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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玄城 -【修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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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3:56
第087章 武夫的血性

    「我不同意。」

    一個低沉而陌生的聲音驀地響起,音量雖然不高,但法庭上下,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剎那間,

所有的目光都驚呆了。原來,說話的人竟是那個三個多月來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的被告,金龍淵。

    他緩緩從被告席上站起,眼角眉梢含著冷峭的笑意,以一種目空一切的眼神掃視全場,那神態根本

就不像是個帶著手銬的犯人,簡直如同一個正在巡視領地的國王。並不是那種刻意展露的倨傲,而是從

骨子裡透出的睥睨眾生,彷彿他面前的這一堆人,對他而言全都是螻蟻般的存在。

    「劉寒松呢,他死了沒有?」

    他冷酷如一尊冰雕,斜睨著站在他對面五六米開外的檢察官,用一種似乎漫不經心的口氣問道。

    「被告,請注意你的言行,在本庭沒有要求你開口之前,你無權向任何人提問。」法官的小槌子敲

響了,向嘩然聳動的旁聽席喝道:「肅靜!請注意庭審紀律。」

    嗡嗡聲逐漸平息,金龍淵像是沒聽到威嚴的法官剛才的警告,再次向檢察官問道:「告訴我,劉寒

松死了沒有?」

    檢察官顯然是第一次在法庭上碰到這麼無禮的被告,臉色鐵青,寒聲道:「被告,這個問題,你應

該比我更清楚吧。」金龍淵惋惜地搖搖頭:「真遺憾,為什麼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只要你告訴我

,他死了沒有,我就會正面回答你所有問題。這個交易,還算公道吧。」

    法官再次敲下了小槌:「肅靜!肅靜!法警,請注意維持秩序。再有人喧嘩,立刻驅逐出法庭。」

    檢察官深深望著面前桀驁不馴的被告,突然露出一絲譏嘲味很濃的冷笑:「好,那我就告訴你吧,

很幸運,劉寒松並沒有死。」

    金龍淵歎了口氣,他的眼神很憂傷。很空洞,輕輕道:「我大哥死了,為什麼他還沒死?你,去把

他帶來,讓我親手割下他的頭,祭拜我大哥。」

    彷彿晴天霹靂。這番話一出口,連法官地臉色也變了:「肅靜!肅靜!全場起立,本次庭審到此結

束,休庭。」他已是第三次舉起小槌了。

    「誰敢走!」

    猶如平地驚雷,金龍淵虎吼一聲,炸得人人耳鼓嗡嗡作響。與此同時,眾人眼前一花。金龍淵不知

怎的就竄到檢控席上。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把那個檢察官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厲聲喝道:「有誰敢動一下

,我就先殺了他。」

    此時此刻,他手腕上原本帶著的鋼製手銬早已不見蹤影,只在被告席上留下一個奇形怪狀的鋼圈,

依稀還有點手銬的輪廓而已。顯然,他剛才竟是以極其恐怖的力道生生扭開了手銬。

    「不許動!把人放下。」

    幾個剛反應過來的法警終於拔出手槍,黑洞洞地槍口一致舉向他。

    金龍淵輕蔑地掃了一眼那幾個神色緊張的法警,冷笑道:「把那幾根燒火棍收起來吧。你們幾個還

不夠我看的,還是打電話找幾個特警來吧。」

    與此同時,眾人耳中都聽到一聲清脆的「卡答」,那個倒霉的檢察官連吭都沒吭一聲,就被金龍淵

直接用手指捏斷了喉骨。像一隻破麻袋一樣癱軟在地上。

    「砰!砰!砰!……」

    見此情景。幾個法警都紅了眼,在法庭上悍然動武。而且竟然在眾目睽睽下殺了檢察官,真要判起

刑來,這樣的人槍斃一百個來回都不止,因此,他們完全有理由開槍。

    然而可惜地是,十幾聲連珠似的槍響後,金龍淵竟然還是安然無恙地站在原地,只是身周籠上了一

層淡淡的硝煙,也沒有人能看得清,他是怎麼避過這十幾發子彈的。不僅如此,他右手掌中還捏著另一

個人的脖子,正是那位威嚴的主審法官。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見了血你們才相信我?」

    他冷冷掃視著那些呆若木雞的人,冷漠地道:「我不會再重複一遍了,把劉寒松送過來,否則,這

裡地人,就全都給我大哥陪葬吧。」

    死寂!無邊地死寂,整座審判大廳似乎變成了一個陰森的墳墓,明明有許多人,卻聽不到一絲響動

,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因為誰都不願當下一個犧牲者。在這個如地獄魔神般的煞星面前,沒有人能猜

到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下一刻,韓士成站到了金龍淵面前,他冷靜地盯著對方的眼睛,緩緩道:「金龍淵,我有一個建議

。」

    金龍淵神色稍緩,點頭道:「韓律師,多謝你這段時間為我辯護,請講。」

    韓士成微微一笑,指著他掌中的法官,道:「他是個好法官,也是個無辜的人,這裡的絕大多數人

也一樣,他們都是無辜的,你只不過需要一個人質而已,一個人質和一百個人質並沒有多大區別,而且

人質太多也不便於控制,所以,我希望能成為你唯一的人質,作為回報,我以人格和名譽擔保,我一定

會是全世界最乖地人質。」

    「不!」

    金龍淵斷然拒絕道:「你走吧,我有他們就夠了,大丈夫立身處世,恩怨分明。如果你一定要學好

萊塢大片裡的英雄,我也不介意幹掉你。」

    韓士成歎了口氣,苦笑道:「那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一定要殺劉寒松?就因為他辦了你

大哥?」

    金龍淵笑了,他笑得很苦澀,微微搖頭道:「看在你為我辯護了這麼多天的面子上,你想知道,我

就告訴你,反正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嗯,是這樣的。劉寒松這個人,我和我大哥十年前就認識他了,當

時他還只是一個小人物,有一次他被人追殺,是我大哥救了他,我大哥直到死的那天,右手小臂上都還

留著一條七寸長地刀疤。他當時挨那一刀就是為了……劉寒松。」

    韓士成深深吐出一口氣,理解地道:「終於明白了,所以,你就認為,劉寒松辦你大哥是恩將仇報

,只是。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以你地身手,當時怎麼會留下他一條命?還有,現在又為什麼一定要

殺他?」

    金龍淵眼中閃過一絲激賞,點頭道:「看來,你地確是一個值得尊重地好律師,只可惜。我剛才只

答應回答你一個問題。現在,你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韓士成啞然失笑,點頭道:「不錯,看來我這個律師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稱職,至少說話還不夠嚴

謹。」

    他沉吟片刻,又道:「那麼,就讓我告訴你目前劉寒松真實的狀況吧,也許你還不知道,早在幾個

月前。他就不是東海的政法委書記了,你的案子還沒正式開庭,他就已經被雙歸了,後來被移交司法部

門審理,呵呵!不瞞你說。審他那件案子的就是你身邊這位法官。也是在這個法庭上,而且他的案子審

得很快。前幾天判決結果就下來了,要不,你問問這位法官。」

    金龍淵臉色數變,不可置信地望著韓士成,喃喃道:「你……你不是騙我?」

    韓士成聳聳肩,淡淡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地話,這條新聞我上個星期剛剛看過,劉寒松一審就被

判了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哦,當然,他還要向高院提起上訴的。」

    接著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提高音量道:「哪位方便的,請幫我找一張上星期四的東海日報來,要

頭版那一張。」

    幾分鐘後,金龍淵手中捏著的已不是那個法官了,而是一張東海日報,他呆呆望著頭版頭條上那一

行黑體大字,怔怔出了一刻神,忽然流下淚來,喃喃道:「大哥,你泉下有知,該閉眼了吧。」

    韓士成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打火機,遞了過去,輕歎道:「把它化了吧,捎給你大哥看看。」

    一篷火苗在金龍淵手心上輕快地跳躍,上百道目光注視下,他就這樣旁若無人地跪在冰冷的地磚上

,他跪得那樣久,把後背對著所有人,然而,依然沒有一個人膽敢輕舉妄動。

    此時此刻,坐在台下地周天星,心頭翻起滔天巨浪,望著這漢子蒼涼的背影,不禁生出一絲悔意。

    「當初我那樣做,真的問心無愧嗎?要不是我的那些算計,這個熱血漢子怎麼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漸漸地,他感到一陣靈魂被撕裂的痛,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你這個卑鄙小人,你這個禽獸,

劉寒松是你害死的,金龍濤是你害死地,台上地那個無辜的檢察官也是被你害死的,金龍淵也快要被你

害死了,你踩著無數人的白骨往上爬,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是個徹徹底底

的偽君子,你才是那個需要接受審判的人……」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害死那麼多人,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罪有應得!」他在心底瘋狂

吶喊著。

    那魔音卻在他識海深處冷笑:「如果你真地問心無愧,為什麼會這樣恐懼?為什麼不敢看一眼那個

檢察官的屍體?哈哈!因為你知道,那個無辜的人就是被你害死的。揭下那偽善的面具吧,你就是一個

冷血地陰謀家,你欺騙了所有人,包括你地父母,包括你的愛人,你騙了林水瑤,騙了阮清,騙了胡小

婉,你欺騙她們地感情,玩弄她們的肉體,哈哈!總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你是個大騙子。」

    一陣尖銳的警笛聲響起,終於把周天星拉回現實,頭腦立時清醒了幾分,這才駭然醒悟,就在剛才

,不知不覺中,他已陷入了心魔的領域,想必是因為最近功德虧損太嚴重,那個一直躲藏在他識海深處

的討厭心魔又蠢蠢欲動了,不禁暗暗苦笑,外人只知修道的諸般好處,卻不知其中的辛酸和艱難,可真

是如走鋼絲一般,一不小心就會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要是他現在不是在法庭上,而是在家裡靜坐,如

果不是被這驟然而至的警笛聲驚醒,他現在的處境實在難以想像。同時也有些後悔,想必是因為最近太

順了,這才放鬆了警惕,嚴重忽略了功德的重要性,這才讓那個該死的心魔有機可乘。暗暗下定決心,

最近什麼事都別做了,還是專門想法子積累功德吧,否則這條小命就要交待掉了。

    「金龍淵,你已經被包圍了……」

    有人在外面用高聲喇叭喊話,內容無非是放下武器、繳槍不殺云云,都是一些老掉牙的開場白,周

天星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接下來的劇情無非是金龍淵和警方對峙,要麼就是警方派出談判專家,同時派

特警潛入、狙擊手埋伏之類的,這種橋段警匪片裡實在演得太多了,就算他這個非專業人士也能猜到,

不過他並不是太緊張,無論金龍淵還是警方都不會傷害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擦槍走火,不小心中了

流彈,那就是活該自己倒霉了。

    周天星當然不願成為那個中了流彈的倒霉蛋,所以他收攝心神,最大限度開動靈覺,仔細辯別著來

自任何方向的危險,至少,萬一真有顆流彈向他飛來,他還是有能力第一時間躲避的。

    然而細心體察之下,不禁嚇了一大跳,感應中,金龍淵這時的精神狀態簡直就是一塌糊塗,他不但

沒有任何反抗意志,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就似完全不知自己身陷危局,時悲時喜,時怒時怨,完全沒

有一點章法,就如一個正在發狂的精神病人。再看他形容舉止,正趴在地上又哭又笑,滿地亂滾,狀似

瘋癲。

    周天星大驚之下,突然生出一絲明悟:「難道……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他現在也被心魔控制了?

嗯,這其實也並不奇怪,大悲大喜之時,是最容易被心魔乘虛而入的。」

    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決定,一定要幫這條血性漢子一把,就算不為了功德,為了道義也要助他脫困



    第088章 自動功德機

    周天星救人的辦法很簡單,此前他從斯黛拉記憶中就學到了一種很實用的精神法術,心靈淨化。作

用類似於鎮靜劑,兩者唯一的區別在於,鎮靜劑是由肉體至精神,心靈淨化則是直接用施法者的精神力

幫助他人恢復神智,兩者境界上的差距可謂是天壤之別。而且這種法術最大的好處是,耗費的精神力相

當小。

    西方法術在中國修道人看來雖然不值一哂,但不可否認的,經過兩千多年的千錘百煉,西方法術也

確有獨到之處,尤其在使用精神力時,真可謂精打細算,務求把每一絲精神力的作用都發揮到極致,因

此,周天星沒費多大勁就把金龍淵從狂亂狀態中解救了出來。

    就在他救下金龍淵的一剎那,一股磅礡的功德就湧入他識海深處,救下一個修道人的功德可非比尋

常,尤其對方還是個煉神後期的高手,單從數量上說,這些功德就夠周天星連起五十次心卦了,相當於

一下子把在金龍淵身上消耗的功德補回了三分之一,況且,以後金龍淵不管得到什麼功德,他都可以偷

偷分個小紅包,白賺一個自動功德機,天下還有什麼比這更美的事。

    恢復神智的金龍淵,立刻意識到身周的危急狀況,他也不及細想,心念甫動,身形便騰空而起,快

得如同一顆劃過天際的流星,一閃身就從審判台上竄到門邊,與此同時,兩扇硬木大門轟然粉碎,再去

看時,他的身形已蹤影全無,只在眾人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下一刻。門外響起零星的槍聲和

嘈雜的吼叫聲,同時傳來一聲裂金穿石的長笑:「我金龍淵一人做事一人當,和他人無關,各位,後會

無期了。」那笑聲震得人人耳膜生疼,漸去漸遠。

    周天星雖然早就親眼見識過韓霖鬼魅般地身法,但當此情景。還是忍不住暗暗心驚,同時也有一絲

得意。不過他也挺納悶的,像金龍淵這種人,舉手間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還能修道積功德,真

是奇哉怪也。不過這個問題他也無意深究。反正從今以後只要金龍淵腦子不進水,自己就能賺他的功德



    走出法院大門,門前擠滿了神情灰敗的警察,不禁心生感觸,在絕對力量面前,什麼法律、道義、

公正之類的字眼都是蒼白無力的,「無法無天」這個詞用在金龍淵這種人身上再合適不過了。不覺又聯

想到那個千多年前名震宇內的武夫。你不讓我走,我就過五關、斬六將,用絕對地實力殺出一條血路,

走就走了,你能奈我何?今天金龍淵的行徑和他那個師門前輩何其相似。

    正發著感慨,一個冷艷如冰山的警花已站到他面前:「周天星,你怎麼會在這裡?」

    周天星凝目望去,見是老同學秦怡,皺了皺眉。冷淡地道:「秦警官,為什麼我每次看到你,總覺

得你像是存心要找我的麻煩,你究竟看上我什麼了,我改還不行嘛。還有。拜託你下次不要用這種口氣

跟我說話。不要自我感覺這麼好。也許別的男人會看在你是個美女的份上,很愛吃你這一套。但是真地

很遺憾,我對你這種類型的女人,實在沒興趣。所以拜託你,以後不要再來煩我。」

    周天星本不是個刻薄的人,只可惜這女人實在太不識相,自以為是,他實在很討厭對方這種盛氣凌

人的作派,再加上他曾經在醫院裡莫名其妙挨過她一個耳光,雖然不見得要打還她,不過男人有時候也

是有小心眼的。說完這番不留絲毫情面的刻薄話,抬腿就走。

    「周天星,不要以為有邱本初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秦怡在他背後道。

    周天星頓住腳步,回過頭,目光淡定地望著她,似笑非笑地道:「看來你在調查我,有什麼重大發

現麼?」

    秦怡冷笑道:「這件事需要調查嗎?江航上下誰不知道有兩個太子爺,一個邱太子,一個周太子,

只是有一點我始終搞不明白,同學三年,我都沒有發現你有什麼太子氣質嘛。周天星用手指點著她,冷

冷道:「這句話我不會重複第二遍,你是個非常令人倒胃口的女人,你和我,從前井水不犯河水,今後

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以後再跟我糾纏不清,我一定給你好看。」

    剛離開法院,就接到邱本初地電話,想請他到家裡喝酒。周天星左右沒什麼要緊事辦,就開車去了



    周天星是在邱本初地書房裡見到他的,他正獨自坐在書桌前,自斟自飲,喝的是一種以古法釀製的

黃酒,市面上是根本見不到的,這種酒周天星以前來他家時喝過,都是用老式酒罈裝著藏在地窖裡的,

口味醇厚綿長,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市面上的那些名酒相比,別有一番滋味,也不知他是從哪裡

弄來的。

    他此前顯然已一個人喝得不少了,臉上象塗了胭脂般嫣紅,一屋子都是馥郁地酒氣,卻沒見有什麼

下酒菜。

    周天星在他對面坐了,輕歎道:「本初,就算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也不用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吧。」

    邱本初搖搖頭,自嘲一笑:「想不到我邱本初,也有借酒澆愁的一天。呵呵!兄弟,你知道嗎,明

天,明天我就是東海的副市長了,用我家老爺子地話說,那是萬眾矚目啊,你說,我還能有什麼不開心

地,我都快開心瘋了。」周天星深深凝望著他,苦笑道:「可是我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開心。本初,

說實話,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為了一個只見過一次面地女人,至於這樣嗎?」

    邱本初淒然一笑,又飲了一大口酒,搖頭道:「你不懂,其實以前我也不懂,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

覺。天星,這種事,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當你遇到她的時候,你會忽然發現,自己從前

的那些日子全都白過了,全都是浪費生命,你懂嗎?只有和她在一起,天才是藍的,水才是綠的,這個

世界才有意義,這才是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感覺。」

    周天星沉默良久,繼續苦笑:「老大,我終於明白了,你是情聖,小弟甘敗下風,要說起來,我還

真的從來沒有經歷過你說的這種感覺。嗯,要這麼說起來,那我跟我現在的女朋友,那就不叫愛了,我

雖然也會經常想她,憐惜她,想照顧她一生一世,可是好像還遠遠沒到你這個份上呢。」

    邱本初忽然指著他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喘著氣道:「天星,你知道嗎?看見你,我

就像看見了當年的自己,當年我也像你這麼傻,十八歲那年就以為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可直到現在我

才發現,那根本只是一種自己幻想出來的愛情遊戲。」這麼說,你以前三十幾年全都白過了,是直到遇

見她才懂得什麼是愛的,那麼我問你,你究竟瞭解她多少?你對她的過往經歷、生活方式以及周圍的一

切又瞭解多少?」

    周天星緊盯著他雙眼問道。事實上,他越來越看不透邱本初了,實在搞不懂他所謂的那個愛究竟是

什麼東東,同時也在心中暗歎,人都說女人發起瘋來如何恐怖,想不到男人腦子進水了也一樣強悍,像

邱本初這種閱女無數的情場老鳥,一旦動了真情,可也是天塌地陷的事。

    邱本初良久無言,接著充滿迷茫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就是愛她,想她,做

夢都想和她在一起,你說怎麼辦?」

    周天星無語了,不由也灌下一大口酒,沉吟道:「我看你這回真的病得不輕了,坦白說,不是我打

擊你,你和她,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連發生一夜情的機率也微乎其微,所以,從朋友的立場,我建議

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要不,你現在不是當上市長了嘛,那就真正用點心,把全部心思都用到工作上,真

正為東海的老百姓做點實事,人嘛,就怕閒著,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只要有個精神寄托,慢慢的,

時間長了,有些東西就淡了。你說,這主意怎麼樣?」

    邱本初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又灌下一大杯酒。

    離開邱本初家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鐘,周天星徑直開車去了明星花園的家,只因他平生第一次產生

了一種奇妙感應,直覺告訴他,金龍淵現在就在他家裡等他。至於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直覺,他自己也說

不清楚,只能大概猜出,應該是道行提升的結果,無論如何,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他去明星花園一

是想驗證一下這個新獲得的能力,二是真的想和金龍淵見一面。

    一進家門,小白和小黑就撒著歡撲上來,搖頭擺尾,在他腿上磨磨蹭蹭,親熱無比。周天星心中略

感訝異,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如果家裡闖進了生人,這兩條小狗不應該一無所覺,但看它們的情

形,顯然根本沒發現什麼陌生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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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4:23
第089章 八拜之交

    「兄弟,你終於回來了。

    一扇房門打開,金龍淵精幹的身形出現在他視野中,周天星不禁暗暗苦笑,心道還是低估了這種「

非人生物」的能力,竟然在動物面前也能完全隱藏氣息,不過還是裝出一副無比興奮的神情,喜形於色

道:「大哥,我就猜到你一定會來找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金龍淵微微一笑,說出一句很突兀的話:「你的精神類法術是從哪裡學的?」

    周天星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就像一隻被踩著尾巴的貓,苦笑道:「想不到大哥的感覺這麼敏銳,我

還以為沒人知道呢。嗯,是這樣的,我小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外國神父,他說我精神力很強,教了我一

些幫助別人寧心安神的法術,本來我還以為這種東西沒什麼大用,可是今天在法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

你神智不清,我心裡一急,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用了出來,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的蠻靈的。」

    金龍淵哈哈一笑,拱手道:「兄弟,今日救命之恩,為兄不敢言謝,你三番兩次救我於水火,什麼

都不說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周天星心中偷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道:「大哥,難道我們從前就不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難道你以

前都是虛情假義?」

    金龍淵一怔,隨即忍俊不禁,失笑道:「對對對,哥哥是個粗人,兄弟不要見怪。嗯,只是有一條

我想提醒你,那種精神類法術,雖然實用,但是對身體有害無益,以後最好少用,在我們道家看來。精

神力可是性命交關的命根子,用一分就少一分,西方人不明白其中奧妙。只知道鑽研奇技淫巧,其實是

捨本逐末了。」

    周天星心中劇震,實在沒想到金龍淵會這麼坦誠,連他最大的個人秘密都向自己和盤托出,看來真

的是把自己當成過命的兄弟了,不過還是裝出一副茫然之色,訝道:「大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

懂?道家是什麼東西?你是道士?不像啊。」

    金龍淵搖頭笑道:「我可不是道士,我只是修道人。」接著沉吟片刻,向他簡略解釋了一遍修道人

的來歷和基本情況。

    周天星則是做戲做全套,聽後顯得十分興奮,充滿希冀地問道:「大哥,那你能不能教我修道?」

    金龍淵苦笑道:「我倒是很想教你,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修道的。本門以武入道。你的根骨我早就

察看過了,實在不是個練武的材料。」

    見周天星露出失望之色,馬上補充道:「不過兄弟你也不要難過,能修道未必是好事,不能修道也

未必是壞事,其實修行途中,艱險異常,就比如今天在法庭上,我就突然被心魔控制。差一點就當場瘋

掉,要不是兄弟你出手相救,我現在哪有機會站在這裡和你說話?這樣吧,你雖然不能修道,我倒是可

以傳你一點煉氣的心法。雖然不見得能長生。但只要持之以恆地練,延長四五十年壽命還是沒問題地。



    「真的?」

    周天星幾乎是流著口水問。這回他真的賺大了。修道界各門各派都有不傳之秘,煉氣心法也是五花

八門,而以武入道地心法最能強健筋骨,他自己雖然不能練,但並不妨礙他傳給別人。此前他已從心卦

中偷窺了許多玄武宗的秘密,再加上煉氣心法,就真的太完美了。

    對周天星的反應,金龍淵感覺十分正常,任何人得知可以一下子延長幾十年壽命,應該都會喜出望

外的,相對而言,周天星的反應還算是不夠熱情的,於是微微一笑,當下就把玄武宗地獨門煉氣心法傳

了給他。

    玄武宗的練氣心法,其實就是站樁,動作樸實無華,而且十分簡練,難就難在細微處的身體感應和

分寸,周天星擺了半天,都沒體會到金龍淵口中的「虛領頂勁、脊背如弓」的感覺,最後連金龍淵也放

棄了努力,搖頭歎道:「看來你真不是個練武的材料,這樣吧,你先把口訣和要領硬記下來,沒事的時

候慢慢琢磨吧,過段時間我會再來看你,那時候也許容易上手一點。」

    周天星很是鬱悶,倒不是因為很想學這功法,主要是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不過天生資質太差,他

也很無奈。金龍淵見他鬱鬱不樂,便安慰道:「天星,每個人情況不同,不用急,慢慢來,其實就憑你

積累地功德,就算不練功,肯定也是一生福壽雙全地。」

    周天星心中一跳,暗道不妙,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條,對修道人來說,什麼都瞞得了人,就是

身上的功德氣息瞞不過其他層次較高的修道人,幸虧對方是個沒什麼心機的武夫,否則感應到他身上這

麼強大的功德,哪有不起疑的?看來以後還是少跟他的師門接觸才好,金龍淵沒心機,不代表韓霖、慕

容飛也沒心機。

    眨巴著眼睛,無辜地問道:「大哥,不要跟我用那些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好不?功德是個什麼東西?



