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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玄城 -【修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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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17:02

    葉佳離開後,周天星把王滿倉一個人叫進書房,拉著他下跳棋,這是王滿倉唯一會下的棋,也是林水瑤唯一會下的棋。林水瑤今晚又被姚春芳拉著打麻將,王滿倉本來以為今天沒人陪他玩,沒想到周天星居然主動相邀,把他樂得合不攏嘴,於是兩人擺開棋盤,對坐在書桌旁開始玩玻璃球。

    王滿倉下棋的時候很認真,從來不說話,神情專注得像個小孩。而周天星的神情也同樣專注,只不過他並不是專注於棋盤,而是對著他專心起卦。

    自從學會推卦後,周天星現在只需在起卦時加入一個意念,就能得到想要的特定卦象。

    這是一幅不斷變化中的全息影像,視角可以全方位隨心調節。黑沉沉的天幕下,一條筆直的公路上,五輛滿載兵員的軍用卡車排成一字高速行駛。打頭一輛車的駕駛室中,坐著連長欒偉,第二輛車中坐的就是這次押運行動的最高指揮官李彪,在他座車後部的貨艙中,排長王滿倉抱著一支突擊步槍,坐在一個角落裡,無聊地打著呵欠,在他身旁,還有七八個全副武裝的戰士,貨艙中央的地板上,靜靜躺著一隻黑黝黝的密碼箱。

    「排長,你說咱們這次運的是什麼東西?就這麼個小箱子,就要出動上百號人。」一個戰士嘟嘟噥噥地抱怨道。

    王滿倉向那人瞪了一眼,沒好氣道:「你問俺,俺去問誰?保密條例懂不。不該打聽的就別打聽,照上級的指示做就沒錯。」

    只可惜,王滿倉平時顯然御下不嚴,那群士兵根本沒把他地訓斥當回事,反而更加熱烈地討論起來:「嗨!我說大傢伙兒,這裡面裝的不是核材料吧,我聽說那玩意的幅射可厲害呢,碰一下就生不出兒子了。」

    「去去!別瞎說,我看這裡面裝的肯定是化學武器,要不咋會這麼沉呢。我剛才拎了一下,少說也有四五十斤呢。」

    同一時刻,第一輛軍車上,負責開車的戰士突然間神色一凜,向身旁的欒偉飛快報告道:「連長,前面有情況,好像有人設了路障。」

    欒偉的眼睛瞇了起來,果然,前方幾百米處的路面上,橫著一條醒目的路障。旁邊還停了一輛警車,警燈閃爍,車旁站著兩個交警。

    車隊緩緩在路障前停下,欒偉第一個跳下車。後面忽拉拉衝下二三十個大兵,個個面朝外圍著車隊,卡答卡答,槍機聲響個不絕,鋼槍斜指。子彈上膛,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兩個交警顯然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迎了上前,並腿立正,向欒偉敬禮道:「解放軍同志,前方出了重大交通事故,正在處理中,所以暫時不能通行。」

    欒偉寒著臉悶哼一聲,轉向剛剛從後一輛車上趕來地李彪。低聲問道:「營長,怎麼辦?」

    李彪皺眉問那交警:「你們要多長時間才能處理完?」

    「大概二十分鐘吧。=君子堂首發=」

    李彪沉吟片刻,向欒偉吩咐道:「傳我的命令,除2號車以外,其餘人全部下車警戒。」

    「是。」

    欒偉一個立正,向後方小跑而去。

    不多時。除了王滿倉那輛車外。近百名戰士以車隊為圓心,佈置出一個方圓二十米的警戒圈。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淌著。終於,一個交警的步話機響了,他對著話機吆喝了幾嗓子,就和同伴合力把路障搬移出路面,然後向不遠處的欒偉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通行了。

    欒偉見此情景,提聲喝道:「全體都有了,上車,出發。」然後第一個跳回首車,一眾軍人也跟著紛紛上車。

    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車隊再次前進。

    不知過了多久,坐在欒偉身旁的司機小聲嘀咕起來:「不對啊,這條路怎麼好像永遠走不完的樣子,都開出這麼遠了,怎麼還沒到那個三岔路口?連個指示牌都看不見。」

    欒偉不滿地橫了他一眼,輕斥道:「專心開車,這條路你都開過多少回了,還要我給你帶路麼?」

    那戰士被他一訓,再也不敢廢話,繼續埋頭開車。

    不知不覺,車窗外升起若有若無的薄霧,瀰散開來,漸漸模糊了視線,霧氣雖然不重,卻似有無窮的韌性,連強烈地車燈都穿不透。

    這一回,就連欒偉臉上也升起深重的困惑,他瞥了一眼正專注於駕駛的戰士,終於忍不住道:「該不會走錯了吧,好像……這條路上怎麼變得這麼安靜,連一輛經過的車都沒有,還有這霧。」

    那戰士地臉陡地變得刷白,顫聲道:「連長,這該不會是……鬼……」

    「鬼什麼鬼!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停車。」

    欒偉忽然發飆,面紅脖子粗的怒喝道。

    那戰士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地鬆開油門,還沒等車停穩,欒偉已拉開車門,跳了出去。

    後面的車見首車停了,都紛紛跟著停下,李彪也下了車,快步向欒偉走去,問道:「出什麼事了?好大的霧……」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呆若木雞。原來,眼前地霧氣不知何時已變得厚重如棉,儘是白茫茫一片。

    欒偉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就驚得瞪圓了眼……當周天星看完這段卦象時,他和王滿倉的跳棋也下完了,是王滿倉嬴的,可他贏一局還覺得不夠爽。非要再下兩局不可,周天星只得耐著性子陪他玩這無聊遊戲。

    喝一口茶,漫不經意地問道:「滿倉,我一直都忘了問你,你和李彪、欒偉三個人,到底是犯了什麼事被開除地?」

    一提起這事,王滿倉的眼眶就紅了,無比委屈地嘟噥道:「天曉得是咋回事兒,那回李營長帶著咱們押送一個箱子,俺本來一直呆在車裡看箱子的。\\\後來車子停了,欒偉在外面叫俺下車,誰想我一跳下去眼睛就花了,看出去都是白的,啥都看不清,後來腦子一迷糊,就暈了過去……」

    和王滿倉下完棋後,周天星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一遍遍在識海中回放著那段卦象。

    事實上,在這段卦象中。周天星所看到的景象,和李彪以及他手下一百多個軍人眼中所看到地,截然不同。

    卦象中並沒有霧,只有一群驚慌失措的軍人。無論多麼堅強的人。總有一個極限能讓人精神崩潰,堅強和軟弱的區別,其實只在於那個崩潰點的高低。

    周天星現在只能確定一件事,這是一個精心安排地騙局,自從押運車隊被路障攔下後。李彪以及他地手下們就全部陷入了這個騙局,這個騙局欺騙了他們地眼睛。而設下這個圈套的,多半是個修道人。

    修道界自古就有一些門派,擁有迷惑人感觀甚至精神地法術。這一類法術通常被稱之為「陣」,不過並不像一些玄幻小說中寫得那樣神秘,事實上,「陣」也是有理論依據的。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比方說海市蜃樓,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天然生成的「陣」。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幻覺,明明可以看到它,但它卻是不存在的。

    而修道人所布設的「陣」,正是把這種從自然界中參悟出地原理加以運用,通過種種手段,人為製造出「海市蜃樓」。這就是「陣」的核心本質。

    從某種意義上說。修道人其實就是科學家,只不過修道界的科技水平早在幾千年前就遠遠超越了當今世界的現實科技。當然。許多東西修道人其實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應用水平雖然很發達,但基礎理論也不見得就有多高明,這實際上就是神秘主義真正地源頭,因為找不出真正的內因,所以只能胡亂解釋。

    周天星現在可以肯定,那批藥一定是被會陣法的修道人劫了。

    天機宗沒有陣法,不過天機宗的門人從來不怕會陣法的傢伙,原因很簡單,心卦最大地特點,就是能看破一切虛妄,尤其是擁有神念的周天星,雖然自己不懂任何陣法,但想要破別人布的陣,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方便。因此,當得知這批貨是被人用陣法劫走時,他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就著手進行實地調查工作,起床後先給唐思明掛了個電話,請假一天,然後一個人開車出門。

    直到現在,他的駕照還處於吊扣期,不過他現在也管不了這個小節了,不要說他超常的直覺可以提前避開交警,就算真被交警抓個現行,憑他和本市最大的交警頭子親密的私交,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要小心點不要被媒體爆光就行。

    上午九點多鐘,他的車已經停在了那個劫藥案的事發地。就算在白天,這也是一條車輛稀少地公路,只因這條路是專為某軍用機場建的,所以社會車輛相當少。

    把車停在路邊,他合上雙眼,靜靜地坐在車裡,一縷無形無質的神念早已飛出車外,憑著模糊不清的直覺,在空氣中到處遊蕩。

    周天星的直覺雖然強悍,但從事發距今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再想找尋那批藥的下落,只能是勉為其難了。好在直覺就是這樣奇妙地東西,正如江玉郎所言,這世上每時每刻發生地變化,其實都在冥冥中記錄在案,無法抹去,心卦也好,直覺也罷,正是一把可以翻閱這些沉睡記憶的鑰匙。

    漸漸地,夜幕降臨,周天星終於睜開雙眼,唇角綻開一絲笑容,接著從副駕座上地一個方便袋裡摸出一塊大麵包,就著礦泉水吃了。又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姚春芳今晚不回去吃飯,這才重新發動了車子,掉頭向來路駛去。

    經過三個多小時長途行駛,周天星終於把車停在了一條不知名的鄉間土路上,其間停停走走,根本就沒有認路,只是任憑直覺指揮,才來到這個地方。

    「好強地直覺,一定就在這附近。」

    他自言自語著。再次合上雙眼,放出神念,一寸寸搜尋方圓十公里地面。

    最後,他終於走下車,摸了摸上衣內袋裡藏著的64式手槍,這東西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用處,但有一把槍防身,總能給人壯些膽氣的。之所以孤身犯險,只因這是一件不能假手於旁人的工作。

    這是一個漆黑如墨的深夜,月亮躲進了濃厚的雲層中。甚至沒有半點星光灑落,伸手不見五指。然而,初秋時節的野地裡,生物著實不少。各種各樣的昆蟲、老鼠、蛇,除了大型食肉動物,該有的全都有。

    從小到大,周天星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走夜路,而且是在無比黑暗地深夜。走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曠野中。但他一點都沒感到害怕,原因很簡單,他可以提前避開任何危險。

    擁有神念的他,眼睛的作用其實已經很有限了,在他身周百米範圍內,一草一木都逃不脫他的全息監控,何處有溝坎、何處有水塘,無不瞭然於胸,尤其是蛇、蜘蛛之類的危險動物。百米之外就能感應到它們的存在,遠遠繞過去就行。

    由此也可以總結出一個道理,人類的恐懼絕大多數情況下並非來自現實的危險,而是來自於未知事物。

    不過周天星現在並沒有心思去享受這難得的「野趣」,因為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對付兩個亡命之徒。他不是沒有想過通知慕容飛,以慕容飛地武力。一定可以非常輕鬆地幹掉那兩個傢伙。而且想必這位驕傲的大小姐也不會失信於他,事後應該會分給他應得的那份好處。只是其中有一個小問題。他如此神速地查到了這批藥的下落,事後又如何向慕容飛解釋?總不能跟人家說,我是天機宗地傳人吧。當然,他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但這樣反而更容易惹人疑心,如果為這點事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麼想都是得不償失的。

    周天星一貫的行事風格是,悄無聲息地把一切都搞定,能躲在暗處就不站在明處,除非逼不得已。一間簡陋的農舍,黑暗中,兩個神情剽悍地中年男人對坐在一張木桌前,一望可知,都是殺人越貨不眨眼的狠角色。桌上正放著那只黑黝黝的密碼箱。

    「老六,咱們就不能把這勞什子撬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們要的東西,這玩意兒怪沉的,萬一等到把東西帶回去了,教主他老人家打開一看,才發現貨不對板,到時候咋辦?」

    那個叫「老六」的男人死死盯著密碼箱出了會神,搖頭道:「你別想了,老八,這箱子咱們肯定打不開,我早就研究過了,這是大陸軍工的最新產品,你以為這箱子這麼重,是因為裡面的東西重?我告訴你,根本不是,十有八九都是這箱子本身的重量,裡面一定裝了自毀裝置,只要密碼不對,你死都打不開,要是硬開地話,裡面的東西肯定毀了,只能把它帶回美國,交給教主處理了。」

    正說著話,屋外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重物墮地聲,兩人同時色變,老八神色緊張地道:「不會是那個女人又跟來了吧?」

    老六傲然道:「就算來了又怎麼樣,想破掉我們布在外面的顛倒迷蹤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話音剛落,空氣中就隱隱飄來一個沉悶的喊話聲:「裡面地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限你們三分鐘內把箱子送出來,不然我們就開火了。」

    屋中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露出苦笑,老八道:「我果然沒說錯吧,那個陰魂不散地女人又跟上來了。」

    老六卻冷笑著提聲道:「外面的人聽著,你們敢開火,我們就把箱子裡地東西毀了,識相的就……」

    「轟轟轟!」

    一段狠話還沒發完,對方就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回應,卻已不再是人聲,而是密集如雨的槍榴彈爆炸聲,連腳下的土地都在這驚心動魄的爆炸聲中劇烈顫抖。

    「我X!這個女人一定瘋了,快跑。」

    老六發出一聲憤怒的狂吼,一把拎起桌上沉甸甸的箱子,當先跳出窗外。

    同一時刻,農舍外一塊高地上,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呈散兵線排開,鋼槍平舉。在他們身後,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上校,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目,只傳出淡定而冷漠的聲音:「再組織一次槍榴彈齊射,摧毀一切障礙物。」

    與此同時,幾公里外的周天星,完全被這只有在戰爭片中才能看到的場景驚呆了,張大了口半天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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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進山

    周天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強烈的佔有慾,當從葉佳口中得知,方家能製出「神藥」時,他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只因覺得離自己太遙遠,沒有感性認識,可一旦傳說變成了真真切切的現實,就是另一回事了。

    身為修道人,他自己當然不需要這些藥,但他是個習慣於未雨綢繆的人,這些藥的價值就不用說了,萬一哪天某個至親好友患上絕症,只要有藥,一切都不用擔心。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這批藥。

    整整三天三夜,周天星一直沒有回家,反而離家越來越遠。除了跟蹤那個藥箱,其他的事全都顧不上了,其間和家裡通過一次電話,謊稱公司有緊急公務需要他去外地出差幾天,然後就把時間和精力全都撲在這件大事上了。

    三天中,他的神念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只藥箱,而他本人,也跟著藥箱的主人時走時停,不過他不敢和那兩個亡命之徒靠得太近,雙方距離始終保持在三十公里左右,遠遠躡在他們後面,等待最合適的出手機會。

    如果只需要對付那兩個亡命徒,周天星早就出手了,他至少可以想出十幾種辦法從他們手上把藥搶過來,但他一直告誡自己不可輕舉妄動,因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盯上了這批藥。

    周天星現在的感覺,就像在看一部好萊塢驚險大片,上演的是一出追逐與逃亡的遊戲。

    追逐者自然就是官方派出地大批軍隊,指揮官正是那個作風凶悍到近乎瘋狂的女上校。據周天星觀察,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那批藥,只是一心想抓住或者消滅那兩個亡命徒。出於好奇,周天星多次用神念偷窺過她,從而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軍方情報部門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內部代號「瑤光」,真實姓名就不得而知了。

    與此同時,那兩個亡命徒的身份。也漸漸浮出水面,卻著實讓周天星吃驚不小。居然都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邪教「千年教」地餘孽。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千年教」的來歷,其實是一個十幾年前就被官方明令取締的邪教。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國內地曾經刮起過一陣氣功熱,當時有無數「氣功大師」應運而生,風靡一時。千年教就是在那樣地大環境下成立的,該教教主名叫李元基,早年也是個所謂地「氣功大師」,後來不知因何發跡,居然開宗立派。自稱是什麼佛祖轉世。特意到凡間來拯救全人類的,基本教義無非是一些很老套的說教,基本上就是清朝白蓮教的現代版。

    而就是這樣一個沒什麼水準的神棍,居然在短短幾年中就把影響力擴張到了社會各個層面。千年教鼎盛時期,曾經紅極一時,號稱擁有信徒數百萬,只是後來這位李教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居然煽動教眾到處惹事生非。最囂張的階段,甚至組織上萬信徒圍攻政府機關。

    毫無懸念。這個邪教很快就被官方取締了,而李元基本人一見大勢不妙,就扔下無數尊他為神明的狂熱信徒,帶著一幫親信逃到美國去了。

    按慣例,像這類在中國有「影響力」的神棍,美國政府是相當歡迎地,因此李元基赴美後,很快就在某些反華勢力地支持下,重新建立組織,把紐約作為千年教的基地,在全世界華人***裡繼續發展信徒。

    說句題外話,對於某些只能欺騙愚夫愚婦的邪教,筆者一直有些疑惑,那些一聽就無比狗血、無比幼稚的所謂「教義」,為什麼能蒙騙那麼多善良的國人,其中還有一些高級知識分子。筆者曾經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歸根到底,大概還是因為當今國人普遍缺乏某種精神上的寄托,或者說價值觀出現了斷層,也許這就是那些不知所謂的邪教得以滋生地土壤吧。

    總之,千年教是個徹頭徹尾地邪教。

    言歸正傳,通過長時間跟蹤兩個邪教分子,周天星終於得知了事情原委。

    原來,千年教為了得到這批藥,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精心策劃,陸續從紐約總部派出十三個所謂的「護法弟子」,潛回國內,並且成功實施了這次劫藥行動。

    當然,區區十幾個邪教分子,就算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和國家機器正面硬撼,他們雖然僥倖劫走了這批藥,隨之而來地卻是猛烈而無情的追擊,在瑤光上校的指揮下,大批特種部隊一直對這伙亡命之徒窮追猛打,歷時一個多月的追剿行動中,已經消滅了這夥人中的絕大部分成員,如今就剩下最後兩個還在負隅頑抗,不過也已是強弩之末了。

    三天中,周天星不眠不休地尾隨著那兩個邪教分子,行程兩百多公里,漸漸進入江東省北部山區。

    江東省的地形,北高南低,西北部是橫跨數省的崇山峻嶺,在本省境內綿延數百公里,平均海拔兩千米左右。同時,這裡也是國內知名的旅遊勝地,寺觀林立,香客遊人長年不絕。

    現在的周天星,就置身在這群山環抱之中,不過他現在呆的地方還是很熱鬧的,是一個很有名的旅遊景點,天一觀。這是一座頗具規模的道觀,香火很旺,到處都是人,除了一堆堆有組織的遊客,還有很多當地香客,把原本應該清靜無為的道觀弄得和菜場一樣喧囂。

    道觀正門口,是一條熙熙攘攘的商業街,賣什麼的都有,其中自然以售賣旅遊紀念品和土特產的居多,周天星在街上轉了大半天,總算找到一個配鑰匙的攤子。

    攤位上坐著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鎖匠,正閒著沒事幹,一見有客上門,就高興了,笑呵呵問道:「配鑰匙麼?」

