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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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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碧水龍吟】 東萊太史慈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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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1:30:0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5 21:40 編輯

正文 第十章 斂 財     
   
 
 在劉繇與劉岱退守長廣的五天後,一身是傷的張力來到了曲成,神色萎靡困頓不堪,顯是一路趕來,沒有片刻的休息。

  太史慈心知肚明張力此來的目的,無非是調自己前往長廣西北面的萊陽附近,與長廣互成犄角之勢。

  看著張力說起北海國一戰時,滿臉的恐懼。顯是被北海國境內的黃巾軍強大的戰力所震撼。

  太史慈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劉繇出發前曾經在自己面前表露過對黃巾軍的不屑一顧,認為張角起義號稱三十六方(一方為一萬)的黃巾軍不堪一擊。可是他卻不知,只青州境內,響應者就有百萬,正規的黃巾教徒只在少數,更多的是忍無可忍的青州百姓。

  百姓對上位者那種刻骨的仇恨積壓了不知多少年,一旦爆發,豈是幾萬劉氏子弟兵所能抵擋的?

  所以劉繇和劉岱怕了,劉繇更急著把自己調到身邊,以防萬一。

  不過這在太史慈看來無疑是一個非常蠢的主意,首先是黃巾軍為什麼沒有渡河圍城?要知道眼前的黃巾軍完全有這個資格,無論從人數上還是從士兵的戰斗力上看,這支黃巾軍的實力並不亞於同數量的官兵。

  其次是帶兵的將領,管亥!這個黃巾軍中少有的圍城高手,在北海國時鮮有他攻不破的城。即便是在歷史上如不是劉關張的救援,管亥攻破北海城是早晚的事。可是這一次管亥居然選擇的是不圍城。這太奇怪了。

  還有一個人就是深深敬畏自己的智將臧霸。他是不可能估錯當前的形勢的。

  因此只有一個解釋,看來這只黃巾軍的目的很明顯,聲東擊西!

  這很好理解,臧霸現在非常顧忌自己,如果現在圍城的話,身在曲成的自己完全可以對黃巾軍進行突襲,到時與城裡的劉氏大軍裡應外合,整個形勢將會逆轉。即便是未與自己交過手的管亥也應該知道如果出現這種情形的凶險。

  可是現在卻不同,黃巾軍既不圍城也不渡河分明就是等著自己前往長廣。看樣子明明就是想與自己和長廣的守軍僵持。

  那麼臧霸和管亥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了:調自己離開曲成,佯裝要與自己在長廣打一場持久戰,實則另有大軍通過盧鄉、當利、掖縣一線偷襲曲成,然後再自曲成向南合圍自己和長廣的守軍,一舉擊潰。

  太史慈當然不會上這個當了,自己又非劉繇和劉岱這樣的蠢人。不過令太史慈感到疑惑的是即便劉繇的計策能行得通,可是自己加上五百名手下頂多只有騷擾騷擾敵人的資格, 要想在黃巾軍的對面安營扎寨無異是飛蛾撲火的行為,不要忘了,黃巾軍現在還沒有渡河圍城,自己的這支小股部隊根本就不能叫援兵。

  不過很快太史慈就從張力那裡得到了答案,原來劉氏大軍的援兵也會隨後開到。

  這在太史慈看來更是蠢上加蠢,如果劉氏宗族的援救大軍這麼配合黃巾軍的行動的話,自己再輕易地離開曲成去救援,那可真是讓黃巾軍圍點打援了!

  不過這些都是空打算,因為太史慈知道根據歷史此時剛剛擊敗張角的劉關張三兄弟正以雷霆之勢向青州沖來,而隨後的張角病逝時的青州的黃巾軍方寸大亂,不戰自潰,以占山為王的形式躲進了青州的深山老林裡,采取了游擊戰朮,從而橫行青州多年。在長廣的二十幾萬黃巾軍自是不能例外。自己即便去救援也是畫蛇添足,長廣的黃巾軍要不了多久就會不攻自破,問題是這種未卜先知不會有任何人相信。

  太史慈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如何可以推托劉繇的這個愚蠢請求,左思右想沒有辦法,只好准備把黃巾軍的意圖告訴張力,讓他回去力陳利害,免了自己這趟差使。

  正要開口時,一個太史慈的手下匆忙地跑了進來,大聲道:“太史將軍,城中的大戶開始逃跑了!”

  “什麼!”太史慈霍然站起身來。一直在旁的伊籍也不由色變。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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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慈沉著臉坐在馬上,一言不發,帶著二十幾個手下向曲成城門進發。腦中卻並不是在盤算著如何處理大戶逃跑這件事。

  其實單看事件的表面,太史慈完全可以殺一儆百。甚至在內心深處太史慈反而希望這些大戶離開曲成,因為日後自己為了擴充實力時的哪怕一點小小的變革也勢必會觸動他們的利益,這幫世家大族勢必會在背後給自己搗亂。

  比如在歷史上曹操為父親興兵報仇討伐徐州時,因為曹操的一些施政行為觸怒了世家大族,導致了集體叛亂,其直接後果就是陳宮的叛變以及呂布的入主兗州。

  而呂布丟了濮陽城說到底也是因為得罪了濮陽城中世家大族,被人偷偷開放城門,引曹軍入濮陽。

  因此太史慈早就下定決心在青州肅清世家大族,不過令太史慈始料不及的是,由於自己的出現使得歷史出現了小小的變化,原本在黃巾軍興起時青州的世家大族由於抵擋不住黃巾軍的攻勢而紛紛逃跑,即便是劉繇劉岱也是被打的望風而逃,可以說黃巾過後大戶十室九空。

  但是由於自己的出現,導致了整個青州東部的形勢穩定,這些世家大族也就沒有如史書上記載一般逃往各地。這一點令太史慈頭疼不已,大嘆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自己揚名的同時也個自己日後經營青州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當然太史慈一點都不後悔,因為自己也從歷史上那個小小的奏曹變成了曲成城守。還是利大於弊的。

  可以想象如果這僅僅是大戶的逃跑,太史慈高興還來不及呢!

  讓太史慈真正擔心的事情是,這些大戶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這個時候逃跑,這意味著什麼?

  早在剛剛進駐曲成時,自己與伊籍就對曲成的世家大族的叛逃的行為有非常充足的心理准備。而這些天與王豹這地頭蛇的交談,更讓太史慈對曲成的世家大族有了更充分的了解。

  自他接收曲成防務時起,他就知道本城有兩大家族,那就是“崔、封”二族,而且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歷來共同進退。當然,這兩人比不得劉氏家族這種受封於此的侯爵在東萊郡那樣大的權勢,只是在曲成很有聲望,家中又頗有些錢糧罷了。

  而劉氏家族的實力長時間以來一直停留在東萊郡的東南方向,劉氏家族的滲透更是遭到這些東萊郡西北豪強的強烈抵制。

  經過黃巾軍的洗禮,西北諸縣的地方勢力大大削弱,劉繇乘勢而起,正是想要控制這西北六縣,實際上這計劃一直進行得很順利,西北六縣的豪強地主就算有異議亦因實力大減而忍耐,更何況黃巾軍對他們亡族的威脅更使他們恐懼。

  兩權相害取其輕,實是萬不得已的選擇。

  出發前,太史慈特地詢問了張力在進城時有沒有被熟人看見,豈料張力回答說自己是喬裝進城,因為怕引起城內的惶恐。

  這倒好理解,劉繇大敗,亟待救兵,可情況似危實安,因為太史慈就在曲成,隱隱有牽制之意。這些世家大族中只要是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會看到這一點。因此,只要他太史慈不離開曲成,這些大戶就是安全的,可是如果劉繇派人調太史慈去長廣的話,曲成就危險了。問題是在曲成根本就沒有人認識和看見張力,那些世家大族也就無從猜測到劉繇要調太史慈去長廣的意圖。

  事實就擺在眼前:孫觀的軍隊不可謂不浩大,可是那時候也沒有見他們逃跑哇?更何況現在有自己坐鎮曲成。

  那麼這些大戶現在的行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得到了准確的消息:黃巾軍另有大軍向曲成襲來,聲勢比孫觀大軍要強上許多倍!

  現在因為劉氏宗族內部的爭權奪利使得只有一個太史慈坐守曲成,如何能抵擋住黃巾軍大軍?

  念及此,太史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好計策!

  原來人家在長廣那裡按兵不動,根本就不是要誘自己出曲成那麼簡單,而是在圍困盧鄉、當利和掖縣的同時,集結大軍一舉攻下曲成,解決自己對長廣城外的黃巾軍的威脅。

  不要忘了,曲成中只有五百守軍,當然在自己的帶領下,要撤離甚至主動突襲都並非難事,因為此時的黃巾軍實力並不太強,歷史上劉備剿殺黃巾時就使用了突襲的辦法,以關羽張飛這等絕代猛將為攻擊點,一陣沖擊即可擊潰黃巾。

  可是問題是現在主動權並不在自己的手中,黃巾軍對曲成已經是勢在必得,青州的地勢一馬平川,並無可供利用的地利之勢,如果死守,那麼以區區的五百人必定守不住,如果進攻,自己是有關張那種萬人敵的本領,可是劉關張的戰朮自己卻用不上,人家大可以避開你,因為黃巾軍的目標並非你太史慈,而是曲成。更何況此次出謀劃策之人當是臧霸,恐怕沒有哪個黃巾軍將領會不知死活的和自己單挑吧?所以自己守不守曲成的意義已經不大。

  但讓太史慈不甘心的是自己失去了好不容易得來曲成這塊根據地。

  原本自己寄希望於劉關張救援青州,可是這三位仁兄到現在也沒有動靜。太史慈可不想死守曲成,待黃巾軍撤退後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生力軍消耗殆盡。

  長嘆一口氣,太史慈決定撤出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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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成的兵衛所設在東門,而那些要逃跑的大戶為了遠離戰火,自要向東撤退,因為到了昌陽一帶就是劉氏宗族的勢力范圍,盡管劉繇與劉岱的大軍吃了敗仗,可是劉氏宗族的實力根本並沒有受到影響,故此時牟平、東牟、昌陽一帶相對於曲成就安全得多了。

  太史慈,領著二十多名親衛,來到指揮所,當他進入大堂時,就聽見裡面一片吵雜,許多看似隨從的人均被自己的士兵截在門外。

  只聽見一把尖細的嗓音怒不可遏的傳來:“你給我說清楚,憑什麼不讓我崔氏出城!”

  裡面的士兵不恭不卑道:“我們奉有嚴令,一旦發現可疑的人進出城門即刻扣留,待城守詢問過後方可放行。”

  “放屁!”那崔姓之人氣的暴跳如雷,道:“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指手劃腳!”

  然後就聽見裡邊一片拔刀的聲音,還是剛才那名士兵的聲音冷冷道:“只憑你剛才那句話,我就可以亂兵格殺你!因為你藐視的不是我個人,乃是我曲成的所有官兵!莫要以為我在嚇你!”

  崔姓之人似乎被嚇得噤若寒蟬,不言語了。

  這時另一個低沉的不乏磁性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位小哥,你也不要盛氣凌人,畢竟我等都是良民,就是你家城守見了我們也要恭敬三分。”

  太史慈此時已經走進了大堂,聞言沉聲道:“你說得不錯,如是良民,那便是我們尊敬的人。但在這之前,你要先証明你的良民身份。”

  後說話的那人愕然喝道:“什麼人?”

  太史慈悠然由正門步出,來到眾人面前。所有的士兵見到太史慈後無不立正,而那一直在與崔氏之人對話的士兵則猛喝一聲:“軍禮!”

  只見所有士兵右手舉刀立在胸前,太史慈一擺手,那士兵大喝道:“禮畢!”

  太史慈看也不看呆立在一旁的那些世族子弟,而是徑直地來到那士兵面前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我記得你了,那天和李仙兒姑娘較量的人種就有你一個?”

  那士兵一愕,續而臉一紅,顯是想起了那天的尷尬事,不好意思道:“稟城守,小人龍星!”

  太史慈點點頭,道:“你不是‘小人’,你是我的士兵。你要記住,在軍隊中,你我只是職務不同,軍法才是最至高無上的,你剛才做的很好。以後你就是這衛所的主事之人。”

  龍星聞聽此言,臉上煥發出了懾人和驚喜的神采。

  聽到太史慈如此說,分明就是默許了龍星的行為,那崔姓之人臉上血色立時退盡,怒道:“太史將軍,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要扣留我不成?”

  太史慈轉過身來,望向兩人左邊的一人生得一付瘦骨,留著五綹長胡,,三十開外的年紀,兩眼若閉若開,似有神又似無神,予人於酒色的印象,偏又顯得飛揚跋扈,此人正是崔氏中的這一代家主崔護。

  右邊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頎長,自有一股威嚴尊貴的氣質,雖是此刻臉上笑容親切,但兩眼精光閃閃,一付深具城府的樣子,這人名叫封梁。

  “這不是崔先生和封先生嗎?”太史慈這才像兩人打招呼。

  這兩人與太史慈有過一面之緣,雖只一面,太史慈卻知道兩人在曲成當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憑借其無數的錢糧,連地方官員也不放在眼裡。

  等等!錢糧!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嗎?太史慈暗罵自己一聲笨,眼前這麼好的扳倒這兩大家族又可擴充自己實力的機會,如不利用那就太對不起上天對自己的厚愛了。

  閃念電轉下,心中已有定計。召喚來一名士兵,在他耳邊交代幾句,後者連連點頭,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匆匆出了哨所,飛身上馬,疾馳而去,奔往校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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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封兩人還在驚疑不定,太史慈卻微一擺手,旁邊的士兵馬上會意一擁而上,十多把刀抵在崔、封兩人身上各處要害上。

  饒是封梁那麼深沉的城府也不由變色,道:“太史將軍到底什麼意思?”

  太史慈冷道:“你與崔護勾結黃巾匪類,密謀作反,這算不算是理由?”

  眾皆嘩然,崔護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顫抖的手指點著太史慈,道:“你、你……”

  封梁臉色更加難看了,亦是不由顫聲道:“太史將軍,此話從何說起?……是了,太史將軍可不能開此等玩笑。”

  太史慈微笑地看著兩人道:“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人生有四件事不能做錯:東西不能拿錯,家門不能進錯,食物不能吃錯,話也不能說錯。你們看我像拿別人的身家性命可玩笑的那種輕浮之輩嗎?”

  崔護終於導過一口氣來,道:“莫要誣害我們!你有什麼証據!你可知掌管朝廷法度的廷尉崔烈是我族叔!……還有平州刺史崔毖乃是我族家大兄!”

  廷尉崔烈?聽說過,不過是政治上的牆頭草,只會見風使舵,又何懼哉?平州刺史崔毖?這個人太史慈知道,不過還不如崔烈,是個有名的膽小鬼,黃巾之亂剛剛爆發就率族人避居朝鮮,後發展為朝鮮大戶。

  二十一世紀時,在中國“韓流”泛濫,太史慈也是偶爾從什麼《大長今》中才知道這個不成氣候的家伙居然是朝鮮崔氏的祖先。

  想拿這個膽小鬼來嚇唬我嗎?

  太史慈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問道:“不知二位今天為何出城呀!”

  崔護氣哼哼道:“太史將軍你不知道黃……”突的見封梁向自己猛打眼色,一下子反應過來,閉住了嘴。

  太史慈冷冷道:“讓我來替崔先生說吧,黃巾匪徒攻城在即,兩位想自行離城,免得黃巾軍破城時盡遭屠戮,對不對?”

  崔護臉色更白了。

  封梁勉強的笑了笑:“太史將軍見諒,是我二人臨老糊塗,聽到了風聲卻沒有稟告太史將軍。”

  太史慈看了看封梁,這人果然比崔護聰明得多。眼看事情敗露居然先行一步封住自己的嘴巴,輕輕數語即以年老糊塗來推托知情不報的罪責。

  不過太史慈自有手段整治他,太史慈肅容道:“只怕兩位先生聰明得很,是把我太史慈當傻瓜吧?”

  兩人不敢答言,太史慈自顧自地說下去:“今天一聽說兩位要舉家遷出曲成,我就在想兩位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時候走呢?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實力超過孫觀大軍數倍的黃巾軍即將來襲。可為什麼我太史慈這身為城守又有軍中斥候的人都沒有聽到風聲,二位的消息又是從哪來的呢?”

  兩人的臉色越發地難看。

  太史慈接道:“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即將自樂安郡來襲的黃巾軍中有你們的耳目!只怕你們這些天一直都有最准確的消息來源吧?”

  聲音轉厲:“你們哪裡是臨老糊塗,分明是一開始就沒把我太史慈放在眼裡!更沒有把曲成的安危放在心上!曲成在你們眼裡只不過是一塊可以隨時放棄的爛抹布!”

  封梁暗暗叫苦,偏又無發反駁太史慈的話,因為句句屬實,不容他抵賴,念及此,亦不由暗暗後悔,原本不過以為太史慈只是一介莽夫,又見太史慈年幼,而且並非是名門望族,更見到太史慈不顧自己城守的身份與那些泥腿子(士兵)打得火熱,越發輕視太史慈。

  此次自己安排在黃巾軍的細作傳來消息,說自樂安將有黃巾精銳大軍襲來,比孫觀大軍聲勢浩大的多,而且對曲成志在必得,以便解除太史慈對長廣管亥部的威脅。他與崔護密議之後,認為太史慈不足以守住曲成,才准備居家東遷,躲避戰亂。

  豈料連城門都沒有出就被太史慈的士兵扣留帶到了衛所,剛開始他們以為不過花上幾個小錢賄賂一番即可通行,可誰想到這些在他們印象中見了銀錢如同蚊子見了血的官兵根本就不理他們這一套。

  崔護見軟的不行,就開始撒野,以為這些泥腿子會服軟,可是適得其反,居然激得官兵們拔刀相向!封梁就看不明白了,怎麼一向見了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就卑躬屈膝的官兵們這麼不講情面?而且殺氣騰騰,眼中充滿了戰斗的欲望。

  這把封梁嚇了一跳,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在一個半月前還是一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和獵戶,怎麼才只一個月就有如此驚人的變化?單就殺氣而言,已經超過劉繇的子弟兵。不由對太史慈的帶兵之朮驚詫莫名。

  直到太史慈出現他還抱有一絲僥幸心理,欺他年幼,以為能蒙混過關,誰想太史慈竟厲害至此,竟然僅僅憑兩個人舉家出走的時機就判斷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一種無法與之匹敵的乏力感從心頭泛起。

  太史慈看著兩人的樣子,心知兩人開始軟化了,心中大樂,不過他還不准備放過兩人。太史慈一擺手,在士兵的控制下,廳內的所有人都撤了出去,只剩下太史慈三人。

  看已無旁人,太史慈接著說道:“就憑你們這種種行為,本城守就算派你們個私通黃巾匪類的罪名也不為過吧?即便是廷尉崔烈大人也救不了你們!”

  封梁瞬間面若死灰,他知道自己這知情不報一項罪名在別人有心算無心下可以變換成各種罪名,不過看太史慈的意思似乎事情還有轉機。

  而崔護聞言像被開水燙了似的,一下子蹦了起來,急聲道:“太史將軍,你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我兩人也已經對將軍心服口服,請放過我二人吧?”

  太史慈微笑地看著封梁,好整以暇道:“封先生怎麼說?”

  梁深吸一口氣道:“一切但憑太史將軍的意思,但請放過我二人和家人的性命。”

  太史慈來到兩人眼前,冷然道:“若你二人肯乖乖和本城守合作,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不僅不要你們的性命,而且還准許你們與你們家族離開曲成。若我有一字虛言,教我太史慈不得好死。不過不要耍小聰明,別說你二人的性命在我手裡,即便是你們自己家裡那點族兵來了也不夠我看的。”

  兩人劇震抬頭,想起剛才匆匆出門的士兵,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此刻唯有如見鬼神般看著跟前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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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後,太史慈走出大廳,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而且已有了應對之計。

  在太史慈種種心理攻勢之下,兩人焉敢不說實話?要知太史慈已明確的告訴他們,王豹已經領兵控制了兩人的府宅,就算兩人不顧性命,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更何況,這原本就不是難以抉擇的事情。

  首先形勢並不想太史慈想的那樣無可挽回,至少黃巾軍還要有十幾日才會對曲成展開攻擊,畢竟還要迷惑盧鄉、當利和掖縣三縣那為數不多的守軍,這就令太史慈有了種種補救措施。

  不過由此可見自己的情報網還有很大的漏洞。

  同時太史慈對制定計策的老朋友臧霸充滿了佩服。真是將才!

  太史慈越發渴望想要得到臧霸了。

  先是把兩人帶到官邸,讓兩人把知道的情報一字不拉地向張力再說一遍。張力聽後大驚失色,太史慈趁機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向張立說了出來。

  太史慈認為此時從牟平趕來的劉氏宗族的大軍應該救援的並非是長廣,而應是曲成,只有曲成不失,才能使長廣安全,而且只要曲成一日安全,管亥的軍隊就不會包圍長廣。如果劉氏宗族的大軍去救援長廣放棄曲成的話,那麼一切將不可收拾,長廣將會因失去曲成的犄角之勢而成為孤城。

  張力也是深通兵法之人,聞言馬上啟程,帶著自己的手下趕回長廣向劉繇和劉岱陳說利害。

  而太史慈亦趁機向崔護和封梁兩人大肆勒索錢糧。兩人雖心疼自己的錢財,卻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絕不想在此時觸怒太史慈,故表現得非常合作。

  到此刻,太史慈才知道三國時代的士族地主尤其是未遭黃巾劫掠的青州地主是多麼富有,在糧食武器車馬各方面的供應一點問題都沒有,任他太史慈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過太史慈不會把這些物資留在曲成,否則劉氏宗族大軍一到,就便宜別人了。

  太史慈以護送崔、封兩族為名義轉移財物到黃縣,可別人誰又能想得到,這些大這崔封兩族旗號的財物早已換了主人,成了太史慈發家的起點。

  當然,必要的戰斗物資還是留了下來,這五百人基本上每人都可穿上皮甲,手持長矛,腰佩短劍。那四五十個獵戶更是分到了強弓和不在少數的雕翎箭,盾牌也有不少,實力大大增強。

  雖然不能和太史慈理想中的配備相媲美,但也已經不遜色劉繇子弟軍中最精銳的部分了。

  這還不算,太史慈又把城中的鐵匠工匠搜羅一空,也分期分批送到了黃縣。

  同時太史慈下定主意,一旦劉氏宗族大軍一到,他就撤出曲成,以相同的方法“劫掠”東萊郡其它的世家大族,反正在歷史上他們的財物也是被黃巾軍劫走的,與其便宜那些不會借雞生蛋的黃巾軍,還不如給自己拿來用作日後發展青州的資金來得實在。

  想想那成堆的錢財太史慈做夢都想笑出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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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1:31:5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5 21:48 編輯

第十一章 起 點   
      
  至此事情完全按照太史慈的布局和意料開始發展。

  先是張力回到長廣,痛陳利害,聽得劉岱和劉繇大驚失色,於是再令劉氏宗族救援大軍沿著太史慈所說的作戰路線,加快了行軍速度,改道援救曲成。

  不過有一件事情令太史慈大感意外,原來統領援兵之人是劉岱一方的人,大概是接到改道曲成的命令的同時也奉有劉岱的密令,令太史慈帶領本部人馬撤出曲成,回到幃縣或黃縣建立第二道防線。

  太史慈心中大樂,因為這完全是劉岱的私心作怪,因為即便此戰獲勝,他的因輕敵冒進之失而造成的損失也是無法掩蓋的。

  如果此時若再讓太史慈在戰場上耀武揚威,那麼他在劉氏宗族的優勢將完全被劉繇所壓倒。所以他才極力想方設法令太史慈離開曲成,卻又不許太史慈救援長廣,干擾黃巾軍。

  豈知正中太史慈下懷,太史慈本來正要找個理由到後方的幾個縣城“打劫”那些世家大族去,現在正好,連個理由都省了。

  當然臨走時還要裝出一付憤憤然,苦於報主無門的悲壯模樣。肚裡卻一陣大笑,覺得自己很有表演的天賦,二十一世紀時沒有去當演員還真是可惜。

  表面上是自己吃了大虧,實則曲成已經是座連毛都沒有空城了。

  物資幾天前就已被太史慈運到了黃縣,為供自己日後發展的技朮人才也被太史慈送到黃縣“受保護”去了。最有趣的是那些百姓一見太史慈把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黃縣,居然開始了大規模的向黃縣遷移的搬家運動,令太史慈開心之極。

  待到那劉岱的心腹高興勁過去後,才發現曲成縣內空空如也。不過由於自己此行帶來了足夠的糧草和器械,又聽說縣內的百姓是因為戰亂自己逃跑的,而城內的物資也是崔封二族“運走”的,也就不放在心上,畢竟劉岱交給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不就是幾個賤民嗎?