    金龍淵笑著把關於功德的情況跟他解釋一通,周天星作出恍然大悟狀,一拍腦門,笑道:「原來做

好事還有這麼大地好處啊,怪不得呢,我這人天生就是熱心腸,最見不得受苦受難的人,平時能幫人的

時候就幫人,看來以後還要多做好事。」

    金龍淵卻正容道:「那也不能做濫好人,須防因果纏身,好心辦了壞事,你雖然不是修道人,不需

要考慮道心的問題,但如果不小心幫了一個惡人,反而會自損功德,這一點你今後一定要切記才行。你

也不能和我比,我積累功德的辦法很簡單,只要殺點負功德地人,功德自然就來了,就像今天法庭上那

個檢察官,他地功德就負得很厲害。」

    周天星恍然大悟,充滿理解地點頭,心中不禁有點羨慕,以武入道就是爽,不需要勾心鬥角,只要

自身實力夠強,十步殺一人,功德滾滾來,而且練武本身並不需要消耗功德,存一分就多一點,這種進

境自然比修卦快多了。不過他現在只看到以武入道的諸般好處,卻沒想到修卦原本就是一個十分逆天地

行為,卻還不知足,實在有點欠扁。

    兩人又談了一陣,金龍淵道:「天星,這裡不是我久呆的地方,我先走了,過段時間我還會來看你

的。」

    周天星忙問:「你要去哪裡?」

    金龍淵淡淡一笑,道:「不瞞你說,這次我算是惹下彌天大禍了,暫時是不能回師門了,否則不管

是我師父還是慕容家都沒法向官方交待,所以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練功,也許到太平洋上找個

沒什麼人的荒島,也許去南非或者南美,都不一定,反正走到哪裡算哪裡吧,天下之大,我哪裡都去得

,你不用為我擔心。」

    周天星不禁也為他的豪氣感染,由衷道:「大哥,我羨慕你這種快意恩仇的生活,這樣吧,你先在

我這裡住一晚,我去給你準備點現鈔,路上總要用的,你現在的信用卡啊什麼的肯定都不能用了,手機

也要換掉,呵呵!你一個堂堂大俠,總不能靠打家劫舍過日子吧,傳出去多丟人,這些事就交給小弟辦

吧,我保證明天早上十點之前,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好。」

    金龍淵一想,也覺有理,笑著拍拍他肩,油然道:「兄弟,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也不說什麼客氣話

了,揀日不如撞日,也不要管那些俗套了,現在我們就正式結拜,結成異姓兄弟,今天晚上我們哥倆就

喝個痛快。」

    周天星現在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射鵰》裡的楊康,碰上了郭靖那個傻小子,滿口兄弟情深,滿

肚子男盜女娼。

    當晚,兩人也沒擺香案之類的虛文,只用一隻大碗盛了白酒,周天星齜牙咧嘴地割破了小指尖,滴

了一滴血進去,和金龍淵的血混在一起,忍著噁心喝了半碗酒,兩人互報生辰,周天星今年二十三週歲

,金龍淵則三十有二,理所當然尊為兄長,接著互相磕頭,正式結為八拜之交。然後兄弟倆把酒言歡,

不必細表。

    對這種形式的結拜,周天星是最滿意的,不必鬧得滿城風雨,只有當事人心知肚明,則可省去許多

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兩人喝酒時的一個小插曲讓周天星有點啼笑皆非,金龍淵表情嚴肅地告訴他,金龍濤臨死前

曾囑咐過一件事,讓金龍淵務必設法查出那4G黑材料究竟是誰偷的,而且重點指出,那個小偷應該就是

網上的「吹泡泡俱樂部」幕後真正的主人。金龍淵居然把這事轉托周天星,請他暗中留意,想法子查出

幕後真正的黑手。對此周天星很是頭疼,沒想到金龍濤臨死還留下一條禍根,不知道將來有一天,如果

金龍淵知道那個幕後黑手其實就是他的結義兄弟,會作如何感想,是一腳把他踢飛,還是伸出個小手指

把他的喉嚨捏斷,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應該是肯定的,他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到第二天早上把金龍淵送走時,兩人已是親如兄弟,周天星其實對這個結義大哥的真誠和坦蕩胸襟

很有好感,奈何他深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不可能永遠包住火,所以內心充滿矛盾,卻一時苦

無良策破解這死局,只得以後見一步走一步了。

    第090章 虐人的快感

    送走金龍淵後,周天星長長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享受一段悠閒時光了。法國那邊的基業現在

有阮清和胡家姐弟操持,已漸漸走上正軌,至於國內,周國輝支邊的事已成定局,不過一切他都已安排

妥當了,周國輝支邊的地方是中國西南邊陲的一個小縣,雲南省鎮南州青山縣,去那裡當一個掛職副縣

長。通過關係,周天星把張哲中和鄭春樹也都弄到了青山縣,一個在縣政府擔任縣長助理,另一個在縣

招商局當副局長。同時,林玉樓也被安插到鎮南州公安局當掛職副局長,至於嚴為民的去向,周天星就

管不著了,也不想管,只是隱約聽周國輝提過一次,據說是被安排在青山縣的一個鄰縣當副縣長。總之

,周國輝尚未起程赴任,周天星已經把一套班底給他搭建好了,到時只需坐在東海遙控指揮,總能讓周

國輝在任上多出些政績的。

    只是,目前還有一個小麻煩需要解決一下,那是一隻來自法國圖魯茲的小蒼蠅,聖弗蘭大教堂的本

堂神父伯納迪恩日前已受命來到東海,正在上竄下跳,企圖利用種種渠道調查他的底細。這一切都是他

從卦象中看到的,只是一時還拿不定主意,是裝作不知,靜觀事態發展,還是立刻著手給對方一個深刻

教訓?

    事實上,周天星從來沒打算過招惹西方教會,身為修道人,他深知教廷的潛勢力並不像外界看上去

那麼孱弱,反而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只不過由於種種原因,現代社會中的教會已經不會像中世紀那

樣站到前台,進行政教合一的統治,但教廷的潛勢力並沒有因此而削減多少,依然是影響力遍及整個西

方社會的一股龐大勢力。所以,即使作為修道人,周天星也不敢和教會硬撼。否則以後的麻煩就是無窮

無盡了。所幸的是,聖弗蘭大教堂的蘭尼-阿洛特主教並不像他表現得那樣高風亮節,反而因私心作祟

而沒有把周天星地真實身份上報教廷,這樣一來,他的迴旋餘地就相當大了。因此,對於伯納迪恩這隻

小蒼蠅,他暫時還不想打草驚蛇,一來可以通過不斷傳回的免費影像多瞭解一些對方的情報,二來他也

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再說。以前連邱本初、張家生那種人都查不清他的底細,他才不信一個

法國佬能搞得清國內的狀況。

    在花園裡逗了一會狗,就到了中午時分,周天星也懶得出去吃,打電話去會所叫了外賣,然後搬了

一台手提電腦到花園裡,一個人享受一下越來越難得的輕鬆時光。

    他在網上只有一個網友。就是曾經幫他黑過孫福榮的那個黑客-「我好無聊」,只因這傢伙幾乎一

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線上,而且周天星不管什麼時候找他聊天,這個無聊的傢伙都很樂意奉陪,和他開幾

個沒營養地玩笑,隨便天南海北地侃侃大山,倒也是一種人生樂趣。不知不覺中。一上網就開QQ,然後

找「我好無聊」聊天,已經成了周天星的一種習慣。

    「嗨!在幹嘛呢?」

    「無聊唄,在發呆呢。」

    「我暈,你不是一向都吹噓自己是個多麼了不起的黑客嘛,發什麼呆啊,去攻擊五角大樓的服務器

啊。」

    「去死,我是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黑客,從來不會惡意攻擊別人的服務器。除非接受了客戶委託,要

不,有錢人,你委託我吧,給我一千萬美金。我就發點H圖到五角大樓的主頁上。」

    「去死。我才沒那麼多空。對了,上回你送給我地Q寶寶已經快練到15級了。你的幾級了?」

    「我養了二十五個Q寵,你說的是哪一個?」

    「無聊的傢伙,我不理你了,下了。」

    「再聊一會嘛,我好無聊。」

    「不行,我要玩帝國了,沒空理你。」

    「哦,像你這樣的小白也會玩帝國,要不我們切磋一下?」

    周天星老臉一紅,回道:「我是一個有品味的人,所以我只跟電腦玩。」

    我好無聊立刻發過來無數小星星,鄙視道:「切!鬼才信,肯定是你技術太爛,不敢跟人玩。老大

,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還是讓我虐你幾盤吧,我保證不嘲笑你。」

    周天星今天心情格外好,想了想,回道:「可以,不過你一開始就要把自己的斥候幹掉,不然我就

不跟你玩。」

    「我暈,這麼無恥地條件你都說得出口,我不幹。」

    「那就算了,我下了。」

    「等等,我被你打敗了,開局吧,無恥地有錢人。」

    周天星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答應了他的無理要求,一時竟有點騎虎難下。他這

人天生就沒有遊戲天分,雖然他玩帝國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學時代,但在網上和人對戰,從來沒有嬴過

一盤,輸多了也就死心了,後來乾脆只跟笨頭笨腦的電腦玩,從中享受大殺四方的快感。

    他玩遊戲最大的毛病,其實就是手速慢,在激烈的對抗遊戲中,這個缺陷無疑是致命的,因此無論

如何,他都不可能成為一個高手,只是這一次,出了一點意外。

    當周天星懷著緊張而激動地心情建立主機、進入遊戲時,突然發現,對方所有的操作盡在自己的直

覺掌握之中。是的,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雖然他看不到對方地任何情況,但「我好無聊」那邊正

在進行地一切,他都瞭如指掌。

    不僅如此,在遊戲初期幾乎全黑的地圖上,他根本不需要出動斥候偵察,就能清晰無誤地知道每一

處地地形和資源,哪裡有羊、豬、鹿,哪裡有金礦,哪裡有石頭,他全都知道。

    周天星一下子興奮起來,也不及細思為什麼會得到這種新能力的。就鬥志昂揚地投入了戰鬥,這種

情況簡直就是亮眼打瞎子,開著轟炸機去欺負原始人,這種低級趣味的事可是周天星最愛干的。

    周天星照例選中國,「我好無聊」則選的是擅長狩獵的蒙古,這傢伙倒是很守信用,果然一開局就

把自己的斥候自爆了,不過這種自虐行為似乎一點都沒影響到他地升級速度,當周天星剛剛湊足了二十

個農民時,對方就已經點下了升封建的按鈕。同時還派出了一個由五個農民組成的前置小隊,偷偷摸摸

地往周天星基地的方向開來。

    玩了七八年帝國,周天星沒什麼別的特長,就愛用農民肉博,想也沒想就一口氣拉了十個正在幹活

的農民,加上斥候,分成兩隊。悄悄迂迴到對方的農民小隊兩側看不到的地方,然後冷不丁一湧而上,

以絕對兵力優勢,把敵人造到一半的箭塔和五個正埋著頭幹活的建築工統統幹掉了。只是「我好無聊」

地微操顯然也十分強悍,拚死反抗之下,周天星還是付出了兩個農民年輕的生命,另有四個農民受到了

程度不同的傷害。

    解決掉對方的前置農民後。周天星才有機會點下升封建的按鈕。接著索性率領倖存的八個農民和一

個斥候直接迂迴到對方基地後側躲了起來,基地方向則一下子拉了四個農民採石頭。

    這時「我好無聊」發來消息:「有錢人,想不到你也是蠻厲害的嘛,你是怎麼猜出我要搞前置地?

居然一下子派出十個農民來堵我,佩服佩服。」

    周天星手速本來就慢,哪會浪費時間回他的話,索性裝作沒看見,埋頭干自己的活,對他發來的消

息不理不睬。

    「我好無聊」卻又自顧自道:「嘿嘿!不過你也別得意。告訴你吧,我都已經快升到城堡了,你連

封建都還沒升好吧,等著吧,五分鐘內。我的蒙古鐵騎就要踏進你的老家了。想不想欣賞一下我最擅長

的城堡溜馬?」

    一陣悅耳地鈴聲響起,周天星地封建終於升好了。緊接著,他潛伏在對方基地附近的八個農民就開

始了瘋狂的塔爆工作,埋頭一陣猛敲,不多時就在敵人的伐木場旁邊建起兩座箭塔,同時還圍了一圈籬

笆,然後八個農民躲進塔裡一通猛射,把敵人的伐木工射得一個不留。周天星這時才長出一口氣,打出

一行文字:「兄弟,你造馬廄的木頭存齊了沒有?」

    他現在很得意,非常非常得意,造一間馬廄需要175木材,遺憾的是,「我好無聊」現存的木材剛

好是174。

    這回輪到對方沒聲音了,不過「我好無聊」還是當機立斷,從市場裡買了200木頭,然後拉了兩個

農民開始造馬廄,同時派出幾個農民開始在另一個地方造伐木場,只是這樣一來,原本打算用來出騎士

的金子就用得所剩無幾了。

    對於「我好無聊」地一舉一動,周天星自然瞭如指掌,對方的新伐木場還沒完工,他的第三個箭塔

就已經矗立在一旁了,接著就聽到幾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正在造伐木場的幾個建築工又掛了。緊接著,

第四座箭塔又豎立在對方金礦上,一舉秒殺了四個采金工。

    「無恥!下流!卑鄙!不行,這局不算,我沒用心打,再殺一盤,我要跟你決鬥。」

    當周天星看到這行字幕時,差點流下激動地熱淚,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享受到在帝國裡虐人地

快感。

    第二局,周天星一反常態,沒選中國,而是也選了狩獵速度超快的蒙古。以前他之所以從不用這個

種族,是因為手速慢,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大量獵物,現在地情況自然不同了,地圖上任何一處的豬、

羊、鹿等食物,他都瞭如指掌,根本不需出動斥候探察,不過周天星也沒有讓自己的斥候呆在家裡睡大

覺,而是放出去漫山遍野地圈羊,還順便跑到對方基地裡溜了一圈,以示自己沒有「作弊」。

    只是,當「我好無聊」的斥候來周天星基地溜躂的時候,就沒這麼好運了。當那匹小白馬還沒有靠

近基地前,周天星就已精確捕捉到了它的運動軌跡,先一步就把幾個正在砍木頭的農民藏進基地,對方

卻不知是計。經過基地附近時突然遭到一陣迎頭痛擊的箭雨,小白馬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嘶,被躲在

基地裡的農民活活射死了。

    「流氓!」

    「我好無聊」顯然被氣瘋了,只發過來兩個字,就開始了瘋狂的圍城工作,一下拉出五個農民修籬

笆。這一局他用地還是蒙古,不過堅決不肯自爆斥候,卻沒想到結果還是一樣。只可惜,他的圍城大業

尚未竣工,周天星的一座兵營已經偷偷矗立在他老窩旁邊了。還圍了一大圈籬笆,造了個伐木場,前置

的四個農民呆在裡面無聊地砍著木頭。

    這一回周天星的升級速度比「我好無聊」快了很多,對方既然擺出全力防禦的姿態,他就完全沒有

後顧之憂了,毫無顧忌地直升城堡,一升好級就在對方老家裡蓋起了一座大城堡、三座馬廄以及一座攻

城武器廠。接著就瘋狂爆騎士、騎射手和沖車。當「我好無聊」好不容易也升上城堡時,突然驚恐地發

現,無數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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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4:54
第091章 墮落的神父

    東海市香格里拉飯店,131房。

    這裡正在召開一場小型無遮大會,一個顴骨突出、臉方嘴闊、全身一絲不掛的女郎立在房間中央,

隨著節奏淫糜的音樂扭腰擺臀,作出種種不堪入目的動作。

    伯納迪恩歪坐在沙發上,一手捧著紅酒杯,那裡面盛著小半杯紅星二鍋頭,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大

盆豬頭肉和一大碗油爆花生米,他的另一隻手則按在另一個赤裸女人頭上,那女人的臉就貼在他胯上,

正隨著音樂上下聳動。

    任何一個中國男人看到這副場景,應該都會產生一種想吐的感覺,只因根據東方人的審美觀,這兩

個女人完全可以稱得上極品恐龍,避之唯恐不及,何況玩這調調。不過伯納迪恩顯然沒這方面的覺悟,

他的眼神一直貪婪地盯在那具不斷扭動的胴體上,口中唔唔連聲,一副恨不得把對方連皮帶骨吃下去的

神氣。

    「哈!感謝天主,帶我來到一個這麼迷人的國度,美酒、美食、美女,多麼幸福的生活。」

    這是伯納迪恩發自內心的由衷讚歎,他來到中國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幾乎每天都能享受這種在他

看來糜爛到家的生活。

    毫無疑問,他此行的目的是奉蘭尼-阿洛特之命,前來中國刺探情報,主要任務是搜集有關周天星

以及他背後的家族地所有資料。

    平心而論。伯納迪恩從來都是一位受人尊敬、也值得尊敬的本堂神父,在教會中。他屬於那種最根

紅苗正地優秀神職人員。他從小就是個孤兒,是在一家當地教會開辦的孤兒院中長大的,成年後也是自

願加入教會,是一位信仰堅定的神職人員。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中,從來不近女色(自慰不算),不飲

酒,不貪吃,不對別人發脾氣。天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虔誠服侍天主,毫不誇張地說,他可以稱得

上是所有神職人員的表率了。

    只可惜有些時候,越是這樣的人,墮落的速度越快。之所以他地人生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轉折。是因

為他遇見了一位傑出的導師。

    這要從伯納迪恩剛剛踏上中國的土地時說起。那天他一下飛機,剛走出候機樓,就感覺有點發懵,

滿眼都是印著方塊字和英文單詞的雙語標牌,耳旁更是聽不到一句法語。其實伯納迪恩對拉丁語和德語

都相當精通,對英語則不太感冒,只停留在粗通的階段。按理說,像他這樣的人來中國辦事,應該帶一

個隨身翻譯。只可惜根據阿洛特主教地指示,他這次來中國執行地是秘密使命,只能孤身前往,然後在

當地找一個翻譯。

    因此伯納迪恩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為自己找一個翻譯和嚮導,然而他在候機樓裡轉了一大圈。都沒人

能告訴他在哪裡可以找到精通法語的中國人。不過幸運的是,他終於在候機樓出口處遇上了一個會法語

的中國小伙子。從此就再也不用操著蹩腳的英語和別人費力地溝通了。

    那個可愛的年輕人名叫楊三,自稱是當地一所外語學院的大學生,他很樂意為一些剛到中國的外國

友人提供嚮導服務,而且只收取微不足道地酬勞,陪伴一天只需要五十歐元,這個價格在伯納迪恩看來

相當便宜,這令他感到十分滿意,於是他當場就決定僱傭這個年輕人。

    伯納迪恩是個非常忠於職守的神職人員,剛和楊三一起坐上開往酒店的出租車,就第一時間展開了

工作,他首先向楊三提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周」家族在中國是不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是否擁有

貴族血統?

    根據歐洲人地傳統,評判一個家族是否高貴,無非是看兩個方面,一是該家族地歷史有多悠久,二

是該家族的貴族血統是否純正,普遍認同地邏輯自然是越古老、越純正的家族越尊貴。因此,在毫不瞭

解中國國情的伯納迪恩看來,想要真正瞭解周天星家族的背景,這個問題是至關重要的。

    雖然伯納迪恩對「周」家族在中國的地位有一定心理準備,但楊三的回答還是令他感到非常震驚。

這一點可以反映在他發回國內的第一份電子郵件中,伯納迪恩在其中忠實記錄下了他所聽到的一切,其

中有這樣一段文字:「尊敬的主教大人,顯而易見,周家族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偉大的家族,據我瞭解

,早在幾千年前,中國就曾出現過一個以周命名的強大帝國,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保守估計,周帝國

對中國的統治時間長達八百年,不僅如此,周家族在中國歷朝歷代幾乎都曾出現過顯赫的大人物,同時

,現在的中國政府,首任總理也是周家族的一位傑出人物,中國的大多數平民至今依然非常緬懷這位大

人物,他在中國的受尊敬程度,甚至超過了所有開國元勳。另,這份情報已經過充分證實……」

    幾天後,伯納迪恩又向國內發出了第二份郵件,他在信中這樣寫道:「毫無疑問,主教大人,您睿

智的判斷得到了充分的驗證,周天星的父親無疑是一位社會名流,我在這裡的官方報紙上看到了很多關

於他的消息,很多報紙都放在頭版,電視新聞裡也在議論有關他的話題,原因只是因為他即將去中國邊

疆的某個地方任職。我想,他一定是個非常顯赫的大人物,否則不會引起公眾如此熱烈的關注。」

    再後來,伯納迪恩發回國內的郵件就有些不盡不實了,許多推斷都只是出於他個人的臆測,甚至胡

編亂造,那是因為,他已經徹底腐化了。

    就在伯納迪恩發出第二封郵件的那天晚上,完成手頭的工作後,他忽然感覺十分鬱悶、無聊加空虛

。他其實是一個很少出門的人,從前呆在教堂裡,每天忙進忙出,處理日常雜務、布道、冥想,日子過

得倒也相當充實,但一下子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除了側面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基本無事可做,因

此沒呆幾天就感到寂寞了,於是他便找來楊三,詢問他當地是否有什麼值得遊玩的地方。

    楊三一聽就樂了,二話不說就帶他去洗桑拿,他早就看出這個傻乎乎的法國佬的錢十分好騙,而且

是個未經人事的初哥,不狠狠宰一下這只肥羊實在說不過去。楊三本來其實也不是壞人,只可惜高考的

時候腦子一熱,報了個中文系,家裡沒什麼背景,畢業後剛好又碰上金融風暴,竟然硬是找不到工作,

幸好他讀書時學了點三腳貓的法語,簡單會話沒什麼問題,於是就常常在機場的候機樓裡混,專門等著

宰法國友人,總好過呆在家裡吃閒飯。

    楊三其實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高檔夜總會什麼的他也不敢去,好在他有個遠房表親開了個小洗浴室

,就直接帶伯納迪恩去了,並且糊弄伯納迪恩說,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領略到真正的中國文化。於是,

伯納迪恩就實實在在地享受了一次具有中國特色的洗浴文化,先是舒舒服服地蒸了個桑拿,然後被帶到

一個小包廂裡做按摩,最後經不住按摩小姐的百般挑逗,終於稀里糊塗地破了童子身。

    再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伯納迪恩食髓知味,再加上楊三的循循善誘,終於變本加厲,拿著阿

洛特給他的活動經費過起了胡天胡地的生活,短短一個月時間,伯納迪恩不但學會了玩女人,還學會了

抽煙喝酒打麻將,和楊三以及他的表親混得爛熟,同時也深深愛上了二鍋頭和豬頭肉。

    由此可見,一個人一旦走向墮落,想要變得更墮落,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

    按理說,伯納迪恩的調查工作,其實早就告一段落了,他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法國人,在中國的土地

上,還能怎麼樣?但伯納迪恩現在可說是樂不思蜀,享受過腐敗墮落的幸福生活,要再回教堂去過那種

清教徒的苦日子,實在是很難讓人接受的。於是,為了盡量延長呆在中國的時間,同時也為了爭取更多

活動經費供他在中國揮霍(其實有一大半都落進了楊三的口袋),他平生第一次動起了歪腦筋。

    深陷物慾泥潭的伯納迪恩,居然向楊三坦言了他來中國的目的,很自然的,兩人一拍即合,楊三這

個中文系畢業的待業青年,就成了伯納迪恩最理想的軍師,他們根本沒心思真的跑出去調查,其後發回

法國的調查報告,全都由楊三這個充滿想像力的狗頭軍師擔任總策劃,先由他編出寫作大綱,然後伯納

迪恩按大綱寫成一個個小故事,最後兩人共同推敲其中有無漏洞,修改定稿。這兩個一心只求撈錢的傢

伙,幾乎把每一份報告都寫成了一篇情節跌宕起伏的偵探小說,文中充滿了對周天星家世的文藝渲染,

幾乎把周家描述成了中國一等一的大豪門,同時或明或暗指出,想要和這樣的豪門取得聯繫,是一個十

分艱巨的任務。總之,每一份報告的主旨其實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需要更多的活動經費。

    第092章 誰更像父親

    對伯納迪恩這只從法國飛來的蒼蠅,周天星一開始還是挺重視的,因為從伯納迪恩來中國第一天起

,他就不斷收到心卦傳回的報警影像,由此也得知了他的住處以及楊三其人,誰知才過了兩三天,這一

類影像就完全消失了,實在令他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不過對方既然沒什麼動靜了,他也不願打草驚蛇,

再說他的底細連邱本初這種人都查不清,別說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法國佬了,因此就把這事暫時擱在一邊

了。

    打發走金龍淵後,周天星又忙起了林水瑤的事。由於之前已經答應過林水瑤送她出國留學,身為男

朋友,這件事是責無旁貸的。他先和阮清通了一次電話,讓她在巴黎給林水瑤聯繫一個藝術類院校,然

後就是陪著林水瑤在市裡跑來跑去,辦理各種出國所需的證明材料、體檢、領館面試等一應手續,好在

林水瑤的父親就是公安局長,又有阮清在法國張羅,一切都進展得十分順利,即便如此,無比繁瑣的出

國手續還是讓周天星整整忙了近一個星期,才算把這事基本搞定,就等著領事館發籤證了。

    眼看著一切都已辦妥,估計一兩個月內就可以啟程了,林家人歡喜之餘,家中的氣氛不禁也多了些

陰霾,周天星和林水瑤則更是天天粘在一起,幾乎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只是,有一個問題最近老是在困擾著周天星。那就是他是否真的愛這個女孩?

