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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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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9 16:06:55
第二百六十二章 風云驟變

    引琰盅刺使原本風清云淡的朝局驟然間變得緊張起來,螂怒,左羽林軍大將軍長孫全緒因失職被降一級,調東宮六率府,命京兆尹王棋徹底調查刺殺一案。

    刺殺案立刻傳遍朝野,滿朝文武議論紛紛,不少人都意識到,這次刺殺案將點燃東宮之爭的烈火,很明顯,抹王被刺殺,其他入主東宮呼聲同樣很高的榮王、穎王和永王將面臨極大的嫌疑。    而且這次刺殺案是在聖上眼前生,驚了聖駕,貴妃娘娘也嚴重受驚,這就意味著凶手有刺聖的嫌疑,一旦被查出,后果將極其嚴重,到底誰是真相,長安城內無論官員還是平民都在猜測,各種各樣的說法流傳市坊小道消息滿天飛,下午,京兆尹又爆出消息,服毒身亡的刺客竟然就是通緝了一年的大盜劉云,京兆府貼出了懸賞五千貫抓捕劉云同伙的布告,很快便有人告,說不久前曾在平康坊的河東客棧聽見有人自稱劉云,一時間,關于這個劉云的各種猜測又成為各大酒樓間的第一話題。

    下午,一隊隊金吾衛和巡查營和士兵出現在長安街頭,平康坊內更是官府關注的重點,河東客棧的客人、掌柜和伙計全部被帶回衙門詢問,衙役們在平康坊挨家挨戶盤問,來歷不明的人一律帶回衙門。

    同樣受影響的還有安西軍的入城式,考慮到李隆基的安全問題,入城式便被暫時取消了,下午時分,李慶安在三百親兵的護衛下進了長安城。

    天寶十一年的長安城和從前沒有什么區別,坊牆還是一樣的黯淡,大樹還是一樣的濃密,朱雀大街還是一樣的寬闊筆直,大街上的男男女女還是一樣的自信和艷麗。

    李慶安已經忘了自己是第几次踏上這座歷史上最輝煌的京城了,當他天寶六年第一次進入長安時,他曾經想到過安史之亂,但當時他認為還很遙遠,可現在已經是天寶十一年,離安史之亂只剩下三年,李慶安卻困惑了,安史之亂還會生嗎?歷史上,安祿山很大程度上是被楊國忠所逼,在猶豫之中舉起了造反的大旗,而現在呢?

    有了自己這個越時空的闖入者,楊國忠原本應該指向安祿山的嫉恨卻轉向了自己,而安祿山卻始終沒有得到河東節度使一職,盡管他已經被封為東平郡王,但在河東節度使這個最核心的職務上,他始終難以如愿,一旦安祿山成不了三鎮節度使,他還有可能造反嗎?

    但土地兼并侵占并沒有因為他前年在河南道的一次清洗而有所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一路進關中,所見之處都是一座座田庄,庄田制取代了均田制,關中的自耕農几乎喪失殆盡,繼而聽到的是一次次關于土地的抗爭和起義,盡管都被鎮壓下去了,但反抗的力道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規模浩大,李慶安開始懷疑安史之亂會不會被大規模的農民起義所替代。

    可是昨天他會見李隆基,李隆基卻絲毫沒有提到此事,難道他根本就不知道各地爆農民起義之事嗎?

    各種疑問和盤根錯節的復雜問題在他腦海中交織著,一時也理不出一個頭緒。

    “將軍,你看!”

    一名親兵的叫喊聲打斷了李慶安的沉思,他抬頭望去,只見二十几名牽著驂駐的粟特商人迎面走來,他晏然也看到了自己,都變得激動起來,紛紛圍攏過來。

    “李將軍,我們遇到難處了。”他們七嘴八舌地訴苦道。

    李慶安笑著擺擺手道:“大家不要急。慢慢說,遇到什么難處了?”

    一名年老的粟特商人道:“就是銀錢的使用,長安各個商鋪都不肯接收銀錢,我們便去黑市兌換,網開始還很順利,可是因為換的人太多,銀錢量太大,黑市上也不好兌了,要么就是低價兌換,我們損失可就慘重了,求李將軍給我們做主。”

    李慶安微微一笑,高聲對眾人道:“大家不用急,昨天聖上已經同意銀錢可以在全國流通,估計再過几天戶部的方案就會出台了,另外,這兩天東市和西市將開出兩個新柜坊,就是專門兌換銀錢,大家再耐心等一等,我一定會給你們解決這個問題。”

    粟特商人們都歡呼起來,紛紛道:“那我們得回去通知大伙了,不要賤賣銀錢。”

    眾人興奮異常,牽著駱駝急向東市走去,李慶安想了想,取出一張名帖,交給一名親兵道:“你去一趟西市的熱海居酒肆,找到李回春,就說是我的命令,令他加快進度。”

    士兵接過名帖向西市而去,李慶安又繼續向前,很快便來到了瑚善坊的高力士府前。

    出乎李慶安的意料,高力士居然在府內,聽到李慶安到了,高力士親自迎了出來。

    “七郎,我們快兩年未見了吧!”

    高力士的笑聲依然和從前一樣爽朗,但他卻比從前蒼老很多了,頭几乎全白,從前那種掩飾不住的自信感也沒有了,目光從容而平靜,充滿了一種看破權利場的淡然。

    李慶安上前深施一禮,“參見阿翁!”

    “不用客氣了,快進去府去吧!”

    高力士命管家安排好士兵,他親熱地帶著李慶安向內府走去。

    進了高力士的書房,兩人分賓主坐了下來,李慶安笑了笑道:“高翁怎么會在府中,我以為興慶宮會亂成一團,高翁一定忙碌不堪才對。”

    高力士苦笑了一聲,反問道:“你昨天在華清宮可看見我了?”

    李慶安搖了搖頭,高辦十便道一  不就清楚了。現在本卜面前根本就不需要我了,有和十酉力強的宦官比我更能干,還需要我做什么?無非是向世人表示,他是個念舊的人罷了。”

    “那高翁索性退仕回家養老,不更好嗎?”

    高力士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想啊!只是總覺得有些事沒做完,就這么退下去,心里著實不甘。”

    “阿翁是指前太子吧”。

    “不!”

    高力士緩緩搖頭,“以前或許是,但現在不是了,現在我只是希望他能立太子,不要讓大唐江山社稷的延續處于一種危險之中,只有立了太子,大唐的基石才能穩定下來。”

    這時,一名侍女端了茶進來,李慶安接過茶,慢慢喝了一口,又問道:“那高翁以為,最終是誰為東宮之主?。

    高力士笑而不答,半晌才道:“那你認為呢?”

    李慶安笑道:“現在呼聲最高的是豬王,今天他又挨了一箭,估計能賺點苦情分,我想他的可能性為六成。

    “六成?”高力士搖搖頭笑道:“你太高看他了,他能有三成就不錯了,開元二十六年立新太子時,張九齡曾經提議過他,但聖上說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威望不夠,或許這兩年稍稍改善一點,但還到不了東宮的威望,如果是我,我更看好穎王,畢竟還有點魄力。”

    “那高翁是認為穎王可能性較大?”

    “中年前我確實以為會是穎王,但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

    “那高翁最終認為誰會勝出?”

    高力士向兩邊看了看,壓低聲音道:“皇長孫。”

    “李俶!”

    “噓!”高力士擺擺手,低聲對李慶安道:“你心里有數就行了,不可宣揚。”

    “高翁放心,此事事關重大,我絕不會多言。”

    李慶安心中頗為怪異,李俶就是歷史上的唐代宗,難道歷史真的會跳過李亨,直接到他兒子身上嗎?他真的有點糊涂了,歷史已經完全走了樣。

    高力士見李慶安低頭沉思不語,便笑道:“你暫時不要管誰入主東宮了,還是管管自己吧!你要想辦法度過眼前的危機才對。”

    李慶安精神一振,這確實是他最關心的,他連忙道:“請高翁明示。”

    “哎!你這兩年在安西展太快,兵力居然已經過了十萬。又擁有遼闊的土地,楊國忠已經不止一次參你,說你太危險,我看得出聖上確實有疑心了,別看他昨天接見你,還請你吃飯,那都不說明問題,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是誰都看不透的,而且多變,你要當心自己成為王忠嗣第二啊!”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果然就是這個問題,他沉吟一下,又道:“那阿翁可有辦法避免?”

    “辦法很簡單,就是要消除他的疑慮,如果你不能消除他的疑慮,恐怕你這次就回不了安西了,具體的辦法我也暫時想不到,不過你送戰利品給他是正確的,和貴妃娘娘搞好關系也是對的,但這還不夠。你必須讓他相信,你沒有造反之心,這才是根本解決之道。”

    “好吧!讓我好好想一想。”

    高力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几天你就暫時住在我這里,我也和從前不同了,不會有什么非議,你就安心住下。”

    李慶安起身笑著拱拱手道:“那我就繼續打擾高翁了。”

    下午,忙碌了一天的楊國忠回府了,抹王被刺殺一案讓他忙得腳不落地,先是率領一幫文武官員去迎駕,緊接著又被李隆基叫到興慶宮斥一通,他是前任京兆尹,對大盜劉云輯捕不力,他也難逃其咎。

    一個林王刺殺案,鬧得長安雞飛狗跳,無論軍隊還是衙役都在抓捕另一個逃走的灰衣人,目光都集中在上層,而對有嫌疑的榮王、穎王和永王卻只字不提,楊國忠也知道,如果真是三王所為,恐怕李隆基也會讓此事不了了之。

    “相爺回來了!”

    楊國忠的馬車剛剛在府門前停穩,門口的兩名下人便大聲叫嚷起來,口氣十分急促。

    “家里出了什么事?”楊國忠走下馬車問道。

    “老爺!”

    楊國忠話音網落,他妻子裴柔在十几名丫鬟的簇擁下奔跑出來,臉上充滿了驚惶。

    出了什么事楊國忠心中肚明,他卻裝作驚訝道:“夫人,出了什么事?”

    “老爺,我兄弟要被李慶安殺了,你救救他吧!”裴柔拉著楊國忠的胳膊,苦苦央求道。

    裴曉被李慶安征入安西軍,讓楊國忠始料不及,也嚴重打亂了他的部署,他是昨天晚上得到飛鴿傳信,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李隆基欣然應允,長孫全緒也動作奇快,當即便和李慶安做了交接,讓此事成了鐵板釘釘之事,雖然兵部可以反對,但安西軍是邊軍,兵部的控制力要小得多,況且這是李隆基親自應允的,下午他被李隆基罵得狗血噴頭,哪里敢再提這件事。

    裴曉被調到安西,讓楊國忠也十分沮喪,這等于是把一個人質交到李慶安手中,除非他心狠一點,不要這個小舅子了,可是他又沒有那咋。底氣小舅子可是他娘子的寶貝,她就這么一個弟弟。

    這件事讓楊國忠頭大如牛,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來挽回,只得安慰裴柔道:“娘子不用擔心,事情沒有你想得那樣壞,裴曉只是去安西從軍而已,過几年就回來。而且那時我更好提升他了。”

    “老爺,我是害怕李慶安會讓他集戰場陣亡:…和他關系那么僵。他能不報復你嗎。“

    “夫人,你這就不懂了,我和他關系越是僵,他越會保住裴曉的性命。否則他就有公報私仇之嫌。這種事他不會做的。”

    楊國忠在安慰夫人,同時也在安慰自己,但愿李慶安真如他所說,投鼠忌器,但楊國忠心里也明白,人落在李慶安整裴曉的辦法多的是,哎!他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李慶安,說起來還是怪他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給李慶安一個入城式又如何?

    裴柔是個強悍的女人,盡管她是婦人。不懂政治的險惡和李慶安要走裴曉的深意,弟弟的一通哭訴讓她慌了手腳,現在雖然丈夫信誓旦旦說不礙事,但她仍不放心,去什么安西?那里都是漫漫沙漠,不是人呆的地方,她仍不答應,扯著楊國忠的袖子不肯放,一定要讓楊國忠把裴曉弄回來,絕不能去安西,楊國忠口舌說干了仍然沒有用。最后他有些怒了。

    “我還有事,晚上不回來了!”

    他一甩袍袖,掙脫裴柔的手,便鑽進了馬車,吩咐道:“去令狐飛府!”

    馬車轉樓起步,老遠了還隱隱聽見裴柔在撒潑大罵:“你這個老殺才,有本事你就別回家,老娘跟你沒完!”

    楊國忠坐在馬車里有些心煩意亂,他一直在策划一盤很大的棋,已經策划了几個月,按照令狐飛的部署,步步落子,眼看到了最后的收官,卻橫空殺出個李慶安,破壞了他這局棋中的重要一步,裴曉居然在一夜之間被調走了。

    楊國忠心中憤怒之極,但他同時又忐忑不安,裴曉被意外調走,讓他忽然明白天下沒有什么無懈可擊之事,只有漏洞,只有他想不到的漏洞,隨時會冒出來,他有些心虛了。

    “老爺,到了!”

    馬車慢慢停了下來,楊國忠這才驚覺。馬車已經到了宣陽坊的令狐飛府前。

    “我就知道尚書會來我陋宅。”

    令狐飛笑著迎了出來,拱手道:“我也正想去尚書的府上。”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楊國忠愕然。

    “我當然知道!”

    令狐飛瞇著眼笑道:“尚書忘了嗎?我曾是你的幕僚。”    令狐飛的笑容讓楊國忠心中略路放下,他也笑道:“那好,那我們府里聊。”

    “尚書請!”

    “令狐先生請!”

    令狐飛目前是兵部右侍郎,吉溫是左侍郎,兩人一左一右,令狐飛為主官,他是開元二十一年進士,有滿腹經綸之才,可惜外形不佳沒有能夠通過吏部的選拔,一直給人做幕僚,直到做了楊國忠的幕僚。他才最終翻身,逐漸升為兵部侍郎,這也是大唐知識分子入仕的主要途徑,做權貴的幕僚,得到舉荐而入仕。

    盡管令狐飛已經貴為侍郎,但他仍然是楊國忠的軍師,楊國忠的各種策略都是由他來一手策划。

    兩人走進了書房,令狐飛將門反鎖了,楊國忠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沮喪,摘下頭上的紗帽摔在桌上。

    “裴曉那混蛋不知進退,當面挑釁李慶安,結果壞了我大事!”

    一屁股坐下,眼睛瞪著令狐飛道:“先生說說看,有什么辦法不要調他去安西?”

    令狐飛親手給楊國忠倒了杯茶,微微一笑道:“不瞞尚書,裴曉調到安西軍的調令我下午已經批了,這件事無法挽回。”

    “什么!”

    楊國忠驚得站了起來,又重重地坐下,半晌才嘆道:“我明白了,你也是聖意難違,我能理解。”

    “不完全是聖意難為。”

    令狐飛搖了搖頭,道:“其實就算沒有聖上的旨意,我也要勸尚書,不要讓他出任羽林軍將軍,從他對李慶安行事的魯莽,我就知道此人早晚會壞尚書的大事,讓他離開羽林軍也是好事,據說此人還和宮女有奸情,連我都耳聞了,尚書不害怕嗎?”

