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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玄城 -【修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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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2:13
第011章這個世界很複雜


  周天星很快愛上了賭錢,不用消耗功德就能輕鬆賺錢,何樂不為?不過為了避免過於引人關注,周天星小賺一筆後就向兩人使個眼色,一起來到大廳隔壁的休閑區。

  賭場裡的休閑區是專門供客人休息消遣的地方,有一間大約二百多平米的公共休息室,也有小包間,另外還有餐廳、酒吧等附屬設施。這裡也是個美女雲集的地方,衣著暴露的嬌艷女郎隨處可見,只要看上了,隨時都可以叫來陪酒陪賭,或者乾脆抱到小包間裡發洩一下。這不,周天星剛踏進休息室,就看到一個滿面紅光的賭徒攔腰抱起一個美女,急不可待地往小包間裡沖。

  林、馮兩人的心情都格外好,想必是從來沒有享受過在賭場裡大殺四方的感覺,尤其馮長春,格外興奮,隨手摟住一個長腿細腰的女郎就按在大沙發上狂啃起來,弄得女郎嬌喘連連,房間裡一時充滿了淫靡之氣。

  林玉樓搖搖頭,一副被他打敗了的神氣,轉頭對周天星笑道:「要不要來杯藍山咖啡?這裡可以喝到最正宗的,只是價格貴了點。」

  周天星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我對咖啡沒研究。」

  於是兩人走進酒吧,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了,周天星剛摸出煙盒,林玉樓就笑道:「在這兒最好別抽煙,失身份,要不來兩根哈瓦那雪茄?嘿,哥哥我今天真是沾你的光了,從前我想都不敢想在這地方消費,最多也就是來溜一圈,走走看看。」

  不一會咖啡和雪茄都上來了,周天星先呷了口咖啡,覺得除了味道有點酸,基本上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雪茄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吸一口就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

  「老大,你認識張家生嗎?」周天星忽然問道。

  林玉樓一愕,隨即反應過來,反問道:「是不是國稅局的那個?」

  周天星點點頭,道:「是啊,你跟他熟嗎?」

  林玉樓卻會錯了意,皺眉道:「我跟這個人沒什麼來往,面都沒見過,你要是想找他辦事,讓我想想,似乎我有兩個朋友跟他關係還是不錯的,可以幫你牽個線。」

  周天星略感放心,他最擔心的就是林玉樓和張家生有什麼瓜葛,笑著搖頭道:「你誤會了,我不需要他幫忙,反而跟他有點小過節。嗯,就是那個玩梭哈的大胖子。」

  林玉樓又是一愣,隨後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麼,接著他上身前傾,壓低聲音道:「你不會是想,在這裡陰他一把吧?」

  周天星嘿嘿直樂,心道這位老大真不愧是干刑警的,反應就是快,隨後收斂笑容,緊盯著他問道:「你覺得這個傢伙我惹得起嗎?」

  林玉樓微微一笑,淡淡道:「沒什麼惹不起的,關鍵在於你可以承受什麼代價,還有,手段也很重要,比如,就算你在賭桌上把他的內褲都嬴過來,只要沒被人當場抓住出老千,他的背景再深也沒有關係。何況,東海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裡,沒有他這一號。」

  周天星聽他這麼說,知道張家生應該沒有太厲害的背景,心中一喜,便低頭沉思起來,開始設計今晚怎麼把張家生的內褲嬴回來。

  這時酒吧裡走進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另一個角落坐了,林玉樓看見了,便對周天星道:「看,那邊那個穿藏青色西裝的就是金龍濤,這種人才是真正惹不起的角色,他可是本地洪門的白紙扇,白紙扇你知道嗎?就是軍師,差不多相當於社團裡的二號人物。」

  周天星抬頭望去,見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不過面目很是英朗,雙目有神,氣質沉穩,絲毫不像傳說中的狗頭軍師。

  忽然心中一動,訝道:「怎麼中國的黑社會也這麼囂張的?你這個刑警隊長就坐在他面前,他居然甩都不甩你。嗯,不是聽說國家掃黑掃得很厲害的嘛。」

  林玉樓毫不在意地道:「你的這些知識大概都是從電視和小說裡看來的吧,嗯,這麼說吧,社團和黑社會完全是兩個概念,49年後,我們國家的黑社會從來不成氣候,到現在也是一樣,逢黑必打,絕不留情。」

  周天星好奇心起,追問道:「那社團又是什麼概念呢?和黑社會有什麼區別?」

  林玉樓深深吸一口雪茄,淡淡道:「這就跟我們國家長期以來的國際環境有關了。事實上49年以後,我們國家的外部環境一直相當惡劣,別看這些年經濟發展得很快,其實表面的風光下,內部的、外部的危機絲毫不比剛建國那會兒好多少。呵呵!別的不說,就說腐敗吧,剛建國那會兒哪有這麼多貪官?嗯,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多說,你聽過就算了。」

  周天星不禁腹誹:「貪官?人家是貪官,我看你小子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金玉滿堂的熟客了,還好意思說別人。」

  林玉樓似乎瞧破了他的心思,微微搖頭,苦笑道:「小子,在心裡嘀咕什麼呢?我跟那些人不一樣。」

  周天星被他瞧破心事,大覺尷尬,訕笑道:「哪能呢,老大,這點我還看不出嘛,老大你兩袖清風、一身正氣。」

  林玉樓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就知道耍貧嘴,實話跟你說吧,洪門能在東海開場子,那是有一定背景和前提的,你不妨換個角度來理解這個問題,試想一下,要是沒有金玉滿堂,東海是不是就沒有雞窩了?要是沒有金玉滿堂,東海的有錢人會不會跑到澳門、拉斯維加斯去賭錢?還不是白白便宜了外國人?」

  周天星聽得目瞪口呆,腦子裡一時還轉不過彎來,不太明白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可以確定的,金玉滿堂一定有某個深不可測的勢力在背後撐腰。

  林玉樓端起咖啡呷了一口,又道:「有些事我也不方便多說,只能告訴你,這個社會很複雜,許多事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嘿!實話跟你說吧,這兩年東海的經濟發展得這麼快,其中就有這家場子的貢獻吶。」

  周天星無語了,不無惡意地想道:「搞政治的就是不要臉,明明是偷雞摸狗的買賣,還偏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就不信這些錢能落到老百姓口袋裡,還不是便宜了你們這幫貪官污吏?嘿!現在媒體這麼發達,保不準哪天給你們爆下光,那樂子可就大了。」

  林玉樓卻不知他滿肚子都是不良念頭,忽然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感慨地道:「我既然交了你這個兄弟,就沒把你當外人,今天就跟你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們干刑警的,那是一天到晚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啊,可我們家裡也有妻兒老小,年輕的要成家,年紀大的要養家,你到外面去打聽打聽,有幾個姑娘肯嫁給咱們干刑警的?不錯,用官話說,我們穿上了這身制服,就應該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就應該廉潔自律,這話沒錯,可我們也是人啊,行政上就那麼點經費,發個工資、買點辦公設備也就差不多了。」

  周天星越聽越不是味兒,心想:「媽的,你還越說越來勁了,你們干刑警的苦,這世上哪行哪業不苦啊,在商店裡做營業員就不苦嗎?一天站十幾個小時,見人就得裝孫子,做婊子就不苦嗎?天天在床上干幾個小時,什麼變態嫖客都得接。當律師就不苦嗎?天天忙得跟孫子似的,多噁心的案子也得接啊。媽的,要說苦,有誰能苦得過我爸那種人,有誰苦得過整天在工地上搬磚頭的民工?」

  心中有氣,忍不住揶揄道:「現在公務員不是年年都在漲工資嘛,國家好像也沒怎麼虧待你們當警察的吧。唉!老大,我又不是你們的紀委書記,用不著在我面前哭窮喊冤吧。」

  其實他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好不容易跟這個警察頭子建立起了親密的私交,這下可真算把人家得罪了,試想一個美女正深情款款地對你傾訴衷腸,你卻突然說人家胸太小,人家能不跟你急嘛。不禁暗罵自己實在太衝動,同時心頭也掠過一絲莫明的快意。

  林玉樓的表情很是尷尬,不過周天星直覺意識到,他並沒有動怒,心中稍安,但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了,只得擠出一絲強笑,有點畫蛇添足地道:「老大,我不是針對你,只是有感而發,小弟心直口快,別往心裡去啊。」

  這樣一說,氣氛倒也緩和了些,林玉樓搖搖頭,又點點頭,苦笑道:「兄弟,你也別把做哥哥的瞧得太小了,我不是那種聽不得逆耳之言的人,所謂隔行如隔山,你沒幹過我們這一行,我跟你說再多你也未必能感同身受,不過你說的是正理,我無話可說,同時也給我提了個醒,不要把自己那點破事看得太重。」

  話是這麼說,但氣氛畢竟冷了下來,兩個人都默默喝著咖啡,不再多言。沉下心後,周天星才慢慢品出了點這杯藍山咖啡的滋味,有點酸,有點苦,還有點甜。

  不知怎的,周天星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了坐在另一個角落的金龍濤,怔怔望著那方向出神,同時不知不覺起了個心卦。

  頓時,一幕幕支離破碎的影像掠過腦海。周天星現在的修為層次大約是凝神中期,窺測旁人經歷時只能看到一些不連貫的片段,而且沒有條理,也沒有聲音,需要他自己加以分析和推測,同時,施法時受術人必須處於視線可及的範圍內,距離也不能太遠,所以,想要瞭解一個人的完整經歷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即便如此,周天星還是發現了一些令他相當感興趣的事,這位本地黑道的重量級人物經歷果然既複雜又精彩,在一些看似生殺決斷的場景中,他酷得如同電影中的教父,而且這人的交際面也十分龐雜,周天星甚至在一些場景中看到幾個經常在電視上出現的人物。

  為了研究這個傳說中的黑道大佬,周天星不惜接連起了三個心卦,他直覺地意識到,這個人對他非常有價值,但具體在哪個方面,他自己也說不清。如果說得清,就不叫直覺了。

第012章我有個女兒


  兩人在酒吧枯坐了一會還是馮長春的到來打破了僵局,這傢伙顯然剛剛在那女郎身上發洩過獸慾看上去有些萎頓,不過賭性卻更加高漲了骱骰骯髦,箖管箜箅磨拳擦掌要再殺幾把。

  周天星和林玉樓不約而同相視一笑,剛才的一點小磨擦就此煙消雲散三言兩語商定了作弊的暗號,三人便回到大廳向梭哈區走去。

  梭哈區不設莊家,都是賭客之間相互玩,每桌二到六人,配一個發牌的女服務生,每局從嬴家手裡抽一個小白(1萬),要是只嬴了一個小白就不抽,當然,這樣的情況幾乎沒有。

  張家生今天的手氣出奇好,可說是大殺四方,臺面上花花綠綠的籌碼一大堆,面前卻空無一人,已經沒有人願意招惹他了。

  一般的老賭客都清楚,人是不能跟天斗的,有些人手氣特別旺的時候,逢賭必嬴,這個時候去招惹他,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所以今晚的張家生可謂威風八面,在賭桌上顧盼自雄,大有一代王者的風範,脖子上還吊著一個**肥臀的女郎,周天星三人來到他面前時,這對狗男女正口對口相互餵酒。

  一見又有人上來送死,張家生大是高興,一把推開女郎,高聲吆喝道:「來來來,發牌發牌!」

  周天星修道經年,哪會感應不到他現在運勢正旺,只不過對他來說,要破掉張家生這點財運一點都不困難。修道本就是逆天改命,辦這點事還不是易如反掌。

  一連十幾局,周天星連牌面都懶得看,見牌就扔,林、馮二人自然都是以他馬首是瞻,張家生雖然每局都嬴,但根本沒機會發揮,每局只嬴三個小白,還要上交一個,十幾局下來,也就嬴了二三十個小白而已。

  這傢伙終於憋不住了,冷哼道:「三位,我張某人和你們前日無冤、往日無仇,犯不著這樣消遣我吧。」

  照理說,張家生和周天星應該算是舊識,只是當初張、周兩家交好時,周天星還只是一個小娃娃,長成青年後張家生從沒見過他,自然認不出他來。至於林、馮兩人,以前也沒跟張家生接觸過,就更認不出他們的身份了。

  馮長春笑嘻嘻地道:「這位先生,這話可真是冤死我們了,咱們哥三個每一盤都讓你收銀子,怎麼反倒說我們消遣你?要不你也這樣消遣消遣我們。」

  張家生明知三人聯袂而來,必有圖謀,倒也夷然不懼,他可是個幾十年的老賭棍了,深知像今天這樣的大紅運對任何賭徒來說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不趁這麼好的機會大撈特撈,可就是傻子了。只是賭徒間有個很玄乎的傳說,一旦遇上鴻運高照、逢賭必嬴的大紅局,那就千萬不能挪動屁股,連上個廁所都不行,否則,你的運氣就到此為止了。

  張家生斜睨著周天星,冷笑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們三個眉來眼去的,你是頭兒吧,嘿嘿!恕我眼拙,不知三位是何方神聖?為什麼一定要跟我張某人過不去。」

  周天星露出一個很欠扁的笑容,指著他面前的那堆籌碼,淡淡道:「沒什麼,我這人就是見不得有人太囂張,要是老兄你褲襠下那東西還管用,那就陪我玩一會兒,我們也不以人多欺你,就咱們倆一對一放單,要不就帶著那堆東西滾吧。」

  胖子一雙小眼珠滴溜溜打轉,片刻後爆出一陣狂笑:「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好,今天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張家生原本不是個意氣的人,只是今晚實在太順,警惕性就沒平時那麼高了,加上今天鴻運當頭,少了許多顧忌,於是便底氣十足地接下了周天星的挑戰。

  只是,他的好運也就此到頭了。

  周天星一連十幾把只守不攻,看似消遣,實際上用的是天機宗心法中最基本的「截」字訣,截人財運,最重要的就是在初始階段,讓對方有力無處施,有拳打不出,每一拳都打在空氣裡。就像美國的F22雖然厲害,但如果在這些戰機還沒起飛時就用導彈把機場炸了,再先進的飛機也沒有用武之地。而最陰損的是,周天星借了林玉樓、馮長春兩個刑警的煞氣,坐在賭桌上直接鎮住了張家生的一部分財運。所謂煞氣,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只是輕重有所不同,就像殺豬的身上的煞氣就比一般人重很多,刑警自然也一樣,在天機宗的道法中,煞氣或者怨氣就是專破旁人運勢的利器。這道理說白了其實很簡單,既不需要設壇也不需要作法,只要設計安排一下就行,只是常人不可能擁有修道人的靈覺,既看不出旁人的運勢變化,也不明其中相生相剋的道理,自然無處著手。

  所以真正有經驗的賭徒,一般情況下是不願跟煞氣太重的人賭錢的,因為跟煞氣重的人賭錢,雖然不見得會輸,但也不可能行大運。周天星之所以不願身入公門,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願身邊總是環繞著一些煞氣過重的人,以免影響自己的運勢。

  當然,也不是說用這些手段就能讓張家生大行霉運,要是真這樣的話運勢就太容易破了,周天星的目的僅僅是遏制住他的好運而已,不讓他肆意擴張就足夠了。

  接下來幾局,周天星雖然還是輸多嬴少,但張家生顯然沒有之前那麼生猛了,只要不是必輸之局,周天星就有法子嬴他的錢。

  「呵呵!兩位大哥,你們還有多少籌碼?都勻給小弟用一下吧。」

  某一局進行到最後階段時,周天星把口袋裡剩下的兩個小黃和四個小藍都摸了出來,合計四十萬,又向林、馮二人討要,這兩人毫不猶豫就掏空了自己的口袋,把合計五十多萬籌碼都推到了周天星面前。接著,周天星若無其事地把他們三個人的身家都押了上去,淡淡道:「梭拉。」

  張家生目光連閃,死死盯著周天星雙眼,恨不得從他表情中挖出下面的底牌,只是,如果這樣就能嬴錢的話,那就人人都是賭神了。

  睨了一眼面前堆得滿噹噹的籌碼,張家生冷笑一聲,面部肥肉一抖,發狠道:「奶奶個熊,你當是在拍賭俠啊,我就不信你是個順子,跟!」

  話音方落,周天星呵呵一笑,兩根手指輕輕一拈,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極其欠扁的壞笑,揉揉鼻子,懶洋洋道:「兄弟們,收銀子走人了。唉!今天得多找幾個靚妞玩玩NP了,多謝這位大哥請客啊。」

  張家生卻一言不發,只是冷笑,就連他們玩了一半就數錢走人也不阻止,只淡淡道:「小兄弟,來日方長。」

  若說張家生此刻的心情不惱火,那肯定是假的,但他早已過了那種熱血沖頭的年紀,再加上官場上的多年歷練,哪能看不出對方是有備而來?雖然他實在搞不懂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跟這夥人結下了樑子,但直覺告訴他,再賭下去自己今天肯定得當褲頭,他一直很迷信自己的直覺,況且今天的好運也被眼前這個不懷好意的年輕人破了,再加上自己今天已經嬴了四五百萬,栽個小跟頭不算什麼,於是順水推舟,借坡下驢了。

  周天星則是心中暗嘆,心道這老狐貍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的年紀畢竟還太輕,論社會閱歷和這老傢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事實上他本來是擔心張家生不肯跟他以命相博,所以設計了個以退為進之策,想用言語激他跟自己血拼到底,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讓他借勢開溜了。

  他心中懊惱,兩個同伴卻是興高采烈,因為周天星剛剛從他們那裡借來的籌碼,是翻倍還回來的,兩人什麼事都沒做,就一人各賺進三十來萬,扣掉之前輸掉的,林玉樓目前總資產六十幾萬,馮長春五十幾萬,周天星最多,九十幾萬。

  由於溜掉了大魚,周天星心情不是很好,提議道:「要不今天就這樣吧,下次再來。」

  馮長春心中不願就這樣離去,但也只得答應,畢竟他能發財靠的就是周天星,周天星不想玩了他也沒辦法,林玉樓則笑著拍了拍周天星的肩,理解地笑道:「也好,省得太招搖,改天再約個時間過來好了。」

  於是三人就去服務臺兌換了籌碼,周天星懶得提現金出來,便把錢全部打進了他的會員卡裡,林、馮二人則是一人提了十萬現金出來,說是要回家交給老婆,讓家裡的高興高興,對此周天星是很有點鄙視的,在心中腹誹道:「這兩個傢伙真是虛偽,一邊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一邊還要回去哄老婆。」