    除了林水瑤之外,他在法國還有三個「紅顏知己」。捫心自問,不管和哪一個在一起,他都感覺不

錯。只覺得四女各有各地可愛之處,因此漸漸地連他自己都弄不大清,和她們相處時,到底是抱著一種

什麼態度,如果說只是單純的好色,似乎也不像,大概正應了江玉郎的那番話,他天生就是個沒心沒肺

地傢伙。或者是如邱本初所說,以他現在的年紀,還不懂得什麼是愛,充其量不過是情慾催動的「幻想

愛情」而已。

    同時,他其實還抱著一個不太說得出口的小心思,出國這件事本身固然是林水瑤的願望,但如果他

肯多做做林水瑤和林家二老的工作。力勸她不要走。林水瑤也許就不會堅持一定要出國了,但他並沒有

這樣做,甚至在內心深處隱隱希望她離開自己一段時間,也許靜下心來冷靜地想一想,就能找出真正的

答案了。他自己其實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幼稚,很不成熟,甚至有點卑鄙,但他現在真的有點怕和林水瑤

呆在一起,因為只要一看到她那雙清澈明淨地美眸。他就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其實,他在法國時,不管是和阮清還是和露西上床,都沒有多大的負罪感,只覺就像當初在金玉滿

堂裡一樣。純屬逢場作戲。可是一旦回到國內,從第一眼看到林水瑤起。原先那些自欺欺人的念頭就全

部消失了,代之以深深的內疚和自責。然而另一方面,他其實也很捨不得她離開,雖然他現在有錢有地

位,想出國只不過是買張機票的事,但他在法國的基業對國內是嚴格保密地,出國太頻繁難免令人起疑

,所以他很難想像一年能去幾次法國,也很難想像林水瑤長久不在身邊地日子該怎麼過。

    明星花園的一間臥室中,牆上貼著粉紅色的壁紙,室內瀰漫著醉人的馨香,同樣粉紅色的燈光下,

玉體橫陳,兩個赤身裸體的年青人緊緊相擁著。

    林水瑤在周天星耳邊頑皮地吹著氣,呵氣如蘭,絮絮低語:「天星,我走了以後,你會常常去法國

看我嗎?」

    自從春節時兩人發生過親密關係,林水瑤還是有點矜持,並沒有因為被他破了身子就任他為所欲為

,反倒是臨近分別之際,放開了許多,居然也肯開著燈上床了。

    周天星被她勾起心事,不由歎了口氣,道:「我當然會去看你,只是我現在好像越來越忙了,這不

,我爸眼看著就要去雲南支邊了,他一走,家裡可就剩下我媽一個人了,我要是也走了,她就很寂寞了

。」

    林水瑤也微微歎了口氣,幽幽道:「我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其實聽我爸說,他也有可能要去

支邊了,要是真的那樣,我家也就只剩下我媽一個人了,所以,最近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法國?

天星,你說我要不要去?」

    周天星把纏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緊,笑道:「放心吧,不是還有我嘛,咱們是什麼關係,你媽不就

是我媽,只要我一有空,就去陪她聊天,要不,替你媽也辦個簽證,讓她去法國陪你不就行了。」

    林水瑤沉默良久,忽然翻了個身,把整個嬌軀都壓在他身上,一雙水汪汪地美眸距他的眼睛只有咫

尺之遙,她認真地問道:「天星,你這麼希望我出國?」

    周天星被她一壓,頓覺口乾舌燥,不禁又有點蠢蠢欲動了,只是林水瑤問得極認真,他也不好不答

,只得微喘著含糊道:「哪有這種事,不是你自己說想去法國深造的嘛,我只是不想你以後留下遺憾。

」一邊說,一邊已把一雙賊手按上了她圓滾滾滑膩如緞的翹臀,輕輕揉捏起來。

    「不許亂動,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我怎麼總覺得,你像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啊……你這個壞蛋,

怎麼又進去了……」

    就在她說話地當兒,周天星趁她不注意,又把那根漸漸昂起地大槍插進了那溫軟之處,這才打斷了

這個問題少女的正常思路,兩條赤裸地肉體再次糾纏在一起,開始了新一輪的顛狂。

    說實話,林水瑤的保守思想有時還真讓周天星有點受不了。不管他如何軟磨硬泡,就是不肯換一個

花樣或姿勢,儘管兩人間早已有過多次親密接觸。但直到今晚,這女孩才真正有了點放開地跡象,不再

像從前那樣矜持,甚至主動壓到了他身上,就是這一點小小的進步,也令周天星大大爽了一把。

    股臀交纏,香汗津津,就在那一股股快感漸漸臨近最高點時。周天星腦海中卻莫明的再次閃出一個

不合時宜地問題:「這究竟,算不算愛?」

    直到把林水瑤的事搞定,周天星才有空去看乾爹韓士成。同時,他也打算把一件早就在計劃中的事

提上議事日程了。

    於是這天下午,他就提著禮物去了韓士成家。兩人幾個月不見,倍覺親熱,周天星來他家也不是一

次兩次了。一進門就十分默契地挽起袖子。繫上圍裙,興沖沖地往廚房裡跑。由於之前通過電話,韓士

成知道他要來,所以一早就買好了菜,等他過來一起做,這已是他們之間不需言表的老規矩了。

    不多時,兩人就整治出一桌香噴噴的菜餚,剁椒魚頭、醬爆豬肝、紅燜豬蹄、上湯娃娃菜,還有一

個番茄蛋湯。四菜一湯,對坐小酌。有趣的是,韓士成在喝酒方面倒和伯納迪恩有個共同的愛好,白酒

只喝紅星二鍋頭,周天星從前還送他茅台、五糧液之類的好酒。韓士成卻放在家裡從來不喝。後來周天

星知道了他地癖好,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當時他還是剛到江航當法務部副經理的階段,本想親自飛一趟

北京替這個乾爹多買幾箱回來,不想有一次碰到龔有才那個鬼靈精,無意間提及此事,那小子居然就記

在心上了,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第二天就用一輛麵包車拉了二十箱二鍋頭送到周天星家,差點沒把

周天星暈死,而且龔有才還信誓旦旦地承諾,今後只要周經理有需要,給他打個電話,二鍋頭立馬就到

。從那天起,周天星不禁對龔有才這小子高看了一眼,同時這傢伙也成了韓家用酒的「長期供應商」。

    言歸正傳,爺兒倆幾杯白酒下肚,周天星用手抹了一把略顯潮紅的臉頰,提起了今天來這裡的主要

目的:「乾爹,我看現在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憑你現在的名聲和在法律界地地位,進入政界發展,資歷

已經足夠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盤算著這件事,要不我跟邱本初打聲招呼,讓他在檢察院或者法院給你

謀個一官半職,先做起來再說,你看怎麼樣?」

    是地,韓士成如今的身份地位,和當初那個天龍律師事務所裡默默無聞的小律師,早已是天壤之別

了。金龍淵一案中,韓士成出色的專業素養以及在法庭上的冷靜睿智,在很多東海人心目中都留下了深

刻印象,最關鍵的是,金龍淵當庭行兇那天,他在庭上挺身而出、不畏強暴的光輝形象深入人心。雖然

那段充滿血腥和暴力的影像最終沒有在電視台播出,也沒有見於報刊,但口口相傳之下,這個面對強暴

時面不改色的錚錚鐵漢一下子聲名遠揚,成了東海市老百姓心目中最值得信賴地律師。

    律師最重要的是什麼?普遍認為,律師最重要的是要能打官司,能打嬴官司,一個打不贏官司的律

師,就像一個八十歲的妓女,價錢再便宜大概也很少有人問津地。但韓士成無疑是東海市法律界地一個

異數,在接手金龍淵一案之前,他壓根就沒打過什麼有影響力的大案子,而且在他地從業履歷中,勝訴

率也只能算是中流水平,甚至他生平第一次接下的大案,也因為委託人當庭逃逸而被缺席宣判為敗訴。

有人曾經專門研究過韓士成的從業生涯,在他從事律師執業的二十幾年時間裡,經手的案件數千起,其

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當事人都是平民百姓,因此他又得了一個聽上去很親切的頭銜-平民律師。

    就是這樣一個很少打贏官司的律師,卻成了很多東海市民打官司時的首選,他們甚至以能夠成為韓

士成大律師的委託人為榮,就算官司最後打輸了,也沒有任何怨言,當事人往往還會找出各種理由為韓

律師辯解,以證明並不是韓律師本人的素質或責任心不夠。而是自己運氣太背或別地什麼客觀原因。總

之,韓大律師打贏官司固然證明他人品好,輸了官司同樣證明他人品好。

    這個奇特的現象如今已被東海的一些新聞媒體冠之以「韓士成現象」。在很多層面上都展開了激烈

地討論,不過最終也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韓士成呷了口酒,沉吟片刻,點頭道:「可以,就讓邱本初把我弄到檢察院吧,先當兩年檢察官也

不錯。」

    他頓了頓,凝目望著周天星的眼睛,目光中深含隱憂。緩緩道:「天星,你跟我說句實話好不好?

你和邱本初之間,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想說,是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但是你知不

知道,你什麼都不說。我反而更擔心。」

    周天星剛要開口。卻被他抬手止住了,他有些激動地微喘道:「先聽我把話說完,孩子,你知不知

道,自從那天你叫了我一聲乾爹,我就……我就覺得,我這輩子沒白活,所以,我甚至比周國輝更不希

望你出事。你懂嗎?」

    周天星的眼眶濕潤了,沉默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氣,乾澀地道:「乾爹,不是我信不過你。我真是

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我……我的身份很特殊,真的。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但是請你一定要相

信我,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從前我還不敢這麼說,但是現在,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傷害到我的人

,沒有幾個。」

    韓士成注目他許久,目光一直閃爍不定,又灌下一杯酒,輕歎道:「好吧,我不逼你,可是你一定

要答應我,就算只是為了我,你也不能出事,如果……如果連你都……,那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

意思。」

    周天星忽然又有了一種想流淚地衝動,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如父、如師、如友的溫厚長者面前,他

時不時都會產生一些莫明的衝動。

    「也許,是因為我們在某些方面很相像吧?」

    他忽然從心底冒出一個這樣的念頭,但卻說不清、也道不明究竟他和韓士成之間有什麼相似之處,

默然許久,他不禁也舉杯飲了一口,油然長歎道:「說句心裡話,乾爹,有時候我都有點弄不清,到底

是我和我爸更像父子,還是跟你更像父子?我不是說我爸不好,其實你們兩個,我都是一樣的敬重,只

是,我爸那個人,有時候真的很固執。唉!再過兩天,他就要去支邊了,也許這就是代溝吧,我真的不

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固執,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些所謂地理想,真地值得這樣付出嗎?還有,就拿

這次的事來說吧,如果換了你是我爸,打死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邱本初三個字。」

    韓士成淡淡一笑,搖頭道:「天星,你錯了。不管你現在明不明白,我都想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

要看輕你的父親,周國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現在不予評價,等你再長大一些,才會真正明白他,讀

懂他。」

    這晚開車回到自家小區,周天星停好車子,就坐在車裡給邱本初打了個電話,只說是受人所托,想

給韓士成謀個差事。邱本初聽後先是一愕,他雖然從來沒見過韓士成,但早就聽過他的名頭了,知道這

人是目前本市法律界風頭最勁的大律師,不禁感到有些詫異。要知道任何一個稍有名氣的律師收入都是

相當可觀的,年收入至少在百萬以上,社會地位也絕不比政府官員遜色,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這

樣的人居然也想當公務員,不是腦子進水了,多半就是打開頭就懷有某種重大圖謀。

    邱本初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問道:「天星,你地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開了口,我總要給你辦的

。只是我想知道,你和韓士成是什麼關係?」

    周天星呵呵一笑,用不在意的口吻道:「我跟這人原來也不太熟,他其實是我爸的一個老同學,前

兩天他來我家,說是知道我爸要去支邊了,來送行地,晚上嘛就一起吃了頓飯,吃飯地時候我才知道他

是個這麼有名的大律師,不過他卻在我爸面前一個勁倒苦水,說什麼名氣累人啊之類地,還說現在在律

師行裡老被人擠兌,哦,對了,這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他那麼有名的一個律師,怎麼還會有人擠兌他?



    邱本初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笑道:「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點事都繞不過彎來,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人一旦出了名啊,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難免會遭小人嫉恨,就算時不時給你

下個絆子,也夠你喝一壺的了。再說,韓士成其實是靠給平民打官司出的名,這種名氣可是把雙刃劍啊

。嗯,我明白了,他是在法律界干膩了,想換個環境,這倒是步好棋,他這樣的人進政法機關,還是蠻

有前途的。」

    周天星正巴不得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於是裝作恍然大悟,笑道:「本初,真不愧是咱們東海的父

母官啊,分析問題就是有高度,好了,這人其實跟我也沒什麼深交,這事你能幫就幫吧,要是太麻煩的

話就算了。」

    邱本初卻正容道:「天星,這你就錯了。這個忙我一定要幫,而且非幫不可,不只是看在你的面子

上,像這種在社會上有影響力的人,我也是很樂意結交的,要不,就由你安排一下吧,我想跟他私下見

個面,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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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5:19
第093章 回公司

    周國輝終於去支邊了,他拎著簡單的行囊,一個人登上了飛往雲南的班機。他去的那個地方是雲南省的一個邊陲小縣,地處中緬邊境,該縣不通鐵路,更沒有機場,只能先飛到昆明,再從昆明轉機飛到西雙版納,最後乘一天一夜汽車才能到達,交通十分不便。

    姚春芳和周天星本來都想陪他一起去上任,但這一回,周國輝說什麼都不答應,兩人只得作罷,去機場送機的那天,望著父親那孤單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周天星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揮舞著生銹的鐵劍衝向風車的騎士。

    開車回家的路上,母子倆都沒說話,一直到把車停在自家樓下,周天星對著那幢外表灰撲撲的舊居民樓出了會神,忽道:「媽,咱們家該換房子了。」

    坐在他身旁的姚春芳,眼睛一直望著另一側的窗外,隔了半晌,才道:「還是不要換了,還是老房子住得舒坦。」

    把姚春芳送回家後,周天星一個人開著車,在城市裡漫無目的地打著轉,他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裡去,只是就想這樣一直開下去,開到哪裡算哪裡,頭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什麼。

    不過,就算他以這種狀態開車,也絕對出不了事。自從他踏入煉神期後,開車就根本不需要用眼睛了,完全憑直覺操作就行,不管碰到多麼複雜的路況,對他來說都和平時沒什麼區別,而且他總能提前知道前方某個路段正在堵車或即將堵車,只要提前繞行就能避開高峰。所以,毫不誇張地說,周天星現在完全稱得上全世界最優秀的司機。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停下了車子,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松油門、掛檔、踩剎車。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綠油油望不見邊際的稻田。而他的車,就停在一條黃黑相間地鄉間土路上。

    他走下車,深吸一口混合著草木氣息的清新空氣,頓覺精神一爽,然後邁步向前走去。正是仲夏季節,天氣雖然有點熱,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四下望去,放眼皆綠。五顏六色的野花點綴其間,不時飄來陣陣馨香,更有數不清地蜂蟲在低空中往來飛舞,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他在田野間邊走邊看,不多時已來到一幢磚瓦結構的農舍前,一個光著腳板、上身打著赤膊的老農,正半蹲著身子向地上拋灑穀物。引得十幾隻小雞格格亂叫。爭先恐後地撲上去搶食。門前的樹蔭下還趴著一條懶洋洋的大黑狗,周天星走近時,它只睜開狗眼瞧了一下,就又俯下頭打瞌睡了。

    周天星還沒走到那老農身邊,就聽他頭也不抬地道:「等一下,我忙完手裡的活就來,你先去堂屋裡坐一會兒,桌子上有剛泡的茶。」

    周天星卻並沒有依他吩咐進屋,站在他面前道:「我心情不好。想跟你談談。」

    「嗯,那就在這兒談吧,我忙我地,你說你的,我聽著就是。」老農不在意地道。

    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幹農活。」

    老農終於抬起頭,赫然是他的師父江玉郎。他扔下手中的竹簍,拍拍手掌,笑呵呵道:「你大概是想說,我這個老頭子整天不幹正事,就知道附庸風雅吧。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文人裡的確有這種習氣,當時我的想法也跟你差不多,覺得這是一幫腐儒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學農找樂子,不過年紀大了才發現,幹幹農活挺好地,出一身臭汗,然後泡一大缸子茶,坐在地頭上曬太陽,感覺真地挺美,不信你也試試,只要你跟我下一回地,保證你什麼胡思亂想都沒了,回家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周天星苦笑道:「師父,我今天心情真的不好,您老就別挖苦我了,我承認,我才是那個整天吃飽了沒事幹無病呻吟的傢伙,好了吧。」

    江玉郎哈哈一笑,用一隻滿是污穢的手掌大力拍了拍他肩:「知道就好,小子,打起精神來,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什麼煩心事都沒了。」

    「切!臭美,不就是活了兩百多歲嘛,老拿這事顯擺,有意思嗎?」

    不知怎的,三言兩語間,原本積鬱在他心頭如鉛石般堵心的惆悵和抑鬱全都消失了,居然也有心情和江玉郎開玩笑了。兩人站在門前說笑一陣,江玉郎不多時就忙完了手頭的一些雜活,便引周天星進堂屋說話。

    江玉郎一屁股坐到八仙桌旁,桌上果然早就備下了兩個超大號的搪瓷茶缸,兩大缸碧油油的茶水還微微冒著熱氣,他提起其中一缸,猛灌一大口,順便用手抹了一下溢出唇角地茶汁,道:「好了,說吧,你今天來找我,為了什麼事?」

    周天星在他對面坐了,也喝了一口茶,這才歎了口氣,道:「師父,我想知道,我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身入公門。」

    江玉郎卻沒有接話,只靜靜地注視著他,這一刻的江玉郎,無論神態氣質,似乎又變回了那個超然於俗世的修道人。

    「嗯,是這樣的,最近我一直在想,我是否已犯了執念?金錢、權勢、女人,我什麼都想要,越多越好,我還想改變一些東西,因為我看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東西,我不可能把自己當成聾子、瞎子,我很想去改變這一切,還有,我想我愛上了一個女孩,但我又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我真正想要地?或許,我只是在害怕得到以後又失去,如果注定那是一件會失去地東西,那我為什麼還要苦苦追求呢,還有很多事,很多很多,我像是明白。又像是很不明白,師父,你說,我到底怎麼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腦中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沒有思考,也不需要什麼邏輯,只是想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

    江玉郎地眉頭漸漸皺成了一個川字,隨後又完全舒展開來,點頭道:「明白了,你大概是有點累了,那就不妨休息一段時間。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做,這兩天我正好沒課,你就在這兒住兩天好了,幫我做做飯,洗洗衣服,喂喂雞。跟我到地裡轉轉。就什麼煩惱都沒了,至於執念嘛,你能主動說出來,就說明離入魔還早著呢,這一點你大可以放心,只是有些事情我能幫你,有些事情卻幫不了你,人生在世,萬丈紅塵。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體驗、去克服,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周天星默然半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說,我究竟該不該身入公門?人說公門之中好修行,這話不假,只是,公門中的是非也太多了點。」

    江玉郎淡淡一笑,反問道:「又有什麼地方是非不多了?」

    周天星目光閃動一陣,漸漸地,眉頭也舒展開了,他忽然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道:「我困了,回家了,我媽還等我吃飯呢。」

    這一晚,周天星睡得十分香甜,回家吃了晚飯,才八點就爬上床,一覺睡到大天亮,起床時覺得腰酸腿疼,顯是睡多了地緣故,不過精神倒格外好,一掃昨日的晦悶,變得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然後就開車去公司上班了。

    回國一個多月了,他這還是第一天上班,等來到總部大樓前時,不禁愣了一下,一時有點走錯地方的感覺。只因原先這幢樓前是一塊巨大的草坪,如今卻平空豎起了一道照壁,整面牆都是用漢白玉雕刻地精美花紋,是一幅巨大的二龍戲珠圖案。不僅如此,大門兩側還多了兩隻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原先的玻璃轉門也被拆掉了,換成了極具古典氣息的兩扇朱漆推門,門上居然還有銅環,就連外牆上的白色牌匾也換成了幾個燙金大字-「中國燕雲航空股份有限公司江東分公司」。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剛走進大門,一個周天星從沒見過的前台小姐就向他微笑道。

    面對這一切,他不禁心中苦笑,只不過離開了幾個月,就連公司地前台小姐也換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領導換了,就什麼都變了。

    剛想跟前台小姐解釋兩句,身後就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周經理,你回來上班啦,真是太好了,好久不見了啊。」

    周天星回頭一瞧,卻是龔有才,正一臉諂笑地站在他身後,熱情洋溢地跟他打招呼,他對這人倒沒什麼惡感,反而還有點喜歡這個平時最愛拍馬屁的傢伙,只因這人最善察顏觀色,心思玲瓏剔透,從來不會把馬屁拍到馬腿上,雖然這類人一般人品都不怎麼高明,但畢竟用起來又順手又省心,有什麼不好?