  送太史慈出城的時候說不出的洋洋得意。

  太史慈看著他那茫然不知大難將至的樣子,心中為他嘆息道:朋友,願你好運,能夠活著回家。

  等到劉關張來到青州擊潰青州治所臨淄城下黃巾軍後,這青州的黃巾軍就象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開始以流寇的形式肆虐青州。百萬黃巾啊!都要吃飯和安身之處,這長廣和曲成的劉繇劉岱大軍就等著接受這首當其沖的洗禮吧!

  到那時,劉氏宗族的實力進一步衰弱,東萊西北六縣的大戶逃的干淨,就該輪到自己慢慢在東萊擴充實力了!

  念及此,太史慈不由發出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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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十多天,劉氏大軍堅守兩座城市,黃巾軍多次攻城也無所獲。雙方各有傷亡。

  太史慈就則在後方散布黃巾勢大的謠言,弄的大戶人心惶惶,紛紛外遷,太史慈則趁機敲詐,指斥他們蠱惑人心,動搖東萊郡後方的根本,狠狠的從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豪強地主身上刮了一筆錢財,當然這些大戶為了表現自己搬家不是動搖民心,武器和糧食也“奉獻”了不少。

  更有不少無地可種原本受世家大族控制現在無人理會的農民加入了太史慈的大軍。於是,在短短的時間太史慈就有了三千名裝備齊全的士兵,而以王豹為首的墨門弟子更發揮出了驚人的作用,負責起了新兵的訓練工作。

  不過太史慈最高興是有時間去陪伴自己的母親。

  只是黃縣此時卻出了一點小麻煩:難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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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青州大地一片肅殺,風中染滿了血腥的氣息,到處訴說著戰爭的陰影,鄉間已經沒有了孩子們響徹天空的笑聲,只有孤狼在月下嚎叫著人們心底的恐懼,老人們混濁的雙眼中也多了在風燭殘年中少有的悲涼:天要變了。

  東萊郡西北部世家大族已經盡數被太史慈蓄意制造的謠言和敲詐驅趕到了東萊郡的東南面。

  各個縣的縣令也不知所蹤,只是苦了各縣的百姓。

  黃縣卻成了許多東萊百姓的樂土,至少暫時是這樣,因為那裡有東萊新崛起的戰神——太史慈,還有三千多的精銳士卒。

  於是,在短短的十幾天內,蓬萊、幃縣、棲霞、招遠、觀陽等地的百姓開始蜂擁黃縣,而黃縣的人口已經膨脹一倍有余,而各地的百姓仍然在不斷地湧來。一時間,黃縣反而出奇的繁榮。

  幾家歡喜幾家愁,黃縣的縣令喬肅自黃巾起義爆發以來就沒有睡好,出身世家的他本是憑借著自家雄厚的權勢來黃縣享福的,豈料他這個官居然身逢亂世,前次黃巾軍攻城時,他便嚇得堆在床上摟著自己的妻妾發抖,要不是劉繇來援,自己早已命喪黃泉了。

  而隨後的發展大出他的意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劉繇會取的幃縣大捷,擊潰青州東部的黃巾軍。更沒有想到自己的縣中居然出了一個萬人敵的少年將軍,太史慈。

  原本以為可以喘一口氣了,可誰知道形勢急轉直下,原本取得優勢的劉氏大軍居然會連吃敗仗,現在更是只有防守的份兒。

  好不容易來了個太史慈,心中本已大定,豈料那可惡太史慈大開城門收容其他縣的百姓,弄得他這個清閑縣令手足無措。

  雖然自己多次以縣令的身份命令過人太史慈關閉城門,可對方卻置若罔聞。當自己不存在。

  該死,不就是一些賤民嗎?哪用得著那個太史慈這麼關心?

  哎——!要不是黃縣也比較安全,自己又是這黃縣的縣官,大概早就隨著城裡那些大戶跑到牟平去了。哪還用受這些罪?

  但現在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開罪太史慈,畢竟黃縣的安危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太史慈手中捏著呢。

  左右為難的喬肅此刻已急得滿頭大汗,坐立不安的看著接到自己命令前來與自己商談大事、此刻卻悠然自得的太史慈。

  出於自己世家子弟的威嚴,喬肅一直在等待太史慈開口。

  豈料對方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又過了半響,實在忍不住道:“太史將軍,你還是立刻下令關閉城門!黃縣已經沒有能力在多容納其他縣的百姓了。更何況現在黃巾軍不是還沒有能力突破長廣曲成防線嗎?”

  太史慈鄙夷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年輕人,這個喬肅他是知道的,他老子是濮陽太守喬瑁,喬氏在東漢是有名的世家大族,雖然比不上袁紹四世三公那麼誇張,可族內子弟無不是一方手握大權的地方官。這個喬肅年紀輕輕就通過自家的權勢當上了這黃縣的縣令,他老子喬瑁是上過許子將月旦評的人物,按照當時“老子英雄兒好漢”的說法,這當兒子的子也不會差。

  太史慈心中不覺感到一絲悲哀,中國人的慣性思維真是可怕,雖然門閥制度到唐代的時候徹底被廢除,可是中國人觀念上的“門閥”卻從沒有消除過,甚至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還有“唯成份論”這種鬧劇。

  大漢的統治者早就忘記了他們的祖宗漢劉邦是什麼出身,更在回避陳勝吳廣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一個董仲舒就愚弄了天底下所有人,不僅君權神授,而且這大大小小的官權也是神授。

  沒有人問你才能,只問你的出身,哪怕你是雞犬,只要你的主人得道成仙,你照樣可以升天!淮南王劉安不就是這樣維護著大漢的劉姓江山嗎?

  這喬肅還算好的,總比那位看見馬尥蹶子就嚇得體如篩康說馬不是馬而是老虎的王獻之強吧?

  我華夏不需要這樣的子民,太史慈知道,正如魯迅所說,我們的身體並不比其他人種脆弱,是我們的思想得了病。

  可惜自己自來到這個時代就沒有喘過氣來的時候,形勢也容不得更沒有時間按照自己的想法有所作為,待在青州站穩腳跟後,便是自己振興華夏的開始。

  暗自嘆了口氣後,太史慈努力按下自己的厭惡,努力作出微笑,道:“下官這麼做,正是在為大人著想。”

  一頓道:“不知大人有沒有想過,如果朝廷一旦剿滅了黃巾匪徒,又得知大人以一縣之力保全了我六縣百姓……”

  太史慈還未說完,喬肅的油膩膩的大臉上發出光彩來,在太史慈看來更像是東坡肘子了。

  看他的樣子顯是明白了太史慈的意思:如果安置流民又可擊退黃巾,只怕自己會當上東萊郡的太守吧?

  這人剛剛保住身家性命,又想著升官發財,這就是所謂的“名門子弟”嗎?在一旁的王豹鄙夷地看著喬肅。

  不過這喬肅尚算有點智商,馬上想到了眼前的難題,愁眉苦臉道:“可是太史……不,子義,眼下我黃縣已無能力安置這麼多百姓啊。”

  太史慈微微一笑,心中卻道這喬肅真是短視之輩,一聽說自己有升官的希望,連稱呼自己的方式都變了,面上卻從容道:“縣令大人,我倒有個辦法……”

  “什麼?” 喬肅一下站起身來,不能相信道:“子義,計將安出?”

  看著太史慈一臉的神祕樣子,再看看喬肅那因為心急而滑稽不已的樣子,與太史慈同來的伊籍幾乎都快笑破肚皮了,不苟言笑的王豹也是面容古怪,顯是忍得非常辛苦。

  現在的這種情形太史慈早就預料到了,其實解決辦法簡單得很,太史慈打算自己與王豹分兵,自己把守幃縣,而令王豹堅守黃縣。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大家都把他太史慈當成了救世主,而王豹又沒有一點軍功,在百姓中全無威望,太史慈怕自己一旦離開黃縣,這些百姓們又開始向幃縣聚集,再一次造成幃縣的人滿為患。

  因此,太史慈現在有兩件事要做:一、王豹樹立威信,二、是要穩定民心。

  第一件事情現在看來完成得不錯,幾天下來,王豹憑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坐穩了軍中的第二把交椅,如果說對太史慈的敬畏來自於那傳奇般的戰功,那麼對於王豹的敬畏則來源於王豹的無懈可擊的能力。無論是武功,軍事常識,隨機應變的能力等等,如果說太史慈使他們的偶像,那麼王豹就是他們的標准!

  不過似乎黃縣的老百姓並不熟知這位王豹將軍呢!於是太史慈想到另外一個辦法,早已經交代給了王豹。開始王豹不同意,不過在太史慈的堅持下王豹勉強答應了。因為按照這個主意,連第二個問題也一並解決了。

  畢竟王豹和伊籍還不相同,伊籍的才能要待自己站住腳跟後才能完全展現。此時索性低調一點。而且這個方法要伊籍去做,打死他也不會干,即便是讓王豹去做,伊籍也答應的十分勉強。

  不過伊籍也認為現在除此別無良策,更何況,他雖看不上喬肅,但亦不同意太史慈對世家子弟不屑一顧地態度。

  太史慈當然不想與伊籍為此事鬧得不亦樂乎,畢竟伊籍的等級觀念在這時代看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而且伊籍與臧霸明顯不同,對漢政失望的臧霸自然思維開闊和毫無顧忌一些,伊籍卻不行。

  所以太史慈順勢設計了現在這個計策,實則就是把喬肅當成自己發展實力的擋箭牌。

  哼!曹操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劉備可以借天子之名謀奪荊益二州,自己就借喬肅這縣令之名逐漸控制再無其他官吏的東萊西北六縣又有何不可呢?

  現在就差這喬肅配合一下了。

  太史慈笑吟吟地看著喬肅,道:“天機不可洩漏,只是不知大人可願把這事情全權交給我去做?”

  喬肅猛點其頭。

  太史慈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就知道是這種結果,在死亡的威脅和利益的驅使下,人性的美丑最能暴露無疑。再也不看喬肅,回首道:“王將軍,咱們行動吧?”

  王豹第一個沖了出去,他怕自己在待上片刻就會被喬肅看穿自己對他的蔑視。

  太史慈自是理解王豹的心思,對愕然以對的喬肅解釋道:“王將軍向來辦事雷厲風行,大人勿怪。”

  喬肅根本就沒把這王豹放在眼裡,大人有大量道:“本官豈會與此等粗人一般見識?”

  太史慈也不反駁,與心神大定的喬肅談笑風生的走出了議事廳。

  大廳裡只留下伊籍一個人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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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騎著馬的喬肅愁眉苦臉地陪伴在太史慈的右邊,身後是一千名龍精虎猛全副武裝的士兵,緩緩的向黃縣西門進發。他哪裡想到,太史慈的主意居然是分兵堅守幃縣,並且把一部分居民也遷到幃縣。

  那自己的黃縣怎麼辦?難道真要靠那個什麼王豹?這太史慈雖然家道中落,只不過是個庶族子弟,可總比那王豹強吧?那王豹連個字都沒有,不知是哪裡來的泥腿子,又能有什麼見識?只怕這黃縣怕是保不住了吧?自己偏又跑不了.

  念及此,不由暗恨家中那個老爹,給自己保什麼官呀?

  在太史慈刻意的傳播下,短時間內幾乎全黃縣的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放下手上的活,向城門聚攏。

  自從來到黃縣後,這些外縣包括黃縣原住的居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就連臉上都有了久違的笑容,再加上太史慈軍隊的士兵大不同於以往的官兵,對他們都很和善,還經常幫著干活,這樣的軍隊上哪裡去找?很多人已經把黃縣當成了自己的家了。

  可是突然聽說太史慈的軍隊要離開黃縣,他們就感覺天象塌了一樣,紛紛奔向城門,試圖挽留。

  就在黃縣的西門處,無數的百姓等在那裡,一見到太史慈的軍隊由遠方而來,無數百姓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這就讓太史慈有點受不了了,雖然這種挽留場面是他所要的,可是他卻不願意看到百姓們下跪。這是他這個有平等觀念的人所受不了的。

  太史慈試圖讓大家起來,可是一位鄉老卻顫巍巍地說道:“太史將軍想棄我們而去嗎?如果太史將軍今天不收回成命,我們就長跪不起!”

  老百姓紛紛附和。

  太史慈無奈道:“各位鄉親請起,我太史慈從沒有想棄大家而去,若再不起身,就是為難我太史慈了。”

  百姓一聽這話,紛紛起身。

  正在這時,遠方塵土飛揚,一支軍隊自遠而近趕到西門,正是王豹!

  太史慈松了一口氣,這出戲的另一個主人公出場了。王豹,你終於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人未到,聲先聞!

  “何人聚集西城門口,妨礙我黃縣百姓的生活?都給本官讓開!”

  聲如轟雷,百姓紛紛讓開,在分出一條道的盡頭,王豹領著自己的一百名親兵出現了。

  他是誰?人們無不心頭泛起一陣疑惑。

  王豹滿臉寒霜,下馬走到太史慈白馬近前。

  “屬下王豹見過太史將軍。”

  原來是太史將軍的手下!眾人松了一口氣。不過王豹下一句話把眾人嚇了一跳。

  只見王豹冷然道:“太史將軍為何不守軍令,在此耽擱,誤了進發幃縣的時辰!難道將軍眼中沒有軍法嗎?”最後一句已經聲色俱厲!

  眾皆嘩然,沒見過無視尊卑的下屬。更有一些不了解黃縣吏治的別縣逃難來此的人認為這王豹與太史慈是水火不容的兩派人馬,因此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有什麼資格指斥太史將軍!”

  一人挑頭,百姓們就開始紛紛叫罵起來。局面開始混亂。

  喬肅在旁看到百姓亂糟糟的樣子,大為皺眉,心道:太史慈,看你怎麼收場?簡直就是吃飽了沒事干。你要守衛幃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這些賤民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雖然喬肅醉心於名利,但他可沒蠢到為了向上爬不顧身家生命的地步,如果讓他在收容流民以求朝廷封賞而令太史慈守衛幃縣和把太史慈留在身邊兩樣放一起讓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選擇後者。

  不過眼前此時他已無能為力,畢竟使他讓太史慈放手施為的。

  此時黃縣西城門外正要進入黃縣的外地百姓也堵在了城門口,一聽說此事,也跟著叫罵起來。

  只有在場的軍隊一言不發,靜默有如道旁的白楊樹。

  太史慈卻一點都不擔心,心知王豹一定能應付這種場面。

  果然,只見王豹一抬手,他身後的百名親兵,一起高舉長矛,然後用長矛的尾端狠狠的敲擊在地上,同時口中發出雷鳴般的怒吼:“吼——!”

  反復三遍,再次靜止下來,仿佛從沒有動過,只是士兵身上的氣勢開始數以十倍的增強。

  剎那間,現場的百姓被震懾的鴉雀無聲,這時候他們仿佛才意識到他們面對的是全副武裝的士兵。

  王豹威嚴的環視左右,高聲道:“本將軍姓王名豹,是太史將軍的手下副將,此次太史將軍下令,命我防守黃縣,而太史將軍本人則防守無人管理的幃縣,故自太史將軍下令起,黃縣的安全由我負責!但太史將軍此刻還在黃縣城內,又堵住城門水洩不通,身為黃縣的安全負責人的我豈有不責問太史將軍的道理!”

  轉向太史慈,聲音轉厲道:“太史將軍忘記自己說過的‘軍法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了嗎?!”

  在場的所有百姓聽得一愣,“軍法面前,人人平等!”什麼意思?難道不要長幼尊卑了嗎?

  喬肅更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要出言斥責喬肅,但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畢竟眼前這幕在他看來的鬧劇是太史慈一手策劃的。

  惟有目瞪口呆地看著王豹,但眼前的情形是他所始料不及的,難道太史慈是在故作姿態,收買人心!喬肅心中一跳!

  看著眼前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喬肅開始懷疑太史慈的意圖了,他畢竟不是完全的蠢人,出身官宦家庭讓他早就明白了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的諸多手段。他嗅出了一種陰謀的味道。太史慈是在收買民心嗎?很像,但是他為什麼要把權力分出去?即便是收買人心這風險也太大了。嚴明軍紀嗎?似乎也用不著這種手段啊?!

  總之看不明白。

  太史慈亦是無奈,在他看來,要讓他直接對百姓宣揚人人平等,簡直就是荒謬絕倫,至少在現階段看來,百姓絕對無法接受這種連他們這些受壓迫者都認為大逆不道的言論。

  不過這種思想以軍法的形式出現就比較容易讓人接受,大不了自己推說是要嚴明軍紀,就像歷史上的曹操割發代首一樣。

  為了播下一些對民族有益而又可這時代的人接受的種子,太史慈無所不用其極。

  此時王豹轉過頭來,躬身施禮道:“太史將軍,你可否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強硬的口氣讓周圍早已習慣於服從上位者的百姓有些無所適從。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最好。”

  於是太史慈把自己在城門口在王豹來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向王豹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

  王豹聽完後默然片刻,突地高喝道:“軍中執法官何在?”

  百姓聞言無不嘩然,怎麼,還要責打太史慈嗎?還沒等反應過來,一名年輕的士兵出列,正是那個在曲成堵住崔封二族的龍星。

  太史慈看他有秉公執法的潛質,於是升他做軍中執法官,此時在軍中頗有威名,此次留給王豹就是為了嚴明軍紀用的。

  龍星出列,肅容道:“軍中執法官龍星見過王將軍。”居然看也不看太史慈。

  太史慈暗中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龍星果然不錯,明白現在黃縣的最高軍事長官是誰,執法官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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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1:32:2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5 21:51 編輯

第十一章 起 點    下


王豹肅容道:“黃縣守軍將領王豹奉有太史將軍將令,全權負責黃縣的安全守衛職責,但是由於思慮疏忽,沒有事先估計到今天可能會發生的這種事情,致使太史將軍不能按時出兵,更令黃縣西城門受阻,當屬失職,請執行官依軍法處治。”

  百姓聽完後不由“啊”地叫了出來,這結果大出人意料。看上去好似不大把太史慈放在眼裡的王豹怎麼要自己懲罰自己?

  龍星接口道:“按律,當鞭笞十下!”

  太史慈已沉下臉去,道:“王豹將軍,我以為你並沒有過失……”

  王豹打斷道:“太史將軍,您還沒有到達幃縣,尚有軍令亟待完成,請將軍馬上上路。更何況‘軍令不行,何以克敵?’太史將軍莫忘記自己說過的這句話,即便您有統帥的身份也不能免除對我的懲罰。執法官此刻代表軍法,太史將軍也說,軍法最大!”

  言罷,開始脫去自己的鎧甲,露出精赤的上半身。

  太史慈當然裝出無言以對的樣子。

  而周圍的百姓更多的則是感受到了一種威嚴,這種威嚴並非像以前面對世家大族和神明的那種誠惶誠恐,而是來源於他們所不知道的一種精神,這種威嚴沒有任何的神祕性,卻來源於他們的心底,盡管他們拼命地告訴自己這是以下犯上,可是自己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卻在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對的!這是對的!!

  直到很久以後,他們才知道那是法治的威嚴。

  太史慈在龍星動手前,制止道:“軍法大如山!我自是不能例外,不過在這之前有幾句肺腑之言對我黃縣的百姓說!”

  面無表情的龍星緩緩點頭,表示同意。

  太史慈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來三國後的第一場硬仗來了,這次的敵人比天底下任何的梟雄都要厲害,這敵人就是“習慣思維”。

  太史慈深知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救世主,但他更不能容忍國民的劣根性,他需要小心謹慎的一點點地改變人們的觀念,而今天只不過是一個不知結果的開始。

  至於自己在這條路上能走多久,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了。只看平日裡連伊籍這寒門子弟與自己在觀念上尚有諸多格格不入而又頑固的態度,太史慈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艱辛。

  也許終其一生也不能實現吧?

  拋開這個念頭,振起精神,沉聲道:“大家一定在奇怪這位王豹將軍的身份,甚至在懷疑王豹將軍以下犯上,冒犯於我,是不是?”

  百姓默然,在太史慈銳目的掃視下紛紛低頭,多年的奴性生活和剛才王豹親兵表現出來的強大威力使他們不敢說出心裡的話。

  太史慈心中嘆息,但表面卻不露一點心中想法,道:“其實大家錯了,今日站在你們面前的太史慈也不過是一介平民,這些將要與黃巾匪類勇猛作戰的士兵更非官兵,你們可以看看。”太史慈指著眼前的士兵道:“這些鄉勇哪個不是平民的子弟?就是你們眼前的這位王豹將軍也不過是曲成終自小被別人收養的孤兒!”

  百姓們“啊”的一聲,十分的驚訝。

  太史慈繼續說道:“太史慈不才,和他們相較,不過武功高些,略微懂得些軍旅中的事情而已,除此之外,又與常人何異?我太史慈也要吃飯喝水,也會生老病死,鄉勇們心悅誠服地推舉我為主帥,只不過是因為在作戰的時候我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勝利,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活下來——如果今日的黃縣有比我更勇猛善戰的人,我同樣會心悅誠服的拜倒在此人的腳下!如無這些與我同甘共苦的鄉勇,怎會有我太史慈的今天?”

  士兵們的眼睛開始發亮,作為太史慈軍中的士兵,這些話並非是第一次聽到,可是每一次聽他們都會覺得感動,他們在太史慈這裡找到了尊嚴,有了認同感。

  百姓們也在靜靜地聽著,他們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自己的心得發酵。

  太史慈凜然道:“也許這場戰爭要打很久,但終有結束的一天,到那時,脫掉鎧甲放下武器的我還不是與大家一樣?今天,我和鄉勇們可以為了自己的母親和家人沖鋒陷陣,你們就能坐視自己的家人死在戰亂中嗎?”

  百姓們開始交頭接耳,繼而居然露出了興奮的表情。他們覺得太史慈說得對!

  王豹的眼睛濕潤起來了,也許只有這個有“天下事,民為本”思想的墨門子弟才會明白太史慈的心胸,什麼“愛民如子”,那還是把百姓當兒子!可太史慈不一樣,太史慈認為自己就是百姓!這不就是自己老師想要找的人嗎?

  “得民心者得天下”當然對,不過如果自己就是百姓中的一個,那自己豈非就是民心?因為這樣的人不會忘記自己的出身!

  不知何時來到人群中看到太史慈和王豹連番精彩表演的伊籍此時卻微皺眉頭,顯是不滿意太史慈把自己混同於百姓,不過眼下見太史慈幾句話就弄得軍心民心士氣大振,雖不贊同太史慈的說法,但仍然暗叫一聲“漂亮”。

  太史慈又指著城外要進城的百姓道:“這些鄉親何嘗不是我大漢的子民,現在那些有錢有糧有兵的世家大族們已經跑的不知所蹤,我們自己只有靠自己了,我太史慈又豈不知都一個人就多一份力的道理?可是大家應該看到了,黃縣裝不下這麼多的人了。城外的百姓進不來,難道讓他們在城外等死嗎?所以我才要與王豹將軍各守一城,把幃縣也變的安全起來,能給這些進不來城的百姓一個安身之處。並非是我太史慈要棄大家而去!”

  頓了一頓,道:“我太史慈初上戰場時是單槍匹馬,到了曲成,就有五百名兄弟跟定了我,現在更有三千多人聽我指揮,表面上看起來我太史慈威風凜凜,甚至有人叫我什麼‘戰神’。可大家想想,如果這黃縣只有我太史慈一個人,這黃縣能守得住嗎?真當我是神仙啊!”

  百姓哄然大笑。

  太史慈肅容道:“須知在今日之黃縣,不過是我們自己在救自己罷了!要守住這黃縣和幃縣,單靠這三千個鄉勇士不夠的!今天我太史慈要出黃縣,你們不明真相地苦苦勸我,當真令太史慈感動非常,可見是把黃縣當成自己的家。我太史慈又何能例外?要知我的母親此刻就在黃縣,豈能缺少你們的保護?黃縣的百姓們,為了我們的母親和家人,作戰吧!”說到後來聲音清越超拔、響徹雲霄!

  百姓們都知道太史慈是位孝子,聞聽此言感動非常,要知漢代本就是一個崇尚孝義的朝代,太史慈的這番話是非常有蠱惑力和煽動性的。

  王豹趁機舉拳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霎時,士兵們齊聲怒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百姓們一愣,繼而狂熱吼道:“為家而戰,萬勝!”

  太史慈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不管這麼說,自己的種子已經播種下了第一批!眼前的百姓至少已經朦朦朧朧意識到自己的命運自己把握了!

  百姓現在有種受寵若驚甚至誠惶誠恐的感覺。可是偏又覺得太史慈說的字字有理,興奮和緊張讓不少人顫抖起來!

  ……我們是一樣的人,太史將軍是為我們而存在的,自己的家園要自己保護……

  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所有人的體內澎湃。

  我們不是喪家之犬!我們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園,為了保護家而死!!

  喬肅明顯感到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制了,雖然士氣和民心高漲,可是這太史慈說的是什麼話?簡直就沒有把大漢朝廷放在眼裡,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忍下了,畢竟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頭,怕死的喬肅根本就把太史慈當成了救命的稻草,此刻太史慈說什麼他都不會反對。

  太史慈看著喬肅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暗笑,表面卻正容道:“當然,萬事都要有一個領頭的人,這黃縣的安全當然要我們都放心的王豹將軍來負責。不知大家有什麼意見?”