    “這個,”

    楊國忠語塞了,裴曉在宮中的胡作非為其實他也有所耳聞,據說將一個宮女偷情被人撞見,雖然沒有証據,也不了了之,但楊國忠知道是真的,他這個小舅子就是這么個人,令狐飛趁機把他送走,確實也有道理。

    “不過他會成為李慶安敲詐我的把柄,我擔心的是這個。”

    令狐飛笑了笑道:“尚書不把裴曉放在心上,他何從敲詐?”

    楊國忠暗暗嘆了口氣,他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夫人放在心上,這句話又不好說,他也知道事情已無法挽回,只有換了話題道:“說實話,我很擔心李慶安會壞我們大事,裴曉這件事突然生,我就著實沒有料到。”

    令狐飛笑了笑,裴曉這件事怎么會是突然生默  若不是楊國忠嫉妒李慶安,弄出一些節外生枝的事,也不至于這樣了,但他又不好說楊國忠什么,便道:“這件事雖然影響了我們在羽林軍中的安排,但它只能算是我們損失了旁枝,不影響我們的大計,我們的計划要繼續進行,如果尚書實在不放心李慶安,尚書不妨再勸聖上削李慶安的權,以紛擾李慶安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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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意料之外

    李慶安雖然是住在高力士府內,但這次講京,他的事刪叫比,不僅要述職,爭取李隆基對他下一步計哉的支持,還有李亨的東宮之爭,盡管他知道短時間內很難扭轉乾坤,但至少他要為李亨開一個頭,此外,便是他的終身大事了。

    他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二十九尚未婚配。在后世都已經算是晚婚,何況這是唐朝,李亨尚不足四十歲,孫子都好几歲了,還有獨孤明月,她也二十歲了,自己也該體諒她所承受的壓力,尤其楊貴妃對他的勸告,令他心生警慢。

    在高力士府上剛剛安頓下來,李慶安便去個于務本坊的孤獨府了,遠遠地。他便看見獨孤明珠騎一頭毛驢從側門偷偷溜了冉來,和兩年前相比,她確實變化很大,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三姑娘。你不能出去”。后面一個又黑又壯中年婦人追了出來。

    “劉二娘。你就饒了我吧!我已經快一個月沒出門了,你就讓我去吧”。

    “不行,夫人命我看好你。你快回去”。

    中年婦人沖上來,拉住毛驢的缰繩,死活不准明珠走。

    李慶安重重咳嗽一聲,笑道:“明珠,你這是要去哪里?”

    明珠正在向劉二娘央求,忽然聽見身后傳來李慶安的聲音,她一回頭,驚喜地大喊道:“李大哥!”

    她也顧不得劉二娘拉住她小毛驢了,從毛驢上跳下來,拉著李慶安的胳膊激動得又蹦又跳。

    “好了!好了”。

    李慶安輕輕拍了奴的頭一下小笑道:“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么還像小孩子似的

    “我才不像小孩呢!人家是高興”小

    李慶安的到來,明珠想溜出府的念頭只丟到九霄云外,她親熱地拉著李慶安的手便向府里走,一邊向他訴苦。

    “李大哥。你知道嗎?這兩個月娘總是讓我相親,我都煩死,了

    “相親是好事情嘛!”

    “好什么呀!我看到那些人就討厭,一個個自以為風流瀟灑,其實幼稚得要命,根本就不像男人

    李慶安聽她說得有趣,也忍不住笑道:“那什么樣的男人才不幼稚呢?像大叔一樣的嗎?”

    明珠啐了一口,“去!什么大叔,你是大叔嗎?。

    “哦!原來明珠是想嫁給我話一出口,李慶安就后悔了,這個玩笑有點開過頭了。

    果然,明珠呆了一下,她的臉驀地羞得通紅,丟下李慶安的手,便向內宅跑去。

    “明珠”。

    李慶安喊之不及,只得眼睜睜看她跑去了,他苦笑了一聲,一直把明珠當做個小丫頭,不知不覺便長大了。

    舞衣和如詩如畫姐妹都暫時住在獨孤府內,不過李慶安來得不湊巧。明月帶著舞衣正好出去了,去了哪里下人也不知道,如詩如畫雖然在內宅,可這是獨孤府,他尚不是獨孤家的正式女婿,怎么好隨意進內宅去。

    在貴客室坐了片刻,裴夫人匆匆走了進來,李慶安連忙起身笑道:“伯母。好久不見了

    可以說李慶安是裴夫人最盼望的一個人,女兒已經二十歲,再不成婚。可就遭人閑話了。而且她感覺到當今聖上有看上了女兒的跡象,上次貴女攤娘過壽時,聖上看見女兒的那種眼光與眾不同,那一瞬間。裴夫人從李隆基眼中看到了一種占有的**。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李慶安的緣故,女兒此時恐怕已經進宮了。正是李慶安這個強有力的地方諸侯。使當今聖上一時不敢妄動。

    那以后呢?裴夫人的心中充滿了擔憂,最好讓女兒隨丈夫去安西,那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這件事她也不敢對丈夫說,她很了解丈夫,說不定丈夫為了自己的前途就會犧牲女兒。

    裴夫人笑著點點頭道:“李將軍是昨天上午到的吧!住在哪里?”

    “伯母不妨叫我七郎,親近的人都這樣稱呼我,我現在住在高力士府上    “那好,我以后就叫你七郎。

    裴夫人坐了下來,笑道:“今天真是不巧,剛才我問下人,才知道明月和舞衣姑娘一起出去了,或許是去寺院燒香了,她們兩人關系很好,一見如故,我也希望她們以后也能親如姐妹

    “應該會,明月是個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今天來。其實就是想和伯母商量一下婚事

    裴夫人笑了,這介,李慶安終于肯主動提出來了,她一顆心放下。便笑道:“一般而言,你與明月的婚事須長輩來安排,可是你在長安也沒有長輩。所以上次高翁就主動提出,他愿為替你安排,如果你不反對,具體的細節我就和高翁的妻子商議,其實也挺繁瑣,我知道你朝中事情也很多。就不讓你操心了。”

    李慶安連忙起身深施一禮。“多謝伯母安排!”

    裴夫人微微笑道:“不用多禮了,有什么事情你去忙,等明月回來,我會告訴她,你來找過,如果有什么事。我會讓明珠來找你

    李慶安明白裴夫人的意思。她是希望在成婚之前,自己盡量不要和明月見面,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點點便笑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我會耐心等待,不知到時伯父會不會回來?”

    “應該會的!”

    裴夫人微微笑道:“我聽到一個消息,你獨孤伯父已被任命為司農寺卿,估計不久就會回

    李慶安一怔,他心念轉得極快,難道這是原來東宮黨復蘇的跡象嗎?可李俅卻沒告訴自己,他急忙問道:“伯母是什么時候聽到的消息?”

    說到這件事,裴夫人心情格外舒暢,她笑道:“是前天下午,有吏部官員來家里說的,不僅我家老爺提升了,連我弟弟裴顯也被任命為歧州太守,這下離長安可近了

    “那別人呢?伯母知道韋幕的情況嗎?”

    “倒沒聽說。吏部官員只說了我們家的事。”

    李慶安有些疑惑,這究竟是原來的東宮黨得到恢復,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如果是東宮黨得以恢復,那皇長孫入主東宮的可能性就極大了。

    想到這,他便起身笑道:“既然明月不在,那我就告辭了

    “好吧!我也不留你了。小

    裴夫人將李慶安送出院子,便回去了,李慶安網走到府門前,明珠像只小鹿似的從府門旁的竹林中沖了出來,拉著他手笑嘻嘻道:“李夫哥,我跟你一起出去吧!,小

    李慶安盯著她足足半晌,這就,是剛才羞澀得跑進內院的大姑娘嗎?怎么感覺一點也不像,她此刻又變回了李慶安曾經熟悉的那個獨孤明珠,李慶安心中驀地一松,這才是他喜歡的明珠,便笑道:“好吧!我帶你出去,你要去哪里?”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李慶安心中不由暗嘆一聲,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走吧!”

    李慶安欣然答應,明珠歡喜得跳了起來,“我們快走!”

    她忽然扭頭向后扮了個鬼臉。后面追來的劉二娘干瞪著眼,眼巴巴地看著明珠拉著李慶安的胳膊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李大哥。我給你講,那個盧毅中笑死人了。他以為我是酒鬼,第二天,我娘去盧家想挽回,你知道盧毅中怎么說,他說夫人你別騙我了,我一看令愛便知道她是個酒鬼,她還罵我是毛驢,夫人覺得我像毛驢嗎?”

    明珠笑得腰都直不起了,几乎從馬上掉下去,嚇得李慶安一把扶住她,笑道:“別傻笑了,到時候長安傳得沸沸揚揚,說獨孤家三姑娘是酒鬼,看誰還敢再和你相親。”

    “我才不想相親呢!”

    明珠長長地伸個懶腰,嬌笑道:“像我現在這樣多好,一個人自由自在,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可以化自己喜歡的妝,可以和朋友們一起聚會,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天這么藍,云這么白,這是小烏的世界,我真想變成一只小鳥,鳥兒雖卻能擁有整個天空。”

    “好了!”李慶安笑道:“你是去變小鳥,還是跟我去喝酒?”

    “喝酒!”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西市,還是來到了熱海居,現在李慶安知道了,這里其實是隱龍會在長安的祕密聯絡點。

    李慶安用馬鞭一指遠處的酒肆對明珠笑道:“還記得這里嗎?。

    “記得!那年你帶我來過。”

    “以后你可以帶你朋友來,我給你免費。

    “李大哥,這個酒肆現在是你的嗎?。明珠十分驚訝地問道。

    “算是吧!”

    李慶安翻身下馬,對一名迎冉來的胡姬笑道:“你們常東主在嗎?。

    “大將軍,我在!”

    常進從門里奔了出來,激動道:“大將軍,我們正想去找你

    “不用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李慶安笑著把缰繩扔給了伙計,吩咐道:“給我的隨從開几桌,讓他們吃飽喝足

    他又指著明珠問常進道:“你認識她嗎?”

    常進想了想便笑道:“這位姑娘,好像上次跟大將軍來過

    “好記性,她是我小姨子,以后她帶朋友來這里喝酒,給她免費

    “一定!一定!”

    常進熱情異常,上前給明珠行了一禮,連忙吩咐胡姬和伙計道:“快把三樓的“碎葉城,騰出來,再給獨孤姑娘拿兩瓶碎葉葡萄酒。”

    他又恭恭敬敬對明珠道:“姑娘請上樓!”

    明珠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尊敬過,所有人都把她當做小孩子,她心中十分得意,裝模作樣咳嗽一聲,背著手回頭對李慶安肅然道:“大將軍,我們上去吧!”    所有人見她有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李慶安愛憐地揪揪她辮子,笑道:“你先去吧!我和常東主說兩句

    明珠白了他一眼,便跟著兩名胡姬先上去了,這時李慶安對常進道:“動用長安漢唐會所有的力量,給我調查豬王被刺一案,重點是注意豬王府的一舉一動。”

    “是!屬下明白。”

    李慶安點點頭,又道:“再派人去把李回春給我找來。”

    說罷他便向樓上走去,碎葉城在三樓,是熱海居最好的房間,布置得清新典雅,有最美貌的胡姬伺候,明珠已經在個子上坐好了,一名美貌的胡姬正給她到熱茶。

    李慶安走了進來,脫去外套遞給了胡姬,在明珠對面坐下,又胡姬笑道:“先給我們上酒,這位姑娘是碎葉葡萄酒,我是高昌葡萄酒,要用冰鎮

    “為什么我要喝碎葉葡萄酒?有什么不一樣嗎?”明珠有些不滿地問道。

    “碎葉葡萄酒口感更好,而且不容易醉,適合女人喝,否則你喝得醉熏熏回去,你姐

    明珠狡黠地一笑,“嘻嘻!你不就希望我姐姐來找你算帳嗎?。

    “你這個小丫頭,我是為你好,你想被你娘永遠禁足嗎?”

    明珠瞪了一眼依偎在李慶安身上的胡姬,嘴一撇道:“才不會呢!我跟姐夫去喝酒,娘是不會生氣的,她若不放心你,會讓我孤身一人去北庭嗎?”

    李慶安聽她說得理由十足,不由啞然失笑道:“那好!全部換成高昌葡萄酒。

    ”

    “這才對嘛!我就喜歡高昌酒那種酒勁。”

    她又見胡姬依偎在李慶安懷中,撒嬌地端茶杯喂李慶安喝茶,心中暗聳一聲,“不要臉”

    她終于忍不住道:“喂!這位胡姬,能不能離我姐夫遠一點?”

    胡姬臉一紅,略略離李慶安遠了一點,李慶安喝了口茶,笑問道:“明珠,我上次送你的金才石,還在嗎?。

    “沒了,送人了!”明珠沒好氣道。

    “哦?那么貴重的金才石,你舍得送人?”

    “一顆破石頭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說著,明珠從腰間的內袋中摸出了李慶安給他的金網石,重重往桌上一拍:“還給你!”

    李慶安拾起金網石,瞇著眼睛打量一下,笑道:“我在咸陽聽你姐說,你為這塊金網石和崔柳柳打了一架。硬說她偷了你的金網石,結果你在床榻縫里找到了它,是這樣嗎?”

    明珠臉一紅,那是她最丟臉的一件事,在朋友中傳為笑柄,她氣呼呼道:“都怪你這塊破石頭,害得我去向崔柳柳道歉,你知道她得意的模樣,想想就氣死人

    “破石頭?”李慶安眉毛一挑,笑道:“你若不要,那我就送別人了?”

    明珠警慢地看了一眼胡姬,見她滿眼羨慕地望著金網石,她站起身,一把從李慶安手中將金網石奪了回來,道:“誰准你送人了,這是我的寶石,我明天賣了換胭脂。”

    “你把它賣給我吧!要多少胭脂我都給你。”

    門口出現了李回春的身影,他走進屋給李慶安行一禮:“參見大將軍!”

    李慶安一擺手笑道:“先生不用客氣,請坐!”

    李回春點點頭,坐下來,又對明珠笑道:“姑娘知道這顆金網石值多少錢嗎?”