    平心而論,又有哪個當領導的喜歡用一個整天對自己黑著一張臉的下屬。在周天星看來,那些不肯為五斗米折腰的君子固然值得稱讚,但大多數情況下也只能停留在欣賞的層面上,因為最適合這類人地崗位大概只有在學校裡教書。不管哪行哪業,真正能幹出些成績地人首先就要能屈能伸,很多情況下,該折腰時就得折腰。人生於世,首先要做的就是適應和生存,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整天只知道空談理想、信念、氣節,還不如呆在家裡省點力氣,出來混一定到處碰釘子。

    兩人站在大門口寒暄兩句後,龔有才便提議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周天星正想好好瞭解一下公司的近況,於是欣然同意,和他一起上了電梯,回自己的辦公室詳談。

    法務部的辦公區在六樓,一共佔用了十來個大小房間,差不多是整層樓的一半,周天星還沒走到辦公室,隔老遠就聽到一個憤怒的吼聲:「你們憑什麼把我們部的崗位定得這麼低,誰規定地?什麼……公司發的文,和你無關,放屁,我們法務部就是後媽養的啊……」

    聲音是從法務部副經理的辦公室傳出的,周天星走近一瞧,只見老周義一手叉著腰,另一隻手握著話筒,不知被什麼事氣得臉紅脖子粗,正對著話筒一個勁罵娘。

    直到周天星在門口站了一分多鐘,周義才用眼角地餘光掃到了他,頓時露出驚喜之色,立刻就對著電話吼了一嗓子:「沒空跟你扯淡了,明天我就去找公司領導說理去。」

    接著「啪」一聲掛掉電話,急行幾步來到周天星面前,一把握住他地手,激動得連聲調都變了:「周經理,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這下好了,我們終於有主心骨了。」

    這時門口早已被聞訊而來的法務部職員堵死了,個個面帶喜色,紛紛親熱地向周天星打著招呼,圍著他就七嘴八舌地說開了。這場面竟讓周天星小小感動了一把,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個不負責任地甩手大掌櫃,居然在部門員工心目中還能擁有這麼高的威信,真是人品好一點辦法都沒有。

    半小時後,在周義辦公室裡,周天星總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了,邱本初不久前榮升後,江航就換了個新老總,連黨委書記王林也被調到了省局(江東省民航局)。而且由於江航已被燕雲航空收購,原先的江航集團也一併撤銷,原集團總裁黃明武也被調往他處任職。

    閒話休提,只說江航(現在應稱燕航江東分公司,但為行文方便,仍沿用這個稱號)新任的總經理和黨委書記,總經理錢思健,南中省人,黨委書記賀延年,安西省人,這兩位大佬一上任,江航立刻就變了天。

    第094章 江航風雲

    江航的新老總錢思健是半個月前到任的,他是從燕航總部直接下派的幹部,來江航前任燕雲航空公司南都飛行部總經理(副局級),現年五十一歲。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在民航系統中,分佈於全國各省會城市的飛行部門都會在名稱前冠以地名,以示區別,例如,江航的總部設在江東省省會東海市,那麼江航的飛行部門就被稱為「東海飛行部」,而燕航總部機關設在南都市,就稱為「南都飛行部」。

    僅僅幾天後,財務部就添了一個享受副處級待遇的副經理馬新城,和錢思健一樣,也是南中人。按照江航副局級單位的編制,部門經理級的幹部一般都是副處級,也就是說,這位新上任的副經理享受的是正經理待遇,級別上和財務部經理黃建國平起平坐。

    至於馬新城其人,熟知他背景的人都知道,他不但是錢思健的同鄉兼中學同窗,而且是錢家南中老宅的鄰居,僅僅半個月前,他還在南中境內一家瀕臨倒閉的機械廠供職,任財務科副科長,如今搖身一變,立馬成了江航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馬新城一到任,沒幾天就向錢思健遞交了一份書面調查報告,對公司現行的財務制度和流程頗有微詞,並一口氣提出了十幾條整改意見,錢思健總經理在接到這份內容翔實的調查報告後,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研究了整整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他就在總經理辦公會上親自把這份報告從頭到尾念了一遍,這份報告還沒念完,會場上就不時響起熱烈地掌聲,幾乎人人欣容滿面。個個擊節稱讚。

    當錢思健念完最後一個字時,一個恰如其分地基調也順理成章地定了下來,江航的財務體系一定要改,而且必須馬上就改,如果不徹底改變財務部門效率低下、管理混亂的現狀,就是對國有資產和江航全體員工的不負責任。

    於是,一個由錢思健牽頭任組長、馬新城任副組長地「公司財務體制改革領導小組」就在會上當場成立了,而身為財務部經理的黃建國也在會上主動發言,表示堅決服從公司領導的指示精神,卻在會後第二天就把一張醫院開出的病假單交到了公司總經辦(總經理辦公室)。請了兩個月的長病假。

    再說新上任的黨委書記賀延年。此人現年五十三歲,比錢思健大兩歲,祖籍安西省,來江航前是燕雲航空市場部經理(正處級),來江航後,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力資源部經理換成了他從總部帶來的心腹吳從龍,這人從前曾做過他的秘書,後來經他推薦,成了總部人力資源部的一個副科長。一來江航就直接提了實職副處。

    秘書出身地吳從龍,搞人事卻很有一套,來江航不足半個月,就分別從南中和安西調入上百人,其中以安西籍地居多。基本上都是中低層行政幹部。然後把他們或明升或暗升,全都填充到了公司各主要職能部門。至於從南中調來的人,則清一色都是飛行員,其中有一個直接任命為東海飛行部副經理,其餘的基本上都分到了各個飛行中隊。不僅如此,這上百新進員工有一多半都帶來了家屬,也全都分進了公司各部門。

    可以說,短短半個月中,江航的中低層幹部就來了一次大換血,其中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憂,正如周天星現在遇到的局面,他所管轄的部門就出了大麻煩。

    周義辦公室中,周天星手中捧著一杯熱騰騰的新茶,正凝神傾聽龔有才滔滔不絕的演講:「周少,您是不知道啊,現在江航簡直成了南中幫和安西幫的天下,我們這些人全都靠邊站了啊,這下可好了,周少您總算回來了,我們這幫邱總地老部下,可全都指望您了。」

    對於龔有才的說話習慣,周天星從前和他剛認識時還不太適應,這傢伙是那種典型的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當有「外人」在場時,龔有才就稱他「周經理」,但只要單獨相處或是只有周天星嫡系人馬時,他那副諂媚樣就別提了,一口一個「周少」,叫得順口無比。

    只可惜,周天星對他的話題一點都不感冒,他從前之所以和邱黨混得這麼熱乎,完全是因為想找個梯子往上爬,在國企裡混個身份地位,一來能對父母有個交待,二來有個國家幹部的身份,在社會上走動起來也比較方便,至於真要做多大地官,根本沒考慮過。官職越高,結下地因果肯定就越多,這是毋庸置疑的,就說上回地罷飛風波吧,光是那天上午就損失了不少功德,至今想來依然心有餘悸,而且也難保今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再說,整天跟一幫貪官污吏混在一起,對修道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就如之前幫邱本初陞官,其實就折損了一些功德,不過當時的處境也容不得他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他那時對邱本初的請求置之不理,不但會失去一個官場強援,而且身份也面臨著被拆穿的危險。

    如今則是時移事易,既然已經把邱本初扶上了台,算是展示過實力了,也就沒有必要和邱黨攪在一起了,除非他嫌自己的功德太多。

    他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能給他帶來功德的人。

    面對興奮過度的龔有才,周天星也不好把自己和邱黨摘得太乾淨,於是不動聲色地轉換了話題,淡淡一笑,以不屑的口吻道:「有才啊,看你就這點出息,我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要我說嘛,不管什麼南中幫還是安西幫,都跟咱們沒什麼關係。本初不是去了市裡嘛。你們這些老部下跟去不就得了,他堂堂一個副市長,市委常委,安排幾個人還不是一句話地事。」

    龔有才地臉立刻拉了下來。苦笑道:「周少,不瞞您說,我早就找過邱總了,畢竟在政府機關裡謀個一官半職,總比呆在這死不死、活不活的鬼地方強吧,可是,邱總也有難處啊,他剛到市府,屁股還沒坐熱呢,還有……」

    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同時上身向周天星靠了靠。神秘兮兮地道:「周少,這話可是邱市長當著我、林正平、肖永、黃建國、連雲山五個人的面親口說的,總共只有八個字,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周天星在心底細細品了品這八個字,不禁暗暗苦笑。由於這段時間一直比較忙,他還沒來得及和邱本初細談過,卻不知對方已對一班親信手下作出了這樣重大地安排,看來他是打算把在江航培養的全部人馬都交到自己手上了。只是。這究竟是一筆唾手可得的政治遺產,還是從邱家戰車上拋出的一根鎖鏈?

    雖然不願接受邱本初這份「大禮」,周天星也不便明言拒絕,只得和龔有才虛於委蛇一番,但說到後來。實在盛情難卻。只得做了點小小讓步,答應他回頭和幾個邱黨的骨幹分子一起吃頓飯。這才把他打發走了。

    好不容易哄走龔有才,周天星想起剛才的事,便隨口問道:「老周啊,剛才是怎麼回事?跟誰發脾氣呢?」

    一提起這事,原本已恢復常態的周義又激動起來,憤憤不平地道:「周經理,你還別說,一說這事我就來氣,那個姓吳的,就是賀延年帶過來的吳從龍,那小子真不是個好貨,一上來就搞了個什麼機構改革,說要把公司各機關和二級單位的員額全部重新裁定,一下子就砍掉我們法務部八個編製,這還不算,所有人地崗位工資也全都要調整,這不,剛才我就為這事跟他手底下地小嘍囉摟火呢。」

    周天星靜靜聽他發完牢騷,終於把事情理出了一個大概,無非是新上任的人力資源部經理在藉故整自己的部門,這種事在任何集團裡都是司空見慣的,只是有些疑惑,他和吳從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他對這種小事並不在意,他這個太子黨早已名聲在外,就算江航現在不歸江東省管了,但只要稍有官場常識的人都應該知道,在沒有發生巨大利益衝突的時候,沒必要開罪任何稍有背景的人。在背後偷偷摸摸使點小手段也許是有的,但想要真正撼動他在江航的地位,基本不可能。

    而且周天星對這家基本沒怎麼上過班地公司沒什麼感情,公司高層中又基本沒什麼值得關注的角色,都是一丘之貉,想要在這種環境下有所作為,那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所以這件事他根本懶得過問,聽過就算。

    卻沒想到,周義話匣子一打開,就再也收不住了。

    「周經理,這段時間你一直不在,有些情況你可能還不瞭解。唉!現在這公司啊,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我進江航十幾年了,還從來沒哪一年像今年這麼慘的,我看著都揪心啊。聽財務部的人說,其實我們早就資不抵債了,雖說是並進了燕航吧,可燕航的日子也不好過啊,你還沒看過工資卡吧,這幾個月不但獎金一分沒有,連工資都減半了,就說我們部裡,大多數都是小青年,現在每個月只能拿千把塊錢,有地人要還房貸,還有人等著買房子結婚,周經理你說,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周天星終於被觸動了,雖然他現在有錢有地位有女人,什麼都不缺,但他出身於草根階層,和那些一生下來就銜著金鑰匙地二世祖畢竟不同,聽了這番話,不禁感同身受,同時也觸發了自己當年身為一個普通百姓時的情懷,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有什麼法子呢,世道不好唄,誰讓咱們趕上了金融風暴呢。」

    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隻做工精美地小盒子,裡面是一塊從法國帶回來的「浪琴」腕表,送到周義手中,有些歉疚地道:「老周啊,最近我一直都不在公司,真是辛苦你了,一點小意思,略表一下心意。」

    周義默默打開盒子,凝目望著那塊表出了會神,漸漸地,一股難以遏制的怒意從周義眼中升起,他緊緊抿著嘴唇,突然冷笑起來,斜睨著周天星道:「周經理,說句不好聽的,像你這種人,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公司現在這慘樣,要光是天災的話,也就算了,誰還沒個走背字的時候,可在我們江航,不光有天災,還有人禍,就說你剛才和龔有才那番對話吧,我在邊上都有點聽不下去了,你們這幫人,就知道顧著自己陞官發財,什麼時候管過老百姓的死活?今天你鬥我,明天我鬥你,鬥來鬥去,我算是看透了,不管你們哪一方鬥贏了,老百姓都他媽沒好日子過。」

    周天星這回真的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想到,老周義居然敢這樣當面頂撞他,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厲害。

    從踏入官場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自以為很瞭解人性,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那些官場老鳥們玩弄於股掌之間,之所以剛才和龔有才的談話並沒有避著周義,也是他自以為已經徹底收服了這個下屬,都是自己人了,還需要那麼多避諱幹什麼?

    但他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方面,人和動物之間最大區別是,人類除了追求利益的動物本能外,還擁有良知。

    正如曾經的一首歌中所唱,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究竟哪一個更重要,此時此刻,周義無疑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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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5:44
第095章 賀書記的雅量

    周義此刻的心情,實在有點複雜難言。對周天星這個「太子黨」,他從內心原本是極排斥的,但隨著和他相交日深,漸漸看出,其實周天星身上還是很有些「草根習氣」的,就拿上回周天星處理罷飛風波的事來說,雖然當時周義並不在現場,但口口相傳之下,他還是得知了大部分細節,很難想像,一個從小就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年輕人,對世態人心居然能把握得這麼精準,這一點曾令他頗感困惑。

    再有,自從周天星進法務部後,壓根就沒花過一分錢公款,無論吃喝玩樂都是自掏腰包,反倒是他這個副職,花起錢來一點都不受約束。

    按江航現行的財務制度,各單位的一應行政開支都是由部門正副主管共同掌握,而且只限定兩人有簽批權,也就是說,一個部門裡最多只能有兩個領導有簽字權,按慣例,在經費使用的問題上,一般都是由各部門的主要領導自行協調,但周天星從一開始就壓根沒管過這件事,把部門裡的財權全都交到了周義手上,不管什麼開銷他都從來不過問,也不肯在任何報銷單據上簽字,也就是說,部門裡的任何花費都必須由周義經手。對於這一點,周義一開始還以為周天星故作姿態,或者過於愛惜羽毛,但時間長了才知道,周天星根本就沒想過用部裡的錢。對這件事,周義一直相當疑惑,雖說「太子黨」一般都很有錢,但天下哪有不吃腥的貓?法務部雖然在公司機關裡不算大,但每年可供支配的經費也有兩百多萬,周天星再有錢。能對著這樣大的一塊肥肉無動於衷?然而事實明明白白地擺在面前。周天星就是不肯動用公家一分錢。

    漸漸地,周義隱隱感到,這位年輕的上司也許並不像他從前所想的那樣。是個地地道道地二世祖,反倒像是個城府極深地官場老鳥,行事風格莫測高深,不出手則已,只要他一出手,必定是勢挾雷霆,一擊致命。

    正如當初孔泉的「**事件」。打死他都不信。像孔泉這種久經官場的老狐狸會犯下這麼愚蠢地錯誤,居然敢在辦公室裡**女職員。何況早在事發前很久。他就隱隱察覺出孔泉和董淑貞之間的曖昧關係了。因此,這件事是相當耐人尋味的。

    即便如此。周義還是當面痛斥了周天星,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心情無比暢快,同時,心中也生出一絲悔意。

    按理說,一個在國企機關裡混了幾十年的人,不應該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就大大得罪頂頭上司……不但沒必要,而且是在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

    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今天到底是發了什麼瘋。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地水,那是不可能收回地。

    「唉!也許是被壓抑得太久吧,也許,每個人都有衝動的時候吧,也許……」

    雖然不願後悔,但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找出了無數條理由,似乎這樣就可以說服自己,剛才地行為是可以理解地,並不是不可原諒地。

    「你現在有點後悔了,不是嗎?如果你現在向我道歉,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上,也許我還可以原諒你。」周天星目光中閃出一絲譏嘲,口氣冷淡地道。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地沉寂,但周天星卻顯得很悠閒,他甚至還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啪嗒」一聲,用打火機點燃了,淡淡道:「老周啊,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了,想必你也對我有所瞭解,只要我心情好,什麼話都好說,可是,一旦我心情不好了,後果還是有點嚴重的。」

    周義終於慢慢昂起頭,他的目光中漸漸升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意味,但他並沒有再說一個字,甚至連眼角都沒掃周天星一眼,如同坐在他對面的只是一團空氣。接著他緩緩站起,轉過身,挺了挺腰桿,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周天星終於笑了,而且笑得無比燦爛,在他背後輕輕道:「我忽然發現,這家公司還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糟糕,至少還有你,老周。我只能說,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同一時刻,江航黨委書記辦公室。房門從屋裡反鎖著,賀延年背朝上趴在一張長真皮沙發上,正閉目享受人力資源部經理吳從龍體貼入微的腰背推拿。

    吳從龍現年三十二歲,長得白白淨淨,皮膚光潔白皙,還擁有一張在男性中十分罕見的瓜子臉,而且此人說話也是尖聲細氣,頸項間也沒有明顯的突起,因此乍一看去,經常有人會誤以為他是個女人。

    不過吳從龍卻在十年前就練了一手絕活,那還是他剛剛大學畢業進燕航時,因一個偶然的機會得知賀延年腰椎不好(當時賀延年還是他那個小部門的科長),因此留上了心,還專門跑到一家盲人按摩院拜師學藝,不久後就學成一套真手藝,此後便飛黃騰達,混得風生水起

    「賀書記,剛剛得到的消息,周天星回來了。」

    吳從龍在賀延年耳邊輕聲細氣地道。他現在的模樣宛如清宮戲中那些正在細心伺候主子的奴才,身子弓得像只蝦米,一邊說話,一邊埋頭使勁幹活,額上細汗津津,語氣卻溫柔異常。

    賀延年低嗯一聲,卻長久沒有答話,吳從龍有點急了,便又道:「賀書記,那小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我之前也向您匯報過的,據說上回有一次飛行員鬧罷飛,就是他給擺平的,這小子關係可通著天呢,公司裡人人都說,他是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呢。」

    「是嗎?」

    賀延年冷哼一聲,淡淡道:「那又怎麼樣?就算他是個太子黨,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唉喲!我的賀書記呀,您就別考我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把這種人留在公司,那還不就是個定時炸彈,您想想。我們現在對邱黨打壓得這麼厲害,那小子又是跟邱本初穿一條褲子的,能不跟我們急?再說,像他這種身份的人跑到江航來混,圖地是什麼?還不就是想賺點政治資本,先在這兒把級別弄上去,今後好向政界發展。而且他現在就已經是副處了。再上一個台階就是正處,那可是公司副總級地啦。」吳從龍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無比幽怨地在他耳邊嘮叨著。

    賀延年終於笑了。同時抬起一隻胳膊向上擺擺手。頗為愜意地道:「好了,扶我起來吧。」

    吳從龍忙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身子扶起坐好。接著又跑到飲水機旁,端起一杯十分鐘前剛泡地茶,用手握著體會了一下溫度,想了想,又打開杯蓋,往裡面續了一點熱水,這才親手端到賀延年手中。

    賀延年呷了口冷熱適度的茶水,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笑容,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吳從龍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意味深長地道:「賀書記,您說,有哪個貓兒不偷腥的?我都打聽過了,據說那小子風流得很,從前客艙部裡有個空姐,就是他弄進來的,現在嘛,大概是玩膩了,不知怎麼的就把人家開了,當然,也有可能養起來了,還有,他們部門裡有個女職員,也是他從外面弄進來地,也是他地禁鸞。」

    賀延年目光一閃,也露出一絲陰笑,點頭道:「你這個點子不錯,年少得志,哪有不風流的道理,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啊,很多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我看……乾脆就把他安排到客艙部去,那可是個美女如雲地地方,像這種血氣方剛地年青人,呆久了不出事才怪。」

    吳從龍一聽這話,立刻喜動顏色,一疊聲道:「賀書記,您真是……嗨!我沒話說了,看問題就是有深度,嗯,要不,把龔有才那小子也換掉,換個咱們地人去盯著他,這樣一旦姓周的出了什麼岔子,咱們就能第一時間作出反應了。」

    賀延年皺眉想了想,搖頭道:「不行,龔有才是肯定要換掉地,不過老錢上次已經跟我打過招呼了,那個位子他已經有人選了,呵!這個老錢啊,手伸得可是夠長的,剛把飛行部來了一次大換血,手又伸到客艙部去了,不過我暫時還不打算跟他起什麼衝突,畢竟那個位子也不是很重要,目前最要緊的,其實只有兩件事,第一是把林正平弄下去,好騰出位子來讓你幹,第二就是周天星,這人一天不除,總是個心腹之患。」

    吳從龍一聽,大喜過望,以至於激動得渾身發抖,顫聲道:「賀書記,這……叫我怎麼說好,您……真的有意把林正平的位子騰給我?」

    賀延年呵呵一笑,擺手道:「看我,真是老糊塗了,一不小心就說溜了嘴。唉!算了,既然把話說開了,就跟你說說吧。從龍啊,我一直是很看好你的,要不也不會巴巴地把你從總部帶過來了,林正平的位子我也是打心眼裡想讓你幹,但是目前時機還不成熟啊,第一,你現在的資歷畢竟還太淺,把你提到現在這個位子上,已經有很多人說閒話了,這你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想要再上一個台階,還得再熬一段時間啊。第二,提一個分公司的副總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事,還得上面點頭才行,我只能負責推薦人選。所以呢,這事我就一直藏在心裡沒跟你明說,沒有十足把握的事,說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吳從龍點頭如搗蒜:「是,是,是,賀書記,我就知道,您絕不會虧待我,這事不急,只要您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接著他頓了頓,又小心地試探道:「只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既然我現在還不能上位,那就算林正平倒了,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賀延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冷冷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邱本初去市裡當了副市長,卻把一班嫡系人馬留在了江航,居然一個都沒帶走,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

    吳從龍眼珠亂轉,他可從來沒想過這麼有深度的問題,腦子轉了一遍又一遍,卻始終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乾笑著問道:「賀書記,您就別跟我打啞謎了好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就只能跟在您身邊辦點小事,這種全局性的大問題我哪裡想得明白。」

    賀延年顯然對這番馬屁很受用,矜持一笑,淡淡道:「這其實也不能怪你,有件事你大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我也就向你一個人透露了,東海要建新機場了,這是前兩天在江東省常委會上定下來的,已經報請國務院有關部委立項了,由省政府出資一百億,東海市財政出資一百億,另外再通過其他渠道籌資五十億,總投資是兩百五十億,要在東海建一個一流的國際機場,你不妨仔細想想,這意味著什麼?」

    吳從龍目光連閃,突然一拍大腿,恍然道:「也就是說,一旦這個工程正式啟動,我們江航肯定也得在這個新機場裡投入巨資,要不然這個機場建起來還有什麼用?我們至少得在裡面建幾座辦公樓吧,而且勢必得把我們公司的重心向新機場傾斜,甚至整體搬家,這……這是多大一筆投資啊。」

    賀延年嘿嘿一笑,從茶幾上的煙盒裡拈出一根「大熊貓」,吳從龍忙知機地掏出打火機替他點了,一切動作都如行雲流水般自然。

    賀延年吐出一口煙圈,冷笑道:「所以呢,邱本初他想吃兩頭,那是他的癡心妄想,門兒都沒有。我其實也不是個不能容人的人,要是在一般情況下,就算他在江航留下一班人馬,畢竟他也是東海的父母官,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事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要是還這麼不知趣,可就怪不得我了。」

    這一番話直聽得吳從龍愣在當場,良久沒發出聲音,再望向面若寒冰的賀延年時,目光中不禁又多出幾分敬畏。

    第096章 大會邱黨

    江航黨委書記辦公室中發生的一幕,周天星自然從心卦傳回的影像中看到了一些內容,只是並不是全部,因為心卦只傳送對他懷有惡意的相關信息,而賀延年目前最想對付的人並不是他,而是邱本初留下的一班人馬,因此傳回的談話內容也有點斷斷續續,並不太完整。

    對於賀延年打算陷害他的手段,周天星是嗤之以鼻的,事實上他本人才是用粉色陷阱的專家,賀延年居然想對他用美人計,和在孔夫子家門前賣《論語》差不多。

    人生總會在某些特定時刻發生微妙的改變,也許在當時看來,那只不過是一個偶然發生的小插曲,但往往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

    正如周天星第一天回公司,就和周義發生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衝突」,但就是這次看似偶然的事件,直接導致他第一次產生了一個念頭,是否該為這家他幾乎沒有好好上過一天班的公司做點什麼了?但具體該做什麼,或者能做什麼,他一時還說不清,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幾乎每天都被龔有才電話騷擾,好說歹說,用意無非是要他和邱黨的一班骨幹開個碰頭會。周天星雖然對這事很不感冒,但人家盛意拳拳,他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

    於是這天晚上,在明星花園的會所裡,周天星就設宴招待了一干邱系人馬,林正平、肖永、連雲山、黃建國、龔有才五人,六人聚集在一間包廂裡,開了一桌圓檯面。

    明星花園雖地處市郊,但由於是高端物業。服務對像基本上是所謂的成功人士,因此這個會所裡的任何服務都是相當講究品味的,許多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奢侈品在這裡都有提供,比方說82年地法國波爾多紅葡萄酒、正宗的藍山咖啡、比黃金還要昂貴的Almas魚子醬,在這裡,只要有錢,世界知名的奢侈食物大部分都能享受到。

    其實這頓飯本不該由周天星來請,之所以這麼做,主要目的其實是借此鎮一下這些人,進一步確立他在邱黨心目中的「光輝形象」。

    從前這些人對他「太子黨」的身份多半只停留在耳聞階段。今天則是讓他們親眼目睹一下,他這種人的生活究竟有多**。這樣做的好處是,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經濟實力。萬一今後這些人想拉他下水作奸犯科,他也大可以名正言順地不攪進那些渾水,試想隨便一頓飯就能吃掉上百萬地傢伙,還有什麼利益足夠打動他?