  百姓在情緒高漲下,自是齊聲應允。更何況王豹剛才那剛直不阿,執法必公的形象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他們的心中。自是對他這位由太史慈推薦的將軍十分的信任。

  其實太史慈心中明白,眼前的這種形勢在平日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因為中國百姓早已被奴性文化教育的安分守己,只要能活下去他們就不會反抗,也沒有自己的思維。

  歷史上的劉備在新野時就被百姓稱頌:“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可是這新野牧的“牧”字釋放養牲口之意,在歷史上即便是再好的封建官僚也不過是把百姓當成了牛羊!

  而牛羊只能任人宰割,連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不是被自己的放養人吃掉,就是被放養人賣給別人吃掉,最慘就是被強盜掠奪去吃掉。

  恐怕也只有在戰亂中才能通過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讓人們在精神上有初步的覺醒,讓他們知道在這亂世中,只能自己救自己。

  不過太史慈知道眼前百姓的狂熱並非是真正的覺醒,倒不如說是人類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爆發出暫時的反抗性。

  太史慈又把喬肅抬到眾人面前道:“這位才是我們黃縣的父母官,喬肅大人。”

  喬肅勉強的笑了笑,揮了揮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太史慈心知自己今日的話實際上在喬肅看來已經是大逆不道,太史慈又豈會愚蠢到現在就去對抗朝廷?不過此時這被自己拉下水的喬肅恰恰是最好的擋箭牌。

  要知兩人此時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太史慈對喬肅要利用自己保住黃縣的意圖心知肚明,所以太史慈不怕喬肅不與自己合作。

  太史慈道:“喬大人與我黃縣百姓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維護的是我大漢朝廷的威嚴,這威嚴原本也需要那些世家大族們去維護,方不負大漢子民的身份!可黃縣只剩下喬大人和我們這些百姓了,那麼大漢的威嚴就要交給我們來守護!”

  聽到太史慈這句話時,喬肅這封建士大夫不由身軀猛震,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朝廷的命官,雖然他理解的這天下指的是劉姓天下。但他也知道太史慈說的是不爭的事實。

  看來,黃縣的安危現在還真的需要這些賤民啊!

  喬肅剛才還對太史慈大為不滿,此刻卻對太史慈的印象大為改觀,在他看來,這些人包括太史慈在內,還是順民,還是大漢的子民,雖然看起來不大聽話。

  甚至喬肅第一次生出誓與黃縣共存亡的心情,是呀,那些在黃縣的世家大族已經跑得一干二淨,自己豈可如此寡廉鮮恥!自己可是喬氏的子弟,是喬瑁的兒子,喬玄的孫子!

  看著面部表情逐漸堅定起來的喬肅,太史慈第一次發現這喬肅也有其可愛之處。

  看來每個人都有其不為人所知的一面。不過自己尚要為喬肅加一把火,免得三分鐘熱乎勁一過,這小子又開始反復無常打起其它的鬼主意來。

  念及此,太史慈先高舉銀槍吼道:“為我大漢,萬勝!”

  眾皆附和,聲震黃縣。

  趁著群情激昂的時刻,太史慈卻附在了喬肅的耳邊故作為喬肅考慮低聲道:“大人,屬下幸不辱命,此刻民心既安,那東萊太守一位豈非……?”

  喬肅渾身一震,望向太史慈,見後者滿臉含笑,意似投誠,以為太史慈看中了他的家族勢力,剛才太史慈的種種作為都是為自己打算,故心中竟有視對方為心腹之意。

  不由又神氣起來,點頭道:“如此,一切全靠子義了。”

  太史慈欣然一笑,知道至少在短時間內,自己將會贏得把自己視為心腹的喬肅的全力支持。

  兵權在自己的手中,還怕這喬肅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嗎?

  抬頭看看黃縣那個把月來高高在上的一直滿是蒼黃的天空,此時此刻,卻分外的藍。

  ===============================分隔線================================

  五日後,黃縣和幃縣徹底成為太史慈的勢力范圍,全民皆兵,在太史慈蓄意的鼓動下,黃縣和幃縣變得固若金湯!

  在這隨時面臨死亡的亂世中,百姓已朦朧的意識到,只有自己才能保護自己。

  隨後,不世之雄劉備殺到,以區區數千兵馬擊潰了正在圍攻臨淄城而猝不及防的數十倍於自己黃巾軍,黃巾軍亂成一團。

  由於臧霸始終對太史慈深具戒心,因此在圍困長廣時,全神監視太史慈的動向,反而因禍得福,在黃巾軍潰敗時,保留住了管亥部的主力,自己也退向泰山。

  於是青冀二州日後兩大黃巾軍主力就此形成:泰山群盜,北海管亥。

  而其他等部黃巾軍開始流竄青州。許多郡縣被黃巾軍洗劫一空。長廣和曲成的劉氏大軍拼命死守,所幸沒有落得城破兵敗的結局,尚算萬幸!

  不過當利、盧鄉和掖縣卻城陷失守,百姓大受荼毒。

  劉氏宗族的根本牟平亦受到黃巾軍的攻擊,由於沒有准備,損失慘重,幸好根基雄厚,最終擊退了黃巾軍。長廣和曲成的劉氏子弟兵也在不久後撤回了牟平,此時實在無力固守多城。

  曲成那座空城自是被黃巾軍占領。

  一直到張角病死,劉關張會合盧植皇甫嵩曹操孫堅等人擊殺張梁張寶後,青州的黃巾軍的勢頭才被抑制,不過各縣已經實力大損,甚至有不少變成了廢墟。

  但是在這些事之前,黃縣和幃縣已經給與黃巾軍了沉重打擊。

  太史慈變幻莫測的突襲,王豹和李仙兒無懈可擊的堅守,加上視死如歸的百姓,令所有垂涎黃縣和幃縣的黃巾軍談之色變。

  此戰之後,青州百姓皆呼之為“太史兵”!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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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1:36:5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5 21:56 編輯

正文 第十二章 降 將  
      
  黃昏,殘陽如血。
  滿臉的血污卻遮不住廖化面容的蒼白,這黃巾軍中有名的勇將此刻正頹然坐在樹林深處,精赤的右臂不在光滑,多了一道驚心動魄的傷口,說不出的狼狽淒慘。

  驀地,在晚風中傳來了悲憤淒涼的歌聲:“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一遍一遍不停止。

  廖化聞聲愕然,抬頭看去,在滿是血腥氣的晚風的傳遞中,身邊的黃巾軍兄弟的聲音說不出的悲苦。

  自己的老搭檔和師弟杜遠又在領著黃巾眾弟兄唱這民謠。

  以往唱這詩的豪邁慷慨好似今年的春花在東風中一去不回了,只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涼斬決了眼前所有人的希望。

  白天的一場惡戰……也許,只是一場惡夢吧?

  但廖化卻不能自己騙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敗的一敗塗地。

  一陣眩暈,渾身虛脫的熱。耳邊的歌聲變得輕紗般縹緲而又象酒漿般的不清不楚起來……

  那鬼神般的男子……他說叫什麼?……他叫太史慈 ……對……他叫太史慈……那個臧霸大哥敬畏如鬼神的太史慈

  廖化終撐不過去,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太累了。

  不願回手的那一幕幕又出現在夢裡……

  ===================================分隔線============================

  “殺——!”廖化一聲暴喝,身後近萬兄弟,在自己率領下頭也不回的向敵陣沖殺而去。

  空中長箭亂飛。

  黃巾軍踏著同伴的屍體,瘋狂向上死攻。此刻任誰都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奮不顧身地冒著箭雨進攻。

  廖化面無表情,心中卻暴躁不已,這他娘的打的什麼仗?

  眼前的這支神祕軍隊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兩天前,劉氏宗族的大軍前腳從曲成撤退,他與杜遠後腳就司機進駐了久攻不下的曲成,豈料這城中空無一人,更連一粒米也未剩下。

  老搭檔杜遠更是滿臉的落寞。

  廖化心知肚明杜遠的心思,不過此事誰也沒有辦法。他兩人因為投入黃巾教早已經被逐出了師門,連師父死時兩人都不敢回去,只是向著曲成的方向淚流滿面地磕頭。

  可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兩人加入黃巾教不也是為了實現師父的夢想嗎?為和換來師父的大怒?

  最難過的就是自己的兄弟杜遠,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心中的那個她了吧?

  不過自己卻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問題,要知道自己幾萬大軍每日都需要糧草供應,可現在青州亂成了一團,每個人都自顧不暇,沒有自相殘殺已經是萬幸了。

  因此,他決定追擊劉氏宗族的大軍。

  但是自作聰明的廖化到現在還不明白,曲成的所有物資和百姓並非是劉氏宗族撤退時一起遷走的。在太史慈離開曲成時,這裡已經空空如也。

  所以廖化滿心歡喜地帶著一萬多人殺出曲成,去追那在他想當然中因為帶著糧食和百姓而行軍緩慢的劉氏大軍。

  豈料追了一日一夜,居然全無蹤影。

  就在這招遠,自己莫名其妙的掉進了人家設置的包圍圈。

  任自己想盡辦法,也被牢牢的阻擋在了招遠,想要回到曲成當真是難如登天,可恨自己偏偏要回到曲成,與自己的老搭檔杜遠會合。

  要自己退向棲霞山嗎?

  開什麼玩笑,身後那條安寧的小河自昨早後就變成了死地。

  就在河對岸數百步的密林裡,昨早就有無數的伏兵用強弓硬箭對著自己。

  可笑自己做了二十多只木筏,載著數百名士兵,還想要渡河過去。

  被人家連環發出一輪箭雨,射得己方人仰馬翻,黃巾軍在避無可避下,紛紛中箭,被勁箭強大的慣性沖擊直射入水裡得黃巾軍連哭爹喊娘的機會都沒有,聲音便消失在根根的流水中,那鮮血不住由水裡湧起來,然後是浮出水面的賊屍,情景殘酷之極。鮮血染紅了木筏和河水,傷亡過半。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就是戰場上的鐵律。

  木筏散亂無章地往下游飄去。

  待眾人手忙腳亂把木筏劃回岸邊時,在岸這邊的敵人也有如鬼魅般出現了。

  黃巾軍大亂。

  要不是廖化竭力穩住軍心,只怕昨早就敗了。不過當時廖化就已經認為那是一個噩夢。

  對方的兵陣就像一股不可抗拒的潮水,瞬間沖散了黃巾軍的陣形。

  讓廖化大感意外的是,就在盡是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之際,敵人突然開始退卻。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

  也許對方要象貓玩老鼠一樣一直這麼自己到死吧!

  而隨後的戰爭仿佛在証明這一點,敵人開始做不間斷的騷擾,人數很少,但無不神出鬼沒,打得他們摸頭不著,連廖化的戰馬也給射死。

  這該死的招遠雖然地勢平坦,可叢林密布,最利偷襲,無奈廖化在第一戰時就被打得膽寒了,根本沒有派人一探對方虛實的勇氣,更不敢打領大軍隨意突圍,連場戰爭下來,似乎到處都是敵人,並且純以弓箭遠遠牽制自己,近身戰時更是無法與悍不畏死又精於分進合擊的敵人相抗衡,每殺死一個敵人都那麼艱難,自己的軍隊仿佛一頭撞進了蛛網,根本無法脫身。

  不過自己現在卻管不了這麼多了,士兵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反正左右是死,何不多殺死幾個敵人賺回老本呢!?

  更何況自己現在是傾其所有兵力以求死戰,說不准可殺個對方措手不及、收到奇效呢!

  豈料對方仿佛知道他的心意一般,居然也派出人數不少於一千人軍隊迎頭痛擊自己。

  要是在平日裡,自己的士兵又可吃飽肚子,若有人告訴他這人世間可用一千人對付他的過萬大軍,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過現在他信了,但遲來的現實往往給人的傷害也是最大的。

  又是一陣箭雨。

  慘叫連天裡,黃巾軍雖奮死力抗,仍被敵人射得橫遍地,潰不成軍,連站穩腳跟也辦不到。看得廖化雙目盡赤,連連怒吼,一把甩開賴著他胳膊,要掩護他後撤的士兵。一陣死命狂奔,居然讓他沖到了弓陣之前。

  該死的弓箭手,讓我在你們身上討回利息吧。

  豈料那些弓箭手居然迅速的後撤,後面手持長兵器的敵人蜂擁而至。

  忽然間,廖化變成一個人卓立最前方,面對著數之不盡的敵人。

  憤怒中的廖化像脫胎換骨變了另外一個人般、雙目寒光電閃,手中大刀高舉過頂,好像要劈開對面的這股浪潮,絲毫不懼敵勢。

  兩把大刀迎面砍來。

  廖化回復了冷酷地平靜,長刀一閃,左面一人濺血拋飛,又一腳把右面敵人踢得噴血而亡。刀芒再閃,血肉橫飛中,把剛侵入身邊的兩名敵人劈得跌退往圈外。

  看得身後那些此時來至廖化身後不遠處的士兵連勝歡呼,加大了沖擊。

  廖化精神大振。

  驀地勁氣侵體,廖化心中凜然,又來了。

  作戰經驗豐富的他早從連場的血戰中看出對面的士兵精於合擊之朮,沒想到自己剛才迅捷無比的刀法依然無法破除敵人的合圍,剛剛迫退敵人以求大振聲威之際,竟然又有四人分由兩側殺至。,絲毫不給自己機會。

  廖化眼力何等高明,那肯讓對方取得主動之勢。就在對方形成合擊前,左手刀使出精妙絕倫的手法,凝聚全身功力,分劈在對方的兩支長矛上。   

  “當當!”兩聲激響。

  前面兩人觸電般狂震,攻勢立呈土崩瓦解,退入了己方的人海裡。迫得身後的同伴在無法展開攻擊下後退,趁此一鼓作氣之計,瞬眼間在廖化帶領下,黃巾軍竟然站穩了腳跟,堪堪抵擋住了敵人的反攻。

  不過廖化心中沒有半點輕松,因為打了這許多時自己竟然何不知道對方的領兵之人是何方神聖,手下的士卒已經如此勇悍絕倫,那這將領到底要高深莫測到何等程度?

  廖化不敢想。

  唯有死戰!

  他的長刀遠近皆宜,最擅肉搏血戰,每刀劈出,都生出一股慘烈無比的氣勢,

  也許是在生死關頭,黃巾軍竟然在廖化的帶領照顧下,配合得天衣無縫,守得己方陣形滴水難進,更讓廖化不必顧及兩面,把手中長刀發揮盡致,在如狼似虎的敵人間殺出一條血路。

  一時間,他們勢若破竹般沖殺突破,似是無人可把他們的去勢緩下來。

  可惜好景不長,一匹白馬幽靈般地出現了。

  廖化閃目望去,只見對面白馬銀槍,竟是一位少年。那槍頭的紅纓在風中飛揚,紅得象剛升起的太陽。

  敵人見這少年來到,無不象自高山下撲要擇人而噬的餓虎般殺氣和士氣計以十倍的增加。

  廖化身邊壓力大增。

  廖化心知眼前這看似弱不經風的少年正是這支神祕大軍的主將,一刀迫開前面一名悍勇的敵人,高聲道:“來者何人,廖化不殺無名之鬼!”

  遠遠的,廖化見那少年微微一笑。只一剎那,那白馬便風馳電掣來到了廖化的近前。

  只聽“嗡”地一聲,少年掌中銀槍,突地變作了千百條槍影,如絲雨繽紛,旋光流轉。

  剎那間廖化只覺勁風滿耳,銀芒漫天,森森殺氣,幾乎直逼到眼前,那少年連人帶馬早已沒入那驚心動魄的光華之中,黃巾軍的眼裡彷佛只剩下一團白光翻滾來去,只看得人眼花撩亂。

  廖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什麼樣的武功?

  勁風及身。

  槍影暴漲,令幾丈之內的黃巾軍錯覺疊生,早已忘記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僅僅是一個弱冠的少年,每個人的心中登時生出自己獨自陷身於千軍萬馬中、命運宛如隨波沉浮隨時會被打翻的扁舟般的慘烈感覺。

  在周圍盡是耀眼的光華中,廖化發覺自己竟然變成了孤軍作戰,自己前後沒有一個士兵,耳邊黃巾軍士兵的慘叫聲卻此起彼伏,廖化驚駭莫名,施盡渾身解數,死命外闖。

  那知對方槍法,妙然天成,全無成法,卻暗符天地至理,不但肉眼無法察覺眼前槍法的一絲一毫的破綻,就連自己要與對方硬碰硬都無可能,那罩住自己的銀芒好似意見會隨著自己的移動而不斷移動的銀白色的屋子,把自己與外界的黃巾軍完全隔離。任廖化這裡怒吼連連、心急如焚也無半點改變!

  驀地,槍影散去。

  眼前又變成了一人一馬一槍,仿佛從未動過。

  那種由極動而變為極靜的感覺讓每個目睹剛才那陣堪稱奇跡的槍雨的敵我雙方都在心底升起了刻骨難忘又驚心動魄的難以言狀的滋味。

  少年人在微笑,廖化的心頭在顫抖。

  “我叫太史慈。算是無名之輩嗎?”

  少年淡淡的話語卻引起了黃巾軍中的滔天巨浪。

  東萊太史慈!

  廖化驚駭莫名,據他所知太史慈的軍隊絕對不會超過四千人,還有兩座縣城要守,那這一天來與自己作戰的敵人到底才剛剛多少人?

  還有,為什麼自己每次的行軍路線均會被這年紀絕不會超過十八的少年所看穿?

  莫非在身後那條河的對岸根本就沒有多少伏兵?

  不過這些疑問已無暇考慮。

  因為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黃巾軍聞聽太史慈的名字後,如見鬼神,竟有人撇下刀槍不戰而逃。

  恐懼像瘟疫不加控制的肆意傳播般帶動了更多的叛逃。剎那間就四散逃走了一大半人。

  剩下的黃巾軍的士氣更是跌到了極點。

  大勢已去,廖化在心中哀嘆。

  也許今天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天吧?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再來見識一下剛才那比天上劃過的流星雨還要絢麗的神妙槍法吧!

  既然活著不幸,那麼死的時候何妨不壯烈些!

  對面的太史慈看到廖化眼中的神色,哪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不過他豈會讓廖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王豹那裡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就在這時太史慈的後方殺聲震天,聽得廖化心頭一震,難道是救兵到了?

  大喜過望下,又振起了無匹的求生意志,向太史慈看去。

  豈料這年輕人全無反應,好像身後的各種情況與己無關似的。

  廖化心中疑惑,這時太史慈解開了他的疑惑,微笑道:“廖將軍不要心急,你的援軍馬上就到。”

  廖化聞言心中大駭,知道恐怕另有黃巾軍中了這太史慈的計策,怪不得沒有直接消滅掉自己的軍隊,原來是要把自己當騙人上當的誘餌。

  可惡!

  廖化咬碎鋼牙,刀光大盛中厲芒閃閃,飛身直劈太史慈。身後的士兵大駭,拼死跟上。

  太史慈右手一顫,又是漫天光華。

  “鏗鏘”聲不絕於耳。

  繼而槍影散去,只在廖化的臉上還殘留著不能置信的痕跡。自己捨生忘死拼盡全力地攻擊居然毫無效果地被太史慈如此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忍受著自己因鋼刀脫手被震得虎口撕裂的疼痛,卻感到驀地肩頭一痛,鮮血從自己的身體中飛濺而出,宛若噴泉。

  慘叫聲起,廖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黃巾士兵剛才被太史慈用槍挑起至半空中現在方才落下狠狠摔倒在地的結果。

  僅僅是銀槍游飛一匝,至少有十人拋跌噴血,其中兩人不待太史慈銀槍及體,便給太史慈奇異的內力入侵,活活震昏。

  其他人像見到死神接近般駭然猛退。

  正在黃巾軍魂飛魄散時,太史慈卻銀槍一擺,剛才狀若瘋虎般殺傷敵人的太史慈的士兵們卻開始緩慢而有序地開始撤離,那種悄無聲息的壓抑宛若千斤巨石壓得廖化和剩下的疲憊不堪的黃巾軍的戰士們喘不上氣來。

  太史慈想要干什麼?

  頹然坐在地上的廖化簡直快要瘋了。

  直到本應該在曲成防守的老搭檔杜遠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廖化的內心才踏實了。

  一種絕望的踏實,一種識破了太史慈的計策卻無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中的踏實。

  像是放在刀俎上的魚肉,即便還活著,也是苟延殘喘。

  自己還能做什麼?

  問問杜遠,為什麼要放棄曲成,杜遠只是苦笑搖頭,似有難言之隱,別頭起身帶著黃巾軍的士兵們唱起了歌謠。

  晚風中,只有那陣淒涼悲苦歌聲。

  “發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

  ===============================分隔線================================

  “啊----!”滿身大汗,無比虛弱的廖化從殺戮的睡夢中驚醒。

  遠方殺聲震天,近處卻只有杜遠在自己身邊。

  太史慈又開始進攻了嗎?

  杜遠這也是滿身疲憊的老搭檔回過頭來看著他,臉上擠出一絲勉強但絕對流露出真誠友誼的笑容。

  “你醒了……”杜遠一把拉起了他,把廖化的長刀遞到了他的主人的手裡。

  廖化手臂一陣疼痛,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雙臂已經完全腫脹了,能夠勉強提刀已算不錯,更遑論殺敵了。

  杜遠輕聲問道:“元儉,你可能舉刀?”

  廖化點頭。

  杜遠微笑,繼而喝道:“如此最好,元儉,你我來世做兄弟吧!”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深深向那殺聲最響處掠去。

  ================================分隔線===============================

  太史慈悠然地坐在馬上,旁邊是心事重重的王豹。顯是在擔心自己那兩個加入黃巾軍、被師父逐出門、自己牽掛不已的師弟。

  前方的士兵不待吩咐,弩箭齊發,射殺著毫無章法的敵人。

  王豹終忍不住了,開口道:“主上,你說這事情伊籍先生能同意嗎?”

  太史慈看了這得力手下一眼,心知此次能夠兵不血刃的取下曲成王豹居功至偉。

  不過王豹問的事情太史慈心中亦是無底,伊籍雖然出身寒門,但畢竟是身手等級觀念影響的人,要他接受這些在太史慈計劃中即將要投降的黃巾軍士兵,恐怕並非易事。

  不過太史慈另有方法,正待答言,場上形勢突變,廖化與杜遠雙雙殺到!

  廖化杜遠兩人慣於合作,聚到一起,由杜遠的長矛開路,見人便挑,一沾即走,不管是否刺中敵人,皆不停留;廖化的長刀更是大開大闔,充滿一往無前的的霸氣,直有橫掃千軍之概。還堅持著戰斗的黃巾軍緊緊地跟在兩人身後,捨生忘死,與自己的首領組成一個三角戰陣,殺將過去。

  此時四周盡是敵人蹤影,喊殺震天,使人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

  可惜廖化和杜遠遇到的是日後威凌天下的“太史軍”,這批人均是訓練精良,雖非身經百戰之輩,但無一不是體力過人之輩,更兼精於合作作戰,故廖化方面雖是人多,也不是其對手。

  在兩軍的貼身戰斗裡,有組織和沒有組織,強弱真有天壤雲泥之別,太史慈平日裡對這支軍隊的訓練在此可發揮出了驚人的效果,那無所畏懼的殺戮氣息像一股暗湧般彌漫了整個戰場。

  廖化和杜遠忽感壓力大增,這時他兩人己身帶多處創傷,不過此時已無暇顧及,一輪兵刃交聲之聲,廖化再劈飛了敵方兩名悍卒,不過對方也在他那尚算英俊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劃痕。

  廖化的速度提升至極限,刀出如風,快逾掣電,凡過處總有人應聲倒下。

  敵人只要踏入三步之內,定要濺血當場。

  他所到處骸狼籍,盡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廖化從未試過如此瘋狂的殺人,可說全是給迫出來的。

  自己和杜遠身後的士兵越來越少了,兩人正陷身於慘烈之極的近身殺裡,敵人無有休止地自四方八面湧來,眼睛這時都不管用,純憑感覺斬殺有如螻蟻附身的敵人,長矛狠辣,刀鋒無情。

  此時任誰都知道,兩人若給敵人闖入三尺之內,任管矛法刀法蓋世,也展不開手腳,那就是立斃當場的厄運。

  廖化已不知殺傷多少人.前方仍是無盡的敵人,何時才是盡頭?