    “多少錢?”明珠的眼睛陡然瞪大了,這一刻她頭腦中堆滿了銅錢,剛才對李慶安的一絲不滿早拋到九霄云外。

    “這顆金網石叫熱海精靈,是突騎施爾微特勒可汗最心愛的三件寶貝之一,他作為對李將軍的感激,而特地獻給李將軍,當年石國國王想買這顆金網石,曾出價十五萬迪拉爾銀幣。再加一百名美女奴隸。也就相當于兩萬貫錢。”

    “兩萬貫”。明珠一聲驚呼,她慢慢舉起手中的這顆核桃大小的金網石,金網石閃爍著一種璀璨的藍色光澤。她原以為最多值一千貫,沒想到它竟然值兩萬貫錢。

    李回春捋須笑道:“其實還不止兩萬貫,它可謂價值連城,我勸姑娘不要隨身攜帶,丟了,可就再沒第二顆了。”

    明珠內心有些矛盾,她想了想,便把金網石還給李慶安,“李大哥,它的價值太昂貴了,我不能要!”

    李慶安把金網石塞回她手中笑道:“它不過是塊石頭而已,我們的明珠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你把它收下。就算是我送你的嫁妝。”

    “我才不稀罕什么嫁妝呢!”    明珠低聲嘟囔一句,便心花怒放地將金網石收下了,這時,几名伙計托著大盤子送來了酒菜,片刻便將桌子擺滿。

    李慶安給明珠到了一杯酒,笑道:“盡管喝吧!喝醉了李大哥送你回去

    有李慶安這句話,明珠便開始眉開眼笑地吃喝起來,李慶安卻問李回春道:“柜坊的事情安排得怎樣了?”

    “回稟大將軍,東市和西市的柜坊都已經收拾好了,我們先期准備五萬貫銅錢兌換銀幣,另外,從北庭運來的五千貫銀錢,我聽說已經在路上了,最遲十天后能送到長安,我想問大將軍,是等銀錢送來后柜坊正式開張,還是先行開張?”

    李慶安略一沉吟便道:“等十天后就晚了,我要求明天就開張,粟特商人手中有兩千貫銀錢急著要兌換,可以先兌給他們,另外,聖上已經同意將金銀錢在大唐可流通,這是我爭取來的機會,我們一定要抓住,五萬貫本錢還是偏少,兩個柜坊也遠遠不夠,我希望漢唐會要完全控制住銀錢在大唐的流通,以后我鑄的銀錢會66續續送來,我交給你的任務只有一咋”那就是讓銀錢和銅錢同等重要。”

    “大將軍,我明白了,就按照你的部署,明天東西市柜坊同時開張,以后我們會擴張到大唐所有重要城市。”

    “李大哥,你們在說什么?。明珠一臉困惑問道:“什么銀錢?。

    李慶安打了個哈哈,端起酒杯笑道:“沒什么!來,喝酒!明珠,我敬你一杯,祝你越長越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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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解開枷鎖

    就在李慶安尖熱海居的同舊時刻,崔府的后門也來 判丰,馬車已經停了好一會兒,車內舞衣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盡管她盡力保持平靜,但她投向崔家大門的目光里卻充滿了焦慮和不安,這扇大門。帶給她太多的不幸和屈辱。它更像一條無形的枷鎖,將她鎖了整整整八年,這一刻,終于要到去除枷鎖的時刻。她怎么能不激動,怎么能不擔憂。她擔憂她所有的希望終成泡影,當年,連舅父那樣權傾一時的相國,也沒有能解開崔家那固執地家族之鎖。而今天明月能解開嗎?

    “姑娘別擔心,我覺得以明月姑娘的穩重,她沒有把握是不會輕易來崔府的,我想她應該早就進行了聯系今天應該是順理成章。”舞衣的侍女玉奴旁觀者清,低聲安慰著主人。    舞衣低低地嘆了口氣,她心亂如麻,若明月真把這事辦成了,她卻又要欠她一咋,天大的人情了,哎!為什么不是李慶安替她把這件事解決呢?

    崔府內,崔翹的妻子李雙鳳熱情地接待了獨孤明月,崔夫人就是襄邑縣主,她這段時間的心情格外好,一直壓在她頭頂上的崔老夫人終于死了,令她揚眉吐氣,從現在開始,她將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她要將束縛丈夫的那些崔家自定的陳規陋習砸個粉碎,姜舞衣的婚事就是其中之一,這不僅是因為姜舞衣已委身頗有權勢的李慶安,可以替丈夫緩和與李慶安的矛盾,更重要是如果崔家始終不能接受女人再嫁的觀點,那她李雙鳳的再嫁身份就休想再有出頭之日。

    為了自身的利益,也為了丈夫的仕途,她最終決定選擇了與李慶安未婚妻獨孤明月合作,釋放在崔家委屈了八年的姜舞衣,還她一個清白的身份,當然。她也不能白干。

    “明月。舞衣的事情我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但你也知道,她這件事不好辦,如果解了她的婚約,那我家老爺在崔家真的再無立足之地了,可是我最終還是說服了老爺,一定要解除這門婚約,要給李使君一個面子。明月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崔夫人長得很肥碩,但說起話卻毫不含糊,語氣犀利,沒有半點小渾圓之感,她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這件事很難辦,為了給李慶安的面子。她丈夫不惜得罪崔家,現在滿足你獨孤明月的要求,你們也該表現一下誠意,說白了,就是討價還價。

    明月有些為難,她聽懂了崔夫人的意思。但她沒想到事情到最后卻忽然變得復雜起來,事實上從去年貴妃過壽開始,她便開始和崔夫人接觸了,先后一共接觸了五次,一次次地接近目標,到最后崔老夫人去世后。她又一次和崔夫人商議此事。雙方達成了一致,崔夫人表示盡管辦妥此事,請她靜候佳音,前几天,她接到崔夫人的口信,表示愿意促成此事,她今天才帶舞衣來崔家最終決定此事。不料到了最后一個環節,崔夫人卻突然提出了感恩說小讓明月有些措手不及,盡管她是李慶安的未婚妻了,但畢竟不是妻子。有些事情她還無法替李慶安做主。

    明月神態平靜,她笑了笑道:“夫人。這件事是一樁私事,我不希望把它和朝堂上的事情挂鉤,當然,這件事一定會讓我們兩家私交會更好。或許在以后陽光明媚的日子里。我會來夫人這里,向夫人討教生活經驗。”

    說到“生活經驗。四個字時,明月的臉上有些微紅,但她依然鼓足勇氣向崔夫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這件事和朝堂無關,但他們之間私交會變好,也就是說。李慶安和崔翹的關系一定會緩和。

    明月和崔夫人談話的地方是在崔府內宅的起居室內,這里是崔夫人平時生活起居的地方,也是她**之所,一般外人是難以進入,明月也是第一次來這里,盡管房間里只有她和崔夫人以及兩名貼身侍女,但明月仍然感覺有人在偷窺她們。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她眼角余光向四周掃了一圈。現在崔夫人的身后不遠有一間內室,門上挂著厚厚的錦帘,她感覺那偷窺的目光就是從帘子后射來,會是誰?難道是崔伯父,如果是崔伯父的話,這目光未免也太熾熱了一點。

    崔夫人沒有想到明月這樣答復,既沒有答應什么,也沒有拒絕什么。讓她有一拳打空的感覺,她心中有些慌,下一步她該怎么辦?她不由偷偷向后膘了一眼,干笑一聲道:“明月姑娘,你稍坐一下,我有點小事。馬上就回來。”

    說完,她顫巍巍地站起身,向

    正如明月的直覺,門帘后確實有一人,正是這座房宅的主人崔翹。崔翹在河南圈地案爆后。被李慶安彈劾,貶為儀州太守,被淡出了權力中樞,但他一直不甘心,尋找機會重返朝廷,他走了夫人路線,使李隆基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又看在他母親去世的份上,在去年十二月把他調回了朝廷,任太子賓客,雖然品級不低,卻是個實實在在的閑職。試想,此時連太子都沒有。他這個太子賓客還有什么意義,崔翹不甘心,他仍在不斷地尋找機會,以圖東山再起,這次姜舞衣之事他本來不知道,在夫人最后和他商量時,他才現了這里面的機會,這可是讓李慶安欠他人情的時候啊!

    按理,崔翹當初是李慶安彈劾丟了官,他應該對李慶安恨之入骨才對,當時他確實也是如此,他恨不得一刀把李慶安砍了,但隨著楊國忠一腳把他踹出楊黨,崔翹開始冷靜下來了,李慶安彈劾他不過是派系之斗,是對東宮黨覆滅的反擊,而楊國忠棄他如蔽,甚至他去拜訪時連楊府的大門都進不了,這讓他痛徹于心,讓他看透了楊國忠的真實嘴臉。楊國忠是不可能替他說話了,如果李慶安能替他說几句好話,說不定效果會更好,崔翹便決定利用姜舞衣之事,來向李慶安示以人情。

    他躲在屋內偷窺夫人和明月的談話,但他卻下意識地看到了另外一面。他夫人的又肥又老和明月的年輕美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尤其明月那明艷高貴的氣質,更承托出他妻子的丑陋和猥瑣,這令他眼熱不已,而且那姜舞衣也是一個美貌絕倫的尤物,可惜他沒有這么好的福氣,娶不到這么美貌的女子,使他對李慶安充滿了嫉妒。

    門帘一掀,一堵巨大的如牆一般的黑影使他的眼孔變黯淡了,他一下子被拽回了現實,盡管夫人青春不在,但這次他能調回長安,還是妻子的功勞,還有他崔翹的萬貫家財,也是拜妻子所賜,他對妻子充滿了敬仰,但從敬仰到懼怕只有一紙之隔,這張紙的厚度和妻子的心胸厚度成正比,遺憾的是,他妻子體外的肉太厚了,占了太多的空間,無形中就把她的心給擠薄了,于是這張分隔敬仰與懼怕的紙便被無情地擠破,使他的敬仰和懼怕溶為一體,唯一的區別就是表現在人前和人后不同。在人前叫敬仰,在人后就叫懼怕,內室當然屬于人后的范圍,他不由向后退了几步,陪笑道:“夫人,什么事?”

    “什么事?”崔夫人凶狠的目光瞪著他。“你方才究竟在看什么。我來找你是什么事你都不知道么?”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看什么,我感覺到她現我了,所以我剛才沒有注意到你們說什么?”崔翹結結巴巴解釋道。

    “哼!”崔夫人重重。當了一聲道:“那現在你說怎么辦?獨孤明月的意思是說她做不了李慶安的主,只說能改善私交,這解除婚約的書是給她還是不給她?”

    “這咋,      ”崔翹心念轉得極快,解除婚約的書給了獨孤明月。李慶安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不給,倒是得罪了人,不過為了防止萬一,他可以再補充一下,想到這,崔翹便笑道:“夫人盡管給她,到時我再寫封信給李慶安,解釋一下此事,這樣,這件事就圓滿了。”

    “好吧!這是你說要給的,事后別怪我。”

    崔夫人轉身向外面走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住腳怒道:“現在你給我滾回去,躲在這里偷窺,虧你原來還是相國呢!讓我都替你丟臉。”

    “是!是!是!我這就回擊。”

    崔翹不敢頂嘴,轉身便從另一個溜走了。崔夫人一直等他消失了,這才擠出笑臉回到屋內,對明月笑道:“讓明月姑娘久等了。”

    明月感覺到后面的目光消失了,她心知肚明,便微微點頭笑道:“夫人似乎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好消息從姑娘進門時就有了。    ”

    崔夫人終于取出了有崔翹簽字的解除婚約的:“為了突破這崔家的破規矩小我真的是竭盡全力了。”

    明月激動地接過了這本事關舞衣命運的書冊”她站起身給崔夫人深深行一禮,感激地道:“夫人的大恩,我和李將軍都會銘記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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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開業風波

    一月初八早,剛剛開門的東市和西市便同時響起了救淵袱聳的爆竹聲,一段段竹筒在火中噼噼啪啪地炸裂著,粘著紅紙的銅錢拋向天空,無數孩子和看熱鬧的民眾一涌而上,撿著滿地的銅錢。

    遠遠的,很多商人都圍了上來,驚奇地看著這兩家新柜坊的開張,柜坊便是最早期的銀行,給商人們存儲銅錢,同時放高利貸,是大唐最賺錢的行當之一,一般沒有雄厚的資本和后台,沒有人敢涉足這個行當。

    新開的柜坊自然就是漢唐會的產業了,兩家柜坊都是一個名字:聚海行,這是李慶安的重大決策,是為了解決安西銀錢輸往大唐腹地的重要一步,聚海行的作用就是銅錢和金銀錢的兌換,利用漢唐會雄厚的財力,來一步步實現他的目標。

    當然,兌換銀錢只是柜坊的暗中所為。柜坊公開的業務是飛錢,也就是商人把錢存在碎葉的聚海行柜坊,空手上路,來長安后再憑碎葉柜坊簽的飛票以及約好的暗號,來長安聚海行提錢,只須付少量的手續費,這樣就免去了路上的不安全和搬運之苦。

    這種飛錢就相當于后世的異地匯款,在中唐時出現,最早是同城之間進行,后來逐漸演變為各城市之間匯兌。

    這樣一來,來長安經商的商人們在長安取的就是銀錢,或者用銀錢來這里兌換銅錢,這些胡商一般用錢量極大,由他們將銀錢帶往大唐各地,既隱蔽,又順理成章,不知不覺便成為李慶安洗錢的最好手段。

    東市和西市的聚海行都是三層樓,占地二十几畝,都有地下儲錢室,它們原本也是兩家柜坊,因為東主轉業,賣掉了這兩棟大房 被漢唐會不失時機地買了下來,重新修算一新。

    東市新柜坊的門口擠滿了好奇的商人們,它們的開張居然沒有任何消息,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數百商人擠在門口議論紛紛,作為常和柜坊打交道的商人,他們最關心柜坊的后台背景,這直接關系到他們能不能把銅錢存入此處。

    比如今年正月時開的楊記柜坊,離聚海行不到五十步,氣勢宏大,人人都知道那是鍵國夫人所開,楊家的權勢讓他們放心,所以大家都肯把錢存放在楊記柜坊中。

    那這家聚海行又是什么后台背景,竟然在楊記柜坊的旁邊開張,讓人充滿了遐想。

    “各位父老鄉親。各位巨商大賈,小弟李云峰便是聚海行的掌柜,以后還望大家多多捧場!”

    李云峰是李回春的次子,三十五六歲,精明能干,能說會道,具有丰富的從商經驗,他被李慶安任命為東西兩市的大掌柜,全面負責柜坊的運作。

    在圍觀的商人中,不少人都認識李云峰,這不是西市碎葉茶庄的二東主嗎?原來是碎時人開了這家柜坊,很多人都隱隱猜到了,這兩家聚海行的后台極可能和李慶安有關。

    很快他們的猜測便被証實了,當朱漆描金的大匾在爆竹聲挂上大門時,有人忽然認出了那飛龍走鳳般的三個字“聚海行,竟然是高力士的手筆,就在兩年前,求得高力士的一個字至少要花千金以上,所以叫千金一字,倒不是他的字寫得好,而是他的權勢無人不懼。

    當這個消息傳開,頓時在現場引起一陣驚呼,李慶安、高力士,這家柜坊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啊!