    「周少,今天我可真算開眼啦,這頓飯得花多少錢啊?媽的!十幾萬一瓶的紅酒,一口下去就是幾千塊啊^」

    龔有才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地德行,興奮得手舞足蹈。完全是一副小丑作派。而在座諸人中,大概只有周天星一個人知道,他這副德行純粹就是裝出來取悅自己的。世人普遍以為,偽君子比真小人還要可怕,那是因為偽君子們通常都隱藏得很深,而真小人再壞,往往一目瞭然。殊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比偽君子更可怕的角色,那就是偽小人,而龔有才無疑就是這類人的典型。無論人前人後,他都裝出一副真小人的德行,實際上。這種人才是最厲害的角色。

    周天星淡淡一笑,把酒杯遞到自己眼前,仔細端詳著杯中殷紅的液體,忽道:「其實我從來不喝這種酒,今天是第一次,因為我不愛喝紅酒。所以不管什麼樣的紅酒喝到我嘴裡。感覺都差不多,各位。不知道你們喝出什麼滋味沒有?」

    他這話雖然是向眾人問地,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林正平,似乎正在靜待他的答案,於是,其餘四道目光也都齊刷刷投注到了林正平身上。

    在座眾人中,包括周天星在內,實際職務其實以林正平最高,他目前是江航的副總,其人現年四十出頭,身材高大魁梧,國字臉,濃眉大眼,相貌甚有英氣,舉止卻斯文有禮,一看就是個很有修養的有為人士。

    林正平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答道:「我倒是挺喜歡喝紅酒的,不過我也沒品出來十幾萬的酒跟幾百塊的酒有多大區別,大概就是口感更醇正一點吧。其實我個人覺得,這種酒也就是喝個排場,大概我這種小人物還沒有達到周少這麼高地層次吧,真是有點喝不慣,周少,您別見笑啊。」

    這話一出,各人的臉色都有點變了,都是在官場裡打滾的人,誰都能聽出他話裡含著的刺,但除了周天星以外,其餘四人都有點莫名其妙之感,人人面面相覷,都不知他今天是否腦子進水了,居然敢當面揶揄起周天星來。

    肖永第一個跳出來打圓場,忙舉杯笑道:「周少,林副總說得對,跟您比,我們其實都是些粗人,根本沒什麼品味可講,來來來,大家不如一起舉杯,共同敬周少一杯,今後只要周少發句話,其他人我也不敢說,我肖永可是一切行動聽指揮,這可是邱市長當著我們五個人的面再三交待的,今後周少就是我們地主心骨了。\\\

    肖永話音方落,連雲山就嚷了起來,指著他鼻子道:「肖永,你小子真不厚道,什麼叫其他人你不敢說,就你能是不是,周少,就憑咱們的關係,還用得著邱市長吩咐?今後但凡您有什麼指示,我連雲山要是打個折扣,就他媽是狗娘養的。」

    連雲山目前的職務是飛行部總經理,和林正平年紀相仿,也是四十出頭的年紀,行伍出身,曾經是空軍飛行員,後來調到江航改飛民航機,因一次偶然的機會搭上了邱本初這條線,從此平步青雲。這人性情其實頗豪爽,酒量也不錯。尤其是上回周天星平息罷飛風波,無形中助他解決了一次關係到烏紗帽地重大危機,從此對周天星心悅誠服,一意結交巴結,這時跳出來表忠心,是一件很自然地事。

    周天星哈哈一笑,站起身舉杯道:「還是我來敬大家一杯吧,感謝各位啊,給小弟這個面子。其實要論起年齡來,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哥。尤其是黃經理,對了,我記得你今年四十八吧。我爸也是四十八,可是我地叔伯輩了啊,所以呢,你們今後也別一口一個周少地,我聽著不自在,叫我小周就行了,要是嫌不夠親熱,叫我天星也行啊。來來來。大家都來碰一個。」

    周天星一站,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坐著了,於是也紛紛起身和他碰杯。

    各自滿飲一杯後,重新坐定,周天星笑吟吟地望著黃建國,道:「老黃啊,最近身體好一點了吧。怎麼,還真想休滿兩個月病假啊。」

    黃建國其實壓根就沒生病,這是局內人眾所周知的,之所以請長病假,無非是對江航當局不滿的一種表示。就像古代朝廷中的那些大官,在遇到某些**時往往會選擇稱病不朝。其實是一種政治手段,想借此達到某種目的罷了。

    一提起這事,黃建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悶哼道:「周少(沒人真把周天星剛才的話當真),你還別說,不是我老黃吹牛。江航的財務部沒了我還真不行。就讓那些個南中幫瞎折騰去吧,等哪天捅出了大漏子。他錢思健就算用八抬大轎請我回去,我也不理他這個茬。嘿!真以為江航的財務主管就這麼好當?實話跟你們說吧,東海的工商、稅務、審計、財政系統裡,我黃某人故交好友、老師同學遍天下,有我在,江航地報表就一點問題都沒有,沒了我,哼哼!我倒要看看他馬新城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你們就等著瞧好戲吧,不出一個月,他馬新城就得提著果籃來看我。」

    黃建國這回可真是語不驚人誓不休了。從他今天到場起,就沒說過什麼話,似乎只顧著悶頭喝酒抽煙,眾人原以為他剛受了排擠,心情鬱悶,所以都沒太在意,誰都沒想到,他竟是憋了一肚子毒火,正等著看馬新城的好戲呢。

    龔有才眨眨眼,試探著問道:「老黃啊,這我就不太懂了,我承認,你在財稅系統裡的人脈他馬新城拍馬都追不上,可是,這種事嘛,無非就是使銀子唄,你這一請假,江航地財政大權可不全落到姓馬的手裡了,據說他以前也是做過財務科長的啊,這點事還搞不定。」

    黃建國露出憐憫的表情,彷彿在看著一個白癡,對問話的龔有才冷笑道:「天底下有這麼簡單的事?你真當人脈就是籮卜鹹菜,幾毛錢一斤,誰有錢就賣給誰?嘿嘿!今天這兒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跟你們交個底,江航的年中審計也就是眼前的事了,今年主持審計工作地就是我的一個老同學,鐵哥們,雪中送炭不易吧,大冬天的挖塊冰送給他馬新城還不容易?再說,你當我這些年在江航都是白混的,他馬新城一個沒半點根基的外鄉人,一來就跟我唱對台戲,靠的是什麼?還不就靠了錢思健這張老虎皮?可我手下那幫小兄弟可沒人沾過他錢總半點光吧,這裡頭的道理,你們慢慢想吧。」

    這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雖然基本沒涉及到什麼實質性問題,但人人心照不宣,這一次會晤地意義遠勝於任何實質性問題。

    酒宴散後,林正平開車回到家,誰知剛換了拖鞋,準備進浴室洗個熱水澡時,門鈴就響了,開門一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侍者服色的年輕人,而且面目有些熟悉,仔細一想,這人正是剛剛那頓酒席上的兩個服務員之一。

    那侍者手中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禮盒,彬彬有禮地道:「先生,不好意思,打擾了,這是周先生讓我親手交給您的。」

    林正平怔了怔,下意識地接過禮盒,只覺入手甚是沉重,打開一看,卻是一瓶極品波爾多紅酒,正是剛才宴席上喝的那種,其中還附了一張便箋,上書廖廖八個字:「多謝提點、來日方長」。

    打發走那侍者後,重新關上門,林正平望著手中那輕薄地小紙片,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漸漸爬上他唇角,喃喃道:「周天星,真非池中之物。」

    他一個人站在客廳裡出了會神,終於咬咬牙,摸出手機,撥通了邱本初的私人電話,開口便道:「本初,沒打擾你吧。」

    在私下場合,林正平和邱本初之間的關係親密如同兄弟,並無高低尊卑之分。邱、林兩家其實是世交,兩家都是地方上有名的高門望族,淵源可上溯至前清,而且常以家族聯姻鞏固關係,就如林正平現在的妻子邱茹,就是邱本初地一個遠房族姊,只不過如今林氏一門家道中落,漸趨式微,而邱家正是如日中天,儘管如此,兩家交誼依然如故,尤其是邱本初和林正平之間地感情,那是從孩提時期就開始培養的了,只不過,如果不是家族中極親密地人,外界很少有人得知兩人間真正的私交。

    邱本初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呵!你深更半夜打擾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矯情?」

    林正平卻沒有笑,他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周天星請客,我們都去了。」

    「我知道啊,有什麼問題?」

    林正平遲疑片刻,緩緩道:「本初,你知道今天這頓飯吃掉多少錢?我告訴你,至少一百萬,而且,我故意用言語激他,他非但不動怒,反而送了我一瓶酒。」

    邱本初沉默片刻,輕歎道:「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平哥,我今天只想告訴你一條,周天星是我的兄弟,就像你我一樣,無分彼此。嗯,今天這頓飯,的確貴了點,不過你慢慢就知道了,他就是這脾氣,有時候興頭上來了,做點出格的事很正常。」

    林正平突然激動起來,語氣也開始變得嚴厲,提高聲音道:「本初啊,你怎麼這麼糊塗,這人鷹視狼顧,用心深遠,你卻一點都不加提防,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他一動怒,邱本初立刻沒脾氣了,笑呵呵道:「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錯了,還不行嘛,以後一定注意分寸。對了,大嫂最近身體怎麼樣?我今天剛得了件好東西,拇指粗的長白山野山參,正打算讓文珊給嫂子送去呢。」

    林正平明知他故意岔開話題,偏又發作不得,悶哼一聲,沒好氣道:「等你吃了苦頭就知道人心險惡了,不跟你囉嗦了,睡了。」

    扔下電話後,他油然長歎一聲,目光中滿是隱憂,喃喃道:「周天星,你究竟有什麼手段,連本初都著了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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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6:09
第097章 神遊物外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周天星盤腿坐在床上,五心朝天,閉目打坐。

    正是盛夏時節,房間裡既沒有電風扇,也沒有開空調,反而門窗緊閉,連窗簾都拉上了,但他的體表溫度並沒有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一點也不覺得屋子裡悶熱。事實上,自從踏入煉神期後,他就再也不需顧忌天氣冷熱了,就算大冬天光著屁股在外面跑、或者大夏天把自己關在蒸籠裡也沒問題,只因體內生生不息的真元就像一個自動調溫器,令他的體溫每時每刻都處於最舒適的狀態。

    這些天他一直都很用功,每天都是還沒等到天黑就把自己關進臥室,還以工作忙要早起為由,囑咐姚春芳不要打擾他休息,只因他最近在精修心卦。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之所以稱之為「精修」,並不是說周天星從前就沒有好好修練,那只不過是因為,從前他的修為還沒有達到現在的層次,所以只能像看電影一樣窺探別人的過往經歷,這在高層次的修卦人(如江玉郎)看來,簡直如同兒戲。真正的心卦,心念一動,便知過去未來,因緣、禍福、前程、命運,一切盡在掌握,現在的周天星,已經初步具備了登堂入室的資本。

    原本,如果按正常進度,他至少要十年以後才能達到這個層次,誰知機緣巧合之下,他先是在法國吸收了斯黛拉的幾乎全部精神力,極大鞏固了道心,最近又在無意中救了金龍淵一命,不但立刻獲得了巨量功德,而且從此得了一台自動功德機,以至於這些天他時不時感到,根本沒做什麼事,自身功德都在斷斷續續地增長,雖然每次漲幅都不是很明顯,但積少成多。堆沙成塔,時間長了,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

    不僅如此,他現在還能經常收到一些由從前結下的因果而衍生出的功德,所謂因果。其實就是指前因後果,比如在大王鄉投資辦的傢俱廠,就因為刺激了當地經濟、解決了一些農村剩餘勞動力,就能時不時得到一些功德,再比如救下了胡小斌,得到的也是善果,只要胡小斌今後多行善不作惡,他同樣能從中分紅,也正是基於這個考慮。他才要把胡家姐弟置於自己控制下,才感覺比較安心。

    當然,他也做過一些損功德的事,比如幫助邱本初陞官。但與此同時,他又在幫助周國輝和韓士成陞官,所以總的來說。還是功大於過。至少邱本初雖然是個貪官,但還不屬於那種大奸大惡之徒,所以這件事基本對他沒什麼影響。

    總之,如今的周天星,終於可以擺脫從前那種看電影式地修行方式,進入一個全新領域了。

    周天星今天的狀態本來並不好,剛坐下不久。就覺綺念叢生。各種異象紛至沓來,好容易收攝住心神。調勻了呼吸,偏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一隻該死的蚊子,在房間裡嗡嗡叫著上下亂飛,如同一架微型轟炸機,攪得他心神不寧,而且處境十分尷尬。如果他跑去打蚊子,那此前做了半天的功課就全部白廢了,打完蚊子後還得重新來過,但要是放任不管,他又不甘心被一個畜牲白咬幾口。

    人急智生,周天星索性平下心氣,用心體察那蚊子的方位,他地直覺本就遠超常人,再加這一用心,立見奇效。彷彿從識海中伸出一個無形的觸角,緊緊尾隨著那蚊子的飛行軌跡,不多時就跟上了它的運動節奏,無論它如何上下舞動,總能牢牢鎖定住這只高速飛行中的生物。

    漸漸地,周天星彷彿看到了它上下翻動的翅膀。

    是的,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奇妙感覺,周天星的確「看」到了它,但不是用眼睛,而是比眼睛更直接、更客觀地意識。

    時間彷彿靜止在了這一刻,在他識海深處,異常清晰地倒映出了一隻蚊子的原形,彷彿一個沒有生命的雕像,或者電影中的定格畫面,就這樣懸停在那裡,卻依然保持著凌空飛舞地姿勢。

    不知不覺,周天星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到了這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中了,心中無喜無悲,無驚無懼,和平寧靜,彷彿天地間就只剩下了這只蚊子,最後,連蚊子也消失了,整個意識,陷入了無邊地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他地識海又漸漸亮了起來。

    便如經歷了漫長的黑夜,終於迎來了第一線陽光,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

    這一刻的感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勉強要找一個詞的話,大概只能是-重生。

    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原本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突然間就見到了光明。

    周天星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他的眼睛依然閉著,屋子裡也沒有開燈,但他卻見到了光,而這光,並不是平常意義上的物理光線,而是一種只能用意識去感知地「光」。當然,以上只是一種形象地比喻,在修道界,這種現象被稱之為「神念」。

    所謂「神念」,其實並不神秘,不止修道人,普通人也有,只是俗世間一般稱之為「直覺」。前文多次提及,周天星的直覺很強,這實際上就是一種神念凝聚地外在體現。簡單地說,「直覺」就是「神念」的原始狀態,就如一塊鐵錠,雖然也可以用來砸人,但總不如磨成鋒利的刀劍再去砍人來得實用。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神念」雖然在修道界是個耳熟能詳的名詞,但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樣屬於人手一件的初級技能。相反,在真實的修道界中,能凝煉出「神念」的萬中無一,一般情況下,至少需要達到返虛期才有可能,就算天機宗這種以卦入道的特殊門派,通常情況下也要到煉神後期才能凝出「神念」,像周天星這樣的,只能用變態來形容。

    順便說一句,西方教廷的所謂精神攻擊,本質上其實是一種野蠻的精神力渲瀉。雖然可以用來傷人,但一放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和自殘差不多,所以教廷的魔法師一般都很短命,很少有活得過四十歲的。而道家的「神念」一旦練成,就是可放可收地,而且完全沒有損耗,同時還有許多妙用,因此兩者在境界上可謂天壤之別。

    首次擁有這種傳說中的神通,自然是要好好試一試的,欣喜之餘,周天星毫不猶豫地放出了一縷神念,悄悄向四周伸展開去。

    下一刻。無數影像紛至沓來。

    周天星首先看到的,是睡在隔壁房間的姚春芳,她地房間裡雖然沒有亮燈,但純以精神力為介質的神念從來不需要光線。自然對房內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不僅如此,就連姚春芳輕微的鼾聲也實時傳遞了回來。

    剛開始時,由於對神念的性質還不熟悉。周天星還沿用著日常生活中的老習慣。讓神念從門縫中穿進穿出,甚至有一次在衛生間裡打轉時,還一不小心掉進了馬桶裡,雖然這對無形無質的精神力並沒有絲毫損傷,但總覺得十分噁心,同時為了防止下次再出現這樣尷尬的意外,更加一心一意地練起了操控技巧。

    反覆試練多次後。周天星才又發現了一個操作上的錯誤。神念這玩意,根本不受任何物理存在地影響。比如說面前有堵牆,直接穿過去就是,不管那是紙糊的還是混凝土結構的,都和空氣一樣,完全不受阻礙。

    指揮著神念在自己家裡玩了一會後,周天星天生的惡趣味就又上來了,很不道德地又把觸角延伸到了別人家,卻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一副活春宮,兩個白骨精在床上打架,仔細一瞧,居然兩個都是女地,正是他家的隔壁鄰居,兩個合租了一套房的不知道是幹什麼地女人。

    「嗨!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我還以為我地趣味已經很低下了,沒想到隔壁就住著這麼一對,哦,當然了,這也沒什麼不好,總比兩個男人滾在一起亂搞強吧。」周天星現在心情極佳,完全沒有一絲窺人隱私的負罪感(事實上從來就沒有過),得意洋洋地哼著小調,一邊興致盎然地偷看,同時還不忘點評幾句:「嗯,這個動作難度好高,不錯,有創意,下回跟瑤瑤試試,不行,還是算了吧,多半會被她一腳踢下床的。」

    看了一會活春宮,起初還興致挺高,以為撿到寶了,但呆了十來分鐘後,見她們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個動作,就感到無聊了,於是又溜躂到了另一個人家。

    誰知這回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原來竟被他剛才的話不幸言中,這家居然是兩個男「同志」,也是摟在床上幹那調調。

    「我X!這樓裡怎麼一個正常的都沒有。」

    周天星無比鬱悶地逃出了那家,心有餘悸之下,一時間再也不敢往人家家裡亂闖了,便索性溜出小區,來到了大街上。可是,深更半夜的,大街上哪有什麼人,只偶爾有些車輛經過而已,實在沒什麼可看的。

    周天星又鬱悶了,本以為煉成了「神念」,從此以後就可以過上幸福地偷窺生活,沒想到出師不利,看到地都是些既無聊又噁心的東西。

    「唉!真沒勁,好歹也要讓我地第一次看到點好東西,才有紀念意義啊,算了,還是找個熟人看看吧,讓我想想,看什麼好呢……」

    第一個映入周天星腦海的,就是林水瑤,不過仔細想想,沒來由地跑去偷窺自己的女朋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光想想都覺得虧心,於是努力打消了這個不良念頭,然而細細想來,卻又發現,他所認識的人裡,實在沒什麼值得偷看的,難道去偷看邱本初洗澡,或者去偷看周義睡覺,有意思麼?

    說實話,周天星倒是挺想去偷看一下慕容飛,可惜人家身在美國,他新煉成的神念還達不到那麼遠的地方,最多只能在本城轉轉,而且隨著距離的拉長,所感應到的信息也變得越模糊,這是很正常的現象,神念雖然是個很玄妙的東西,畢竟還是要靠精神力來維持,而且距離越長,或者使用時間越長,人就會感覺越疲勞,不過好好睡一覺就能補回來,同時這也是一種增強鞏固道心的絕妙法門,只要勤加修練,對提升精神力大有裨益。

    當然,神遊物外這種雅俗共賞的樂事,也不是全無代價的,每一次神念外放都需消耗少量功德,尤其是窺人隱私時,所耗費的功德會更大些,不過相對於能得到的好處,這點小小的犧牲還是微不足道的。

    琢磨一陣後,周天星突然眼前一亮,終於想到一個最理想的偷窺對象。所謂富貴不還鄉,便如錦衣夜行。煉成了神念,若不去師父江玉郎那兒顯擺一下,怎麼對得起這些天的辛苦修煉。

    他現在的心態,就像一個剛考了一百分的小學生,要是得不到老師的表揚,那是會相當鬱悶的誰知心念方動,識海中就忽然收到一條來自外界的信息。

    「天星,恭喜你終於凝成了神念。呵呵!嚇了你一跳吧,不用緊張,這是本門的千里傳音之術,你現在已經有資格修習了,還有一些我從前懶得費口舌傳授的東西,現在都用太虛灌頂之法一併傳你,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單獨修煉了,不需要再來麻煩我老人家了。」

    下一刻,又一股比之前龐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海量信息湧入他識海深處。毫無懸念,這些信息的源頭正是他的師父江玉郎。而最神奇的是,這些信息一進入周天星識海,就像江河入海般,直接融進了他的記憶,牢牢印入識海,便似日常生活中用電腦拷貝數據,既方便又快捷。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體驗,令周天星的全部心神瞬間就沉浸其間。

    第098章 灌頂

    隨著海量信息灌入腦海,周天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也進入了一個全新的認知領域。

    所謂千里傳音,並不像武俠小說中寫得那樣是用什麼內力或者真元傳音,而是凝成神念後的修道人相互間傳遞信息的一種法門。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神念的本質其實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雖然無形無質,但也沒有脫離物質的範疇,也不是無跡可尋的。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精神力」相當於一種以能量形式存在的信息載體,如同電波、磁場等現代科學已經有所認知的存在,其實就是一種生物能量。

    修道人之所以能夠利用這種能量,無非是因為掌握了其中的運行規則,普通人其實也擁有這種能量,只不過和修道人比起來實在太弱,而且不知如何鍛煉使用,不過一些精神力較強的人士(如西方的魔法師)也能感應和使用精神力,只是境界上相去甚遠。

    因此,修道人間能以神念相互交流並不希奇,就如現代生活中使用的無線網絡,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就是能傳輸信息。當然了,利用神念傳輸信息也是需要遵循一定規則的,這就類似於互聯網中的點對點傳輸協議,落實到現實中,其實就是各門各派的心法,比如天機宗,就把這個「協議」冠名為「千里傳音」,實則各種心法大同小異。區別只在於加密手段不同而已。這個道理也很簡單,如果不對傳出去地信息流加密,那就不叫「千里傳音」了,和「千里廣播」差不多。

    當然,「千里傳音」中的「千里」,大多情況下只是個虛詞,神遊物外並非沒有極限,道行越高,傳得越遠。反之同理。如周天星現在的道行,最多也只能在本市傳音,有效距離不超過五十公里(就是神念所及的最大範圍),而且只能和本門中人傳音,其實沒多大實際價值。

    至於「太虛灌頂」,本質上還是一種信息傳遞之法,相當於兩台「生物電腦」間傳輸資料。就像現在,江玉郎就把他記憶庫中的畢生所學盡數傳輸給了周天星。正如他所言,自此以後,周天星就可以完全單獨修煉了。

    「我暈。師父,你是不是搞錯了,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資料都往我腦子裡灌,老天。你什麼時候學了這麼多外語,讓我數數,英語、法語、日語、拉丁語、阿拉伯語、德語、西班牙語……等等。居然還有各種地方的方言。媽的!我要崩潰了,你一下子往我腦子裡塞這麼多東西,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消化得完啊。」

    只大略掃瞄了一下江玉郎傳來的信息,周天星就生出了啼笑皆非之感。原來裡面不但有修道資料,還有很多亂七八糟地雜學,上到天文地理,下到諸子百家。琴棋書畫。連農田水利的知識都包含其中。

    江玉郎淡淡道:「傳一次也是傳,傳十次也是傳。不如一併傳給你,其實這裡面有些東西也不是我自己學的,還是你師祖當年傳給我的,反正人腦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塞多少知識進去都沒關係,你沒事的時候就撿點感興趣的東西研究研究好了,就當消磨時間吧,反正你是個大閒人。」

    周天星無語了,本來以為只不過是江玉郎一時興起,才一古腦兒傳了他這麼多雜學,沒想到居然還是自家師門一貫的傳統,不過一下子白撿了這麼多學問,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而且隨著海量知識的湧入,心中也充盈著說不出地快感和充實感,似乎連眼界也一下子躍升了不止一個台階。從前他在學校讀書時,由於性情疏懶,壓根就沒對那種填鴨式的學習產生過什麼興趣,倒是愛找點雜書看看,一下子多出這麼多雜學,其實倒也頗合他的脾胃,以後再想看書時,只要隨便翻翻自己的記憶就可以了。

    「師父,我現在去找你吧,呵呵!咱們好像很久沒喝過酒了,今天來個一醉方休怎麼樣?」周天星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江玉郎沉默了一刻,淡淡道:「不必了,其實我早就在等這一天了,如今俗事已了,我心中再無牽絆,馬上就要閉關了。喝酒地事嘛,等我出關以後再說吧。」

    「我暈,閉什麼關啊?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為了等你小子凝成神念,我早就閉關了。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已經到了化神後期的節骨眼上,只差最後一步就進入返虛期了,所以得找個清靜的地方閉關修煉一陣。」

    「切!這麼說還是我拖累了你地進度啊,虛偽地老傢伙。」

    「呵呵!也不能這麼說,其實要不是收了你這個乖徒弟,我的進境也不會這麼快,這陣子你可是為我賺了不少功德啊,為師還是要多謝你的。」

    「我暈,我什麼時候給你賺過功德了,我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呵呵!從前一直忘了告訴你,積累功德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收個好徒弟,這樣無論徒弟賺多少功德,當師父的都可以分得一份,所以呢,你就是我的自動功德機啊,乖徒兒,好好幹吧,多給為師掙點功德回來啊。」

    周天星徹底無語了,自從修道以來,他整天都在想著怎麼從別人身上賺到功德,卻從來沒想過,自從他被江玉郎收入門下後,本身就成了江玉郎的一台自動功德機。直到這時,方如夢初醒,頓覺啼笑皆非。

    同時心頭也不禁熱了起來,問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收徒啊?我也想要個自動功德機啊。」

    江玉郎沒好氣道:「怎麼還問我這種低級問題。翻翻我傳給你地記憶不就知道了,好了,我馬上就要閉關了,沒什麼事我就走了。」

    周天星忙道:「等等,師父,你去哪裡閉關啊?還有,要多長時間?」

    江玉郎沉默一刻,才答道:「我這次閉關,其實是要找一個完全不受外物打擾地地方推演一段天機。少則十年,多則……大概要一個甲子吧。」

    「什麼?」

    周天星驚得差點中斷了和江玉郎的聯繫,無比震驚地道:「不會吧?你要推演什麼天機,居然要花十年,不,一個甲子是多少年……對了,六十年!不要嚇我好不好,六十年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我很可能要等到六十年以後才能見到你了。」

    江玉郎這回沉默地時間更長,足足等了一兩分鐘才回話:「不錯。天星,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次閉關以後會發生什麼。當年你師祖也是等到我凝成神念後才開始閉關的,此後便杳無音訊。不知他老人家身在何方了。距今……已經超過一個甲子了。也許,你我師徒一場,今日便緣盡於此了。」剎那間。周天星明白了一切。突然間淚如泉湧。只覺今生今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意識到,這個溫厚長者在他生命中何等重要,同時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生離死別。

    「不!」

    他在識海中瘋狂嘶吼道:「老傢伙,你少拿這種哄小孩子的話來蒙我。你根本就是要離開我。不要我了。你不是說過,修道就是修的一段快樂無憂的人生嘛。當時我是聽了這話才答應跟你修道的啊,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我知道了,你騙我,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你這個陰險地老傢伙,我不許你離開我。」