    周天星點點頭,也笑道:「我是想配把鑰匙,不過我想自己動手,大爺,您能不能行個方便,把工具借我用一下?要多少錢你說。」

    老鎖匠的眼睛瞇了起來,上下打量他一陣,饒有興趣地問道:「小伙子,看來也是個行家嘛,既然是同行,我就不收你的錢了,就借給你使使吧。」說著站起身,打了個手勢,讓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雙臂抱圈站在一旁,看他如何幹活。

    周天星也不客氣,一坐到工具台前,就開始了緊張的工作,先從成串沒磨邊的鑰匙坯中挑出一個最大的,接著就專心致志地用各種工具對它進行加工,動作簡潔洗練,而且根本沒用到任何模板或尺子,完全憑手感和目測工作。

    十幾分鐘後,終於大功告成,周天星把一枚新配出的鑰匙揣進口袋,隨手摸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工具台上,起身走人。

    他現在所做的,還是未雨綢繆,其實是為那個還沒到手的藥箱預先準備了一把鑰匙。

    同時,這也是神念在現實生活中一種極強悍的妙用。前文提過,所謂神念,實際上就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可以無視任何物理存在,也就是說,可以輕易穿透任何障礙,洞悉一切物體的內部結構。

    事實上,在這幾天中,周天星早已把那只藥箱的內部結構摸得一清二楚,要打開那只箱子,除了必須知道密碼,還需要插入鑰匙,而直接用神念丈量出來的物理尺寸,其實比任何物理標尺都要精準。舉例說明,一般情況下,人類的眼睛是不能準確丈量物體的,所以必須通過標尺之類的輔助工具才能量出精確的尺寸,而神念則像一隻意識之眼,可以直接附著到物體本體上進行丈量,而且無需借助於度量衡就可以直接把該尺寸投入所需的應用,這就是意識之眼和普通人眼的本質區別。

    周天星剛走出兩步,老鎖匠就在身後叫他了,好奇地問道:「你這樣配出來的鑰匙,能用嗎?」

    周天星暗暗苦笑,他其實並不想做這種驚世駭俗的事,但他現在根本沒時間耽誤,所以只能事急從權了,不過胡亂在大街上配一把鑰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壯舉,而且他也沒必要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解釋什麼,於是索性裝聾作啞,對老鎖匠的呼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

    那老鎖匠卻還不死心,又從後面趕了上來,嘮叨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吧,一個人來旅遊的吧,要不要找個嚮導啊?」

    周天星心中一動,不由頓住腳步,向他望去,恰好見到他眼中的熱切之色,這才恍然,人家壓根沒關心過那把鑰匙能不能用,只是看到他出手闊綽,想繼續賺他的錢而已,不過,對他的建議倒頗有些意動。

    他當然不需要什麼嚮導,但這回他一個人進山,為了保密,身邊一個幫手都沒帶,如果在平地上倒還好說,可在茫茫大山裡活動,別的不說,光是食物和飲水就是個大問題,山區可不像城市,什麼地方都有超市,如果不帶乾糧就跑到山裡混,和找死沒什麼區別,更別說還要跋山涉水地追人了。

    想來想去,周天星還是決定給自己雇個背東西的苦力,於是就跟這老鎖匠聊了一下,自稱是一個人進山來旅遊的,不過愛好一個人探險,對普通的旅遊景點沒什麼興趣,老鎖匠一聽就樂了,口沫橫飛地介紹了一番地理人情,還跑回家把自己的兒子拉了過來,是一個身板壯實、長相憨厚的小伙子,名叫郝大柱。周天星也沒太多時間耽誤工夫,三言兩語就雇下了郝大柱當嚮導。

    第126章 黑石峽

    初秋時節的江北山區,林深草密,漫山遍野一片蒼翠,放眼皆綠。

    吭哧吭哧行走在齊膝高的長草中,周天星平生第一次感到後悔,從前沒有好好鍛煉身體,別說爬山了,就是這樣在地勢平坦的山谷中輕裝前進,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

    然而,在得到那批藥前,他不得不繼續這段艱難旅程。如果等到那批藥落到官方手裡,再想偷就難如登天了。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堅持下去。

    和汗流浹背的周天星相比,走在前面的郝大柱顯得格外輕鬆,雖然背著幾十斤重的行囊,卻是健步如飛,甚至還吹著口哨。

    這支由兩人組成的「旅行團」是前天早上從天一觀所在的市鎮上啟程的。為防不測,周天星出發前專門開車去了山腳附近的一座小城市,買了兩台衛星電話,又採購了許多乾糧、飲水、地圖、睡袋之類的旅行必備品,還給自己買了運動服、登山鞋、墨鏡等裝備,打扮得如同普通遊客,最後把車開回天一觀,寄停在一個停車場,這才和郝大柱一起鑽進了深山老林。

    和大多數旅遊勝地一樣,在這片古老的山脈中,人工開發的範圍相當有限,絕大部分還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自然沒什麼陽關大道可走,都是一些山民藥農們走出來的羊腸小道。

    這一回,周天星算是真正體驗到了什麼叫「跋山涉水」。同時也第一次深切認識到,城市裡的生活多麼美好。

    進山兩天兩夜,沒刷過牙。沒換過內衣,更沒洗過澡,而且由於流了特別多的汗,總覺得身上粘乎乎的,十分不舒服,至於吃飯睡覺,就更不適應了,餓了啃幾口又冷又硬地麵包。渴了喝幾口礦泉水或者山泉,晚上睡覺時,只能找個避風的地方,鑽進睡袋躺在曠野裡,如果在正常情況下,他連續十幾天不睡也沒問題,但天天在大山深處鑽來鑽去,體力消耗巨大,精神上雖然不需要休息。但身體還是要好好舒展一下的。

    「嗨嗨嗨!柱子。停一下,我走不動了,歇一會

    周天星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有氣無力地叫住跑得正歡的郝大柱,同時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巧克力,扔到嘴裡咀嚼起來。

    郝大柱是個十歲的小伙子,個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板也不闊,但極是精悍,裸露的小臂上都是一條條微微隆起的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長年累月鍛煉的結果。

    他聽到周天星地叫喚,就飛快地跑了回來,憨厚地道:「大哥,又走不動啦,那就歇一會兒吧,你等著,我去給你找點水來。」

    通過兩天兩夜相處。兩人早就混熟了。郝大柱是個很老實的年輕人,周天星許諾給他三百塊一天的嚮導費。這小子幹起活來格外賣力,一路上既當嚮導又當苦力,服務十分周到,從不偷懶耍滑。當然,如果他不老實,周天星就不會雇他了。

    周天星道:「不用了,你也坐下休息一會兒,把地圖拿出來。」

    郝大柱咧嘴笑道:「我還沒乏呢,大哥,再加把勁,咱們天黑前翻過前面那道山梁,就是我二伯家了,到時候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

    聽到這話,周天星不由精神一振,然而等他把視線移到正前方那道高聳的山梁時,就只能露出無奈的苦笑了,接過郝大柱遞過來的地圖,攤在地面上,沉吟片刻,用手指點了一下紙面上某個部位,問道:「柱子,你二伯家離這個峽谷有多遠?」

    郝大柱彎下腰,仔細端祥了一陣,摸著腦勺道:「這不是黑石峽嘛,大哥,你不會想去那兒玩吧?」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我就是想去那附近轉轉,你知道怎麼走嗎?」

    郝大柱頓時色變,神色古怪地望著他,訝道:「大哥,你去那地方幹嗎?」

    周天星被他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疑惑地道:「怎麼,那地方很難走?」

    郝大柱搖頭道:「路倒不算難走,就是……大哥,你先得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那兒?」

    周天星疑雲更甚,側頭想了想,隨口胡謅道:「從前聽一個朋友說過,那地方的景色挺不錯,所以想去看看。」

    誰知郝大柱一聽這話,立刻怔在當場,半晌,才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你那朋友,是幹什麼的?」

    周天星這回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忙追問詳情。原來,郝大柱口中地黑石峽,竟是當地山民眼中地一塊,平時根本沒人敢往那地方跑,只因那地方的地形複雜無比,就算常年鑽在深山裡的獵人,也不敢去那裡,因為只要一進入那片地域,十有會迷路,多半到死都轉不出來。

    同一時刻,就在周天星置身的這片山谷另一側,五架軍用直升機正在低空編隊飛行,其中有四架是滿載兵員和裝備的重型運輸機,另外一架則是擔任護航任務的武裝直升機,瑤光上校就坐在這架直升機的副駕座上。

    不多時,嗡嗡轟鳴的機群飛到一塊較為平坦地谷地上空,紛紛降下高度,懸停在距離地表十餘米處。接著,從機艙腹部伸出一根根吊索,五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軍人沿吊索滑落,踏上了堅實的地面。

    瑤光上校是最後一個下機地,她是一個姿色不俗的女人,年紀在三十五歲上下,皮膚略黑,細膩光潔,臉型精美如同雕塑,只是嘴唇略顯薄了點,這一點小小的瑕疵,就在她氣質中平添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尤其那對不時閃過一絲寒芒的美眸。一望就知是個手握大權、心硬如鐵地人物。

    她這時穿著一套略顯寬大的迷彩作戰服,卻掩不住前凸後翹地動人曲線,身周幾十名特種兵則以她為核心,自覺圍成了一個警戒圈。事實上,這裡五十多個軍人,只是這次進山執行追捕行動地八支行動分隊之一。

    一名上尉清點完人員和裝備後,向她走來,立正報告道:「首長。一分隊齊裝滿員,請指示。」

    瑤光卻對他的報告聲恍若未聞,靜靜地站在原地環目四顧,臉上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只是沒有人注意到,她挺直的鼻樑兩側,鼻翼正在有節律地翕動著。而她身前的那名上尉,則像是早就習慣了她地行事作風,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直視著她的眼神中。也絲毫沒有掩藏對她的仰慕之色。

    良久,女上校終於發話了:「電腦。」

    上尉立刻露出喜色,飛快地從挎拎出一台戰術筆記本電腦,啪一聲掀開蓋子,點亮屏幕,然後把電腦轉了個向,平托著呈到女上校胸前。

    瑤光也不去接電腦,只伸出一隻手。手指在鍵盤上輕巧的按下幾個鍵,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幅花花綠綠的地圖,她凝目望了那地圖片刻。終於發出了最新指示,斷然道:「命令所有分隊,向黑石峽方向搜索前進,四、五分隊務必於今晚十二點前在座標XXX集結……」

    次日凌晨,天將破曉時分,瑤光上校率領的人馬已經擴充到了近兩百人。正是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刻,這支裝備精良的特種部隊在夜色掩護下。悄無聲息地摸進了黑石峽。

    然而。此時此刻,獨立在一塊岩石上的瑤光突然從心底升起絲絲莫明地寒意。她地臉有一大半罩在軍盔前側的紅外夜視鏡後。這可以讓她清晰無誤地看到一個個在她身邊活動的人影,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而進。

    「報告,首長,好像情況有點不對。」有人站到她身前報告道。

    「講。」

    「無線電通訊中斷了。」

    那人的聲音起先還勉強保持著鎮定,到後來已有些微微顫抖:「不知道為什麼,所有隊員的聯絡器都收不到信號了,戰術電腦也聯不上網。」

    瑤光沉默足有一分鐘,才輕聲問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裡有某些物質會干擾無線電通信,另一種情況是,敵方對我進行電子干擾,前一種可能極大。」

    瑤光輕輕嗯了一聲,忽道:「命令,全體隊員原地待命。」

    「是。」

    那人在黑暗中向她敬了個軍禮,悄然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瑤光依然一個人靜靜站在岩石上,不過,天已經亮了。

    展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幅無比詭譎的場景。

    四下望去,到處都是厚重如棉地濃霧,能見度只有可憐的數米方圓,稍遠一點,就什麼都看不清了。

    與此同時,就在這片峽谷一側的高峰上,崖邊地草叢中,老八舉著望遠鏡向下觀察,旁邊還坐著正在大嚼火腿腸的老六,正是兩個千年教的亡命之徒。

    看了許久,老八才放下望遠鏡,望著老六嘿嘿怪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教主他老人家真是神機妙算,二十年前就在這裡布下了一道大陣,這回那個瘋女人自身都難保了,還能追上我們?」

    老六的神情卻不像他這麼輕鬆,反而緊蹙著眉,不無擔憂地道:「老八,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就算我們能把這支部隊全幹掉,也只是暫時喘了口氣。你想想,一百多號大兵突然和總部失去聯繫,人家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這裡可是人家的地盤,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就算把這座山轟平了都沒問題,我只擔心,困住了這一撥,反而會引來更多部隊。」

    老八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搖頭歎道:「胳膊還是擰不過大腿啊,我們這回賠進去這麼多兄弟,還沒把東西帶回去,唉!對了。老六,總部方面有什麼最新指示?接應我們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老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苦笑道:「我剛把孫長老發來地密語譯出來,他說接應我們地人也被抓了,讓我們先找個妥善的地方,把東西藏起來,隱姓埋名在國內呆一陣子,等風頭過去了。再想法子把東西送出去。」

    接著歎了口氣,又道:「這麼沉地東西,我們也不可能一直背在身上,再說也太顯眼了,我看這個地方倒挺適合藏東西的,你看呢?」

    老八想了想,也跟著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道:「就這麼辦吧,先把東西藏起來再說。我們趕緊出山。」

    兩人商定後。就站起身來,向不遠處一個隱蔽的山洞走去,地面上堆著散亂的雜草,還有一個黑黝黝的密碼箱,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點點頭。當下,都從懷中摸出匕首,在洞中的一個角落上掘起土來。

    半小時後。兩人都累得微微喘氣,不過已在堅硬地地面上挖出了一塊深達兩米的大坑,然後把密碼箱搬進坑中。填回土踩平了,又仔細整理一番地面,把挖過的地面弄得和洞中其他地方一模一樣,又逐寸清理掉了所有人類曾經呆過的痕跡,兩人這才同時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同一時刻,正坐在郝大柱二伯家床上發呆的周天星。終於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兩個邪教分子自以為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又怎麼逃得出他的神念監控。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原因有點可笑,那個藏東西的山洞位置實在太變態了,處於一座十分陡峭地山峰上,對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地傢伙來說,想要一個人爬上那麼高的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相當危險。

    周天星的一貫作風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置身險地,不到萬不得已,重大機密絕不請人幫忙。然而這一回,他真的犯難了。

    要不要冒險爬上那座山,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難題。

    「媽的,要是我自己有架直升機就好了,不對,就算有直升機,那麼陡的山峰,直升機能停嗎?除非學那些特種部隊搞機降,可我到哪兒去找架軍用直升機來啊,還得有一個合理地借口才行呢……」

    想了半天,周天星都沒想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他現在能想到的幫手,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林水瑤,可作為一個男人,絕沒理由讓自己老婆去冒險地道理,另一個是慕容飛,要是把那位大小姐請來,一定能輕鬆搞定,可事情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了,再找個人過來見面分一半,怎麼想都虧大了。

    一時間,周天星竟被這個看似不算問題的問題弄得躊躇無計,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好。終於,他還是咬咬牙,決定一個人先去嘗試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也不遲。

    他現在置身之處,是一個深山裡的小村落,有二三十戶人家,基本上都以採藥和狩獵為生,昨天和郝大柱一起,費盡千辛萬苦才爬到這裡,找到他二伯家宿下。村子裡條件雖然簡陋,但和前兩天相比,已經不啻是人間天堂了。

    最關鍵的是,郝大柱的二伯待客很熱情,昨晚請他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野味,還騰出一間廂房給他一個人睡,所以這一晚休息得不錯。

    吃過早飯,周天星就向這家人借了一些攀爬工具,和郝大柱一起上路了,一開始他並沒有說要去黑石峽,走出十幾里路後,才向郝大柱透露了實情,郝大柱一聽,當場就被嚇得不輕,頭搖得跟撥郎鼓似地,勸他打消這個念頭。周天星無奈,最終想出了個折衷地主意,讓郝大柱一直陪他到黑石峽附近,然後他一個人進去,費了好一番唇舌,郝大柱才勉強同意。其實,周天星並不需要郝大柱帶路,才能進黑石峽,但從他二伯家去那裡,少說也有兩天一夜的山路要趕,所以沒有這個苦力在身邊還是不行。

    接下來地路途中,郝大柱一反常態,表現得非常沉默,周天星知道對方是不忍心自己去黑石峽冒險,不禁對他好感大增,心想,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多給他一些錢,好好答謝一下這個心地純樸的小伙子。

    這天兩人一直悶頭趕路,從清晨一直走到黃昏,相互間都沒說過什麼話,各懷心事。

    就在太陽快要落山時,卻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幾架軍用直升機呼嘯著從天邊飛來,下餃子一樣扔下一大堆戰士,而帶隊的軍官竟是周天星的一個老相識,高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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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17:55
第127章 炮灰

    高明堂就是從前在大王鄉和李彪搭檔的教導員,有一段時間周天星經常去他的部隊裡練槍法,所以兩人混得很熟。

    話說回來,這回失陷在黑石峽中的部隊,就出自陳偉勝手下的A38旅,是被軍情部門臨時徵用,出的任務。這支部隊和總部失去聯繫後,就連軍方高層也被驚動了,很快就向陳偉勝部發出指示,增調重兵進山支援,找尋瑤光的下落。於是,高明堂被派上了前線。

    周天星起初看到天邊飛來的直升機群,原本沒在意,只有賊才怕官兵,他現在的身份只是進山探幽訪勝的「遊客」,還沒有機會做賊,所以看到誰都不用怕。

    郝大柱卻是第一次看到直升機,一見到黑壓壓的機群,就興奮地嚷了起來:「大哥,快看啊,好多飛機。」

    周天星正走得腳板生疼,沒好氣道:「有什麼用,又不是來接我們的。」

    這時他們正走在一片地勢開闊的山谷裡,卻聽郝大柱又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媽呀!這些飛機要下降了。」

    周天星忍不住回頭一看,果然見到直升機群正在緩緩降低高度,而且正在離他們千米開外的一塊平地上機降兵員,一個個矯健的身影從吊索上滑下,和下餃子差不多。

    周天星現在的目力,已經遠超常人,一眼望去,竟然從中發現了好些熟面孔,包括高明堂在內,全都是大王鄉的駐軍。只是他要務在身,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不打算跟高明堂打照面,當下拉了拉郝大柱的衣袖,掉頭就走,不料卻聽到後面有人在喊話:「喂!老鄉。請過來一下,向你們打聽個事。」

    周天星心中苦笑,只得再次掉頭,向那群軍人走去。既然躲不過,就只能上前打個招呼了。

    周天星的人緣一向極好。從前去大王鄉打槍的那段時間,不單只是和李彪、高明堂混得熟。和他們手下的官兵處得也相當不錯,每回開車去時都會在後備箱裡塞滿好吃的,所以只要他那輛榮威開進軍營,從軍官到士兵個個都眉花眼笑。

    還沒走近,就有個眼尖的士兵認出了他。驚喜地叫道:「這不是周天星嘛。」接著就忽啦啦圍上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問長問短。

    很自然地,在常人眼裡,周天星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是一件很蹊蹺的事。少不得要費一番唇舌解釋進山的目的,不過他知道這些軍人有任務在身,不能多耽誤工夫,故意把話說得又慢又囉嗦。果然,還沒等他口沫橫飛地解釋完,高明堂就不耐煩了,忍不住打斷道:「天星。你進山以後。有沒有看到一支像我們這樣的部隊?或者有什麼可疑地陌生人?」