  林玉樓瞧見了他古怪的神色,笑道:「小子,等將來你成家了就知道了,說到底,外面的女人都是逢場作戲,男人再花,也得有個家啊。」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你是老大,你說老母雞是鴨我都信。」

  林玉樓哈哈大笑:「臭小子,有你這樣當小弟的麼?呵呵!看來真得給你找個媳婦管管了,嘿!要不要我在局裡幫你物色個警花?」

  周天星嚇了一跳,忙搖手道:「別,我可吃不消那些暴力女友,老大你要真有心,就幫我找個溫柔點的吧。」

  林玉樓目光一閃,點頭道:「行,我有個女兒,今年二十歲,在省藝校唸書,學的是鋼琴和舞蹈,小模樣不錯,身材就別提了,性格也乖巧,怎麼樣,過兩天到我家來吃飯,我介紹你們倆認識。」

  「我暈,不會吧,老大,你……你要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我?」周天星本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他越說越認真,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林玉樓表情嚴肅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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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2:48
第013章黑白色的世界

 
  周天星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林玉樓卻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倆各方面的條件都挺合適我又挺喜歡你這小子的,所以想把我女兒嫁給你有什麼問題嗎?」

  周天星眨眨眼,忽然壞笑道:「你就不怕我以後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

  林玉樓撇撇嘴精不屑地道:「這算什麼問題,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很正常,只有最沒出息的男人才天天回家守著老婆。再說,不是還有我看著你嘛,要玩咱們一起玩,也不會有什麼太出格的事。」

  周天星真的快要暈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林玉樓嘆了口氣,又道:「說實話,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比較欣賞你的人品,現在的年青人不是太油就是太老實,你這種性格剛剛好,而且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我這輩子看人從來沒錯過,我女兒要是跟了你,就是一輩子享福的命。」

  馮長春聽出了味道,在旁湊趣道:「嘿,這敢情好,大哥變成了岳父,小子,你走運了,林隊家的那丫頭絕對不比金玉滿堂裡的任何一個差,而且又溫柔又勤快,在家裡什麼事都做,那可是絕對的賢妻良母啊。」

  林玉樓說幹就幹,也不管周天星同不同意,馬上就掛了個電話,忽然換了一種無比溫柔的語調:「瑤瑤,還沒睡吧……哦,是爸爸把你吵醒了,對不起哦,晚上牛奶喝了嗎?嗯,今天吃了個大芒果啊,芒果這東西要少吃,容易上火,對了,明天晚上回家吃飯吧,學校裡伙食太差了,讓你媽給你做點好吃的,嗯,知道了,三文魚,魚頭豆腐煲,明天我下班就開車來接你。晚安,親一下先。」

  這段對話聽得旁邊的周天星直打冷戰,渾身的雞皮疙瘩簌簌往下掉,他做夢都想不到,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在自己女兒面前竟然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又嘮叨又肉麻,而且全不顧旁人的感受,卻見馮長春向著他嘿嘿奸笑,那神情就是在說:「被噁心到了吧,嚇壞了吧,哈,我早就打過免疫針了。」

  林玉樓掛斷電話,把手機伸到周天星面前,以一種不可一世的口吻傲然道:「小子,你又走狗屎運了,看吧,這就是我女兒,不過這個手機拍照功能太差,還原度只有百分之五十,真人比這上面還要好看,傻了吧。」

  周天星一瞧那屏幕,第一眼就呆住了。

  「天,這還是人嗎?簡直就是天仙啊,劉一菲?不,劉一菲的臉型哪有她這樣的曲線,林之琳?不,林之琳的眼睛哪有她這樣柔媚,芙蓉姐?呸,當我沒說。」

  真正的眉如遠山,眼如秋波,即便只是一張小照,那種傾城脫俗的神韻也讓周天星看得癡了,平生第一次,在一張照片面前,他感到自慚形穢。只一眼,他的目光就像是被粘在了屏幕上,再也不能移開。

  忽然眼前一花,林玉樓已收回了手機,揣進口袋。

  周天星呆呆望著他,忽然問出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不過他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可笑:「老大,你怎麼放心讓她在外面讀書的?」

  林玉樓竟也是一臉嚴肅,苦笑道:「是啊,我就是不放心啊,所以每次她去學校我都提心吊膽的,總是擔心她出什麼意外,唉!這下好了,反正你是個無業人員,以後她上學你就做她的保鏢吧。」

  周天星連連點頭,深有同感地道:「反正我沒工作,以後就當她的保鏢好了,她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馮長春看著他們一問一答,早就呆了,突然大叫一聲:「我不陪你們這兩個瘋子玩了,我回家陪老婆去了。」接著便急急如喪家之犬,跑掉了。

  「哦,老大,不,岳父大人,你們明天幾點開飯啊?」

  「哦,七點吧。」

  「那我六點來好不好?總不能讓你女兒等我吧。」

  「好啊,對了,你既然那麼早去,就順便幫我老婆買一下菜吧,三文魚,魚頭,豆腐,大閘蟹,豬肝,另外再帶兩瓶五糧液,兩瓶干紅,兩盒雪茄,就差不多了。」

  「哦,那是我請客還是你請客?」

  「隨便啦,反正都是一家人。」

  「可是,你好像還沒問過你女兒的意見吧?」

  「不用問,她挺喜歡你的。」

  「我暈,你怎麼知道的?」

  「我經常在家裡提到你啊,誇你聰明能幹啊。」

  「我暈,老大,不,岳父大人,我怎麼感覺有點陰謀的味道。」

  「就是啊,我很久以前就想把女兒嫁給你了。」

  「你不會是看上我的錢吧。」

  「不是啊,我是看上你有源源不斷賺錢的能力。」

  「我暈,用不著說得這麼赤裸裸吧,那你究竟要多少彩禮?」

  「無所謂了,只要你對我女兒好就行,彩禮嘛,隨便給個幾千萬就行,我這人不貪。」

  「幾千萬?這還叫不貪?不過無所謂了,孝敬二老是應該的。」

  「這就對了嘛,你放心,以後你們有了小孩,你岳母會幫你帶的。」

  「嗯,多謝,畢竟是老人家,想得真周全,那你幹什麼呢?」

  「這還用問,我陪你喝酒賭錢玩女人啊。」

  「我快暈死了,有這麼漂亮的老婆還在外面花,我不幹,你自己一個人去吧。」

  「不行,你一定要陪我,一個人玩多無聊。」

  「我就是不幹,我不能對不起我老婆。」

  「你不幹也得干,不然我就把你今天的事告訴你老婆,看她是信你還是信我。」

  「你好陰險。」

  「不陰險能當岳父嗎?」……

  也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緣份吧,從見到那女孩照片的第一眼起,周天星就發現自己戀愛了。

  第二天晚上,林家的家宴吃得非常愉快,林玉樓的女兒名叫林水瑤,正如林玉樓所說的,她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身材更是無可挑剔,長腿纖腰,豐乳翹臀,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兒贅肉,正所謂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自她走進周天星視野的第一刻起,周天星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被她點亮了。

  原本,周天星在去林家之前還是有點緊張的,但見到真人之後,卻反而沒有想像中的緊張了,至少這一晚的表現,他自己是相當滿意的。事實上,在整個晚飯的過程中,他根本就沒有刻意表現過什麼,所有的言行舉止都是最自然的流露。

  「天星,我爸常在家裡提到你,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抓到那些壞人的?」

  「呵呵,沒什麼了,我這人從小就直覺很靈的,只要是我直覺的事情,一般都錯不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你覺得我最喜歡吃什麼?」

  「這還用問嘛,就是桌子上這些菜了。」

  「你好聰明。」

  周天星無語,腹誹道:「我老婆怎麼有點笨笨的?不過好可愛。」

  「那你知不知道,我十二歲生日那天,我爸爸送給我的是什麼禮物?」

  周天星更加無語,真不知這女孩到底是真聰明還是真笨,苦笑道:「不會是小熊吧。」

  「耶,真的是小熊哦,你好聰明。」

  周天星差點暈倒,世上居然有這麼巧合的事?剛才的回答不過是他隨口說說的,既不是靠直覺也不是靠心卦,就算起卦也至少需要一百次以上才有可能知道她十二歲生日那天的禮物。

  「那你知道我最喜歡看的電影是什麼?」

  「不會是三大戰役吧。」周天星故意找了一個絕對不可能的答案。

  「耶,你實在太聰明了,我最喜歡的就是這三個片子,因為這是我爸最喜歡的,小時候只要電影院裡放這三個片子,他每次都要帶我去看,在街上買糖葫蘆給我吃。」

  「僥倖,僥倖。」周天星開始流汗了。

  「那你覺得,我最愛看的書是什麼?」女孩興奮得玉頰潮紅,不停追問。

  周天星用力想了半天,終於憋足了氣冒出三個字:「金瓶梅。」

  女孩立刻羞得面紅耳赤,連耳朵根都紅了,嬌嗔道:「你好壞,不理你了。」

  周天星暗暗鬆了口氣,總算暫時擺脫了這個問題少女。

  一頓飯足足吃了三個小時,盡歡而散,最後林玉樓安排女兒送周天星下樓,臨別時,林水瑤咬著下唇,怯怯地問:「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周天星一怔,訝道:「什麼?」

  「就是,我看那個書的事。」

  周天星差點一跤跌倒,不可置信地瞪著她,驚叫道:「你……真的愛看金瓶梅?」

  「噓,不要讓人聽見。」一聽他吼出來,林水瑤嚇得花容失色,忙伸手掩住他的嘴。

  周天星腦中嗡的一聲,真的暈了。

  這天回家的路上,周天星又接到林玉樓的電話,他在那頭笑呵呵地道:「小子,今天表現不錯,我女兒對你的印象很好,可要好好把握啊。」

  周天星心中大樂,笑答道:「一定,一定,我對你女兒的印象也是好到不能再好。」

  林玉樓沉默片刻,忽道:「天星,有一個問題我必須現在就坦白告訴你,瑤瑤是個很單純的孩子,從小到大,她都沒有自己買過一件衣服,也沒有什麼真正知心的朋友。」

  周天星一愕,訝道:「怎麼會?我看她的樣子很開朗啊,哦,她不會有……什麼……那個,怎麼連衣服都不會自己買?」

  林玉樓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忽然嘆了口氣,幽幽道:「實話跟你說吧,這孩子什麼都不比旁人差,只是有個毛病,先天性色盲,嗯,色盲你知道吧,就是沒有顏色的概念,在她眼裡,這個世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所以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是不是還要和我女兒繼續交往?」

  周天星愣了半晌,心中暗暗苦笑,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想不到一個看上去這麼完美無瑕的女孩,居然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一個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裡,不禁也深深嘆了口氣,認真地道:「林叔叔,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瑤瑤的,真的很感謝你對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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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4:08
第014章初戀


  認識林水瑤後,周天星的生活發生了質的變化,反正他是個無業人員,每天下午都跑到藝校門口去等她下課,然後兩個人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唱卡拉OK,泡酒吧,和大多數情侶一樣,很自然地走在一起。

  林水瑤人如其名,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孩,一點也沒受時下風氣影響,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性格內向,反而是個運動型的女孩,尤其喜歡游泳、羽毛球和騎馬,而且每天早上堅持晨跑,這其實也不奇怪,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一個練舞蹈的如果不天天鍛煉,那就是玩票的了。

  只是這下就苦了周天星,這個傢伙原本運動細胞就不太發達,再加上人比較懶,很少想到要去鍛煉身體的。可自從認識了林水瑤後,隔三差五就會被她拉去打羽毛球,每次都被人家小姑娘虐得無地自容,大失男人尊嚴,不過痛定思痛後,他也開始發奮圖強了,專門請了個專業羽毛球教練偷偷練球。

  其實就連周天星自己有時也挺納悶的,人家一個這麼大的美女,憑什麼能看上他?即便有個色盲的先天缺陷,但應該大多數男人都不會太介意這個小問題的,有一次忍不住問林水瑤:「你到底看上我哪點?我這人一不是帥哥,二不求上進,三連打球都打不過你。」

  林水瑤認真看了他一會,奇道:「誰說你不帥了,我就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啊,你怎麼這麼沒自信?還有,為什麼一定要有上進心呢?現在這樣不是挺好,你又不缺錢,聽我爸說,你就是個搖錢樹,還有,打球打不過我有什麼希奇的,我從小就愛打羽毛球啊,你又不是神仙,打得過我才奇怪呢。」

  周天星聽得白眼直翻,只好打電話給師父江玉郎尋求答案,第一句就問:「師父,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江玉郎道:「如果從猩猩的角度看,你長得蠻帥的。」

  周天星又問:「如果一個大美女忽然喜歡上我,而且覺得我很帥,也不鄙視我沒有上進心,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

  江玉郎道:「腦子進水了。」

  周天星在江玉郎那裡找不到答案,反而憋了一肚子氣,只好回家問老媽:「媽,你覺得我長得帥嗎?」

  姚春芳道:「我兒子哪里長得差了,我上回還打算讓你報名參加好男兒的。」

  周天星又問:「你覺得會有美女看上我嗎?」

  姚春芳道:「廢話,看不上你的都是瞎子。」

  周天星終於找回了自信,因為林水瑤顯然不是瞎子,由此也總結出一個道理,評價一個男人帥不帥,應該以女性的判斷為基準,男人(主要指江玉郎)的意見基本上可以無視。

  即便解決了這個問題,周天星還是覺得不保險,於是到書城裡轉了一圈,買了一本《一小時成為情聖》回來仔細研究。

  只見上面寫道:「想要使感情迅速升溫,最好的辦法是:一、帶她去看恐怖電影,二、帶她去坐雲霄飛車。」

  周天星深以為然,於是當天下午就帶林水瑤去坐雲霄飛車了,結果是,自己剛下來就吐了一地,對方卻神色如常,臉不紅氣不喘。到了晚上,他又帶林水瑤去看鬼片,沒想到開場才二十分鐘林水瑤就把頭靠了過來,輕聲道:「我困了,借個肩膀睡一會兒。」

  這天回家後,周天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本剛買的《一小時成為情聖》丟進了垃圾筒。

  就如小說裡寫的那樣,交一個漂亮女友有時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不管走在什麼地方,總會招來無數各懷心思的目光,而且這些目光中有很多是不懷好意的。

  某天晚上,兩人在錢櫃裡K完歌出來,手牽著手走進一條小馬路時,從一個路邊的小飯店裡冒出幾個滿身酒氣的混混,林水瑤無可避免地被調戲了,身為男人,周天星自然要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女朋友,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講不清,一言不合,臉上就挨了一記重拳,當場被砸翻在地,就在他翻身落地的那一瞬間,他看見了一隻燕子。

  是的,那是一隻翩然起舞的燕子。

  「啪!啪!啪!啪!」

  幾個醉漢滾地葫蘆般倒了一地,每人胸口上都印著一個清晰的腳印,直到這時,周天星才驚訝地發現,那只燕子就是自己的女朋友。

  接著一張清麗無儔的臉湊到自己眼前,吐氣如蘭:「星星,你沒事吧。」

  周天星瞠目結舌,訥訥道:「為什麼?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打架這麼厲害。」

  「哦,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家要保持淑女形象嘛。」

  「我暈,那你跟誰學的?」

  「我爸呀,他老是說,女孩子一定要學點防身術的,至少嫁人之前不會被色狼佔便宜。」

  「那嫁人以後呢?」

  「有老公幫我打架啊。」

  周天星開始流汗了。從那以後,他不但繼續學習羽毛球,還加報了一個國術班,跟著一個專業武術教練練中國功夫。身為一個靈覺超常的修道人,原本其實是不必練功夫的,因為只要身邊有人對你懷抱強烈敵意,或者陰謀陷害你,修道人總能先一步有所察覺,然後趨吉避兇,料敵機先,往往就算制服不了對手,也可提前避禍。

  只是世事紛繁複雜,修道人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料得中。就像周天星意外遭逢那幾個流氓,之所以他沒有提早感應到危險,是因為那幾個流氓根本就是臨時見色起意,以他的修為當然不可能提早料到,所以,周天星痛定思痛,還是覺得練點防身術比較保險。

  這段時間周天星除了交了一個女朋友,還常常被林、馮二人拉著逛賭場,雖然在賭場裡賺錢很方便,但周天星並不想這樣做,一是因為他並不缺錢,二是因為不想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太過引人注目,三是因為不想讓林、馮二人覺得他是棵搖錢樹。於是從第二次上賭場起,他就改變了策略。有時進去嬴個幾十萬,有時卻故意輸掉幾十萬,只總體略有盈餘而已,對此他向林、馮二人的解釋是,他的直覺有時靈有時不靈,經過幾番折騰後,這兩人對他的信任也不像之前那麼盲目了,所以就不太熱衷於此道了,只囑咐他要是碰上感覺特別好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他們一起發財,周天星自然滿口答應,這才擺脫了這兩個跟屁蟲。

  其實周天星去金玉滿堂的真正目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張家生,另一個是金龍濤。

  當然,周天星主要關注的對象是金龍濤,張家生只不過是個附帶的消遣品,經過三個多月觀察,周天星對這位黑道大佬的興趣越來越濃厚了,每次見他都不惜連起三四個心卦研究他過往的經歷。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的是,起卦雖然需要消耗大量功德,但天機宗修的就是占卜之術,想節省功德不起卦,那麼修為就不會有任何長進,所以修煉的正途是,一方面積累大量功德,另一方面也要多多練習心卦,提高熟練度,才能進入更高的境界,所以積功德、起卦兩樣缺一不可,最難的工作自然是積累功德了,所以修道人對自身的功德都特別在意。

  周天星之所以肯在金龍濤身上投入巨大功德,並不單純是為了修煉,他深知要在社會上立足,光有錢絕對不行,還必須取得一定的權勢,雖然他本人對權勢沒什麼興趣,但至少需要得到權勢人物的保護,否則他也不必花那麼大力氣和林玉樓結交了。同時,他還有一個逐漸在腦海中成熟起來的大膽計劃,這個計劃的施行,關鍵點就著落在金龍濤身上。

  某一天晚上,當他再次在賭場中見到金龍濤時,下意識地就起了一卦,頓時大吃一驚,接著便是喜出望外。原來,這回映現在識海深處的那些影像再不像從前那樣支離破碎了,而是真正如放電影般變得連貫起來,先後秩序井井有條,而且幾乎把從前積累下來的那些有關金龍濤的影像全都聯接了起來。

  「哈!太好了,這段時間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我終於升級了,現在的反應應該就是師父說的凝神後期吧。實在太棒了。」

  原來,經過這段時間對金龍濤的持續研究,大量啟動心卦,他的修為又上了一個臺階,達到了凝神後期的水準,只要繼續勤加修煉,不需要多長時間就能突破到煉神期了,怎不教他欣喜若狂?