    聚海行的開張,有人歡喜,也有人帳恨,憎恨之人當其沖便是旁邊的楊記柜坊,兩座柜坊相距僅三十步,且不說同行是冤家,就是聚海行在煩模上也壓倒了楊記柜坊,聚海行是三層高樓,占地數十畝,而楊記只有兩層,占地十几畝,楊記柜坊很明顯被聚海行騎在頭上。

    楊記柜坊的掌柜叫做楊鈍,是楊花花的一個遠房族兄,勉強也算是楊家人,原本是成都一家米鋪的掌柜,被楊花花請來坐鎮柜坊,他是今天早上被爆竹聲吵醒,當他得知他們隔壁竟然也開了一家柜坊,他頓時怒沖冠,氣勢洶洶跑出大門。

    楊把觀察了近一盞茶的功夫,他現這家柜坊與眾不同,若是別的柜坊開業,必然是賓客盈門,來祝賀的高官權貴絡繹不絕,但這家柜坊開業,竟然沒有一個來祝賀的客人,都圍在四周看熱鬧的商人,這太令人奇怪了,不擺出后台,誰敢來存錢?

    除非有兩種可能,要么是他們沒有准備充分,倉促開業,要么就是這家板坊根本就沒有什么后台,而一家柜坊開業怎么能不准備充分?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難道是他們真沒有后台嗎?

    楊祀沒有在商人中,而是站在他鋪子的門口,他沒有聽見商人們的議論,也不認識李云峰,他便先入為主,懷疑聚海行沒有后台。    很快他又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家柜坊竟沒有護衛,這絕對是不可思議之事,像他們楊記柜坊就有五十名武藝高強的護衛。

    這一點楊把倒知道原因,一定是他們的護衛還沒有到位,這時一咋。惡毒而大膽的念頭從他心中冒出,為何不去砸掉他們的牌子。

    做生意最講究的是開業大吉,一旦開業時出現意外和不順,就會意味著以后生意的不順,這是商人的大忌,尤其是柜坊這種專門和錢打交道的店鋪,一旦被人欺,那以后誰還敢存錢到它這里來。

    楊家在長安的飛揚跋扈給了楊耙做惡事的膽量,他奸商的思維方式又讓他想到了用惡毒手段來對付競爭對手。他一聲低喊:“上去。砸了它的牌子!”

    楊記柜坊里立刻出來二十几名護衛,手執長刀鐵棍,向聚海行氣勢洶洶而去。

    周圍看熱鬧的商人現了異常,他們嚇得連忙向后躲閃,躲到几十步外,提心吊膽地望著這家新開的柜坊,不少人都暗暗嘆息,他們怎么會想到在楊家的旁邊開店競爭呢?但也有很多人興奮起來,傳聞楊釗和李慶安關系不佳,這下兩家柜坊開戰,有得好戲看了。

    掌柜李云峰也現了異常,他見許多商人都向后退,一回頭 只見二十几名彪形大漢拎著長刀鐵棍向這邊圍攏而來,他也嚇了一大跳。不由后退一步,大聲喊道:“你們不要亂來,你們知道這是誰的產業嗎?”

    來尋釁滋事的大漢沒人聽他的解釋,他們大喊一聲,一起向大門沖去,舉起鐵棍,掄起長刀,准備將牌,次碎,革云峰急得眼都紅了,他拼命卜前阻攔,卻被伙一酬踢翻,伙計們都嚇得躲進店內,就在這千鈞一之際,一支箭“嗖!,地射到了,正中一名拿鐵棍要砸店牌匾人的手臂,緊接著又是一箭射來,射穿了另一人的大腿,人群中出了兩聲淒厲的慘叫,箭力是如此強勁,竟是鐵箭,將兩人的骨頭都射斷了,兩人痛得在地上打滾。

    這些大漢霎時間安靜下來,他們同時向左邊望去,只見數十步外來了一隊騎兵,約百人,他們人人張弓搭箭,個個殺氣騰騰,為大將手執弓箭,滿臉怒容地望著他們。

    “是李慶安!”有人忽然認出來了,大喊一聲。

    眾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懼之意,他們嚇得驀地轉身就逃,甚至不敢回柜坊,四散奔逃,比兔子還跑得快,那兩名被箭射中的打手,哭喊著拼命向店鋪爬去。

    “大掌柜,快救救我們啊!”他們嚇得聲音都變了。

    楊杞驚得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這家柜坊竟是李慶安的產業,他連連向后退了几步,心中仿佛一腳踏進了萬丈深淵,他沒有見過李慶安,他只在家族中聽說過,這個李慶安是楊國忠的對頭,也是讓楊家深為忌憚之人,自己怎么把他惹了。

    “這下怎么辦?。他臉都嚇白了,他只是一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小商人,以前有楊花花撐腰,使那些達官貴人對他都恭恭敬敬,讓他飄飄然忘記了自己的低賤的身份。

    可今天當他第一次遇到厲害人物出現時,楊耙便不知所措了。

    李慶安催馬緩緩地過來了,他并不介意暴露自己和聚海行的關系,這兩家柜坊將來是做銀錢兌換的生意,誰都會知道是他李慶安開的,關鍵是不要暴露漢唐會的關系。

    聚海行原本打算在一個月后再開業,那是准備得很充分了,但在他的要求下提前開業了,從洛陽漢唐會調來的一百名護衛還在路上,沒想到就生了有人想砸他牌子之事。

    楊祀慌張張張上前躬身行禮,小人參見李大將軍!”

    “你一個小小的商人,竟敢砸我的牌子?”李慶安騎在高大的戰馬上冷冷道。

    判小人實不知是大將軍的產業,若知道,給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求大將軍看在夫人的面上,饒我們這一次吧!”

    楊把連連鞠躬,這個時候,他只有把楊花花搬出來了。

    果然,李慶安一怔,問道:“哪個夫人?”

    “就是鍵國夫人,聽說我家夫人是將軍的老朋友。”

    “是她!”李慶安一陣冷笑,楊花花確實是他的“老朋友,了。

    “沒錯!她是我的老朋友。”

    楊把沒聽出李慶安的反話,他以為事情有轉機了,連忙陪笑道:“是啊!都自己人,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這時,李慶安的臉一沉,調轉了馬頭,他瞥了一眼那牌子,是楊國忠的手跡。

    “把它的牌子給我砸了!”

    騎兵們得到命令,紛紛縱馬上前,拔出刀向楊記柜坊的牌子劈去,亂刀齊下,片刻便將牌子砍成了碎片。

    楊祀嚇得呆若木雞,一股寒氣從他腳下冒起,他渾身如篩糠般的顫抖起來,再也站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半晌,他的伙計們從店里奔冉,將他扶進柜坊內,將大門緊鎖,一個人也不敢出來。

    這時,李慶安又變得笑容滿臉,對周圍呆的商人們拱手笑道:“這家柜坊是我安西軍所開,是為了方便胡商異地存取錢,保証路上的安全,如果各位愿意,也歡迎將錢存在此處,我們非凡不收各個的手續費,還給予一定的存錢利子。”

    李慶安的最后一句話引起了周圍商人的轟動,柜坊主要是用來向農民和商人放高利貸,存錢的話還要收取一定的代管費,一般商人是圖安全便利才把錢存在柜坊的地下庫中,否則的話錢都是藏在自己家中。

    現在李慶安的柜坊居然要倒給利子錢,讓商人們匪夷所思,四周頓時議論紛紛,大家將信將疑,李慶安笑了笑,這種事情不用多解釋,時間久了,商人們自然逐利而來。

    這時,遠處出現了大群牽著驂駐的胡商,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來兌換手中的銀錢了,掌柜李云峰大聲吆喝著。隨著胡商們的到來,伙計開始忙碌起來。

    李慶安心中卻有些奇怪,昨晚他已經得到消息,李隆基已經正式下旨,諭令金銀錢可以正式在全國流通,怎么現在還沒有正式通告貼出來?李慶安并不擔心李隆基會變卦,他給了李隆基私人二十萬斤白銀,折合銅錢一百六十萬貫,李隆基從自己的利益考慮,他也會下旨銀錢在全國流通,而大唐民眾對銀錢的接受會有個過程,關鍵是這個過程需要多少時間,這才是李慶安所關心的重點。

    就在胡商們涌來之時,遠處奔來了几名市署的官員,他們向李慶安拱手施并匕,“見過大將軍!”

    李慶安見其人一人手中抱著一卷黃紙告示,不由微微笑道:“可是銀錢正式流通的通告?”

    市署官員驚訝道:“大將軍怎么知曉?”    “昨天聖上給我說過此事了,你們快去公布吧!”

    几名官員立刻向大門跑去,開始在牆上刷漿糊、貼布告,商人紛紛涌上去,片刻便將布告圍得水泄不通。

    有人大聲念道:“茲我大唐金銀錢,鑄之已久,蓋因量少,至今淪為收藏,食貨難用,但西胡銀錢滾滾而來。充斥里坊,市人私售。敗壞錢制,與其堵之以弊,不如疏之以利,現特頒諭旨,告令全國,准天寶金銀錢在大唐境內流通,大小式樣皆如銅錢,以一文銀錢抵百文銅錢,以一文金錢抵千文銅錢,以下錢樣,茲告令全國,不得推譚拒收 天下金銀皆由官爐鑄錢,及范陽、安西、隴右三節度府外,民間一律不得私鑄,違令者,將治以重罪,欽此!天寶十一年正月初七”

    在告示下方,便印有天寶金、銀、銅三種錢的錢樣,不僅在東市、西市,在長安各地皆有同樣的布告,這個布告又推向了全國,一場幣值改革,開始悄然在大唐鋪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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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面授機宜

    午后,皇城承天門街”輛馬車疾駛而來,遠遠地看州的宏偉建筑和巍巍高牆,馬車轉了一個彎”嘎”地一聲停在吏部的大門前,車門開了,從車內跳出一名身材極高的男子,年紀約三十五六歲。額頭寬廣,眼睛黑白分明,容貌頗為英武,此人叫崔光遠,是博陵崔家的舊族,官拜長安縣令,在長安也是個頗有名氣的人物。

    今天他剛剛得到楊國忠的指令,急趕來吏部,他和楊國忠有舊交。也算是楊黨一員,雖然他官職不高,但因為他特殊的位置,使他成為了楊國忠所器重的人物。

    崔光遠整理了一下官帽和袍服,便迅向台階上走去,通報一聲后。被一名從事領進了吏部大門。

    吏部是尚書省六部中的第一大部,地個尊崇,因此它的建筑也格外高大巍峨,由一條筆直的中軸線直通到底,各間朝房分布在兩邊,各咋。朝房中堆滿了各種文書,這里掌握著大唐上萬名官員的升遷和貶黜,掌握著對他們的考評。眼看一年一度的考評即將開始,同時省試后的吏部考也馬上拉開帷幕,所以吏部中的各個官員都忙碌得腳不點地 恨不得分身二用。

    楊國忠的尚書房位于中軸線到底,是吏部各房的正中,有總攬吏部之意。除此之外,楊國忠在大明宮的中書省和興慶宮的勤政務本樓也有朝房。那是他作為相國的辦公之所。

    但楊國忠卻常年呆在吏部。他把吏部之權看得比什么都重,政事堂有會議時才臨時前去參與,按理。吏部尚書并不過問吏部的具體事務,由副職吏部侍郎來主持,但在楊國忠這里卻不是這樣,由于他坐鎮吏部。使得吏部的大小事務皆變成由他來裁處,無形中便奪了吏部侍郎韋見素的權力。

    此刻,在尚書房內,楊國忠頭大如斗。他的族妹楊花花坐在一旁向他訴苦。

    “三哥,他砸了我的牌子。那可是你的手書,就等于打你的臉,你怎么能坐視不管,我們楊家在長安几時受過這種委屈,這件事已經傳遍東市,不久就會傳遍長安全城,他這么囂張跋扈,我們若忍了這口氣,以后楊家還在不在長安混了。”

    楊花花自從前年在御書房被楊玉環撞破后,李隆基為了安撫貴妃,便收走了她的很多權力,比如皇室宗族的婚介權等等,而且她請李隆基辦事情也不是那么一求百順了。像今天清早她的楊記柜坊被李慶安砸了招牌,她跑去找李隆基哭訴,李隆基卻沒有任何回應,顯然是不想管這件事。

    楊花花在李隆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但以她的性格卻是忍不下這口氣,可是她又不愿正面和李慶安碰撞,畢竟她理虧在先,便來找楊國忠。想讓楊國忠出面,替她討回這口氣。

    只是她不知道楊國忠正在進行一件大事,正是正關鍵的時刻,怎么可能被她節外生枝的事所打擾。

    楊國忠被她吵得頭昏腦脹。可手中卻在翻開一本張筠剛剛送來的奏折。奏折的內容是反對金銀錢公開流通,理由有二,一是這樣事沒有通過戶部審核,直接由翰林下旨頒行,流程上不符;其次大唐內地金銀產量頗少。沒有足夠的金銀鑄幣流通,這樣做沒有什么意義。

    楊國忠知道張筠送奏折給自己的目的,無非也是讓他署名,聯合上奏,可是他是太府寺卿,大唐的金銀庫存都在他的管轄范圍,看似他是有必要來參與此事,可如果他在這奏折上簽字,那就會變成他來主導反對李隆基剛剛頒的金銀錢令,張筠倒躲在后面了,這樣一來,他就變成了張筠的刀,得罪聖上,張筠一箭雙雕,用心可謂狠毒。

    可他楊國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懵懂小吏了,他看出了張筠的毒計,聖上的旨意已經頒了,再去反對收回旨意。這種事就是李林甫都沒干過。居然讓他楊國忠去干!

    這份奏折他不能簽,這個惡人他不能做。想到這,他重重哼了一聲,將奏折一合,扔到一邊。

    楊花花見他心不在焉,不由柳眉倒豎怒道:“三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今天清早東市生的事情。楊國忠已經從兩京市署那里得到消息了,事關楊家的柜坊,東市市署署承以最快的度上報了此事,這里面的來龍去脈楊國忠心里已經有數。盡管他也不滿李慶安如此囂張,但裴曉的教擺在那里呢!他不能再節外生枝,壞了自己的大事。

    “三妹,你讓我怎么辦?如果李慶安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砸你的店牌。我替你出頭也無妨,可事實是你們先動手,人家開業大吉,你們跑去鬧事,要想先砸人家牌子,我怎么替你說話?我很為難啊!”

    其實楊花花倒并不完全是因為牌子被砸。而是李慶安這個聚海行一開張。僅僅一咋。時辰后,就有一百多商人跑來她的柜坊取錢,取走了近三萬貫錢,全部轉到聚海行去了,原因是在聚海行存錢不但不收存儲費。還有利錢,這完全打破了行規,如此下去,長安所有的柜坊都要關門倒閉,當然,她的楊記柜坊是第一家倒閉。楊花花簡直懷疑李慶安就是在刻意報復她。    現在楊國忠也在敷衍她,不想管此事,楊花花不由急了,“三哥,我從來不求你,以前我幫你那么多忙,也沒讓你還過人情,現在我第一次求你,你就這么拒絕嗎?