    周天星側頭想了想,如實答道:「沒有啊。」

    高明堂點點頭。飛快地道:「那你玩得開心點,我們還要執行任務,先走一步了,回頭找你喝酒啊。」然後一揮手,向眾人喝道:「出發。」

    緊接著,周天星雙肩上就不知挨了多少下熊掌,軍人們表達友情的方式一般都很乾脆,除非生死離別,告別時拍一下肩或者捏一下胳膊,轉身而去就是。

    一個個身影如飛般擦肩而過,肩胛骨被一連幾十個巴掌拍得隱隱生疼,望著這群軍人漸去漸遠地背影,周天星突然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像是塞進了千鈞巨石。

    不論高明堂還是他的手下,對周天星來說,都是很普通的朋友,並沒有多深的交情,可是,沒有人比周天星更清楚,等待在他們前方的是什麼命運。不出意外地話,這幾十條年輕鮮活的生命也將步瑤光的後塵,陷入黑石峽的亂石陣中,到死都走不出來。而他,完全有能力改變這些人地命運。

    救人性命,自然是莫大功德。但修道人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主動救人地。道理很簡單,救下一個人,就必須同時接下這人今後的因果。如果救下的是個普通人,就算他今後做些不大不小的壞事,和當初救人時獲得的功德相比,總的來說還是賺的,可要是不小心救下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後果就相當嚴重了,說不定救一百個人積下地功德都不夠賠付給這傢伙。

    因此,尤其在救人性命時,修道人一般都會相當慎重,同時救一大堆人,就更須慎之又慎了。

    正因如此,修道人在俗世中地表現,一般都很冷酷,就算站在河邊看到有人落水,也不見得會伸出援手拉一把。

    這就是真實的修道界,見死不救,是修道人常幹地事。

    對於瑤光的那些部隊,周天星壓根就沒打算救,而且沒有任何精神負擔,畢竟對他來說,那只是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但高明堂這批人就不同了,不論交情深淺,至少見面都會熱情地打個招呼,握個手,有時還喝個酒,眼睜睜看著他們去送死,著實有點於心不忍。

    呆望著他們的背影,周天星不知怎的想起了邱本初。

    突然間,他憤怒了,一遍遍在心底自問:「我他媽為什麼要修道,他媽的修道到底為什麼,為了長生?多麼可笑的理由,長生真有那麼好嗎?冷酷得沒有一點人性,這樣的長生還有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一個不知在心底被壓抑了多久、無比狂暴的念頭,驀地竄進腦海,在識海深處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你已經對不起一個朋友了,還要對不起更多朋友嗎?」

    就在這念頭剛剛升起的剎那,他的雙眼已變得一片赤紅,發瘋般向高明堂他們離去的方向追去。然而,哪裡還看得到人影。

    經過兩個多小時急行軍,天色已是全黑,皎潔的月光下,高明堂的部隊停在一個小山頭上紮營休整,有的坐在地上吃罐頭、壓縮餅乾之類的方便食品。有地抱著槍打盹,有的持槍放哨,不過幾乎沒有人說話,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著,他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體力。迎接下一輪的急行軍。

    潛伏在一棵大樹枝叉上的狙擊手突然輕喝道:「10點鐘方向有情況,兩個奔跑中的人。暫時沒有發現他們身上有武器,正向我方運動中。」

    高明堂神色一凜,風一般竄到那棵樹下,舉起吊在脖子上地紅外望遠鏡,向左前方望去。仔細觀察了一陣,忽然失聲驚呼:「那不是周天星嗎?快,派兩個人下去接應一下。」

    幾分鐘後,兩個健步如飛的戰士抬著周天星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差點跑斷氣地郝大柱。

    不錯。周天星是被人抬上來的,他已經跑脫了力,修道人雖有真元護體,畢竟他的真實體力遠遠比不了這些特種戰士,像這種平時很少鍛煉身體的傢伙,跟著急行軍的特種部隊跑,只憑著體內真元硬撐。沒暈過去就算他道心強悍了。

    這一回。就連一直對這個身嬌體貴地城裡人暗暗鄙視的郝大柱,也服氣了。兩個多小時的狂奔中,周天星沒有停下來喘過一次氣,居然還跑得比他快。雖然最終還是周天星先倒下,但郝大柱心知肚明,若論「真實體力」,周天星還是略勝他一籌。

    周天星身體跑垮了,意識卻相當清醒,一見到高明堂就道:「真……真好,你……你們還沒進去。」

    高明堂被他弄得一頭霧水,雖然滿腹疑問,但乍看到他青得不成人樣的臉色,還是暫時壓下好奇心,迅速從身上解下水壺,拔開塞子湊到他唇邊,很小心地餵他喝了幾口,又取出一粒紅色藥丸塞進他口中,這是專為特種部隊執行任務時配發地一種營養藥丸,功能迅速回復體力。

    一直等到他臉上稍見血色,氣也沒喘得那麼急了,高明堂這才問道:「天星,到底是怎麼回事?」

    修道人地體質畢竟有別於常人,尤其身體恢復速度,比常人快了不止十倍,周天星這輩子從來沒這樣透支過體力,索性賴在地上犒勞一下自己,笑道:「你們沒進黑石峽就好,那地方古怪得很,我有一個朋友以前進去過,在裡面轉了幾天幾夜都沒出來,差點就死在裡面了。你們當時走得急,我都忘了提醒你們了,什麼地方都能去,千萬別去那地方。」

    高明堂的眼眶紅了,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和他一樣。

    沉默一刻後,高明堂聲音微帶哽咽,沙啞道:「你就是為了這個,就跟著我們跑了幾個小時?」

    周天星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你們走了以後,我越想越害怕,這裡離黑石峽不遠,我真怕你們一不小心就陷進去了。」

    「我X!」

    高明堂突然發飆,面紅脖子粗地怒道:「你這個混蛋,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天天跑五公里越野都不帶喘氣的,像你這種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媽的!你找死啊。」

    「就是,他媽的,你小子找死啊。」

    「真他媽的是個白癡。」

    「笨蛋!」……

    流血不流淚,是軍人地本色,可軍人也是人,也需要發洩感情地通道,於是,周天星就成了這群軍人的眾矢之地,紛紛對他怒目相向,厲聲斥責,其中一個箭步竄到他身邊,彎下腰在他腿上各處一陣掐拿,弄得他又酸又痛,忍不住哼出聲來,那人卻冷冷喝道:「老實點,疼也給老子忍著,哼!要不給你推拿一下,你這兩條腿以後就廢了。」

    「大家靜一靜。」

    高明堂突然提聲道:「我們時間不多,不要吵,讓我問他幾個問題。」

    場面頓時又靜了下來,高明堂一眨不眨地望著周天星的眼睛,表情凝重地道:「天星,實話跟你說,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去黑石峽附近,搜尋一支和總部失去聯繫的部隊。你既然瞭解那裡的情況,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

    周天星沉默片刻,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們。我這次也是想去黑石峽。嗯,以前我從來沒跟你們說過,我有個業餘愛好就是搜集礦石,對地質學也很感興趣,所以認識一些搞地質研究的朋友。上回我有一個朋友勘探回來,就告訴了我黑石峽的事。我聽了以後覺得裡面有很多古怪,所以動了心思,這不,就想到實地來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明堂目光一閃。馬上追問道:「究竟什麼地方古怪?」

    周天星搖頭道:「具體地我也不太清楚,我那個朋友說,那地方很容易會讓人產生幻覺,有點類似於海市蜃樓。而且。在裡面連衛星電話都打不通,據我分析,有可能是因為那地方有一些干擾人類腦電波或者電子信號的物質,也許是什麼磁場也說不定,就像傳說中的百慕大一樣,許多飛機輪船經過那裡就會神秘失蹤。」

    一番話說得人人心頭生寒,這倒不是周天星誇大其辭。真實的情況是。世上的確存在這一類地物質,修道人所謂的「陣」。有許多就是利用這些天然形成地物質或者地理環境,通過某些不為人知的原理,布設出的。

    這道理說穿了很簡單,但普通人做不到,還是因為修道人擁有超常的異能,對物質世界的認知比常人更深刻,更細微,更直接,同時壽命也更長,才能在漫長地歲月中研究出常人匪夷所思的東西。

    其實,所謂「陣」,並不像某些小說中寫得那樣,每個門派都有標誌性的特定陣法,一擺出來就妙用無窮。修道人佈陣,大多情況下並無定勢,只要掌握一定原理,就可以因時、因地、因人制宜,隨心佈陣,並沒有太多規範,也懶得去起那些花裡胡哨的名字,什麼誅仙陣、天罡北斗陣之類地名詞,一般都是小說家為寫作方便起地。

    事實上,「陣」只是修道過程中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手段,和道行、道心、真元沒有任何關係。打個比方說,如果有個會陣法的修道人肯手把手教普通人佈一個陣,也是可以的,因為佈陣的過程完全是借用自然之力。

    天機宗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主諸葛亮,就是個佈陣的大行家,如八陣圖就是由他親創,只可惜武候晚年中了心魔,而他地親傳弟子薑維,後來也是因心魔而死,臨死前只來得及傳下道統,卻沒把武候一生研習陣法地精要傳於後世。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天機宗的陣法從三國時代就失傳了,而歷代宗主又懶得費心思去研究這種「彫蟲小技」,周天星現在大概也能像孔明一樣,動不動就給人佈個陣,把人家忽悠得暈頭轉向。

    據周天星觀察,布在黑石峽中地那個陣,其實是天然形成的,純屬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為,根本就不是那兩個邪教妖人吹噓的,什麼李教主二十年前就布下了這道大陣,想必是李元基早年偶爾途經該地,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因此記在心中,然後貪天之功向信徒們吹噓。而李元基本人,也絕不可能是個修道人,否則像他這樣作惡多端,早就道心崩潰了,充其量不過是個懂點陣法的普通人,所以周天星對所謂的千年教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言歸正傳,高明堂被周天星一陣忽悠,心中也打起了鼓,只要是正常人類,不管神經多大條,面對茫不可測的危險時,說不怕一定是騙人的。

    這時郝大柱終於喘勻了氣,也在旁嘮叨起來,他是本地山民,說話又憨直,反倒比周天星更有可信度,在他口中的黑石峽,凶險得如同人間地獄。

    高明堂的眉頭漸漸皺成「川」字,沉吟道:「既然那個黑石峽這麼邪門,我們要找的那支部隊又是在那附近失蹤的,看來十有八九是困在裡面出不來了。」又轉頭喝道:「通訊員,馬上把這個情況向前指匯報。」

    約莫過了十來分鐘,一個通訊兵跑過來報告道:「前指最新指示,命令我部進入黑石峽偵察。」

    周天星聽到這話,差點氣得當場吐血,他拼了小命趕過來,無非就是為了勸高明堂不要進黑石峽,才對他大加恐嚇,本以為只要讓對方心生怯意,不敢進去,也就不用他救了,這樣也不算惹上因果。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個想法是多麼幼稚,多麼天真,他的良苦用心,到頭來只換來一紙冷酷無情的命令。

    輕輕歎了口氣,在心底苦笑:「在上位者眼中,軍人,也許就是用來當炮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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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18:19
第128章 相信科學

    從周天星追上高明堂的部隊開始,他就不用自己走路了,而是躺在一副擔架上,由兩個戰士抬著走。

    這待遇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和前幾天相比,躺在晃悠悠的擔架上,既不用費力氣走路,又時不時有人過來奉上食物水壺,不啻是天堂般的享受。

    經過一夜長途行軍,天明時分,部隊終於抵達黑石峽外圍的一道山口,高明堂下令原地休整,安排好哨位後,小跑來到周天星擔架前,還沒走近,遠遠地就看到他已經站了起來,兩眼直勾勾盯著山口方向,眉頭緊蹙,怔怔出神。

    此刻的周天星,心中正掀起滔天巨瀾。

    識海深處,一幕幕支離破碎的影像紛至沓來,震人魂魄。

    時間彷彿回溯到半個多世紀前,面目慘厲、身穿土黃色軍服的日本軍人們,密密麻麻,幾乎填滿了整個峽谷,雪亮的武士刀在陽光下閃爍著森森寒芒。一排排軍人反握刀柄,整齊地跪在地上,切向自己的小腹。

    「天皇萬歲!」

    一聲聲淒厲的哀嚎彙集成無數怨魂,前一排的剛剛完成切腹,就有人立刻從後補充上來,拔出鮮血淋漓的長刀,毫不猶豫地下跪,切腹。

    這座峽谷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怨氣沖天。

    「禽獸!」

    這是周天星腦中唯一剩下的念頭,他現在看到的,並不是卦象,而是怨念,數千個當年的日本皇軍垂死前的怨念,全部集中在他面前的這道峽谷中。即便道心強悍如他,在承受這股龐大無匹的怨氣衝擊時,也感到腦中陣陣眩暈。胸悶難當,幾乎站立不穩。

    修道人靈覺超強,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時也是很痛苦的,比如那些情感豐富地人,看到落葉都會掉淚。而周天星現在就處於這種尷尬狀態,撲面而來的狂野怨念,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反觀身邊的職業軍人們,卻個個神色如常。

    心中苦笑,同時默運玄功,首次動用師門秘傳「清心訣」,抗擊怨念。「清心訣」是天機宗一項獨門秘術,主要用於寧定道心,專克外物侵擾,只是這門法術頗費功德,一般情況下,周天星是捨不得用的。這回用上,實出無奈,修道人不是神仙,要一個人對抗幾千人的怨念,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這裡需要著重說明一下,所謂怨念。實質上也是一種精神力凝聚體,其實是負面信息的載體。「怨念」這個詞聽上去有點磣人,不過也不必把它想像得太恐怖,有人的地方就有怨念。愛恨嗔怨癡、恨離別、求不得,任何一種情感都可能產生怨念,而怨念地本質既然是精神力。就很自然地可以影響人類的腦波(這個詞用得並不準確,意會即可),生活中有許多「撞鬼」的故事,就是這個原因,從某種意義上說,人腦就像一台收音機,怨念則像非法電台。無意中調到這個頻道。就看到「鬼」了,區別只在於。精神越敏感的人,越容易「見鬼」。

    世上有很多事,只要揭下那層神秘的偽裝,就沒什麼可怕的,但如果因此心生恐懼,對那些所謂的「神明」頂禮膜拜,這類人就是俗稱的「愚夫愚婦」。

    言歸正傳,消除怨念,自然是莫大功德,方法有很多種,在此不一一列舉,而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只有一種,就是時間。

    任何物質都不是永恆不滅的,精神體也一樣,隨著時間推移,會漸漸分解、消散,不過還是有一些特殊地方法,可以使怨念非但不消散,反而聚攏在一起,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為禍人間。這類陰損至極的法門也有很多,統稱為邪術,而日本國歷史悠久的「神道」,就是其中之一。

    關於日本神道,周天星也略知一二,江玉郎早年遊歷世界各地,就曾駐留過日本,對此有所瞭解,從本質上說,日本神道以及所謂的武士道,是一種宗教式的精神麻醉劑,和一般地宗教相比,還要更殘忍、更血腥。如周天星現在所面對的,就是半世紀前日軍侵華時,一些神官在中國內地布下的「聚怨池」,這個名詞是自動躍入周天星識海的。只是,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幾千個日本兵在這裡集體自殺。

    不過有一點是無比確定地,這個鬼東西必須毀掉。

    「天星,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沒休息好?」

    高明堂一看到周天星的臉色,就一把掐住他胳膊,關切地問道。

    周天星直視著他,擠出一絲強笑,道:「沒事,我只想討個任務,我想一個人先進去看看。」

    高明堂地臉沉了下來,斷然道:「這怎麼行,有我們這麼多當兵的在,怎麼能讓你一個老百姓進去冒險?這不是打我們的臉?」

    周天星指指谷口,冷笑著反問:「你們要找的那支部隊一定在裡面,你認為,他們出不來,你們就能出得來?」

    高明堂眼睛一瞪,提高音量道:「廢話,要是連我們都出不來,你就能出來?給我老實點呆在這兒休息。」接著回頭喝道:「是共產黨員的,到我這裡集合。」

    兩人的爭論聲早就引起了周圍官兵的注意,高明堂一嗓子吆喝完,立刻跑出十幾個人,其中絕大部分是軍官,只有兩三個士兵,自覺在他面前列隊報數。

    高明堂扔下周天星,威風凜凜地對著他們朗聲道:「作一個簡短地戰前動員,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共產黨員更要作出表率,前面,是黑石峽,裡面很可能有幾百個我們地戰友,他們已經被困了一天一夜,我們這支敢死隊的任務。就是進去把他們救出來,怕死地現在就給我退黨。」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十幾名官兵發出整齊劃一的吼聲,響徹山間。

    「好,下面是半小時準備時間,制定行動計劃,寫遺書,原地解散。」

    「殺!」

    官兵們再次爆發出整齊響亮的吼聲。

    「啪啪啪!」

    周天星輕輕鼓起掌來。語氣輕蔑地道:「好勇敢的匹夫,一群只知道逞血氣之勇的笨蛋,有勇無謀,連我都替你們汗顏,不過這樣地軍隊開到戰場上,倒是最理想的炮灰材料。」

    這番極盡刻薄挖苦的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變色,人人對他怒目相向,周天星恍若不見,視線緩緩轉向高明堂。繼續冷笑:「寫遺書?我X!這樣的指揮官可真夠窩囊的,動不動就讓手下寫遺書,你還神氣個逑啊,高明堂,我問你,軍人的天職是服從。那軍官的天職是什麼?大概你從來都沒想過吧,不要緊,我告訴你,軍官的天職就是。絕不能容忍任何一個戰士,去作無謂地犧牲。」

    剎那間,高明堂全身血液都湧到了臉上。氣得渾身發抖,戟指周天星,暴喝道:「周天星,你他媽算老幾,你當過一天兵沒,我不會帶兵,你帶一回試試。你就能把他們全都活著帶回來?」

    面對怒不可遏的高明堂。周天星依然冷若冰霜,寒聲道:「不如我們打個賭。我也不用帶兵,現在就一個人進去轉一圈,我如果能活著出來,你就給我取消這個狗屁不通的敢死隊。」

    空氣在剎那間凝固了,所有目光都緊緊聚焦在一個人身上,一個不怒而威、充滿自信的年青人。這一刻,他瘦削的身板不再單薄,反而高大無比。

    半小時後,黑石峽口,山風獵獵,一個肩挎旅行包的青年,慢悠悠向谷中行去,在他身後,數十名官兵排成兩列。

    「敬禮!」

    高明堂在發出最後一道命令時,雙目中早已盈滿了淚光。與此同時,刷一聲,整齊劃一的胳膊舉起。

    這場面,周天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經歷,被一大群一拳就能打斷他幾根肋骨的軍人敬若天人,感覺還是相當爽的,想必當年霍元甲一拳捶死俄國大力士的時候,享受地也是這種待遇吧。

    只是沒有人能從背後看到,他是閉著眼睛走進去的。

    所謂英雄,就是在最艱難、最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的那個人。大奸似忠,大巧不工,正是周天星此刻的真實寫照。

    不過他現在還沒空沾沾自喜,黑石峽裡的這道大陣,並不是那麼容易破地。

    進入峽谷後,他並沒有往裡面深入,而是找了一塊空地坐下,背靠著一塊大石頭,開始用神念在谷中逐寸搜尋起來。

    周天星從來沒學過陣法,但他一直都很想學,這玩意實在太實用了,只要學會一鱗半爪,在生活中就是妙用無窮,可惜江玉郎傳給他的資料中,卻沒有半點和陣法相關的內容,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