  只是有一個問題,就如做股票時那樣,這段時間他又消耗了大量功德,識海中已出現了功德空虛的徵兆,所以他接下來的主要任務並不是繼續升級,而是需要花大力氣填補功德了。否則,就算他有一顆堅如磐石的道心,也難保不出什麼意外。

  「小兄弟,別來無恙啊。」

  周天星正一個人呆坐在賭場的休息室裡偷著樂,身旁已坐下了一個大胖子,正是張家生這個老傢伙,他笑瞇瞇地打量著周天星,眼神中儘是揶揄之色,夾著一根雪茄,悠然道:「怎麼樣,今天你那兩位同伴都沒來啊,一個人坐著多沒勁啊,要不要咱們哥倆切磋一下?」

  自從上回宰了張家生一刀後,這段時間周天星故意沒去招惹他,而是以不變應萬變,單等這老狐貍上鉤,而且今天晚上他已經故意輸掉了四五十萬,這老傢伙顯然看在眼裡,料定他今晚手氣不佳,跑過來趁火打劫了。

第015章魚兒上鉤


  周天星心中冷笑,卻擺出一副苦相,推托道:「真是不好意思,老哥,今天身體不舒服,坐一會兒就走了,下回有機會再切磋吧。」

  張家生哪肯輕易放過他,賊眼溜了一圈,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這好辦,老哥我請客,找個美女按摩一下,什麼不舒服都沒了,小兄弟,哥哥我真的很想再見識一下你那天的威風吶,給個面子吧。」

  周天星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老兄,你就這點氣量啊,還記仇呢,唉!我也不怕實話跟你說,今天我有點背,已經扔掉幾十個大子了,心情不好,改天吧。」說著在口袋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個小白放到他手上,淡淡道:「你要是實在閑得無聊,兄弟我請客,找個妞爽一下吧。」

  張家生臉上掛不住了,推開周天星伸過去的手,冷哼道:「我也不說什麼廢話了,借你那天晚上的一句,你要是褲襠下還有那麼根東西,就陪哥哥我玩兩把,咱們還是一對一放單,嘿!其他的我就不說了。」

  周天星騰地坐直身子,眼神中寒芒一閃,斜睨著他冷笑道:「老兄,滿口飯好吃,滿口話最好少說,你今天真的、一定要放單,可以,不過呢,要玩就玩得痛快點,不然就少跟我嘰嘰歪歪,一邊涼快去。」

  「呵呵,老弟真是個痛快人,劃個道兒吧。」

  張家生憋了兩三個月的火終於爆發了,他隱忍的這段時間也不是白白閑著的,雖然直到現在還沒查出周天星的真實身份(主要是因為賭場裡沒人認識周天星),只知道經常和他一起過來混的兩個人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而且他一眼就認出這人出身於草根階層,不可能是什麼太子黨,所以料定周天星沒有什麼厲害的背景,最多不過家裡有個當官的遠房親戚,或者是哪個暴發戶的子弟,這才無所顧忌地向他發出了挑戰。

  周天星伸出一個巴掌,淡淡道:「一人五百個大子兒,誰先撤誰就是龜孫子。」

  張家生心中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可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這時縮回去以後就別想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抬得起頭了,這點面子他還是不能不要的,於是把心一橫,咬牙道:「行。」

  這場賭局的結果自然沒有任何懸念,一個多小時後,張家生已經狂輸了五百多萬,直氣得臉色青紫,嘴唇發抖,周天星口中叼著雪茄,身旁坐著美女,隨手扔了兩個小白給那美女,換來一個響亮的親吻,不屑地瞟了老傢伙一眼,眼神中儘是譏嘲,含糊不清地道:「多謝了,老兄,回頭見。」

  「等等。」

  張家生叫住了起身準備離開的周天星,陰沉著臉道:「小兄弟,有兩下子,算我張某人看走眼了,你是真人不露相啊,看在這五百個大子兒的份上,能不能請教一下臺甫?」

  周天星抽抽鼻子,不屑地道:「金玉滿堂有這個規矩嗎?嬴了錢就得自報家門?呵呵,看來我倒要找金總去問問了。」

  張家生眼中怨毒之色越加濃厚,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後會有期。」

  周天星擺手笑道:「不送。」心中卻道:「呵呵!老東西,想報復我,門兒都沒有,今天欺負你一下,這地方我就不來了,反正我想要的都到手了。」

  雖然他打定主意至少一年內不來金玉滿堂惹麻煩,但也沒把錢提走,還是把錢全都存在會員卡裡,只因要是真提出幾百萬現金,他一沒地方放,二也不敢存銀行,以免將來說不清這筆錢的來路,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只在櫃臺上提了二十萬現鈔出來放在身邊零花,其餘六百多萬都扔在卡裡暫時不管了。

  然而這天他打車回家時,卻發生了一點意外,剛坐上出租車,他心頭就升起一種被人窺伺的感覺,那感覺來自身後一輛麵包車上,但沒有兇險之兆,心知那輛車必定是在跟蹤自己,十有八九就是張家生安排的。

  周天星心中暗笑,心想這老傢伙還真有空,索性就跟後面跟蹤的車開起了玩笑,抽出幾張百元大鈔扔給司機,吩咐他隨便開,想往哪兒開就往哪兒開,只要不出市區就行,然後摸出新買的PSP,埋頭在車後座上自娛自樂。

  就這樣玩了兩三個小時後,周天星終於感應到那輛跟蹤他的車消失了,看來已經被周天星的惡趣味搞暈了,於是他下了車,又換了兩次車,最終確定自己絕對安全後,才回了家。

  到家時已是晚上十二點多了,卻見父母都沒有睡,而是坐在客廳裡等他,周天星一見這陣仗就知不妙,不過面對自己的父母,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了。

  坐下後,周國輝摸出一根煙點了,周天星眼巴巴望著他,其實也有點想抽煙,但他不敢,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父母從來沒有禁止過他抽煙,但他從來不敢在他們面前抽煙,甚至家裡也不敢放煙,只敢在外面抽。

  「天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周國輝一開口就直入主題。

  周天星眨眨眼,很沒底氣地道:「找工作啊。」

  早在一個月前,周天星的律師執照就已經發下來了,家裡當然很高興,為此一家人還專門出去吃了一頓海鮮,可接下來的事就讓周天星頭痛了,父母自然希望他能找個正當職業安頓下來,最理想的工作自然就是干律師了,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周天星哪肯幹,所以就在表面上敷衍著二老,聲稱自己在外面找工作,實則繼續當他的無業遊民,賭錢談戀愛。

  周國輝嘆了口氣,道:「天星,你也這麼大了,許多事我們都不想管你管得太緊,可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我們是怕你走上歪路啊,你這段時間天天這麼晚回來,有時候還一身酒氣,你這象找工作的樣子嗎?不錯,你前些時候中了個獎,是不是覺得有錢了,以後吃穿不愁了,就不需要工作了。我們想聽聽你的心裡話。」

  周天星開始流汗了,父親的目光很溫和,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事實上在他印象中,從小到大周國輝都沒怎麼動過怒,更沒有動手打過他一次,反而是小時候常常挨母親姚春芳打,可是不知怎的,周天星最怕的人還是周國輝,反而從來不怕經常揍他的姚春芳。

  他囁嚅道:「不是的,爸,你知道的,現在外面經濟不景氣,工作不太好找。」

  周國輝又嘆了口氣,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是啊。」

  「那好。」周國輝臉上綻出一絲笑容,深吸了口煙,淡淡道:「你不用找了,我已經幫你找好了,我的一個老同學韓士成就在天龍律師事務所當律師,我已經跟他聯繫過了,他同意讓你去他那裡試用兩個月,先當他的助手。」

  周天星徹底懵了,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老爸還有這麼陰險的一面,先用話把他的退路全部封死,誘敵深入,突然亮出底牌,真是有冤無處伸,有苦無處訴。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話好說,周天星只得接受城下之盟,不過心中暗想:「哼!老爸你也別得意得太早,不就是試用嘛,只要我表現得笨一點,讓人家主動開掉我就是了。這可不是態度問題,而是能力問題啊。再說了,真讓我拿出能力來我也沒有,在學校裡根本沒好好學,光顧著修練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周天星暫時把工作的事拋到腦後,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做,那就是整理研究有關金龍濤的一切資訊。

  坐在床上,閉目凝神良久,周天星終於緩緩睜開雙眼,臉上漸漸綻開一朵得意之極的笑容,就如剛偷了一隻老母雞的黃鼠狼,輕聲自語道:「金龍濤,俺真是佩服你,好手段,好心機。」

  霍然起身,輕手輕腳走到房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確定父母都已就寢後,這才輕輕拉開門,像個小偷一樣溜出了家門。

  本來這件事他是可以放到第二天早上做的,可是今晚他實在太興奮了,如果不當夜完成這事,他肯定一夜都睡不著。

  一出小區,他馬上在路邊攔了個的士,途中換了兩部車,去到一家小網吧,在櫃臺前敲了敲桌面,驚醒了睡眼惺忪的服務員,要了一臺角落裡的機子,開機上網。

  打開電腦後,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坐在那裡凝神感應,直到最終確定這間網吧裡沒有任何攝像頭之類的監視設備,這才熟練地在瀏覽器中輸入一個網址,登陸上一個國際知名的門戶網站。

  接著,他點開了該網站的網絡硬盤區,選擇了VIP網盤界面,這是一種需要付費的網絡硬盤,號稱全世界最安全、最快速、最私密、同時也是最昂貴的服務。周天星自然不會關心這項服務的特點,他只關心某個帳號裡的內容。

  輸入兩道冗長的用戶名和密碼,周天星終於進入了這個神秘帳戶,毫不猶豫選擇了下載該硬盤中所有文件。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體驗到這種高級收費服務的優越性,因為下載的速度非常快,幾乎達到了這家網吧帶寬的極限,即便如此,超過4G的上百個文件夾也足足花去了他兩個多小時才下載完畢。

  下載完成後,他猶豫半晌,終於咬牙按下了刪除鍵,把這個網絡硬盤中的所有資料全部刪光。

  緊接著,周天星又把這些已經下載到本地的資料全部打包上傳到一個剛剛新開的免費網絡硬盤中,這回的速度可就慢很多了,不過好在時值深夜,還勉強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在這段既興奮又無聊的等待時間中,他只得打開了掃雷遊戲邊等邊玩,一直到兩眼冒起小星星,才結束了所有工作,用網吧自帶的工具清除了所有存檔和記錄,這才打了個哈欠,買單走了,那模樣和大多數在網吧裡玩了一個通宵的老網蟲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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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4:53
第016章玩火

  回到家時已是早上八點多鐘,直覺感應到父母都已出門了,周天星這才在樓下買了早點,回到了家中。

  一進臥室,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出新買的手提電腦,聯上網絡,開始從那個新開的網絡硬盤中下載那4G好東西。同時悠閑地喝豆漿、吃油條,然後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把門反鎖了倒頭就睡。

  本以為這一覺會睡很長時間,沒想到醒來時發現只過了兩個多小時,而且精神格外健旺。其實以他修道人的體質,幾天幾夜不睡也沒太大關係,只是他一向以睡覺作為人生一大樂趣,所以還是堅持每天睡覺。

  起床後換了身乾淨衣服,又等了一會,才下載完了所有資料,猶豫片刻後,還是照例把網絡硬盤中的東西全刪了,拔掉網線。

  現在,這些資料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有了。只要這臺手提電腦裡的東西不被有心人看到,也沒有人知道他就是擁有者。

  周天星在玩火,是的,金龍濤是第一個玩火者,而他則緊隨其後,直接剝奪了前者的玩火資格。

  超過4G的資料中,有視頻,有音頻,有帳目,有表格,一旦把這些資料公佈出來,至少整個東海將天翻地覆,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小人物、不大不小的人物會在第一時間身敗名裂,屍骨無存。這就是金龍濤幾十年經營的終極王牌,現在,周天星擁有了這張王牌。

  然而接下來有個天大的難題擺在周天星面前,那就是如何使用這張王牌?

  誠然,只要鼠標輕輕一點,在掀起滔天巨浪的同時,周天星可以毫不費力地獲得海量功德。懲惡就是揚善,就是積功德,這一點毋庸置疑。然而,從現實的角度來說,周天星得不到任何利益,不管有多少大人物落馬,與他這個小市民何干?

  周天星很貪,是的,人的本性就是貪婪,修道人也不例外,只不過他貪的不是單純的金錢,而是現實和修道的雙重利益。

  然而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辦的。如果不把這些資料公佈出去,唯一獲得利益的途徑只能是利用這些資料來要挾當事人,這樣做固然可以使利益最大化,但相應的風險也呈幾何級增長,所以這件事是必須萬分小心的。

  輕輕合上筆記本電腦,周天星嘆了口氣,癱倒在床上,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越是手中掌握了太多資源的人,煩惱越多,從某種角度講反不如那些一無所有的人。

  「唉!還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想法子吧,辦正事先。」

  重新打開筆記本,把裡面的資料拷貝了一份到U盤上,然後在電腦裡的文件夾上設了密碼,隱藏起來,接著又設了開機密碼和用戶密碼,這才略覺安心。他現在就像一個一夜暴富的守財奴,對任何有可能威脅到他財產安全的問題都不會掉以輕心。

  然後他把這臺關係到他身家性命的電腦藏到了床底下,把U盤揣進口袋出門。關上家門時,他回頭看了又看,始終有點不放心留在家裡的電腦,心想:「萬一有個賊來我家,把我的電腦偷了,雖說不至於馬上查到我頭上,但也是一份危險啊。」

  隨即又啞然失笑,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麼多年我家都沒有遭賊,總不至於剛放了點有價值的東西進去,就馬上遭賊吧,而且那賊得到贓物後肯定轉手賣掉,不管了。

  打車來到一家國有銀行總部,交錢開了個保險櫃,把U盤藏在裡面,設了一串密碼,拿了一個鑰匙就離開了。

  回家時路過一個電子商城,刷掉十幾萬買了一臺據說是軍用級的筆記本電腦,號稱保密措施極其嚴厲,開機後二十秒內如不輸入正確密碼,硬盤就會馬上啟動自爆程序,造成無法修復的傷害。不僅如此,該機還有指紋認證功能,如果開機時不能通過預設的指紋認證,同樣會自爆硬盤。

  周天星帶著這臺電腦回家,馬上熟悉了一下新電腦的安全功能,然後把資料從老電腦中拷了進去,接著便挖空心思琢磨怎麼把這臺輕薄小巧的新電腦藏起來,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把它塞進了床底下一個破皮箱的夾層裡,上面墊了一堆破破爛爛的舊衣服,這時方才哀嘆,天下之大,竟沒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幹完這一切後,周天星這才有閑情慢慢觀看舊電腦裡留下的那份拷貝,這時才發現裡面絕大部分人名自己都不知道,好在大多數文件夾都是以某個人的名字命名,這樣事情就比較好辦了,只要把這些名字記下,平時多注意收集相關資料就能對號入座了。

  不過可惜的是,他在裡面竟然沒有找到屬於張家生的文件夾,大概是這傢伙道行還不夠、還沒資格進大名單吧。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至少在東海市政法系統,這個名字如雷貫耳。

  周天星目光連閃,忽然陰笑起來,接著,他新建了一個WORD文檔。

  同一時刻,東海市某區的一家豪華酒樓中,馮長春正和一個年紀相仿的西服男子推杯換盞。

  「來,馮兄,小弟再敬你一杯,上回的事真是多謝了。」西服男子笑吟吟地舉杯道。

  馮長春打了個酒嗝,哈哈大笑,指著他道:「本初兄,你小子不厚道,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假,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再說,你老子就是市委書記,就那點破事兒就算我不辦你找誰不能辦啊,來來來,少說廢話,喝!」

  這西服男子名叫邱本初,本市市委書記邱清遠的獨子,今年三十出頭,不過已是江東航空公司的副總經理了。該公司是江東省(省會東海市)政府自籌資金組建的一家地方性航空公司。

  「對了,馮兄,上次在金玉滿堂好像看到你和一個年輕人在一起,嗯,好像當時還有林大隊長在旁作陪的,當時我先走了一步,沒顧得上和你們打招呼,我看那個年輕人挺有氣質的,而且似乎有點面善,可總是想不起來他是何方神聖。」邱本初開始信口開河了,不過說得倒是有鼻子有眼。

  「哈!本初兄,這回你可看走眼了。」馮長春大笑道:「好了,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人物,來,咱們繼續喝。」

  邱本初一臉訝異,使勁搖頭道:「我不信,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和林大隊長能聯袂作陪?這人什麼來頭?你不會連我也瞞吧。」

  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馮長春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喘著氣道:「沒什麼啦,看你這麼鄭重其事的,好,你要聽,我就說,那小伙子名叫周天星,跟我們隊裡上下處得都不錯,我們這才帶他過去開開眼的。」

  「是嗎?」邱本初依然搖著頭,用不信的口吻道:「我就不信他一點來頭都沒有,怎麼?跟兄弟也不說實話?」

  俗話說酒醉三分醒,何況馮長春根本沒有真的喝醉,像他這種老刑警裝醉賣傻是駕輕就熟的事,若不是看在邱本初有個好爸爸的份上,他也不會這麼著意巴結。事實上他剛才一聽邱本初提到周天星,早已暗暗留了個心眼,心道:「莫非這傢伙發現了什麼端倪?我和天星小子的那些事那是打死都不能讓人知道的,不然這事兒鬧得地球人都知道了,我還發個屁的財?」

  畢竟薑還是老的辣,馮長春和邱本初雖然年紀相仿,可一個是歷練多年的老刑警,另一個是靠父蔭才爬上去的官場新貴,兩人的道行還差了一個級數,因此馮長春的裝瘋賣傻邱本初沒看出來,而邱本初一連串著了痕跡的打探卻讓馮長春警惕性高漲起來。

  然而思來想去,馮長春實在想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試想周天星一個草根階層,就能讓刑警隊的兩個隊長一起作陪,而且多次一同出入那種場所,如果說只是簡單的個人友誼,這話連他自己都不會信,如果說是親戚關係,那也是很容易被人拆穿的,總不能跟人家說,是因為周天星能嬴錢,我們才帶他去的,這不等於自露家底?