    “三妹,別的事我都好幫你。唯獨這件事我不能插手。”

    “為什么?”

    楊國忠嘆了口氣,又從桌案上拾起張筠的奏折,道:“你看見沒有,張筠要反對金銀錢流通,可是他又不敢直接去找聖上,便讓我來聯名簽署。這明顯是拿我當刀,讓我去得罪聖上。

    “等一等!”

    楊花花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這件事和我的事有什么關系?。

    “有關系!這咋。金銀錢流通就是在李慶安的奏請下頒的,現在他又開了個柜坊,很明顯就是要做金銀錢的兌換生意,我聽說他又送給了聖上私人二十萬斤白銀,又保証每年給聖上十萬斤白銀,聖上為此龍顏大悅,對李慶安信任有加,而且他的安西大勝還沒有封官加爵,應該是聖眷最隆之時,這個時以戲二六彈劾李慶安,說他欺負楊家,你知道本卜會怎么訊叼 心一定會說。你是相國,應考慮軍國大事,不是管雞毛蒜皮的地保,三妹,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這個結局。難道你沒碰一鼻子灰嗎?”

    楊花花見楊國忠確實不肯幫這個忙,她心丰沮喪之極,不過剛才從楊國忠的話她聽到了一個財的捷徑,她便暫時放下報復李慶安之事,連忙問道:“三哥,你的意思是說聖上也想鑄私錢嗎?”

    “噓!”

    楊國忠擺擺手。他快步上去關好了門。回來低聲對楊花花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聖上頒金銀錢流通令的目的,就是因為他要鑄銀錢,李慶安不是每年給他大筆銀子嗎?銀子不變成錢,他怎么享用?”

    “可是他是聖上,天下都是他的,他還缺錢嗎?”    “三妹。你想得太簡單了。”

    楊國忠冷笑一聲道:“如果天下是他的。他可以隨心所欲耗用。那么維持軍隊的錢怎么辦?百官的俸祿怎么辦?興修水利,修摹城牆的錢又從哪里來?他奢侈無度,去年給娘娘辦一次壽就用掉了左藏近一半的錢物,以至于高仙芝大勝南詔,竟無錢搞賞三軍,最后不得不削減百官年祿米,這件事,在百官中引起了強烈不滿小天天有人跑到太府寺來鬧事,說我們私貪俸祿,這些嚴重的后果他又不是不知道,可讓他節儉,簡直比登天還難,你看他去華清宮度冬,那份奢侈排場,有半點節儉的意思嗎?”

    “所以李慶安給他送來銀子小便正中他的下懷,三哥,是這樣嗎?”

    楊國忠點點頭,“確實是如此,這割,是李慶安的狡猾之處,知道怎么討聖上歡心,有了這筆銀子,他就可以自己鑄錢,減少國庫的開支,二十萬斤銀子啊!鑄成錢就價值三百二十萬貫銅錢,足以支持他的奢靡了。

    ”

    楊花花不關心朝廷之事,她只關心自己能不能也和李隆基一樣。能私鑄金錢,她這些年收刮了大量黃金,正愁沒地方用,這個金銀錢流通令推行,不正中她的下懷嗎?這時,李慶安砸牌匾一事已經被她拋到腦后了,她滿腦子都是一枚枚金光燦燦的金錢,令她笑逐顏開,她連忙問道:“既然他能鑄私錢,那我也可以鑄錢嗎?”

    楊國忠哈哈笑道:“那你說呢?聖上會重罪于你嗎?”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從事的稟報聲,“楊尚書,崔縣令到了。”

    楊國忠一下子反應過來,這才是他的大事,竟被楊花花耽誤了這么長時間,他便對楊花花道:“好了,我還有正事要辦,鑄私錢一事你可以去做,但不要張揚,盡量在庄園里悄悄鑄造,我那里也有一些金銀,你幫我一起鑄錢,然后通過你的柜坊兌換出去。”

    雖然沒有解決李慶安砸店牌一事,但楊花花得到了更大的收獲。她的心已經飛到鑄錢爐去了,便站起身嬌笑道:“多謝三哥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公務。”

    楊花花快步從側門走了,楊國忠坐直了身子道:“讓他進來!”

    門開了,崔光遠走了進來,他身材極高。一下子便將屋子的光遮住了。他上前躬身施禮,“卑職參見楊尚書!”

    楊國忠呵呵一笑,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來!來!賢弟請坐。”

    尚書居然叫自己賢弟,崔光遠有些受寵若驚,忙躬身道:“楊尚書,你叫我來是”

    “不急!不急!坐下慢慢說。”

    楊國忠請他坐下,命人給他倒了一杯茶。楊國忠是前任京兆尹。最早也擔任過長安縣令,對長安、萬年兩縣的各種情況都很了解,問了他一些舊人的近況,這才慢慢進入主題。

    “豬王被刺案調查進展如何了?”

    豬王被刺案是由京兆尹王琰全權負責,由于刺殺是生在長安郊外。因此王拱又將這件案子壓給京兆府下轄的數十個京縣,命他們全力調查此案,長安縣也不例外,這兩天崔光遠忙得焦頭爛額,昨天更是一夜未睡。

    他嘆了口氣道:“回稟楊尚書。長安縣的所有衙役都出動了,但現在還沒有一點線索。”

    “是嗎?可我覺得這案子并不是這么難。”楊國忠不露聲色地道。

    崔光遠大喜,他騰地站起身,“楊尚書有線索?”

    他忽然覺得自己失態了,又連忙坐了下來,不好意思道:“屬下被此案弄得心力憔悴,讓楊尚書見笑了。”

    楊國忠擺擺手笑道:“這件事是京兆尹王使君主管,我不好插手,但我知道那刺客臨死前明明已經告訴了你們線索,為何你們都不在意呢?”

    崔光遠想想便道:“楊尚書指的就是那個“那。字嗎?”

    “不錯!這便是個最重要的線索,你們想到了嗎?”

    “回稟尚書,那刺客已經查出就是大盜劉云,我們的搜查重點都在這上面,而且這咋。字是劉云臨死前口中所說,我們無法判定他說的是哪咋小“邢”是姓氏、是刑部、還是形狀,所以我們還沒有顧及到這個邪字。”

    楊國忠的臉沉了下來,不悅道:“哼!那是你們愚蠢,難道你們就沒查到大盜劉云在前年曾和凶人那褲往來過密嗎?那時我為京兆尹,還特地查過這個邢褲的底細。”

    崔光遠擔任長安縣令時間不長,這件事他一點也不知曉,他愣住了。半天才道:“楊尚書的意思是說,凶人臨死前說的邢字,就是指那有名的豪俠邪褲嗎?”

    “什么豪俠。分明就是長安一霸。”

    楊國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從桌上抽出一:“你們這幫人辦事不力,我已經查到了刺客同伙藏身之處,若不是忌諱越權,我早就把他抓捕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崔光遠拾起書簡。見上面只有三個字“崇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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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風云變幻(上)

    崔光遠并沒有古即趕去縣衙,而是回了自只的家,崔米如甘懈父崔敬嗣,原為房州刺史,唐中宗未即位前被貶至房州任廬陵王,別的官員都對他無禮,唯獨崔敬嗣對他禮數有加,供給丰盛,中宗深以為德,即位后卻把另一個同名同姓的益州長史誤以為是崔敬嗣,等見到本人才知道自己弄錯,再尋崔敬嗣,才知道他已經去世了,后來授其子崔汪為官,但因為崔汪常嗜酒誤事,只好不用。

    崔光遠便是崔汪之子,從小不學無朮,是長安街頭有名的游俠兒,好武勇烈,嗜酒好賭,開元末年他得門蔭。出任蜀州唐安縣縣令。與當時落魄的楊釗,也就是楊國忠是賭友,楊國忠得志后,為籠絡崔家,便將他調來長安,出任東宮左善贊大夫,年初,又出任長安縣令。

    雖然他是楊黨一員,但他又和別的楊國忠心腹不同,他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他極為了解楊國忠老底,不齒他的為人,雖然依附楊國忠,也是不得已。

    崔光遠并不愚笨,相反,他非常精明。楊國忠把書簡給他,他便立刻猜到了一點端倪,他們已經竭盡全力去查找刺客,楊國忠又憑什么能查到另一個刺客,就是那個莫名的“邢。字嗎?怎么可能查到,那只有一種可能。

    回到家,他將自己關在書房內,昨晚一夜未睡,他著實有些累了,可是他卻睡不著,背著手在房內來回踱步。

    他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豬王被刺案極可能是個驚天的大陰謀,而他將被卷進這個陰謀之內。

    雖然沒有看到這個陰謀具體所指什么,但崔光遠心中很焦慮,楊國忠明顯是要拿邢褲開刀了,邪褲是長安有名的豪俠,當年崔光遠在長安街頭混跡,几次得罪權貴,都是這個邢褲助他解脫,對他有舊恩,他如果真去崇聖寺抓人,恐怕最后的結局就是不利于邢褲了,可如果他不去抓,又是他失職,讓他左右為難。

    這時門開了,崔光遠的妻子端了一碗參茶進來,他夫人叫羅紫云,是蜀中大族之女,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給他生了一子一女,夫妻感情非常深厚。

    “夫郎,聽說你昨晚一夜未睡,我給燉了碗銀耳參茶,你把它喝了吧!”

    崔光遠心中煩亂,便道:“放在一旁。我現在不想喝!”

    “可是你一夜未睡          ”羅紫云仍然把參碗端到他面前。

    “煩死人了!”崔光遠一揮飛出去,“砰”的一聲,參茶碗摔得粉碎。

    羅紫云驚得后退兩步,她呆呆看了丈夫半晌,嘆了口氣,蹲下身收拾碎片。

    崔光遠重重坐了下來,他望著妻子收拾參碗,滿地的參片和銀耳,他心中不由有些內疚,道:“對不起!是我心情太煩躁了。”

    羅紫云溫柔地笑了笑,收拾起碎片,“夫君,我再去給你燉一碗。”

    她要退下去,崔光遠卻叫住了她,“夫人!”

    “夫君還有什么事嗎?。

    “夫人。我心中有個結,的能替我解開嗎?”

    羅紫云停住腳步,轉身道:“夫君請說!”

    崔光遠嘆了一口氣道:“有一個人,對我曾有恩德,但他又違反了大唐刑律,你說我是秉公還是為私。”

    羅紫云毫不猶豫便道:“夫郎為國之官吏,自然是先公后私,先抓捕人,我們再照顧他妻女報恩。”

    “可是如果他并沒有觸犯刑律,而是會成為權力斗爭的犧牲品,而我如果不違心抓他,我的這個官極可能就保不住了,這種情況下,我當如何?”

    羅紫云沉吟片刻,便抬起頭道:“青天朗朗,大丈夫做事當無愧于心,恩將仇報,乃是小人所為,夫君不要懼怕丟官,大不了我們回鄉種田去

    妻子的話仿佛平地炸響的一聲悶雷,使崔光遠豁然醒悟,是啊!禽獸尚知報恩,大丈夫若恩將仇報,那豈不是禽獸不如,楊國忠玩弄權朮,他豈能跟他不義,這一刻,他毅然下定了決心。

    崇聖寺位于崇德坊內,它是長安名寺之一,在武則天當政時,它曾顯赫一時,李隆基上台后。佛教漸漸失去從前的盛況,崇聖寺也慢慢衰弱了,但它的衰弱僅僅是相對于全盛時而言,它顯然依然擁有房舍數百間,僧人五百余人,在城外有田產數十畝,仍然是長安數一數二的大寺之一。

    崇聖寺最大的一個特點便是廣開山門,向各個階層招納僧眾,因此,寺廟中也魚龍混雜,人員結構復雜。

    下午時分,崇聖寺前忽然來了大群衙役,足足有一百多人,長安縣令崔光遠、縣尉賈季鄰快步走進寺中,崇聖寺主持連忙出來見禮。

    “阿彌陀佛,崔縣令來敝寺,可有貴干?”

    “我們來此抓捕朝廷重犯,你們立刻召集所有僧眾,我們將搜查寺院。”

    主持大驚,連忙道:“崔縣令,我們崇聖寺一向奉公守法,怎么會私藏朝廷重犯?”

    “哼!你們崇聖寺招收僧眾不管來源。不辨戶籍,來者不

    “這介。      ”方丈有些呆住了,他見衙役們來勢洶洶,心中不由打鼓,自己的寺院里難道真藏有通緝犯不成?

    他不敢再強辯,立刻吩咐身邊僧人道:“把大伙兒都叫出來,快去!”

    “咚!咚!”

    洪亮的鐘聲敲響了,一群群僧人從僧舍跑了出來,他們一樣的光頭。一樣的僧袍,看得人眼花繚亂,縣尉賈季鄰低聲道:“崔縣令,這個樣子,恐怕我們的人還是不夠,不如去稟報京兆尹。”

    “不行!此事不能擴大。”

    崔光遠瞥了一眼賈季鄰,他知道此人是王棋的心腹,一心想在王斜面前表功,崔光遠倒不在意這個功勞,而是擔心王斜插手后,事情變得更加復雜,或許覺得自己口氣有點硬了,便緩和一下語氣道:“賈縣尉,我只是聽到有人暗報,并沒有明確的証據,把王使君驚動過來,如果抓不到,我們恐怕就無法交代了。”

    “縣今說得對!”賈季鄰干笑兩聲,心中卻盤算著讓人去送信。

    這時,崇聖寺的五百多僧眾已經聚集在廣場上了,主持上前陪笑道:“崔縣令。已經好了。”

    崔光遠一揮手,下令道:“給我搜!”

    一百多名衙役沖進了寺院中,崔光遠見賈季鄰也進去了,便把捕頭格來囑咐道:“我估計這個人會自己跑出來,你不問青紅皂白,給我一刀將此人宰了。所有的后果我來擔當。”

    “屬下明白!”

    捕頭是崔光遠的心腹,他答應一聲,也立刻奔進去了,崔光遠心中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刺客一刀宰了,這樣。后面的事就一了百了,楊國忠的陰謀進行不下去,他崔光遠也不失職。

    衙役們都去搜查去了,崔光遠的身邊還有十几人,這時他的目光落在站在廣場上的一眾僧人身上,崔光遠的心中忽然有一種直覺,他要抓的那個刺客,極可能就混跡在這些和尚之中。

    “稟報縣令,前殿沒有搜到!”

    “稟報縣令,僧舍沒有撥到!”