    眼前這道大陣,正是最佳的學習材料。

    他不睜眼,是因為一睜眼就會看到種種幻象。人們常說眼見為實,只有修道人才知道,眼睛是最會騙人地,肉眼所看到的,往往都不是事實之真相及全部,只有用神念細細觀照,才能逐漸恢復事物的本來面貌。

    「好強地吸力。」

    識海深處,周天星喃喃自語。他的神念,久久停佇在谷中一塊橢圓柱形岩石上。像這種材質的石頭,谷中還有很多,只是以這一根體積最大,直徑足有二三十米,而且和一片山崖緊緊粘合在一起。

    「我X!原來就是這玩意在作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陣法嘛,只不過是一種能吸附精神力的石頭,又處於峽谷中央位置,它就像一塊磁鐵,把所有怨念都集中在它附近,然後……嗯,估計是這塊石頭又和其他同樣性質的小石頭共同產生作用,相互撕扯、融合這些怨念,長年累月下來,這些怨念非但不能以正常方式得到分解,反而……嗯,就像核聚變一樣。等一下,讓我搜索一下有關核聚變的知識,印證一下,是不是有什麼共同之處……」

    不知過了多久,周天星仰天發出無聲的長笑:「原來如此,真是鬼斧神工,冥冥中自有天數,這種能量地聚集方式實在太奇妙了。不管了,先把它存在識海裡,回頭有空再慢慢研究吧。」

    數小時後,周天星氣定神閒地走出峽谷,幾乎和豹子般撲上來地高明堂撞個滿懷,同時,身周也忽拉拉圍上一群官兵。

    「裡面真的很難走嗎?情況到底怎麼樣?有沒有找到我們地人?……」

    面對七嘴八舌地問題,周天星不慌不忙取下背包,盤腿坐在地上,把一塊黑黝黝的小石頭塞到高明堂手上。

    平靜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我沒有找到人。不過找到了問題的答案,高大哥,就是你手上這塊石頭在作怪,這種材質的石頭我也叫不出名字,但是可以肯定,這種石頭帶有極強的輻射性。所以我勸你看一下就好了,把它丟掉吧,我不能保證它對人體有沒有傷害。」

    高明堂神色一凜,低頭仔細端祥幾眼手中那顆不起眼的小石塊。卻沒發現有什麼特別,想了想,追問道:「你是怎麼發現這種石頭有輻射的?」

    周天星淡淡道:「那就做個小試驗吧。你盯著它看幾分鐘,一定會出現幻覺,我剛進谷地時候,就注意到這種石頭了,因為我無法判斷它的材質,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結果就出現幻覺了。」

    高明堂將信將疑地依言試了。最後終於證實周天星的話。這才用力把那塊石頭扔向遠方,由衷歎道:「天星。真有你的,觀察東西這麼細緻。」

    周天星微微一笑,又低頭從包裡取出一張用鉛筆劃得密密麻麻的手繪圖,平攤在地面上。

    當那張圖完全展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再望向周天星時,如同看到一個火星人。

    有人失聲叫道:「這……這不是炮兵才用到的專業測繪圖嘛?」

    高明堂則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天星,口齒打結地道:「你……當過炮兵?」

    周天星淡淡一笑,搖頭道:「沒有,只是我家有個長輩,他老人家年青的時候當過炮兵,從小就手把手教我畫著玩的,還過得去吧?」高明堂深吸一口氣,雙眼死死盯著那圖,苦笑道:「你小子到底還學過什麼,不會連導彈都會打吧?」

    其實,周天星的火炮知識都是從江玉郎灌給他的資料庫中撿出來地,前文提及,那堆資料包羅萬象,什麼都有,自然也包括軍事知識,不過周天星也不是全知全能,讓他根據理論畫張圖還可以,要是真讓他親自操炮射擊的話,就沒這個本事了,理論和實踐,差距還是蠻大的。

    周天星手指一點圖上某個部位,斷然道:「只要調幾門大炮來,把這個最大的石頭轟掉,問題就解決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高明堂默想良久,輕歎道:「我倒是願意相信你的說法,可是,我怎麼向上級解釋這麼做的目地?說是有塊石頭……怎麼說得通啊?」

    周天星笑道:「這法子就得你自己想了,我只能給你提個建議,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只要有這塊石頭在,你們進去多少人都是送死,不信你就跟我進去一回,不用進得很深,在谷口轉轉你就知道了。」說著從地上爬起,向高明堂伸出手。

    半小時後,高明堂和周天星手拉手走出谷口,臉色卻已變得蒼白如紙,腳步也踉蹌得如同喝醉了酒,沒走出幾步,就一跤跌坐在地上,再望向周天星時,眼中已寫滿了崇敬:「天星,你是怎麼做到的?」

    周天星聳聳肩,淡淡道:「沒什麼,小時候走慣了夜路,大了以後嘛,又交了一幫搞地質的朋友,經常跟著他們在山裡鑽來鑽去,有點小秘訣而已。」

    接著蹲到他身前,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什麼鬼打牆啊、殭屍啊、鬼上身啊,都是騙人地,只要我們相信科學,相信真理,就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怕,不管什麼事,都是有科學根據的,是不是?」

    高明堂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用力點頭,咬牙道:「我也不懂那些大道理,總之相信科學是沒錯地,天星,我聽你的。」

    當天晚上,又一撥直升機群呼嘯著飛臨距黑石峽口幾公里上空,居然是陳偉勝親自押送三門105毫米榴彈炮來。

    「轟轟轟!」

    一道道火舌劃破夜空,大地為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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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18:46
第129章 炮神

    三門自行榴彈炮是用直升機空運來的,同時還帶來操炮隊和三個基數高爆榴彈。為了避免誤傷到失陷在峽谷中的部隊,炮擊前兩小時,就向峽谷中空投下大量傳單,同時用高音喇叭不間斷向谷中喊話,不過只有周天星才知道,這些工作基本都是白做,他早就用神念掃瞄過那支部隊了,那批人個個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到了計算射擊諸元時,遇到了大麻煩,在炮兵隊長眼中,周天星手繪的那張圖雖然十分專業,但他還是寧願相信儀器測算的結果,然而,首先是激光測距儀失靈,空中偵察也是霧裡看花,傳回的峽谷照片幾乎張張不同,無奈之下,炮兵隊長只得提著電腦去向周天星請教,這位炮兵隊長之所以這麼謙虛,還是因為那張手繪圖,筆法洗練得如同摸了一輩子炮的老炮兵。

    面對虛心求教的炮兵隊長,周天星張口就是一大通胡扯,幾十個地質學、物理學的專業術語聽得對方如坐雲端。

    既然炮兵隊長是小白,周天星只能送佛送到西,親自動手,帶著他在峽口附近轉了一圈,像模像樣地擺弄了一番觀瞄設備,最後親手在電腦上算出了射擊諸元。其實,這些工作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他用神念直接測出的方位距離,比什麼儀器都精準。

    周天星的專業素養固然無可挑剔,可到了試射基準炮時,炮兵隊長又犯難了,既然峽谷裡的情況什麼都看不到,又怎麼進行彈道校準,無計之下,只得請示陳偉勝。

    陳偉勝是親自來送炮的。不過這並不是他的主要目的,真正的意圖是,專程來見周天星,只因這陣子他鬧出地動靜太大了,連陳偉勝這個身在行伍之人。也常常從報紙上看到他的「光榮事跡」。

    陳偉勝從前跟周天星結交,主要是喜愛他的機靈勁,從見面起就認定他有來歷,有背景。少年老成,必非池中之物,這才折節下交。

    後來的發展雖然在陳偉勝意料之中,卻也大大超出他的想像,這一回,周天星如此蹊蹺地出現在江北山區,還幫了他地大忙,種種情由就連聽一下都覺得匪夷所思。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乾脆親自飛過來到實地看看。

    誰知不來還好,親至實地後,所見所聞更令他無比震憾。不說外界那些傳聞,光說眼前的事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不但通地質。懂物理,居然對火炮學也有不遜於專業人士的造詣,這就不能光以「天才」一言蔽之了。就在周天星嫻熟無比地為炮兵算出射擊諸元地同時,陳偉勝立刻在他的「個人履歷」上加注了重重一筆。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陳偉勝絕不會同意如此荒誕的炮擊行動,但此前在他手下發生的那起劫藥事件,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靈異事件」。而且和面前的情況隱隱有相似之處。再加周天星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無計之下,也只能把死馬當活馬醫了。好在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浪費幾發炮彈,權且信他一回。

    當炮兵隊長跑來請示時,陳偉勝一指正蹲在地上研究石子的周天星,道:「問他去,他讓你怎麼打你就怎麼打。」

    周天星明知陳偉勝在故意掂自己地斤兩,也不在意,雖然他不太喜歡出風頭,但該出手時不出手,浪費的可是自己的時間,於是沒提出異議,索性接下了炮隊指揮權。

    為了避免過於驚世駭俗,周天星隨便指定了一處谷口附近的目標,安排了一次基準炮試射,打了三發炮彈,然後用得到地數據,加上風向、風力、氣溫、濕度等一系列連他自己都沒搞清楚的數據,坐在電腦前劈哩啪啦地演算起來,有模有樣,十足的神棍德行。近二十分鐘的演算過程中,所有炮兵都瞪大了眼珠子,圍在他身邊看電腦屏幕,一開始還看得似懂非懂,到後來腦子就都暈了,只因周天星列出地那些計算方程實在太「深奧」了,沒一個人能看得明白。

    最後,就連周天星自己也是額上見汗(主要是因為良心譴責),這才停下了裝神弄鬼,把一套「修正」後的射擊諸元交給炮兵隊長,信心滿滿地道:「打吧,誤差不會超過兩米。」

    毫無懸念,在周天星的英明指揮下,炮擊取得了圓滿成功,連續上百發高爆榴彈把谷中那片山崖都炸塌了一塊。

    遠遠地立在火炮陣地上,周天星的神念片刻不離峽谷中那塊柱形石塊,直至看到它轟然粉碎,這才下令,停止炮擊。

    與此同時,一股股狂野無匹的怨念如同脫韁的野馬,從峽谷中直衝雲霄,在萬米高空上凝結成一片片「怨雲」,久久不散。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背脊上早已汗透重衣。之所以選擇炮擊那根石柱,其中是有講究的,不僅是因為那根石柱體積最龐大,而且因為它地處峽谷中央,而且谷中各處還遍佈了許多同樣材質地石頭,而擊碎這根石柱,相當於在峽谷中央開出一道缺口,使怨念之能往上走,而不能向四周擴散。這樣一來,就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傷及無辜了。

    隨著怨念得到釋放,周天星地功德也在飛速竄升著,消解數千怨魂的功德可不是一件小數目,即使他事前已有心理準備,依然被獲得地海量功德嚇了一跳。此前,他的功德總量在2100左右,就在釋放功德的那一瞬間,就明顯感到一股洶湧如潮的功德竄進識海,絕對不止1000,還沒來得及計數,後續而來的不知多少股功德又如清泉般汩汩流入,彷彿百川歸海,沖刷得識海奇爽無比,幾乎當場就呻吟出來。不得不說,接收功德的確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享受,這種純精神的愉悅甚至超過了肉體所能享受的極限。包括。那是一種洗滌靈魂地快感,無法言喻,只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明白。

    僅僅在開頭五分鐘內,周天星接收到的功德就超過了2000,再接下去。他就懶得細算了,因為功德每時每刻都在增長中,只不過增速漸漸放緩。總之,直到這些怨念完全消解為止。每消解一分,他就能得一份相應的功德,只能留待以後再算總帳了。不過據現在的情形推測,他從這件壯舉中所獲地功德至少會在5000以上,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和狠狠發了一筆橫財的周天星相比,遠在千里之外的日本東京,靖國神社。

    一間深幽地地下密室中,一個身披大紅色神官袍的老人。跪坐在天照大神的神像前,他臉上塗滿了厚重的油彩,完全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四壁上燃著的數十盞長明燈。映得他那張宛如厲鬼似的面孔分外猙獰。

    突然間,所有***同時熄滅,神官仰頭噴出一篷血箭,殷紅的血雨在黑暗中悄然灑落。再看那神官,早已癱軟成一團,氣絕身亡。

    同一時刻,黑石峽中,亂石遍地,中央位置地一片山崖凹進一大片,千米開外。橫七豎八躺著一地中國軍人。

    瑤光上校是第一個醒的。一雙美眸緩緩睜開,然而。瞳孔中卻失去了本應屬於人類的光彩,只能用呆滯來形容。漸漸的,淒厲、怨毒、憤懣、不甘、痛楚……無可計數地負面情緒一一閃現。

    一抹譏嘲、冷洌的笑容漸漸爬上唇角,她緩緩坐起,眼神中的情緒悄然隱去,唯一剩下的,只有冷漠,絕對不含任何人類感情地冷漠。

    她輕輕地笑了起來:「瑤光嗎?這個名字真有趣,支那軍情界最閃耀的七顆明星,可笑,我就是其中之一。多麼卑劣的肉體,支那人,可以稱作人類嗎?為什麼我血管裡流淌的不是大和民族高貴的、純潔的血液?既然是這樣,那就毀滅吧,用我的力量,毀滅掉這個劣等民族。」

    漸漸地,她身周躺著地官兵們也紛紛甦醒,他們地神情也和瑤光一樣,從呆滯到迷茫,從迷茫到狠厲,直至冷漠。接著,彷彿心電感應般,所有人都互相觀察起來,一抹抹陰冷詭秘的笑容也同時浮現在他們臉上。

    當周天星看到瑤光這支被他「拯救」出來地部隊時,差點當場吐血。他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件事,忽略了聚怨池的基本功能。

    事實上,直到看見這夥人,他才真正明白,當年日本人為什麼要煞費苦心做這樣變態的事。

    聚怨池的真正功用,並不是聚集怨念殺人,而是,用怨念給敵人洗腦。

    中國歷史上的抗戰時期,曾經湧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與此同時,也出現了無數漢奸走狗,聚怨池,就是為把中國人改造成走狗。

    有生以來,周天星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強烈的仇恨,並不是針對個人,也不是針對某個民族,而是針對世上一切邪教。

    識海中儲存的海量學識,周天星其實只消化了冰山一角,但也令他產生出一個明悟,沒必要去批判什麼民族劣根性,任何民族從本質上只是一群血緣相近的人,每個民族的性格都是在極漫長、極複雜的歷史和自然條件下逐漸形成的。比如日本人和德國人在二戰時期幹出的那些禽獸事,究其根源,並不能以「民族天生就卑劣」一言蔽之,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那些泯滅人性的、邪惡的思想者,法西斯德國的禍根自然是希特勒鼓吹的所謂民族優劣論,日本的禍根也大同小異,神道、武士道、軍國主義,就是這個民族泯滅人性的三駕馬車。

    最應該痛恨的,並不是那些操縱著槍炮在前線屠殺異族的軍人,而是台前幕後的教唆者。

    當然,這筆罪孽算不到周天星頭上,瑤光這批人進黑石峽,自始至終周天星都沒有干預過,所以這些人被洗腦,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且也不是他把這些人放出來為禍人間的。當年建造聚怨池的日本神官沒這麼傻,把被洗過腦的人困死在裡面,否則還有什麼意義,所以就算周天星不破掉聚怨池,瑤光這些人也遲早會自己走出來的。

    周天星現在唯一後悔的是。沒有指揮炮隊把這批人「誤殺」掉,雖然殺這麼多人會損失大量功德,但和破解聚怨池所獲地功德相比,還是足以抵消的。當然。事後不免會惹上一些麻煩,但和放跑一個中國軍情系統中的「日本人」以及特種部隊裡兩百個「日本兵」相比,他寧可承受這個大麻煩。

    修道人也是人,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遇上眼前這種情形,他光想想就覺得寒毛倒豎。軍情部門和特種部隊,就是國家武裝力量的心臟和拳頭,如果心臟里長了一顆毒瘤。明明揮出去打人地拳頭突然在關鍵時刻不聽指揮,反而砸向自己的眼睛,這個後果,周天星簡直不敢設想。

    「一定要幹掉她。她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就算拼著道心受損,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活著離開這裡。」

    面對從峽谷中緩緩走出的瑤光,一個無比狂野的念頭衝破一切枷鎖。下一刻,周天星識海中。精神力瘋狂凝聚成刀。這是一種從斯黛拉記憶碎片中偷學地最強精神攻擊魔法,信念之刃。

    無聲無息地,鋒銳如錐的「信念之刃」激射而去,如同一支脫弦利箭,直插她眉心正中。

    識海中傳回無數怨魂的慘嚎,精神世界的交鋒就是這樣,一招見勝負。瑤光悶哼一聲。正在行走中,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向前僕跌。

    周天星是算準時機出手的,這時他正是離瑤光最近的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托住她腋下,同時飛快地、冷酷地在她耳邊悄聲道:「奴隸,我是你的主人,在我的神術下呻吟,感覺不錯吧,天皇萬歲!」

    同時心中苦歎,如果瑤光是個正常人類,剛才地那道信念之刃就足以讓她變成植物人了,可惜事與願違,吸收進大量怨念的她,怨力(怨念的精神力)強悍無比,比他想像中更加可怕。

    就在精神交鋒的那一刻,周天星就無奈地發現,這種怨念具有一種極變態地性質,只要不能第一時間把它徹底摧毀,遭受外來攻擊時,怨力非但不會減弱,反而會在受創後變得更強。

    從表面上看,周天星只一招就讓瑤光受到重創,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意義。這個道理也很容易理解,一個本來就心存怨氣的人,如果再攻擊他,那麼他的怨氣非但不能消解,反而會變本加厲。

    攻擊無效,周天星只能採取補救措施,趁著瑤光剛剛被洗過腦,還沒找到組織,先虛言恫嚇一番,說不定能把她收歸麾下。

    自然界中經常有這種現象,初生的小動物第一個看到地東西,往往就默認為自己的母親,瑤光雖然不是小動物,但每個人都有先入為主的思維習慣,周天星正是捏準這個時機,在她剛剛甦醒、懵懵懂懂之時,把主僕意識植入她思想中。同時,之前對她的惡意攻擊,也成了主人向奴隸展示權威的手段。

    至於兩百個被洗過腦的特種兵,周天星暫時還顧不上,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和他們一一認主吧。再說,畢竟只是一些基層官兵,其危害程度遠沒有瑤光那麼大。

    瑤光在聽到周天星那番低語後,眼中驀地放出異彩,瞬間臉色數變,剛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周天星又極快地道:「這裡都是支那人,什麼都不要問,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說時遲那時快,周天星一邊迅速用言語進行恐嚇,一邊把她身子扶正,然後退後兩步,若無其事地向她笑道:「你沒事吧?」

    瑤光目光連閃,深深望了他一眼,她地表情在極短時間內就恢復了平靜,從容不迫地向他點點頭,道:「謝謝。」然後不再理他,向陳偉勝走去。

    冷眼旁觀地陳偉勝,眼中卻閃出一絲困惑。瑤光在峽谷裡被困了兩天一夜,身子虛弱是可以理解的,但周天星剛才地反應未免太快了。他分明看出,周天星表面上扶人,實際上卻是借此暗通消息,光從瑤光的神態變化上就可以看出,這兩人並非如他們表現得那樣,素不相識。