  一陣氣餒,左腿立時中了一矛,幸好給身後杜遠飛了一矛及時震開,否則腿骨也要破裂。

  又是四把長矛在那陣金鐵交鳴聲中從四方八面一刻不停地向他攻來。

  廖化悶哼一聲,全力施為,刀勢大開大闔,流走無跡,同時迅速閃移,教敵人無法捉摸他的刀勢,此刻他刀疾如電閃,身後持長矛的兩人立即應刀拋跌,命斃當場。在刀光劍影中保得一時平安。

  廖化身在重圍裡,身上沾滿敵我雙方的鮮血,一輪沖殺後,銳氣已竭,身上更是已經脫力,唯有咬牙堅持。

  一陣眩暈,廖化已經知道自己是強弩之末,難以為繼。

  在盡是金星的眼裡,廖化只感周圍人影幢幢,他才劈出一刀,一把長矛破空而至,立往他身上招呼,不但疾快無倫,且力道沉雄,招數威猛之極。

  廖化想不到對方出了太史慈尚有此好手,悶聲不響,掣刀硬果,發出一連串金鐵交擊的脆響。

  那人顯然武功高明,廖化刀上的驚人氣勁,甫一交接,便把廖化硬給震退開去。

  廖化狂噴鮮血,踉蹌而退。

  身後的杜遠一把抱住了他。

  殺氣撲面而至。

  下一刻,一把長矛還差兩寸便要刺穿他的面門時停留在了廖化的雙目之間。

  “你們都給我住手!”一聲暴喝,有如平地轟雷,震懾全場。

  遠處不明所以的黃巾軍聞聲,轉頭看見主帥被抓,身軀一震,有樣學樣的跟著廖化和杜遠身邊的黃巾軍士兵們放下了武器,再不做無謂的抵抗。

  “大師兄!”

  廖化聞聲驚聲叫出來,不能相信的看著此刻端坐在一匹棗紅馬上,用長矛指著自己面罩寒霜的王豹。

  廖化想起一事,仿佛明白了什麼,轉過頭來盯向滿臉血污正扶著自己的杜遠,後者心虛的低下了頭。

  廖化什麼都明白了,長吸了一口氣,對著杜遠沉聲道:“你見到小師妹了?”

  杜遠霍地抬起頭來,搖了搖頭。

  王豹冷冷道:“是我在曲成現身,引杜遠出城,李仙兒師妹此刻正在幃縣。”

  廖化苦笑道:“大師兄不必多言,今日殺了我兩人,便當是為師門清理門戶了。”

  “廖兄這麼死了難道就甘心嗎?”一把尚嫌稚嫩卻老練異常的男聲富有磁性的傳了過來。

  廖化愕然,下一刻,太史慈神清氣爽地出現在了廖化和杜遠的身前。仿佛與這滿是血腥氣的戰場格格不入。

  但此時的黃巾軍無不把他當成了殺人的惡魔。

  “狗官,今日死則死耳,休得多言。”杜遠一聲吼叫,不示弱地用血紅的眼睛盯著太史慈。

  王豹冷哼一聲,長矛一閃,杜遠還未看清楚怎麼回事,自己的臉上已經被王豹的長矛的矛身鞭了一條紅道兒。

  杜遠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狠狠的盯著太史慈,仿佛剛才打他的不是王豹而是太史慈般。

  王豹無奈地看著這個不聽話的師弟,轉過身來對太史慈賠罪道:“師弟無理,還請主上原諒。”

  什麼!

  廖化和杜遠聞聽王豹叫自己是師弟,心中狂喜,天哪!自己的什麼居然被師門再一次承認了,兩人從地上一躍而起,歡喜得什麼都不顧了,那還記得身上的傷口?

  太史慈微笑看著兩人,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聲道:“你們可願投降?”此聲已用上奇異內力,故而聲震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霎那間,全場俱寂。

  太史慈閃目看去,果然,這聲音是那個年輕人發出來的。心念電轉下已有定計。

  “杜遠,你可敢回答我幾個問題?”太史慈微笑道。

  “砍頭都不怕,還怕你這狗官的幾個問題?”杜遠輕蔑地說。

  太史慈絲毫不以為忤,淡然道:“你為何不願意降?”

  在旁的廖化哼了一聲,道:“我等謀此大事,就是為了殺盡這天下欺壓百姓的貪官污吏,又豈可和你們這種狗官同流合污!”

  “啪啪啪!”鼓掌聲起。

  “說得好!”太史慈在廖化和杜遠驚愕的表情下鼓掌道:“可是你們所謂的起義又和你口中的官兵有什麼兩樣?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廖化大怒,太史慈接著說:“你去殺狗官自有你的理由,可是你等為何無緣無故去屠戮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不要告訴我你們身上的財物都是那些世家大族家中的東西!我不信!”

  廖化張口結舌,太史慈冷冷道:“官兵欺壓百姓就叫貪官污吏,你們燒殺劫掠就是伸張正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廖化惱羞成怒:“你們還不是一樣?有什麼資格說我等!”

  太史慈哈哈笑道:“我要是跟你們或者和那些官兵一樣,我就不叫太史慈!”

  一頓,傲然道:“你要看清楚,打敗你們的不是那些不可救藥的官兵,而是這幃縣和黃縣兩地的百姓。我們根本就不是官兵,而是自發形成的鄉勇!”

  “什麼?”廖化懷疑自己的耳朵。

  太史慈笑了笑:“告訴你,此時的黃縣和幃縣完全是平民百姓的家園,這裡沒有狗官,也沒有世家大族,更不會有不合理的苛捐雜稅,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就是你們的敵人,誓死捍衛家園的兩縣的百姓。”

  “騙人!”廖化不能置信道。

  太史慈嘴角逸出一絲微笑,一舉手,驀地,校場上所有的士兵以長矛頓地,發出怒吼:“為我兩縣,萬勝!”

  “為我兩縣,萬勝!”

  “為我兩縣,萬勝!”

  仿佛這每下長矛擊地的重音都深深地敲在廖化和每個黃巾軍俘虜的深處。這樣的軍隊的確不是以往所碰到的官兵。

  太史慈又一擺手,冷然道:“我希望你們弄清楚一件事,你們現在投降不是要投降給官兵,也不是投降給什麼世家大族,更不是投降給我太史慈一個人,你們投降的對象是這兩縣所有的百姓。”

  底下的黃巾軍茫然而又仿佛有一點明白地看著他,太史慈續而道:“你們投降的代價不是成為我們的奴隸,而是成為跟我們所有黃縣和幃縣百姓一樣身份的人!”

  發呆,集體發呆,連廖化也不例外。

  過了好一會,杜遠仿佛才清醒過來,高聲道:“大家千萬不可信他……”

  太史慈打斷道:“枉你還是墨門子弟,也不想想你的大師兄為何加入我軍?”

  廖化和杜遠一怔,想起了死去的師父平生“民為本”的心願,又看到王豹那充滿渴望和熾熱的眼神,不由低下頭來。

  杜遠更像起了此時遠在幃縣的心中玉人——李仙兒,不由心頭火熱。

  太史慈看著兩人的樣子,心知自己已經收服了他們,遂高聲向周圍的黃巾軍士兵說道:“或者在那些官兵的眼裡你們是不可饒恕的賊寇,可在我太史慈眼裡,你們只是走投無路與我們一樣的百姓。我現在可以保証,如果你們加入到我黃縣和幃縣成為我們中間的一員,你們一樣有飯吃,有衣穿,有地種!我們黃縣和幃縣的百姓是什麼待遇你們就是什麼待遇!”

  眾人歡呼!太史慈又道:“當然,想當兵的也可以,如果你不想留在這裡也可以,但——”太史慈聲音一轉,厲聲道:“我不管你離開我這兒去干什麼,如果繼續為非作歹,劫掠百姓,我兩縣百姓和我太史慈誓殺此等惡賊!”

  黃巾軍的俘虜齊聲應是!

  廖化和杜遠亦是一臉的感動。

  兩人都是軍事迷,又都少年,飛揚跳脫,此刻得脫大難,竟然馬上與太史慈熟絡起來,紛紛請教這兩天的惡戰中他們不明白的地方。也不看王豹在旁連使眼色。

  太史慈卻心喜兩人直爽,告訴他們,待兩人傷好後細細說明。

  太史慈長長舒了口氣,廖化和杜遠雖非第一流的戰將,但在此階段,自己能夠收服他們已屬不易,讓他們守守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眼下就剩下說服伊籍接受他們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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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一章 潛龍(上)         
  

其實這場戰斗打的冒險得很。

  要知太史慈手中的兵力不過三千多人,又要分守兩縣,在人員調動上實在是捉襟見肘。

  幸好黃縣和幃縣相距不遠,而且自己的軍中有天下間最善於防守的墨門子弟,太史慈更在軍中實行了類似於現代軍隊中的基層軍官制度,把原本就組織嚴密,強調紀律的墨門子弟安插在軍隊的各個階層,這樣使得軍隊的戰斗力不止提高一個檔次。

  這其實有悖於大漢軍制,但喬肅和伊籍本是文人,對軍旅之事一竅不通,反倒對太史慈的所作所為沒有異議。

  伊籍更是在體會到如此改造軍制軍力大增後舉手贊成。

  太史慈卻在旁邊竊笑,“槍桿子裡出政權”,要控制軍隊無非是要抓住軍隊的思想,太史慈要的並不僅僅是士兵對自己盲目的崇拜,還要讓軍隊處於覺醒的狀態,讓他們知道自己為誰而存在。

  把在這時代看來絕對處於思想最激進狀態的墨家子弟變成軍隊中的中下層軍官,其潛在影響力就可想而知了。

  故此,太史慈才看似大膽,實則無比安全的令伊籍和龍星守衛黃縣,令李仙兒守衛幃縣。

  對外而言,幾天前的連場血戰令所有要染指黃縣和幃縣的黃巾軍談兩縣而色變,離兩座城市遠遠的。

  當時太史慈采取了一種積極防守的作戰方式,不斷地主動出擊,襲殺和收降小股黃巾軍,一旦引來黃巾軍大隊人馬馬上回城堅守,純以弓箭克制武器簡陋,攻城無方又是氣低落的黃巾軍,令對方無可奈何。

  而黃巾軍一旦開始撤退,太史慈等人馬上帶領軍隊出城再用弓騎兵銜尾追擊,如果黃巾軍返頭再戰,則太史慈軍迅速回城,再次堅守。弄得黃巾均無可奈何。

  太史慈更是一點也不擔心黃巾軍設下陷阱,要知兩縣城外地勢平坦,敵情一覽無疑,根本無可設伏兵處,更何況絕不接近那遠處的密林,當然不會給敵人任何還手的機會。

  這招以攻代守深得身為墨門子弟的王豹的贊嘆。

  故此,在亂成了一鍋粥的青州,這兩座縣城反而是最安穩的。

  對內而言,伊籍確實不懂軍事,但他可憑借寒門子弟讀書人的身份幫助自己穩住和監視喬肅;龍星則在軍中享有較高的聲譽,他的鐵面無私令所有人為之懾服。

  所以以兩人加之五百士兵守黃縣足矣。

  至於幃縣,本已是空城一座,待太史慈把大量的百姓遷至這裡後,這裡已完全是平民的天下。

  李仙兒雖為女流,但確是軍中第二高手,連王豹也有不及,加之身為墨門弟子,在軍中影響力強大,更有在曲成收服男兵之威在前,所以令李仙兒負責幃縣的安全無人反對。

  即便是伊籍,也深知值此非常時期,自當行非常之事,更何況人手不夠的事實令伊籍也無可奈何。

  待考慮到所有因素後,太史慈和王豹才兵分兩路,朝著早已探聽明白敵情的曲成進發。

  不過太史慈發現先王豹自上路後心事重重,想起就連李仙兒聽到對自己的任命時也無喜色,倒有點愁容慘淡的問道。

  反復詢問下,王豹才吞吞吐吐的說出了真相,原來在曲成領兵的黃巾軍頭領廖化和杜遠兩人竟是王豹的師弟,杜遠更是與李仙兒是戀人關系。只因為兩人接受了張角宣揚的那一套,才被師父逐出了師門。

  不過王豹對天發誓說這兩人投進黃巾軍完全出於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救民於水火的一片赤誠之心。

  太史慈一聽,大感興趣,原本他就想要收服兩人,尤其是廖化,雖不是第一流的戰將,但絕對是實用性的人才。

  不過因為有了王豹這番話,太史慈才有了連番的計劃。

  先是散布謠言,大肆傳言剛剛撤退的劉氏大軍有充足的糧草,加強了原本就已經有此猜想並欲追擊的廖化的決心,分散了曲成的防守力量。

  接著在招遠設下埋伏,先在河的東岸伏下五百名射手,在廖化渡河時一陣激射,待廖化方寸大亂時太史慈又命自己剩下的五百精兵悍勇地發動了第一輪對廖化的沖擊,更采取了疲勞戰朮,把五百精兵分成三輪輪番休息騷擾,弄得廖化在短時間內按兵不動。

  太史慈更狠下心來不露面,讓廖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也就令廖化無從揣度敵人的實力。

  天黑後,那河東岸的五百士兵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回了西岸,這樣太史慈就有了對廖化發動完全沖擊的實力。

  可嘆廖化還以為河的對面有強弓埋伏而不敢渡河,還要分出人馬反過來監視河的對岸。又哪些得到自己的過萬大軍居然是被人家一千人馬困住。

  另一方面,王豹帶領五百人馬現身曲成,甫一現身,便吸引住了杜遠的注意力,更想從王豹身上得到心上人的消息,引得杜遠出城,王豹看到杜遠假意大怒,回馬便走,杜遠帶著大隊人馬在後追趕,在他眼裡,心上人是第一位的,反正曲成也是空城一座,又有何價值?

  豈料他前腳走,王豹那剩下的五百人馬後腳就不廢一兵一卒,占領了曲成。

  王豹在前不急不緩地行軍,待杜遠得知曲成已經失守才知中計,不過此時又被王豹刻意散播的廖化被圍的消息傳到了杜遠的耳中。本就對曲成不感興趣,加之惦念心上人的去向,更擔心廖化安慰的杜遠唯有加快行軍銜尾追來。

  而太史慈與王豹會合後,當然就展開了對兩人的最後一擊。

  待太史慈坐在曲成的議事大廳裡詳細地說完這場戰斗的前因後果時,滿身的傷口已經被女兵包扎好的廖化和杜遠聽得目瞪口呆,不能置信地看著太史慈。

  這麼厲害的計策竟然出自眼前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人的頭腦,怎不令他們驚駭莫名?

  好半天,廖化才長出一口氣道:“我這頭顱尚在可真算得上幸運,幸好我已投靠主上,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杜遠亦接口道:“難怪在北海時,臧霸大哥言語之中對身為敵人主上如此敬畏……”

  突見廖化對著自己猛打眼色,才想起王豹和自己的師父一樣對反感的便是黃巾軍,不由面色蒼白看向王豹。

  豈料後者毫不在意,不由大感奇怪,哪裡知道太史慈早就把自己和臧霸的關系告訴了王豹。

  不過太史慈卻沒有把此事告訴伊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對於伊籍,自己還要潛移默化的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是現在,太史慈卻不得不去為是招降而非象其他地方屠殺黃巾軍俘虜的的事情去說服伊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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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之後必有驕陽,燕子此時已不再呢喃,只是不時剪剪飛過波光粼裡的水面,若不是青州其他地方還是一片兵荒馬亂,幾已讓人誤認為此處是人間仙境。

  城外是一望無際的生命之綠,城裡更是熱火朝天。

  這些天,喬肅簡直是神氣十足,可以說此時是他人生中最風光的日子。太史慈更是早早地派人送信去京城為喬肅表功,加之喬肅的家族力量,這東萊太守一職價值就是實在必得。

  太史慈的連番征戰更使得東萊西北六縣安全異常。

  太史慈更是暗暗高興,不說喬肅被自己控制在手中,就是說服伊籍出人意料的順利。

  原來伊籍認為經過大戰,各個縣城疲弊不堪,急需恢復生產,而他又非睜眼說瞎話之人,自是知道太史慈帶回來的這些黃巾軍士兵大多是無地可種的百姓。又見廖化和杜遠是王豹的師弟,當然不會反對太史慈的決定。

  因此,太史慈的實力激增,光憑借廖化和杜遠的影響力,就招引來的黃巾軍的大量散兵游勇,短短的兩個月太史慈的軍隊就已經擴充到了一萬多人。

  太史慈又連連攻占了掖縣、當利、盧鄉,至此,東萊西北六縣完全落入了太史慈的控制。

  由於太史慈曾經狠狠的從哪些世家大族身上敲詐過不少錢糧,所以財政上還可以維持住平衡,糧食也可支持到明年。

  王豹這墨門中的能工巧匠更開始組織鐵匠們按照太史慈提供給他不少的設計圖開始打造新式武器。

  到了明年,一切就會走上正軌了吧?

  想到這裡太史慈長長地透了口氣。

  這時候,黃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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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肅與太史慈和伊籍以及王豹、廖化在的大廳中議事,正在太史慈與伊籍討論得熱火朝天又把喬肅這不學無朮之輩聽得呵氣連連之時,門衛來報,劉繇的親信到了。

  進門一看,赫然是太史慈所熟悉的斥候張力。張力先向喬肅行禮,這才落座說話。

  太史慈對張力的來意可說是猜的八九不離十。

  果然張力道:“太史將軍,幾天前劉繇大人接到了朝廷的命令,即日將前往東都洛陽,劉繇大人請太史慈將軍速速交割在此的政務,與劉繇大人上京。”

  喬肅聞言先坐不住了。開什麼玩笑?如果太史慈走了,黃巾軍將會去而復來。雖然有王豹和廖化等人可力保兩縣不失,但無疑太平日子也到了頭了。

  太史慈早就料到劉繇有這一手,劉繇的叔父是朝廷中的三公之一——太尉劉寵,此次黃巾軍劉繇和劉岱平叛有功,這劉寵自然借著此等功績為兩人請賞。此去京城,兩人將出任侍中侍郎,日後借此都成了封疆大吏——劉岱出任兗州刺史,而劉繇則出任揚州刺史。

  但黃縣是劉氏家族的根本,誰在黃縣的勢力大誰就是下一代家主,現在太史慈的勢力日漸作大,實際上成了劉氏家族新的勢力絆腳石,此刻更已非可以力圖,如果此時誰可以收服太史慈,那麼無論是實力和聲望都將在劉氏宗族中激增。

  劉繇顯是要借對自己的大恩完全控制自己,靠的就是自己不能不念舊情這一點,不過太史慈豈會讓他得逞?

  太史慈好整以暇,在喬肅出聲反對之前對張力道:“張大哥,請你回去對主上說,我太史慈心領他的好意,無奈青州此時戰亂四起,我太史慈有風燭殘年的老母在高堂之上,孔夫子有云:‘父母在,不遠游’。我太史慈也算是粗通文墨,聖人的教誨是不敢忘記的。如他日老母百年之後定當投奔。”

  喬肅聞聽此言,在旁連聲稱是。

  張力臉色變了變,亦無話可說,畢竟太史慈的話入情入理,何況太史慈本就是有名的孝子,這理由實在充分。

  就在此時,門外又有人通報來客,喬肅剛才是滿臉的不高興,無奈劉繇對他也是有救命之恩,一肚子的火發不出來,此時面色一沉,喝道:“沒看見大人們正忙著談正事嗎?誰也不見!”

  那士兵被罵得狗血噴頭,茫不知為何受此無妄之災。

  只聽外面有人寒聲道:“喬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攔著我王肱!”

  聞聽此音,張力一下子面色發白。

  太史慈看著張力的樣子吃了一驚,搜腸刮肚後才想起這個王肱是什麼人。

  歷史上這個王肱是個有名的倒霉蛋。

  他的主子就是劉岱,這劉岱本就自個剛愎自用殘暴粗野之人。僅僅因為和喬肅的老子喬瑁在酒席上因為談論詩歌而翻臉,就出兵襲殺了喬瑁,更是搶奪了大量的糧食,而後就派了王肱這個倒霉蛋去接任東郡太守。誰知道碰上了黃巾軍黑山、於毒、白繞、眭固等十余萬眾人劫掠東郡,這個王肱就莫名其妙的丟了自己的性命。

  張力的面色發白卻是氣的,這個王肱在劉岱軍中名副其實的囂張跋扈,偏偏劉岱又非常的護短,這傲慢無禮的家伙數次沖撞劉繇,劉繇唯有苦苦忍著,陳橫卻早已暴跳如雷,幸虧有張英拉著,才算了事。

  更為可氣的是貿然進軍北海國就是此君的主意。當日裡這王肱洋洋得意道:“太史慈,只不過是黃縣的一個黃毛小子,尚且打得黃巾賊寇落花流水,更何況我劉氏宗族的大公子親臨,此戰必勝!”

  劉繇等人只能默默無語接受這個命令,也才有當日的大敗。

  豈料此人花言巧語,居然仍然深的劉岱的喜愛。讓軍中將士寒心。

  喬肅也知道此人,雖然對王肱的態度不滿,但也不肯得罪他,深知此人心胸狹窄,慣會的構陷罪名,畢竟日後還要在東萊郡劉氏家族來往,連忙高聲道:“衛士不得無禮,快放王肱兄進來。”

  眾人望往大門,只見一個身穿交領華服的矮胖子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看他年紀在三十許間,眼細長而鼻大,有點像上承祖陰,被酒色侵蝕了靈魂和肉體的二世祖。身後還跟著四名他的親兵。

  這王肱神情倨傲,向著起身相迎的喬肅略一點頭,一瞇那對被肥肉包圍著的陰險細眼望向太史慈,冷冷一笑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史慈吧?原來果然是個嘴上沒毛的小毛孩子!”語氣中滿是陰損之意。

  眾人大怒,太史慈攔住了眼中冒火的龍星,而王豹卻出奇的冷靜。伊籍也不言語,自是相信太史慈有應對的方法。

  喬肅的臉也沉了下來,畢竟這是他的府衙,可是這王肱居然一點不把他放在眼裡,壓抑著怒火道:“王肱兄,多日不見,可喜風采依然,只是不知今日光臨敝縣,有何貴幹?”

  王肱傲然道:“喬大人請安坐,此事與你無關。”不理氣得七竅生煙的喬肅,轉頭對太史慈說道:“太史慈,二公子劉繇大人命令你已接到了吧?”

  太史慈看了一眼張力,不卑不亢道:“閣下在劉氏宗族中應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可惜太史慈無緣識荊,倒要請教一番。”

  王肱不耐煩道:“你還沒有資格知道,快回答我的問題。”

  太史慈冷冷一笑道:“哪裡來的狂徒!連自己的出身來歷都不願意報上來,不知是何處來的宵小之輩,敢在我黃縣長官喬肅大人面前撒野,還不與我拿下!”

  在兩旁的侍衛早就忍不住了,此時聞聽太史慈發話還客氣什麼?如狼似虎般撲了過去。王肱的四名親兵見狀都拔出了配劍,一時間大廳中的氣氛劍拔弩張。

  王肱一時語塞,偏又知道自己理虧,本來他想欺太史慈年幼,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哪裡想得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太史慈會如此的不客氣。而且連打帶削,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的不是。

  不過他亦有點小聰明,知道此時不宜硬撞。不由鐵青著臉說道:“喬大人,你難道就不管管你府中的士兵嗎?到底這裡誰說了算。”

  喬肅看他吃癟,不由暗暗稱快,表面當然平靜道:“王肱兄不是說此事與我無關嗎?更何況,這些士兵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太史慈將軍組織的鄉勇,豈是我這個不被人放在眼裡的小小的縣令所能約束得了的?”語中暗含王肱對自己無禮的不滿。

  王肱哪還聽不出喬肅此時的嘲諷,不由心中暗恨,不過此時亦無暇計較,換出一張笑臉,道:“喬兄說笑了,喬兄畢竟是這裡的父母官,當然是喬大人說了算。”

  喬肅心知以王肱的性格來講這已經給足了面子,雖說答應了王肱就會得罪太史慈,但他也懂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於是轉頭對太史慈道:“太史將軍……”

  太史慈亦不想跟著個正處於親密的合作關系有名無實卻又有著無限用處的官方代表鬧翻,但不給王肱一點厲害太史慈又心有不甘。

  念及此,太史慈微微一笑,道:“喬大人言之有理,不過屬下以為這個什麼叫王肱的家伙居然放縱自己的手下在喬大人的面前亮出刀劍實屬大不敬……”言到此處,太史慈一擺手,四名士兵已抽刀而上,在眾人的目瞪口呆猝不及防下,四把剛剛裝配到軍中的斬馬刀已經狠狠的劈到了王肱帶來的四名親兵的長劍上。

  鐺啷幾聲過後,那四名士兵已經收刀入鞘,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只見王肱帶來的士兵無不虎口震裂,鮮血直流!