    衙役們66續續回來了,這時,崔光遠的目光緊緊盯在第一排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僧人身上,所有的僧人都低著頭,唯獨此人在對他冷蕪

    崔光遠忽然一指此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哈!哈!崔縣令果然有眼光。”

    那僧人仰天大笑,他慢慢走了出來,冷笑一聲道:“沒錯,你們要抓的人就是我,我便是劉云的鐵兄弟任海川。”

    數十名衙役一擁而上。將這個叫任海川的人死死摁在地上,捆綁起來。崔光遠給捕頭使了個眼色,捕頭會意,暗暗拔出匕,向人群中走去。

    就在這時,寺院大門轟得一聲巨響,大群騎兵迅猛涌入,戰馬嘶叫。驚得所有人自瞪口呆。

    有人哈哈大笑走進,“本相聽說崔縣令抓獲了刺客任海川,特趕來來祝賀!”

    崔光遠的心頓時墜入寒窟,只見楊國忠大步走了進來,后面跟著大理寺卿趙孟,趙孟一聲令下,數十名大理寺衙役執刀沖上來,從長安縣衙役手中奪走了任海川。

    崔光遠忽然明白了,楊國忠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讓他出面來抓人。這樣人犯就是長安縣抓住的,移交給了大理寺,他們早就准備好了,崔光遠心中有一種被出賣的感覺,怔怔地看著大群衙役將人犯押走。

    “怎么辦?。崔光遠暗暗焦急。這個刺客同伙會立刻招供出邢褲,恐怕今晚上就會出事了。

    楊國忠笑瞇瞇拍了拍他的肩膀,贊道:“這次崔縣令抓捕人犯有功。我必會奏請聖上,表彰你的功勞。”

    “多謝楊尚書!”崔光遠無可奈何,只得躬身行一禮。

    楊國忠異常得意,一擺手,令道:“帶回去審訊!”

    大隊人馬向寺院外涌去,霎時便走得干干淨淨,賈季鄰臉色有異,趁人不備,悄悄溜走了。

    “崔縣令,現在怎么辦?”捕快低聲問道。

    崔光遠一咬牙,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他取出自己的名帖,在地上拾起一塊黑石,在上面寫了“逃,兩個字,交給捕快道:“你去邢辭府,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再不走性命難保。”

    捕快答應一聲,迅離開了寺院。

    邢辭是長安有名的豪強,家資雄厚,在關中廣有田產,養有健仆千人,他一方面濟貧扶弱,廣交朋友,慷慨助義,在民間極有口碑,另一方面他善于鑽營。和王琰之弟王舞交情深厚,以王皓為后台,可謂是黑白兩道都混得風生水起。

    但邢霹也是個惹不起的角色,得罪他的人,他會毫不留情地報復,絕不留情,他手上也有了几條人命,都被他借王拱的權勢抹平了,因此在許多人眼中,邢褲也有凶人之名。

    邢辭的府宅在西市金城坊,天網黑,金城坊內忽然沖進了大群士兵,足有數千人,他們全副武裝,殺氣騰騰,將大街脅…二眾嚇得雞飛狗跳。家家關門閉戶,片刻。數千十兵便酬際辛府圍得水泄不通,十几名士兵踹開門,大群士兵一涌而入,府內頓時傳來女人尖叫聲和求饒聲。

    在離邢褲府約百步的一條小巷里,一名頭戴竹笠的男子目光凶狠地盯著士兵沖進邢府,他咬牙切齒道:“好個楊國忠,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竟要置我于死地,我們走著瞧。”

    他拉了拉竹笠,遮住了臉龐,轉身就走,片刻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夜越來越深,長安城內不時有士兵列隊奔過,氣氛十分緊張,雖然還沒有到關坊門的時刻,但大街小巷基本上已經沒有行人了,這時 一輛馬車駛進了開化坊,很快便駛遠了。

    馬車在王斜府門前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一人,面帶憂色,他便是王皓之弟王舞,他也不等通報,便直接走進了王琰府邸。

    “什么!”王斜驚得站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著兄弟問道:“你說是邢褲指使刺客刺殺豬王?”

    王捍點點頭,嘆道:“事實上刺殺案肯定和邢褲無關,這是楊國忠的栽贓,他知道我和邢褲交情深厚,最后的結果必然是我為幕后指使,然后便扯出兄長,他們的劍其實是指向大哥,要除掉大哥。”

    王織緩緩坐了下來,他下午還接到賈季鄰報信,刺殺同伙被抓住了,卻被楊國忠劫走,他還准備明天去大理寺要人,沒想到最后竟繞到自己的身上,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那個被抓住的刺客叫任海川,你可熟悉?”

    “是他!”王捍頓時臉色慘白,眼中露出了驚恐之意。

    “怎么,你認識他?”

    王舞緩緩點頭,羞愧道:“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大哥,這任海”原本是個朮士,我找他來給我看相,卻無意中說錯了話,把他嚇跑了,我便托邢辭殺掉此人,但他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一直下落不明。”

    “你說錯了什么話?”王琰心中暗覺不妙。

    王捍嘴唇動了動,半晌才低下頭道:“我問他,我有沒有天子相?”

    “什么!”王琰勃然大怒,他一記耳光將王舞打翻在地,指著他破口大罵道:“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訴我,你真是要害死我了。”

    “大哥,我知道錯了,可是我沒想到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大哥,我對不起你。”

    王棋呆立了半晌,才長嘆一聲,額然坐下,低著頭一聲不語,楊國忠太狠毒了,步步設計,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一死,李林甫也就完了,現在該怎么辦?

    這時,王舞站了起來,恨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去自,要殺要剮,我一人承擔,絕不連累大哥。”

    “混蛋!”王斜大罵道:“你被抓了。我能脫得了丰系嗎?”

    王捍無力地坐下,眼巴巴地望著大哥,王拱已經冷靜下來,應該說楊國忠并沒有完全成功,至少他們沒有抓住邢褲這個最關鍵的人物,或許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抱著頭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心中仔細推敲其中可能的漏洞。既然他們有任海川,就完全可以指控兄弟有稱帝之言,來抓捕兄弟,但他們為什么又要繞這么個大彎子,借刺殺豬王的借口來打擊自己,當然,這種苦肉計可以有助于豬王進東宮,而且最后李林甫也逃不脫嫌疑 除此之外還有什么?

    王拱慢慢意識到了,恐怕是因為任海川的一面之詞還不足以成為証據,所以他們要事情擴大,最終形成了豬王刺殺案,那也就是說,任海川的指控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邢褲,現在邢辭沒有被他們抓住,那他們就很難指控是兄弟指使。這里面的証據鏈斷了。

    想到這,王琰立刻問道:“現在那個邢摔藏在哪里?”

    王捍見大哥似乎有了對策。他已經把邢褲送出城,藏在我的庄園里,他們應該找不到。

    ”

    “不行!”王棋斷然道:“他們沒抓到邢褲,一定會猜到是你藏起來了,藏在你的庄園太危險,會被他們搜到,你去把他轉移走。”

    王捍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道:“大哥。他們應該還不敢翻臉搜我的庄園吧!”

    “你這個混蛋!”王皓氣得破口大罵:“你以為楊國忠是想對付我們兄弟嗎?這是他和李林甫的最后奪權之戰,生死攸關,這可是當著聖上的面刺殺豬王,就等于是刺殺聖上,一旦邢褲被抓到,不僅李林甫被罷相,我們王家也將有滅族之禍,你還不明白嗎?”

    王捍嚇得臉色慘白,顧不得說話,轉身便跑,城門眼看就快要關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王棋的心中也亂到了極點,這件事事關重大,他要及時通報李林甫,他披了一件衣服,便匆匆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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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43:34
第二百六十八章 風云變幻(下)

    楊國忠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們怎么會沒有抓住他!”

    龍武將軍馬休軍和金吾衛將軍鄧維都羞愧地低下了頭,“楊尚書,我們已經盡力了,確實去晚了一步,他已經逃了。”

    “逃了!可是我在他府周圍布滿了暗探,他怎么逃?”

    楊國忠氣得把桌子拍得“砰!砰!,響,這個邪辭是他整個計划的關鍵,這么天衣無縫的計划,怎么會有砒漏?

    “暗探呢?把他們統統給我叫來,這幫人是吃屎長大的嗎?”

    楊國忠有點快失去理智了,從他們抓住任海川到出兵去抓邢辭,中間相隔還不到半個時辰,邪霹怎么會逃走。

    “尚,直通百步外,暗探是不知道,所以他能逃走,這不怪探子們。”

    “那是誰去送信的,難道送信的人也是鑽暗道進去嗎?”

    楊國忠話音一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狠狠地盯著大堂外,半晌,他又是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齒道:“崔光遠,你這混蛋,竟敢背叛我!”

    他剛剛想起來,崔光遠曾經對自己說過,邢霹對他有恩,他怎么現在才反應過來。

    “楊尚書,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龍武將軍馬休軍問道。

    “還能怎么辦?給我全城撥查,實在不行就萬金懸賞,無論如何要找到此人!,

    楊國忠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個聲音,“楊尚書,不用全城技查,也不用懸賞,我知道他在哪里。”

    只見令狐飛從外面走了進來,馬休軍和鄧維一起躬身施禮,令狐飛給他們還一禮,微微笑道:“今天這個意外我也防范到了,所以我知道邢猝在哪里?”

    楊國忠大喜,連忙上前道:“先生請快說,這賊人藏在哪里?。

    令狐飛點點頭便道:“當時我便知道,如果邢霹逃出,他一定會逃去王捍的府邸,以求庇護小所以我在王捍的府邸旁安排了兩名暗探,果然不出我所料,邢辭逃到了王捍府邸只可惜我人安排少了,否則當場就可以把人截住。”

    “那我們現在就去王捍府中要人!”楊國忠興奮道。

    “不!他已經被送出城了,一個人回來稟報,另一個人去跟蹤,不過我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送到王舞城外的庄園,楊尚書要做的事情,就是今天晚上要連夜出城,一定要在王琰反應過來之前抓到他。”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關閉城門的鼓聲,楊國忠當即立斷,對金吾衛將軍鄧維道:“鄧將軍,你的金吾衛是不受城門限制,你可率五百騎兵出城,無論如何,要把邢褲給我抓來。”

    “屬下遵令!”

    鄧維行一禮,大步向外走去,片刻,五百金吾衛騎兵風馳電掣般向明德門方向疾奔而去,儼如一陣狂風刮過街面。

    王捍的庄園位于長安城的西北,是一座占地近五千畝的大庄園,有佃農二百余戶,庄園旁邊是一條小河,不遠處是一片茂盛的村林。這一帶灌溉充足,土地肥汰,一直便是高產的上田,除了王捍的庄園外。附近還有陳希烈和楊慎衿的兩個大庄園,這里自耕農几乎已經絕跡了,所有的農戶都是在給長安的權貴們做佃農,女人們進城去找活干,賺點小錢補貼家用。

    王稗的庄國沒有圍牆,廣闊的田野一覽無余,在靠近樹林的地方有一座三層樓的房子,背后是几座大糧倉,這里卻有一圈圍牆,將房子和糧倉圍在中間。

    房子里隱隱閃過燈光,邢褲站在三樓的窗前。默默地望著外面黑暗的夜色,他今年約四十歲,長得十分高大強悍,他出身貧寒,父母早亡,從小便浪跡在長安街頭。十三歲時進一家武館當學徒,學了一身的武藝,他就靠這身武藝,一步步打出萬貫家業,也在長安打出一個豪強俠義的名聲。

    明天就是他四十歲的生日,人到中年,本想收了爭強好勝之心,好好享受人生,不料一場飛來的橫禍使他有家難回,對方來了這么多士兵抓捕他,他也隱隱猜到,事情恐怕和王家有關,否則,他一個小人物,至于這么興師動眾嗎?

    邪釋心情十分沉重,他在考慮自己的去處,長安是不能回了,最好明天奔赴咸陽,那里一家柜坊中存有他兩千貫錢,可以先取出來投奔隴右的舅父,等風頭過了再把妻兒接出來,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天一亮就走。

    忽然,遠方傳來激烈犬吠聲,無數條狗在黑暗中狂吠,他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如果沒有大群人到來小是不可能有這么多狗一起叫,他扑到窗前向黑暗中望去,他的目力很強,只見兩里外的官道上隱隱有一條長長的黑影在疾移動,黑影上隱隱反射著光。

    “盔甲!”

    邪猝驀地反應過來,只有盔甲才會在黑暗中反光,這是軍隊來抓他來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破窗而入,從三樓跳到院子里,在地上打了個滾,靴中匕揮出,削斷了栓在木樁上的馬缰繩,他翻身上馬,猛地在馬臀上插一刀,馬匹吃痛,從大門里一躍沖出,向田野中狂奔而去。

    來抓捕他的五百金吾衛騎屁一名暗探的引導下,只經離他藏身夕處不足一里了,標淵叫維忽然見一人騎馬從院子里沖出,他立刻反應過來,這一定就是逃跑的人犯了,他立刻揮刀大喊:“抓住此人,賞錢千貫!”

    金吾衛騎兵們頓時人人爭先恐后,向邢繽猛追而去。數百騎兵和一名逃犯在正育秧的田地中狂奔,叫喊吆喝聲響徹夜空,邢辭見前方便是大片樹林,他一調馬頭,向樹林里沖去,如瘋子一般。沖進了襯林,五百金吾衛立刻分三路包抄,從三個方向包圍他。

    當邢辭沖出樹林,他才現自己犯下大錯,襯林中的度降低,而繞路追來的騎兵已經上來了,離他越來越近,已經不足六十步了,前方一條小河忽然橫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就在這時,將軍那維張弓搭箭,瞄准他一箭射去,弓弦聲響,一箭正中邪猝的后背,他連人帶馬沖進了河中。

    “抓住他!抓活的!”那維厲聲高喊,不住地扯住缰繩向河中四處張望。人在哪里?

    “將軍,在那具!”

    一名士兵忽然看到了目標。邢摔已經爬上了對岸,一手捂著右肩上的長箭,跌跌撞撞向岸上跑去,遠處隱隱有一片燈光,不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混蛋!”

    鄧維大罵道:“快尋橋過河!”

    騎兵們分成兩隊,四處尋找橋梁,他們很快便在兩里外找到了橋,馬蹄敲打著地面,如悶雷響動,一陣風似的沖過了小橋。

    對岸的那繽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們沿著水漬一路追趕,很快便來到一片亮燈處,鄧維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他這才現,這里竟是一座軍營。還沒等他們靠近,哨塔上一支響箭向他們射來,哨兵大喝:”站住!”

    “軍營里是哪里的軍隊?”邸維低聲問左右道。

    他的手下皆搖頭不知,這時一名本地士兵道:“這里原來是睹騎的軍營,瞻騎軍敗壞后,士兵逃亡殆盡,這座軍營便廢了,怎么會突然駐兵了,好生奇怪。”

    “劉郎將,你去問問情況!”

    一名軍官翻身下馬,走上前大聲喊道:“我們是金吾衛,追趕一名朝廷要犯至此,請問你們是哪里的軍隊?”