    事實上,在場這麼多軍人中,看出這個細節的很多,但人人都沒傻到當面揭穿的地步。

    於是,在陳偉勝腦海中,之前一些頗感蹊蹺的細節也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比如,為什麼瑤光剛剛出事,周天星就這麼湊巧出現在黑石峽?如果順著這條線再想下去,結論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第130章 得寶

    瑤光來到陳偉勝面前,神態從容地敬禮道:「陳旅長,謝謝。」

    陳偉勝雖然軍階比她高一級,卻不敢怠慢,正容還禮:「瑤光同志,受驚了。」

    兩手相握時,陳偉勝微笑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周天星同志,剛才就是他指揮炮隊轟開了……前面的障礙。」

    瑤光臉色微變,再次望向周天星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狐疑,周天星則是笑吟吟地走上前,主動向她伸出手,熱情洋溢地道:「上校,你好。」心中卻在大罵陳偉勝:「混蛋,沒事瞎起哄,誰要你替我表功了,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這麼一說,她肯定要懷疑我的動機了。」

    周天星現在的心情,其實很無奈。武打書上的那些傻人,在生活中並不常見,尤其是象瑤光這種專門搞情報的特工頭子,如果被他三言兩語就唬住,只能說明,情報界都是小白。

    他剛才的虛言恫嚇,目的只為先把這女人穩住,並沒有奢望能永遠騙下去。與此同時,還不得不消耗功德對瑤光進行全面推卦,栽下她的因果樹,以備不測。

    這回種樹的過程就比第一次輕鬆多了,瑤光現年只有三十四歲,和年屆五十的洪承恩相比,所費功德至少節省了三分之一,推完她的生平,結算下來,總共只耗去800多點功德。

    至此,周天星才長出一口氣,不管今後能不能控制住這女人,至少能先一步掌握她的動向,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推出一個人幾十年的生平,聽上去是一件很繁重的工作,其實過程相當快捷,只要有充沛功德支持。心念一動就能幹完,簡單得就像在音像店裡買碟片,交了錢就能把碟片拿走,至於什麼時候看。可以隨心而定。

    寒暄過後,陳偉勝提議瑤光跟他回旅部休養,瑤光卻稱有任務在身,帶著原班人馬離開,繼續去追那只藥箱了。其間對周天星的態度也是不鹹不淡,矜持有禮,周天星知道她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好在一見面就用精神攻擊給了她個下馬威,就算言語唬不住她。至少她也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所以也不去畫蛇添足,靜觀事態發展就是。

    瑤光走後,陳偉勝把周天星拉到一旁單獨說話,開門見山地道:「天星,真想不到你的軍事素養這麼高。就算沒當過兵,也在部隊裡呆過吧?」

    周天星淡淡一笑,含糊其辭地道:「倒是呆過一陣子,小時候地事了。」

    陳偉勝露出會心的笑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拍著他肩,推心置腹地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像你這樣地條件,不在軍界呆幾年,實在有點可惜。我就是給你提個醒,不管到了什麼時候。軍功都是最有份量的,你說是吧?」

    周天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不過他這輩子什麼都想過,就是沒想過扛槍當兵,一來是吃不了那苦,二來是生性自由散漫。要是只弄套軍裝穿穿還覺得挺神氣。可要讓他真的蹲在部隊天天出操跑步,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沉吟片刻。滿臉真誠地道:「其實這事我從前也考慮過,不過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懶散慣了。」

    陳偉勝正容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要是換了別人,我就不提了,可你的情況不同啊。雖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可你面前就擺著一條康莊大道,幹嘛還要繞遠路呢?我也不問你的出身,只要你點個頭,大的不敢說,先給你弄個兩槓一星戴戴,怎麼樣?」

    周天星沉默良久,還是搖頭:「陳兄,你地好意我只能心領了,我這人天生就不是入行伍的材料,在地方上折騰折騰就夠了。我這人吧,沒什麼大志,日子過得舒心就行。」

    陳偉勝不高興了,冷笑道:「這未必是你的真心話吧,大概我們陳家還入不了你的法眼吧,行!就當我沒說過,高攀不起啊。」

    周天星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苦笑道:「看你說的,陳大哥,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是真受不了那個約束,不然我會等到今天?真的,那地方實在不適合我。」

    陳偉勝虎目一瞪,不依不饒地道:「少跟我打馬虎眼,你說你受不了約束,好!那我問你,不受約束地活兒你幹不幹?」

    周天星失笑道:「部隊上還有不受約束的活兒?」

    「當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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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19:13
陳偉勝激動起來,亢聲道:「就憑你剛才校炮的那手絕活,去炮兵學院當教官都沒問題,我也不跟你拉三扯四了,你捫心自問,你這身本事,要是不用在部隊上,還能到哪兒用?」

    沒等周天星作出反應,他突然轉過頭,炸雷般喝道:「炮兵隊,過來集合。」

    這聲虎吼可非同小可,正呆在附近休息的官兵們個個耳膜一震,不約而同向這邊望來,十幾個炮兵更是象屁股著了火,飛奔而來,在陳偉勝面前整隊報數。

    列隊完畢,炮兵隊長剛剛邁前一步,打算匯報人數時,陳偉勝就搶先道:「周天星當你們的教官,歡不歡迎?」

    場面冷了大約一秒鐘,所有官兵不約而同露出喜色,此起彼落地道:「歡迎!」

    陳偉勝冷笑道:「聲音這麼小,看來沒什麼誠意嘛,再說一遍,到底歡不歡迎?」

    「歡迎!」

    這回的回答聲整齊劃一,響亮堅定。

    陳偉勝笑了,不懷好意地瞥了周天星一眼,拖長聲調道:「既然是真心歡迎,那還等什麼,你們好好想想,怎麼做,才能讓周教官感受到咱們熱情歡迎的誠意,記住嘍。一定要熱情啊,原地解散。」

    說完,慢悠悠踱到一旁,背靠著一棵大樹。抱著膀子看起了熱鬧。

    官兵們見到首長如此作態,哪有不明其意地,面面相覷,幾乎個個都露出惡作劇的壞笑,發一聲喊,十幾條漢子一湧而上,惡狼般撲向周天星,有的拽胳膊,有的拉腿。一下子就把他攔腰抱起,向空中拋去。最過分地是,原先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官兵們,也像是被打了興奮劑,一哄而上,紛紛加入拋人地遊戲。一時間。山谷中歡聲雷動。

    周天星畢竟還沒修到未卜先知的境界,做夢也想不到,陳偉勝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會突然使出這種陰招,當他察覺到不對時,身子早就被十幾雙大手提了起來,接著從背脊上傳來一股巨力。把他整個人向上推去,坐火箭般飛向天空,剛落下,卻又被更多魔掌接住。再次被扔上去,再落,再扔。

    也許很多人覺得,只有英雄才有資格享受這種殊榮,可惜周天星並不是真正的英雄,充其量只是個欺世盜名地修道人,被一大夥人像扔籃球一樣拋來拋去。非但沒有任何快感。反而被顛得腸胃抽筋,差點沒在半空中來個天女散花。把隔夜飯都倒出來。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報應,騙人地報應。

    好不容易等那群荷爾蒙極度過剩地大兵發洩完,周天星彷彿剛剛被輪姦的小姑娘,無比委屈地躺在地上,陳偉勝得意洋洋地蹲在他身邊。如果周天星現在手邊有把槍,一定毫不猶豫地對著這張噁心地笑臉開一槍。

    「周教官,感受到我們A38旅官兵的熱情了吧?」

    「我寧死不屈。」

    「唉!看來還是不夠熱情啊,那就再來一次吧。」

    「嗯,要不你說說看,專職的不幹,兼職嘛,還可以考慮。」

    「戰術教官,不用點卯,每週上一堂大課,主講反電子干擾、特殊地理環境下的機動作戰,還有,炮兵戰術。」

    「太專業了,我自己都不會,怎麼教別人?」

    「不會就現學,現炒現賣,我那裡有的是教材,有看不明白地地方隨時來問我,我就不信你這腦袋瓜子,連紙上談兵都不會。」

    「你以為我是超人啊?」

    「你不是超人,誰是超人?好萊塢電影裡那個穿披風的傢伙?那不是超人,是在逗人。」

    「待遇怎麼算?」

    「這次的事給你報個二等功,編製就掛到南方軍事大學吧,少校,本旅借調教官,配車不配房,還有其他要求嗎?」

    周天星一下坐起來,無比嚴肅地道:「我抗議,當教官可以,不能動我的編制,堅決不入軍籍。」

    陳偉勝苦笑道:「瞎激動什麼,不入軍籍怎麼給你授銜?軍事學院又不是真正的部隊,不用出操點名,只是掛個空銜而已,我二叔就是南軍大的校長,不會真地拉你去上課的。再說,你連省黨校的教員都當了,就不能當一回軍校教官?」

    周天星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忽然打個機伶,緊盯著他道:「誰告訴你我進黨校了?」

    陳偉勝不屑道:「這種事能瞞得了誰,報紙上都登出來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接著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天星啊,你這脾氣,就是太貪圖眼前的安逸了,這樣不好,你要不趁著年輕,多幹點實事,將來就算有人想幫你,有些事也不好辦啊。你還別不信,古往今來,天大的功勞也大不過軍功,這是大實話吧。你也別以為現在是和平年代,沒什麼大仗打,軍隊就是養老的地方。你要真這樣理解,那就大錯特錯了。」

    被陳偉勝這麼一說,周天星不禁有點心動。不是為了權位,而是為修行戰場其實也是個修功德的好地方,最大地好處就是可以名正言順地殺人。戰爭年代,當兵的幾乎個個都是負功德,也就是說,殺人就是賺功德,而且殺負功德的人,是不需要承擔因果的,就算誤殺了少數正功德地,折損的功德也是九牛一毛。所以每逢天下大亂,修道人們就紛紛出山,到戰場上去大撈功德。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用在修道人身上。也挺合適的。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從戰場上撈功德,也有不少負面效應,在此暫不贅述。

    沉吟良久,周天星依然搖頭道:「還是不要入軍籍的好,一入軍籍,我在社會上就什麼事都別幹了,這樣吧。我們折衷一下,我可以到你地部隊去當教官,不過我事先申明,只是臨時性的,不入籍。」

    陳偉勝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入個軍籍就會死嗎?」

    周天星認真點頭道:「老大。你就放過我吧,只要不入軍籍,什麼都好商量。」

    陳偉勝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瞪他半晌,終於認栽,搖頭歎道:「你小子,真是腦子一根筋。算了。人各有志,我就不強求了。快給我滾起來,到我家喝酒去。」

    周天星忙道:「不急不急,我在這兒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給我一架直升機就行了。」

    陳偉勝一見他那副如獲大赦的神情,又打心底直冒火,賭氣式地冷哼道:「要直升機幹嗎?你要是換上一身軍裝,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哼!讓你入個軍籍就跟要你地命一樣,不給。」

    周天星只得賠笑:「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部隊上嘛,我想到那邊山頭上轉轉。居高臨下研究一下這裡地地形。你想啊,要是下回出任務再碰上這種邪門的地形。怎麼辦?對了,我還想用飛機運點那種石頭回去,好好分析一下它地材質,說不定能有意外發現呢。」

    陳偉勝一時語塞,悶了片刻,沒好氣道:「你小子,要是肯把這聰明勁用在實處……媽的,懶得理你,隨你怎麼折騰吧。」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守在附近的高明堂走去,向他吩咐幾句,就搭直升機飛走了。

    望著陳偉勝離去的寬厚背影,周天星只剩下苦笑,他其實對軍隊並不排斥,只可惜一旦投身行伍,許多事就會變得很麻煩。俗世中的權位對他而言,意義並不大,修行才是他的第一要務。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陳偉勝怨氣沖天地離開後,高明堂小跑來到他面前,開口就埋怨道:「天星,你怎麼把我們旅長給惹毛了,臉黑得跟包公似地,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喘。」

    周天星苦笑道:「我哪敢惹他啊,算了,我接下來還有點事,你們下一步打算去哪兒?」

    高明堂一怔,訝道:「還能去哪兒,跟著你唄。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商量好了,我們旅長臨走的時候說,讓我們跟著你折騰,直到把你送回家。」

    周天星不禁心頭一暖,失笑道:「他就是這麼跟你說的,呵呵!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去那座山峰上看看,拍幾張黑石峽的照片,順便再帶點石頭回去研究一下。」

    高明堂聽到他的要求居然這麼簡單,頓有如釋重負之感,咧嘴笑道:「這好辦,收集石頭的事你就別管了,我找幾個人去谷裡轉一圈,十分鐘就行。至於上山拍照片嘛,用直升機航拍就行了,也不用你動手。」

    周天星搖頭笑道:「地質研究可沒那麼簡單,光看照片就行,我必須親自上去看看,還要採點土樣回去。這樣吧,你派架直升機把我送上去,你負責幫我搬石頭,用不了多長時間,我最多在上面呆兩個小時就下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你說怎麼樣?」

    這麼一說,高明堂也就沒異議了,點頭道:「就這麼辦吧。」

    於是,周天星地尋寶行動,終於在堂而皇之的借口下,輕鬆無比地達到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乘著一架軍用直升機,也像特種部隊一樣,沿吊索空降到山頭上,同行的還有兩個戰士,一個帶著他的旅行包,另一個帶著一把工兵鏟。

    落地後,周天星主動接過工兵鏟和旅行袋,對他們道:「我自己去取土樣就行了,你們就在這等我一會。」

    兩個戰士都很熱心,幾乎同聲道:「周教官,還是我們幫你挖吧。」

    周天星板起臉道:「這可不行,你們別小看了取土樣,以為就是挖泥巴。沒這麼簡單,要是沒受過專業訓練,反而會給我幫倒忙,好了。你們就蹲在這兒抽兩根煙吧,我去去就來。」

    兩個戰士面面相覷,都沒想到連取土樣也有那麼多講究,不禁對這位學識淵博的年青教官又平添了一絲敬意,不過也樂得清閒,就沒有再爭。

    一甩開那兩個戰士,周天星就心急火燎地趕到兩個邪教妖人埋箱子地山洞,找準位置,戴上手套。操著工兵鏟猛挖起來。洞中的土質雖然很是堅硬,但用專業工兵鏟挖並不感到費力,十分鐘不到,就挖出一隻黑黝黝的鐵箱。

    強壓住激動萬分的情緒,很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重達四五十斤地箱子從坑中搬出。然後掏出事先準備的鑰匙,插入鎖孔。至於密碼,也許對別人來說是個天大地難題,但對他來說,這世上幾乎沒什麼密碼能難得倒他的,憑著江玉郎灌入他腦海的機關知識、神念探照、超強直覺這三大利器,早在幾天前就把這箱子的密碼破解出來了。

    「卡!」

    隨著一個清脆地機括聲。箱蓋終於打開了,裡面是整整齊齊排放地十二個方形密封盒,這些東西也是他早就用神念探察過地,知道每個盒子裡都放著不同的藥丸。不用細看,把盒子直接往旅行包裡扔就行。這些盒子入手都很輕,總共加起來估計也不會超過兩斤,和這沉甸甸地箱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收起藥盒後,周天星還幹了一件十分陰損的事,他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重新把那隻大箱子合上。打亂密碼,原樣埋回土裡。填平壓實,還十分細緻地作了一番收尾工作,仔細清理掉自己來過的痕跡。這也是他的一貫作風,偷吃完一定要把嘴擦乾淨。

    施施然出了山洞,找到兩個正在抽煙等他的戰士,把工兵鏟扔給其中一人,旅行包卻再也不肯讓別人碰,親自背著,和他們一起搭專機下峰。

    整個過程大約用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原地時,高明堂早就指揮十幾個人,搬了幾大包石頭過來。

    至此,周天星此行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心情出奇愉悅,這回出來,人是辛苦了點,可是和這點辛苦相比,收穫之大簡直無法言喻,不但賺進一大票功德,還把華家地藥盡數收入囊中,心情不好才怪。現在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回家,痛痛快快洗個熱水澡,好好吃頓大餐,然後摟著林水瑤美美睡一覺。

    至於嚮導郝大柱,周天星也沒虧待他,給了他一萬塊勞務費,大大超出事先說定的酬勞,差點沒把他樂暈了,臨別時居然依依不捨,再三囑咐周天星,下回進山一定要再去天一觀找他作嚮導。一提到天一觀,周天星才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那兒,問明他學過開車,於是又交給他一個任務,讓他幫忙把車開回東海,就打發他離開了。

    本想立刻搭直升機回家,不料搬運那些石頭時,卻出了意外,幾大包石塊一搬進機艙,飛機上的一些電子儀器就馬上不能正常工作了,特別是機載雷達,完全失靈,周天星只得和高明堂商量,高明堂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掛了個電話回營部,讓留守的一個副營長想辦法搞一批抗輻射地袋子,馬上空運過來,三言兩語就把這件在周天星看來很麻煩的事情搞定了。雖然看上去只是一件小事,卻令周天星再次深切感受到,權力的重要性。日常生活中,大多數人很少能真正體會到權力的重要性,甚至很多人以為,和平年代,有錢就有一切。其實,這是個極大的誤區。

    等待空運抗輻袋的當兒,周天星突然想起那兩個還不知道東西被偷了的邪教分子。不得不說,周天星地惡趣味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把人家的東西偷走不算,還滿心希望那兩個邪教分子跑回來拿空藥箱。

    在他YY中,最理想的情況是,兩個邪教分子千辛萬苦把箱子運到美國,再由李教主他老人家費盡心思破解密碼、配鑰匙,最後滿心歡喜地打開箱子,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最後李教主急怒攻心,大叫一聲,當場狂噴鮮血。如果能把這個邪教大頭領活活氣死,大概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於是,周天星再次放出神念,自動搜尋那兩個邪教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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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真正的高人

    密林深處,兩個邪教分子亡命狂奔。他們身後大約幾公里外,不疾不徐地尾隨著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劍客。

    是的,就是武俠小說中常見的劍客。白衣如雪,不是長袍大袖,而是一套式樣簡約別緻的貼身運動衫,驚心動魄的傲人曲線纖毫畢現,一頭烏亮的青絲盤成髮髻,眉如遠山,目似秋水,斜背三尺長劍。

    她步伐從容,悠閒得如同閒庭漫步,但奇異的是,她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超過了五米。這一點看似玄奧,實則並不神秘,如果仔細觀瞧,就會發現,她每次抬腳的那一瞬間,另一條腿都會很自然地騰空,離地三寸,順著慣性向前滑去。所以,與其說她在走路,不如說她在向前滑行。

    她就是慕容飛,已經追了前面兩個亡命之徒一天一夜,卻是面色如常,氣定神閒。

    「我X!剛甩掉一個女瘋子,怎麼又跑出來一個女殺手,呼呼……都他媽是幫臭婊子……」

    奔跑中的老八大口喘著氣,還不停大聲咒罵。老六則是一聲不吭,只顧埋頭在他前面狂奔。

    而就在他們頭頂正上方,此刻正有一對銳利的鷹眼,靜靜俯察著這兩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人類。這是一頭成年獵鷹,黑亮的羽翼在陽光下反射出絢目的光澤,忽然凌空一個轉折,翼翅全張,悄無聲息地向遠方疾飛而去。

    這時的周天星,已經坐上了回家的直升機。這是一架國產新型武裝直升機「武直10」,他是主動要求上這架飛機的,借口是航拍地理環境。以便對江北山區作深入地質研究,實則存著不可告人地目的。

    這是他臨上飛機前突然產生的念頭,起初進山,他只為偷藥,根本沒想過踩進這潭渾水,不料卻出了瑤光這顆毒瘤,要是讓這女人抓到那兩個邪教分子,非但對國家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瑤光和千年教勾結起來,後果就難以想像了。

    周天星從不認為自己是仁人義士,但他也不願眼睜睜看著一夥妖孽損害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從更宏觀的角度說,為國出力也是為全體修道人出力。道理很簡單,如果國家陷入深重的災難。他們這些修道人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就如抗戰時期,日本人在中國大地上燒殺搶掠,幹盡了禽獸事,泱泱大國,竟然找不到一塊清靜之地。再比如,天機宗先師諸葛亮,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跑出來羽扇綸巾。招惹無窮因果,不是因為他腦子進水,而是因為,天下大亂之際,不管跑到哪裡,都沒有世外桃源。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誠然,功德並無國界,民族這個概念,本質上只是指一群血緣相近、利益相關的人。民族衝突。實際上就是爭奪利益地過程,維護了這一方的利益,就必然損害那一方的利益。很自然的,這裡又衍生出一個問題了,修道人在國與國的衝突中,究竟應該扮演什麼角色?