  這種效果就是王豹這深知斬馬刀厲害的人亦料想不到。更遑論別人了。

  太史慈卻早已想到了,他所設計的這種斬馬刀其實是在後世中國抗日時期令日本鬼子聞風喪膽的“雪楓刀”的改造品種。

  這種刀設計深合物理學原理,利於劈砍,有人做過實驗,即便此刀不開刃,也可利用戰馬的沖擊力把一個頭戴鋼盔的士兵一劈兩半。而且此刀本身的重量適中,但卻可格擋各種笨重的長兵器。又因為設計的關系使用及其省力,所以迅猛異常。

  反觀王肱帶來的士兵所使的長劍不過是鐵劍,而且並非是劉備所使的雌雄雙股劍那種闊脊長劍,自是脆弱得很。

  當然,要舞動雌雄雙股劍那種闊脊長劍需要很強的力量才行,這幾個小小的親兵哪有這種本領。

  王肱霎時面如土色,他哪裡想得到太史慈隨意派出幾個士兵居然強悍若斯。

  喬肅亦有些目瞪口呆,在他的眼裡區區鄉勇再厲害也不可能是身經百戰的劉氏子弟兵的對手,豈料是這種結果!

  太史慈淡淡道:“如此,這位……這位王肱兄,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談一談了。”

  王肱有如斗敗了的公雞無精打采,亦無暇計較太史慈對他的稱呼了。開口道:“我奉有劉岱大公子的命令,在太史……太史將軍隨劉繇二公子進京後接管太史慈將軍所指揮的軍隊。”

  此語一出,大廳中又是一片嘩然。

  張力氣急敗壞,就欲上前與王肱理論,卻被太史慈拉住,動彈不得,張力怒道:“太史將軍,你……”

  “噓——”太史慈示意張力稍安勿躁,壓低聲音道:“張兄莫急,我自有辦法!”心中卻不由贊嘆,這“愚者千慮,必有一得”一點都不錯,劉岱偶爾也能想出此等連打帶削擴張自己實力的計策。

  喬肅卻已先喊了出來:“王肱,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何來的權力接受我黃縣的軍隊?”

  王肱此時看著大廳中的人手足無措的樣子,連太史慈亦悶聲不語,以為點中了太史慈的死穴,不由又得意起來,不無虛偽地對喬肅道:“喬大人也要理解老哥我呀,我只是奉命行事,別無他意,更何況這太史將軍帶領的只不過是鄉勇,又不是你黃縣的官兵,這太史慈又投靠了我家劉繇二公子,大公子自然有權收回太史慈的兵權了!”

  喬肅語塞,因為這王肱說的確是事實,保衛黃縣的本來就是鄉勇。但臉已氣的變了形。

  不過太史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有令喬肅完全與劉氏家族鬧翻,才會令他對自己言聽計從。

  王肱得意洋洋地看著廳中的諸人。

  突地聽見太史慈縱聲大笑,仿佛碰上了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王肱惱怒道:“太史將軍,你笑什麼,難道大公子的命令有問題嗎?”

  太史慈收住笑聲,譏笑道:“王肱兄,可惜你來晚不過了一步,沒有聽見我與這位張力大哥的談話。才會有此無知之言。”

  王肱這才看向張力,疑惑道:“此人是……”

  張力心中雖深恨王肱,但卻不願失了禮數,沉聲道:“在下張力,是二公子劉繇的軍中斥候長。”

  王肱輕蔑道:“原來是個見到敵人就只會跑的探子。”

  張力心中大怒,太史慈卻搶先接口道:“斥候最是機警,消息亦最靈活,不若就由張力兄告訴他剛剛得到的消息如何?”

  張力冷冷道:“正如太史將軍所說,恐怕王先生要失望了。”頓了一頓,又道:“太史將軍剛才已回絕了二公子的邀請,准備留在黃縣侍奉老母。”

  王肱一呆,眼珠一轉,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太史將軍更應該辭去軍中職務,回家專心奉養老母。軍中的事務就不勞掛念了。”

  太史慈暗罵一聲卑鄙,從容道:“我太史慈如何奉養老母自不勞王肱兄掛懷,不過王肱兄需要弄明白一件事情。”

  太史慈看了一眼周圍的手下,暗暗打了個手勢,沉聲道:“我西北六縣的軍隊雖非是朝廷的官兵,但亦非劉氏宗族的子弟兵。”

  王肱立時氣得七竅生煙,伸出右手的食指,指點著太史慈道:“太史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你已投靠了劉繇二公子,難道就如此不守信用嗎?”

  太史慈一點也不客氣道:“我太史慈投靠了劉氏宗族,並非等於兩縣百姓亦投靠了劉氏宗族。你不要忘記,這兩縣的百姓是大漢的子民,而非你劉氏的子民!”

  王肱惱羞成怒,高聲道:“好好好,我們不說百姓,只說你手下的軍隊……”

  太史慈哈哈笑道:“我說的正是軍隊,這些鄉勇並非是我太史慈的私家軍隊,而是這兩縣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的軍隊,承蒙喬肅大人和百姓的信任,讓我指揮保衛兩縣的安全,我又哪有權力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你?”

  王肱哪裡料到是這種局面。不由顫聲道:“太史將軍莫非是在開玩笑?”

  太史慈頭也不回對廖化等人說道:“諸位都是這支鄉勇中的將領,你們可否告訴這位王肱先生,如果我要是宣布把這支軍隊交給他,你們會怎麼樣?”

  王豹反應最快,見到太史慈剛才的手勢把還不明白?上前一步道:“太史將軍,你只有軍隊的指揮權,如果真的向這位王先生說的那樣做,那我只好退出這支軍隊,因為我不是劉氏宗族的人。”

  趁熱打鐵,龍星也上前道:“我也退出軍隊,而且我可以代表我所代表的那部分士兵宣布退出軍隊。”

  眾人反應過來,也紛紛表明要退出軍隊乃至退出黃縣,另找住處。

  王肱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響才道:“這些刁民是何許人也?焉有資格在此說話。”

  太史慈森然道:“王先生請出言慎重,這裡的人並非刁民,而是代表我西北六縣的軍方,他們代表的就是喬肅大人和我六縣百姓的意願。”

  被太史慈抬了出來的喬肅打蛇順棍上,也接口道:“王肱兄,你未免小題大做了吧?”

  此語一出,太史慈大喜,心知喬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掉入了自己的陷阱。

  王肱徹底無話可說。

  太史慈好整以暇道:“不知王先生還有何話說?”

  王肱不甘心道:“即便如此,太史慈你身為曲成城守時手中尚有五百士兵,總是我劉家子弟兵吧?如無這些士兵,太史將軍何來此時精兵過萬的局面。”

  太史慈沒好氣道:“王先生還真是把算帳的好手,不過卻健忘的很,根據當日你們大公子的命令,我早已非曲成的城守,那五百士兵在我當日離開曲成時就已遣散。”

  王肱冷笑道:“太史慈你莫要睜著眼睛說白話,當日那五百人明明隨你而去……”

  太史慈大搖其頭,道:“我當日已經將他們遣散,他們隨我而去只是他們的個人行為,與我無關。”

  王豹在旁冷笑道:“正是如此,我們本非劉氏子弟,跟從太史將軍只是我們的自願,若太史將軍辭職回家的話我等當然要離開軍中,難道還要與王先生這樣的人為伍不成?”

  王肱被氣得連連點頭,道:“好,我們不說這事,不過東萊西北六縣的大族現在已經定居我劉氏宗族的郡望,他們想收回自己在戰亂中放棄的土地和房屋以及佃戶,這總沒問題吧?”

  豈料太史慈大搖其頭道:“王先生此言差矣。比如一個人認為一件東西沒有用處就扔了它,這件東西還歸這個人所有嗎?”

  王肱也非蠢人,一聽此言馬上臉上變色,還未來得及說話,太史慈續道:“這些世家大族逃跑時放棄了這些土地、房屋和佃戶,到頭來怎可能還歸他們所有呢?這些佃戶已經變成了只歸我大漢皇帝和喬肅大人所直接管理自由人,他們耕種的只不過是無主的土地。是不是,喬肅大人?”

  喬肅雖然不把哪些被他稱為賤民的百姓放在身上,甚至心中也認為應該把土地還給那些世家大族,看到廖化等人插嘴更是不滿,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唯有全力站在太史慈一邊。要知太史慈現在在西北六縣的影響力可說是無以倫比,一旦自己支持王肱的提議,只要在太史慈的授意下來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百姓大規模的遷移,遷到附近城市去,他這個黃縣縣令還當個屁呀?

  唯有站在太史慈一邊猛點其頭。

  王肱見狀,怒道:“太史將軍欺人太甚!要不是黃巾匪類橫行東萊,誰會放棄自己的財產?”

  太史慈微笑著對他說道:“這件事你應該去找黃巾匪類評理,我們又不是黃巾匪類,與喬大人和我六縣百姓何干?”

  “當然也可以去找那些保護你們不力的官兵算帳,不過我們是鄉勇,與此事無關。”

  王肱指點著在場所有的人,又怨毒的瞪了瞪太史慈和喬肅一眼,拂袖而去。

  太史慈慢悠悠的聲音傳來:“王先生走好,恕我太史慈不能遠送!不過請王先生告訴大公子,我兩縣百姓是大漢的百姓,除了天子和天子指定的官吏,任何人都無權管理我們!”

  一陣哄笑傳來,太史慈巧妙徹底地擺脫了劉氏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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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二章潛龍(下)  1     
   
  
張力原本對太史慈的拒絕劉繇的要求很不滿意,但經過王肱這麼一鬧,張力反而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畢竟比劉岱接管了太史慈指揮的一萬多人的軍隊這種結果要強得太多了。

  隨後幾個月間,太史慈更是以喬肅的名義俘虜了黃巾軍十萬餘人(包括婦孺),勢力激增,聲望更攀上了一個新的高峰。就連喬肅這不學無術之徒也被人認為大賢。

  只是太史慈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喬肅,盡管太史慈知道歷史上劉岱殺了喬肅的老爹喬瑁與己無關,但無疑此次的事件給劉岱的行為大大的加了一把火,心中頗有“我不殺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覺。可惜又不能明著告訴喬肅說某年某月你老子會被劉岱殺了下酒,唯有委婉地對喬肅說出自己的擔心。

  豈料喬肅卻毫不在意,認為喬氏亦是當時顯貴,更是名門望族,現在自己有太史慈站在自己一面,又豈會怕劉岱這種未成氣候的小子。

  “他的叔父是太尉劉寵,我的叔祖父是司空喬玄!”

  太史慈看著他狂妄的樣子,不禁搖頭嘆息,又暗自嘀咕,這喬肅變臉變得還真快,早就忘了自己聽見黃巾軍來時那面無人色的慘相了。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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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一百八十四年十月,張角病死。

  張梁張寶相續戰死。一切與歷史絲毫不差。

  歷史的發展自有其不可抗拒的慣性,太史慈的出現此時只不過是這滄海橫流中的一絲微瀾,這天下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在東萊郡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輕人。

  轉眼又是兩年。

  黃巾賊中的佼佼者們如泰山群賊在臧霸的妥善經營下,在夾縫中頑強的生存,管亥卻似乎銷聲匿跡,不見蹤影。黑山軍張牛角、張燕等十余輩並起,還在轉戰南北,攻城掠地,北宮伯玉等寇三輔,中原亂成了一鍋粥。

  即便是在太史慈心中一向認為安穩的江南也是戰火不斷。

  中平三年趙慈反,殺南陽太守秦頡,直到六月,荊州江夏兵趙州刺史王敏才出兵討伐趙慈,斬殺趙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長沙賊區(音歐)星,也將兵在長沙各處蜂起,萬不得已十常侍才以江東猛虎孫堅為長沙太守,討區星。不五十日報捷,江夏平復。

  相比之下,青州就安靜多了,這裡的黃巾軍卻似乎銷聲匿跡,不過太史慈卻知道他們只不過是等待時機。而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就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大批地方軍隊的調動造成了各地的真空,黃巾軍瞬間蜂擁而起,青州尤甚。不過這已是後話。

  亂世正如深秋,一切難以過冬的生靈都在這季節裡做著最後的瘋狂,人們更是醉生夢死,包括那個做皇帝不行,做起買賣來倒是一等一正買官賣得歡的漢靈帝。

  也許只有那些能夠冬眠的動物才能熬過這即將到來的嚴冬吧?正如有志於天下者此時都在默默地發展。

  算來這兩年來梟雄劉備應該先是來到定州當上了中山府安喜縣尉。想必屠夫張飛已經鞭打了督郵(史書上說是劉備幹的),逃往代州投劉恢去了吧!

  虧得這曹操此時也在青州,自己居然無緣與之相見。

  原本是議郎和將騎都尉的曹操因為討伐黃巾有功才出任濟南相的,不過根據自己派出的諜報人員傳遞回來的信息看,這曹操在濟南過得並不開心,看來改革陳腐的制度是曹操的愛好,初到濟南,曹操就跟當地的豪族針鋒相對,要杜絕濟南自古長存的淫邪的迷信活動。一時間雞飛狗跳。

  不畏天命!

  這是太史慈最佩服曹操的地方,也是最怕曹操的地方。

  到了明年,這個三國第一強人曹操應該出任東郡太守了。一想到這兒就讓一心想在青州有所作為的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可不想這麼快與這不世梟雄為敵。

  不過他當不了多長的時間又得讓位給原來的太守,也就是喬肅的老爸喬瑁了,畢竟西園八校的吸引力比這東郡太守大了很多吧?

  畢竟,在公元186年的人們看來,朝廷上的官員要遠遠比地方官員威風的多。

  也許只有太史慈是個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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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年來,看起來默默無聞的太史慈已經令東萊西北六縣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通過架空不得不與自己合作的喬肅的權力,太史慈完全控制了西北六縣,

  所謂投桃報李,喬肅自然心知肚明現在的風光是從何而來,所以當他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東萊郡的郡守後在第二天便按照太史慈的意思通過了西北六縣的人事任命。

  太史慈為別部司馬、都尉,盧鄉縣尉,守東萊郡。

  而伊籍則能者多勞,一人治理相去不遠的黃縣和幃縣,龍星則為督郵,王豹守曲成、杜遠守掖縣,李仙兒守當利。

  這背後實則是喬肅和太史慈兩人達成的協議,喬肅才能一般,但眼光很高,豈會滿足於自己僅僅是東萊太守?所以他支持太史慈的條件當然是希望太史慈干出個樣子來好為他撈取加官進爵的政治資本。至於他在東萊郡說的算不算他才不放在心上。

  不過太史慈當然不會誤以為自己已經是東萊郡實際的主人,要知東萊郡此時的形勢完全是個政治怪胎。

  如果拋開喬肅這個名存實亡的東萊郡守不談,現在的東萊郡更像是歷史上美國內戰前水火不容的情形。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大塊勢力。

  在東南部與劉氏家族聯合起來敵視西北六縣包括那些被太史慈敲詐過的世家大族組成的聯盟和美國當時的南方種植園奴隸主的聯邦十分相似。

  同樣單一的經濟模式,都是農奴氣十足的農業。

  同樣頑固不化、傲慢十足的貴族。

  同樣都是擁有大得嚇人的權力的土皇帝。

  西北六縣當然不可能是林肯領導的北方聯盟,畢竟兩者在經濟和政治上相差甚遠,不過卻在太史慈的蓄意而為下產生了若干的新跡象。

  要知道此時西北六縣的百姓雖有戶籍在身,但無一不是自由人的身份。

  正因為這樣,在西北六縣首先就是與眾不同的農業,太史慈這兩年根本就沒有收任何的農業稅,只是為大力恢復農業,更在第二年引入了“經濟作物”的概念。如今的農民已經嘗到了種植種種經濟作物的好處。各種水果和可以加工成調味品的作物讓本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農民在公元186年裡大賺特賺。

  這些東西在青州一經上市就被搶劫一空。

  盡管農業上沒有收入,太史慈卻一點也不為向朝廷上繳稅收而發愁,因為這裡的商業實在是太繁榮了。

  由於發展的時間較短以及在戰亂中與大財閥接觸不多,更怕他們壟斷市場,太史慈在西北六縣更多發展的是自由經濟,使得小商人和手工業者有了較大的發展空間。六座縣城的一些手工業者更從太史慈那裡拿到了許多新奇的設計圖。

  於是,東萊制品名傳青州,更開始向其他的州銷售,故此時的東萊西北六縣的百姓已經富裕非常。

  尤其是隨著玻璃的問世更喚起了上流社會的購買熱潮。

  就算是對太史慈最抱有敵意的人也以擁有玻璃制品為榮。當然太史慈鑑於這項收入過於暴利,所以就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正因為太史慈這種在經濟上的蠻橫行為讓伊籍這個原本對太史慈的行為憂心忡忡的寒門子弟放下心來,認為這才是作為西北六縣實際支配者應有的行為。

  不過太史慈到樂得讓伊籍誤會自己是在發展自己的新興世家,在兩年內不管怎麼說自己畢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改變這伊籍,至少他已經不在敵視商業了。因為伊籍第一次才發現原來商業繁榮後對社會的穩定有著許多的好處,至少可使農民的負擔變輕,少了許多社會弊病。

  更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太史慈的西北六縣的所蓄意隱藏的經濟實力已經超過了整個青州其他郡縣的經濟總和!

  即便是這樣,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所有的這一切也足夠讓其他有實力者眼紅。

  只能窺到大概情況的人們看到這兩年來,無論是中平二年二月己酉日,因為燒了南宮大火,朝廷為了修復南宮,稅天下田,強征收每畝十錢,還是中平三年時,為了復修玉堂殿,鑄銅人四,黃鐘四,以及天祿、蝦蟆,又鑄四出文錢而增加的稅收,東萊郡西北六縣來者不拒,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由此可見西北六縣的富裕!

  不過沒人會蠢得去觸怒太史慈。

  因為太史慈借口亂世,在西北六縣實行民兵制度,使得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護衛力量。而且由專人進行訓練。

  一開始沒有人把這群農民放在心上,不過不久就有人吃到了苦頭。

  公元185年4月,琅邪王劉據去世。

  太史慈陪喬肅前去悼慰,一去就是十天。

  黃巾軍頭目張饒趁機劫掠盧鄉附近的村莊,豈料遭遇到民兵的頑強抵抗。

  甫一接觸,張饒等輩便目瞪口呆,皮甲、皮盾、長矛、半人高的弓、民兵們進退有據,攻守自如,殺氣騰騰。

  這是他們要劫掠的農民嗎?怎麼是朝廷正規軍的裝備?而且比正規軍更為可怕的是他們的好戰精神,要是他們知道盧鄉附近的民兵是太史慈一手負責訓練的,借他們熊心豹子膽,鬼拉著他們的手也不會來跟這些民兵作戰。

  只一戰,便把人數只有兩千左右的張饒軍打得望風而逃,而且由於懼怕太史慈的追擊報復,一直越過北海,逃出了青州,直奔冀州,再也不敢回來。

  十天後,當太史慈帶著剛剛借喬肅之名招攬來的徐盛回到盧鄉時,迎接他們的是無數的戰利品。

  原本只是抱著到太史慈這裡試試看能不能發揮才能的徐盛在了解如何取得這場勝利後,立時拜伏。更心甘情願地代替新婚不久的李仙兒去當了當利的縣尉。

  由此,青、徐、冀三州的黃巾軍皆知,即便是太史慈的民兵也是青州的精銳。

  可誰又知道,兩年來,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早已經成為這冷武器時代最強大的軍隊。

  鋼制偏心輪技朮十字狙殺弩(含箭匣)、近戰三眼手弩、野戰兩用斧、撩陰軍刺、……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此時才不過六萬人,可正是因為有了強大的經濟和技朮支持,太史慈的軍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職業軍人。

  當然太史慈最得意的還是他祕密建立的特種部隊。暗殺、格斗、刺密、間諜、偽裝、策反無所不精。

  最優質的輕便復式鎧甲配以各種武器的嫻熟運用,正是其最可怕處。也因此很難訓練,故人數很少,只在三千人左右,歸太史慈直接指揮。

  但也有太史慈頭疼的事,自己的騎兵幾乎是零,直到現在也不過一千余騎,而且戰馬質量良莠不齊,如果敵人有大量的騎兵可是非常的麻煩。

  而且將來征戰天下時,騎兵的機動力不可缺少。

  幸好太史慈此時只是在鞏固基礎,而青州的地形又是一馬平川,有了望遠鏡的太史慈根本不懼怕任何偷襲。有准備的射程超遠的強弩強弓部隊自可射敵人個人仰馬翻。

  由於技術的進步,再加上兩年前太史慈在軍隊中打下的伏筆——崇尚發明的墨門弟子在軍隊中潛移默化的作用,崇尚技術在軍隊中更被抬到了極高的地位。

  大力士施盡渾身解數拉不開的十字狙殺弩弦,一個文弱書生用偏心輪就可以輕松拉開。

  誰說弩上箭慢?有了箭匣,一次可上十五只箭

  這種觀念也開始讓太史慈治下的百姓認識到了在生產中統一標准的重要性。

  耕地時該翻多深的地為最佳、弓箭的長度比例何為最好、煉鋼時時間、溫度、重量等等都是必須注意的。

  這裡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凡事都要有個標准,按最佳標准去做就可以得到最佳效果。而誰不按標准去做,或者隨意改變標准就會倒霉。連剛剛設立不久的學堂裡的孩童都知道同樣的一張紙,把他搓成一團才撇得最遠,平展的紙張即便用吃奶的勁撇出也只會落在腳下。

  可說務實精神已經逐漸占據了人們的頭腦,這是一種覺醒。

  就連鄉間耕地的農民也會時常唱著這樣的民謠:“先之命兮,授我爛鋤;我之幸兮,爰有新鑄;爰有新鑄,奈何我祖!”(“祖宗給我把舊鋤頭,我還有把新鋤頭,你說我該用哪把?”)

  唯一比較討厭的事情是那十常侍垂涎青州的新奇物品,常常派人來討要,弄得太史慈不勝其煩,不過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太史慈也一一滿足,到也相安無事。

  喬肅當然不會反對,這種事情本就對自己有利無害。

  所以兩年後的今天,在太史慈看來,自己已經穩住了腳跟,該是讓這逐漸覺醒的平民力量露出其強大生命力和優越性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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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一年,春風又綠了齊魯大地,東萊郡西北六縣一片祥和,宛若人間天堂。

  不過青州的官場卻亂成了一團。

  先是青州刺史龔景去世,而後原本被曹操接替了濟南相位置的山東名士孔義走馬上任,出任青州刺史。

  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雖然東漢地方上州與郡之間的矛盾很大,不過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過得去的。

  青州六郡,還有有名的世家大族自是要去祝賀孔義的高升。東萊郡也不例外,原本喬肅也當親去,結果這小子酒色過度,居然在過年後一病不起。

  唯有找來太史慈代他行走一趟,“本來子義也是要去的。”

  不過太史慈倒看喬肅是故意不去,因為喬肅讓太史慈自己准備賀禮。

  “子義府上新奇玩意兒頗多,隨意拿兩件給他們開開眼吧。”喬肅有氣無力的說道。

  太史慈看著喬肅那過於做作的樣子,只覺啼笑皆非,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喬肅是個財迷?而且自己能說不去嗎?

  幸好這並非難事,而且說不准自己可以找到一些利益相合的盟友也不一定。

  拿著從喬肅手中遞過來的官中通告,太史慈回到自己的住處,連忙下令召集眾人商量出使臨淄的事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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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時,王豹風塵僕僕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士兵,手中拿這幾樣東西。說是有好東西給太史慈看,一臉的神祕

  太史慈見其他人還沒有到,左右無事,就和洋洋得意地王豹看著眼前的幾樣東西。

  其他的都好說,不過令太史慈疑惑的是一個看似好像樂器“鼓”一樣的東西。

  看著一向好似無所不知的太史慈此刻滿臉疑惑的樣子,王豹好不得意,開口道:“那是聽甕!”

  看著太史慈仍然滿頭霧水的樣子,王豹呵呵笑道:“這東西可大量生產,按照一定的距離淺埋在地底下,經驗豐富的人附耳在埋有這聽甕的地面上可輕易判斷出來敵人數和兵種。”

  太史慈大喜過望,要知這時代經驗豐富的軍中斥候也會用附耳在地的判敵方法,但要與聽甕這種有如此強大的功能古代“雷達”相比可是瞠乎其後了。

  興奮道:“真不知王豹兄是怎麼想出來的。”

  豈料王豹搖頭道:“我哪有這種本領?這東西只不過是我還原出來的罷了,聽甕乃我墨門祖師墨翟他老人家發明的。祖師說的所謂‘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小而長,則其聲疏而遠聞’這句話就是祖師發明聽甕的原理。”

  太史慈肅然起敬,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居然達到了聲學的理論層面。想想以前在課堂上學過的《公輸》,心知若論發明創造,連魯班這中國工匠的老祖宗也自嘆弗如,可聽王豹之言,太史慈發現似乎墨子和魯班最大的區別是:魯班只限於發明,而墨子更喜歡總結規律,說白點就是魯班是發明家而墨子是科學家。

  經王豹這麼一說,太史慈被王豹勾起了興趣,看看其他人尚未到來,就和王豹談論起了墨子。一談下來,太史慈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有多高。

  舉凡政治、經濟、科學、哲學無所不精。

  不說王豹剛剛提到的聲學,單說通過科學實驗與實踐,墨子早在春秋時已經提出並確立了類似於力學上的“牛頓第一定律”的力學原理。而對槓桿的研究也入木三分,根據太史慈所掌握的史學知識當然知道這比希臘學者阿基米德早了一二百年!其他好友運動與時空的關系,輪軸與斜面的受力,圓球的運動特點,水的浮力對浮體與排水的關系等無不見解精辟完整。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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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1:52:0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6 02:30 編輯

第二卷 雲湧臨淄  第二章潛龍(下)  2


至於說到小孔成像的光學原理,在太史慈那時代可謂是耳熟能詳了。

  不過最引起太史慈興趣的卻是墨子提出“三表”主義:“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這不就是“實事求是”和“實踐出真知”嘛?