    哨塔上的士兵半晌才冷冷道:“我們是安西軍,這里沒有什么逃犯,我們大將軍就在軍營內,識相的就趕快走,別惹惱了我們大將軍。”

    “安西軍!”鄧維愣住了。

    軍營內,邢猝半裸著上身跪在地上,一名軍醫正用鋒利的小刀,心翼翼地給他剜掉左肩上的箭。在他前方,李慶安半躺在一張舒適的太師椅上,目光冷淡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邢牌臉色慘白,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劇烈的疼痛使他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滾落,但他卻一聲不吭,李慶安不由點了點頭,此人倒是條硬漢子,邢褲忽然一聲悶哼,箭從骨頭上剜了出來,軍醫立刻給他上藥止血,并用布條包扎起來。

    “好了!”

    軍醫剪斷了布條,起身笑道:“箭頭無毒,只傷了一點骨頭,將養一個月便完好如初。”

    邪褲重重喘了口粗氣,給李慶安磕了個頭,“小人感謝大將軍救命之恩,當銘記肺腑,容后相報。”

    李慶安輕輕一擺手道:“接著剛才的話說,崔光遠給你送了信后,你又怎么逃脫?”

    “是!”

    邢猝忍住肩頭的一陣陣疼痛,繼續道:“本來小人還想帶妻兒一起逃,但已經來不及,大隊官兵將我的府第包圍,我只得從地道逃出,這地道是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挖掘,長約百步,急難時備用,沒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然后呢?”

    “然后小人便逃到王棋之弟王捍的府邸,以求庇護,他立刻將我送到城外的庄園,沒想到被人跟蹤了,剛才官兵又繼續追捕,小人拼死逃脫,幸得大將軍所救。”

    這時帳外傳來了稟報聲,“大將軍,營外有金吾衛的人,他們索要逃犯。”

    “告訴他們,沒有逃犯!”

    “我們說了,他們不信,一定要我們交出來。”

    “哼!敢欺我安西軍?”

    李慶安冷冷令道:“不要和他們羅嗦,調三百弓弩手列陣,五十步內格殺無論!”

    “是!”

    士兵走了,李慶安淡淡一笑,又問那辭道:“你逃到王舞的府上,他怎么說?”

    “王郎中說,這是楊國忠要除掉他的大哥,借用豬王刺殺一案做文章,嫁袖于我,最后扯出王氏兄弟,這個楊國忠凶狠歹毒,當真好厲害!”邢褲咬牙切齒道。

    李慶安輕輕搖了搖頭,笑道:“這不是楊國忠厲害,他想不出這種手段,這是他的軍師令狐飛的主意,包括對你窮追不舍也一定是他的安排,而且他們不僅要對付王烈。最終目標還是要鏟除李林甫。”

    “李相國!”那褲愣住了,他一個小人物居然惹出這么大的風波。

    李慶安站起身,背著手走了几步,這件事看似和他李慶安無關,其實不然,和他關系很大,王烈是李林甫的繼承人,如果除掉王棋,就等于除掉了李林甫,那時,楊國忠就一黨獨,池就可以從容來對付自巳。可如果自只在朝中有個內世,便可牽制住楊國忠,李林甫已經衰落了,看得出李隆基也并不放心楊國忠一人把持政權,所以要扶持王積來和他對抗,這是李隆基的帝王之朮,這也是他李慶安的機會,自己和王烈結盟,那就完全能和楊國忠、安祿山之流對抗。

    想到這,李慶安不由又瞥了一眼邢褲,自己和王琰的關系一向不錯,現在又有了此人,此人正是他和王琪的一座橋梁。

    李慶安對邢碎微微笑道:“邢先生放心,有我李慶安在,楊國忠就休想碰你一根毫毛,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追兵我來替你趕走。”

    邪猝正忐忑不安,不知李慶安要怎么處置他,他知道李慶安和金吾衛的關系一向不好,可現在是大事,李慶安肯為自己得罪金吾衛嗎?但李慶安的一句話,一下子令他心中的陰霄消散了,他激動得砰砰磕了兩個頭,“謝大將軍救命之恩!”

    “去吧!”李慶安給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扶起邢褲,給他披了件衣服,帶他出去了。

    邢牌一走。李慶安隨手拿過弓箭。大步向營帳外走去。

    營門外火光熊熊,五百金吾衛騎兵在百步外始終不肯離開,在五十步內,兩匹戰馬已經倒地而亡,受傷的騎兵逃了回去,這是安西軍對越界者的懲罰。

    鄧維盯著安西軍大營,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惹不起安西軍,在對面,軍營柵欄中,人影密布,那是安西軍三百弓弩手嚴陣以待,剛才兩名沖動的軍官上前去叫罵,結果兩馬被射死,兩名軍官也受了傷,鄧維心里明白,這其實是安西軍手下留情了,否則,兩名軍官非死不可。

    但邢辭一案事關重大,他回去將無法向楊國忠交代,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有拖一刻是一刻。

    就在這時,軍營內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隱隱聽見有人在喊大將軍,鄧維心中一緊,這是李慶安出來了。

    但軍營大門并沒有開,他只見几個人走上了哨塔,有人在大喊:“大將軍請金吾衛領上前說話。”

    鄧維立刻催馬上前,在馬上抱拳施禮道:“金吾衛將軍邸維參見大將軍!”

    哨塔上,李慶安認出了此人,當年成立巡查營時,這個鄧維便是金吾衛那一營的副手,現在他已經升為將軍了。

    “原來是鄧將軍,很多年沒見了,恭喜鄧將軍榮升。”

    李慶安的語氣很淡,明顯是敷衍之語。

    “多謝大將軍,今晚來打擾貴軍也是迫不得已,我們追蹤一名朝廷要犯,他是豬王刺殺案的重大嫌疑犯,他躲進了貴軍軍營,還望大將軍還給我們。”

    “鄧將軍的意思是說,我們包瘧朝廷要犯?”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鄧維慌忙解釋道:“是要犯逃進了貴軍軍營。”

    “那你們是親眼看見他進了我的軍營?”李慶安的口氣變得嚴厲起來。

    “這介,      ,鄧維有些心虛,問題就在這里,他們找橋晚了一步。沒有親眼看見邢褲進軍營。

    “這個倒沒有親眼看見,可是他從河中逃出,我們沿著水潰一路追到軍營。”

    “水清?水清在哪里?”

    水漬已經干了,任何痕跡都沒有了,沒有証據任何說辭都是蒼白無力,鄧維只得一咬牙道:“大將軍,這是楊尚書親自抓的案子,確實事關重大,此事與大將軍無關,望大將軍明白這一點。”

    李慶安忽然仰天大笑,“好一個楊尚書親自辦案,此案和楊國忠有關系嗎?我只聽說這件案子是京兆尹王琰主管,你卻搬出楊國忠來壓我。”

    李慶安笑聲一收,冷冷道:“我給你一盞茶時間,要么拿出聖上的旨意,要么給我走人,否則你們就是來尋釁滋事,那休怪我李慶安無禮了。”

    “大將軍”

    鄧維急忙大喊,但李慶安已經沒有聲息了,他萬般無奈,又撥馬回來了,心中亂成一團,他不由看了看天色,才一更時分,離天亮還十分漫長,怎么辦?是等下去,等楊國忠來,還是撤走,他左右為難。

    “鄧將軍,一盞茶時間已到,把聖旨拿來吧!”百步外傳來李慶安的聲音。

    那維嘆了口氣,硬著頭皮喊道:“大將軍,這件事沒有驚動聖上。

    “哼!沒有旨意你們金吾衛就敢擅自出城?這分明就是來欺我安西軍了。”

    李慶安聲音一落,弓弦聲響起,那維大吃一驚,他知道李慶安神箭無雙,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具見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扑來,他躲閃不及”咔嚓!,一支箭射穿了他的頭盔,飛出去數十步,鐵箭擦過他的頭皮,火辣辣的疼痛,那維嚇得魂飛魄散。

    “這一箭是給你警告,你再不走,我就要你的狗命!”

    鄧維再也沒有勇氣呆下去了,“撤!”他調走馬頭便逃,大隊金吾衛士兵跟著他飛奔而走,霎時間便走得干干淨淨,軍營門口頓時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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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30 21:44:36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先發制人

    兄堯從門縫里透出”名美貌的侍妾端著藥碗老進了房則丁坊間里彌漫濃濃的藥味,還有一種即將腐朽的老人氣息,床榻上,李林甫瘦骨鱗殉,臉色慘白。

    李林甫從去年十二月又再一次病倒,這一年他病勢不斷,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他也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時日不多了。

    “老爺,吃藥了!”

    侍妾將李林甫扶起來,又拿個枕頭給他墊在后背,李林甫一陣劇烈的咳嗽,侍妾慌忙給他捶打后背,“老爺,你忍一忍!”

    但李林甫還是沒有忍住,一口血咯了出來,侍妾連忙用絲帕給他接住了,她終于哭了起來,“老爺!你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

    吐了血,李林甫的精神好了一點,他撫摸著侍妾的頭,微微笑道:“多奴,沒事的,我已經七十歲,人到七十自古稀,不算短壽

    侍妾只是哀哀痛哭,李林甫嘆了口氣又道:“多奴,我若去了,你就嫁人吧!我會留給你足夠的嫁妝。”

    “老爺,我不嫁。”

    侍妾擦去淚水道:“老爺若去了,我就當尼姑去,給老爺念一輩子的經文。”

    李林甫心中有些感動,但他內心深處最大的一樁心事又泛了起來,他若死了,他的家人怎么辦?他的兒子女兒,包括眼前這個最心愛的侍妾,楊國忠會放過他們嗎?還有這十几年來他迫害的那些人,張九齡、李適之、韋庄、杜有鄰,他們的后人會找自己的后人報仇嗎?

    李林甫心中也件起一絲悔意。他給李隆基當了這么多年的狗 最后他老了,咬不動了,李隆基便一腳把他踢開,這些年所有大案都要由他來承擔后果,他是一死沒事了,最后便會拿他后人來開刀,早知今天,又何必當初呢?

    他輕輕撫摸著侍妾如緞子般柔順光滑的頭,心中暗暗嘆息,這么漂亮的女子,恐怕想當尼姑也不容易啊!她的命運極可能是賣進教坊。

    “多奴,你把我桌上的那本奏折拿來

    多奴連忙將奏折遞給了他,又將他扶坐好了,李林甫顫抖著開了奏折,這是他原本想上的,反對金銀錢流通的折子,李林甫雖然已近油盡燈枯,但他心中依然如明鏡一樣,他看透了李慶安主張金銀錢流通的真實用意,也知道將來的后果會是什么?

    大唐金銀產量太低,而安西,尤其是嶺西盛產金銀,一旦金銀錢在內地流通加大,那最后的結果就是安西控制了內地的錢幣,也就是李慶安控制了大唐的經濟,李慶安這是要干什么,當然不是為了財,通過這件事,李林甫隱隱感覺到了李慶安隱藏得極深的一絲野心。

    李慶安不是胡人,是漢人,李林甫一直認為,胡人的野心大多是自立為王,割據一方,而漢人的野心則是飲馬中原,改朝換代,難道他李慶安也有這個野心?

    可惜除了他李林甫之外,大多數高權者都沒有看出這一點,包括李隆基,他是利益熏心了,被李慶安的二十萬斤白銀和每年十萬斤白銀的私貢蒙住了心竅,竟然答應了金銀錢流通,或許他是打算將來換掉李慶安,可等李慶安的翅膀硬了,他還換得掉嗎?

    李林甫現在還是右相,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第一權臣,反對金銀錢流通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因此他擬了這本奏折,但這一刻他又改變了主意,李唐敗不敗與他何干,李隆基這么無情地對他,他又有什么必要替此人的江山蟬精竭慮,他應該保護自己的家人才對。

    “把它燒了!”李林甫把奏折給了侍妾,顫抖著聲音道。

    “老爺,先喝藥吧!等會兒我來燒

    “不!你現在就把它燒掉,當著我的面燒掉。”李林甫的聲音雖但卻斬釘截鐵,不容商量。

    多奴不敢再多言,她接過奏折小心翼翼地把它拆散了,放在一介,盤子里,在燈上點燃了一角,奏折很快燃了起來,火光中字跡變黃變黑,最后被火焰吞沒了,一直燒成灰燼,多奴才把它倒進香爐里,李林甫一顆心也放下了,這個李慶安也該來看看自己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次子李愣的聲音,“父親,現在方便嗎?”

    “問他什么事?。

    多奴打開一條門縫問道:“老爺問你什備事?”    “請告訴父親,王拱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他的聲音很但李林甫還是聽到了,他瞥了一眼屋角的更漏,已經亥時一刻了,應該是關閉城門坊門的時刻,以王斜的穩重,這個時候來,必然是有大事生了。

    “帶他到這里來!”

    李林甫的心有點緊張起來,他原本計划和李亨緩和關系,保自己的家人,卻沒想到李亨被廢了,新太子一直未定,為了保護家人的命運,他便悉心培養王棋為接班人,現在王棋又深得李隆基的信任,出任二十余職,除了相位外,他的權勢已經不輸于楊國忠了,只要最后自己再托他一把,他就能步入相個,與楊舊品涂。從而保全他李林甫的后事。泣是李林甫打的如諒淵聯,只有這樣,相國黨才不會像東宮黨一樣煙消云散。

    可現在以王棋權勢之盛。居然還要來找自己,可見一定是生了嚴重的事件,難道是和林王刺殺案有關?

    片刻,王斜被李愣匆匆帶了進來,王拱上前施一禮,低聲道:“相國,身體好點了嗎?”

    “不要說廢話了,什么事?”

    “是!”

    情況緊急,王積也顧不得寒暄了,他連忙把楊國忠抓捕邢褲之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后道:“相國,我很擔心他們會抓住邢褲,網才我在路上得知兄弟沒有能出城。但一支金吾衛的騎兵卻出城了 明天事情可能有急變。”

    李林甫不愧是在大風大雨中過來的人。他始終不露聲色,耐心地聽著,等王積說完,他忽然道:“不對!今天楊國忠沒有去見聖上,動用龍武軍、金吾衛肯定沒有聖上的旨意。”

    王拱一下子便明白過來了,還是相國高啊!立刻便找到了楊國忠的漏洞,擅自動用軍隊,這還是其次,這說明他們早就有准備,他憑什么早就有准備?除非他們早就想插手此事,從這一點或許能反駁是楊國忠他們設的套。

    “相國,那明天我先上奏聖上,告楊國忠越權。”

    “不!你不用去管此事,你明天直接去大理寺要人,不要管邢褲,這個人你要不到,也不會在大理寺,你去要任海”這個案子是你主管。大理寺就算抓了人,也必須交給你。”

    “可是我擔心他已經寫了口供。”

    “我就是希望他如此,屈打成招嘛!讓他再重新寫一份口供,推翻前面的証詞,寫完口供就把此人殺了,然后你就向聖上告狀,說有人殺人滅口,我看楊國忠怎么去圓這件事。”

    王皓大贊,連忙道:“相國高明啊!這樣一來,任海”和邢褲之間的鏈子就斷了,然后我再用御史台彈劾楊國忠擅自動用軍隊,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李林甫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你果然有進步了。”

    說到這里,他又沉吟一下道:“不過這件事我們只有三分勝算,他們蓄謀已久,不會那么容易被攻破,關鍵是那個邢褲,楊國忠只要抓到邢褲,主動權就在他手中小你兄弟是有點大意了,唉!”