  「媽的,得找個什麼托辭呢?這小子可不是好糊弄的。」馮長春暗暗苦笑,一時竟無計可施。

  邱本初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馮長春表情上的一些細微變化還是落入了他眼底,不禁滿腹狐疑。原本他只是受張家生所托,專程來摸周天星的底,原想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於是當場一口答應了下來,如今看來,這事還真透著些玄虛,不禁也動了好奇之心。

  馮長春乾咳一聲,故作神秘地湊到他面前,嘿嘿笑道:「本初兄,你真的想知道?」

  「不錯,我的確有點好奇。」邱本初認真點頭道。

  馮長春好整以暇地摸出一包煙,發了一支給邱本初,接著打了火,吐出一口煙霧,故作意味深長地道:「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這個人這麼感興趣?」

  邱本初反倒愣住了,總不能直接說,是張家生托我來打聽的,而且據張家生所說,張、馮二人此前還發生過一些小磨擦,他本人不方便出面才請自己出馬的,眨眨眼,笑道:「好奇而已,好奇而已,因為我實在想不出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勞動你們兩個大隊長親自作陪的,再說,那個年輕人的手段實在高明得很,這不,昨天晚上一把就嬴了張家生五百多萬,把那老小子氣得啊,當時可是有很多人在場的哦。」

  馮長春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心中暗怪周天星魯莽,一口氣就吃掉張胖子五百萬,哪有不惹眼的,直到這時他才確定問題究竟是出在了什麼地方,雖然他這個推斷和事實相去甚遠,但他已認定了就是這麼回事。

  面對邱本初的一再追問,馮長春被逼不過,只得繼續裝深沉,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忽然收斂笑容,表情嚴肅之極,面露極大為難地向邱本初抱拳道:「本初兄,今天小弟可能要得罪了,這事實在有些難言之隱,而且……唉!你要是實在想知道,我給你指條路,去問我們林隊吧,唉!他要是不點頭,我也沒法交待啊。」

第017章耐人尋味的背景
面對馮長春含糊其辭的回答邱本初的疑心越發重了,一時間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但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再追問下去就有點不知好歹了摫搫摲摑,嘕嗹嘐嘛人家馮長春又不是你的下屬,怎麼可能逼人太甚呢。

  邱本初也是個倔性子眼睛裡揉不進沙子,事情越是透著蹊他就非弄明白不可,在官場上打滾可不是易事,有時候哪怕只是比別人多掌握一條信息,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現代社會靠的是什麼,不就是「信息」兩個字嘛。

  眼看馮長春一直在語焉不詳地推諉,邱本初也無心吃飯了,抱拳道:「馮兄,那麼今天咱們就到這兒吧,改天到金玉滿堂,我做東。」

  馮長春心知他必定是急著去找林玉樓一探究竟,也不攔他,也抱拳道:「行,本初兄你先走一步,呵呵,兄弟我還沒喝夠呢。」

  望著邱本初離去的背影,馮長春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手機,湊到耳邊:「林隊,邱本初一會很可能來找你。」

  林玉樓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沉聲問:「他找我幹嗎?」

  兩人都是老刑警了,三言兩語就溝通完畢,林玉樓心領神會,自然不在話下,其實就算馮長春不打電話提醒,邱本初在他那兒也不可能探出什麼口風來,畢竟邱的道行還淺著呢。

  當天晚上,市郊一幢花園洋房中,兩個人反鎖在書房裡密談。這兩人自然便是張家生和邱本初了。

  張家生陰沉著臉聽完邱本初的敘述,目光連閃,眼神中儘是茫然之色,托著下腮苦思冥想一陣,苦笑道:「這事我怎麼越聽越覺得玄,太不可思議了,林玉樓真這麼說?」

  邱本初也是一臉不解,點頭道:「是的,林玉樓只肯告訴我,他是受一個故人所托,才對那個年輕人略加照顧的,其他的,這老狐貍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張家生牙齒咬得格崩作響,發狠道:「奶奶個熊,此仇不報非君子,林玉樓倒也算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也敢騎在老子頭上拉屎?老子不把他十八代祖宗挖出來,就不姓張。」

  邱本初忽然冷笑道:「張兄,我看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嘿!我思來想去,越想就越覺得這事疑點太多,搞不好,這潭水深著呢。」

  張家生心中一凜,緊盯著他道:「本初老弟,有話不妨直說。」

  邱本初微微一笑,探過身去,手指輕叩著桌面,壓低聲音道:「你不覺得有些細節很值得推敲嗎?嗯,就說你們第一次結下樑子的那回吧,我記得剛才你曾經告訴我,當時,頭十幾局是他們三個人陪你玩的,你好像當時就看出來,那個年輕人是他們三個裡的頭兒吧。」

  當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張家生臉色劇變,腦中浮光掠影般閃過當時的場景。

  良久,他才沙啞著嗓子道:「我……我記起來了,當時,我一開頭我就看出那個年輕人是他們三個裡的頭兒,後來……後來也是他一個人在和我說話,林玉樓和馮長春跟孫子似的呆坐在邊上不發一言,全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而且,最後跟我放單也是他。」

  他忽然激動得全身發抖,失聲驚叫道:「這……這是什麼概念?刑警隊的兩個大隊長在他面前就跟龜孫子似的,媽的!當時我要是早知道他們倆個的身份,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這個人的來頭啊。」

  邱本初輕輕呷了一口茶,斜睨著無比激動的胖子,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悠然道:「這就叫欲蓋彌彰,馮長春讓我去問林玉樓,林玉樓卻跟我扯淡,說什麼故人之子。嘿嘿!他們可是不知道咱倆是什麼關係啊,怎麼樣?張兄,有點水落石出的味道了吧。」

  張家生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道:「這人的來頭肯定不小!這個問題不需要再討論了。」接著他眨眨眼,緊盯著邱本初,緩緩道:「本初,讓我們來假設一下,需要什麼級別,才能讓林、馮兩個俯首貼耳?」

  邱本初呵呵一笑,無所謂地道:「這我就說不好了,至少馮長春在我面前還是人模狗樣的,嘿!這幫丘八,大概也只有見了我家老頭子才有點正形吧。」

  張家生倒抽一口涼氣,這話其實也是意料中的,只是親耳聽到和在腦中思量的感覺有很大區別,不過轉瞬又發狠道:「媽的,不就是個太子黨嘛,就算他媽的是省長的兒子,這老虎屁股我老張也得摸一回,反正梁子是結下了,就算我想息事寧人恐怕這小子也不會善罷干休的。」

  忽然瞥見邱本初神色不豫,方才驚覺自己剛才這話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忙訕笑道:「老張是個粗人,本初兄莫怪。」

  邱本初可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指著他鼻尖道:「讓我怎麼說你,就你這脾氣,唉!怪不得升不上去,胳膊擰得過大腿麼?別說做兄弟的不提醒你,這事兒,你悠著點吧。」

  說罷拂袖而去,任張家生在背後怎麼叫喚都不回頭。

  邱本初走後,張家生冷笑一聲,嘀咕道:「牛什麼?不就是個市委書記的兒子嘛,小樣兒,奶奶個熊,太子黨裡沒一個好貨。」

  突然間,從門縫裡冒出一個腦袋,正是剛剛走掉的邱本初,不知怎的竟去而復回,淡淡道:「老張,一個人嘀咕什麼呢?」

  這一出直嚇得張家生面如土色,像見了鬼似地指住他,顫聲道:「你……你怎麼又回來了?」

  邱本初冷笑一聲,走到桌旁拿了自己剛才落下的雪茄盒,揣進衣袋,一言不發地向門外走去,張家生卻只能呆坐一旁看他動作,好幾次欲言又止,卻沒能發出聲。

  邱本初走到門口,忽然頓住腳,回頭展顏一笑,道:「張兄,下回記得跟到門口看看,看人走遠了沒有,回頭見。」接著便揚長而去。

  十分鐘後,書房裡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脆響聲。

  拿著屋裡的家什瘋狂發洩一通後,張家生總算喘勻了氣,一屁股坐在老闆椅上,抄起電話:「二子,給我查,一定要把周天星那小子的老底挖出來,這小子經常跟刑警隊的兩個大隊長混,刑警隊裡肯定有人知道,你聽著,給我不惜任何代價往深裡挖,花了多少錢我全部買單。」

  同一時刻,正在陪林水瑤逛街的周天星忽然頓住腳步,雙眼寒芒一閃,林水瑤一轉頭發現身邊沒了人,回頭嗔道:「星星,發什麼呆啊。」

  周天星唇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懶洋洋道:「走不動了,想歇會兒。」

  「哼!大懶鬼,平時不鍛煉,幾步路都走不動,不行,以後你得天天陪我晨跑。」

  「我暈,不會吧大小姐,我明天就要去事務所上班了,當律師很忙的,唉!天天都要起早摸黑啊。」周天星立即做出一副可憐相。

  「嗯,那倒也是,你可得當心身體哦,不過,你還是要每個星期陪我打一次羽毛球,這總行了吧。」

  周天星心中偷笑,心道這丫頭倒還真的挺好說話,連連點頭道:「沒問題,我一定捨命陪君子。」

  「切!有那麼為難麼?不想去就算了,我找別人陪我。」林水瑤不依了,開始威脅。

  雖說明顯是個玩笑話,周天星還是嚇了一跳,忙討饒道:「哪能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哦,要不,咱們去喝杯咖啡?」

  林水瑤這才轉嗔為喜,笑靨如花地道:「這才像話,陪本美女打球,多麼光榮啊。」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向路邊一家咖啡館走去,周天星忽然頓住腳步,望向另一個方向,那裡也有一個婷婷玉立的美女,而且正向他走來。

  「老同學,晚上好。」周天星笑著打招呼。

  秦怡面無表情地站到他面前,用一種格外冷淡的語氣道:「真巧。」接著,她把視線轉向一旁的林水瑤,淡淡道:「這位是?」

  「我叫林水瑤,是星星的女朋友。姐姐,你好漂亮,還是星星的同學呢。對了,他以前在學校裡乖不乖?」

  沒等周天星開口,林水瑤就主動親熱地和秦怡聊起了家常,一點都不認生,而對於「星星」這樣親暱的稱呼,也是林水瑤的專利,在人後叫叫也就算了,在人前這樣周天星總覺有點肉麻,可惜,三個女人一臺戲,兩個女人碰在一起,似乎有時候也能整出一臺戲來。從兩個女人對上眼開始,周天星就被直接剝奪了說話的權利,徹底無視。

  下一幕場景是,在一個環境幽雅的咖啡館中,兩個女人在歡快的氣氛中,親切交換了彼此對時裝、美容、減肥等有關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的立場和願景,同時本著睦鄰友好、與鄰為善的交往原則,相約在適當的時候彼此互訪,世世代代友好下去。而作為此次三方會談的重要成員和發起者周天星同志則昏昏欲睡,直至趴在桌上流起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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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8章雲山霧罩

   張家生的大舅子刑二山開了一家建築公司,這些年靠著姐夫的關係生意做得順風順水,也結識了一些官面上的朋友手底下更是養了一群能打敢拚的狠角色,可說是個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

  這天刑二山在一家很上檔次的著名酒樓設宴專門宴請前些日子剛結交的一個朋友,市公安局刑警李成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刑二山不動聲色地把一隻鼓囊囊的信封塞進桌沿上豎著的一個皮包裡,那是李成梁隨身攜帶的公文包,李成梁自然看到了,微微一笑,舉起面前的酒杯,淡淡道:「刑總,太客氣了。」

  「別,還是叫我二子吧,什麼總不總的,那都是外頭人瞎叫的,我這人就這個脾氣,最佩服就是幹你們這行的,個個都是真漢子。要是不嫌棄,以後咱們就兄弟相稱,怎麼樣?」刑二山口若懸河,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李成梁卻不為所動,一口飲乾杯中酒,皮笑肉不笑地道:「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人,就不要來這些虛的吧,說點實在的。」

  刑二山哈哈一笑,絲毫不覺尷尬,點頭道:「好,那我就直說了,成梁啊,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哦,誰啊?」

  「周天星,你認識這個人嗎?」

  李成梁心中一凜,卻不動聲色,瞇起眼打量了他一陣,不答反問道:「這個人我倒是見過,你打聽他幹什麼?」

  刑二山心中狂喜,忙壓低聲音追問道:「是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不錯,你想打聽什麼?」

  刑二山一拍桌子,大笑道:「這就對了,成梁,你跟他關係處得怎麼樣?」

  李成梁斜睨著他,冷笑一聲,緩緩道:「刑總,我跟他處得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刑二山碰了個釘子,卻不敢發作,心道:「媽的,怪不得姐夫常說這群丘八個個都是王八蛋,送錢上門都沒好臉色,要不是有求於你,早叫上幾個兄弟修理你了。嘿!別看你披了這身老虎皮,咱打悶棍還不會嘛。」

  心中發著狠,嘴上卻不敢大意,賠笑道:「我不就是這麼一問嗎?來來來,喝酒。」

  他邊說邊慇勤地給李成梁斟滿酒,又舉起自己的杯子,卻見對方根本不理他的茬,大模大樣坐著,鼻孔朝天,連杯沿都不碰一下,害得他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送也不是,最後只得自虐了一杯。

  眼見這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刑二山無奈,只得攤出底牌,乾笑道:「成梁,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受人所托,想探探這個人的底,嗯,我有個兄弟跟這小子有點過節,可是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小子刑警隊裡有人,這不,才找你來打聽的。嘿!成梁,要是這人是你的朋友,我那兄弟就肯定不會動他一根汗毛,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嘛。」

  李成梁一聽,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他這人表面大度,實則心胸狹窄之極,屬於那種錙珠必較的性格,上回周天星在酒席上因為秦怡得罪了他(其實只是他胡思亂想),至今仍耿耿於懷,正愁找不到機會修理周天星呢。然而他也深知周天星這個人輕易動不得(刑警隊上下哪個沒受過他的好處),所以這心思一直只能在腦子裡想想,是萬萬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

  這下倒好,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而且不需要自己出馬,何樂不為?

  不過李成梁城府極深,不論心頭如何狂喜,外表一點都看不出,喝了口酒,咂咂嘴,輕描淡寫地道:「別,這事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你這個人啊,不是我說你,做人就是不厚道,就這點破事遮遮掩掩的幹啥,早說不就得了。」

  刑二山大喜過望,哈哈笑道:「行,兄弟,你這個哥們我交定了,痛快!」接著又把身子向前探了探,諂笑道:「不過你得給我交個實底啊,這人的後臺硬不硬?嗯,我是說,要是修理他一頓,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我可是聽說了,那小子跟你們倆個大隊長關係都很鐵的。」

  「切!」

  李成梁從鼻孔裡哼出兩股冷氣,不屑地道:「就那小子?跟我們隊長鐵?算了吧,你的消息是從哪來的?我看你真該修理的是給你消息的那人。實話跟你說吧,周天星那小子跟我們刑警隊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只是前些時候有兩件案子那小子湊巧幫了我們的忙,就這樣我們大隊長才請他吃了頓飯,鼓勵一下年青人嘛。」

  刑二山聽得瞠目結舌,傻乎乎地問:「就這些?」

  李成梁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滿地道:「還能有什麼?明擺著的事兒,不信你隨便到刑警隊去找個人問問,我李成梁有沒有誑你?好了,我得走了,大老遠的把我叫來,我還當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鬧了半天就為這點破事。」說著起身拎起包就走。

  「別,成梁,聽我說。」

  刑二山一看李成梁說走就走,急了,一把拉住他,賠笑道:「要不,你把他的家庭住址給我?」

  李成梁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刑總,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規矩吧,這不讓我為難了,要不,這頓飯我來買單。」

  「好說,好說。」刑二山一疊聲賠著小心,同時手腳麻利地又掏出一個信封,以極快的手法拉開李成梁手上的公文包,塞了進去。

  李成梁這才綻開一絲笑容,淡淡道:「回家等消息吧,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說完,整了整身上的制服,揚長而去。

  數小時後,國稅局局長辦公室。

  「啪!」

  張家生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齒地道:「奶奶個熊,周天星!周國輝,你養了個好兒子啊,真他媽的爛泥扶不上牆,我說呢,這小子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衝著我來,原來是周家的小雜種,哼!就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就想幫你老子報復我?你還嫩了點。」

  他坐在老闆椅上呼呼喘氣,一腔怨毒似乎都找到了突破口,在辦公室裡大發雷霆,而此時的刑二山,則無比乖順地站在他面前,兩眼滴溜溜打轉,忽道:「姐夫,這下全明白了,那小子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混混,要不我今天晚上就帶幾個兄弟去修理他?」

  「不!」

  張家生很有派頭地舉起手,心情似乎處於逐漸平復中,漸漸鎖緊雙眉,喃喃道:「不對啊,我怎麼越想就越覺得蹊蹺?周國輝這人我太瞭解了,是個實打實的老實胚子,他家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周天星自己掙的?絕對不可能,他一個剛畢業的學生,連工作都找不到,還能……還能讓林、馮兩個對他俯首貼耳?」

  漸漸地,張家生剛才的興奮勁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在幾分鐘前,他還滿心以為此事已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可是靜下心來想一想,卻發現這件事的疑點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隨著逐漸深挖,越來越讓他無所適從了。

  一股寒意悄然襲上心頭,他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暱喃道:「難道,這幾十年我都看走了眼?難道,周國輝竟然隱藏得這麼深?他到底想幹什麼?周家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背景?」

  這世上的事,有時就怕往深裡想,至少張家生目前就是這樣認為的,他越想越覺得這事詭異非常,甚至令他不寒而慄。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發出了最新指示:「查!給我繼續查。對,就從他們的銀行帳戶查起,把他們周家每一個人的銀行戶頭都給我翻個底朝天,我就不信了,查不出個來龍去脈。」

  可惜他的指示發錯了對象,刑二山一臉茫然地瞪著他,無比委屈地道:「姐夫,這讓我怎麼查啊?那銀行又不是我開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呆望片刻。

  張家生突然爆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對不住了大舅哥,這事兒你辦不了,要由我親自出面才行。嗯,我得先以國稅局的名義發個公函給公安局,讓他們出個證明,才能到銀行去調戶頭。」

  就在張家生如火如荼地開展著對周家的徹底清查工作時,周天星也十分委屈地到天龍律師事務所報到了。

  「老爸,你害死我了。」

  面對桌上堆積如山的文本,周天星向天發出無聲的哀嚎。這家律師行還真不是一般的忙,裡面無論什麼人都忙得跟孫子似的,雖然他早就打定主意在這裡混日子,直到人家趕他走為止,可表面工夫也得做啊,不然剛報到一兩天就被人趕回家,那就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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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9章收個小苦力