  還有那個“兼愛”和“非攻”,前者說博愛思想且兼愛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礎上,敢於直面人性自私的一面,而不是空洞的談論道德;後者說國與國之間應和平共處,歷史上的墨子就曾經以外交家的身份化解了楚國對宋國的侵略。

  其他如《尚賢》中則提出了民主選舉的概念;提倡財政上的開源節流;減小社會貧富差距等,無不超越了當時時代幾百年乃至千多年。

  待王豹說到口渴時,太史慈已經對墨子崇拜得無以復加,如此多方面且極高的建樹縱觀古今中外,恐怕只有美國的富蘭克林可堪媲美了吧?

  如此看來,如果不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漢代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墨家學派的成就將不可想象!

  可是僅僅因為上位者的一個決定,這一切就都變了。

  太史慈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把墨門弟子安插在軍隊中是一件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再想得遠一點:中國儒家思想的影響力其實來源於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既然漢武帝可以為自己的政治統治給百姓們洗腦,那自己又為什麼不能?

  假如我中國的傳統思想是墨家思想而非儒家思想……

  太史慈突地湧起了一種沖動,一種要自己當皇帝的沖動。

  幾年來的古代生活使得太史慈知道自己當初對藏霸的那番話有多麼的不切實際,那天兩人在心情激蕩之下自是可以暢所欲言,全不顧可否有實現的可能。

  要知人類思想的發展實際像是水中的漩渦,一種思想被提出,不管他有多大的害處,一旦被上位者確定下來,他就會產生巨大的歷史慣性而無法撲滅。

  後來人沒有人會去問“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不是那樣”,因為習慣讓人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即便有幾個超越時代發展的人物出現也會被這種慣性消滅掉。

  既然如此,我何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自己變成最大的上位者,雖不能實現什麼超越時代的政治制度,但以自己上位者的身份把對我華夏民族發展有利的種子變成人們頭腦中天經地義的東西呢?

  自到這時代以來,太史慈始終生活在迷茫中,外人只見到他叱詫風雲,卻不知太史慈的愁苦和彷徨。要知太史慈雖想還華夏一個清平世界,但太史慈卻無法忍受自己去當什麼皇帝。

  可是今天的頓悟確使太史慈有了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清爽感覺。

  好!我太史慈當了皇帝便又怎樣?哪怕是後世被人提起時只不過淡淡的一句“太史慈?算是個比較好的封建皇帝”也值了。

  畢竟我為中華轟轟烈烈的活過。

  王豹見太史慈想什麼想得出神,又見他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正待開口詢問,卻聽一人開口笑道:“師兄來的這麼早?”

  王豹和被話語驚醒的太史慈轉頭看去,原來是廖化、杜遠和李仙兒三人。

  三人先向太史慈見過禮,然後自是一番親熱。

  隨後神采飛揚的伊籍和年輕氣盛的徐盛伊籍沉穩幹練的龍星也紛紛到來。

  善於觀人的伊籍看了太史慈一眼,驚異道:“主上有什麼喜事嗎?怎麼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太史慈心知自己想通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放下了固執,當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卻沒有言明,只是呵呵一笑道:“真是瞞不過伯機,王豹剛剛給我送來的幾件新奇的東西……”

  杜遠卻最是眼利,一眼便看到了聽甕,驚訝道:“原來師兄把聽甕還原出來了!”

  剛剛嫁給杜遠不久便被愛情滋潤得更加美艷不可方物的李仙兒瞪了一眼杜遠,心怪杜遠隨意打斷太史慈講話。嚇得杜遠這太史慈軍中有名的氣管炎低下頭去。

  看得原本不滿杜遠剛才行為的伊籍搖頭苦笑,唯有拋開不談,轉頭對太史慈:“我雖知主上所喜歡的新奇東西本非是那種玩物喪志之物,但主上沒有必要在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上下太多功夫。”

  還未說完,王豹臉色就變了,雖然他與伊籍私交甚好,但無奈兩人思想大相徑庭,每次一說到這種話題時兩人必然要爭得面紅耳赤。

  這還是伊籍思想在兩年來不斷進步的結果呢,要是換了別的文人在此情況下,恐怕要直斥其非了。

  太史慈自心意轉變後,思考問題的方式產生了極大的變化,聽到伊籍這麼說也不生氣,道:“伯機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我看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就好比我們腳上穿著的鞋,要合腳走的才快,雖然不能和聖人之言相比,但卻輕視不得!須知鞋裡的一力沙不大卻影響我們走路啊!”最後已有語重心長之感。

  伊籍聞言身體一震,呆了片刻,起身向太史慈鞠了一躬,才道:“伯機輕狂了,還是主上說地對,即便是在下賤的行當也對這個國家有很大的作用,輕視不得!”

  太史慈欣然,雖然無法改變伊籍認為手工業是賤業的觀念,但至少讓伊籍明白了任何行業都有其重要的作用的道理,這就是個進步。

  不過伊籍和其他人此時均感受到太史慈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卻又說不清。

  太史慈不理眾人的感受,自顧自地說下去道:“一直賦閑在家的孔義出任青州刺史,各個郡的郡守都會去祝賀,不過喬肅大人生病,他令我前去,所以找來大家商量一下。”

  伊籍冷哼一聲道:“喬肅大人真會見風使舵。”

  眾人不解,伊籍接著道:“誰都知道我東萊郡現在兩股不相容的勢力,大家平時不見面,各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可我就不相信此次前往臨淄的人中會沒有劉氏宗族的代表!”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紛紛暗罵喬肅狡猾,這樣一來,即便雙方在臨淄發生了什麼沖突也與他無關。

  要知這兩方一個是朝中有人,一個是實力強勁而且是喬肅升官發財的希望,喬肅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不過太史慈卻不會把劉氏宗族的人放在心上,難道還敢對自己不利嗎?大不了自己多帶一點人馬。

  想罷,太史慈展開喬肅給他的信道:“據這信上說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前去,唔……還有許子將先生也會在臨淄現身。”

  “什麼!”眾人驚聲尖叫!

  太史慈被嚇了一大跳,不就是一個人名嗎?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許子將?太史慈知道,不就是那個評價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人物評論家嗎?

  不過太史慈卻理解伊籍等人的心情,這時代的人當官只能通過舉薦制度,所以就產生了一大批所謂的人物評論家,天天對著人家指手劃腳,太史慈向來對這種人沒有好感。也就是這個許子將似乎看人還准一點。

  伊籍急急道:“如此說來,主上此次一定要去臨淄,許子將先生在外雲游多年,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月旦評已經多年未開,如今現身臨淄,則天下賢才必將蜂擁而至……”

  太史慈一愣,繼而大喜,他倒沒有想到此點,要知亂世在即,自己手下的人才卻只有這麼幾個,有點捉襟見肘。如果能夠在臨淄搜羅到人才,甚至是一二大賢,那就賺大了。

  豈料伊籍卻說的是別的意思,道:“兩年來,伯機冷眼旁觀,深知主上之才可比管仲伊尹,無奈潛龍在深淵,無人明了主上的胸襟才華,主上此行定要想法得到許子將先生的點評,如此則身價倍增……”

  太史慈這才明白了伊籍的良苦用心,自己要有人才投奔不假,不過自己的名聲太小,焉能打動這時代注重出身的人才來投奔自己?

  不過這才正常,要知這時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將來的天下要亂成什麼樣子,又怎麼可能在此時提出什麼招攬天下賢才的的說法?即便是自己這兩年的行為,在伊籍看來也不過是擴充自己的家族勢力而變成新的士族而已。

  在一旁的杜遠卻急急道:“主上,此次去臨淄帶上我吧!”

  “你敢!”李仙兒瞪著眼睛嬌叱道。

  太史慈有點莫名其妙,這杜遠新婚燕爾就想著去臨淄難怪李仙兒生氣,……不過這李仙兒脾氣也太大了一點吧?

  卻見大家臉上均是一付忍俊不禁的樣子,心知其中可能另有玄機,而且只有自己不知道,看來當與那月旦評的內容有關,可恨自己頭腦中的記憶殘缺不全,當然不知眾人所笑何物,也不好意思問。反正到了臨淄一切就都明白了。

  雖是世家子弟,卻與杜遠交好的徐盛面容古怪道:“你居心不良,我也幫不了你了。”

  伊籍雖然想去臨淄得要命,但心知西北六縣的政務不可無人打理,開口道:“如此,主上可帶文響(徐盛的字)前去,至於禮物,由我來准備。唔……至於當利的防衛還要托付給杜遠將軍和杜夫人了。”

  伊籍雖不喜女子拋頭露面,但李仙兒確與一般女子不同,而且此時無他人可有,更何況這時代對女子的禁錮還沒有明清兩代那麼匪夷所思且花樣繁多,唯有從權,不過他輸人不輸嘴,故意含混的說把當利退付給杜遠夫婦,至於到了那時到底誰說了算,他可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太史慈知道伊籍了解上流社會的心理,當然把這事情交給他去辦,至於徐盛這同去的人選,太史慈也非常滿意,畢竟徐盛雖然家道中落但也熟知上流社會的利益交往那一套,而且文武全才,確是最佳人選。

  點頭道:“如此最好。”想起一事,轉頭看向王豹道:“元儉的練兵活動就停止吧!否則無人替你打理地方上的事務,流於荒疏。”

  廖化不甘心卻無奈道:“真是的,主上挑選的那個叫‘日自己’的小荒島還真是練兵的絕佳地點,而且坐著咱們新生產出來的大船不長時間就可到達,那幫蠻夷之輩各個好斗,不過卻痛快了兄弟們的手。”

  在座的眾人都知道廖化所謂的“日自己”的荒島其太史慈在前年莫名其妙提出來的,說什麼早年出海時無意中遇到的,上面有野人無數,野蠻好斗,可供練兵之用。

  至於太史慈怎麼“無意”遇到的,卻沒有人問,反正新發明的船可在怒海狂瀾的大海上來去自如,又有新發明的令王豹都驚奇不已的指南針,要到那裡倒也不是難事。

  自太史慈第一次領著眾人到那地方後,王豹等人便發現這裡確實是練兵的好地方,因此樂此不疲。這也是太史慈軍隊精於天下的一個原因。

  現在因為出使的事情當然令士氣正旺的廖化懊悔不已。

  杜遠卻在一旁色迷迷道:“那個島上的男人真不是人,天天好吃懶做,卻讓女人光著身子大熱天的在地裡干活……”

  卻見李仙兒眼中射出了“你心疼了是不是”的寒光,登時嚇得吞下了下半句。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好色的活寶,心中卻狠狠地想:那個世界你們這幫“日自己”的變態欠我華夏的那筆帳我先討回點利息來!

  青州就是好,離那幾個小破島子好近啊,自己報仇都不用趕遠道……

  伊籍卻站了起來道:“如無其他事,伯機就去准備了。”

  太史慈心中卻惦念家中老母,知道自己此去十天半月是回不來了,怎的也要回去一趟。

  於是點頭道:“如此,大家散了吧。”

  只是此刻充滿離愁別緒的太史慈根本想不到此次臨淄之行會如此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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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三章群 客(上)         
  

幾日後,太史慈一行人來至臨淄。

  一路上太平得很,看來這車上飄揚的大旗作用非比尋常。

  其實上面僅僅書寫四字:東萊太史!足以威懾群小!!

  盡管如此,太史慈等人還是全副武裝而來,帶來的士兵更是特種部隊中精英的精英。至於說到底是在防備誰只有太史慈自己知道。

  不過從表面上看,這支軍隊與大漢其他地方的軍隊似乎無多大的區別。誰也看不出這是用黃金打造出來的一支軍隊。

  由於東萊郡西北六縣的軍工企業已經祕密而又廣泛運用了蒸汽機技術,所以兵器質量已經是遠超這個時代。

  這些特種精英每個人都身穿復式鎧甲,內層是仿造後世潛水員的專用防鯊服,對弓弩刀劍的防御力極高,只要不是流星錘、狼牙棒這種純以砸為招數的武器,又或者天生神力之輩,對這種輕而韌的鎧甲幾乎是全無辦法,不要忘記就是連鯊魚的利齒都對其無可奈何。

  而外層的精鋼鎧甲本身很輕,而且在設計時都是針對關節和頭顱這類遭遇重武器易受傷的地方,所以對人的身體有著很好的硬性防御力。

  超高而有效的防御力配以極輕的重量,當然適合象特種部隊中這種神出鬼沒體力過人又注重速度和效率並且精於格斗的士兵。

  為了掩人耳目,身上當然象征性的披了一些皮甲。

  武器當然是長槍,不過皆為精鋼打造,長度為丈二。尾端帶有可斜支撐地45度角的十字稜錐,這當然是為了對付奔馳而來不易轉向的騎兵而設計的,保管可讓自投羅網的戰馬被扎個對穿。

  槍尖帶著外人不易發現的細而深的放血槽,是傷害成倍增加,又可卸下來當匕首用。

  身上另有一個斜批背後的皮袋,裡面裝著可迅速安裝的十字狙殺弩及箭匣,當然折疊式三眼手弩和“雪楓”斬馬刀自然佩帶在身。

  另有一些特工利器在車上被隱蔽安放。

  這支軍隊可說是以一當百。對付尋常數千人的正規軍都不在話下。

  故此,一路上太史慈走的是相當的輕松,有種參加旅游團的悠閑感覺。此刻遠遠望著臨淄,太史慈才不由得興奮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比之刀光劍影還要凶險,唯一的制勝之道便是自己的頭腦了。

  ===============================分隔線================================

  在証實身份後,太史慈一行人被迅速放行、進城。

  一名叫胡童的校尉統領在前引路。

  臨淄,原名營丘,西周時,因為齊國的開國君主呂尚——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姜尚姜子牙,助周武王滅紂後,被封於齊,是為姜太公,建都於此。

  秦亡後,項羽以齊國故地立故齊王族人田都為齊王,都臨淄(今山東淄博市東北舊臨淄); 不久,田榮擊走田都,又殺田市、田安,並有三齊之地。

  這座偉大的古城歷經兩周兩漢近千年,始終都是天下聞名的大都市。自古以來就興工商之業,便漁鹽之利,十分興盛。

  至於紡織業更是發達,齊地從春秋時期開始,織工的手藝技朮最負聞名,絲麻織品銷往全國各地,號稱“冠帶衣履天下。”

  西漢皇室也在此設服官之所,稱為三服官,專為皇室制作綺繡、冰紈、方空縠吹絮綸等精細絲織品。

  到東漢時齊郡雖沒有服官之名,但仍屬官府手工業。起先,三服官絲織物不過十箱,到漢元帝時(公元前四八至二三年),三服官擴至各有織工數千人,每年費錢數萬萬。

  正因為如此的繁榮,才與洛陽、成都、邯鄲、和宛被當時人稱為“五都”。

  這臨淄城建築於淄河西岸,西依時水,由大小兩城巧相銜接而成。總面積達六十多平方裡。

  雖說曾受黃巾戰火,可是這刻的臨淄已是一片興旺,人口眾多,經濟繁榮。

  未進城前,遠遠看去,這臨淄城氣象萬千,城郭相連,周圍城壕寬廣,呈不規則的長方形,隨地勢河道彎拐有致,以南門為正,所有城門均有凸出的門闕和護城,大大增強了對城門的防守力,氣勢磅礡。

  難怪以管亥之能尚不足以破城。

  進入臨淄城內,自又是一番驚心動魄的景象。

  城內建築宏偉,交通大道都以小城北的宮殿為中心,宗廟、官署和各級官吏的住宅,均集中在宮殿附近,城內街道兩旁古樹參天,不過此時都在煙雨蒙蒙之中。

  其中大城共有八座城門,橫貫東西的兩條大街是東大街和西大街,縱貫南北的大道共有兩條,

  沿途盡是規模雄偉的的大宅院,聽以前來過臨淄的徐盛介紹,這些都是世家大族的宅第,院落數重,瓦頂白牆,單層院落,與街巷聯排的普通民居,有很大的分別。

  太史慈留心觀看,見到刻下行走的東面大街,寬可竟達兩丈,可同時通行四輛馬車,兩邊盡為店鋪,當真十分繁華。

  而巷裡則是次一級的道路,為居民的住宅地段,只供人行。

  整個城市街衢整齊,入目多是高牆大宅,門面都非常講究,不愧為春秋戰國齊國之都的氣象。

  小臨淄比之大臨淄,又有不同面貌,少了大臨淄的古樸宏偉,卻多了幾分綺麗纖巧。在裝飾上更見多采多姿。城內街道,以南北向八條並行的大街,和東西向的四條主街互相交錯而成。其他小街橫巷,則依這些主街交錯布置,井然有序。

  小臨淄店鋪林立,能想出來的賣買在此都應有盡有。

  或許東萊西北六縣經濟比這更繁榮,不過在城市的規劃設計上卻是瞠乎其後。

  忽然間,太史慈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是啊,自己自來這個時代已有四五年了,卻終是有一種不投入的感覺,究其原因,自是因為自己一天到晚忙碌非常,根本就無閑暇感受這個時代的氣息,而就在此刻,太史慈卻像頓悟般,終於對自己在這個時代的身份有了認同感。

  ===============================分隔線================================

  華燈初上時分。

  太史慈等人才剛抵達用來款待他們的賓館,雖不及剛才那些世家大族房屋森嚴的氣勢,卻多了前者所欠缺的靈秀纖細。

  宅前是兩列參天的古柏,大門***通明,左右高牆均掛了氣死風燈,亮如白晝。那胡童在門口報上姓名,立時有自稱是管家高環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這座名為“竹雨閑院”的建築群的門口,從胡童手中接過路條,親自為太史慈等人引路入府。

  胡童卻不進府,只說在門口恭候,因為孔義大人早已決定在今日大排慶宴,招待各路嘉賓。特別強調許子將還沒有來到臨淄,請太史慈安心靜等。

  太史慈一笑,心想這胡童大概以為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樣渴望見許子將吧!

  在一番詢問下,太史慈這時才知早有不少達官貴人已來到臨淄。

  連忙進府脫下戎裝,換上一身經過改良後的休閑儒服,帶上佩劍,令徐盛和二十名特種精英拿出禮物,匆匆忙忙與胡童上路,前往孔義府上。

  一路與胡童攀談,也許因為太史慈名震青州,所以這胡童倒是恭敬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史慈這才知來了哪些人。

  青州共有六郡,大概只有東萊太守喬肅不能親到,派自己來了。

  其余幾郡的長官,如平原太守管統、樂安太守陸康前日已到,北海相秦周也是昨日到的。

  至於濟北相鮑信和濟南相曹操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此時正在路上。

  聽聽這幾個名字,身為東萊西北六縣實權人物的太史慈倒是耳熟能詳。

  濟北相鮑信和濟南相曹操自不必說,這個樂安太守陸康在後世也是大大有名,按說他本來是吳郡人,少仕州郡,不過在靈帝初年時,舉茂才,除高成令。光和初,遷武陵太守,又歷桂陽、樂安二郡太守,後世孫權所倚重的陸氏家族即是他的後代,陸績、陸遜自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過太史慈時來到這時代才知道這個陸康是在此時當上的樂安太守,想想又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

  平原太守管統自不足道,一介庸才,按照歷史的正常發展此人應該是下一任東萊太守,太史慈之所以知道他“大名”僅僅是因為此人是那個蠢人袁紹的門生故吏,在官渡之戰後,放著好好的東萊太守不當卻要拼死保護比老子還笨的袁譚而命喪曹操亂軍中。

  至於北海相秦周(字平王,陳留平丘人),可是當時的名人,雖然在《三國演義》裡從沒有出來過,而且說北海相是孔融,實則不然。

  據太史慈所知,孔融在靈帝時,才辟司徒楊賜府。而中平初年也就是公元184年,剛剛舉高第,出任侍御史,雖然與中丞不合,托病辭歸,可也僅僅是返回鄉裡,不久就應該辟司空府為僚屬,拜中軍候,遷虎賁中郎將,說到拜北海相,那應該是獻帝初平元年(190),因忤董卓,轉為議郎,才出至黃巾軍最盛的青州北海郡為相。

  太史慈也是到這個時代,才知道在孔融之前此時的北海相竟然是這個叫秦周的人。

  嚴格來說,此人屬於曹操、袁紹、孔融等人的前輩,是漢末“黨錮之爭”的清流文人的代表和幸存者,名列漢末“八廚”之首。只因十常侍當權,故外放為北海相。

  這個“八廚”的名號,太史慈當然不會蠢到以為秦周是個廚子。實際上“八廚”是指以財貨可救治邦國的賢才的意思,正所謂“治國若烹小鮮”即指此種人,在此之上還有所謂的“八駿”,那個劉表不就有此稱號嗎?

  大概是因為知道許子將要來臨淄的原因吧,其外還有清河太守任燠來此。

  當然還有一大批的所謂當今名士,日後的建安七子就來了三個,想想也是,這幫舞文弄墨的家伙還真都是青徐二州人士。

  徐干(字偉長)是北海人,陳琳(字孔璋)是廣陵人,除了孔融此時頗有名氣之外,另外兩人此時還是默默無名之輩,聽說許子將在此,當然是驅之若鶩了。

  其他人太史慈就沒聽說過了,總之是一大堆世家子弟。

  轉眼間就到了孔義府上。舉目望去,內軒***通明,樂聲隱隱傳來。守衛出奇地森嚴,遠近人影幢幢。想想值此亂世,太史慈也就釋然。

  倒是這府內的園林十分動人,且建築規模宏偉非常。

  通往大廳的路旁兩邊廣闊的園林***處處,采的是左右對稱的格局,使人感到腳下這條長達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軸線,而眼前華宅有若在這園林世界的正中處。

  園內又有兩亭,都架設在長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構頂,上覆紅瓦,亭頂處再扣一個造型華麗的寶頂,下面是白石台基,欄桿雕紋精美。先不論奇花異樹、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只是這兩座亭,便見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看得太史慈大為贊賞,後世時太史慈也觀賞過一些園林,以他這外行人來看,一般北方園林以對稱為美,而且建築高大、色彩鮮艷、北京頤和園和故宮是其中佼佼者;而南方園林則以設計小巧清秀、獨具匠心見長,蘇州園林是其典范。

  唐代詩人常健有詩曰:“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一個和尚廟尚且如此,由此可見蘇州園林的風貌。

  自然有博采眾長的意外存在,比如圓明園,可惜被人家一把火燒了,唯有慨嘆當時中國積弱至此。

  曹雪芹的《紅樓夢》中的大觀園自也屬於此類,可惜終是書中畫,正如水中月,鏡中花般不望不可即。

  許多年前,倒是拍了一部《紅樓夢》的電視劇,不說其思想深度難以反映曹雪芹胸中溝壑之萬一,就是大觀園也仿造得粗鄙不堪,讓太史慈大失所望。

  倒是眼前的這片巧妙地把南北方建造藝朮結合起來的園林讓太史慈大開眼界。

  大概由於尚未到入席的時間,不遠處的大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當可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大花園,數十盞彩燈利用樹的枝干掛垂下來,照得整個花園五光十色,有點疑真似幻般的感覺。也才使得太史慈可清楚地觀察到這孔府的布局。

  比如說這園內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長青樹為主調,再配以落葉樹和四季花卉,組成了濃郁的植物環境,使得春夏秋冬四季都不寂寞,林木中不時看到由別處搬來的奇石,增添了園林內清幽雅致的氣氛。

  那座宅院中的主廳在如此美妙園林的襯托下,更是具有一種神祕美感,比之書中的大觀園也不遑多讓。廳前不遠處還有小泉橫貫東西,上架兩座白玉石欄桿的石橋,宏偉壯觀得使人難以置信。一眼掃過去,有不少人都集中到那寬敞的石橋上,下面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蜒流過,到了離橋丈許處,聚成一個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

  太史慈是比較晚抵達的一個賓客,此時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驟眼看去,至少來了五十多人,分成十多組在閑聊和互相打招呼,廳內只有幾個人在交頭接耳。可惜一個人也不認識。

  太史慈正傻站著,不知如何是好時,一聲長笑撲耳而至,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年在四十許間、身穿華服的中年人昂然而來。

  身邊則是個無論體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走起路來虎步龍游的豪漢,看衣著當是兵曹從事。

  徐盛在旁附耳過來低聲迅速提醒道:“此人正是孔義,他當濟南相時我在街上看見過他。嘿……沒想到年輕了不少。”

  說話間,孔義已到近前。

  太史慈和徐盛忙行下屬禮,尚未拜下,孔義已搶上前來扶著兩人,灼灼眸光落到太史慈身上,大笑道:“人說見面不及聞名,我卻要說聞名怎如見面,想我孔義足遍青州,還是第一次見到子義這般人才,難怪可令黃巾匪類聞風喪膽。說起來我倒要感謝喬肅那小子,這一病恰到好處,把你給我送來了!你我要多多親近!”