    江玉郎道:「我沒有騙你,天星,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我們這段師徒情份,為師還可以給你一個選擇,隨我遠離塵世,閉關修行,可是,你做得到嗎?你能捨得下你的家人和朋友,還有你的愛人?」

    這番話如同一記記沉重的大鐵錘,一下下砸在周天星胸口上,砸得他無言以對,頭腦也逐漸恢復了清醒。良久,他淒然一笑,無力地道:「我懂了,可是,我們總該最後見上一面吧,我現在就來找你。」

    江玉郎輕歎道:「豈不知,相見莫如不見,否則,我又何必用這種方式和你訣別?我輩中人,難道還要效仿那些凡夫俗子,灑淚相送?」……

    接下來幾天,周天星一直過得鬱鬱不樂。江玉郎走了,如同他來時那樣,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周天星不知他去了哪裡閉關,也不知今生今世還有沒有重逢之期,只知道他一走,心中就像被什麼挖去了一大塊。

    除了那些曾經的記憶,江玉郎還給他留下了一些現實中的「財產」,就是那幢鄉間的農舍,以及一塊兩三畝的農田、十幾隻雞,外加一條大黑狗。房子和田地其實也不是江玉郎的,而是他向當地一戶出外打工地農民租借的,只有狗和雞才是真正屬於他的。

    周天星讓周義隨便給他編了個理由去外地出差,實際上卻什麼地方都沒去,只一個人住在江玉郎留下的房子裡,每天下地幹幹農活,喂喂雞,養養狗,把之前養地兩條小狗也都接了過來,閒暇時學江玉郎赤著腳板,坐在田埂上曬太陽,喝幾口用大瓷缸泡的茉莉花茶,沒過幾天,心情倒也慢慢有所好轉,只是偶爾想起當初和江玉郎在一起的情形,還是會忍不住淚濕衣襟。

    周天星其實從小到大都沒在農村呆過,更沒有幹過農活,不過卻從江玉郎傳給他地資料中獲得了許多相關知識,因此幹起活來居然也是有板有眼。經過幾天實際操作後,任何人見到他在地裡忙活地樣子,都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從小就生長在農村的農家子弟。附近的村民也都很喜歡和這個城裡來的莊戶人打交道,不是因為他長得帥。只因他是江玉郎教授地學生,村裡人平日裡沒少受江教授的恩惠,對他的學生自然愛屋及烏了。

    周天星也不知自己想要在這裡住多久,只是覺得暫時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守在江玉郎留下地這一畝三分地上,獨自舔噬心中地創傷。

    只是,置身於萬丈紅塵中的人,又有哪個是真正躲得開俗事紛擾地。他清閒了沒多久,事情就主動找上門了。

    這天晚上照例和林水瑤通電話時。剛說了沒幾句,林水瑤就有些哽咽地道:「天星,你什麼時候能回來?今天剛剛接到的通知,我的簽證已經下來了。」

    周天星這才想起,林水瑤也要走了,心中不覺又添了幾分惆悵,不知怎地,就脫口道:「瑤瑤,人生苦短,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林水瑤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天星,你知道嗎,我等你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我今天真的很高興,因為你又做了一件讓我很開心很開心的事。我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你也沒有忘記吧。」

    一種既溫馨又甜蜜的氣氛漸漸籠罩了電話兩頭。彷彿撥雲見日。令周天星的心情立刻變得開朗起來,禁不住失笑道:「我當然沒有忘記那個約定,只要我做三件讓你很開心很開心的事,你就嫁給我。」

    「嗯,我是一個很有信用的人,所以,你現在可以向我求婚了。」

    周天星先是一愕。旋即失笑道:「不會吧。你這麼急著想嫁給我啊。」

    林水瑤卻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認真地道:「越快越好。我想在出國前把我們的婚事辦了。這件事其實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你知道嗎,我既不想失去出國深造地機會,也不想回國以後才發現,失去了你。」

    一時間,周天星腦海中閃過無數古怪念頭,他並不是不願和林水瑤結婚,而是一直感覺「結婚」這個詞相對於他目前的這個年紀,似乎有點遙遠。同時還有一個時常困擾他的問題一直隔在兩人之間,除林水瑤之外,他還有別的女人。

    「天星,你在想什麼?」

    隔了半晌,周天星終於鼓足了勇氣,澀聲道:「瑤瑤,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還和別地女孩交往過,你會不會介意?」

    空氣立刻冷了下來,林水瑤毫不猶豫地道:「當然介意。所以,我需要一個承諾,而結婚就是最好的承諾。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天星,你愛我嗎?」

    周天星覺得心臟快要躍出胸膛了,咬咬牙,終於決定向她坦白,微喘著道:「我不能肯定,瑤瑤,真的,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愛,我很迷茫。」

    林水瑤輕輕歎了一口氣,幽幽道:「自從你從法國回來,我就感覺你變了很多。坦白告訴我吧,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

    周天星忙道:「不是,我只是不能肯定……」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水瑤攔腰截斷了,聲音顫抖地道:「好了,你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本來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都不一樣,沒想到……我真不明白,一生只愛一個人,真地有那麼難嗎?算了,就當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吧,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分手吧。」

    接著便聽到喀答一聲,對方已掛斷了電話。

    剎那間,周天星突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冒,腦中也變得一片空白,捏著手機呆立許久,突然一掌狠狠摑在自己臉上,罵道:「周天星,你是豬啊!你當你是西門慶啊,管他娘地,不就是結婚嘛,不就是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嘛,不沾花惹草就會死嗎?」

    他飛快地撥回林水瑤的手機,卻不料對方已經關了機,忙又撥她家裡的電話,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直急得滿頭是汗,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新凝成的神念,這時剛好可以用來找人。

    當下收攝心神,將一縷神念放出體外,直接尋找林水瑤所在的位置。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用神念找人其實相當簡單,只要是曾和周天星接觸過的人,都會在他識海中留下或深或淺的精神印記,人地精神力其實和指紋一樣,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地,只要對方處於神念可覆蓋的一定範圍內,心念一動,神念就能自動尋找到對方所在地位置,而且越熟悉的人找得越快,如果是尋找極親近的人,那速度幾乎和光速差不多。

    因此,周天星心念甫動,那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就如離弦之箭般,向市區射去。下一刻,林水瑤的影像就傳回了他識海。

    黯淡的燈光下,林水瑤花容慘淡,她獨自一人坐在梳妝台前,呆望著鏡中的倒影。

    她慢慢拿起一盒放在台上的藥片,把它舉到眼前看了又看,忽地慘然一笑,喃喃道:「我今天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有了你的寶寶,我本來想告訴你,我已經不想出國了,只想和你在一起,生下我們的寶寶,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從來都沒想過和我在一起。寶寶,對不起……」

    看到這一幕的周天星,活像一隻被火燒著了屁股的猴子,一下蹦起兩三米高,風一般捲出屋外,狂奔到車上,想發動車子時,卻發現忘了帶車鑰匙,又連滾帶爬地奔回屋裡去拿,再次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跤,卻一點都沒覺得疼,爬起來又撲向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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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6:39
    第099章 豪傑

    汽車咆哮著行駛在通向市區的公路上,開車的周天星腦中一片空白,他現在完全是在用直覺開車,而且是把一輛普通轎車當成一級方程式賽車來開。

    一路上他不知闖了多少紅燈,甚至當尖銳的警笛聲在身後響起時,依然渾無知覺。

    而最過分的是,他竟然是閉著眼睛開車的。只因從始至終,他的神念就牢牢鎖定在林水瑤身上,根本沒空去看一眼路上的情景,更沒空去聽沿途的司機和行人們憤怒的吼聲,當然,也沒空去理身後遠遠尾隨的那些警車了。

    市交巡警大隊的總值班室中,隊長秦珂重重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太囂張了,一定要截住那輛車,這個混蛋,把公路當賽車場啊。」

    「隊長,車主的資料調出來了,周天星,男,歲,購車時間是去年月份,登記資料上顯示,這人是個社會待業青年。」一個坐在電腦前的女警向他連珠炮似的匯報道。

    秦珂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又是個飆車黨,社會垃圾,這回我非得好好整整這幫人的囂張氣焰不可,給我把在附近巡邏的車全都調來,一定要抓住這個流氓。」

    「砰!」

    周天星的車直接撞斷了林家小區門口的橫欄,瘋牛般衝了進去。這個小區周天星可是常來常往的,其中的道路極不規整。也不知出於什麼目地,幾乎全都是橢圓形彎道,不但路面狹窄,而且兩旁都是停車位,地形比考駕照時的小路考還難。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真正展示出他超級強悍的「駕駛技巧」,即便在這種「羊腸小道」上,他的車速也始終保持在一百碼以上,而且沒有和任何物體產生過一丁點碰撞。

    「哧啦!」

    隨著一個尖銳的剎車聲。車子猛衝上林家樓前的草坪,還沒等車停穩,周天星就連滾帶爬撞出車子,這時才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瑤瑤!」同時箭般竄向樓梯,飛奔上樓。

    同一時刻,正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捏著藥丸的林水瑤突然全身一僵,握杯子的手一顫,幾滴滾燙地水珠濺了出來,那粒剛湊到唇邊的藥丸也落到了地板上。只因她聽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是他嗎?不可能,他不是去出差了?他的聲音也沒有這麼難聽啊。」

    她使勁搖搖頭。自嘲式一笑:「一定是幻覺,就算是他又怎麼樣,這個沒良心的,一點都沒把我放在心上。我還想他幹什麼?」

    驀地,刺耳的警笛聲透過窗縫傳了進來,光聽這聲勢就不知來了多少警車。不禁微感訝異。走到窗前向下看去,但見樓下已被車燈照得亮如白晝,果然來了許多警察,其中三四個人圍住停在草坪上的一輛車,其餘的全都向她置身的這幢樓中蜂湧而入。

    正訝異間,忽聽外間響起急驟的砸門聲,同時傳來一個男人惶急無比地呼喊:「瑤瑤!快開門。我有話對你說。快啊,再不開就來不及了。」

    林水瑤一聽這聲音。淚水便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湧出,想也不想就扔下了手中的東西,風一般捲到門邊,誰知手剛一搭上門把,卻又生生頓住了開門的動作,恨恨道:「我就不給你開門,氣死你。」

    周天星在門外跳著腳道:「求求你了,先開門吧,後面有一大堆警察在追我呢。」

    「哼!活該……啊!不對,警察為什麼要抓你?」

    「他奶奶地,問這麼多幹什麼,啊!不要拉我,放我進去……瑤瑤!我周天星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滿天神佛在上,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門終於開了,林水瑤淚眼婆娑地俏立門邊,卻見到一幅讓人哭笑不得的場景,四五個氣喘吁吁的警察把周天星面朝下按在她腳下,正在七手八腳地給他戴手銬,然而周天星卻似剛從海裡撈上來地生猛海鮮,依然在地上活蹦亂跳地不斷掙扎,同時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叫大嚷:「放我進去啊!你們這群混蛋,別壓著我啊……」林水瑤乍見這光景,腦子一下就暈了,嬌叱一聲:「誰敢打我家星星,想死啊。」想也沒想就飛起兩腳,把兩個離她最近地警察踹得如滾地葫蘆般,接下來的動作更是一氣呵成,足尖一點,人已躍起兩三米高,凌空飛腿,一套家傳的鴛鴦連環腿才使了一半,按住周天星的一圈警察就全都躺下了。

    說句實在話,周天星和林水瑤還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活寶,周天星情急發瘋倒也罷了,小妮子則是一見情郎受辱,立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早把這傢伙之前的劣跡忘到九霄雲外了。至於打警察嘛,她老爸可就是個大警察頭子,她從小就天天看著林玉樓穿著警服晃來晃去,還經常被她們母女倆欺負,倒也沒覺得踹飛幾個警察是件多麼了不起的大事。在林水瑤單純地心目中,管你是不是警察,打人就是不對,幾個大男人合夥欺負自己地男人那就更不可饒恕了。

    周天星畢竟比林水瑤大了幾歲,本身又是學過法律的,當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立刻嚇得面如土色,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拉著林水瑤就跑。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先溜走再說,什麼超速駕車、闖紅燈之類地都是小事,大不了吊銷駕照,而襲警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再被當場抓個現行的話,就連一點迴旋餘地都沒了。林水瑤則是一被他捉住小手全身就麻了,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跟著他狂奔。腦中想著地卻是剛剛在門口聽到他說的那些話。

    如果周天星是個正常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是很難逃掉的。也是活該這幫警察倒霉,碰上了個修道怪胎。

    在周天星直覺中,除了剛才那幾個被林水瑤擺平的警察,這幢樓裡至少還有十幾個警察。好在是個小高層,除電梯外,還有兩處樓梯,可供迂迴的空間相當大,況且這也不是什麼經過周密計劃的抓捕行動。憑周天星的直覺,輕而易舉就避開了上竄下跳滿樓抓他們的警察,不過最後衝出大廈時,周天星還是不得不對守在大門口的兩個警察施放了一個之前偷學地小魔法「麻痺術」,用精神攻擊使對方神經反應遲鈍,帶著林水瑤一溜煙跑了。

    兩人藉著夜色逃出小區,躲進一條巷子裡,周天星這時才感到腳底發軟,胸悶氣短,忙潛運真元運行了一個周天。這才把狀態調整了回來,瞪著臉不紅氣不喘的林水瑤,苦笑道:「你老實跟我說,剛才踢那幾個警察的時候。到底用了多大勁?」

    林水瑤側頭想了想,搖頭道:「當時一急,就什麼都忘了。現在想起來。大概用了一點勁。」

    「一點是多少?會不會踢死人林水瑤道:「不會啦,我爸說過的,不到性命關頭,不可以輕易傷人,所以我一般不踢人要害。」

    周天星心中稍安,卻又忍不住埋怨道:「打什麼不好,非要打警察。看看。這下惹上大麻煩了吧。」

    林水瑤眼圈一紅,委屈道:「我也知道打人不對啊。可是,誰讓他們欺負你的,啊!不對,那些警察為什麼要追你?」

    周天星苦笑道:「當然是做了壞事,闖了十幾個紅燈,他們就一直追著我不放了,本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把人家打一頓。唉!你以後可千萬記住了,什麼人都能打,就是警察不能打,唉!不對,只要是好人就不能打。」

    林水瑤眨眨眼,不解地道:「難道警察都是好人?」

    周天星一下被她噎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老爸就是個警察頭子,怎麼會生出一個法盲女兒,為了日後不再沒來由地惹上這種麻煩,只得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警察這種職業被社會默認為好人,當然警察裡也有壞人,可是,只要他穿上那身制服,他所代表的就是公正和正義,所以,不管這個警察是不是好人,打警察就是和社會公義為敵。」

    不想林水瑤卻點頭道:「我知道啊,聽我爸說,這叫襲警,要坐牢的。」

    周天星一怔,旋即聲音陡地提高了一個音階,有些惱怒地道:「知道要坐牢你還打?」

    林水瑤側頭想了想,認真地道:「其實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反正我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坐牢就坐牢吧,反正打都打了,我會負責任的。」

    周天星一下子愣在當場,忽然拉起她地小手,把她輕輕擁入懷中,捉住兩片柔軟香甜的唇瓣,貪婪地吮吸起來。

    和林水瑤親熱一番後,周天星便開始著手處理眼前的麻煩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同時也是可大可小,關鍵得看當事人的態度,正思量著該找誰幫忙疏通一下,卻接到了馮長春地電話。

    只聽馮長春一開口就笑道:「天星啊,你小子夠猛的啊,什麼時候練了這麼強的車技,警車都追不上啊。」

    周天星一聽就樂了,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看來從前在刑警隊結下地這點人脈關鍵時刻還是挺管用地,於是把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馮長春其實也是剛知道此事,並不知其中詳情,一聽林水瑤也被牽扯進去了,而且還打了人,馬上緊張起來,飛快地道:「等下給你回話,我先去那邊偵察一下,只要人沒傷沒殘,就沒什麼大事兒,最多破點小財,反正你小子有的是錢。」同一時刻,交巡警隊。

    秦珂在辦公室裡氣得暴跳如雷,指著一班手下罵道:「都他媽是一群飯桶。人家開著一部破榮威就把你們耍得團團轉了,還好意思當交警,還被個黃毛丫頭揍了一頓,我都替你們丟人。」

    一屋子警察個個被他罵得面紅耳赤,卻又無言以對,尤其是那幾個剛被林水瑤揍過地,要是地上能有條縫,早就一溜煙鑽進去了。

    這時馮長春笑瞇瞇地走了進來,隔著老遠就熱情洋溢地向他打招呼:「嗨!我說秦隊啊。怎麼火氣這麼大,要不要來罐王老吉?」

    秦珂年紀其實並不大,剛過而立之年,個子不高,卻是濃眉鷹目,一身英氣,聽到馮長春的揶揄之言,冷哼一聲,板著臉道:「原來是馮隊大駕光臨啊,真是稀客啊。這麼熱的天,還親自下基層送涼茶,真是大領導的作派,看來指日就要高昇了啊。」

    馮長春知他脾性。是那種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主,年少得志,性子傲得很。輕易不給人面子。不過馮長春辦事也自有他地一套章法,一看那幾個被揍地警察顯然沒什麼大礙,心裡就有了底,逕直走到幾人身前,笑呵呵道:「哥幾個,大水沖了龍王廟,說實話。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揍你們地那丫頭叫林水瑤,是林玉樓地女兒。也是我的乾女兒,話我就說到這兒了,其實也就是屁大點事,幾個大老爺們,要是跟個小丫頭片子較真,是不是有點那個,哈!要不,等林局回來,讓他親自給你們賠個不是?」

    一時間,屋子裡人人面面相覷,都有哭笑不得之感,幾個倒霉蛋更是人人漲得滿臉通紅,被馮長春擠兌得無詞以對。再說林玉樓雖說去雲南支邊了,但畢竟沒有真調走,關係還掛在市公安局,說不定哪天就回來了。要真為這點事上綱上線,誰都討不了好去,還不如賣馮長春一個順水人情算了。

    秦珂目光一閃,冷笑道:「行!看在林局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過去了。不過馮隊啊,你是不是性急了點兒,雖說指日就要高昇了吧,可畢竟任命書還沒下來吧,這時候就來指導我們交警隊的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

    馮長春哈哈一笑,在秦珂面前大馬金刀地一坐,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說秦隊啊,要說高昇,恐怕誰都沒你秦隊長升得快吧,嘖嘖!你今年才三十吧,我可是比你整整大了一圈,四十二。呵呵,有些話說白了就沒意思了,還是說正事吧。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周天星,對了,就是那個今天帶著你們兜了半個東海的小子,是我們刑警隊的人。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人人都有一頭霧水之感,卻見馮長春一根根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般道:「X年X月,東平區連環殺人案;X年X月,西龍珠寶行特大失竊案;X年X月,全國通緝犯……」

    他一口氣數出七樁近兩年來破獲的大案要案,末了一句是:「都是他破的。」

    然後他翹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著秦珂,淡淡道:「所以,我說周天星是我們刑警隊的人,有錯嗎?要不你去刑警隊隨便拉個人問問,要是有一個字不實,不用你動手,我當場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屋子裡靜得幾乎能聽見心跳的聲音,隔了半晌,秦珂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讚道:「真漢子!豪傑,這種人要放在古代,一定是真豪傑。媽地!我得會會他,老馮,你得替我安排一下,我一定得會會他。」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交警隊裡發生的一幕,在很短時間內就傳遍了全局,而用神念看到這一幕的周天星,卻在心底暗暗苦笑,事實上他從前就曾多次囑咐過刑警隊裡一幫兄弟,千萬不要把他這些「光榮事跡」張揚出去,可惜世事總是難料,給馮長春這個好心辦壞事地傢伙當眾一宣揚,他今後可真是想不出名都難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算揍馮長春一頓,也是白費力氣。

    不僅如此,就在這天晚上臨睡之際,他居然又收到了久違的心卦預警。

    那是一家市內有名地夜總會,TV包間裡,現任刑警隊副隊長李成梁正在和一個戴眼鏡地斯文男子把酒言歡。

    「老弟啊,今天約我出來,不是光為了喝酒吧?」

    「呵呵!看你說的,沒事就不能找你這個大主編出來聊一聊,敘敘舊了。」

    「唉!我的李大隊長,你就別拿老哥我消遣了,快一點,別賣關子了,現在這世道,時間就是金錢啊。」

    「呵!那老哥你就等著數錢吧,這回絕對是一劑猛料,絕對是獨家新聞,包你數錢數到手抽筋。」

    「有這麼猛?」

    「那就要看你膽夠不夠壯了。」……

    第100章 男人

    凌晨時分,周天星還坐在電腦前,液晶屏上顯示的是一家當地網站的主頁,輕點鼠標,刷新了頁面,在一個非常醒目的位置上,立刻跳出一行大紅色粗體字標題:「為紅顏,國企幹部午夜狂飆驚魂;救情郎,公安家屬痛毆執法巡警。」

    不得不說,這是一篇時下頗為流行的、圖文並茂的網絡新聞稿,文風一點也不像平面媒體那樣刻板,極盡誇張和想像,而遣詞造句卻顯得謹慎有餘,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

    文中介紹道,昨夜十一時許,男青年周某駕車在市區狂飆,車速始終保持在兩百碼以上,並且連闖十餘個紅燈,市交巡警大隊緊急出動,先後派出十一輛警車圍追堵截,卻沒能攔下這輛車,最後一直尾隨該車進入市內某小區,然而,當執勤民警意圖扣押該男子時,卻遭到其女友林某毆打,事後兩人安然逃逸。

    其後的篇幅便開始重點渲染兩個當事人的資料。據悉,周某系燕航江東分公司的一位副處級領導幹部,年僅二十三歲,女友林某是個無業青年,其父曾任本地公安局副局長,現任雲南省某行政區政法委副書記。另據知情人士透露,周某違章駕車以及林某毆打警員的事件均已在有關人員的斡旋下不了了之。

    短短一篇不足千字的新聞,卻配了十來張圖片,絕大部分是公路監控錄像地截屏。所表現的都是這輛違章車在市中心狂飆的驚險場景,尤其是一幅由小區中的錄像探頭拍下的畫面最為觸目驚心,那是周天星的車撞斷橫欄的一剎那,兩個滿面驚恐的保安堪堪與車子擦身而過。

    看到這裡,周天星不禁搖頭苦笑。照片也許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了,國外曾經有一幅很有名地照片,畫面的構圖十分簡單,只不過是一對普通情侶在街頭相擁親熱,然而這張照片卻流傳了幾十年。被世人譽為經典。其實對於那對情侶來說,這也許根本就是一件生活中不經意的小事,然而一旦定格為畫面,只要構圖、場景或氛圍等元素中的任何一樣能夠在許多人心中產生共鳴,說不定就能成為永恆的經典。這就是靜態的魅力,因為它往往能勾起人類無窮的想像。

    他默默關掉電腦,熄了檯燈,坐在書桌前靜靜抽著雪茄。作為一個資深網民,他很清楚這篇文章將會在網上引起什麼樣的反響,根本不需要去看評論區。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成千上萬不知內情、不明真相的網民會在這張貼子後面發表什麼評論。

    裊裊清煙中,他彷彿又看到了江玉郎的影子。

    那似乎也是在一個火熱地夏天,師徒倆並肩坐在田埂上。面前是如波浪般連綿起伏的麥穗。

    「師父,道心究竟是什麼?」

    「道心,就是一種堅持。但不是執著。」

    「堅持和執著又有什麼區別?」

    「堅持其實就是愛。當你真正懂得什麼是愛,才會懂得,我們為什麼要修功德。執著往往也是因為愛,但一旦執著了,那就不是真正的愛了,而是魔。道和魔之間,原本就只隔著一線。正如愛和恨。」

    「為什麼我越聽越糊塗?」

    「因為你還太年輕。」

    「好吧。那我只想知道,如何堅持。才能不墮入執著?」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一個人在房間裡靜坐到天亮,直到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姚春芳起床的聲音,才掐滅煙頭,走出了臥室。

    來到客廳時,恰看到姚春芳穿著睡衣出來,頭髮亂篷篷地如一堆稻草,打著呵欠訝異地道:「怎麼起得這麼早?我還沒做早飯呢。」

    「媽,我要結婚,和林水瑤。」

    「什麼?」

    姚春芳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揉著眼睛嘟噥道:「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周天星平靜地望著母親,一字字道:「我馬上就要和林水瑤結婚,還有,媽,你很快就可以抱孫子了。」姚春芳陷入石化狀態將近一分鐘,突然衝上來一把扭住他地耳朵,笑罵道:「臭小子,長本事了啊,快說說,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周天星齜牙咧嘴地苦笑道:「還早著呢,總之不能有了肚子再辦婚禮吧,你說是不?」