  「小聶打印紙快用完了,你出去買幾箱吧。」

  身後傳來韓士成律師的喊他是周天星父親周國輝高中時代的同學,鼻樑上永遠架著一副如今已經十分罕見的黑邊框眼鏡今年四十八歲,卻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律師不過在天龍律師行,他應該算資歷最老的合夥人了。

  「好!我馬上就去。」

  坐在正對大門口櫃臺後的聶玉琳乖巧地應了一聲剛站起身,又為難地望著韓士成,怯怯地道:「我……我一個人怎麼搬得動啊。」

  「我去!」

  周天星騰地從辦公桌後蹦了起來,聲音大得把眾人都嚇了一跳,與其呆在這鬼地方研究那些枯燥乏味的案卷(事實上是在睜著眼打瞌睡),不如找個機會出去溜躂一下,散散心。

  韓士成卻向這個滿肚子不良念頭的傢伙投來讚許的目光,臉上分明寫著:「果然虎父無犬子,有乃父之風。」

  好不容易藉機溜出事務所,周天星心情自然格外開朗,一路上哼著小調,如同剛剛刑滿釋放,東瞧瞧西看看,眼珠子不停打轉。和他一起出來的自然就是聶玉琳了,這女孩和他年紀相仿,是這家律師行的前臺。所謂前臺,也就是接電話,接待問詢,做點零七碎八的雜活,不過這女孩很是用功,身邊總帶著一些法律方面的教材,一有空就悶下頭看,有時連飯都忘了吃。這一點倒讓周天星這個不愛讀書的傢伙挺佩服的。而且這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女孩,一張俊俏的鵝蛋臉,總掛著甜甜的笑,也總能令人一看到她就感到親切。

  周天星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哈根達斯冰品店,便道:「我們進去坐一會兒吧,我請你吃冰激凌。」

  聶玉琳嚇了一跳,忙搖頭道:「這怎麼行?我們可是出來辦正事的。」

  「切,買兩箱紙算什麼正事?走,吃甜品有益身心健康,這才是人生大事呢。」周天星不屑地道,已抬腿向那店走去。

  「還是不要了,周律師,要是給人知道了多不好。」聶玉琳小跑著跟在他身後,急道。

  周天星撇撇嘴,笑道:「你不說,我不說,有誰會知道?再說了,你真的不想吃哈根達斯?」

  周天星可是知道這個牌子的冷飲對女孩子吸引有多大的,這是每回他跟林水瑤上街都要必吃的東東,他自己也覺得味道不錯,所以也有點上癮。

  這時已經走到店門口了,聶玉琳卻不肯進去,囁嚅道:「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再說,讓你平白無故地請我,多不好意思。」

  周天星呵呵一笑,不在意地道:「嘿,同事之間幹嘛非要算得這麼清,最多你下次請我吃盒飯嘍。」

  被周天星半強迫半哄騙一頓忽悠,聶玉琳也有點暈了,加上她一直也很想嘗嘗這種貴價冰品的味道,於是迷迷糊糊就跟著他進了店門。

  周天星為了盡量拖延回去的時間,直接點了兩份最大的套餐,侍者端上來時滿滿一桌都擺不下,引得人人側目,聶玉琳更覺惶恐,心道這餐可不知要花多少錢了,自己要是真用請盒飯的方式還他人情,可不知要還到什麼時候了。

  「小聶,哦,小琳,算了,還是叫你玉琳比較順口,我看你老是捧著本書,是不是也想考律師啊。」

  周天星其實挺喜歡和她相處,又見她樣子拘謹,就像個剛剛受罰了的小學生,十分可愛,開始沒話找話說。

  「是啊。」

  聶玉琳臉微微紅了一下,但似乎這個話題歪打正著,剛好對了她的脾胃,眼中閃出亮光,有點激動道:「我好想當律師。」

  「當律師有什麼好的?難道你沒看到當律師的個個都忙得跟狗一樣。」

  聶玉琳撲哧一笑,指著他鼻子道:「你這人,怎麼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周天星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也是律師,說律師象狗不就是自己象狗嗎?不禁啞然失笑,心想人生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還真是不容易,自己有律師執照,卻壓根沒把自己當成律師,而聶玉琳雖然沒有證,但那種從心底湧出的渴望,分明不是一般的熱切。

  「呵!」

  周天星自我解嘲地笑笑,又道:「當律師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能掙錢吧,不過我有點好奇,你似乎並不是為了錢才想入這一行的吧。」

  聶玉琳臉上閃過一絲訝色,不由自主地向他望去,實在不明白面前的這個年輕律師感覺為何這樣敏銳,竟能如此洞察人心,隨即神色一黯,輕輕道:「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周天星無可無不可地一笑,忽然冒出個十分突兀的問題:「做個交易怎麼樣?」

  也許是這個問題實在太過曖昧,聶玉琳頓時緊張起來,警惕地盯著他道:「你想幹什麼?」

  周天星聳聳肩,道:「不要用這種看色狼的表情瞪著我好不?你想當律師,我可以資助你,只要你願意,從今天起就不用坐前臺了,那種既無聊又浪費生命的工作不適合你這樣的有志青年。這樣吧,我以後每個月給你兩萬,直到你考出執照為止,相應的,你也必須為我辦一件事。」

  聶玉琳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怔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你要我做什麼事?犯法的事我可不做。」

  「呵呵,哪有這麼嚴重,我只是想請你以後每天晚上幫我處理那些法律文件,也就是我現在的工作,白天嘛,你可以去報個考證培訓班,一心一意讀書,這樣不是挺好。」

  聶玉琳幾乎要暈了,做夢都想不到周天星會說出這樣古怪的提議,卻見他擺擺手,道:「不需要奇怪,我是個敗家子,嗯,就是那種傳說中的紈褲子弟,要不是我老爸威脅我,說我要是幹不出點事業來就剝奪我的財產繼承權,我是不會到這裡來上班的,這是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聶玉琳徹底無語了,但依然不太敢相信天底下竟會有這樣的好事,傻傻地問:「你不會騙我吧?」

  為了堅定女孩的信心,證明自己的清白,周天星吃完冷飲後就去附近一家銀行提出六萬塊錢交給她,算是預付三個月的薪水,又經過一番花言巧語,總算讓聶玉琳徹底放了心,承認了他老闆的地位。

  於是,兩人回到公司後,聶玉琳當天就向律師行遞交了辭呈,而周天星整個下午都坐在自己的電腦前玩掃雷,直到下班才帶著一堆案捲回家,美其名曰連夜加班。沒想到他的舉動被韓士成看在眼裡,越發認定這個小伙子有乃父遺風,是個勤奮踏實的可造之材。

  自從僱傭了聶玉琳這個小苦力,周天星的日子就好過很多了,白天在事務所裡不是在電腦上玩掃雷就是在紙上畫小貓,一副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模樣,晚上總要帶一大堆資料回家,扔給聶玉琳幫他做。好在他現在還處於熟悉業務的階段,還不需要跟著韓士成出庭,只需要幫他整理整理資料,做點調查研究,順便寫寫報告什麼的。不過聶玉琳的工作態度和才幹著實讓他相當滿意,這女孩雖然只有一張自學考試的大專文憑,專業功底卻比周天星紮實了不知多少倍,簡直就是個天生的法律人才,不管多麼複雜的案情,到了她手上都能整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頗多見解,這一點單從韓士成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每回周天星拿著剽竊的工作成果交給他審核時,韓士成總是對他的工作成績和效率讚不絕口,弄得周天星自己都很不好意思。

  不過上班族的生活對周天星倒也不是全無好處的,因為無聊,他只得收下心來修煉師門秘授的吐納功夫,真正的吐納功夫其實是不拘時間和場合的,只要想練,行走坐臥都可練習,雖然養氣功夫只是修道人改善體質的一種輔助手段,不能用來打架,但多練練總是沒壞處的,至少能強健筋骨,改善血液循環。周天星生性疏懶,以前只是每天晚上臨睡前打坐一會兒,清除一下因白天飲食和抽煙積累下的體內垃圾就算完了,現在卻是幾乎整個白天都在練,只要一踏進辦公室大門,就下意識地凝神聚氣,意守靈臺,呼吸悠長綿密,以心念催動體內真元沿經脈緩緩流動,循環往復,綿綿不息。像這種正宗的玄門心法,從來不需擔心什麼走火入魔,而且一邊練功一邊說話做事也是無礙,只需將一絲若有若無的意念存在靈臺之中就行。真正的長生之道,還是要看道法上的修為,只有道法境界上去了,才能長生不老。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從指縫溜走,兩周時間眨眼即過,這天周天星忽然從一堆案卷中發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胡小斌。

  使勁想了半天,這才記起這個名字曾經聽一個女孩提起過,就是數月前在公車上碰到的胡小婉,胡小斌就是她的弟弟,是金龍濤撞車案的替罪羊。

  原來,胡小斌這件案子已經進入了司法程序,檢察院已經正式向他提起公訴,正式指控他駕車肇事、撞人致死、事後逃逸,是一起情節特別惡劣的交通肇事罪,而此案的辯方律師正是韓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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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6:48
第020章一定要活著


  周天星仔細想來,不覺有些慚愧,回想遇見胡小婉那天,那女孩在賓館中苦苦哀求他出手相助,當時的確動了點側隱之心,而且也答應人家盡力設法救她弟弟,可到了第二天,他就徹底把這事忘到腦後了,後來在金玉滿堂中見到她,也不方便跟她談什麼,而且去了幾次,就連她本人也裝作不認識自己,於是也沒有多想什麼。

  「唉!我這人是否太冷血了?」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周天星直到這時方才驚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健忘,其實並不是因為他真的記性不好,而是因為他潛意識中就在迴避此事,由於畏懼金龍濤的背景,從來都沒真正打算過拉這無助的女孩一把,反而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這人健忘。

  不過時移事易,如今的周天星,自忖有實力做個順水人情了。

  卑鄙?是的,修道人從來不是道德高尚的君子,他們是一夥真正的卑鄙小人,他們所做的一切好事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長生不老。因為從他們踏上修道之路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成了這個世界的叛逆,與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則為敵,與一切阻礙他們前進的秩序為敵,他們就是傳說中的逆天者。

  與天斗、與地斗、與本能斗、與慾望斗、與人性鬥,不冷血,那就去死吧。

  神仙聖佛、六道輪迴,永遠只能停留在傳說中,一個人只能活一次,沒有地獄,更沒有天堂,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在手機裡翻了半天,周天星總算找到了胡小婉當初留給他的手機號,這個電話他從來沒打過,但這天晚上,他撥通了這個號碼。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帶著輕微啜泣的女聲。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知道,你也很為難,可是,這些天你去那兒,都是為了我的事。」女孩輕輕地道。

  周天星無語了,實在弄不懂為什麼在自己看來很不經意的舉動,總會被人莫名其妙地曲解。想了半天才得出一個結論,無他,就是人品好。

  當晚,周天星和胡小婉又在一家賓館的房間裡見面了,周天星這回帶來了一個筆記本電腦。

  「小婉,我再問你一次,為了救你弟弟,你什麼都肯犧牲嗎?」

  「是。」

  女孩的目光異常堅定,她緊抿雙唇,倔強地和周天星對視,似乎這樣可以證明她的決心,顫聲道:「就算死,我也不能丟下他,因為我答應過我媽。」

  周天星笑了,心頭湧起莫明的情緒,面對這個女孩,他感到有點自慚形穢,所以笑得有些苦澀。

  「那好。」

  周天星坐到床沿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向她溫和一笑,道:「你說,我寫,我需要把你知道的全部細節整理成一篇文字。」

  胡小婉呆望了他半晌,忽然身子一軟,跪倒在他腳下,緊緊摟抱住他的大腿,號啕大哭。周天星被她哭得有些心酸,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小婉,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胡小婉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忽然發出一聲催人肝腸的嘶喊:「大哥,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這天周天星在賓館裡整整忙了一夜,有生以來,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幹過一件事,直到凌晨時分,才總算把胡小婉支離破碎的講述整理成稿,最後問道:「小婉,如果到時候需要你出庭作證,你願意嗎?」

  胡小婉一夜沒睡,精神卻顯得格外亢奮,紅腫著雙眼用力點頭:「我願意。」

  周天星微微頷首,思忖了一陣,嚴肅地道:「小婉,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幹的事,等於是在摸老虎屁股,我的意思是,在你出庭作證以前,最好能呆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這樣吧,你就玩一回失蹤好了,今天就乘火車去一個附近的小城市,不,還是大城市好,這地方金龍濤的勢力太大了。這樣,你乘今天最早的飛機先去上海,然後去市裡轉一圈,坐火車去杭州,到了杭州以後找個高檔一點的酒店住下,最好深居簡出,不要輕易出去。」

  胡小婉乖乖點頭,忽然臉色一變,眼中又湧出淚花,輕輕道:「自從出了那事後,我的身份證和銀行卡就都被金龍濤收走了,他說先代我保管一段時間,等這事有了結果才肯還給我,他還說,這段時間我的一切花銷都由金玉滿堂免費提供,連衣服都不讓我自己去買,每個月只給我三百塊零花錢。」

  一股怒火騰地從周天星胸口竄了上來,他自然知道金龍濤的這些安排是為了什麼,想必他也看出胡小婉心有不甘,但這樣糟踏一個女孩子也實在太過分了。

  忽然想起一事,不禁脫口問道:「明明你不是坐臺小姐,那天為什麼非說自己是賣的?」

  胡小婉一下子面紅耳赤,幾乎把頭埋進了胸口,訥訥道:「其實我暗地裡還存了一筆錢,可是只夠交律師費的,所以……」

  周天星心中恍然,不再糾纏於這個尷尬話題,想了想,道:「你在房間裡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接著周天星出了酒店,回了一趟家,把電腦放好,然後把一晚上整理出來的材料打印出一份放在身上,又把家裡存著的大約十七八萬現金一古腦兒裝了個包,這些錢還是他前些時候從賭場提出來的,本打算放在身邊備用,一直沒什麼機會花,這回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從家裡出來後,周天星跑了一趟郵局,把那份材料用市內平信寄到了天龍律師行,韓士成律師收。當然,信封上的地址也是預先用打印機打的一張小紙條,貼上去就行了。

  做完這一切,周天星才回到酒店,把裝錢的包交給胡小婉,道:「這錢你先拿去花,接下來你要做兩件事,第一,隨便找個什麼借口請兩天假,我認為感冒這個理由最好,而且請假的時間不能過長,這會引人懷疑的。第二,請完假後立刻回老家,但要注意有沒有人跟蹤,這一點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回了老家,回家後什麼地方都別去,也不要聯繫任何人,馬上去派出所辦臨時身份證,好像加急的一兩天就能辦下來了,總之越快越好,辦好身份證後立刻開個銀行戶頭,辦張可以在全國刷的借記卡,接下來你就可以按我之前說的辦了,到杭州找個酒店住下來,這樣一旦需要你出庭,你隨時都能飛回來。」

  頓了頓,又補充道:「再去買張手機卡吧,把原來的卡扔了,新號碼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保持單線聯繫。」

  胡小婉越聽臉色越白,以前她只知金龍濤是個有黑道背景的大人物,但聽周天星的口氣,這個人的能量已經是她無法想像的了,顫聲問道:「需要這樣小心嗎?」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我只怕想得不夠周到,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金龍濤,他的能量和實力絕對在你想像之上,所以和他作對,等於火中取粟。」

  胡小婉撲通一聲跪在周天星面前,哭道:「大哥,你讓我怎麼報答你。」

  周天星也不扶她,長長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我現在只希望,這件事到最後,你能活著,我也能活著。記住,一定要活著。」

  胡小婉走後,周天星在房間裡呆坐了一會兒,這才記起打電話回律師行請假,然後洗了個澡,小睡了兩三個小時,起床時感覺精神好了許多。雖然修道人可以不睡覺,但睡總比不睡強。

  起床後,周天星就一直坐在窗前抽煙,同時精心整理著腦中的計劃,細心檢查是否有任何遺漏之處,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才接到胡小婉的電話,聲稱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金玉滿堂的管事很好說話,聽說她感冒了,一下就準了她三天假,她現在已經回到了老家,只是天色已晚,派出所裡管戶籍的已經下班了,所以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辦臨時身份證。

  周天星稍感放心,在電話裡忍不住又囑咐了她幾句才掛線,放下電話後,不覺啞然失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竟對這女孩格外掛心了,總擔心她一個人在外會出什麼意外,其實就算她被金龍濤怎麼了,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修道人畢竟也是人,只是比常人稍稍冷血了一些。

  這日無話,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剛到事務所,就被韓士成叫進了他的個人辦公室,關上房門後,韓士成的表情格外嚴肅,把一封信放到他面前,道:「你先看看這個。」

  周天星其實根本不需要看,因為這封信就是他自己寫的。事實上,他之所以寄這封信給韓士成,其實也是一種試探。不但要試探韓士成的人品,更要試探他的膽色。

  周天星面無表情地看完自己寫的信,抬頭一字一字地道:「韓叔叔,我認為這件事一定要慎重。」

  「哦,怎麼說?」韓士成扶了扶眼鏡,饒有興趣地望著這個故人之子,一個他格外欣賞的年輕人。

  周天星清了清嗓子,緩緩道:「且不說這案子的真相,就說金龍濤吧,韓叔叔,這個人你瞭解嗎?」

  韓士成微微一笑,傲然道:「孩子,你這是在考我吧。那我就跟你直說了,你韓叔叔在法律界打滾了幾十年,至少在東海這一畝三分地上,我敢說,沒有我不知道的。」

  周天星垂下眼瞼,用靈覺細心感應著韓士成的情緒波動,淡淡道:「韓叔叔,既然你很清楚這潭水有多深,那麼,你的決定是什麼?」

第021章好人不該淒涼


  韓士成露出神秘的笑容,忽然冒出一個很突兀的問題:「天星,你對我們這代人,我指的是我和你爸這代人,有什麼看法?我希望聽你的心裡話。」

  周天星愣了一下,苦笑道:「一定要答嗎?」

  「是的,我很想知道。天星,我看著你,就像看到了當年的周國輝,真的,你和你爸年輕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也沒必要瞞你,我和你爸,是過命的交情,我這輩子沒有結過婚,所以我看著你,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周天星微微動容,凝視他半晌,輕輕道:「你真的想聽?」

  「是的。」

  「好吧。」周天星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覺得你們這代人,尤其是像我爸那種人,很好。真的,我很崇拜我爸,不是兒子對老子的崇拜,而是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的崇拜。」