  太史慈給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不知所措,頗有點受寵若驚,要知自己雖然是西北六縣的實權人物,但終非名門之後。孔義現在的態度讓他頗不適應,同時心中亦再暗暗猜測孔義這熱情的背後藏著什麼意圖。

  不過也可能因為自己此時的身份已經不一般了,這些世家子弟自當對自己改變了態度。即便如此,也是非常難得。

  同時對孔義的泱泱大度毫沒架子亦感心折,若與劉繇劉岱又或者喬肅相比,純以氣派風度而論,這孔義要遠勝那三人,一改太史慈凡世家子弟必狂傲的不良印象。

  這才細細打量孔義,只見孔義臉容帶點酒色過度的蒼白,容顏俊秀,眼精目靈,額角寬廣,相貌堂堂,只是略嫌單薄,唇片亦不夠厚重,頜下留著這時代文人常見的三綹須髯,有種天生福薄的慘淡相。

  看著孔義與自己談笑風生,顯是得意非常,一想到此人日後死於黃巾軍之手,太史慈心下不覺慘然。

  孔義的出現自是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一聲長笑更把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眾人紛紛向前靠攏。

  孔義仿佛想起一事,轉身指著身邊的大漢向太史慈介紹道:“子義,我來給你引見,這是我臨淄城的兵曹從事武安國將軍。”

  原來是武安國啊……等等,不對,北海悍將武安國!

  太史慈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眼前的人竟是在虎牢關前與戰神呂布惡斗十余回合、被折一臂還可在赤兔馬和方天畫戟下脫身的武安國!

  他不是應該在北海國當官嗎?怎麼倒成了孔義的兵曹從事了?

  孔義倒是替他解開了疑問:“子義,武將軍亦是武勇絕倫,想我臨淄附近自黃巾之亂以來,地方少有安寧,是我孔族後生文舉推薦而來。”

  難怪,原來是那個孔融推薦的作用。

  人的名,樹的影,這武安國膚色黝黑,賣相不佳;不過雙目藏神,給人種超卓不群的感覺。身體非常硬朗靈活,顯然因大量運動而保持在極佳狀態中,更有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威霸之氣,非常罕見。

  人才呀,可與呂布戰到十余回合,可比曹操手下的樂進厲害多了,與高順單打獨斗也不成問題吧?要不是被折一臂,三國中當有其一席之地,太史慈不由生出招攬之心。

  忙向武安國親切致意。

  不過這武安國顯是出身寒門,見到這些達官貴人頗不自然,顯然不大擅長交際,繃緊的臉沒有什麼笑容,只是有點生硬地道:“幸會!幸會!”

  可眼中卻頗有感激之意,太史慈大感奇怪,正要問兩人是否見過。不料旁邊一把柔和卻不失活潑嗓音傳來“哈哈,你就是東萊孝子太史慈!”。

  太史慈愕然,不知何人敢如此放浪聲調。

  卻見孔義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大笑道:“文舉,快來見過讓你念念不忘的太史慈。”

  太史慈釋然:原來是孔融。久聞這孔融出了名的牙尖嘴利還願意多管閑事、做人放蕩不羈、嗜酒如命。

  眼見這園中的來客無不彬彬有禮,倒是這孔融不拘小節,現在未見其人,倒是先聞其聲,還真是個揮灑自如的人物。

  說話間,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站到了三人面前,只見這孔融身材高瘦,頗有點仙風道骨之態。皮膚白皙如女子,臉容蒼白,卻有股罕見的文秀神采,手指纖長,予人一種有良好出身,大族世家子弟的氣質,只可惜雙目神光不足,否則更是氣概不凡,此刻偏偏寬袍大袖,加之一股撲面而來的濃郁的酒香氣,這孔融倒真是一派閑雲野鶴的高古風范。

  太史慈看罷,不由心中暗贊,此人風采猶勝其族叔孔義。

  站在孔融左邊的人赫然是陳琳,中等身材,雖五官端正,面貌白皙,卻頗為平凡,見到太史慈雖看似畢恭畢敬,不屑之色卻一掃而過。

  略一比較,高下立判。

  這陳琳明顯帶著一般世家子弟以門第看人的缺點,不如這孔融,雖然名聲極大且系出名門,倒也頗有識人之才。

  歷史上這孔融就十分的看重太史慈這個寒門子弟,多次派人照顧太史慈的母親,更是為不少年輕有才華兒無才名的寒門子弟做廣告,還廣辦學校,開啟民智。

  當然最讓太史慈看重的是這孔融不畏強權,直言不諱,雖然他所諷刺曹操的意見有不少都是迂腐不堪之言,令曹操無比惱火,但總比這軟骨頭陳琳強多了。

  這陳琳先是在袁紹處威風不可一世,還親自起草討曹檄文,洋洋灑灑把曹操罵了個狗血噴頭,後來袁紹兵敗身死,這陳琳嚇得屁滾尿流,對著曹操搖尾乞憐,要不是曹操憐惜其文采,早就殺了祭旗了。

  若是脫下戰袍,這曹操本乃風雅之士,對待陳琳也算幽默,認為這陳琳文采的確不錯,理由就是那篇討曹檄文罵的他渾身舒坦,治好了他的頭疼病。

  太史慈每每想及此事便不由為之噴飯,覺得陳琳這份本事足可令動不動就要為曹操走古代開顱手朮的神醫華佗汗顏了。

  可憐河北無數慷慨激昂為國計民生悲歌涕零的文士都不得好死,偏偏這個無恥文人陳琳倒可終老,令太史慈大嘆天何不公。

  孔融右邊的年輕人則是徐干,沉默寡言,但雙目非常靈活,富有急智的樣子。

  眾人自是一番客套。

  太史慈經過徐盛來時一路上的提點,倒也應付得似模似樣,加之本身過人的氣度,倒也引得旁人對這年輕人目中時時露出驚異的神色,令不少只聞其名未見其面的人收起了輕視之心。

  此時旁邊的管家偷偷拉了拉孔義的衣襟,指了指大廳內已經落座的幾人。

  孔義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自己前額,恍然失笑道:“瞧我這記性,來來來,子義隨我進廳去,還有幾人想要見你。”

  言罷,招呼眾人進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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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2:06:2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6 02:45 編輯

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四章 群 客(下)
        
  
不出太史慈所料站在大廳中自重身份、表現矜持的幾人都是其他幾個郡縣的太守。
  這幾人對待太史慈的態度明顯很冷淡,尤其是那個清河太守任燠和平原太守管統,輕視的神態溢於言表。

  太史慈卻不在意,只以為他們看不起自己是武夫出身,相反倒擔心起這兩個人的命運來了,現在可是中平四年了,那個張舉一旦謀反,首先受害的就是平原和清河兩郡,算算也就是這兩個月的事,太史慈本想在私下裡提醒這兩人小心防范,不過看他兩人這對自己的惡劣態度恐怕是沒機會了。

  這幾人中,當然以北海相秦周的排場最大了,身後的文官帶了好幾個,連見到孔融施禮都帶達不理的,至於太史慈就更不用說了。

  倒是他身後其中兩個對他彬彬有禮的文士讓太史慈大感興趣。

  一個是太史慈相當熟悉的劉備早期的內政助手北海人孫乾(字公佑),另一個是在歷史上讓猜忌心甚重的孫權也無比放心的偏將軍、都亭侯,北海營陵人氏儀(字子羽)。

  一般的年輕,一般的神采奕奕,只是在這幾個文官中地位頗低,看來在秦州這等昏庸老朽之人的手下也是不得重用,太史慈當然不會客氣,暗暗把兩人記在心底,日後緩緩圖之。

  孔融和樂安太守陸康已是老熟人了,因此言語之間亦無所顧忌,見面後自是一番老朋友間的唇槍舌戰。

  幾個太守中,也唯有這陸康對待太史慈態度頗為友善。

  想想歷史上的太史慈和這陸康最後同殿為臣,倒讓太史慈此時生出怪異之感。

  見著徐盛向自己打眼色,太史慈這才想起一件重要事,忙令徐盛把伊籍精心挑選的給孔義的賀禮抬到大廳中。

  看到太史慈的手下把幾個箱子搬進了大廳,眾人一下來了精神,就連任燠管統等人也不例外。

  畢竟這兩年東萊郡的稀罕物層出不窮,而這些東西都是在太史慈的控制下生產的。此時太史慈親自出手,這禮物一定有驚世駭俗之處。

  孔融此時好像想起了什麼,阻止太史慈打開箱子,眾人大感奇怪,不過他是孔義的親戚,此種行為別人自然也說不出什麼來,心知孔融自有其道理。

  只見孔融向陸康問道:“季寧(陸康的字),子尼那小子呢?有好東西看怎可缺了他?”

  陸康苦笑道:“還不是被你的狐朋狗友勾搭跑了。”

  孔融大大地不滿,道:“你是說根矩嗎?莫要忘記,他跟你才是莫逆之交呢!怎麼又變成了我的損友?”

  太史慈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大笑:“文舉,你這人還是老樣子,絲毫不長進,難道與我作狐朋狗友就辱沒了你嗎?”

  聞聽此言,眾皆燦然一笑。就是秦周也為之莞爾,看來來人與眾人非常的熟絡。

  太史慈微笑之余也心喜孔融的坦誠和不做作,暗想:這孔融的朋友都是這麼放蕩不羈嗎?看來《世說新語》裡記載的關於文人間的風雅趣事還是不作虛言的。

  此時,眾人分出一條道來,只見三人來到眾人面前。

  太史慈更是細心觀察,能讓孔融期待的人自是非比尋常。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歲許的男人,衣飾華貴,但偏偏一掃達官貴人身上常見的俗氣,一對眼睛更是直視前方且清澈異常,由此可見此人必是正人君子又或者道學家之流。

  右邊的年輕人白皙秀氣,容貌英俊,眉宇間有一種罕見的靈動之氣,仿佛天地間所有的造化神秀都在其一身,自有一番不遜於前者的風采氣度。比之孔融的瀟灑狂放也不遑多讓,而剛才接孔融話的就是此人。

  不過兩人明顯被旁邊的那人比了下去。

  只見此人衣著樸素,除了束發的巾外,身上全無配飾,看其打扮必非世家子弟,當是出身寒門,年紀在二十五六間,不過身型高挺筆直,腰佩長劍,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

  咋一看時,此人容貌普通,但眉宇間有一種叫人見之難忘的文采風流,最與眾不同處在於此人而且他神色無憂無喜,此時在萬眾矚目下,臉上卻不見半點波瀾,似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樣恬淡,毫不介意別人對他的感觀印象如何,可以說那是一種這時代罕見的沉思者的博大氣勢,

  太史慈立時推此人為來到這時代自己見過的最為出色的人物。此時大廳中的眾人立時被他比了下去,就是瀟灑如孔融者也遠有不及。

  究竟是哪一位寒門子弟有此風采?太史慈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少人看見三人已經開始騷亂。

  孔融的目光也落到此人的身上,立時狂喜道:“竟然是幼安!”

  太史慈聞言霍然動容!

  幼安?在他的記憶中歷史上只有兩個人的字是幼安,一個是大名鼎鼎的抗金將領、南宋詞人辛棄疾。另一個就是三國時代名動天下的大賢、北海管寧!

  見此人如此風采,當是管寧。

  熟讀三國歷史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的。自不必說他與華歆割席斷交這後世盡人皆知慕其高義的故事,也不必說時人把他與平原華歆、同縣好友邴原並稱為“一條龍”的崇高聲望。

  單說管寧避禍遼東不到一個月,就可組織沒有經過訓練的中原難民建造一座城市,把苦寒遼東變成人間樂土,令百姓知禮而不畏戰,文武鼎盛三十七年。就這份本領就是被後世譽為智者象征的臥龍諸葛孔明也瞠乎其後。

  太史慈的心臟霍霍跳動起來,他只知道管寧是為避青州常年不斷黃巾軍騷擾才趕往遼東的,史書上只是隱約記載他的出走是在孔融當上北海相前後。

  因此太史慈在前幾年甚至在自己初到這時代的第一年就曾經拜訪過這位名人,可惜一直家中無人。這管寧十六歲喪母,孤身一人,史書上寫他人到中年才娶妻生子,此時自然是孑然一身,多數時間在外游學,所以居無定所。

  太史慈數次拜訪均鎩羽而歸,還以為管寧此時就以避禍遼東。又因為幾年來事務繁忙,這個念頭也就淡了。

  豈料今日在此意外相逢,太史慈怎能不驚喜非常?

  如果這管寧未走,那麼他的好友王烈和邴原這兩個內政高手自也不會離開。而且這三人一向共同進退,如能說服其中一人,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自己豈非賺大了!

  不過這時太史慈只敢在心中想想,要知這三人脾氣古怪,目下無塵,出了名的軟硬不吃,比如管寧,在歷史上就是曹丕當年數次以禮相待請他回中原,他都一點面子不給。就憑他現在的太史慈?一個小小的東萊西北六縣的掌權者?

  難啊,太史慈心中旋即放棄了要收服管寧的主意。

  在孔融的詢問下,眾人才知管寧四處游學,剛和好友王烈分別,聞得自己的忘年交許子將要來臨淄,才趕來聚首,豈料幾日前巧遇邴原,邴原又說早與國淵約好同行,於是三人相見同來刺史府。

  說罷上前見過孔義和秦周,執弟子禮。然後再向眾人施禮。

  看來這管寧的吸引力還真大,連秦周都對其頗為熱情,眾人更早把太史慈禮物的事情拋到腦後,紛紛圍上來與管寧搭訕,希圖與管寧結識,這倒可以理解,若“與管寧友善”傳將出去畢竟可給自己面上貼金,身價立增。

  太史慈反被擠出了人群,不由搖頭苦笑。在旁的陸康又告訴他與管寧一同進來的兩人,與孔融打嘴仗的是北海奇才、龍腹邴原(字根矩),為首的一人赫然是太史慈早聞大名的樂安大儒國淵(字子尼)。

  人才呀,太史慈只覺得今天的驚喜太多了,但,注定自己的遺憾也會很多。

  場面一片混亂,那管寧倒是面上含笑,應付自如,表現出了很深的修養。

  驀地一陣拍掌聲起,眾人一看原來是孔融。

  這小子正面紅脖子粗地向人群外擠,喘氣道:“看來昔日齊國丞相晏子對楚王說的話是確有其事,今日我才知道咱們臨淄端的是‘摩肩接踵’、‘揮汗成雨’‘人頭湧湧’‘人山人海’‘萬人空巷’‘連衽成帷’‘舉袂成幕’‘家殷人足’‘志高氣揚’……”語速極快,偏又字句清晰。

  一語未畢,眾人爆笑,矜持如秦周者也一口茶噴出來,險些吐了孫乾一身,好在後者躲閃得快,卻把身後的氏儀撞了個趔趄。

  孔義笑的用手指點著孔融只是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也撐不住了,心說這山東快板兒莫不是孔融發明的?

  只有孔融卻裝出一本正經、萬般無辜、瞪大雙眼的樣子。

  眾人也知自己剛才過於熱情,有失禮數,倒也感激孔融用此辦法為管寧和大家解圍。

  孔融又把太史慈叫到近前,與三人引見,國淵淡淡應了,徑自去與別人說話,看來對太史慈並未放在心上。

  邴原面上含笑,只是太史慈注意到在剛聽到自己名字時,這邴原眼中精光一閃,望向管寧。

  管寧的反應更為奇怪,看自己時居然一付深思的樣子。

  太史慈莫名其妙,猜不透兩人心思,還未來得及與兩人攀談,孔融又叫嚷腹中空空,催著孔義開席,還作出一付貪吃鬼的樣子。

  眾人又是大發一笑,不過卻不會誤會孔融真的貪戀口腹之欲。

  孔義這才想起自己主人的身份,看看時間,連忙吩咐擺宴,打斷了太史慈與管寧等人的交談。

  並說宴後再欣賞太史慈的禮物。

  一時間大堂內氣氛熱烈起來,眾人紛紛謙讓,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坐下。

  以百計的女婢男僕,在酒席間穿梭往來,為客人捧菜添酒。

  太史慈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官方組織的宴會,雖然他跟伊籍惡補了一些這時代必要的上流社會的禮儀知識,此時對這時代宴會的禮儀已有相當的認識。但見狀還是嚇了一跳,事前怎麼也想不到的這種宴會的隆重程度。

  西北六縣雖然富裕,而且也有宴會,但決不會有如此規模,一切以簡潔為主。

  可眼前足足筵開四十多席,采“雙席制”,直擺滿了整個廳堂。正是這時代一般上流社會的宴會模式。

  大堂對著大門的一端只設四席,一席是孔義和孔融這對主人,另三席則是秦周、管寧、邴原、國淵這些名震寰宇的名人。

  其他席位陳列兩旁,共有三重,每席四人,中間騰出大片空地,自是供歌舞表演之用。

  不知是否是官位使然,太史慈的座位設在那個清河太守任燠之旁,任燠那邊接著是管統、陸康、武安國、太史慈右方則是陳琳、徐干和秦周的幾個文官,孫乾和氏儀更被排在了後面。

  任燠本就不把太史慈放在眼裡,與各人應酬幾句後,便別過臉來和左邊的管統、陸康閑聊,故意把太史慈冷淡在一旁。

  陳琳、徐干是文學上的摯友,自顧自的組成了一個談論詩歌的小團體,那幾個文官加入了這個行列,一會對某篇漢大賦贊嘆不已,一會又對《詩經》的某句建議如何斷章取義編入四言新詩可表辭達義出新的內涵,又是五言詩中到底是否應該用“兮”字又或者如樂府詩全用疊詞式實詞,聽得太史慈雲山霧罩,要說流傳千古的詩歌倒是能背上幾首,但要說的作詩的理論和原則,他又哪會懂得這些?明顯地被眾人冷落了。

  雖想與武安國交談,無奈與之相隔太遠,雖然太史慈並不在乎,但亦感覺到相當難受。

  幸好不多時菜肴美酒已經上來,眾人餓了多時,興趣紛紛被吸引到吃喝上,看著眾人狼吞虎咽的吃相,太史慈倒想起了《傲慢與偏見》中的那句西方社交名言:“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健談,可是每個人都會吃”,真是至理名言。

  不過太史慈倒看出另外一件事,這桌酒席有太重的東萊西北六縣痕跡。

  其實太史慈到這個時代之後,尤其是這幾年,才發現這時代的對外貿易非常活躍,無論是與西域的對外貿易,還是與印度的種植物交流,又或者和日後的韓國和日本,都有相當頻繁的接觸。

  因此,太史慈幾年來趁著天下局勢相對穩定,為東萊西北六縣引進了不少特種作物,再加上先進的加工技朮,自是生產出了許多原本這時代沒有的東西。

  比如這菜中明顯有花生油的味道,否則怎會如此鮮美?鹽的味道也純的多。

  飲的酒明顯是打有現代工藝痕跡的純糧食酒。

  不過太史慈對這菜很不滿意,畢竟花生油不是隨意亂放的,這酒雖然讓在場的人諸如孔融這種酒蟲大呼過癮,可是明顯被人對過了水,雖然別人嘗不出來,但自是瞞不過太史慈這已經因為生產酒而變成半個品酒師的大行家,讓太史慈皺眉不已,心想回去後定要查查是何人所為?

  酒樽當然是太史慈處出產的玻璃杯,用的碗碟當然也不例外,而且居然是太史慈刻意對外宣傳的上品瓷器,這種瓷器加入了後世先進的陶瓷技朮,白的晶瑩如玉,紅的古樸典雅,青的蒼翠可愛,在這時代自是價值不菲,一套瓷器將近是其他地方農民一年地裡的出產。就是西北六縣的百姓也不會輕易購買上品。

  沒想到孔義今日竟拿出如此之多的東萊制品,不由令太史慈大嘆奢侈。不過同時亦自豪不已,知道自己這幾年並沒有白白努力,已經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這個時代。

  不一時,菜已上完,酒過三巡後,眾人皆有醺醺之態。太史慈正以為可獻上禮物時,卻見孔義三擊掌,眾人不約而同收聲,齊齊看向大廳門口。

  太史慈正不知所以,只聽音樂聲起,一群百多人的歌舞姬來到場中,載歌載舞,彩衣飛揚,極盡視聽之娛。

  這些歌舞伎顯然素質極高,個個姿容俏麗,垂著燕尾形發髻,穿著呈半透明質輕料薄各式長褂的,翩翩若飛鴻地舞進殿內,載歌載舞。隱見乳浪玉腿,作出各種曼妙的姿態,尤其那不斷地甩袖動作,更是把女性的嬌柔發揮到極致,教人神為之奪。

  太史慈雖知這是漢代著名的“甩袖舞”,但來此時代尚是初次遭遇如此古典香艷的場面,一時不由心曠神怡。

  歌舞姬舞罷退了出去,留下一殿香氣,眾人神為之奪,傾倒不已感動得連拍掌喝彩都忘掉了。

  太史慈更是嘆服,這時代的舞蹈藝朮自有其過人之處,表現情志比之現代舞要委婉含蓄得多。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一時間紛紛贊嘆不已,當然少不了對孔義的恭維。

  陸康此時舉杯道:“臨淄乃齊國之故都,今日這些歌舞姬深得齊地文采風流,歌舞居然如此引人入勝,難怪孔夫子當年到此後,耳聞目睹了韶樂的演奏盛況,有‘三月不知肉味’。又有‘盡善盡美’的贊語。當真的‘嘆為觀止’。讓我這外來太守大開眼界。”

  言罷一飲而盡,眾皆稱是。

  太史慈為之叫絕,這陸康果然是個拍馬屁的高手,此時單單提出孔義的祖先孔丘,說孔丘善於欣賞藝朮,更暗含孔義大有其祖遺風之意。

  眾人也暗暗佩服。

  “非也非也。”只見孔融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在眾人的愕然中,搖頭道:“季寧之言差矣。今日嘆為觀止的何止這歌舞,我等手中之美酒、口中之佳肴哪一樣不令人嘆為觀止?我祖孔丘倘生於今日亦當如是說。”

  國淵點頭道:“文舉所言甚是,孔夫子博學多才,許多學問都有精深的造詣,就拿吃東西來說,老人家有言曰:‘割不正不食’,又說‘膾炙人口’。若在今日今時,豈不稱善?”

  眾人紛紛稱是,孔義拈須微笑。

  就在這時,太史慈注意到孔融對著孔義指了指自己,一使眼色。

  什麼意思?

  卻聽孔義捻須而笑道:“各位過譽了,我孔義萬不敢與先祖比肩,不過相信大家都已看出,此間物多出自東萊西北六縣太史慈將軍之地方出產,若無太史將軍,恐怕我們今日難有此口福。來讓我們同敬太史將軍一杯。”

  雖然任燠等輩心有不願,但不能不給孔義面子,唯有舉杯。

  太史慈自是口中遜謝。

  孔義又道:“當然太史將軍的威名還是在戰場上更著……”

  孔融接道:“不錯不錯,武安國將軍曾經在戰場上親眼目睹太史將軍的英姿。”

  眾人來了興趣,看向武安國。太史慈也是心中奇怪,自己何時與武安國見過面?

  武安國大感吃不消,連忙沉聲道:“當日我與村人被黃巾匪徒困在幃縣外的一個村子裡,其中有一家王姓四兄弟勇猛非常,四人聯手我非其敵手,豈料這四人在太史將軍手底下連五招都撐不過去,命喪當場。”

  言罷眼中充滿敬佩感激之意。

  太史慈恍然大悟。

  雖然眾人還是沒大聽明白前因後果,但自是對太史慈的武功驚訝非常,因為眼前的武安國一看就是高手,有著一種久經沙場的殺氣,自是勇武異常,此時卻對這看似文弱的太史慈欽佩不已。如今看來,這太史慈更是遠在武安國之上。

  孔義呵呵笑道:“他日如若我青州有難,太史將軍可不要只顧著你東萊西北六縣喲!”又是舉杯敬向太史慈。

  原來如此!

  太史慈這才明白孔義為何對自己如此看重,原來竟是有拉攏之意,想想也是,一個堂堂的青州刺史居然連境內的安全都保証不了,何來威儀可言?

  更何況,東漢州郡之間的矛盾一項尖銳,兩者既合作又斗爭,孔義現在的行為只怕有要用兵不血刃的方式來擴大州府權力的意圖吧?