    姚春芳這才放過他可憐的耳朵,小雞啄米般點頭,笑得滿臉肥肉都擠成了一堆,卻一下子失了方寸,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裡跑來跑去,也不知她到底想幹什麼。

    周天星看不下去了,叫道:「媽,還不給爸打個電話?」

    姚春芳這才找到了主心骨,一拍腦門,恍然道:「我說呢,我剛才不就是在找電話本嘛,你爸那個新手機我老是記不住。」

    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只得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周國輝在雲南換地新手機,接通後道:「爸,媽有話跟你說。」

    然而令周天星無語地是,姚春芳接過電話後一下就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國輝啊,你知道不,天星要生孩子了,啊……不對,是天星他想生孩子,那個小林說,要跟咱家……不是,是咱們家天星……」

    周天星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搶過電話,向那頭道:「爸,我要結婚了,跟林水瑤,瑤瑤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們得盡快結婚,你不反對吧。」

    周國輝這才恍然,笑呵呵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又不是封建家庭。怎麼會干涉你地婚姻自由,小林是個好孩子,我和你媽都挺喜歡她的,這麼好的姑娘,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他頓了頓,忽然輕歎一聲,語氣變得異常乾澀:「天星啊,本來這麼大的事,我這個做家長的無論如何也要回來地。可是,爸這裡實在走不開啊,你不知道……唉!算了,總之,具體怎麼操辦,你們娘倆商量著辦吧,你上次中獎得地錢你媽都給你存著呢,我們一分沒動,現在你要成家立業了,這錢也該讓你自己支配了。兒子。爸這回可能只能回來參加一下你們的婚禮,你不怪爸吧。」

    周天星捏著電話良久無言,也歎了口氣,誠懇地道:「爸。我理解。你放心吧,我已經是大人了,會照顧好媽和瑤瑤地。人生苦短。能幹點事不容易,我永遠支持你。」

    周國輝在那頭地呼吸明顯粗重起來,語帶哽咽道:「天星,我今天很高興,你終於長大了,成熟了,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好了。我這邊還有點事。不多說了,一切就拜託你們娘倆了。」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向姚春芳笑道:「媽,這事還真的挺急的,拖不起啊,其實瑤瑤她爸最近也去雲南支邊了,她媽也跟著一起去的,還沒回來,不過一兩個星期內也就回來了,要不到時候你先和她媽見個面?至於那些瑣碎的事嘛,我和瑤瑤兩個人去辦就行了,你看好不好?」

    別看姚春芳平時像個雌老虎,其實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一般情況下,兒子給她出的主意,她都認為挺有道理的,略思索了一刻,皺眉道:「那好吧,不過我們先幹什麼呢?當初我和你爸結婚那會兒,也就是買了一床新棉被、一件新衣服,然後到照相館拍了張照,還有嘛,就是請親戚同事吃了頓紅燒肉,哪像現在你們這些小青年,花樣多得要命,我可是一點都不懂啊。」

    周天星道:「所以我才說嘛,那些瑣碎事你就不要管了啊,媽,你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地,就是改天跟瑤瑤她爸媽見個面,然後坐在家裡等著喝媳婦茶吧。對了,你還有一件大事要辦的,婚禮那天沒人幫忙可不行,你得回一趟鄉下老宅,好好跟舅舅、姨媽他們商量一下。」

    姚春芳一聽就樂了,笑道:「可不是,這麼大的事,我總得跟他們好好合計一下吧,你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咱們家親戚多的是,不缺人,那這兩天我就去一趟?」

    周天星卻搖頭道:「媽,你猜我為什麼一大早就把你堵在門口?還不是因為這事十萬火急,你最好今天就去。你不是常說想回老宅住一陣子嘛,這回正好,在那兒多住幾天,跟舅舅他們好好商量商量,反正你們街道裡請假方便得很,乾脆現在就去,路上再打電話向你們主任請假好了。」

    姚春芳越聽越覺有理,一拍大腿,豪氣干雲道:「好,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去洗臉穿衣服,你開車送我去。」

    周天星笑道:「昨天晚上我在外面喝了點酒,就沒開車回來,不過不要緊,我讓我地同事送你一趟。」

    接著,周天星給聶玉琳撥了個電話,這丫頭最近新買了部車代步,正是最愛開車的時候,周天星就把這個任務交給她了。

    趁姚春芳在衛生間洗漱的當口,周天星悄悄把家裡地電話線拔了,然後母子倆一起收拾起簡單地行裝,就出了門。

    來到樓下時,聶玉琳的車已經等在門口了,這個細心的女孩還帶來了兩份早點,令周天星心頭一熱,不禁向她多看了兩眼,卻有點意外地發現,這女孩的儀表氣質早已在不經意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和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她個子雖然不高,體態卻極勻稱,屬於那種小巧玲瓏型的美女,穿的是一套藏青色職業裝,襯著玲瓏曲致地身材,反而更顯窈窕動人,開地車是市面上最廉價的小奧托,身上也沒有一件名牌貨,但任何人見到她,都不會把這個年輕女孩和普通打工族聯繫起來,只因那言笑間流露出地淡淡自信和從容。

    說句題外話。社會階級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現實生活中,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身份貴重的人,想裝窮酸也不可能,身份低微者,想扮貴重也做不到,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天生的高貴血統,便如此時的聶玉琳。若她沒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還在律師樓裡坐前台的話,她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養成這種自信。試想一個整天為生計而辛苦掙扎在生存線上地人,能擁有多少自信?就算有,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言歸正傳,送走姚春芳後,才過早上八點,周天星打車去了明星花園,換了一套從沒穿過的正式禮服,在衛生間裡把自己的儀表精心修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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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7:15
第101章 求婚

    當周天星抱著花束緩步下車時,所有的嘈雜聲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並不是因為他擁有傳說中的王者之氣,他只是施放了一個以前曾用過的小魔法,心靈淨化。作用類似於鎮靜劑,卻比鎮靜劑的效果好了許多倍,至少可以保證他在短時間內不受這些不識趣的蒼蠅干擾。

    而這些人的表情也相當配合,幾乎人人面帶微笑,個個彬彬有禮,甚至主動為他讓出了一條很寬的通道。

    周天星滿面春風,朗聲道:「各位,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今天我要正式向林水瑤小姐求婚,非常感謝各位遠道而來為我們見證。」

    「噢!是真的嗎?太好了。」

    「呵!真是好運,趕上了這種好事。」

    「好浪漫哦,我喜歡。」

    一時間,二十來個男女記者全都忘記了來此的真正目的,紛紛彈冠相慶,相互間悄聲議論著,似乎生怕聲音大了會影響此時的氣氛。

    「心靈淨化」的最大作用是,使人心態和平寧靜,去除紛擾雜念,進而使人內心充滿平安喜樂,只是施放這種大範圍精神魔法,對施術者的要求極高,不但需要擁有強大的精神力,而且還要十分熟練地操控精神力。不過這個要求相對於現在的周天星並不難,凝成神念後的他,幾乎天天都在鍛煉精神力,使用這類粗淺魔法。自然事半功倍。最關鍵地是,凝成神念後,周天星對精神力這個神秘領域有了全新的認知,不經意間已經對這些小魔法進行了改良,使消耗的精神力大幅降低。即便如此,同時對付超過二十人,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苦差事。

    很快,在一眾記者的簇擁下,周天星上了樓。來到林水瑤家門前,對著大門單膝跪倒。

    門開處,一個神情有些恍惚的少女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她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周天星,而是那班記者,立刻變得怒容滿面,氣得嘴唇直哆嗦,指著他們,顫聲道:「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你們有什麼權利打擾我的生活?就算我犯了法,要殺要剮也是公安局地事,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我……我又沒得罪你們……」

    看著少女蒼白而悲憤的面容,周天星的心臟一陣抽痛。柔聲道:「瑤瑤,不要怪他們,都是我的錯。從我們認識那天起。我就沒有好好珍惜過你,我一直很無恥地以為,我對你很好,其實,我一直很自私,但是從今天起,這一生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天塌地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從此以後。不論天涯海角,我都不想和你分開。」他的聲音不響,但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無比,無比認真。最後,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堅定有力地仰視著她,一字字道:「瑤瑤,我愛你。」

    整個世界,便似在這一刻崩塌了,只剩下這一對年輕人。

    與此同時,籠罩在周天星方圓五米內的精神結界也悄然消失了。只因說出這三個字後,他便無所畏懼了。

    林水瑤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原本蒼白如紙的俏臉卻在這一剎那綻放出明艷不可方物的光輝,她接過周天星遞上的盒子,淚眼迷濛地望著那粒光芒耀眼的結晶,泣不成聲道:「這算是,求婚?」

    「是啊,雖然老套了一點,但我認為,值得。」

    林水瑤擦乾淚水,終於綻放出明媚地笑容:「那就快替我戴上吧,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只是,周天星就算道行再高,恐怕也料不到,自這一刻起,他水深火熱的人生就正式開始了。

    直到周天星給林水瑤戴上戒指那刻,一眾記者方如夢初醒,紛紛高呼搶拍這難得一見的動人畫面。其中當然有人會暗暗納罕自己為何之前會舉止失常,完全不是平日的風格,但一想到人人均是如此,也就釋然了。

    當記者地雖然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文化人,不過其中也不乏韓劇看多了的小白,幾乎一致把這歸咎於這對情侶地表現太感人了,事實上,除此以外也找不到更合理地解釋了。

    事已至此,這群記者也沒什麼廢話說了,就算真是個小白,也不能在這種氣氛下去問人家一對新人很難堪的問題吧,這不是欠抽嘛,再說了,從有關周天星的一切資料看,這傢伙明擺著就是個背景很深的太子黨,真把這種人得罪狠了,誰能預料會發生什麼。

    所謂記者,實際上和官場中人差不多,察顏觀色、見風使舵的本事也自不凡,否則,能幹滿一個月就不錯了。但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總該有所收穫吧,於是,接下來的採訪就變得相當可笑了。

    「周先生,請問您和林小姐認識多久了?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你們打算把婚期定在哪天?」

    「林小姐,請問您是更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地?您喜歡什麼款式地婚紗?」……

    諸如此類的無聊問題,搞得周天星和林水瑤都有啼笑皆非之感,正打算打發走這群煩人地傢伙,卻又出了變故。

    林家門前的走道本就有點狹窄,又一下湧進二三十人,早已擠得水洩不通,卻不知從哪裡鑽出兩個面罩寒霜的警察。

    其中一人指著周天星問道:「你就是周天星?」

    「是的。」周天星平靜地答道。

    另一個警察掏出一張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已經被拘留了。由於你昨晚違章駕車,情節嚴重,根據相關行政處罰條款,我們將吊扣你地駕駛執照三個月,並處以行政拘留七天,請簽字吧。」

    林水瑤一聽,身子猛地一僵,似乎全身肌肉都在這一瞬間收緊了,握著她手的周天星立刻感應到這變化。不禁心中一跳,忙湊到她耳邊悄聲道:「這回可不能再打人了,放心吧,不就是七天?有什麼大不了的,你在家乖乖等我,我一出來就來找你,我們一起去開結婚證。」

    林水瑤的眼圈又紅了,她死死拽著他的手不肯鬆開,繃著小臉想了一刻,突然對那兩個警察嬌喝道:「我記住你們的樣子了。要是我家星星在裡面被欺負了,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你們。」

    周天星忙一把摀住她的嘴,帶著哭腔央求道:「姑奶奶,你就少說兩句吧。威脅恐嚇也算襲警,這叫妨礙執行公務,弄不好也要進去的。」

    林水瑤這回卻不依了。甩開他的手。依然大聲道:「我不管,坐牢就坐牢,有什麼大不了地,警察很了不起麼,說都不能說。」

    周天星無計可施,只得向兩個警察拱拱手,苦笑道:「兩位大哥多包涵。我們這就走吧。」又回身輕輕摟了一下林水瑤。在她耳邊道:「姑奶奶,給我個面子。放我走吧,你放心,那裡面我熟人多得很,不會吃虧的,給你個任務,你馬上回屋打電話給馮長春,他可是刑警隊長,誰敢不給他面子?」

    林水瑤一聽,也覺有理,卻依然扁著嘴道:「那我就相信你了,可是,你要是騙我,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好不容易安撫下林水瑤,打發她進屋打電話,周天星這才讓警察給他上了手銬,又在眾人的簇擁中下了樓,雖然是個犯人,看上去倒也頗風光。只是第一次戴上手銬這玩意,感覺很是不爽,不過他還是明顯感覺到,給他上手銬的那個警察手下留情,只在他腕上稍稍搭了個圈,松得很,根本沒扣到皮肉。

    而最過分的是,一鑽進警車,他就碰上了一個老熟人和一個從沒真正打過照面的小熟人。

    身為犯人,他坐的自然是車後排,因此他一抬眼就見到了坐在裡側的人,正是老友馮長春,一見他就不由分說,捉住他手腕,把早就捏在手裡的鑰匙插進手銬鎖孔,輕輕一扭就開了,什麼話都沒說。

    一見這情景,周天星就明白了,從這刻起,許多事都不用他操心了,因為朋友來了。真正的朋友間,未必需要經常見面,經常喝酒,他們往往只會在你最需要幫助地時候,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甚至連面都不需要見,就已經替你處理掉了所有的麻煩。而馮長春,無疑就屬於這類朋友。

    解開手銬的那一刻,周天星忽然覺得全身脫力,並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地,因為他今天已經消耗了太多精神和感情,便如每次和林水瑤做愛,剛剛釋放的那一刻,很虛弱,卻是最美妙的虛弱。

    只可惜,他現在還不能休息,因為車裡並不只是馮長春一人。

    當汽車開動後,遠遠甩開了那群記者時,坐在前排副駕座上地人回頭笑道:「周老弟,真是久聞大名啊,我叫秦珂,交警隊地,今年剛好三十,長你七歲,這聲老弟還叫得吧。」

    周天星其實早就在神念中見過此人,知他脾性爽直,也不怕跟他一見面就稱兄道弟,便笑道:「原來是秦大隊長啊,居然親自來接我這個階下囚,小弟還真是榮幸呢。」

    秦珂哈哈一笑,搓著手道:「看得出老弟你也是個爽快人,說實話,我今天來就是專程來會會你的,行!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的性子對我胃口,就是嘛,體格單薄了點兒。嘿!這事兒其實是上頭壓下來的,老馮可以作證,絕不是我的本意,老弟千萬不要見怪啊。」

    周天星拱手笑道:「哪裡的話,承蒙秦兄厚愛,改天等我出來了,一定得專門設宴答謝。」

    馮長春一聽就樂了,笑呵呵道:「天星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人家秦大隊長早就擺好席了,今天就是專程來請你客地。」

    秦珂接口道:「就是地方寒磣了點兒,老弟莫怪啊。」

    車開進拘留所後,在秦珂和馮長春陪同下,很快辦完了例行手續,周天星就算正式被拘押了。

    拘留所地所長是個大胖子,名叫張林甫,年紀在五十左右,慈眉善目。臉上總掛著笑,一看就是個老好人,對周天星的到來顯得熱情無比,十分慇勤,辦完手續後就把他們領進了辦公室,又是泡茶又是遞煙,活像在自家招待客人。

    張林甫顯然早有準備,辦公桌上就擺著一疊八個大保溫食盒,都是市內一家有名酒樓地外送菜,這還不算。一打開屋角的書櫃,裡面紅的白的黃的都有,整個一個三中全會。

    眾人七手八腳把辦公桌搬到屋子中央,擺上酒菜。就圍坐在一起開喝了。

    「來來來,滿上滿上,周老弟啊。拘留所裡可比不得大酒樓。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啊。不過兄弟你放心,到了我老張這兒,就算到家了,不就是七天嘛,我把我的值班室讓給你睡,被子毛巾什麼地都是新換的。缺什麼就吱個聲。立馬叫人給你送去。對了,要是嫌悶得慌就玩玩電腦。我把我那台手提電腦先借你用。總之,千萬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張林甫一邊慇勤地勸著酒,一邊口沫橫飛,滔滔不絕。那作派,倒和龔有才有三分神似。

    周天星還沒答話,秦珂就不高興了,皺眉道:「老張頭,說什麼呢,什麼叫就當自己家一樣,這地方能當家嗎?嘴上沒個把門的,罰酒罰酒。」

    張林甫話多,酒喝得也多,十分爽氣,笑呵呵地一仰脖子自罰一杯,馮長春在旁笑道:「秦隊啊,你這回可中計了,咱們局裡誰不知道,老張頭是什麼人,那就是酒罈子裡的蟲,你當他真不會說話啊,他這是在找酒喝呢。」

    這話說得人人都笑了,張林甫一拍胸膛,豪氣干雲道:「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周老弟,我是早就聽過你的大名了,像你這種人物,不進咱們公安系統,可真是屈才啊。」

    秦珂在旁深有同感地點頭,附合道:「這話我愛聽,兄弟,你是不是認真考慮一下,江航那種地方,說起來好聽,其實也是個爛攤子,沒啥意思,還不如來咱們這兒,憑你的本事,別的不說,就你昨天晚上飆的那趟車,嗯,後來我專門調錄像看了,娘的,你要是肯來,我立馬把交警隊長的位子讓你。」

    馮長春卻瞪著眼不屑地道:「去去去!少來,你是不是酒喝多了燒糊塗了,咱們天星現在已經是副處了,比你我都高著一個檔次呢,雖說從企業往地方上調,難免要降個一級半級地,可憑什麼啊?嘿,你還別不信,當初林局在咱們刑警隊的時候,嘴皮子都磨破了,咱們天星硬是不肯給老丈人面子,你以為你是老幾啊?」

    秦珂被他這番搶白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不禁失笑道:「真是喝糊塗了,行!我自罰一杯。」

    說著一仰脖子喝乾杯中酒,亮了亮杯底,對周天星道:「怠慢了啊,本來嘛,今天咱們哥倆頭回見面,怎麼說也得來個一醉方休,可惜我今天真的坐不住,我得先走一步了。」

    張林甫正喝到興頭上,一聽這話,馬上就不幹了,眼珠子一瞪,直著嗓門嚷道:「我說秦大隊長,剛開席呢,這算咋回事?」

    秦珂苦笑著團團抱拳,很是鬱悶地道:「不瞞各位,我手頭真有件十萬火急的案子,唉!我也知道這……要不我自罰三杯。」

    馮長春把酒杯往桌上一敲,冷笑道:「真是個大忙人啊,交警隊有什麼大不了地案子,非要你這個當隊長的親自出馬不可啊,呵!還保密吶。」

    市局的人都知道,一個交警隊,一個刑警隊,兩個大隊長天生就有點不對付,見面不是鬥嘴就是吵架,每回遇到都是針鋒相對,兩人誰都不肯讓誰,但有趣地是,這兩人不但經常象鬥雞似地抬槓,互不買帳,而且還常常在一起喝酒,似乎私交很熱絡的樣子。這件事幾乎成了市公安局最大的一件疑案,誰都搞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回秦珂卻一反常態,面對馮長春的冷嘲熱諷,反而賠笑道:「我說老大哥呀,你就別把我架在火上烤了,唉!不是我矯情,這事要傳出去可真有點難聽,我說出來,你們可別往外傳啊,別弄得我裡外不是人。」

    聽他說得這麼神秘,這回連周天星的興致都被勾上來了,忙側耳傾聽,只見秦珂繃著臉歎了口氣,皺眉道:「說實話吧,事情很簡單,省委洪書記家的那個老太太,你們都知道吧,就是今天早上的事,老太太一早起來溜狗,結果把狗給溜丟了。老太太那個急啊,跟丟了魂兒似地,在家裡哭天搶地鬧著要上吊呢。」

    房間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良久,就聽「啪啪啪」三聲,馮長春鼓起掌來,接著向秦珂豎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就一直納了悶,你小子憑什麼才三十歲就混上了交警隊這把交椅,敢情是關係通了天啊,連省委書記都搭上了,沒說地,哥哥得好好敬你一杯,將來升了局長、廳長什麼的,可別忘了咱們這幫苦哈哈啊。」

    秦珂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去去!少跟我這麼陰不陰陽不陽地,我也鬱悶著呢,省委大院裡的事兒,本來沒幾個人知道,可巧咱們局長大人不是跟洪書記走得近嘛,今天上午去他家匯報工作,剛好瞧見老太太尋死覓活的,把洪書記都急出了一頭汗,唉!接下來的事兒,就不用我說了吧。」

    周天星聽到這裡,早已恍然,目光一閃,便好奇地問道:「這麼說,你是接了個找狗的差事嘍。對了,洪書記家那老太太養的是什麼狗?一定很名貴吧。」

    第102章 小宋江

    秦珂聽周天星問起那狗,便似被勾起了傷心事般,臉色沉痛無比,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狠狠摔到桌上,苦笑道:「你們看,就是這條狗,誰能找得著,我就真服他了。」

    周天星打眼一瞧,差點把剛喝進去的一口酒笑噴出來,原來照片上並不是那種城市裡養的寵物狗,而是一隻地道的土狗,就是農村裡經常能見到的那種普通草狗。這也就罷了,偌大一個東海市,幾百萬人口的地盤,像這類的野狗簡直遍地都是,看上去長得都差不多,這要真找起來的話,可是了不得的工程。

    而馮長春和張林甫的表情也很是精彩,兩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那照片,半晌才聽到馮長春爆出一句粗口:「我X!這算什麼事?洪書記家的老太太還真是邪門,什麼狗不養,偏要養這種狗。」

    張林甫則是不停地小聲嘀咕:「老太太心善啊,慈悲啊,洪書記,大孝子啊,這家人,嘿!怪不得能發達呢。早就聽說,洪書記家養了條老土狗,起先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的話聲雖輕,卻也落入眾人耳裡,三雙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他,都現出訝異之色,馮長春忍不住道:「老張頭,你消息可夠靈通的啊,看不出嘛,省委大院裡的事都知道,哈!該不會你跟洪書記家也有親吧。張林甫瞇起小眼。啜了口酒,活像個說書先生般搖頭晃腦地道:「這事嘛,可就說來話長了,諸位客官莫心急,且慢慢聽我言。」

    「去去!少來,你個老張頭,兩杯黃湯下去就沒個正形,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馮長春一把奪過他酒杯。不耐煩地催促道:「再跟我賣關子就剝奪你地喝酒權。」

    經張林甫搖頭擺尾一番講解,眾人這才恍然。原來,這位省委書記名叫洪承恩,按慣例,封疆大吏都不能在本省為官,所以此公並不是江東人,祖籍在西北的一個偏遠省份,從小就生活在山區,其父早亡,自幼和母親相依為命。成年後踏上仕途,也許是機緣巧合,一路高歌猛進,僅三十年光陰。就從一個普通農家子弟變成鎮守一方的政界大員。

    此公事母至孝。少年時代,恰逢百年不遇的自然災害,這年臘月。家裡斷了糧。他一個人不聲不響地跑進深山打獵,結果兩天兩夜都沒回來,他母親急得沒法,只得央求村人幫忙尋找,最後在離他家不遠的一處山澗裡找到他,當時人已經處於深度昏迷,卻在他身上發現了一小袋松籽。後來人們才得知。他在山中轉了兩天,非但沒打到任何獵物。反而被幾頭野狼追得滿山亂跑,不過卻找到個松鼠窩,得到了一些松籽,回來的路上一直沒捨得吃,要帶回去給母親充飢,不想還沒到家,就把自己活活餓暈了。

    至於他家養的那條狗,其中更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洪書記出仕後,隨著權位日重,一直都很想把老母親接到城裡享福,老太太卻執拗得很,非要守著家鄉那個貧瘠的小山村養老,這事就一直沒辦成,無奈之下,只得請了一個遠房親戚住過去,專門負責照料老人。誰知後來有一天夜裡,老太太突發急病暈倒在家,而本來照料她地人又剛好因事外出了,家裡除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老太太,就只有一條大黃狗,大山裡並不像城市那樣人口稠密,每家每戶都住得很遠,也幸得這條忠犬甚通人性,居然獨個兒跑出去叫人。

    然而,山裡人家家戶戶都養狗,就算是深更半夜,一聲狗叫就能引起群狗亂吠,是一件十分尋常的事,偏偏狗又不能口吐人言,那狗連尋了七八戶人家都沒能叫開門,到後來只能用爪子撓門,用頭撞門,這才驚起了一家人,當那家人推開屋門時,一眼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原來那狗早已自己把自己撞得皮開肉綻、頭破血流,幾乎成了一條血狗,一見有人出來,立刻撲上去咬住那人褲管,死命往自家的方向拖。這個故事的結局自然是狗引來了村民,老太太獲救。不過經歷了這次事件後,洪書記也終於軟磨硬泡地說服了老太太,和狗一起搬到城裡住了。

    眾人聽完這兩個故事後,良久無言,誰也沒興趣去追究張林甫的消息來源。秦珂歎了口氣,點頭道:「一家子都是好人吶,說不得,怎麼著也得替老太太把狗找回來。」接著便戴上警帽,向眾人打個招呼,風風火火地走了。