  韓士成微微瞇起眼,淡淡道:「為什麼?」

  周天星低頭默想片刻,帶著些感傷地道:「因為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達到他的高度。其實,他的世界觀、他的人生觀、他的價值觀、還有很多方面,我都不贊同,甚至很多時候有點反感,但是,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韓士成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濕潤了,良久才嘆了口氣,道:「真是個好孩子,我今天給你看這封信,不為別的,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周天星心中一凜,升起不祥的預感,直視著他道:「韓叔叔,你說。」

  韓士成淡淡一笑,道:「離開我,離開這家事務所。」他把一張紙推到周天星面前,又道:「這是我給你寫的推薦信,上面有地址和聯繫電話,這家事務所的規模比天龍大,發展空間也大,你去那裡很合適。」

  周天星勃然變色,看也沒看就一把將那張紙撕得粉碎,厲聲道:「韓叔,你這是什麼意思?交待後事嗎?還是認為我不配跟你一起幹?」

  韓士成搖頭苦笑道:「天星,你不能和我比,我無家無業,無兒無女,是個老光棍,可是你還年輕啊,金龍濤是什麼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要是在我這裡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你爸你媽交待?」

  周天星心中大悔,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韓士成這一節,原想韓士成不過就是周國輝幾十年前的一個同學,如果兩家關係真那麼好,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什麼來往?由此可見這位老同學和父親的關係很一般,因此在他的棋盤中,根本沒有考慮過韓士成的安全問題,對他來說,韓士成不過是一顆可用可不用的棋子,能派上用處固然好,用不上就棄之,很簡單的一件事。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弄明白,父親和這人的關係豈止是一般的鐵?簡直就是可以互托生死的刎頸之交。

  俗話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那是因為再精密的計劃都不可能忽略人的因素。而人的感情,則是世界上最不可確定的因子。

  「老爸,這回你又害死我了。」

  周天星再次發出無聲的哀嚎,對他的老爸實在無語,心中瘋狂抱怨:「既然你們關係這麼鐵,幹嘛平時不多走動走動啊,有這樣的老爸真是害死人啊。」

  周天星被逼不過,只得攤牌,他離座而起,向韓士成深鞠一躬,面紅耳赤地道:「韓叔叔,我錯了。我不該拿這東西來試探您,這份東西就是我寫的。」

  韓士成愕了片刻,忽然爆出一陣大笑,戟指向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喘息道:「好你個臭小子,跟我也敢耍心眼,不過,我很欣賞你,這件事辦得很好,有章法,有分寸,有膽色,但不是血勇之夫。唉!我真是羨慕國輝兄啊,有子若此,夫復何求。」

  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目光深邃而幽遠,似乎沉浸在了悠長的回憶之中,有些感傷,又有些甜蜜。

  房間裡陷入漫長的沉默,不知怎的,周天星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掩藏在最深處的情緒,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痛。就在此刻,周天星的心臟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意識深處,整個識海都被一種無可名狀的悲涼包圍了。是的,他能清晰無誤地感應到那種無法形容的悲涼和辛酸。

  忽然間,他感覺韓士成很像他的父親,至少,他們的氣質是一樣的,都是那種既可敬又可憐的人,而坐在他面前的這位長者顯然比他的父親更可憐,不管怎麼樣,周國輝還有一個美滿的家庭,而韓士成,正如他自己所說的,無家無業,無兒無女,年近半百卻孑然一身,晚景之淒涼可想而知。

  「韓叔叔,不如,我認你做乾爹吧,我想我爸也一定會很贊成的。」

  不知怎的,周天星脫口而出,似乎根本沒經過大腦,又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語氣堅定之極。在這個時候,他也管不了什麼因果,顧不上什麼功德了。他只知道,好人不應該這樣淒涼。

  韓士成像是猛然從夢中驚醒,訝道:「你說什麼?」

  周天星表情莊重地重複了一遍:「我想,認你做乾爹。」

  韓士成整個人在一剎那間徹底呆了,他怔怔地望著周天星,表情複雜至極,似苦似甜,似悲似喜,忽然間淚如泉湧,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同一時刻,市郊某幢古色古香的中式小樓中。

  紅木書桌上平攤著一張打印紙,紙面右下角蓋著個鮮艷的大紅印章,然而最奪人眼球的卻並不是這顆印章,而是某一行中的一串數字,足足九位的阿拉伯數字。

  「真難以相信,我發現,我對這小子的興趣越來越濃了,這筆錢他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你查過嗎?」

  邱本初叼著一根大號雪茄,懶洋洋地靠在太師椅上,雙目中不時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向坐在對面的張家生道。

  張家生今天的心情格外愉悅,他口中同樣叼著一根碩大的雪茄,含糊不清地道:「管他呢,總之來路肯定不正,我們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呵呵!奶奶個熊,我就不信了,像這樣的驚天大案,有誰能捂得住?」

  邱本初眼中閃過一絲譏嘲,淡淡道:「老張同志,我今天把話擱這兒,這個事兒太大,你我的這點小肩膀恐怕都扛不起這份沉重。要我說,這事就到此為止吧,免得到時候自取其辱。」

  張家生冷笑一聲,動作優雅地把雪茄擱在了煙缸上,摸著光溜溜的下頷道:「本初老弟,我知道,你是愛讀三國的,這書我家裡也放了一套,就別使這種激將法了吧,」

  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又陰笑道:「你說,要是我們帶上這張紙去跟那小子談談,會有什麼效果?」

  邱本初慢條斯理地端起一杯紅酒,卻沒有喝,只放在手上把玩著,良久才嘆了口氣,輕輕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至理名言啊。」

  胖子不耐煩了,不屑地哼道:「本初,知道你學問好,可是也別老在我面前掉書袋行不?你就給個痛快話吧,這一億三千萬你想不想要?」

  邱本初依然緊盯著手中那團血漿似的酒液,連頭都沒有抬,冷冷道:「既然你這麼想要,那為什麼還不行動呢?還非要拉上我這個太子黨摻一腳?哦,一億三千萬啊,對半一分,好像就剩下六千五百萬了。唉!我家老頭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面子了。」

  張家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神色尷尬之極,恨恨道:「本初,你也別拿這種話來擠兌我,不錯,這錢我是又想要又怕燙手,這才找你商量的,誰讓你有個好爸爸呢,實話跟你說吧,這筆錢的底細我也查清楚了,都是從上海一家證券公司轉過來的,不過我的手還沒那麼長,查不到上海,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筆錢應該跟黑道不沾邊。」

  「哦,跟黑道不沾邊,那就是跟白道沾邊了,好了,老張,張老,您請回吧,我就不送了,今天的事哪兒說哪兒了,您就踏踏實實地去賺那個一億三千萬吧。」邱本初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他道。

  張家生被他噎得連話都說不出,一張肥臉早已漲成了豬肝色,忽然悶哼一聲,硬梆梆地道:「告辭。」隨即拂袖而去。

  邱本初望著他消失在門後,捏捏鼻子,輕聲嘆息道:「真是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這就叫鬼迷心竅吧,真搞不懂我家老頭子當年看上了他哪點,唉!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下一刻,氣沖沖走出小樓的張家生忽然頓住腳步,呆了片刻,忽然捏緊了拳頭,咬牙發狠道:「奶奶個熊,老子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周天星,你給我下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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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7:56

  東海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辦公桌上,靜靜躺著一個毫不起眼的U盤,那是他今天一早收到的一件包裹裡唯一的東西。當秘書向他匯報收到了一件匿名包裹時,他原本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不是哪個無聊的小市民做的惡作劇,就是所謂的人民來信,不過他還是親手拆開了這件包裹。

  「嗯,不會有人無聊到寄一個帶病毒的U盤來跟我開玩笑吧,不過就算是也無所謂,反正我的電腦裡也沒什麼值得保護的東西,且看看是什麼吧。」

  他這樣想著,已經把U盤插進了USB端口,下一刻,他看到了兩個文件,一個視頻,另一個是WORD文檔。

  他首先打開了那個視頻,然而剛剛看到第一幕場景,他就飛快地關掉了播放器,同時已變得面如死灰。

  他在椅子上呆坐了足有十分鐘,這才強打起精神,擦了把額上的冷汗,關掉電腦音箱,重新打開了那個視頻。

  屏幕上出現的場景是,一張寬大的席夢思上,兩個白花花的人體相互糾纏著。而其中一位主角,正是他自己。

  呼吸急促地關掉視頻,他在第一時間刪掉了那個令他作嘔的文件,清空了回收站,然後用顫抖的手指,點開了另一個WORD文件。

  整整一個上午,劉寒松都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他取消了一切會議和既定行程,只呆呆地坐在電腦前發愣,面前碩大的煙缸中,煙頭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金字塔。

  不知過了多久,他機械地伸出手,拉開抽屜,從裡面摸出一個手機,按了一個快捷鍵,聲音沙啞地對著話筒道:「老陳,你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談。」

  數小時後,東海市檢察院院長嚴松接到了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電話。

  「老領導,有什麼最新指示啊。」嚴松笑呵呵地問道。

  話筒中傳來劉寒松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老嚴,我今天收到一封人民來信,我仔細研究了一上午,越看越觸目驚心啊。」

  嚴松坐直了身子,收起玩笑口吻,恭敬地道:「劉書記,您有什麼指示?」

  「唉!指示談不上,畢竟我們搞政法的不能偏聽偏信嘛,要重調查研究,重證據,輕口供,這可是我們司法系統一貫的工作原則,只是這封人民來信內容十分翔實,我個人認為可信度還是很高的,我已經派人把材料給你送過去了,你盡快看一看,給我個意見,好不好?」

  「是,是,是,老領導,您的工作作風我還不清楚嘛,您認為可信,那就一定是可信的,請您放心,我一定組織人手馬上研究,盡快向您匯報。」嚴松不迭聲地應道。

  同一時刻,中國證監會大廈,七樓的一間小會議室中,證券犯罪調查科科長林一凡正埋頭看著一份上級轉發下來的公函。那是東海市國稅局向證監會提供的一份調查材料,上面清楚列明某月某日從上海某證券公司轉出一筆高達一億三千萬的巨款,而經調查,收款人周天星系社會無業人員,而其父母都是退休人員,因此東海市國稅局認為,這個叫周天星的傢伙具有重大經濟犯罪嫌疑,最後希望證監會配合工作云云。

  這份連篇累牘的公函林一凡只掃了幾眼,當看到「周天星」三個字時就放下了,抬頭向面前的一個中年人笑道:「陳處,看來咱們的黑桃K又惹麻煩了。」

  中年人名叫陳永年,是證監會「證券及上市公司監控處」的處長。人長得慈眉善目,胖嘟嘟活像一尊彌勒佛。他呵呵一笑,道:「可不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就擁有上億資產,也難怪人家要查他了。只是這種事可一不可二,畢竟像這樣優秀的人才,鬧得太惹眼了不好,世界各國在華可都是有諜報機構的哦,搞不好這小子就是咱們國家第二個錢學森、陳景潤啊。」

  林一凡目光一閃,喜道:「難道上級已經有安排了?我的個人意見,最好把那小子招到我們調查科來,陳處,這事你可要上心啊,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陳永年哈哈大笑,手指著他道:「你這個小林,就你鬼門檻精,不過你說的好啊,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一個問題,那小子肯來嗎?」

  林一凡臉色一變,苦笑道:「是啊,那小子現在就有上億身家了,我們還在這裡自作多情,我看,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臭小子,跟我還耍心眼。」

  陳永年向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今天就動身去東海,先跟那小子接觸一下,上級已經批下來了,盡量爭取把他納入我們的正式編製,年薪一百萬,當然,那小子很可能看不上這點工資,不過不要緊,是人就會有弱點,你不妨跟他推心置腹地談一談,看看他家裡有什麼困難,或者其他方面有什麼要求,在不違反原則的前提下,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呵呵,他要是想做官就太好辦了,直接給他批個正處級也不是問題。」

  林一凡眨眨眼,問道:「要是他不肯呢?」

  「哦,那就只好採用下策了,我們可以聘請他當編外人員,隨便搞個級別給他享受一下,掛個顧問的空銜,只要我們能夠隨時向他提出咨詢就行了。工資嘛,就以五十萬為上限吧,另外給他配車配房,最好能說動他搬到北京來住,總之,一切都看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林一凡撇撇嘴,不懷好意地笑道:「陳處,要是真給他個正處級待遇,您老人家的位置往哪擱啊,我還真替您捏了一把汗呢。」

  「滾!有多遠滾多遠,臭小子,連頂頭上司也敢消遣,我可告訴你,完不成任務,你就提頭來見吧。」陳永年笑罵道。

  林一凡吐吐舌頭,做出一副怕怕的樣子,剛起身準備開溜,又被陳永年叫住了:「等一下,上級指示,由於此人關係到國家金融安全,這次你跟他的見面,需要有國安局的人員旁聽,地點就放在東海市國安局,所以,你到東海以後,一下飛機就得去一下國安局,找他們二處的李處長,後面的事他們會負責安排的。」

  「不會吧,就這點事連國安局都要出面,有點誇張吧。」

  陳永年沒好氣地揮手道:「去去!都是上頭的安排,廢什麼話。還不快滾回家準備一下,機票都給你訂好了,晚上八點的飛機。」

  「YESSIR!」林一凡象模像樣地一個立正敬禮,一溜煙跑掉了。

  再次把視線投向東海市,當晚,邱本初家的中式小樓內,再次迎來了張家生這個不速之客。

  張胖子一身大汗,風風火火奔進邱本初的書房,把正站在書桌前焚香研墨、手執一根狼毫、凝神靜氣書寫的邱本初嚇了一跳,他有些惱怒地扔下筆,沒好氣道:「老張,張老,拜託你老人家了,懂點禮貌好不好?進門也不敲個門。」

  張家生哪管他的埋怨,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呼呼喘氣,好一會兒才把氣給喘勻了,又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對嘴就灌,卻不想那茶是剛沏的,燙得厲害,直燙得他「嗷嗚」一聲慘叫,一把將茶壺扔在地上,只聽砰地一聲,墨綠色的茶汁四濺飛射,摔得四分五裂。

  邱本初無比肉痛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碎茶壺,終於發飆了,氣得渾身發抖,指著他怒吼道:「張胖子!你發的哪門子瘋,不敲門也就算了,還一來就砸我的東西,你……你真是氣死我了,你知道這茶壺我得來多不容易。」

  張胖子此時被燙了一嘴泡,正痛得吱吱亂叫,活像個被捕鼠夾夾著的老鼠,又見邱本初怒得厲害,顯是因為打碎了他的心頭肉,只得從牙縫裡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我……賠,還……不行嘛。」

  邱本初差點被他氣樂了,對這個天生粗坯實在無言以對,然而心中實在氣苦,只得憤憤罵道:「賠個鳥,把你這身肥肉全賣了都不值我的茶壺。」

  好一陣忙亂過後,屋子裡才恢復寧靜,邱本初大口抽著雪茄,悶聲道:「有屁快放,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扯淡。」

  張家生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大著舌頭道:「本初,看來這回真讓你給說準了,那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測啊。我是昨天剛以國稅局的名義發的公函,誰知今天下午就收到了證監會的傳真電報,上面只寫了八個字,你猜是什麼?」

  邱本初狠狠瞪了他一眼,硬梆梆道:「少囉嗦,這時候還賣什麼關子。」

  張胖子自知理虧,不敢發作,訕笑道:「上面只寫著查無實據,毋庸再查。你想想,我是昨天剛發的特快公函,按最快的速度算,就算他們今天上午收到吧,下午居然就發了復電,證監會的辦事效率也實在太高了吧?」

  邱本初這才慢慢鎖緊雙眉,神色凝重起來,側頭思索了一會兒,沉吟道:「這件事好像越來越邪乎了,對於這樣的情況,恐怕只能有一個解釋了,那就是周天星是在證監會裡掛了號的人物,要麼……」

  他忽然直勾勾盯著張家生,陰側側地笑道:「要麼,張老,就是您老人家捅了馬蜂窩了。好了,您老請寬坐,在下失陪了。」

  他說完掐滅了雪茄,慢慢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出門去了,房間裡只剩下面如死灰、呆若木雞的張家生。

  不知過了多久,張胖子狠狠一拳砸在紅木書桌上,歇斯底里地怒吼道:「奶奶個熊,那就搞他個天翻地覆、魚死網破吧!」

  接著飛快掏出手機,朝著電話那頭嘶叫道:「二子,給我派幾個人,盯住那小子的一舉一動,二十四小時守在他家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就向我匯報。」

對於張家生派到家門口蹲點的打手,[周天星是相當惱火的。其實周天星早就感應到張胖子上竄下跳對自己不利,但周天星自忖沒有什麼把柄會落於人手只要他不動粗,就暫時睜隻眼閉只眼了想等到收拾完金龍濤再修理這個不知死活的胖子。

  因為只有金龍濤才是他真正不死不休的敵人,這道理很簡周天星手中所掌握的那4G黑材料就是從金龍濤那兒偷來的,而且十分卑劣地把原版統統刪了對此金龍濤自然不可能善罷干休的,所以金龍濤一天不死,周天星使用這些黑材料時就得萬分小心,一旦被金龍濤順籐摸瓜查到他頭上,可就大事不妙了。因此,金龍濤在周天星的黑名單中是第一顆必須盡快翦除的雜草。

  周天星發現那群鬼鬼祟祟的打手後,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林玉樓,林玉樓得知後大為光火,立刻讓馮長春領了一票人去修理那幫傢伙,不由分說就把他們串糖葫蘆一樣拎到刑警隊,先關個二十四小時再說。

  誰知張胖子的打手就如牛皮糖一樣,去了一撥又來一撥,這回卻不是守在小區門口了,而是躲到了附近一幢居民樓裡架著望遠鏡偷窺,對此周天星也只得搖頭苦笑,入室抓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好在這幫傢伙還算有分寸,只悄悄監視並不胡亂行動,周天星也只好由他們去了。

  這天下午,周天星家的房門被三個陌生男人叩響了,其中一個較年輕斯文的男子笑容可掬地道:「您就是周先生吧,我是中國證監會的,小姓林,林一凡。這兩位是我的同事,老陳和老張。」

  周天星一聽這些人來頭不小,心念電閃,下意識便起了一卦,頓時明白了六七分,雖然還不清楚他們此行的真正用意,但直覺告訴他,這三個人對他沒有惡意,反而那姓林的小子心理活動顯得有些忐忑,這就讓周天星感覺摸不著頭緒了,心想:「難道證監會有什麼事求我?不會吧,那麼大個組織幹嘛非得找我這個小人物不可?」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如此。」