    答案是肯定地,而且是唯一的。幫助人多的一方。就是功德,反之。就是負功德。這是一道很簡單的算術題,比方說,中國有十三億人口,美國的人口是兩億,當兩國發生利益衝突時,如果中國佔了便宜,中國人就開心,相對的,美國人會很鬱悶,但十三億人的開心足以抵消兩億人的怨念,還會有大量節餘,這就是功德。反之,如果幫助美國侵犯中國地利益,就是負功德。

    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修道人的立場永遠都是堅定的,不可動搖的。當然,這個原理聽上去有點欺負人的味道,但這就是真相,不服也沒辦法。

    事實上,如果把時光回溯到兩千多年前地中國古代,就可以尋到源頭了。修道界有一個大派名叫儒宗,該宗第二代宗主被世人稱作孟子,他老人家有一天對信徒們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句話被後世廣為流傳,但只有修道人才明白,其中真正的玄機。

    言歸正傳,就在周天星指揮戰機進行「航拍」時,山林間的一塊曠地上,兩個邪教分子終於到了強弩之末,走投無路。

    在他們正前方,千米開外,正蹲伏著一頭傳說中的吊睛白額虎,虎背上居然坐著一個人,一個白衣飄飄、豐神俊逸地男青年。

    這是一幅類似古裝武俠片裡的鏡頭,那青年長發過肩,衣飾和現代人迥異,蜀錦長袍,玉帶圍腰,腰懸長劍,跨虎而坐,身周還圍了一圈利齒獠牙的大灰狼,足有二三十頭之多,卻個個都乖順得如同小狗小貓,四肢蜷地,懶洋洋地一動不動。而他身前的草地上,還有一頭體格健碩的黑鷹,正專心致志地叼啄著一塊鮮肉,對身周的虎狼環伺熟視無睹。

    兩個邪教分子正跑得起勁,一見這情景,不約而同停下,剎那間面如死灰,如中了石化般,再也挪不動步子。

    清朗悅耳的聲音遙遙傳來:「兩位千年教地朋友,不知欲往何處?」

    與此同時,十幾匹灰狼迅捷無聲地圍了上來,片刻間就衝到近前,把兩人圍在核心,而那古裝男子跨下地老虎,也慢吞吞踱著步子跟了上來。

    老六苦笑一下,躬身抱拳道:「原來是靈宗的前輩,不知閣下道號怎麼稱呼?我們倆後有追兵,如果前輩能行個方便,我家教主定有重謝。」青年淡淡道:「不敢,在下道號六如,忝為敝宗長老。」

    老六臉色大變,猛拉一下老八地衣角,然後撲通一聲,匍匐於地,納頭就拜:「原來是名滿天下的唐六如前輩。我家教主每次提到前輩的大名,他老人家都會說,六如先生丹青無雙,冠絕古今,只可惜五百年前,先生身入空門,此後再無墨寶流傳於世。」

    唐六如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表的落寞,搖頭道:「李教主過譽了。」又歎道:「你家教主昔年貴為一代人皇。豈不知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非人力可逆,因何不惜自折功德,效那螳臂擋車之舉?」

    聽到這番話。老六不由抬起頭來,眼中儘是迷茫,訥訥道:「前輩地話,我怎麼聽不明白?」

    唐六如微微一笑,不再理會這兩個邪教分子,而是凝目望向他們身後,朗聲道:「道友請了。」

    百米開外,慕容飛不知何時。已俏立當場,微微躬身,恭謹地道:「玄武宗慕容飛,參見唐前輩。」

    唐六如笑了,點頭道:「慕容小姐不必多禮,本居士與貴宗頗有淵源。不知道友欲往何處?」

    慕容飛素手一指兩個邪教分子,不卑不亢地道:「這兩個人劫了華家送給政府的藥,我要向他們討回來。」

    唐六如凝目望她一刻,忽道:「你父壽數將盡。何苦逆天改命,自取其咎?」

    慕容飛臉色一變,秀眉一挑,語氣轉冷道:「唐前輩,我的家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您費心了。」

    唐六如搖頭笑道:「父慈女孝。固然可喜。然你父終非我輩中人,你縱能保他一時。豈能保他一世,道友慧質蘭心,如何堪不破這一關?」

    慕容飛俏臉含霜,冷笑道:「把這些大道理講給你們靈宗的弟子聽吧,我不要聽這些說教,我只問你,這兩個千年教的餘孽,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置?」

    話音剛落,就見灰影連閃,兩個被圍在狼群中央的邪教分子同時發出淒厲的慘嚎,忽又戛然而止。片刻間,兩個活生生的男人就被群狼一湧而上,來不及招架就被分了屍,尖利地狼牙撕下一片片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骼,血水噴濺,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腥臭味。

    慕容飛驚怒交加,刷一下拔出背上的長劍,怒斥道:「唐六如,我敬你是前輩,你卻欺人太甚,今天你要是不給我個交待,我叫你血濺當場。」

    唐六如憐憫地望著她,歎道:「道友執念深種,若無當頭棒喝,豈能幡然醒悟?」

    慕容飛怒極,再不多話,足尖一點,揉身撲上,一道匹練似的劍光瞬間越過百米距離,向唐六如當頭罩下。

    劍光還沒及近,唐六如頭頂正上方隱隱現出一輪淡黃色地、若有若無的光暈,形狀如同太陽。然而,如果用肉眼仔細去看,卻又什麼都看不到。

    無聲無息地,就在劍光和那輪黃光相交之刻,身在半空的慕容飛突然中途墮落,長劍也脫手飛出老遠,擦一聲,釘在一棵大樹上。

    慕容飛一躍而起,臉上已全無血色,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個神情閑雅的俊美「青年」,顫聲道:「這是金丹?你已經成就了……金丹大道?」

    唐六如搖頭笑道:「此乃元胎,而非金丹,道友宿具慧根,盼你揮慧劍,斬情魔,求正果。」

    不等慕容飛答話,他忽然抬頭向天,對著空氣笑道:「道友看夠了沒有,可否現身一見?」

    同一時刻,坐在直升機裡的周天星,心神劇震。就在他津津有味看得正起勁時,突然感到,神念和本體完全失去了聯繫,雖然只是萬分之一秒的剎那,也令他汗透重衣了。同時心知肚明,這回是一腳踢到鐵板上了。

    神念無形無質,欺負普通人自然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在層次較高的修道人眼中,神念還是有跡可尋的,道行高深者,甚至可以直接切斷他人神念與本體地聯繫。

    唐六如無疑就屬於這種層次的修道人。「快快!掉轉航向,馬上回基地。」

    周天星氣急敗壞地對坐在他身邊的飛行員嚷道,他可不敢主動跑去招惹這種級數的修道人,道行高得變態,連慕容飛在他手下都走不過一個回合,就別說他這種武力值為零的傢伙了。

    周天星悲哀地發現。天機宗的心法雖然逆天得不像話,但只要遇到真正地高手,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幸好剛才人家只是對他略施薄懲,如果動起真格的,後果就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雖說修道人之間互相攻擊多半會折損功德,但世事無絕對,誰知道人家心裡是怎麼想的。就算不殺你,弄個什麼陣把你困上幾百年,你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修道以來,周天星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威風地修道人,不禁又羨又妒。心道:「媽的,這才叫修道啊,想殺人就殺人,完全沒有一點顧忌。不過聽上去,那個邪教教主居然也是個很厲害的修道人,還是當過皇帝的,以前倒是小看李元基這老小子了。不管了,隨便他是幹什麼地吧。反正我以後再也不招惹千年教了。」

    這樣一來,周天星再也不敢在江北山區逗留了,直接乘軍機回到大王鄉駐地,然後高明堂就派了輛車,把他和幾大包石頭送回家。

    出外幾天,周天星著實想家狠了。整整五六天時間,沒洗過澡,沒刮過鬍子,連內衣都沒換過。自己都覺得像個野人,不過他可不敢就這樣回明星花園,否則還不把家裡人全都嚇死。

    所以,他把第一個落腳點選在從前住的那套老房子裡,進屋後先痛痛快快洗熱水澡、刮鬍子、清潔口腔,然後從衣櫃裡找了一套舊衣服換上,站在鏡子前一看。自己都被嚇了一跳。不但人瘦了一圈,也黑了許多。不禁暗暗苦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現在這副樣子給家裡兩個女人見了,會遭遇多麼嚴酷的盤問。

    於是就不急著回明星花園了,一邊在腦中構思說辭,一邊把旅行袋裡地十二個藥盒倒出來,細細察看。

    面對這些來之不易地寶貝時,他地心情又激動了起來,連續近一周地奔波勞碌,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這點東西嘛。

    打開第一個盒子,裡面是七顆用錫紙包著的藥丸,還附有一張十分詳細的手寫說明書,居然就是慕容飛想要的治癌藥。最令人瞠目結舌的是,據說明書上所言,這種藥只需要小小一粒,就能治癒一個癌症病人,最過分的是,不管是哪裡生了癌,也不管病情有多嚴重,是否有擴散,一粒見效,沒有任何毒副作用,不會復發。而這種看似江湖騙子式的吹噓,居然就是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在說明書上地。

    逐一翻開各個盒子,都是治療各種類型病症的,如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艾滋病等等,總之,幾乎囊括了一切疑難病和不治之症。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一大瓶黑乎乎的藥膏,據說明書上稱,居然是治療一切皮膚損傷的,不管表皮受到什麼類型的創傷,比方說燒傷、燙傷、刀傷等,都可以外敷使用,不過並沒有說療效如何,大概製藥者自己都沒試過。

    欣喜之餘,周天星不禁又有點作難了,不知道該把這些寶貝藏在哪裡才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銀行地保險箱比較安全,好在天色還不算晚,就打車去了一次銀行,把所有藥一古腦兒藏了進去。至於那些帶輻射的石頭,就暫時留在老房子裡了,等以後有空時再慢慢研究。

    辦妥這一切後,周天星才回到明星花園,可巧,一進家門就趕上了吃飯的時間,一家人都圍坐在餐廳裡,菜剛上齊,都還沒動筷子呢。

    眾人看到他突然回家,自然都十分高興,周天星早就打好了腹稿,不等姚春芳發問,一進門就大倒苦水,把這次「公派出差」說得有鼻子有眼,喋喋不休地講述其間多麼辛苦,自然少不了挨一通不疼不癢的埋怨,總算矇混過關。

    然而,直到這個不大不小地問題告一段落,周天星才悲哀地發現,他之前準備的這一大篇說辭其實都是白費心思,就算他什麼都不解釋,也沒人太在意他是不是變黑了、變瘦了。現在全家人最關心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林水瑤。

    原來,就在他離家的這幾天中,家裡出了一件大事,有一個國內頗有名氣的電影導演專門登門造訪,聲稱正在籌拍一部商業電影,居然想請林水瑤去當女主角。

    一聽到這個意外的「好消息」,周天星只覺腦中嗡一聲,全身血液都湧到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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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20:01
第132章 智囊

    拍電影,當明星,或許是很多人的夢想,但與此同時,也是個招惹因果的禍根。

    以周天星現在的閱歷,深知娛樂圈這種地方,外表風光無限,實則是個赤裸裸的名利場、是非地,從任何角度說,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捲入這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並不是說當明星不好,而是修道人的妻子,絕不能成為明星。

    遺憾的是,這只是修道人的思維方式,在絕大多數默默無聞的普通人眼中,能夠登上戲台,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有面子有實惠,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尤其象姚春芳這種典型的中國家庭主婦,自從親自接待過那位專程前來拜訪的大導演後,就高興壞了,一意竄掇林水瑤接下這個美差。

    最要命的是,這位導演先生的大名,光報出來就夠如雷貫耳的了。

    他的名字叫馮強,在中國影視界,是屈指可數的幾位新生代大導演之一。早在他而立之年,就憑著一部小成本的藝術片,在某國際電影節中獲了大獎,一夜成名,其後十年,連續執導的多部商業片都取得了不俗票房成就,可說是中國影壇上一位重量級人物了。

    如果對方只是個沒什麼名氣的小導演,事情還好辦,以周天星的財勢,稍稍給他施加一些壓力,讓他知難而退就可以了。要命的是,就連林水瑤本人,也是馮強的忠實影迷,從前周天星和她交往時,每逢有馮強執導的影片上映,看電影都是不可或缺的節目。

    其實。就連周天星都不得不承認,馮強的確是位十分有才華地導演,雖然走的是商業路線,但他的執導風格相當符合周天星的審美,在馮強執導的影片中,一般都沒有絢麗的場景,沒有豪華的陣容,經常大膽啟用新人(也許是為了節約成本),但幾乎每次都能獲得普遍好評。原因很簡單。劇本好。

    在周天星看來,任何一部影視作品,最重要的環節並不是明星,也不是投資規模,而是編劇。並不是說這些因素不重要,而是,故事才是影片的靈魂。離開了優秀故事地支撐,任何努力都是白費。只有善於選擇劇本的導演(或製片人)。才有可能獲得成功。

    晚飯後,周天星借口還有公文要處理,悶悶不樂地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書房,剛回家時的好心情早已蕩然無存。

    坐在書桌前,點燃雪茄,任淡藍色的煙霧瀰散在空氣中。

    「篤篤!」

    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進來的是張家生,他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周家,和王滿倉同住一幢別墅,除了一日三餐都來這邊吃。從來沒去過別的地方。

    在周天星對面坐下後,張家生也從兜裡摸出煙點了。默默抽了幾口。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張叔。這些日子還住得慣吧?」周天星終於找到一個話題,他現在的心情比較鬱悶,其實不太想說話。

    張家生默默點頭,沉吟片刻,忽道:「天星,我想好了,該做點正事了。」

    周天星隨口道:「好啊。你要是想做點事。我總是支持你的。」

    張家生笑了,笑容中含著深刻地悲哀。緩緩道:「這輩子我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現在孑然一身,無兒無女,還有什麼可求的?只要能過點平靜的日子就行了。這段時間,我好好想了一下,還真想不出今後該幹什麼,所以呢,我就想,乾脆就幫你辦事吧。」

    周天星點頭道:「好啊,你想幹什麼?」

    張家生又吸了一大口煙,然後緩緩吐出,凝視著他道:「從前我身在局中,有些事還看不明白,最近這段時間,倒給我悟出點東西來了。你想不想聽?」

    周天星面容一整,不由直起腰,把雪茄也擱在了煙缸上,誠懇地道:「你說,我洗耳恭聽。」

    張家生平靜地道:「我也是在官場上打了幾十年滾的人,可能會一時糊塗,但是不會糊塗一輩子,不然,當初我也爬不到那個位子,你說是吧?」

    漸漸地,兩人眼中同時露出會心的笑意。

    周天星用力點頭,道:「說得在理,話說到這份上,我就直說吧,從前,我的確耍了些小聰明、小手段。有些對不住您老的地方,還請不要見怪啊。」

    張家生苦笑道:「這是你的本事,張某甘拜下風。不過話說回來,天星,這條鋼絲繩,你究竟還想走多遠?」

    周天星低頭沉默良久,重新從煙缸上撿回雪茄,深吸了幾口,忽然失笑道:「還是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我真地很好奇,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蹊蹺的?」

    張家生笑道:「還是年輕了點啊,你忘了嗎?當年我和你爸,可是做了整整四年同學,天天同吃同睡,周國輝地底細,還有誰比我更清楚?」

    又搖頭歎道:「現在想起從前那些事,真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那時候我要不是利慾熏心,又怎麼會上了你這小鬼的惡當?不過說實在地,天星,現在回頭想想,我還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年紀這麼輕,做起事來就滴水不漏,沉穩老辣得根本不像個少年人,所以呢,就算被你騙了,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還是不能不給你提個醒,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這段時間,招搖得有點過分了。不是我倚老賣老,要我說,你也是時候收起點鋒芒了。」

    周天星肅容道:「願聞其詳。」

    張家生清咳一聲,又道:「別的不說,就說陸少陽吧,他一個省委常委、黨校校長,一下子把你抬到這麼高的位置,還在媒體上大做文章。他究竟出於什麼動機?對了,這幾天你在外面出差,大概還沒看過省電視台的《江東風雲》吧,回頭我把錄像拿給你看一下,陸少陽專門接受了一次訪談,說的就是你的事,這件事在社會上已經引起了很大地轟動,二十三歲地黨校教員,新中國頭一份啊。」

    周天星眉頭越皺越緊。之前在黑石峽時,他就已經從陳偉勝口中知道這件事了,當時雖然心生警惕,卻怎麼都沒想到陸少陽居然把場面搞得這麼大,這麼離譜,簡直就是製造輿論非逼他當這個黨校教員不可。

    省黨校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培訓中高級幹部(僅限本省)地地方,他這個幾乎沒有從政經驗的小青年。站在一幫處級甚至廳局級幹部們面前講課,將會是一番什麼樣地景象?