    而此時的周天星,卻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剛得知此事時,他只覺得為了省委書記家一條狗,就要出動整個交警大隊滿大街找狗,不但可笑,而且可悲,現在,只剩下可歎。世間之事,往往就是這樣,是非對錯,很多時候,真的說不清。

    酒喝得差不多地時候,張林甫拉住他的手,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大著舌頭道:「大兄弟啊,老哥哥求你個事,這事要能辦下來呢,我老張家一輩子感你的恩,要是不能辦,也沒關係,哪說哪了,也別往心裡去。」

    周天星笑道:「老張啊,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兄弟沒二話。」

    「行!就衝你這句話,我就得再敬你一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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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7:36
   張林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狡黠,不失時機地舉起了杯,卻被周天星一手按住:「先說正事吧。」

    「行!那我就直說了呵,我家有個丫頭,今年嘛,二十三,來來,我這兒有照片,兄弟你先瞧瞧,看看我丫頭長得水靈不。」

    周天星一愕。心道:「該不會又像上回林玉樓那樣,碰上一個要嫁女兒地吧?真這樣倒也沒什麼,反正我跟瑤瑤的事是擺在檯面上的,你老張頭再鬼,也不能逼我當陳世美吧。」

    想到這裡,心中略安,於是裝模作樣接過照片瞧了一眼,誰知不看還好,一眼看去。差點沒當場吐出來。這顯然是一張藝術照,能把藝術照也拍成這麼噁心地,也算是曠世難遇了。

    「怎麼樣,我家丫頭長得還不賴吧,看看,有鼻子有眼地,再看這皮膚,多好。」

    張林甫興致勃勃地吹噓著,周天星卻憋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十分擔心,只要一開口,就會把今天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出來,只得暗中猛運真元。強壓住那一股股從胃裡往上直泛的酸水。

    至於這姑娘長相到底如何,還是不要描述的好,意會一下就行了。

    一瞥眼間。卻瞧見馮長春揶揄的眼神。彷彿在說,某家早料到老張頭會來這一手了,眼下就看你有什麼能耐擺平了。

    「咳咳!」

    周天星終於調勻氣息,緩過勁來:「老張啊,你女兒嘛,確實長得不錯,那個……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我出力地?」

    張林甫笑得如同一隻千年老狐狸:「聽說最近你們江航又在招空姐了。是不是啊?」

    如五雷轟頂般。周天星的腦子頓時炸了,即便是像他這樣地修道高人。在聽到如此無恥地、過分的、無理地要求時,都受不了這種來自精神領域的核暴式攻擊。與此相比,西方教廷的那些所謂精神攻擊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

    這世上有一種人,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姑且冠名為「鐵牆人」吧,只因這種人的臉皮比鐵板還要硬,比城牆還要厚。有生以來,周天星第一次領略到了「無恥」這兩個字真正地內涵。

    「咳咳!」

    周天星又開始咳嗽了:「最近氣管不太好,老兄別介意。其實呢,你大概不太瞭解,空姐這個職業,說穿了,也就是飛機上的服務員,還是蠻辛苦的,當然了,收入嘛會比一般的工作高一點,不過呢,其他行業裡高薪地職業也是很多的啊,沒說的,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說那些虛地了,張大哥,既然你開了口,你女兒地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證幫你找一個又體面、又輕鬆、收入又高的工作,你看?」

    拘留所長雖說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周天星的一貫作風是,能交一個朋友,就不樹一個敵人。再說,目前還要在拘留所呆幾天,人家又這麼給面子,不管這人為人如何,場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張林甫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眼珠一轉,又換上一副苦瓜臉,口風一下就變了,無比真誠地道:「大兄弟啊,我也知道,我家丫頭地長相,有點那個。唉!我今天就豁出去了,這張老臉也不要了,實話跟你說吧,憑我張某人地人脈,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工作不難,難就難在,那丫頭死心眼啊,整天就想著當空姐,要不就當明星,別地什麼都不肯幹。還……唉!老是拿自己跟那個什麼芙蓉姐姐比,你聽聽她都說了些什麼,我怎麼說也比芙蓉姐姐長得好看吧,人家都能當明星,拍電影,憑什麼我不能?」

    不得不承認,張林甫的模仿能力相當強悍,最後幾句顯然是捏著嗓子在學他女兒說話,眉眼間居然還帶了一絲搔首弄姿之態,惟妙惟肖,看得周天星胃酸又一陣陣往上泛。

    馮長春這才肯出面解圍,插口笑道:「老張頭,讓我說你什麼好,小孩子愛胡鬧,你就也跟著她胡鬧,好了,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走了。」

    馮長春一走,屋子裡就剩下周、張二人,他們原本坐得就不遠,張林甫卻又把椅子向他靠了靠,把屁股挪過來,湊到他耳邊道:「跟你說白了吧,其實我早就走過你們那個招飛辦嚴主任的路子,可人家一見我家丫頭的照片,就死活都不肯鬆口了。我打聽過,江航招一個空姐要十萬。我出二十萬。大兄弟啊,你在江航有身份有地位,要是你能出面,一句話就頂別人一百句啊,就當老哥求你了,行不?」

    話說到這個份上,周天星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他微微歎了口氣,淡淡道:「張所長。照理說我現在還是你地階下囚……」

    「不不不!」

    張林甫一聽這口風就急了,連忙擺手撇清,連語氣都變得諂媚無比:「周少,看你說的,我老張是那種人嗎?一碼歸一碼,不相干的。嘿!像您這種身份的人,我平時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周天星實在聽不下去了,只得截斷他話頭,正容道:「老張。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的事,很難。有句話你一定聽說過,錢不是萬能的。你再有錢,能買個國家主席當?一句話,你女兒的形象。實在不適合當空姐。這不是路子粗不粗、擺不擺得平的問題,而是一個底線。」

    「我懂,我都懂。」

    張林甫小雞啄米般點頭,又換上一張無比真誠地臉,義正辭嚴地道:「有些事兒可以在檯面下操作一下,有些事兒怎麼操作都沒用,航空公司嘛。總要講點形象的。」

    周天星反倒被他說得一愕。心道原來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啊,這不是明擺著扮豬吃老虎。欺負我周某人年輕嘛,當下就沉下臉,冷冷道:「張所長,我周某人年輕識淺,您老就別再跟我繞了,直說吧,你到底想怎麼著?」

    畢竟在官場上打磨了將近一年,雖是在不經意間的小小發作,卻立刻生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度,這便是傳說中的所謂官威了。雖然還沒有達到那種堂上一呼、階下百諾的程度,但相對於張林甫這個階層,那是綽綽有餘了。

    張林甫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怒,不禁為之色變,心道果然是太子級的人物,就是和那些沒見過大世面的草根不一樣,平常人若落到這步田地,又遇上「雪中送炭」的看守所長,哪裡還有什麼原則可講?就算是黑道大佬進來了,也會對他這位「及時雨宋江」式的人物感激涕零,有求必應。

    事實上,別看這位整天笑瞇瞇如一尊彌勒佛地老張頭貌不驚人,也沒有多麼大的權位,但在本地黑道上卻極有份量,只要是道上的朋友,一提到「張林甫」三個字,都會忍不住翹起大拇指,讚一句「仁義」。甚至,他在道上還有一個十分響亮的綽號,人稱「小宋江」。

    當然,這裡地黑道指的並不是洪門那種傳承數百年的大神級存在,充其量不過是象「古惑仔」裡那種收保護費、操著西瓜刀砍人地角色。

    而真正地太子級人物,自也非尋常的紈褲子可比,並不是說只要老爹是高幹,子孫們就是太子,這實際上是一個認識上的誤區。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古往今來、歷朝歷代的龍子鳳孫們,最後真正能登上太子大位的,又有幾人?再舉個例子,清朝的康熙皇帝生了幾十個兒子,早年就把二阿哥立為儲君,卻是立了又廢、廢了又立、立完再殺。由此可見,太子也不是那麼好當地。

    當然,今時不同往日,以上只是一個小比方,不必深究。簡而言之,能稱得上「太子」地人物,都不會是易與之輩,如方梓明那種,就算他父親位極人臣,頂多也只能算個膏粱子弟,而只有邱本初那種既有父蔭自身又有些能力的人,才能配得上「太子」二字。

    「唉!我地周少啊,您就不要跟我這種小人物較真了,我這不是被家裡那個傻丫頭逼的嘛,我沒壞心,真的,您一定得相信我,不然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張林甫的臉真是說變就變,又換上苦瓜臉,彷彿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開始叫起撞天屈來。周天星凝目望他片刻,依然冷笑道:「都是在場面上走動的,跟我鬧這些虛文有什麼意思?好了,今天的酒就喝到這兒吧,多謝了,牢房在哪兒,帶路吧。」

    張林甫這回真的急了,一把摟住他的肩,卻又像被燙著了似的連忙鬆開,一疊聲央求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就行行好吧,別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了,老天啊!我這是作的什麼孽啊,我到底上輩子欠了誰的債啊,我還真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不知怎的,他說到後來,竟然號啕大哭起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傢伙,竟然就當著一個初次謀面的人,不管不顧地捶胸頓足,呼天搶地。

    周天星一開始還以為他又是惺惺作態,想用眼淚博取同情,但越看這情形就越覺不對,而且直覺告訴他,這人此時的情緒並不是偽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在發洩積鬱已久的悲傷和無奈。同時他隱隱感到,張林甫此時的心境和狀態,竟然和自己某些時候的情緒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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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08:10
第103章 暗算

    張林甫這一哭,竟是一發不可收拾,越哭越傷心,周天星原本對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並不太在意,但看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淒慘,不禁也有些側然,忍不住拍拍他肩,溫言道:「老張,別哭了,有話好好說。」

    張林甫這才止住悲聲,淚眼迷濛地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哪像個狡獪無比的老狐狸,簡直和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學生一般無二,抽噎著道:「我也不想哭啊,可就是忍不住。周少,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苦啊,我老伴去得早,這輩子就這麼個丫頭,唉!人人都說我丫頭長得醜,這我知道,這個種栽得不咋樣,可她畢竟是我們老張家的血脈啊,她娘臨走的時候,一直抓著我的手說,林甫啊,我要走了,可我閉不了眼啊,咱家的秀兒,樣樣都好,就是模樣有點那個,我不放心啊……」

    不知不覺,張林甫又開始學女人說話了,同樣是和上次一樣,神態語氣唯妙維肖,然而這回周天星笑不出來,反而感到陣陣莫名的心酸。

    「撲通!」

    張林甫突然跪倒在他面前,死死摟著他大腿,撕心裂肺地道:「你就行行好吧,周少,我家秀兒真的是個好姑娘啊,在家裡燒飯、洗衣服什麼活都干,學習成績也好得不得了,清華的高材生啊,可就是沒人要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她是個很乖很聽話地孩子啊,是那些人……那些人生生把她逼成這個樣子的啊!我這輩子什麼都不求,只求遂了她的願,讓她也嘗嘗當美女的滋味吧,我給您磕頭了,求求你了,救救這孩子吧,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瘋了啊!」

    恍忽間。周天星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同樣炎熱的夏天,一老一少並肩坐在田埂上喝用瓷缸泡的茉莉花茶。

    「師父,你活了兩百多歲,真的很開心嗎?」

    「不開心。」

    「那長生還有什麼用?」

    「為了有更多時間尋找解脫之法。」

    「解脫什麼?」

    「喜怒憂懼愛憎欲,貪嗔癡,求不得,恨別離。」

    「不會吧,連愛都包括在裡面,你不是說過,道心就是愛嘛?好像很矛盾哦。還有。怎麼我越聽就越覺得我們不像道家,倒有點像佛家。」

    「那是因為你無知,俗世中所謂的儒、道、佛三教,其實是當年地修道人賺功德的工具。世上哪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神仙鬼怪,佛教的創始人其實是一個在中土混不下去的修道人,儒家就是以文入道的儒宗。這些修道人跑出來創立教派。用意無非是勸人向善,賺一票無量功德。呵呵!這種投機取巧的事兒在古代還能幹干,現代人都有文化了,這法子就不靈了。至於道心這東西嘛,當你有朝一日成就金丹大道,自然就得解脫了,那還在意什麼道心不道心的?」

    「我暈。你怎麼又自相矛盾了。你不是說過,連飛劍法寶都是騙人的。怎麼突然又冒出個金丹來了?」

    「傻小子,拜託你了,不要老是用玄幻小說裡的設定理解我們現實中地修道界,唉!玄幻小說害死人啊,我要是真會五雷正法,第一個就把那些寫玄幻小說騙錢的傢伙全都劈死。所謂金丹大道,指的是我們修道的最高層次,返虛合道,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歷代口口相傳,我也不明其中緣由。」

    「切!你就往自己臉上貼金吧,我算是白跟你修道了,人家小說裡寫得多好,不管拜進什麼門派,當師父地怎麼說也得先給幾顆靈丹,外加幾把飛劍什麼的,還好意思鄙視玄幻小說。哼!你肯定有好東西藏著不肯給我。」

    「臭小子,跟師父也沒大沒小的,唉!都怪我當初收徒心切,沒好好立個規矩。算了,現在再立規矩你小子肯定也不買帳了,好教你知曉,咱們天機宗雖然有點窮,不過有些門派卻是富得流油呢。」

    「說來聽聽。」

    「比方說有些以丹入道地門派,他們就能煉出很多好東西,像不死藥、回春丹、歸神丹,都是可遇不可求地極品。」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世上真有不死藥?那還修什麼真啊,直接磕藥不就行了。」

    「無知,你以為人人都有資格磕這種藥?這類東西本就是逆天之物,非具大福緣、大功德之人不可輕用,就拿不死藥來說吧,雖說名不副實,最多只能增長百年壽命,但要是普通人服下去,非但不會延年益壽,反而立刻便要遭飛來橫禍,只有死得更快。」

    「噢,原來如此,那這些藥對我們修道人也沒什麼用,對普通人更沒用,絕對是個雞肋。」

    「滿口胡言,誰說沒用的?要是真能弄到一顆不死藥吃了,可以省去多少打坐功夫?還有一種最神奇的藥呢,叫做易容丹,服下去後,不管多醜的人都可以變得美若天仙。當然,這只是個比方,天仙是不存在的。」

    不知為什麼,從前和江玉郎朝夕相處時,經常會忘記他交待的事,對他的話多半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如今卻覺得,和他相處地每一段記憶都是那麼清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地,一點一滴,深銘於心。這些記憶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突然冒出來。

    面對張林甫的哭訴,周天星無言以對。二十一世紀地中國,對美女的渴求程度超過了以往任何時代,擠壓得「醜女」們幾乎無立錐之地,網絡上就有一句流傳很廣的名言:「長得醜不是你地錯。但跑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如果有可能,周天星倒是挺想弄顆易容丹給張林甫的女兒試試,也算是一樁功德吧,只可惜他不是以丹入道的,而那些以丹入道的門派全都像天機宗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而且也極少發生把丹藥送給別人的例子,都是自產自銷,就算身為修道人,如果和丹道中人沒有交往。也沒一點辦法。

    忽然心中一動,寬慰道:「老張,天無絕人之路,現在不是有很多美容術嘛,你既然不缺錢,不妨帶你女兒去試試。」

    誰想這話一出口,張林甫反而哭得更淒慘了,簡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什麼***美容術啊,都是騙人的啊,我家秀兒就是因為信了那個鬼醫生地話。才弄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的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啊。」

    周天星再次無語,這世上有太多無奈,沒有一個醫生願意在自己手上發生醫療事故。而一旦不幸發生了,也是無法挽回的,這類人間慘劇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也許只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但對當事人來說,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

    他其實很想幫幫這個可憐的父親,不管這人的人品如何(應該不會太好),那份親情還是出於至誠的。遺憾的是,他無能為力。

    這天晚上,坐在張林甫的值班室裡,周天星又放出了神念。這一回卻不是找人。而是為了找狗,洪書記家地狗。

    他之所以想找到這條狗。並不是為了用來向省委書記買好,而是真心想把這條忠犬找到,悄悄送回洪家老太太身邊。這並不是他自命清高,而是出於修道人的尊嚴和驕傲。在官場上,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使盡各種手段,陰謀陷害也好,正面攻伐也罷,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不會皺一下眉,但只有一條他不能用,也不屑去用。古時候的窮酸文人尚能不為五斗米折腰,一個傲視蒼生地修道人,又安能委身事權貴?修道人要真墮落到那個地步,長生還有何用?所以,這是一個底線,不容褻瀆的底線。

    關鍵是,如果找到這條狗,也是一樁莫大功德。從私情上講,這條狗固然重要,但試想一下,一個幾百萬人口的大都市,如果分出很多警力只為找一條狗,那麼交通誰來管?強盜小偷誰來管?老百姓地死活又有誰來管?

    因此,從本質上說,找回這條狗就是幫了成千上萬老百姓地大忙,這場功德可絕不是幫某個人排憂解難所能比擬的,至少也是巨量級的。

    雖然是好事,卻是個苦差事,好在神念之速無與倫比,再加上他強悍的直覺,終於在天明時分把這事搞定了,用神念牢牢鎖定了那狗的位置。

    於是,他閉著眼睛撥通了林水瑤的手機:「瑤瑤,起床了嗎?」

    「還沒睡呢,失眠了,你在那裡面,我總是不放心,我今天來看你好不好?」

    「那好吧,到了門口打電話給我,我打發人去接你,不過你要先幫我辦一件事,很急的。」

    「你說啊。」

    「清水公園你認識吧,就是公園正門口地那條路,你在附近仔細找找,有一條頭上沒幾根毛地大黃狗,你帶點肉骨頭什麼的去餵餵它,先跟它培養一下感情,然後想辦法把它帶到省委大院門口,迅速離開。如果有人看到你,問你任何問題,你什麼都別說,就說那狗是自己跟著你地,明白了嗎?」

    林水瑤在那頭聽得一頭霧水,困惑地道:「天星,你想幹什麼啊?我怎麼覺得莫名其妙的?」

    周天星道:「這狗是我昨天來拘留所的路上看到的,當時也沒在意,後來在這兒跟交警隊的秦珂喝酒,無意中聽他說省委書記家丟了條狗,要出動整個交警隊去找,還給我看了那狗的照片,我一看就認出了,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條狗,你最好趕緊去,我怕它跑遠了。」

    林水瑤一聽就怒了,氣呼呼道:「我不去,這種不顧老百姓死活的官,我才不幫他找,丟掉活該。」

    周天星苦笑道:「傻丫頭。你怎麼轉不過彎來,這家人一天找不到狗,交警隊就得跟著瞎折騰一天,要是一年都找不到呢,這個城市還不亂套了,你想想,最後倒霉地是誰?」

    「哼!不理你了,嘲笑我,那好吧。我就去找吧,不過你給我什麼獎勵?」

    「一個香吻。」

    「我才不要,那不是便宜你了。」

    「一家人嘛,肥水哪能流外人田。」

    結束通話後,周天星微感不爽,心道:「以後要在一起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騙下去吧,這樣還算是夫妻嗎?可是,這傻丫頭還是太單純啊,而且天機宗也就那麼幾條門規。要是破了門規,天曉得會折損多少功德。唉!做人難,做修道人更難,做一個成家的修道人。那是難上加難啊。」

    同一時刻,江航大酒店中一間豪華套房,這裡是黨委書記賀延年在東海的官邸。

    賀延年閉著眼坐在椅子上。無比愜意地享受著吳從龍體貼入微的按摩服務。油然生出感慨:「從龍啊,多少年了,你天天早上來給我做推拿,風雨無阻,也真是難為你了。有句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他身後的吳從龍卻聽得目光連閃,馬上接道:「看您這話說的。賀書記。我承認,當初接近您。我的目的不單純,這您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可這人啊,總不能光講那些身外之物吧,我吳某人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給地,沒有您賀書記,就沒有今天的吳從龍,所以這一輩子啊,我是跟定您了。」

    賀延年笑呵呵地擺手道:「從龍啊,你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我不太喜歡,為人過於謹慎啦。有些話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別見風就是雨,把什麼話都在心裡繞三道彎,這樣不好,就像你說的,人哪能光看這些身外物?」

    說到這裡,他忽然重重歎了口氣:「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有些事就看得透了,我是撲騰不了幾年嘍,將來我退居二線了,人走茶涼那是難免的,這種事兒,我見得多了。等下,別急,我不是說你,幹嘛使這麼大勁,又緊張了吧。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將來我退下來了,也不指望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只希望到時候,要是我有事兒求你,不要給我臉色看才好。」

    良久,賀延年都沒聽到吳從龍回話,卻突然感到頭上涼絲絲的,伸手一摸,竟全是水漬,不禁詫異地回過頭,卻見到一幅讓他哭笑不得的場景,原來吳從龍竟然在無聲地流淚,他死死用牙齒咬著下唇,一幅悲憤欲絕的「楚楚可憐」模樣。

    「我說……你怎麼又來了,每回都這樣,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一看到吳從龍的眼淚,賀延年不禁手足無措起來,連說話都變得有點結巴了。

    吳從龍賭氣式地扭過腰,用手捂著臉,跺足道:「這種玩笑能開嗎?我就是要哭,哭給你看。」

    「好了好了,乖!不哭了啊,算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嘛,來來來,快坐下,那個周天星的事辦得怎麼樣了?你還沒跟我說過呢。」

    一提到「周天星」三字,吳從龍的眼睛就亮了,也顧不得去擦眼淚,就湊到他耳邊悄聲道:「都辦妥了,貼子是我親手寫地,還配上了視頻,您放心吧,遇上這種天賜良機,就算他是條真龍,也游不回咱們江航了。」……

    走出賀延年住所時,吳從龍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蕭索,苦笑道:「誰說拍馬屁容易,我立馬抽他一個大嘴巴,伴君如伴虎啊,越老的老虎越難伴啊。」

    與此同時,江航副總林正平家的客廳裡,夫妻倆正在共進早餐。

    林正平地對面坐著妻子邱茹,她是個年屆四十的中年女人,皮膚卻保養得極好,除了眼角幾絲微不可察的魚尾紋,光潔細膩得如同二十歲地少女,鼻樑上架著一副范思哲眼鏡,氣度雍容典雅,一看就是個知識女性。她地身份是市電視台副台長,同時也是邱本初的一個遠房族姊。

    「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

    她凝視著丈夫的眼睛問道:「正平,我還是要多勸你一句,這事最好先徵求一下本初的意見,如果他事後才知道,會不高興的。我真不希望看到,為了一個外人,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林正平用刀叉撥弄了一陣盤子裡地麵包,卻沒有就口,輕歎道:「還是不要了,我相信,本初只是一時糊塗,你我都瞭解他地脾氣,他這人就是這樣,太重情意,也倔得很,只要那股子倔勁上來了,誰的勸都不聽,除非老爺子發話。」

    「可是,他能明白你這番良苦用心?」

    「我相信,一定會。」

    他抬起頭,直視著妻子,緩緩道:「因為,我們是兄弟。」

    邱茹欲言又止,卻沒再說什麼,只是提起咖啡壺,又為丈夫續了一杯濃香四溢地黑咖啡。

    第104章 誰家狗

    林水瑤來到清水公園門口時,正好見到那狗,果然如周天星描述,是條頭上沒幾根毛的大黃狗,又老又醜,全身髒兮兮的,正耷拉著腦袋蹲在一個垃圾筒邊尋食。

    心中一喜,忙加快腳步向它走去,誰知那狗警惕性相當高,一聽到身後有人走近,立刻掉轉過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狗眼死死盯著來人,口中荷荷作聲,那意思是,走開點,別來惹我。

    林水瑤掏出一袋在路上買的狗糧,抓了一把灑在它面前,那狗也只是用鼻子嗅了嗅,卻不肯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林水瑤這下可犯難了,光天化日之下,總不能一腳把它踢暈了綁架走吧,再說,她踢人倒是有把握,從來沒踢過狗,萬一不小心把這狗踹死了,那東海的老百姓全都要跟著倒霉。

    無計之下,剛想打電話給周天星,不料身邊竟停下了一輛警車,車窗打開,現出一個女警的俏臉:「瑤瑤,你在幹嘛呢?」

    林水瑤一見來人,頓時大喜,歡呼道:「這下可好了,怡姐,你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把這狗帶走?」

    找狗的事除了交警大隊內部,對外是嚴格保密的,所以秦怡也不知道此事,一聽林水瑤的古怪要求,自然感到莫名其妙,瞥了那狗一眼,蹙眉道:「這麼髒的狗,要它幹什麼?」

    林水瑤一心要早點完成任務。好早點去見周天星,跺足急道:「等下再告訴你,這狗很重要,真地,一定要盡快帶到省委大院門口。」

    秦怡越聽越奇,忍不住拉開車門下了車,笑道:「那好吧,我就幫你一次。」

    接著從林水瑤手中拿過裝狗糧的袋子,伸手進去抓了一把。然後蹲下身子,手掌攤開對著那狗,目光溫和地和狗對視著,同時輕輕吹著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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