  周天星假模假樣地驗看了林一凡的工作證,故作訝異地和他說了幾句場面話,這才跟著三人一起下樓,坐上了停在小區門口的一輛黑色奔馳。

  誰知車剛開出去五六分鐘,坐在前排駕駛副座上的老陳忽道:「有一輛車在跟蹤我們。」

  老張神色一凜,朝後方瞟了一眼,點頭笑道:「不錯,看來這回咱們要立功了。」同時掏出手機,按下一個鍵後道:「截住我們後面那輛白色凌致,車號是……,把人連車一起帶回去。」

  周天星不禁暗暗咋舌,心道原來證監會居然這麼威風,隨便就可以扣人扣車,簡直比安全局還牛,其實他哪裡知道,他現在所乘的就是國安局的車,老張和老陳則是貨真價實的國安人員,直到車子駛進一扇掛著「東海市國家安全局」牌匾的大門,周天星這才如夢初醒。

  進了一間小會議室,四人分賓主坐定,早有人沏了四杯茶來。

  林一凡清清嗓子,道:「周先生,今天我們請你過來,其實是代表組織和你溝通一下,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對你在股市中的超常表現十分驚嘆,冒昧問一句,是不是有什麼秘訣?對了,這兩位其實是國安局的同志,由於此事涉及到國家經濟安全,所以他們必須在場旁聽。」

  周天星面無表情地呷了口茶,淡淡道:「其實這不算什麼秘訣,我這人啊,就是對數字比較敏感,而且有時候直覺特別好,其實,我買股票從來只憑直覺,其他的什麼都不看的。」

  三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古怪的神氣,臉上分明都寫著三個字「狗屎運」。

  林一凡來之前曾想過無數個可能,連外星人的可能性都算計在內,就是沒料到答案竟這麼簡單,不敢相信地道:「真的?」

  「那還有假。」

  周天星理所當然地道,隨即嘆了口氣,又道:「其實我的感覺不太穩定,感覺好的時候看事情很準,感覺不好可就糟了。」

  「哦,那你什麼時候感覺最好呢?」

  周天星聳聳肩,無所謂地道:「很簡單啊,心情好,感覺就好,心情越好,感覺越好。」

  「咳!咳!」

  林一凡又忍不住咳嗽了:「那個,要不請你現場表演一下,可好?」

  周天星卻嘆了口氣,道:「可是,我現在心情不是很好啊。」

  林一凡快要暈倒了,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心情不好?」

  周天星苦笑道:「最近老是有一群陰魂不散的傢伙守在我家門口,害得我連家門都不敢出,你說心情能好得起來麼?」

  三人同時露出恍然之色,老陳一拍大腿,興奮地道:「是不是剛才我們抓的那輛車上的人?」

  周天星點頭道:「應該是吧,最近我老看到這輛車。」

  老張笑道:「這還不簡單,要不咱們現在就去修理他們一頓,順便錄個口供,看看這幫人是哪國的間諜。」

  周天星喜出望外,當場就露了笑臉,他早恨透了這幫不知死活的混蛋,有機會在國安的幫助下欺負一下他們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個多小時後,東海市國稅局長辦公室突然闖進幾個不速之客,一色的黑西服,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面無表情地道:「你就是張家生?」

  張家生原本對這幾個貿然闖進局長大人辦公室的冒失鬼大為惱火,剛要開口喝斥,已有一張鑲著國徽的工作證遞到他面前:「跟我們走一趟吧,張局長。」

  心驚膽戰地被押到國安局,張家生一看到大門口的牌匾,連腿都嚇軟了,這也難怪,任你在地方上是如何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再大的能耐也滲透不進國家安全部門,而且一旦有幸被這種部門請去喝茶,嗯,一般情況下下場還是有點淒慘的。

  「奶奶個熊,老子不就是貪了點小錢嘛,犯得著擺這麼大的陣仗麼?」

  被押進一個小房間時,張家生發出無聲的哀嚎,同時,他也看到了另一個倒霉蛋,他的大舅子刑二山。下一刻,他的嘴張成了一個O形,幾乎能塞得下一隻大蘋果。

  一張硬木桌後,坐著一個笑瞇瞇的年青人,正用戲謔的眼神對著他上下打量。這人自然就是周天星無疑了。

  張家生只覺腦中嗡一聲巨響,只來得及心道一聲我的媽呀,就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老張、張老,用不著這麼客氣吧,呵呵!畢竟是上了年歲的老人家了,身子骨就是不行啊,看來得補補鈣了。」周天星慢條斯理地道,臉上戲謔的笑意更濃了。

  「周……周同志,不,周……領導,周爺爺,我錯了,我該死,我不是人。」張家生一看這架勢,早已嚇破了苦膽,想起以往種種劣跡,只怕這次被抓進國安局,多半是因為人家已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而面前的這個年青人顯然是主事者。

  張家生做夢都想不到,周天星的真正背景竟然是個國安(純屬他自己瞎猜),再想起自己對周天星尋根究底的追查,只怕早已將對方得罪狠了,更是嚇得肝膽欲裂。此時方知,悔不該當初沒聽邱本初的逆耳忠言。

  「滴答!滴答!」

  幾滴淡黃色的液體順著褲管流下,原來竟是嚇得尿褲子了。

  「張家生,我問你,你派人守在我家門口乾啥?哦,你應該知道的,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哦不對,是那個抗拒從嚴。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了,老實交待還有一線生機。」

  張家生此時哪敢說半個不字,忽然嘴巴一扁,號啕大哭起來,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周天星本想拿這個老對頭尋尋開心,不想這胖子如此膿包,一哭二鬧三上吊外加尿褲子,如同潑婦般形狀,不覺失了興致,笑罵道:「滾吧!沒出息的東西,今天叫你過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教育一下你,今後做人要厚道點。呵呵!既然來了,就別客氣啊,多住幾天,這兒的盒飯挺好吃的。」

  張家生聽他口氣鬆動,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小雞啄米般點頭,一迭聲道:「是,是,周同志,周爺爺,您說好吃,就準錯不了,哦不,還是放我出去吧,我想家了,想媽媽了。」

  「我暈,這老小子還真無恥。」周天星再次鄙視了一把張胖子,轉頭輕聲問老陳:「最多可以關這傢伙幾天?」

  老陳眨眨眼,低笑道:「隨便了,照他這種情節,嗯,可以認定他外國間諜的嫌疑很大,關個十天八天審查一下沒問題的。」

  「呵呵,那就讓這老小子吃十天牢飯吧。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兒的盒飯還真的挺香呢。」周天星隨口笑道。

  「是嗎?」

  老陳瞇起眼,嘴角泛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意,低聲道:「那你不如進我們國安?」

  「我暈,做特務啊,好恐怖,我不幹。」周天星立刻反對,毫不猶豫。

  「嗨!老弟,不要這樣緊張嘛,放鬆,放輕鬆。」老陳露出只有色狼誘拐小姑娘上床時才有的表情,循循善誘道:「你想,做國安多威風,看誰不順眼就逮誰,哦,不對,看誰有嫌疑就逮誰。」

  周天星不用直覺都知道這老傢伙在胡說八道,要真那樣,這國家還不早亂套了,依然堅決搖頭道:「我不幹。」

  「唉!」

  老陳無比惋惜地嘆了口氣,終於咬咬牙,發狠道:「那你就當個編外特工吧,有工資拿,有工作證,就是沒級別,也不需要執行任務,這總行了吧。」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那我到底幹什麼?」

  「你不是直覺很靈嘛,可以當我們的參謀啊。」

  周天星還是搖頭:「我不幹,除非發我把槍玩玩,還可以考慮。」

  「那就這麼說定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可是國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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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8:33
國安的辦事效率就是高,周天星剛答應了老陳,兩小時後就辦妥了所有手續,一本正經地宣誓效忠於黨和人民,同時領到一張工作證,一張持槍證和一把64式手槍,可惜周天星沒學過開槍,不然當場就可以玩了,不過老陳告訴他,等有空的時候隨時都可以過來練槍法。翻開工作證,周天星差點當場暈倒,原來他的編號竟然是000110,也就是110。老陳的名字叫陳有虎,是東海國安局二處處長,這回接下這宗任務時,早就暗暗打起了小算盤,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以堂堂處長之尊親自來辦這種小事,就是為了挖走這個特種人才。

  相比之下,證監會的速度就慢了許多,周天星也不介意多掛個閑職,經過和林一凡一番討價還價,當上了證監會的特聘顧問,年薪48萬,配車配房。周天星其實對待遇本來無所謂,只是待遇代表了一個人的身價和地位,還是不能不爭的,他之所以答應在證監會兼職,主要原因其實是為了積功德,畢竟維護國家金融秩序是件有利於老百姓的事,辦好事總會長功德的。只是這個惡趣味的傢伙明明不肯搬到北京去住,卻非要單位分給他一套北京二環內的四房兩廳,美其名曰渡假休閑屋,至於車子,周天星倒不是太在意,他也不想開太好的車出去招搖,於是選了國產的榮威750,上牌的事扔給馮長春,居然給他免費上了個667788的尾號。

  於是,從這天起,周天星就有了一套房、一輛車和一支槍。當然,這些事他都是瞞著家裡的,至於車的來歷,周天星對父母的解釋是,他想用中獎的錢買部車代步,對此周國輝雖然不以為然,但畢竟那筆「獎金」是周天星自己中的,所以只略略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並沒有真的阻止他,姚春芳則是因為心疼兒子,同時家裡買部車她自己也覺得臉上有光,再加上周天星的如簧巧舌,也就同意了,至於駕照,周天星上大學時就已考出來了,所以這也不是問題。

  雖然一連搞了兩個兼職,但周天星的工作很輕鬆,主要是證監會偶爾打個電話來問問他心情好不好,回答幾個問題,還有就是有時到國安局去開個會,幫他們抓抓特務什麼的。當然,所謂幫忙抓特務只是停留在口頭上的,憑直覺感應一下就行,至於真正的抓捕工作,他想幹人家還不敢讓他去呢。

  時光匆匆,一個月時間眨眼即過,這段時間周天星相當充實,除了打兩份兼工外,還在替新認的義父韓士成辦金龍濤的案子,由於市政法委書記劉寒松的親自介入,檢察院和公安局居然很快就調轉了方向,重點搜集金龍濤的犯罪證據,這倒也省了韓、週二人不少功夫和麻煩,不過不知什麼原因,對胡小斌的指控並沒有撤銷,還是需要開庭審理的。

  在國家強力部門面前,即使金龍濤這個洪門大佬也是頂不住的,很快便被作為該案的重點嫌疑人刑事拘留,不知怎麼搞的,實施抓捕行動時這傢伙居然開槍拒捕,這下可好,前罪未定,又犯了個鐵板釘釘的新罪。

  金龍濤一落網,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也不必擔心金龍濤打擊報復,胡小婉就從杭州飛了回來,雖然由於她是利害關係人,不能成為該案的直接證人,但她提供的筆錄還是具有一定證據價值的,審理過程進行得出乎意料地順利,胡小斌一審就被當庭釋放了,姐弟倆抱頭痛哭,可說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只是沒有人知道,周天星才是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

  救下胡小斌,幹掉金龍濤,周天星自然又得了一大票功德,同時還成了胡小婉姐弟的再生父母,這單生意怎麼算都賺翻了。

  這天上午,周天星家中忽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一個賊眼溜溜的大胖子和一個氣質儒雅的俊逸男子,年紀在三十出頭。一個是張家生,另一個是邱本初。不知是否他們掐準了時間來的,家裡只有周天星一個人。

  張胖子一進門就點頭哈腰,滿面堆笑:「哈!天星兄,別來無恙啊。」

  周天星冷冷瞥了張胖子一眼,沒好氣道:「還沒吃夠盒飯麼?」

  張胖子嚇了一跳,忙擺手道:「天星兄,別誤會,我們今天來沒有任何惡意。」

  周天星露出一絲壞笑,忽然從腰間拔出手槍,指著張胖子道:「小樣兒,吃我一粒花生米。」

  接著喀答一聲,扣動了扳機,卻是個空炮,不過這一下卻把張胖子嚇得不輕,差點又跪下去,好在周天星動作夠快,才沒來得及嚇出尿來,否則周家的地板就倒霉了。

  邱本初卻撲哧一笑,神色如常,樂呵呵地道:「天星老弟,以後可別開這種玩笑了,要嚇出人命來的。在下邱本初,特來拜訪。」

  周天星斜眼瞥著他倆,嘿嘿笑道:「兩位,我好像跟你們沒什麼交情吧,找我什麼事,直說吧。」

  張胖子興頭立刻上來了,抱拳諂笑道:「天星兄,我今天來是特地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嘿!我是專程來通知你爸復職的。」

  「去死,什麼通知不通知的,復不復職還不是你張胖子一句話的事,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看槍。」

  張胖子這回倒是有定力了,雖然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卻夷然不懼,哈哈大笑:「天星兄,今天我就是專門來和你商量你爸的前程,哦,我們早就商量好了,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周天星這才有了點興趣,心想官場上誰不是巴巴地求官,現在倒好,居然有人主動送官上門,可夠老爺子樂的了,於是饒有興致地問道:「怎麼說?」

  張胖子也不認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手舞足蹈地道:「我打算,等你爸一復職,馬上就把他調到另一個稅務所當所長,當然,以你爸這麼多年的資歷和工作成績,當個正科級的小所長是綽綽有餘的,三個月後,就由邱兄安排了,他老子可是市委書記,直接把你爸調到市委辦公廳去,順便升一級,哦,這就是副處了。再然後,等你爸在市委辦公廳混個一年半載的,就可以下到郊縣當縣長了,那就是正處級了,過半年順理成章地接縣委書記的班,就可以再調回市裡大用了。哈!你看,這條路我們設計得怎麼樣?有沒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周天星直聽得寒毛倒豎,費力地嚥下一口唾沫,傻乎乎地道:「你們就這樣,把我老爸給做成了……把他的官途設計好了?」

  「可不是,經過我們精心研究,這是一條最快速、最有效、最合適的光明之路。」張胖子口若懸河,唾沫四濺。

  「哈!你的意思是說,只要兩三年,我爸就可以從一個小小的股長,升到縣委書記了?」

  「可不是。」張胖子認真點頭。

  周天星忽然瞇起眼,緊盯著張胖子道:「你認為,這樣的安排我爸會接受嗎?還有,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呢?」

  直到這時,邱本初才有機會開口,他微微一笑,道:「天星老弟,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第一,這個計劃你知、我知、老張知,你爸是不會知道的。第二,這件事純粹是老張表達一下贖罪的誠意,同時也是我想和老弟你交個朋友,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周天星目光連閃,忽地一笑,頷首道:「這樣也好,我也不怕我老爸被你們帶壞了,呵呵!那就這樣吧,多謝兩位盛情了,不如一起吃個便飯?」

  於是,這兩個送上門來獻慇勤的傢伙就和周天星出去開了個飯局,相視一笑泯恩仇了。正如一個英國鬼子所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官場之上,利益隨時可以把一對冤家變成朋友,同樣可以一夕之間讓朋友變成仇敵,周天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可不是周國輝那種道德君子,有利益不沾是傻蛋。

  飯桌上,張、邱二人頻頻向周天星敬酒,周天星可是在刑警隊的酒桌上歷練過的,這種小場面自然不懼,再加上他生性油滑,每每插科打混,絲毫不懼這兩人的聯合攻擊。

  很自然的,這兩個心懷鬼胎的傢伙很想借此機會探周天星的老底,但只要一碰到實質問題,必定會被周天星一個皮球輕輕踢回。

  比如,張家生問:「不知道兄弟在國安擔任何職啊?」

  周天星斜睨他一眼,半真半假地道:「老張頭,你覺得,這個問題是你應該問的嗎?」張胖子就沒脾氣了。

  又比如,邱本初問:「我記得上回跟家父去周副省長家裡作客,周副省長似乎曾提到過你父親,兄弟,冒昧問一句,周副省長是不是和你家有什麼關係?要是有那就太好了,家父和周副省長可是莫逆之交啊。」

  周天星只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真的確定周副省長曾經提到過我父親?恐怕是你聽錯了吧。」

  總之,儘管兩人使盡渾身解數,或直問,或旁敲側擊,周天星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任何敏感問題,對此這兩人倒也不太介意,畢竟剛剛化敵為友,交淺言深可是官場大忌,如果周天星現在就把家底跟他們和盤托出,兩人反倒不敢相信了,反正只要有個良好的開頭,日後慢慢修補關係、增進感情就是了。

  不過當開到第二瓶水井坊時,周天星的話漸漸多了,舌頭也有點大了,忽然長吁短嘆,大發感慨:「唉!我這人天生懶散慣了,其實在國安也就掛了個閑職,哦,這話你們可千萬不能露出去,這事兒就連我家老頭子都不知道。」

  兩人哪裡肯信,試想能指揮十幾個國安對一位現政府高官說抓就抓、說關就關,這樣的人物如果只是掛了個閑職,騙鬼去吧。

  不過邱本初依然一臉真誠地望著他,點頭道:「那兄弟究竟為何苦惱呢?」

  周天星攤開手,苦笑道:「還不是被我家老頭子逼的,他整天說我不務正業,游手好閑,還常常說什麼富貴多紈褲,你們說,我哪點像個紈褲子弟了?唉!非逼著我去天龍律師行上班,鬱悶啊。」

  張、邱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現出喜色,費了半天力氣,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於是,兩人也陪著他唉聲嘆氣,感同深受,邱本初有感而發,長嘆道:「兄弟,你的苦哥哥懂,像咱們這種人啊,外面看上去風光,可我們的苦又有幾個人知道?都說我們是太子黨,唉!其實那些老傢伙在家裡個個都像土皇帝,說一不二,開口原則,閉口黨性,搞得家裡跟政府機關一樣,尋常人家的子弟,哪用受這個?」

  就連邱本初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他已把周天星歸為了自己的同類,這話一半是順著周天星的意思往下接,另一半則是油然生出的感慨。

  周天星像是碰上了知音,一下子激動起來,情不自禁握住邱本初的手:「本初兄啊,你可真是對我的脾胃,這話可說到兄弟心尖上了,來,咱們哥倆浮一大白。」

  兩人對乾一杯,邱本初趁熱打鐵,笑道:「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兄弟有難,做哥哥的哪能不伸出援手,那個什麼破律師行你就別去了,不如我給你安排一下,在市政府裡掛個閑職,領份空餉,心情好了去辦公室轉一圈,平時你愛幹嘛幹嘛。」