    重重一拳捶在桌上,周天星霍然起身,不自覺地在屋中踱著步,卻聽張家生又冷笑道:「你倒是再猜一猜,就算瑤瑤現在在媒體上有點名氣,他馮強那麼大牌的導演,憑什麼巴巴地跑到你家來……還需要我再說下去嗎?」

    周天星猛地剎住腳,不由向張家生投去激賞的眼神。心道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如果不是這一言提醒。他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由衷點頭道:「張叔。多謝你替我設想得這麼周全。」

    張家生微微一笑,淡淡道:「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馮強那邊,由我去跟他談。你要是信得過我老張,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管家兼參謀。」

    周天星聞言,先是一怔。接著打心底裡大笑出聲。

    走出書房時。此前地鬱悶心情一掃而空,這番談話對周天星而言。從表面看,不過是正式收進一個智囊,內在意義卻非比尋常。從前他不管幹什麼事,都只能一個人關起門來瞎琢磨,根本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內心深處其實一直都覺得很孤單。有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人品爆發起來山都擋不住,如今有了張家生這個官場老鳥在旁出謀劃策,哪怕只是偶爾拾遺補缺,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大支撐。至少,許多事,以後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了。

    這時他最想做的事,就是關起門來,好好和林水瑤親熱一番。

    回到臥室時,林水瑤正坐在梳妝台前,專心致志地看一本冊子,連他進來都沒有察覺,直到周天星從背後輕輕摟住她腰,這才呀一聲驚呼,在他懷中掙扎道:「等一下啦,讓我把這段看完。」

    周天星低頭一瞧,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原來她如此專注,是因為正在看馮強親自送來的劇本。

    一時間,只覺心頭說不出的煩燥,默默坐到床邊,仰天躺倒,呆望著天花板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林水瑤也躺到他身邊,輕輕道:「天星,我覺得這是一次機會,你說呢?」

    周天星沉默片刻,淡淡道:「你想過沒有,馮強為什麼非你不可?」

    林水瑤輕輕歎了口氣,側過臉來望著他,柔聲道:「天星,我知道,你是個不愛出風頭的人,我們家也不需要我出去賺錢。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是學舞蹈的,這是我從小地夢想,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實現我的價值。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就向你保證,我這一生,只接這一部戲。這部戲,真的很好,沒有脫戲,也沒有親熱戲,這個故事講的是,一個心臟不太好的女孩……跳舞的故事,我覺得,這就像為我量身定做的。」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然而最後那句話聽在周天星耳中,卻像是一顆炸雷,震得他從心底直冒寒氣。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完全確定,張家生在書房中那番話一點都沒錯,這件事從始至終,就是個陰謀,只不過謀算的對象是林水瑤,不是直接指向他本人,所以心卦並沒有傳回預警影像。

    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無所不用其極。

    輕輕把女孩摟進懷裡,貼著她耳根道:「你有沒有告訴馮導,你已經有小寶寶了?」

    林水瑤俏臉上綻出幸福地笑容,忸怩道:「我只告訴他,說我一年內不能拍戲,馮導也沒多問。他說這個戲的資金還沒到位,只是先和我預約一下,最早也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正式開拍地。」

    周天星略鬆了口氣,雖然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著林水瑤走進這個「粉色陷阱」,不過還有一年時間,就不需要那麼著急應對了,有點言不由衷地笑道:「老婆,別把我想得這麼小氣,你喜歡的。我怎麼會不支持。嘿!要是我老婆將來成了大明星,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我呢。」

    林水瑤一聽,又驚又喜,歡聲道:「我還以為你不同意呢,想不到你一直在逗我,你這個傢伙,壞死了。」

    周天星一翻身,把她壓在床上。整整一周不知肉味,也實在憋得慌了。所謂食髓知味,就是指地這種情形。血氣方剛地小伙子,有時難免會春情難耐,但只要從來沒真正碰過女人,憋習慣了也沒什麼,而一旦和女人親近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一周時間,也是相當漫長的。

    和林水瑤歡好。周天星早已是識途老馬,對她每件內外衣的性能都瞭如指掌。三兩下就褪下所有障礙,剝出一具羊脂白玉般的美妙。急不可待地提槍上馬。

    柔軟的水床上,粉臀高聳,滑膩無邊,林水瑤俯首趴在前面,腰臀處弓出一個美妙的弧形,嬌喘吁吁,任他在後面大肆撻伐。

    不得不再次說句老話。男人都是禽獸。周天星就尤其喜歡這種姿勢,因為這樣很能滿足他心理上某種惡趣味。而且兩手始終能按著一團粉致光滑地柔膩,抽送間還能無比清晰地看著那地方微微開合收縮,蜜汁流淌,這可是一種極佳地視覺享受。

    連續幾番顛狂後,摟著香汗淋漓的嬌軀,周天星總算從狂野恢復到清明。

    修道人地體質畢竟有異於常人,發洩過後,有時非但不會感到疲累,反而會變得更有精神,這主要還是房中術的作用。

    既然不想睡,就利用安靜的環境做點事了。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務,就是瑤光,如果不拔除這顆深埋在中國軍情部門中的大毒瘤,他時時都會覺得提心吊膽,所以空閒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研究她的過往生平。

    由於已經栽下了瑤光的因果樹,所以這件事幹起來很輕鬆,只要沿著樹幹(時間線)慢慢看就行了。察看地過程也和放碟片一樣,遇到沒什麼意思的地方可以直接跳過,值得重視的地方可以放慢鏡頭,不太重要的地方也可以加快播放速度。

    周天星首先大略瀏覽了一遍瑤光的生平,立刻就從中得到一條很有價值的信息,這女人從小就身具異能,嗅覺比獵狗還要靈敏。事實上,這也正是她年紀輕輕就能身居高位的一個重要原因。

    中國軍情部門中,有七顆最閃亮的明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統稱北斗七星。當然,這只是七個人的代號,同時,這也代表了一種極高榮譽。

    建國伊始,在軍情部門中,凡有大功於國者,就有可能被授予這樣地代號,而軍情系統中歷任最高長官,也無一例外出自北斗七星。所以,軍情界的北斗七星,並不是武俠小說裡地天罡北斗陣,而是地位和權力的象徵。

    通過瀏覽瑤光地生平,周天星還得到一個意外驚喜,由於這女人的特殊身份,使他從頭到尾觀摩了一遍高級軍情人員的培訓課程,其種類繁多得令人眼花繚亂。如同在電影中看到的那樣,射擊、駕駛、爆破、偽裝、譯碼、偵察和反偵察、跟蹤和反跟蹤,甚至包括各種暗殺技巧縱覽瑤光一生所經歷的特訓,如同一部當特工必備的百科全書,令人歎為觀止。

    一直津津有味地看到後半夜,周天星才不依不捨地從這些新奇有趣的課程中抽出神識,輕手輕腳地起了床,又回到書房中,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抽煙冥想起來。

    儘管他現在隨時隨地都能瞭解瑤光地最新動向,然而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好吧,現在讓我來整理一下思路,換位思考,假設我就是她,在黑石峽裡被洗了腦,現在滿心都想著怎麼為日本人效力,可是一出谷就碰上了周天星,他告訴我,他是我地上級,可是,難道我就這樣相信他?對,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證明周天星地真實身份。那麼,我可以通過什麼途徑來證實呢?」

    漸漸地,周天星唇角泛起一抹充滿惡趣味的笑意,輕聲自語道:「肯定就是這幾天裡的事了,還從來沒有研究過因果樹的預測功能呢,就讓我來看一看,這女人接下來會幹什麼吧?」

    下一刻,識海深處,一顆縱軸長達三十四年的因果樹,略微長高了少許,雖然和整個樹幹相比,只生長了微不足道的一丁點,但如果把這件事放到他整個修道生涯中去考量,就是一個歷史性的飛躍了。

    未來,會發生什麼?心念一動,就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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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步步為營

    識海中,卦象如同電影快進般不斷推演。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每一刻,都不是重現過去,而是預見未來。

    畫面中的瑤光,指揮著部隊在密林中晝夜穿行,直到視野中出現一堆白森森的碎骨,她這才停下腳步,在骨骸前佇立良久。

    一架直升機自天而降,載著她飛向遠方……

    起初,為了盡量節省功德,周天星只把推卦的速度設定為正常時間的三倍,也就是說,現實中的一分鐘,相當於卦象中的三分鐘,結果卻發現,這樣吝嗇地使用功德,工作效率實在太低下了,很難發揮推卦的真正威力。

    於是,他開始改變策略,索性一下推出24小時後的所有卦象,然後粗略檢視一遍,如無重大發現,就再往後推24小時。

    終於,在進行完第三次推演後,搜檢出了一段極有價值的卦象。

    東海市郊某軍事禁區,一間裝飾豪華的辦公室中,瑤光一個人坐在電腦前,她正在寫報告,這份報告的大致內容是,此前因押運重要物資失職而受軍紀處分的三名A38旅軍官,均在事後沒有回歸原籍向軍轉辦報到,而是滯留東海,經調查,三人都和江航客艙部經理周天星有密切交往,其中,李彪、欒偉二人的銀行帳戶各得周天星一百萬元轉帳資金,用途、性質不明,王滿倉也被周天星高薪僱傭。又悉,A38旅旅長陳偉勝和周天星過從甚密……

    看到這裡。周天星已經不需要再往下看了,只覺背脊生寒,汗毛根根豎起。

    狠狠灌下一大口酒,搖頭苦笑:「看來這棵因果樹還真沒白栽,真是最毒婦人心,瑤光,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這份報告不管交給誰,我周天星馬上就會變成劫藥案的重大嫌疑犯。讓我想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定是內部立案,重點調查我地社會背景、家庭情況、財產狀況,總之,相關部門一定會不惜資源調查關於我的一

    再次灌下一大口酒,這回是對著酒瓶吹的,雪茄也點上了第二根。

    突然間,他眼前一亮。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你是豬啊,難道說,掌握的信息越多,反而變得越笨,什麼是情報,無非就是搜集、整理和反饋,對!關鍵在於程序,不管什麼機構,都有一套辦事的流程,只要從程序中找出漏洞。=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當下,周天星又把之前推演出的資料從識海中翻了出來,有重點地檢索起來。他現在地任務是,全面瞭解整個軍情系統的運轉流程。

    漸漸地,一抹笑容浮現在他唇角。

    眾所周知,現代社會,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對網絡的依賴已經達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情報界自然也不例外。

    瑤光所在的機關,直屬總參某部,該部有一個內部專用網,其中就有一些高級帳號。擁有直接進入某些公共事業部門調閱資料的權限。比如公安、民政、民航、鐵路、銀行、社保等要害部門。

    不得不承認,一個多月前,周天星通過銀行轉帳借給李彪、欒偉的兩百萬,是一個錯誤。當時的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反而覺得,借錢給朋友創業。是一件正大光明地事。而且這兩人都是剛剛受到嚴厲處分的軍人,無權無勢。壓根就和賄賂之類的事沾不上邊,所以這件事當時他並沒有深想,然而時移事易,如今看來,這竟是一個十分嚴重的疏漏。

    世事就是這樣荒誕,有些事起初看上去名正言順,無可厚非,但是,如果經過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加工處理,或者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就算你有理也說不清。

    正如現在的局面,明明是一樁十分正常的朋友借款,但處於劫藥案的大背景下,又有瑤光這個別有用心的實力人物從中興風作浪,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變成周天星「收買」李彪和欒偉地「鐵證」,說不定還會把劫藥的罪名安到他頭上,至少也會讓他手忙腳亂一陣子。

    對瑤光的真實動機,周天星暫時還不得而知,也許只是試探,也許是陷害,總之,女人心,海底針,實在搞不懂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不管怎樣,既然已經知道這件事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與其等麻煩臨頭再應對,還不如提前把「嫌疑」洗刷乾淨。

    凌晨五時許,一夜沒睡的周天星還坐在電腦前忙碌著,他正在亡羊補牢。

    還是用電信的通用管理員帳號無線上網,瀏覽器上顯示的,是本市一家商業銀行的後台管理系統,而且是以系統管理員身份、堂而皇之地登陸。^

    周天星現在擁有的各大網站管理員帳號,多不勝數。只因他沒事時就愛用神念在本市各大要害部門兜風,有時跑到市政府去看看文件、「旁聽」會議,有時跑到機場去看看航班起降,有時跑到江邊去看看輪船,成天到處亂逛,樂此不疲。同時,他還有一個十分低級地趣味,專愛偷帳號,只要看到規模比較大的電腦機房,就一頭扎進去,守在那兒等人家輸帳號密碼,不管偷來的帳號有沒有用,都覺得很有滿足感。

    所以,周天星擁有銀行管理員的帳號,一點都不奇怪。他現在所做地,就是修改記錄,把自己在這家銀行的帳戶進出記錄略微修改了一下,其實只作了一點小小的改動,把從前匯給李彪和欒偉的那兩筆錢在系統中暫時屏蔽掉。

    這是一種只針對查詢用戶的應急功能。世界上沒有不會出錯地系統,銀行系統自然也不能例外。事實上由於用戶數量龐大,操作頻繁,許多銀行的交易系統常常出現運行故障。當然,此類故障絕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影響到實務層面,不然這些銀行早就信用崩潰了,而這個設在管理員權限中地小功能,就是在發生特殊情況時地一種臨時處置手段。

    根據推卦預測的結果。瑤光會在兩個多小時後通過軍情網查詢他地個人帳戶進出記錄,等瑤光查完後再取消這項屏蔽就是了。

    幹完這件事後,周天星關掉電腦,精神抖擻地出門,憑直覺找到正在屋外早鍛的王滿倉。

    天邊剛露出一絲魚肚白,王滿倉上身只穿著一條軍背心,正趴在草地上,吭哧吭哧地做俯臥撐,瞥見周天星向他走來。馬上跳了起來,笑呵呵道:「大兄弟,早啊。」

    周天星笑問道:「滿倉,你媳婦什麼時候來啊?」

    一提這事,王滿倉地臉就笑成了一朵花,得意洋洋地道:「快了,昨天俺娘還打了電話來,說要跟俺爹、俺媳婦、還有俺媳婦她爹一起來,下個月頭上就動身,俺娘說。得先過來置辦些東西,再回老家辦事,辦完事再來。」

    周天星想了想,表情嚴肅地道:「結婚可是一等一的大事。這樣吧,我放你一個月婚假,你馬上動身回老家,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對了,根據勞動法。請婚假不用扣工資的,所以你放心休假好了,工錢一分不少。」

    王滿倉一聽就樂了,咧嘴笑道:「那敢情好。俺馬上就回去收拾東西,乘最早的火車回老家。」

    打發走歡天喜地的王滿倉,周天星就去廚房親自做早餐了,照例煮了一鍋麵條,煎了幾個雞蛋。飯做好時,姚春芳、林水瑤、張家生三人也都相繼起床,到餐廳集合了。至於洪老太。前幾天就搬回省委大院了。據姚春芳說是因為洪承恩派人來請了幾次,才勉強回去的。

    四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周天星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通報了一下王滿倉休婚假的事,第二件是聲稱由於近期工作太累,想出去旅遊幾天,放鬆一下,並且提議一家人一起去北京玩,因為目前正是去香山看紅葉的季節。

    這樣一說,姚春芳和林水瑤都動了心,她們倆都沒去過北京,平時也很少有機會外出遊玩,自然沒有不同意地道理。至於張家生,則是無可無不可,所以,這件事很快就在飯桌上定了下來。外出旅遊,最重要的無非就是錢和時間,這兩個要素對周家人都不是問題,於是坐言起行,在周天星一意攛掇下,決定當天就動身。

    中午時分,就在周天星一行人提著行李、站在家門口等預約的出租車時,停在不遠處的一輛別克商務車上,坐著一胖一瘦兩個男人。

    瘦子頭上套著一副耳麥,凝神傾聽良久,忽道:「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看樣子他們要去北京旅遊了。」

    胖子一怔,隨後啞然失笑道:「太巧了吧,我們才來了一會兒,他們就全家出去旅遊了。」

    瘦子苦笑道:「可不是,看來只能請示上級,撤銷這次行動了。」

    這兩人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瑤光手下的軍情人員,受命前來監視、監聽周家的情況,只可惜,他們的行動剛剛開始不到半小時,就宣佈流產了。

    周天星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亂瑤光的部署,讓她無法抓到任何把柄。說穿了,就是用「先知先覺」欺負普通人。之所以去北京,也存了一個不可告人地目的。

    當天下午,一行四人打車來到東海國際機場,周天星在候機樓裡找到江航的售票櫃檯,買了四張飛北京的頭等艙票。其實,作為江航的中層幹部,只要他自己簽個字,想開多少張免費機票都可以,不過他也懶得使用這種特權。

    這次旅程,是周天星有生以來最愜意的。

    一上飛機,就有一個眼尖的乘務員認出了周天星,從這刻起,他就成了這架飛機上最特殊的客人。

    一般情況下,頭等艙是坐不滿地,沒有客人也是很正常的,正如周天星乘坐的這次航班,頭等艙裡只有他們一行四人。

    剛坐下沒多久,乘務長就聞訊趕來,還把整個乘務組都帶了過來,一本正經地請周天星訓話,問明情由後,把周天星弄得啼笑皆非,原來,這位乘務長錯把他當成是來突擊檢查工作的。

    最讓周天星無語地是,儘管他再三向這些乘務員解釋,自己不是來檢查工作的,只是帶著家人出遊,然而,他明顯感到,這種話說了也等於白說,在正管領導眼皮子底下工作,誰都難免加一份小心。同時,對姚春芳等隨行人員,這些乘務員更是熱情有加,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唯恐照顧不周。

    起初,周天星還頗有些沾沾自喜,所謂富貴不還鄉,等若錦衣夜行,能在家人面前大大露一回「官威」,無疑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只是,當他頭腦稍稍冷靜下來後,映現在他直覺中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禁暗暗苦笑:「怪不得,古往今來有那麼多所謂的偉人,剛剛創業的時候英明睿智,什麼逆耳忠言都聽得進去,可一旦手握大權,往往就變得剛愎自用,甚至到後來連自己都把自己當成神來崇拜。嘿!就算我這個小小的國企幹部,天天對著這麼多謙恭卑微地笑臉,想不膨脹都難。」

    進入平飛階段後,本次航班地機長也從前面走了出來,聲稱代表全體機組成員歡迎領導親臨基層視察,並主動要求周天星去駕駛艙指導飛行工作。

    周天星自然不會幹這麼無聊的事,外行指導內行,只有那種蠢豬式地領導才愛干,隨口敷衍幾句,就婉言拒絕了這個過分要求。

    誰知這位機長一來就不肯走了,一個勁東拉西扯,問長問短,當得知周天星此行竟沒有任何接待單位時,馬上變得義憤填膺,並且拍著胸脯打保票,由他去和燕航北京辦事處聯繫一應接待事宜。

    第134章 天樞

    經過兩個多小時飛行,飛機抵達首都國際機場時,當地正下著瓢潑大雨。

    北京機場的航站樓一般只為大型寬體客機提供廊橋,周天星乘坐的這架飛機只有一百多座,不過他並不需要象普通旅客一樣乘擺渡車去候機樓,舷梯旁早就候著一輛燕航北京辦事處的車,是專門來接他的。

    按常理,周天星的職務只是燕航一個下屬分公司的中層幹部,不可能享受如此規格的禮遇,但官場上很多事都不能這樣簡單類比,人的名,樹的影,「周天星」三個字一報出來,辦事處主任就屁顛顛地親自來接了。

    舷梯剛剛接上,機長就帶頭衝進潑水般的雨幕,跑上跑下地幫忙搬行李。這一幕感人場景,看得姚春芳和林水瑤眼眶都紅了,也終於使周天星記住了他氣勢磅礡的名字,黃河。

    臨下機前,周天星握著他濕漉漉的手,動情地道:「黃機長,承蒙你一路關照,等這次回去,我一定專門設酒答謝,到時候務必要賞光啊。」

    這話一出,黃河臉上立刻笑成一朵花,受寵若驚地連聲應諾。

    周天星現在最缺的,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勢力,就算在日常生活中,也會時時注意收羅黨羽。只因他深知,表面的風光只是一時機緣巧合,並不是長久之計,有人投懷送抱,姑且照單全收,以後慢慢考察對方的能力和人品也不遲。

    辦事處經理名叫袁華,是個四十多歲的眼鏡男,他也沒用司機,親自開著一部商務車來接周天星。

    這人給周天星的感覺很舒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不卑不亢。說話風趣幽默,但恰到好處,服務也相當到位。

    驅車去酒店的路上,袁華並沒有和周天星這個正主兒多交談。反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姚春芳和林水瑤身上。口若懸河地給她們介紹首都的風土人情。尤其對各大景點的淵源掌故熟稔之極,張口就來,活像個北京土生土長地專職導遊,就連閱歷豐富的張家生都聽得入了神。

    周天星的心思卻沒有半點放在遊玩上,只因他正處於極度震驚中。剛下飛機時,他還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可一旦坐進車裡。又習慣性地想放出神念溜躂時,卻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神念根本放不出去。

    是地,一踏上北京地土地,他地神念就像被鎖進了牢籠。完全無法離開他的本體。同時,他也感到十分困惑,直覺中,這片土地上並不存在任何潛在危險或者精神力結界之類的禁制,甚至連一丁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可神念就是放不出去。

    苦思良久,他都沒有找到答案。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道心出了問題。然而在識海中細察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直到汽車停在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周天星才無可奈何地放棄了努力,十分認命地勉強得出結論,帝王之都,一定有王者之氣庇佑,不然還能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

    進入金壁輝煌的酒店大堂,袁華十分自覺地搶著去接待處辦理入住手續,周天星也不客氣,雖然他不在乎這點小錢,但這是官場上地潛規則,任何單位的駐外辦事處,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其實就是迎來送往,接待各方貴賓,尤其是本系統中的重要人物。從某種意義上說,辦事處其實就是接待處,有點類似於古代的驛站。如果打破這個潛規則,反而會讓對方心裡不踏實。

    這家酒店顯然是燕航地定點單位,入住手續辦得很利索,連身份證都不用掏,袁華只在一張單子上簽了個字,就領回四張房卡,疊在一起交到周天星手中,笑呵呵道:「周經理,你們先去房間裡安頓一下吧,我去安排一下晚餐,稍後再來相請。對了,不知道幾位有沒有什麼忌口?比較喜歡哪個菜系?」

    一個小細節,就令周天星對他刮目相看,心中暗讚這人精明強幹,辦事縝密。原因很簡單,從始至終,袁華都沒問過他想在北京呆幾天、想住什麼樣的酒店、開幾間房之類的問題,尤其是開房數,其中是有講究的。周天星和林水瑤雖然一看就是情侶關係,但兩人是不是想住一間房,袁華作為局外人是不得而知的,當面詢問又可能引出尷尬,所以一併開出四間房,讓周天星自行分配,是一種十分體貼的做法。至於會否因此浪費一間房,就不在袁華考慮範圍內了,反正不用他本人掏腰包。

    與此同時,周天星也在心底大大汗了一把。從前的他,對這些所謂地官場潛規則十分不屑,可是,當他親身享受到這些潛規則帶來地好處時,不知不覺中,想法已經有所改變了。就拿他這次北京之行來說,如果沒人接待,就算他再有錢,找車、訂房、訂餐等一應瑣事都必須自己打理,而有了這樣體貼入微的接待,一切都不用操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行。這時地他,才深刻體會到,為什麼有那麼多領導同志不辭辛苦,常常下基層視察工作。

    平心而論,誰不希望處處有人奉迎?