  不過這正中太史慈下懷,表面上看,此時大漢的土地上風平浪靜,實則軍閥混戰轉眼即是,青州更是亂中之首,太史慈早就想趁機霸占青州,苦於無借口,畢竟自己只是東萊縣內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

  可是孔義今晚的話無異是給太史慈日後的行動提供了一個好借口。

  如此一來,今後陳兵青州各個郡縣當可名正言順。

  太史慈恨不得跑過去抱住這可愛的孔義老頭狠狠的親上兩口。

  表面上當然竭力保持平靜,太史慈沉聲道:“大人放心,在太史慈看來,不獨青州,天下的百姓都與我東萊縣的百姓無異,如能給我大漢子民一片淨土,太史慈自當粉身碎骨以圖之。”

  言外之意,自是有為百姓請命之意。

  孔義一聽,大喜過望,立時放下心事,也不管太史慈的弦外之音,又敬了太史慈一杯。

  太史慈轉頭中卻發現,孔融眼中也閃過一絲喜色。

  太史慈心中一凜,知道自己有些小看這個表面上放蕩不羈的儒生了,看來這個計劃就是出自孔融的手筆。

  誰說孔融不懂政治?太史慈突然發覺自己以前看的史書也不盡准確。

  而此時,一直閉目養神沒有參與眾人討論的管寧和邴原卻對望一眼,齊齊看向太史慈,充滿了小心翼翼地審視。

  待太史慈注意到兩人的眼光後,兩人卻又避開他的目光不與他對視。

  太史慈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太史慈。

  陳琳就是一個,他見眾人齊齊贊賞太史慈聽得心中暗暗嫉妒,心想自己飽讀詩書,居然還比不過眼前的這個武夫,自是生氣,當然表面不動聲色。

  一轉眼珠,陳琳面帶笑容,舉杯向太史慈道:“我亦聞太史子義大名久矣,今日一見,果不負文舉兄的贊譽。我敬太史子義一杯。”

  太史慈看不出此君玩什麼鬼花樣,表面上則大大方方與之對飲了一杯,心知還有下文,便靜觀其變。

  果然,陳琳飲完酒後向太史慈道:“太史將軍以武服人力,以美酒珍奇服人口味,自是盡人皆知,而今日孔義大人則以輕歌曼舞動人心魄,讓我等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以太史將軍心思之靈巧可否點醒我等一二。”

  言罷作出請教的樣子。

  太史慈見他故作恭敬,雙目卻暗含嘲諷之意,自是認為自己是一介武夫,就算讀過書,也不過是粗通文墨,哪能對舞蹈有什麼精彩的見解?

  太史慈轉頭看了看眾人的反應,大都充滿好奇,只有管統和任燠一臉的快意,太史慈自是明白兩人的心思。

  看來在自己未來之前,兩人便從孔義和孔融的只言片語中看出了兩人想要拉攏自己的心思,這明顯危害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因為州與郡間的矛盾一直非常尖銳,自己今日的決定使得權力出現了失衡。

  身為平原太守的管統當然大大不滿,更何況長時間以來平原郡的歸屬問題讓平原郡的實際行政權力既不受青州轄制,也不受冀州管理,這管統當然樂得逍遙自在。

  再想得遠一點,要知道孔融和孔義恰恰是忠於大漢的儒者,自不能忍受這種局面的存在,因此才有了今日孔義對太史慈的請求,實則隱隱有威脅管統之意。

  管統焉能同意。

  至於任燠,則是在冀州碰上了相同的問題,冀州刺史韓馥軟弱無能,不過手下的從事自有精明強干之輩,如三國時期第一流的謀士——沮授就在韓馥幕下任官,日子如何能好過?

  任燠拉攏管統無疑是想找個可以支持他的幫手。

  看來豪強地主間的利益沖突已經愈演愈烈了。

  只有武安國一人為太史慈著急,這粗漢以己度人,生怕太史慈當眾出丑。令太史慈更是大聲好感。

  眾人的反應太史慈盡收眼底。

  要知道,中國自古以來就有在宴會上以詩歌對答言志言情表明胸襟見識的傳統,這是古人迅速使自己名聲大增的終南捷徑。諸葛亮舌戰群儒就是這個道理。孔融也是以七歲之年應對如流而名動京城。自己哪能例外。

  而且宴席間的互答是正常的交際手段,故無人認為這是在故意刁難他。

  不過生性豁達的太史慈此時對管統和任燠大感厭惡,這並非因為此二人對他的態度惡劣,而是因為此二人正是卑鄙無恥之徒:對大漢朝廷居心叵測,卻又只滿足於眼前的蠅頭小利,一心維護自己的那點私利,只想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當自己的土皇帝。跟曹操劉備那些梟雄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

  不過眼前的局面令太史慈頗為躊躇,要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網羅人才,他並沒有袁紹那種雄厚的家族資本和四世三公的威望,當然不能指望別人自投羅網前來投奔。

  唯有采取第二種方法,就是自己先在上流社會中闖出名來,自會引來別人為自己效力。

  尤其是看到管寧受歡迎的程度後,更堅定了太史慈的信心。但是自己對吟詩作對根本就一竅不通。

  可眼前這種局面根本就是避無可避,自己一旦示弱,馬上就會被在場所有人看不起,那麼自己的臨淄之行可謂前功盡棄。

  難道要象自己看過的玄幻小說中那樣剽竊別人的詩句才能過關?

  真的很不甘心!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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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5 12:06:5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風陵渡 於 2011-10-26 02:53 編輯

第二卷雲湧臨淄 第五章名動    
     
  
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唯有屈服,眼下別無良策,大不了最後推說這些詩句是自己的授業恩師所作,——至於自己的授業恩師是誰,天才曉得。
  不過就是這樣,太史慈仍然覺得恐難過關,要知道眼前的這些人無一不是吟詩作賦的大行家,只怕自己稍有不慎,反會出乖露丑。

  也不知道後世的詩詞歌賦合不合這些人的口味,現在惟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唯一讓太史慈稍微安心的是,一般宴會中的詩歌互答只是引用前人的現成詩句中的只言片語來語帶雙關文雅的說出心中所想。

  比如一人要與另一人交朋友便可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若另一人答應則可說:“琴瑟友之”,若不喜歡則可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三句都是表達愛情的詩句,但在這裡則被一語雙關為交友。

  當然也有作整首詩歌的時候,但眼前的情形無疑是文人間的相互合歌問答,則要簡單得多。

  幸好是如此,而非是作整首的詩歌,否則太史慈馬上就舉白旗認輸,因為整首的詩歌都有其獨特的意義,全然拿過來肯定會文不對題。

  說實話,太史慈本身對藝朮並無特出的天賦,更沒有專門下過功夫,不過上學時背誦過的千古名句可是不少,出於工作需要,各種關於藝朮雜志也讀的頗多,故此太史慈相信自己當可應付自如。

  各位文豪,小子要無恥了。反正因為自己的出現,歷史已經改變,這些文豪是否還能存在都是個問題了,就當是為中國的進步事業做貢獻了。

  這麼一想,心中立時安穩多了,覺得自己的臉皮也厚得多。

  在眾人的好奇和管統等輩的“期待”中,太史慈朗聲道:“昔日佳人傾國傾城,舞姿自是令人浮想聯翩,不過那是耳聞,哪如今日之目睹?”

  眾人齊齊一怔,顯是想不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太史慈辭令文雅,不讓飽讀詩書之輩。

  陳琳卻以為太史慈不過是曇花一現,沒有真本事,緊緊逼問道:“哦?願聞其詳!”

  太史慈心中冷冷一笑,口頭卻贊嘆道:“觀乎其形而動於我心,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縹緲兮如急風之回雪,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比之以天外飛仙凌波微步亦毫不過分,陳先生問我此時身在何方,我卻要問‘誰家有女初長成’?竟可使‘侯門歌舞出如花’?陳先生以為然否?!”

  眾人此時已非常驚異,哪裡想得到一個帶兵打仗的武夫竟會說出如此精妙的華辭麗句。

  太史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雖然只是只言片語的幾個句子,但無一不是千錘百煉的句子。

  曹植的《洛神賦》、白居易的《長恨歌》、吳梅村的《圓圓曲》,哪一個不是精妙絕倫的千古名作?

  陳琳張口結舌,失神地望著太史慈。

  “好好好!”孔融拍手叫妙,搖頭晃腦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縹緲兮如急風之回雪,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此數語極盡妙舞之美,當為此孚一大白!”言罷舉杯一飲而盡。

  徐干這老實人談起詩詞歌賦話自多了起來,望向太史慈,佩服道:“昔日先賢李延年有詩曰:‘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以為已道盡此中之妙,不想太史將軍今日另辟蹊徑,不讓先賢!”

  國淵此時卻對太史慈來了興趣,看向太史慈道:“兩位所言極是,不過敢問太史將軍,這‘誰家有女初長成’、‘侯門歌舞出如花’兩句系為七言,又大異楚風,不知典出何處?”

  眾人也紛紛露出詢問的神情。

  太史慈恍然,這才想起這時代最流行的是四言詩和五言詩,且以樂府詩的面貌出現。楚辭雖在漢代大受文人青睞,但並非整齊格式的七言詩,其中多湧“兮”字。歷史上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首七言詩是曹丕寫的,那已是在很多年後。

  此時眾人初聽後世成熟的七言名句,偏又如此合於韻律,自是倍感新奇。

  管統一見眾人齊齊贊美,心中更恨,不動聲色道:“妙則妙矣,但只言片語宛如斷金絲之明珠,螢火終非皓月!”

  言下之意是太史慈的七言警句不過是靈光一現,難登大雅之堂。

  眾人雖已看出此公對太史慈深有敵意,不過亦不得不承認言之有理。

  太史慈此時已徹底討厭這心胸狹窄之輩,心知定要給他個教訓。但同時亦怕眼前眾人真的讓自己做一首完整的合於眼前情景的七言詩,連忙接口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自是說一時代有一時代的風貌,不可固步自封。

  管統冷哼道:“口氣不小!看不出太史將軍胸中別有溝壑!”

  太史慈不假思索道:“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

  眾人一愣,才明白原來太史慈心忿管統對他七言詩句不屑一顧,索性只以七言詩句回答管統的問題,以此來回擊管統,想來倒也是宴會中的規矩。

  不過,太史慈這兩句詩亦深深打動眾人。尤其是孔融這幾個文豪,聽得無不眼前一亮,這兩句詩已經牽扯到作詩的方法問題:創新!

  任燠看管統為之語塞,在旁幫口道:“原來太史將軍在詩詞歌賦方面精深至此,偏又另辟蹊徑,看來可以此七言警句道盡萬物。只不知太史將軍今日對孔大人的青眼相加作何感?”

  語中暗暗帶有諷刺。眾人默默,看太史慈如何應對。

  太史慈呵呵笑道:“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孔青州!”(這一句改編了)

  眾人轟然叫妙,無人再敢小瞧太史慈。

  陳琳此時大感沒有面子,覺得風頭都被太史慈搶了,故接口道:“那太史將軍可知曉孔大人今日此舉之心?”

  孔融眼中閃過不悅之色,顯示不滿意陳琳著新認識不久的朋友。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太史慈肅然道。孔義和孔融聽得心中一震,顯是說到這兩個對東漢朝廷忠心耿耿的儒者的心中,不禁對太史慈好感大生。

  此句用在此處不僅有誇獎孔義的意味,還暗含對任燠和管統不守朝廷禮數的諷刺。

  兩人心中大怒,偏又無處發洩。唯有狠狠瞪了陳琳一眼。

  陳琳遭此無妄之災,可謂“偷雞不成蝕把米”,登時大感委屈,索性閉口不言。

  太史慈見此狀大感快意。

  孔融和孔義心中卻暗暗稱快,早已看兩人不順眼了,只是苦無機會,今日太史慈此舉正合兩人的心思。

  孔融見太史慈出口成章,更起了結交之心。

  眾人更被此句勾起慷慨豪氣,紛紛舉杯飲酒。

  陸康見兩人受窘,在一旁做老好人道:“太史將軍言語出人意表,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管統卻惱羞成怒,哼道:“如此就要恭祝太史將軍日後馳騁疆場,名動天下了!”

  猶言太史慈附庸風雅,實則一介武夫。實給人睜眼說瞎話之感。

  此時連陸康也覺得管統過分了,暗嘆他心胸太過狹窄。

  太史慈卻開始高興了,眼前的局面對自己太有利了,今日自己越是對別人的提問對答如流,就越可盡快打響自己的名頭。

  故不在意道:“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眾人聞聽此語,盡皆嘆服,連不善言辭的徐干在旁也說“兵者不祥”。一直表現得十分超然的秦周那混濁的雙眼中也自精光一閃。

  看得太史慈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像看輕孔融般看輕了這個老朽文人。

  可一直保持沉默,此時聞聽此語的管寧卻猛地抬頭直視太史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想要看穿太史慈心中所想。更是張了張嘴,仿佛有話要說,結果卻被邴原在幾下拉了拉衣襟,管寧才閉嘴不言。

  這管寧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此時連眾人也看出了管寧的異態。

  國淵察覺到了管寧的失態,忙岔開話道:“幼安兄近日要遠游,只是想不到在此得遇太史子義這樣的文人雅士,頗有傾蓋而交,雖歡憾短之感。”

  太史慈聞言心頭一震,心知此時管寧有意遠游,必是打算前往遼東投奔公孫度那裡。

  別人卻不在意,因為這管寧本就好遠游,自是想不到如此內情。但眾人已經看出這管寧十分看重太史慈,只此一件,太史慈就身價倍增。

  更何況在眾人心中這太史慈可稱得上才華橫溢了。

  太史慈此時也看出這管寧似乎對自己另眼相看,雖然不知為何,但已大生自豪之感。

  旋即又看出這管寧的遠行已成定局,自己終究挽留不住。不禁神色一黯,但一想到人各有志自是不能強求,畢竟曾經擁有,倒也不奢望天長地久了。

  心中釋懷,點頭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知君。來來來,幼安兄,承蒙錯愛,子義敬你。”

  管寧聽得心頭大震,他剛才始終注意太史慈的面部表情,看到太史慈亦有黯然神傷之意,大生知己之感。無奈自己此時實是心意已決,雖心喜得此新朋,看出此子與眾不同之處,但畢竟不知底細,實難改變自己的心意。

  此時聞聽太史慈的詩句卻在心中苦笑:自己相交確是滿天下,可知己又有幾人?自己要走的道路會有幾個同路人?

  雖如此,還是在與太史慈對飲一杯後大有深意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此時眾人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雖知管寧對太史慈另眼相看,但仍想不到管寧竟如此看重太史慈,要知管寧自成名後可是很少與人互答詩文。

  今天竟為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史慈破例了。

  一時間,大廳中充滿了奇異的氣氛。

  太史慈知道前兩句詩是曹操在赤壁之戰時吟詠的《短歌行》裡的句子,不過這並非曹操的發明,和後兩句是一樣是《詩經》中的名句。

  前兩句詩原意是說女孩子對自己心上人相約未至時的一種甜蜜的回憶,描繪了十分依戀心上人的寬厚又溫暖的胸懷的而獨自沉吟的動人姿態。

  不過這時代的人喜歡用《詩經》裡的詩歌一語雙關,比如曹操在《短歌行》裡引用這幾句詩的意思則變為渴望得到治理國家的賢才,以美人比喻自己,而以心上人比喻賢才。

  此之謂屈原在詩歌中常用的“香草美人”之法。

  管寧此時引用此詩句,則是引太史慈為至交好友之意。

  何人可與管寧比肩?莫要忘記,連華歆都不在管寧的眼裡。昔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管寧管幼安,今日卻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太史慈而動容了。

  太史慈卻看穿了管寧心中的苦澀和矛盾,雖不知為何這管寧從剛一見到自己是就好像很看重自己,但畢竟是好事。

  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絞盡腦汁,猛地靈光一閃,想起一句名句來,慨嘆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頓了一頓又道:“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用的也是“香草美人”之法。

  管寧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自是知道太史慈看穿了自己今日與太史慈一別將天各一方,難以相見,更看出太史慈對自己有把臂論交甚至邀請自己去西北六縣之意。

  難道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意?否則豈能說出這種別人不懂在自己聽來又大有深意的話?

  偏偏自己又頗為心動。

  管寧幾年來目睹黃巾之亂,民不聊生的局面太多了,對這大漢朝廷徹底的失望,偏又不是出路在何方,以他的賢才自可輔佐明主,開創盛世,可那又如何?

  夏、商、周、兩漢哪個不是強極一時?可到頭來塵歸塵,土歸土,被掃進了歷史的塵封中。

  問題出在哪呢?管寧不知道,他雖然以天縱之資敏銳地把握到了人治無法杜絕腐敗和專權亂政從而亡國的缺陷,可卻無法說清楚,更沒有辦法解決。

  管寧並非其他腐儒可比,他的遠祖是輔佐齊桓公稱霸的管仲,所以管寧的思想大異一般的儒家子弟,法家思想對他影響頗深,又因為齊地民間的學派偏於荀子這曾在稷下學宮享有盛名的法家先驅,所以管寧更加注重實際。

  故此管寧已經對這中原的大大小小的上位者徹底失望,才回鄉與好友邴原約定欲王烈一起遠赴遼東,建立一塊屬於自己的城市,看看可否找到一條避免盛極必衰的治國方法。

  誰料回鄉之後聽聞了東萊郡西北六縣的種種怪異之處,不禁產生了興趣。原來在外鄉也聽說過這太史慈,不過並未放在心上,畢竟太史慈是以勇武而名震青州,在管寧的心中還以為太史慈也是莽夫一個。

  幾日前回到青州,偶然在市集上聽到一個當利縣商人與人爭吵,仔細一聽,才知道這當利商人不滿這市集上賣的楠木品質低劣,要求退貨,那賣楠木的人卻說他吹毛求疵,認為自己提供的楠木與他要求的相差不多。

  豈料這當利商人大搖其頭,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又說“失之毫厘,謬以千裡”。

  管寧大吃一驚,他想不到當利縣一個做小本生意的普通商人竟然有如此見識。

  於是管寧與之攀談,才知在東萊西北六縣人人辦事都有嚴格的規矩。

  管寧大奇,問這種種規矩是否由太史慈來制定。結果這商人大搖其頭,說在西北六縣,一切規矩的制定是以嘗試為主,不但要行得通,還要最有效。

  “事實勝於雄辯”,商人准確而自信地告訴他,“這時太史慈將軍告訴俺們的,人會犯錯誤,但有了合適的規矩可以讓人避免錯誤。”

  “俺們太史將軍說過:就因為原來大家辦所有的事的時候都沒有一個真正行得通、大家都要遵守、否則就要受懲罰的標准,又沒有對不守標准的人有一定的懲罰,所以大家總是想法偷工減料,得過且過。因此才會‘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暇理會這商人搖頭晃腦的樣子,管寧聽得心頭大震,因為這是他所從沒有想到過的道理,偏偏又大有道理。

  於是更加好奇,想要打聽在西北六縣其他行業的規矩是什麼,誰知道這商人卻說不知道,“人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不懂就是不懂,不懂裝懂會耽誤別人的正事的。”

  管寧大嘆,要知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就是在儒生中也很難做到,豈知眼前的這個小小商人竟能做到,要知此地已非西北六縣,無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竟有如此的自律性。

  “人家問你到京城的道路,你不知道,卻裝作是萬事通,給人家胡亂指點一通。那不是浪費人家的光陰嗎?”

  那個商人喝完管寧請他的一碗酒,一抹嘴巴,咧嘴一笑道:“這酒的味道和俺們當利的酒比差老遠了,先生何時到俺們當利去,俺作東!”

  管寧隨口答應,誰知這商人鄭重其事的留下了地址,還不厭其煩地告訴管寧近道在哪裡。

  “免得你找不著,浪費別人的光陰等於圖財害命。”此言猶在耳邊。

  管寧知道東萊郡西北六縣是個自己從沒有見識過的世界。

  要不是邴原找到自己說再去遼東前要去見見許子將,又想起自己是重然諾之人,不可與王烈和邴原失約,只怕此刻自己已經來到西北六縣了。

  哪知今日在孔義府上得遇自己十分好奇的太史慈,又見太史慈氣度風姿為平生僅見,觀其言語更是發人深省,更盡是憂民之意,不是只會雕章琢句的腐儒,堪與自己同調,故大起惺惺相惜之感,更想到西北六縣一看究竟。卻又顧念王烈和邴原,當真是十分的矛盾。

  不提管寧,此時連邴原也被太史慈勾起了心事,動容道:“子義華才,世所罕見,‘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道盡了人間情事,也唯有子義方可作此妙語。”

  太史慈看到了點希望,壓住心中狂喜,不過終究為自己的剽竊行為大感不好意思,趁機搖頭道:“根矩兄過獎了,此句實是家師的慨嘆。就是剛才那些詩句也大多是老師的閑暇之作,我哪有這些本事?”

  眾人被太史慈勾起了興趣,心中皆想:到底是何人調教出如此精彩絕艷的人物。

  孔融早忍不住了,急聲道:“家師何人,又在何方。”

  太史慈哪有什麼老師,唯有故作嚴肅道:“家師乃泰山中無名老人,此時我也不知老人家在哪裡,他常說:‘吾心安處是家鄉’。”言罷一臉黯然。

  眾人悠然神往,遙想此高人的絕世風采。

  太史慈也是滿臉的懷念,暗地裡卻笑破了肚皮。

  國淵嘆道:“‘吾心安處是家鄉’,談何容易?”

  太史慈趁機說道:“家師有言,人生有三大境界。可使我心有安處,‘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即是第二境界。”

  眾人紛紛露出注意的神情,連陳琳等輩都不例外。由此可見,經過此晚的舌辯,太史慈已經成為了眾人關注的一個中心。

  太史慈非常滿意這種效果,肅然道:“第一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是為‘求索’,第二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是為‘奮發’第三境界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為‘放棄’,家師有言,放棄最難。”

  一時間大廳中靜默無聲,人人紛紛沉思,顯是被勾起了各自的心事,就連管統任燠這種熱衷功名的人亦不例外。特別是那“放棄”二字,深有感觸。

  是啊,世人皆想獲得,又有誰想過放棄呢?

  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焉知主動積極的放棄不是一種得到呢?

  管寧更從其中隱約感到了一種可以用在治國上的道理,只是還說不清楚。

  太史慈緊張地看著管寧和邴原,心知成敗在此一舉

  管寧驀地長嘆:“可笑我管寧虛度二十幾年春秋,今日才知自己連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這‘求索’尚未渡過,更何談‘奮發’‘放棄’了。根矩兄,你怎麼說?”

  言罷一臉的熱切。

  邴原看了看管寧,明白這至交好友的心思,點了點頭,肅容道:“可惜王烈兄不在此間,不能聽此妙論,他日我三人定當到東萊郡拜訪子義。”

  太史慈聞言大喜,心知已經打動這兩人,且有常住東萊西北六縣之意。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太史慈卻知道這兩個人鐵定已經不會去那個遼東了。

  公孫度,對不起了,反正你本來就不能真正發揮這兩個人的才能。

  太史慈第一次覺得那個拖著長辮子的老頑固王國維這麼可愛,誰說王國維是封建余孽,這不就坐貢獻了嗎。

  不過還得說說場面話,故作謙虛道:“兩位仁兄客氣了。”

  國淵搖頭道:“子義才客氣了,今日是子義讓我等大開眼界。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太史慈索性一鳴驚人到底,更是想把新的思想傳播出去,於是開口道:“子尼兄不到捧我了,其實誰都不比誰高到哪裡去,哪有人萬事精通又從不犯錯誤呢?莫忘記,就是孔夫子也要老時才能‘從心所欲’見識不爽。所以我在學習時,家師常常跟我說做學問要做到:‘我信我師,但我更信真理’。”

  眾人聞言露出驚駭欲絕的表情,要知這時講究師道尊嚴,“天地君親師”,老師的話怎可懷疑?太史慈的說法太過駭人聽聞。

  偏偏又無法反駁責備太史慈,如果說太史慈這句話是錯的,那太史慈自當信老師更甚於信真理,可是要信老師就必須要信老師說的每一句話,包括‘我信我師,但我更信真理’這句話,完全的自相矛盾。

  完全是一個悖論。太史慈就知道是這個局面,所以才敢放言無忌。

  更何況孔老夫子自己都承認有看人不准和看事有偏差的時候,自是對太史慈無法辯駁。

  唯有管寧、邴原聞言不覺點頭。看得太史慈心中大慰:畢竟是管寧、邴原啊!

  孔義見今天的目的已達到,更高興的是遇到太史慈這樣的人才,於是呵呵笑道:“今日大家談得盡興,又遇到太史子義這樣的青年才俊,我們當飲盡此杯!”

  眾人紛紛舉杯,同賀太史慈,管統等人雖然不願意,但亦不願在面子上得罪孔義,更何況現在太史慈身價倍增,眼見管寧等人青眼相加,心知今晚不宜在與之爭鋒,自是紛紛作出笑臉。

  太史慈見眾人意興闌珊,又達到了自己的預期目的,便吩咐從剛才起便一臉崇拜盯著自己的徐盛抬上禮物來。

  人們的注意力又被集中到禮物上,見過種種新奇玩意後,自是大加贊賞。

  旋又痛飲,飲至深夜,方才興盡而回。

  今晚,太史慈才是大贏家。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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