對於邱本初的提議僪僤僮僠,熗熅爾牄周天星原本有些心動,不過轉念一想貌貍賗賑,嫝嫪嫥嫖自家那個老頭子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雖說周國輝現在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吏蜰蜚蜴蝂,瞃睯瞍瞂但官場上的事他門清著呢,只是自己潔身自好膆臧臺與,彯彰徹徶不願為之罷了。

  如果周天星忽然進了政府機關,而且弄了個不用幹活就能白拿工資的閑職嘗嘂嘒嗽,銪銋銫銑周國輝肯定起疑,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盤根問底,直到把周天星的老底全翻出來。想到這裡,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想不到自己最大的對頭其實不在外面,而是在家裡。

  邱本初聽了周天星的煩惱,不禁哈哈大笑,深有感觸地道:「這個不希奇,我家老頭子也那樣,整天搞得自己象焦裕祿一樣,要不是我心眼活,早就被他活活憋死了。呵呵!要不就憑你們家的背景,你家老爺子哪用得著咱們這些當小輩的來給他張羅前程?」

  接著他沉吟片刻,道:「要不,你來我們公司吧。你是學法律的,又有律師執照,我們公司最近剛好要成立一個法務部,明天我在黨委會上說一聲,先給你安排個副經理不是什麼問題。呵呵,反正只是掛個閑職,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周天星一聽,大喜過望,他知道邱本初是江東航空公司的副總經理,這家航空公司雖然是個國企,但畢竟不是政府機關,周國輝能耐再大也搞不清裡面的彎彎繞,最有利的是,在航空公司上班比較體面,也不比當律師差,如果通過正常招聘程序進去,周國輝也無話可說。

  周天星當場就向邱本初敬酒,笑容滿面地道:「多謝了,本初兄,以後你就是我的領導嘍,哈!」

  邱本初見這記馬屁拍得又重又響亮,也是心中大悅,滿飲一杯,又回敬道:「這就太好了,以後咱哥倆可有的是機會親近了。」

  張家生在一旁看得又羨又妒,心道自己費了半天勁搞出來的方案,倒讓邱本初這小子白撿了個便宜,心裡很是不平衡,在旁酸溜溜地道:「我們國稅局的閑職就少了麼,只要周兄點個頭,我立馬給你安個法務顧問的頭銜。」

  「去死!」

  兩人異口同聲,同時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

  這頓酒席三人可謂是盡歡而散,周天星回家時已是晚上了,父母不知何時已經回了家,周天星帶著一身酒氣回家,少不了又挨了周國輝一頓訓斥。

  周天星有時覺得自己有點像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可只要一見到他老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實在是無奈之極。

  吃晚飯的時候,門鈴響了,周天星跑過去開門,卻見門外站著兩人,一個是胡小婉,一個是胡小斌。

  周天星一見他們就笑了,忙側過身讓他們進門,熱情招呼道:「來來來,快進屋,我們家正在吃飯呢,不如一起吧。」

  姐弟倆一言不發地進門,同時跪倒在周天星面前,胡小婉淚流滿面,哽咽道:「大哥,您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是我們倆的再生父母,可我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報答您的地方,就連那筆錢我們都暫時還不了,就讓我們磕幾個頭吧。」

  周國輝的動作比周天星還快,搶上一步扶住兩人,想把他們從地上托起來,口中連聲道:「都什麼年代了,還興這個?孩子,快起來,有話慢慢說。唉!天星,你發什麼愣啊,快過來搭把手,我拉不動他們。」

  好不容易安撫了姐弟倆激動的情緒,讓他們坐在沙發上,一人泡了杯茶,周國輝忙詢問究竟,周天星怕胡小婉洩他的老底,忙用眼色制止住她,然後搶著把胡小斌的案子簡單說了一遍,其中抹去了許多細節,周家二老到此方知兒子這段時間在外面幹了件天大的好事,不禁喜出望外,對周天星模稜兩可的敘述也就不深究了。

  周國輝雖然沒說什麼讚譽的話,但他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望向周天星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欣慰的笑意,光是這點,就已讓周天星受寵若驚了,他就像一個剛考了一百分的小孩,終於得到了父親的肯定。

  姚春芳更是喜上眉梢,在旁喋喋不休地嘮叨,話裡話外無非就是證明一點,我兒子人品好,那純粹是基因遺傳和長期優質家教的關係。

  由於有家裡二老在場,周天星和姐弟倆不便深談,直到送他們到樓下時,才有機會和兩人談點實質性的問題。

  周天星問道:「小婉,小斌,你們倆今後在金玉滿堂不可能幹下去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胡小婉嘆了口氣,道:「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先把欠你的錢還了,前段時間在杭州的開銷很大,再加上打官司用掉的錢,大哥,這裡是10萬,裡面有一張欠條,我還欠你78500塊錢,這錢無論如何我都要還給你的。唉!其實就算把錢全還了,我和我弟弟欠你的情,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她說著就從隨身帶的包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送到周天星面前,周天星卻沒去接,對這姐弟倆,他可是另有圖謀的,怎會在意區區小財,只淡淡道:「實話跟你們說,我這人不缺錢,十幾萬還不夠我進一次賭場的,小婉,這你是知道的。這麼說吧,小婉,我出手幫你,不為別的,就是看你人品不錯,為親人能赴湯蹈火,所以,我願意交你這樣的朋友。」

  胡小婉垂下頭,咬著嘴唇道:「大哥,如果你想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願意。」

  周天星哈哈一笑,不屑地道:「小婉,你看我像那種人嗎?」

  胡小斌忽道:「周大哥,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是有一身蠻力氣,有點功夫,不如,以後我當你的保鏢?」

  胡小斌是個身材精瘦的小伙子,身高在一米七二上下,但一臉英悍之氣,手指關節上生著厚厚的老繭,舉止敏捷幹練,太陽穴微微隆起,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周天星上了兩個月國術班,雖然沒學到什麼真功夫,但聽教練吹得多了,也知道能練到太陽穴鼓起的人,功夫都是很厲害的。

  周天星笑著搖搖手,道:「我暫時沒這方面的需求,以後如果需要,那也是朋友之間相互幫忙,我這個人喜歡平等和人相處,不喜歡分什麼老闆夥計的。這樣吧,你們姐弟倆在東海舉目無親的,那筆錢算借也好算送也好,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們要的,我最近就要去江東航空公司上班了,應該可以給你們倆在江航找份工作的,小婉人長得漂亮,我看可以去當空姐,小斌嘛,有一身武功,去保安部門應該沒問題,你們覺得怎麼樣?」

  周天星之所以敢這樣打保票,原因很簡單,只要讓邱本初這個太子黨出面,招兩個人進江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既然交了這個酒肉朋友,而且雙方又處於蜜月期,這種資源不用也是浪費,不如讓自己做個順水人情。

  胡家姐弟哪裡料得到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胡小婉訥訥道:「可是,據說江航招人的條件很高的,我們既沒有大學文憑,又沒有東海戶口,這事恐怕很難吧?」

  周天星蠻不在意地道:「這有什麼難的?當空姐要那麼高的文憑幹嘛,說穿了不過是飛機上的服務員,當保安更沒問題,有力氣就行了,至於東海戶口嘛,等我進去了再看吧,如果一定要那也沒問題,你們可以在東海先買套房子,現在不是有個政策,買房子就能入戶口,房款我先借給你們,等你們有了收入慢慢還也不遲。」

  胡小婉聽著聽著,淚水又湧了出來,哽咽道:「大哥,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周天星嘆了口氣,道:「可能這就是緣份吧,上次我在公交車上看到你,就挺喜歡你的,哦,不是那種喜歡,你別誤會,男人喜歡漂亮女人,也不見得就要幹什麼,至於後來嘛,我是被你的真情和勇氣打動了,覺得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好人就不該受苦,所以,我想幫你,而且幫助你我自己覺得也挺開心的。」

  他望了一眼胡小斌,又道:「小斌,我雖然沒怎麼和你打過交道,但從你肯幫金龍濤頂罪這件事上,我就看出你是個熱血漢子,不過以後可別這麼傻了,這個世界很複雜,那些小恩小惠的,不需要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來報答。」

  胡小斌直視著他,憨厚一笑,道:「大哥,要是你有難,我用命來換。」

  周天星搖搖頭,又點點頭,誠懇地道:「小斌,你說這話我很高興,但是現實社會不是武俠世界,以後遇事要多用腦,少動手,能用和平方式解決的問題,就盡量不要用暴力。好了,你們回去等我的消息吧,一兩天內我就會給你們答覆的。」

  送走胡家姐弟後,周天星站在小區門口就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胡家姐弟的情況,邱本初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當場就打了包票,讓胡家姐弟第二天去他辦公室一趟,由他來親自安排。周天星順口提了一下他們沒戶口的問題,沒想到到了邱本初那兒竟也不成問題了,因為江航每年都有人才引進指標,此事雖不在邱本初主管範圍內,但以他的地位,想法子撥兩個指標不算什麼事。只是其中有一個小麻煩,就是市政府對引進人才有一個硬指標,必須擁有大學本科以上學歷和學士學位,雖然這個關節可以操作,但周天星略加思量,感覺還是不惹這個麻煩的好,還是買房入戶比較省事。

  不管在官場還是商場上混,沒幾個靠得住的親信心腹肯定是不行的,而胡家姐弟,正是周天星最理想的心腹人選。施恩不望報,那說明你高風亮節,但在現代社會,高尚的人往往是最先被社會淘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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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3:49:06
有趣的是胡小婉姐弟進江東航空的時間比周天星還早,由於有邱本初的特殊關照進展十分順利。

  邱本初原先還有點擔心,雖然周天星在電話中說胡小婉長得很漂亮但說不定是周天星誇大其辭,畢竟空姐關係到公司形象遮招個太難看的進來他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這個顧慮從他第一眼看到胡小婉起就徹底打消了反覺得周天星做人厚道,辦事有章法。

  邱本初在辦公室裡非常熱情地接待了胡家姐弟,順便旁敲側擊地打聽兩人和周天星的真實關係,雖然周天星在電話中隨口說他們是自己的遠房親戚,但邱本初總是不太相信,不過他發現每當提到周天星時,胡小婉眼中總會放出異樣的光彩,便覺猜出了七八分,自作聰明地認為胡小婉肯定是周天星的相好,因此對兩人也格外關照起來。

  胡家姐弟本來還有點拘謹,但看到這位大老總又是親手泡茶又是親自點煙,忙得不亦樂乎,除了暗自驚嘆恩公的面子如此之大,精神上也鬆弛了下來。

  在辦公室裡聊了一會兒,邱本初對兩人都相當滿意,胡小婉長得漂亮不說,性格還特別溫柔,而且顯然從事過服務性行業,言行舉止都很有分寸,而胡小斌則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的,進入保安部門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在具體工作安排上,邱本初還是動了點小心思,胡小婉當空姐是不消說的,直接把她分配進客艙服務部,同時給「招飛辦」打了個電話,讓該部門補一份招乘手續,除了安排一次專門的體檢,其他手續全都免了,同時為了最大限度展示自己對周天星的尊重,他還當場給客艙服務部的經理打了個電話,再三囑咐對胡小婉這個新乘務員一定要格外關照。

  至於胡小斌,邱本初並沒有把他安排到保安部,而是直接安插進了總經理辦公室,想把這個精幹的小伙子留在身邊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同時也借此著重表現一下對此事的關心程度。

  至於周天星自己,則是一個星期後才去報到的,那是因為得搞個像模像樣的招聘程序,畢竟招一個部門經理級的人物不能和普通職員比,得有點公開、公平的意思,周天星其實只有大專學歷,好在他考出了律師執照,而且在律師行呆過,所以基本條件還算過得去,經過邱本初一番操作,他也順利當上了該公司的法務部副經理,同時也擁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行政級別,正科級。由於江東航空是副局級的國有企業,所以裡面的領導幹部也都有行政級別,比如,邱本初就是正處級,法務部正經理是副處級,副經理就自然是正科級了。

  不過周天星可不敢告訴周國輝他一進江航就當了官,只說被錄用進了法務部,專業很對口,對此姚春芳一開始還有些不滿,但當周天星說出月薪八千的價碼時,姚春芳也就沒話說了。雖然當律師一般情況下比這掙得多,但當律師的辛苦是人人都知道的,所以周國輝也沒多說什麼,在他心目中,兒子只要有個正當職業,當不當律師其實沒什麼關係。

  周國輝這兩天心情特別好,因為他已經被通知復職,而且接到了擔任某稅務所所長的任命書,很快就可以走馬上任了,對這一連串的驚喜,周國輝原本是充滿疑竇的,但和市局組織部門的領導談過以後,就完全打消了疑慮,因為原先的那個稅務所長日前因病去世了,而經組織部門通盤考察,竟發現局裡的後備幹部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勝任這個崗位,不是資歷太淺就是沒有基層工作經驗,反倒因一個偶然機會,張家生局長在內退人員名單中發現了他的名字,一番考察後,認為他是個德才兼備的好幹部,而且無論資歷還是工作成績,其實早就該升了,於是張家生局長很快就在局黨委會上義正辭嚴地表了態,他認為象周國輝同志這樣的好幹部如果組織上都棄之不用的話,那就是對黨和人民的不負責任,是國稅系統的一大損失,當張家生局長聲情並茂地講完這番話後,所有與會者都被感動了,紛紛鼓掌,結果局黨委會一致通過了張局長的提案。

  聽完這個故事後,周國輝竟也有些感動,原本他一直以為張家生這個老同學腐敗了、墮落了,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秉公處事的一面。他又哪裡想得到,這件事真正的幕後主使其實就是那個一天被自己訓三次的兒子。

  周天星去江航的第一天,公司就出了大事,當他開著車來到總部樓下時,老遠就望見有一群人黑壓壓坐在大門前的水泥地上,其中幾人還舉著標語,由於離得遠,也看不清上面寫的是什麼。

  本來周天星對這事並不在意,只瞥了一眼就沒再注意那邊,不過走進總部大樓時,他明顯感到這裡的氣氛很不正常,整幢大樓都充滿了緊張壓抑的氣氛。

  走進邱本初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周天星忍不住問道:「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邱本初從抽屜裡摸出一包軟中華,探出身子遞了一支給他,笑道:「這裡抽太好的不合適,將就點吧。」接著給他點了火,這才淡淡解釋道:「飛行員辭職,不算什麼大事?」

  「哦,辭就辭唄,用得著靜坐示威嗎?」周天星不解地問道。

  邱本初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還不是價錢談不攏,老弟,你是剛入行的,有些事還不清楚。我們公司每次從航校招飛行員,每招一個都要付70萬培訓費給航校,而且新畢業的航校生還不能馬上飛,必須送到國外訓練一段時間,學習某個機型的駕駛技術,少則幾個月,多則一年,得考出這個機型的駕駛執照,回來後才能成為正式飛行員,而且每年還必須安排他們參加復訓,總的來說,公司在每個飛行員身上投入的培訓費大概在150萬到250萬左右。」

  周天星明白了七八分,點頭道:「也就是說,他們想辭職,就應該把這筆培訓費返還給公司?」

  邱本初微微一笑,淡淡道:「這是正理,而且公司一般和飛行員簽的都是無限期合同,想走可以,人才流動嘛,市場經濟下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把培訓費返還給公司就行,這件事說穿了不過就是兩個問題,第一、我們國家現在的飛行員培訓速度趕不上民航業的發展,所以飛行員比較緊缺,各家公司都在挖人。第二、賠償費談不攏,公司有公司的算法,個人有個人的算法。」

  周天星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如此,哦,不過我有點好奇,鬧出這麼大的事,你這個堂堂副總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

  邱本初撇撇嘴,不屑地道:「這方面的工作不歸我管,該誰著急誰著急去,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好了,天星,我帶你去人事部門報到一下,今天你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周天星原本就只想在這兒掛個閑職,所以也沒興趣深入研究這種司空見慣的勞資糾紛,便跟著邱本初去了一趟人力資源部,填過幾張表格後,他就成為江航的正式員工了。

  接著,邱本初把他帶到新成立的法律事務部,簡稱法務部,一路上詳細向他介紹了這個部門的由來。原來,這個部門名義上雖說是新成立的,實際上早已有了架構,原先叫法律工作室,隸屬於公司總經理辦公室,主要工作是起草、審核一切對外的法律文本,處理民事糾紛及訴訟。由於近年來公司規模急劇擴張,這項工作也日漸繁雜,所以經公司黨委會討論,決定把原來的法律工作室擴編一下,單列一個法務部出來,由原公司法律顧問孔泉擔任該部門正經理,副職自然就是周天星了。

  邱本初把周天星帶進孔泉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笑道:「老孔啊,忙著呢,看,我把你的新搭襠帶來了。天星老弟,老孔,你們二位一個是法律界的資深元老,一個是後起的俊傑,以後可要多親近啊。」

  一個乾瘦的中年人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看到周天星時明顯一愕,似乎沒想到他的副手年紀會這麼輕,隨即反應過來,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樂呵呵地道:「邱副總推薦的人哪會有錯,周天星同志,你來得可真及時啊,這不,你看我都忙得四腳朝天了,哈!」

  即便他笑容滿面,態度熱情,周天星還是直覺到他隱藏在笑容背後的一絲敵意和戒備,同時略含幾分輕蔑,不過周天星並不在意,他本來就無意在這家公司有什麼作為,哪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邱本初和他們隨便聊了幾句不疼不癢的場面話就走了,臨出門時回頭道:「天星,你先在這裡熟悉一下情況,一會兒我來叫你一起吃午飯。」

  邱本初走後,周天星無心和孔泉鬥心眼,於是直截了當地道:「老孔啊,我就開門見山吧,我到這兒來為的就是混日子,沒辦法,家裡逼的。所以今後你該幹嘛就幹嘛,什麼事都別問我,也不要讓我管什麼事,就當我是空氣好了。」

  這種赤裸裸的表明心跡孔泉顯然很吃不消,被周天星近乎流氓式的作風噎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苦笑搖頭,喃喃道:「這就是太子黨啊。」

  顯然,在孔泉心目中,第一時間就把周天星劃歸了太子黨之流,與此同時,在周天星的直覺中,孔泉對自己的敵意似乎減弱了幾分,而那種骨子裡透出的輕蔑卻又加深了不止一倍。周天星哪會管他如何看待自己,他只要能在這家公司裡舒舒服服混日子就行了,於是又道:「老孔,我知道你很鄙視我們這種人,不過無所謂,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是來跟你搶位子的,也從來沒想過做出什麼業績來給自己鍍金。呵呵!你不妨換個角度理解這個問題,與其給你添個勤勞能幹的副手,不如由我這個混混替你佔著這個位子,是不是這個理?」

  漸漸地,一朵笑顏從孔泉唇角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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