    「會不會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那些……我從前鄙視的人?」他在心底這樣自問,但沒有答案。

    當晚,袁華就在這家酒店設宴款待周天星一行,還拉來幾個陪客,都是些當地小有身份的人物,其中一位某足球報的主編最為健談,一談起足球就滔滔不絕,聽得周天星直想打瞌睡,只得去了一趟洗手間,順便抽根煙透透氣。

    盥洗室中,周天星剛掏出傢伙準備飆射,就見袁華也跟了進來,立在他身旁,一邊解皮帶,一邊語氣曖昧地道:「周經理,北京的夜生活還是挺豐富的。既然出來玩,就該玩得盡興點嘛,等散了席,就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吧。對了。這家酒店的美容師和按摩師都相當不錯。是不是也給令堂和林小姐安排點活動?」

    周天星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一聽就明其意,不過倒也正中下懷,笑道:「那就偏勞袁經理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袁華回到席面上後,就和那位足球報的主編一唱一和,開始大談今晚十點即將在本地舉行的一場球賽,那主編還當場掏出幾張球票。力邀周天星他們一起去看球。最後地結果,自然是周天星和張家生盛情難卻,姚春芳和林水瑤被騙去洗桑拿、做按摩、做美容了。

    毫無懸念,周天星和張家生最後被帶進一家夜總會,無非是找小姐陪酒。最後帶出去開房,享受一下腐敗墮落的夜生活。

    四人坐在包廂裡喝了幾杯酒,彼此的關係在無形中就變得相當熱絡了,到了將近十點鐘時,還是那位足球報主編作了總結性發言,他看著手錶道:「球賽馬上要開場了,咱們現在就出發吧。」

    當下兵分三路。袁華和那主編各自帶著小姐開車走。周天星和張家生則同乘一輛出租車,領著兩個小姐一起走。

    一鑽進車子。周天星就對張家生道:「張叔,我想一個人去辦點事,大概要三四個小時。」

    張家生眨眨眼,露出會心的笑容,道:「就知道你這次出來地動機不單純,放心吧,我先帶她們找個酒店等你,你辦完事以後來找我,我們再一起回去。」

    周天星掃了一眼身旁兩個袒肩露腿地妖饒女郎,語重心長地道:「張叔,您老可要注意身體。」

    張家生苦笑道:「我也就是帶她們去喝喝咖啡,聊聊天打發時間。嘿!年紀大了,可比不得你們這些小伙子。」

    半小時後,市區一家麥當勞中,周天星獨自坐在一個不起眼地角落裡,正在慢條斯理地享用面前一大堆食物。同時還在翻看一本厚厚的時尚雜誌,表情專注之極,只偶爾吃一根薯條,喝一口飲料。

    在這家快餐店對面,有一幢灰撲撲的高層建築,正門前掛的牌子是解放軍總參下屬的某研究院,這正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如果把中國軍情部門比作中國軍隊地眼睛,那麼這座大樓就相當於視神經。在這幢大廈中,有一座規模龐大的電腦機房,完全稱得上是軍情界的中樞神經。

    這個重要信息,是周天星從瑤光的因果樹中搜檢出來的,他原本以為,只要用神念就可以輕鬆進入這個要害部門,可是他現在連一丁點神念都放不出去,只能坐在這裡守株待兔了。

    不管多麼嚴密地機構,總有漏洞可鑽,周天星現在抓住的漏洞,原理很簡單,人總是要吃飯的。既然馬路對面就有一家麥當勞,他就不信那幢樓裡的工作人員,沒一個會偶爾來吃點東西。

    終於,就在他枯坐了兩個多小時,以為今晚不會有收穫時,一個獵物主動送上門來,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進來買了一份外賣就匆匆離去,與此同時,這人的名字和身份也在周天星腦海中袒露無疑,正是對面機房裡的工作人員。

    毫不遲疑地,周天星立即使用了推卦,瞬間推出這人最近一個月地經歷。這個時長是經過反覆計算地,對於不太重要或者暫時還不能斷定其重要性的人物,這種做法是最節約成本地。

    以周天星現在的道行,如果單獨起一次心卦,約費功德3點,可以得到12小時的卦象,也就是說,連續起卦60次得到一個月卦象,消耗功德180點。但如果使用推卦,就可以節約數倍,同樣的卦象只需付出40點左右功德,而且隨著推卦時間加長,單位成本也會幾何級降低,以一個三十歲的人為例,推滿一生只需750點左右。所以,對於暫時不能確定其重要性、同時必須詳細瞭解其基本情況的人,以推一個月為宜。

    回酒店的路上,周天星仔細翻閱了一遍新得到的卦象,得知這人只是一個普通工作人員,不過還是取得了重大發現,目前整個軍情網絡系統的主事人,居然就是北斗七星中排名第一的天樞,只有他擁有整個系統的最高權限。

    這天晚上,周天星一夜沒合眼,一直在卦象中仔細收集有關天樞的一切資料,只可惜這些卦象的主人地位太低,根本沒機會接近天樞本人。整整一個月中,只見過天樞一次,而且只是在走道上相遇時,向對方敬了一個禮。

    然而,就是這極短暫的驚鴻一瞥,也令周天星產生了極大的震憾,傳說中的天樞,竟然是個看上去只有二十來歲的年青人,臉色蒼白,眼袋浮腫,雖然肩上扛著兩槓四星的大校軍銜,但這人的氣質怎麼看都像是個整天泡網吧打遊戲的無業青年。

    次日一早,還是袁華駕車全程陪同,陪周天星一行出外遊玩,由於有了昨晚「共同戰鬥」的經歷,周天星和他的關係很自然地親密了許多,說話也變得比較隨意了。

    北京的首選景點自然是天安門廣場,也是離他們下榻的酒店最近的一個旅遊勝地,於是第一站就去了那裡。

    當周天星親眼看到那座氣勢恢宏的城樓時,終於明白,為什麼一到北京,他的神念就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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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4:20:55
第135章 聖徒

    在精神力之上,還有更高層次,叫做念力,即信念之力。在修道界,通常稱之為執念。

    世事就是這樣荒誕,修道人畏之如虎的念力,對普通人非但不會產生任何傷害,反而,很多時候能發揮奇效。比如抗美援朝時期,在朝鮮戰場上,挨餓受凍的志願軍可以和武裝到牙齒的美軍打成旗鼓相當的局面,靠的就是信念之力。

    人流如織的天安門廣場上,周天星真切感受到,念力是一種多麼恐怖的力量。

    識海中,整座紫禁城如同一個儲存念力的容器,而高懸在城樓上的毛主席像,就像一輪光芒萬丈的太陽。站在這座廣場上,彷彿置身於念力的海洋。

    與此同時,一幕幕清晰無比的影像潮水般湧來,那是一幅幅令人血脈賁張的畫面。

    「同胞們,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已於本日成立了!」

    時空彷彿靜止在那一刻,定格在那個莊嚴肅穆的歷史瞬間。

    「百年恥辱,一朝洗雪。」

    他喃喃自語,不覺潸然淚下。

    「不管有多少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至少,我們不用再當亡國奴了,至少,中國人堂堂正正地站起來了,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不需要再靠別人的施捨。」

    突然間,天搖地動,無數場景轟然破碎,一個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天星,你怎麼哭了,不要嚇我好不好,快說話呀。」

    渾身打個機伶,周天星的神智終於清醒了,所有幻象盡數隱去。與此同時,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襲上心頭,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他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否則。也許就在下一刻,他就會被這念力的海洋吞噬。

    誰都可以有信念,只有修道人絕不能有,一旦執念深種。就死定了。

    狠狠喘了幾大口氣,終於看清,原來又是林水瑤把他拉回到了現實,不禁暗暗後怕,剛才一時不察,竟在毫無知覺中陷入念力的海洋,以至於道心失守,差點被種下執念,要不是林水瑤發現得早,拽著他胳膊猛力搖晃。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在附近拍照的姚春芳和張家生聞聲趕了過來,姚春芳驚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水瑤指著周天星道:「他剛才像丟了魂一樣,還……還哭了。」

    周天星一怔,這才感到面頰上涼絲絲的。頓覺啼笑皆非,忙用手抹了把臉,苦笑道:「你們別大驚小怪的,我剛才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呵呵!我幹嗎沒事哭鼻子啊。」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袁華也走上前,深深望了周天星一眼,關切地道:「天星,你地臉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周天星現在是說什麼都不敢在這裡多呆了。忙連連點頭,道:「可能是昨天看球看得太晚了,又喝了不少酒。今早起來就覺得有點不舒服,要不你們玩吧,我回酒店休息一下就行了。」

    林水瑤和姚春芳立刻緊張起來,姚春芳大驚小怪地道:「怎麼不早說,不舒服就快去醫院啊,我們陪你去。」

    周天星失笑道:「哪有這麼嚴重,我只是覺得胃有點不舒服。沒什麼大不了的。回酒店睡一覺就好了。」同時潛運真元,在體內行了一個大周天。

    姚春芳凝目審視他半晌。果然發現他臉色比之前好看了許多,這才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那好吧,你先回去,我們到故宮裡轉一圈就回來陪你。」

    周天星苦笑道:「我起先不告訴你們,就是怕掃了你們的遊興,要不這樣吧,等我睡醒了,養好精神再來找你們。測試文字水印6。要是這樣陪來陪去的,出來玩還有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做通了兩個女人地工作,周天星這才得以脫身,又由袁華開車把他送回酒店。

    「唉!看來這種地方,實在不是我們修道人該來的,還是速戰速決,盡快把事情搞定吧,我一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呆了。」個人躺在床上,周天星無奈地想著。他這回來北京,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竊取軍情網的最高權限,本以為擁有無所不能的神念,這是一件十分輕鬆的工作,誰想來到實地後才發現,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今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面見天樞本人,栽下他的因果樹。可是,這件事談何容易。

    「不行,我還是要到那地方去,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盡快見到天樞,看他一眼就夠了。」

    他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快步向房門走去。

    同一時刻,開車回天安門廣場的路上,袁華正在和遠在南都的江航總經理楚雄南通電話。

    「楚總,我發現了一個很有價值地情況。」

    「嗯。」

    「我剛陪他去過天安門廣場,真的很難理解,他看到毛主席像時,居然流淚了。」

    「什麼?你說得詳細點,他為什麼要流淚?」電話那頭的音量明顯提高。

    袁華歎了口氣,苦笑道:「楚總,我就知道……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可是,我當時就站在他身邊,和他的距離不會超過兩米,你是沒有看到他當時地那種眼神,簡直就像……就像聖徒。對,就像在朝聖一樣。」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楚雄南忽然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不可能,一定是你看花了眼,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怎麼可能有那麼深刻的感情?」

    袁華苦笑道:「其實我當時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可是,眼淚怎麼解釋?真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他當時對著毛主席像流淚了。」

    楚雄南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良久,才聽到他低沉渾厚的聲音:「我搭一小時後的班機過來,你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必須見到他。」……

    軍情部大廈。

    天台上,年青的解放軍大校正在喂鴿子。他蹲著身子,雙手托著下腮,目光溫柔似水。彷彿正對著久別重逢地情人。金黃色的陽光下,潔白無瑕地羽翼,不時撲閃出絢目地光弧。

    他就是中國軍情界獨一無二的天樞,現年二十一歲,軍齡卻已長達九年。原因是,在他十二歲那年,就成功入侵到美國五角大樓的主機。如今地他,擔負的使命只有一個,維護整個軍情系統的資訊安全。

    「好無聊哦,還是回去玩遊戲吧。」

    大校終於直起腰。掉頭向樓梯走去,用挺刮的衣袖擦著鼻頭,小聲嘀咕道:「那個有錢人,最近怎麼老是不上線呢?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玩帝國更有趣地事?哦。多麼無聊地人生。」……

    同一時刻,周天星再次來到這幢樓對面的麥當勞中,這回除了薯條可樂,面前還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出於一貫地謹慎作風,他還是選擇了守株待兔,這種做法的效率雖然比較低,但總好過站在大馬路上招搖,把自己暴露於無處不在的攝像探頭下。

    不得不說,從瑤光因果樹中觀摩到地特工教程,令周天星受益匪淺。就算外面沒有攝像頭。在有經驗的安全人員眼中,任何心懷鬼胎的人都難免會在言行舉止中露出破綻,像他這種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想要幹壞事地話,最好還是識相點,別往人家槍口上撞的好。

    剛上線沒一會兒,QQ頭像就開始閃了。

    「哈!有錢人,好久不見了啊,最近都在忙什麼呢?」這是周天星唯一的網友,那個一天二十四小時在線、全年無休的「我好無聊」。

    周天星好久沒上過網了。原因是這段時間實在太忙。根本沒空,反倒是來到北京。才終於想起上網打發一下無聊之極的「守株待兔」。這時見到久違的老友,倍感親切,笑著回道:「最近太忙了,誰像你這傢伙這麼無聊,天天都在網上。」

    「那你最近在忙什麼呢?」

    周天星想了想,打字道:「忙著結婚唄。」

    「啊哈!你要結婚啦,快把新娘子的照片發給我看看,漂亮麼?」

    「哼!我老婆當然漂亮得沒邊了,要看照片嘛,也沒問題,跟我殺三局。」

    我好無聊沉默良久,回道:「還是不要了,你這傢伙太變態了,我寧願不看你老婆,也不想被你虐。你還是去平台上虐別人吧,我蹲在邊上看看,就很過癮了。真是的,好久沒看你虐人了,好期待哦。」

    周天星沒好氣道:「去死,無膽鼠輩。」

    「鼠輩就鼠輩,反正我就是不跟你玩。」

    周天星雖然從小就愛玩帝國,但自從某次上線,感覺到高處不勝寒後,就一直懶得玩這個遊戲了。其實,就算「我好無聊」肯陪他玩,他也覺得沒意思,忽然靈機一動,道:「要不這樣吧,我們先約定,我只能出兩種兵,兵種由你定,而且我一開局就自爆斥候,你肯玩麼?」

    「我好無聊」一下子來了勁,馬上回道:「那還等什麼,快開局啊,讓我也虐你一回吧。」

    周天星露出邪惡的笑容,不懷好意地道:「要是這樣打你都輸了,怎麼辦?」

    「我好無聊」自信滿滿地道:「大不了,以後你想什麼時候虐我,我都陪你。」

    這一局,周天星選的是中國,「我好無聊」十分惡毒地規定,他只能出輕騎兵和駱駝兵,同時自己選了日本。

    在這場虛擬中日戰爭中,周天星把他超人地直覺發揮得淋漓盡致,面對潮水般湧來的日本武士,他一開始就在老家狂造農民,同時收集糧食、砍木頭、採石頭,直到對方升完封建,又過了五分鐘,才點下升封按鈕,然後就拉著全體農民撤離城市,從此開始了漫長而曲折的抗日戰爭。

    當「我好無聊」地步兵方陣雄赳赳氣昂昂地開到周天星老家時,哭笑不得地發現,除了一個磨坊、一個石礦。外加幾塊荒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正發著愣呢,就聽轟一聲巨響。還沒來得及舉起武士刀,人家已經自爆老家了。

    接下來,周天星發動了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浩浩蕩蕩的農民軍開到「我好無聊」老家,分出一個小隊繼續採石頭,其餘農民兄弟全都去插箭塔,當「我好無聊」的步兵大軍緊急回援時,家裡的農民已經被射死一大半了,僥倖活下來的也只敢躲在城市裡消極怠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好無聊」終於怒了。指揮著武士們一湧而上,在付出不算嚴重的傷亡後,總算把這批沒人看守、圍著一圈圈籬笆地箭塔逐個砸碎。

    然而,就是這麼一耽誤工夫。周天星地農民大軍已經造起了萬里長城。

    最過分的是,這條長龍並不是用來圍他自己地,而是用來圍「我好無聊」的。整整兩圈厚實地城牆,把「我好無聊」的地盤緊緊限制在地圖上一個很小的角落。當「我好無聊」察覺到不妙時,周天星已經在著手建造第三層城牆了,而且一個城門都沒造。與此同時,還在城牆外圍、目光可及之處,建起了新基地。

    這一回,「我好無聊」徹底陷入暴走狀態,只可惜。武士刀再鋒利,又怎麼能砍得動石頭壘起來的牆?不過,不屈不撓的日本武士們還是埋頭拚命地砍著。同時。攻城武器廠也緊急動工,推出一輛輛嶄新的沖車。

    只可惜,城牆裂縫處,早已插上了箭塔,還有兩個農民正蹲在牆外,慢悠悠地增補城牆,第一道城牆還沒砸出缺口。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就已經提前把這道缺口堵嚴了。

    近在咫尺的樹林邊。是兩個伐木場,十幾個汗流浹背的伐木工正熱火朝天地猛砍木頭。新基地周圍,一片片農田雨後春筍般出現,同時,金礦也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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