    李林甫心里也明白,主要還是看李隆基,他若不想追究楊國忠擅自動用軍隊之罪,自然會替他擋過去,而且邢摔若招認了,那個任海川的作用也不大了,楊國忠完全可以用邢褲炮制証據,比如紙條、密令什么的,任海川就算翻供也晚了,這件事唯一的辦法就是丟枝保本,保住王皓,保住自己。

    想到這,李林甫又嘆了口氣道:“你現在確實很凶險,你要有心理准備,實在不行就犧牲兄弟,讓他替你扛過這件事,但愿聖上只是點到為止,不要傷筋動骨。”

    王皓心中黯然,他和兄弟手足深情,犧牲兄弟來保自己,他這一輩子也難以安心了,但現在。他確實也無計可施了。

    “相國,我明白了,王捍就在我府上,我晚上會和他好好談一談,把后事安排好。    王皓走了,李林甫慢慢地把藥喝了,他需要讓自己的身子好一點,明天親自去給李隆基說情。

    次日一早,李林甫強撐著身子起來了,他坐在榻上,侍妾多奴在小小心地給他梳著頭,李林甫臉色平靜,但他心中卻充滿了無奈和失落,昨夜他只是為了安慰王拱才那樣說,可事實上,他知道這件事的風險,楊國忠怎鄉會只甘心殺一個王舞,以令狐飛的手段,必然是先讓李隆基相信是邢褲犯案,引李隆基入套,再慢慢引出王氏兄弟,再以李隆基這兩年的昏庸,恐怕王氏兄弟這次真的難保了。

    “昏庸!,李林甫不由暗嘆一聲,這兩年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李隆基變昏庸了,確實,在朝廷政務上他變昏庸了,或者說他是無心過問,像李慶安的金銀錢流通令就這么輕易通過了。但在權力斗爭中他會昏庸嗎?李林甫有些糊涂,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會把楊國忠的大舅子交給李慶安,如果不昏庸,李隆基怎么會貶黜高力士,可如果昏庸,他卻又知道在升任楊國忠的同時,又重用王斜,平衡得極為巧妙,李林甫舉得自己已經有點看不透李隆基了。

    “父親!”外面忽然傳來次子李愣的聲音,他一陣風似的沖進大堂,興奮地喊道:“父親,興慶宮冉大事了!”

    “慌慌張張做什存!”

    李林甫臉一沉,不悅地道:“生了什么事?”

    李愣克制住心中的激動小連忙道:“父親,興慶宮傳來消息,李慶安一早去了興慶宮,彈劾金吾衛昨晚夜襲安西軍軍營。”

    “什么!”李林甫“騰”地站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昨天晚上,金吾衛?”

    “是!聽說金吾衛硬…犯跑講了安西軍營,和安西生了沖    ※※

    李林甫呆立了半晌,他忽然仰天長嘆,“蒼天有眼,不絕我李林甫啊”。

    “父親,你這是          ”李愣從沒見到父親如此激動,他愕然了。

    李林甫病態全無,他興奮得揮手喊道:“備車,我要去興慶宮!”

    興慶宮,已經很久沒有早起的李隆基今天被迫早起了,一大早,安西節度使李慶安便趕到了興慶宮門口告御狀,狀告金吾衛夜襲安西軍營,給安西軍士氣帶來了嚴重的影響。    李隆基不知生了什么事,但從李慶安的措辭來看,這件事非常嚴重,夜襲安西軍軍營,這是意味著什么?

    李隆基不得不起來,他壓根就不知道金吾衛昨晚做了什么事,按理,金吾衛屬于京城戍衛軍,在它職責范圍以外的任何調動都必須經過他李隆基,攻擊安西軍軍營,顯然不是他們的職責范圍。

    還沒有問清情況,李隆基便已經怒尖高熾了,誰敢那么大膽,擅自調兵出城。

    大同殿中,李隆基高坐在龍榻上,臉色陰沉之極,在下面,李慶安滿臉憤怒,指著跪在地上的鄧維厲聲道:“陛下,此人率五百騎兵趁夜潛入我安西軍軍營,被哨兵現后,便說有朝廷要犯跑進軍營,一定要進軍營搜查,他們全副武裝。來勢洶洶,沒有任何証據,也沒有任何文書旨令,這分明是趁夜色偷襲我安西軍軍營,我安西為大唐浴血奮戰,死傷累累,錢不得一文,譽不得一分,戰死者至今尸骨未寒,這些,我們士兵都沒有任何怨言,但金吾衛卻要夜襲軍營,陛下,這讓微臣回去怎么向安西軍將士們交代?”

    那維跪在地上,膽都要嚇破了,他本想今天去給楊國忠請罪,沒想到李慶安這么強硬,城門網開便來興慶宮告狀了,他又驚又怕,嚇連申辯的力氣的都沒有了。

    在鄧維身旁,金吾衛大將草王承業滿臉怒色,這件事他也不知道,剛剛鄧維才告訴他,是楊國忠私自調兵,王承業心中惱怒之極,該死的楊國忠,竟將手伸進他金吾衛中來了,但現在他還來不及清算此事,他要度過眼前的危機,金吾衛私自調兵,李隆基可是要先追責他,他聽李慶安將竟事情說得如此嚴重,心中也暗叫不妙,李慶安顯然是想把事情鬧大。

    果然,李隆基重重“哼了一聲,滿臉怒氣地盯住了他,“王大將軍,這件事你怎么給聯解釋?。

    王承業再也顧不得保鄧維了。他連忙躬身道:“陛下,臣和陛下一樣,也是剛剛聽說此事,臣治下不嚴,愿受陛下處罰。”

    他撇得很干淨,既說清了他不知情,又預先把罪名給自己定好了,僅僅只是治下不嚴,金吾衛夜襲安西軍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你不知情?”

    李隆基凌厲的目光又投向了那維,“鄧將軍,聯想聽你解釋 你若給不了一個解釋,聯就將你滿門抄斬!”

    事到如今,鄧維也顧不了楊國忠了,私自調兵,除非是為了保衛聖上,否則,無論他有任何理冉,都是死罪。

    他一咬牙,便道:“陛下,臣不敢隱瞞,這是楊尚書現了抹王刺殺案的主犯,命臣去抓捕,臣追到安西軍軍營,案犯卻不見了。所以臣便向安西軍索要逃犯,臣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夜襲安西軍

    “是嗎?”李隆基的目光又膘向李慶安,其實他也不相信金吾衛會夜襲安西軍,一定是有緣故。

    “大將軍,他說的可是實話?”

    李慶安冷笑一聲,他知道那維會這樣說,他當然不是想找這個鄧維麻煩,他就是要引出楊國忠。

    “陛下,此人一派胡言,楊尚書有什么權力調動金吾衛?豬王刺殺案又和楊尚書有什么關系?此人在巡查營時與我有宿怨,故而想找我報仇,現在報仇不成,又要嫁禍給楊尚書,陛下,此事和楊尚書絕沒有關系,不可聽他一面之詞

    “陛下,微臣不敢欺君,確實是楊尚書的命令,陛下將楊尚書請來一問便知,臣愿和他對質

    話說到這一步,李隆基心中便明白了几分,這個鄧維給他一萬個膽子,諒他也不敢去找安西軍的茬,十有**就是楊國忠私自所為,這個李慶安和楊國毒可是死對頭啊!

    他看了一眼王承業,道:“王大將軍,你以為呢?”

    王承業聽李隆基把問題丟給了自己,他心中暗暗惱恨,便道:“陛下,事關金吾衛的軍規,臣也想把事情了解清楚,請陛下召楊尚書來對質。”

    “那好吧!召楊國忠李隆基萬般無奈,只得下了諭旨。

    “陛下有旨,宣楊國忠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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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引君入瓮

    几李愣回尖稟報李林甫的同時刻,楊國忠也得到了消救,一卜晚金吾衛抓人失手了,邢褲竟逃進了李慶安的軍營,不僅如此,李慶安還反咬一口,跑到興慶宮告金吾衛擅自出兵,夜襲安西軍營。

    楊國忠又氣又急,這一刻他已經顧不得邢褲了,他當務之急是要推掉自己的責任,李隆基宣他覲見的命令已經傳到了吏部,楊國忠沒有直接去興慶官,而是轉去兵部找令狐飛,在路上,他們相遇了。

    “先生,這件事怎么辦?”令狐飛一上馬車,楊國忠便心急火燎地問道。

    “楊尚書,不要急,要沉住氣。”

    令狐飛也是剛剛知道此事,他也沒有料到天衣無縫的計划竟會出這個意外,他也知道私自調用金吾衛是大罪。但只要抓住人犯,事后再給李隆基私下解釋一下,憑楊國忠國舅的身份,應該沒有問題,但現在李慶安反客為主,把事情捅大了,弄得滿朝皆知,而且還安了一個夜襲安西軍的罪名,事情真的變嚴重了。

    令狐飛腦海中在飛轉動,怎么來圓這件事,他沉思了良久,才對楊國忠道:“現在我們唯一的辦法就要一口咬定是為了抓邢辭,因為情況緊急才求救于金吾衛,總之一句話,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成是偶然事件,這樣使君不僅可以洗脫罪名,而且還能把邢褲之事引出來。”

    “高明!”

    楊國忠一擊拳贊道,不愧是他的軍師,立刻便找到了突破口,他想了想又道:“可是聖上如果問我為何昨晚不向他稟報,我該怎么回答?”

    令狐飛微微笑道:“聖上不會問你,只會是李慶安來問你

    楊國忠愕然。“這有什么不同嗎?”

    “兩者大不相同!”

    令狐飛笑了,笑得十分曖昧,“李慶安問你,是想置你于死地,而聖上問你,不過是要你給他個台階,所以你只要把握住這一點 你就能度過這一關。”

    楊國忠聽得似懂非懂,他撓撓頭皮道:“先生請直說,我該怎么解釋?。

    令狐飛見他連這點都把握不住,心中暗暗一嘆,只得道:“你就說,你想拿住刺客后向聖上報功,你邀功心切,明白嗎?“邀功心切。這四個字,便可以把你的一切沖動和錯誤掩蓋住了,這就是你的盾。”

    理由雖然好,但楊國忠心中卻有些不悅,他臉一沉道:“我是堂堂相國,怎么能做這種沖動之事?    令狐飛心中一陣悲鳴,他苦笑道:“我的楊尚書啊!這個時候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大事化讓聖上象征性的處罰你一下,也是給他個台階,給他個面子,你明白嗎?”

    楊國忠頭大如斗,這么多年和李慶安斗,他總是吃虧,大到丟官降職小到沒了李生姐妹,這次他只想給李慶安穿一下小鞋,不料連他舅子也賠了進去,他簡直有點怕這個人了,不想去招惹他,可偏偏他陰魂,不散,又纏住了自己,天啊!他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馬車駛到了興慶宮門口,楊國忠下了馬車,令狐飛不能進去,他又再一次叮囑楊國忠道:“使君,記住了,“邀功心切””

    “我知道了!”

    楊國忠整了整衣冠,正要走,就在這時,遠方忽然有人大喊:“楊的書!”

    楊國忠一回頭,只見遠處馳來一馬,馬上之人似乎是大理寺的官員,楊國忠沒有反應過來,令狐飛卻暗叫一聲不妙,他跳下馬車大聲道:“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官員飛身下馬,上前施禮道:“我家使君命我來急報,今天一早京兆尹來大理寺把昨天抓的人犯要走了。”

    “啊!”令狐飛失聲驚呼,突來的消息使局勢逆轉,他們處于下風了。

    這時,宣旨的宦官著急地對楊國忠道:“楊尚書,快點吧!聖上已經等急了

    楊國忠看了一眼令狐飛,便向興慶宮走去,令狐飛忽然叫住了楊國忠,“使君且慢!”

    “先生還有事嗎?”

    “使君,我與你一起進去。”

    情況生了突變,令狐飛知道楊國忠應付不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臣楊國忠叩見陛下!,小

    “臣令狐飛參見陛下!

    兩人在丹陛前給李隆基躬身施禮,令狐飛的到來讓李隆基有些不悅,他知道兵部侍郎令狐飛是楊國忠的軍師,可楊國忠作為堂堂的相國,這點小事還要令狐飛出面,著實令李隆基感到失望。

    “令狐愛卿,你來做什么?”

    “回稟陛下,楊尚書昨天擅自請金吾衛協助抓捕逃犯,是臣的主意,臣不敢隱瞞,特來領罪!”

    “哼!”旁邊的李慶安輕輕哼了一聲,道:“令狐侍郎的消息好快,我剛剛向聖上稟報了此事,令狐侍郎便知曉了,莫非是順風耳千里眼不成?”

    李慶安的意思就是指興慶宮有人通風報信,他這句話嚇得大殿中的一班宦官個個戰戰兢兢,令狐飛立刻應道:“大將軍此言欠妥,我本來就是要來向陛下請罪,金吾衛那將軍進了興慶宮,我會不知道是什么事嗎?。

    “好了,這件事不用爭了!”

    李隆基打斷了他們的爭論,回頭質問楊國忠道:“你需要要抓什么逃犯?你的職務中有抓逃犯這一項嗎?”

    楊國忠連忙跪下磕了一個頭,道:“陛下,昨天下午,臣無意中得到消息,說刺殺株王的同案犯藏在崇聖寺中,臣便立刻把消息告訴了長安縣令崔光遠,但臣后來又擔心案犯武藝高強,縣衙役們對付不了,臣曾經在長安縣擔任過縣令,和衙役們很有感情,不愿他們意外身亡,便在令狐侍郎的建議下去向金吾衛求援,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李隆基聽他說得還算有理,便點了點頭道:“那你為何不把此事告訴京兆尹,而自己擅自做主,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聯已命京兆尹全權負責嗎?。

    楊國忠又磕了兩個頭,道:“陛下,臣有罪,臣是邀功心切 想把這個功勞占有己有,臣有私

    到目前為止,楊國忠的答復都讓李隆基很滿意,他不由又瞥令狐飛一眼,他知道一定是此人在路上教授了楊國忠,才使楊國忠使出如此高明的避重就輕之朮。

    李隆基又對李慶安笑道:“大將軍現在明白了吧!確實是事出有因,楊尚書雖然做事有小私心,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的出點是好的,可見金吾衛并非是針對安西軍,當然,聯還是會嚴懲肇事者,給安西軍一個交代。”

    事情到這一步也算給了李慶安一個面子,大家都有台階下,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可問題是楊國忠已經說出了豬王遇刺案,如果他李慶安和解了,那這個案子怎么辦?他李慶安一旦點頭,他就出局了。

    李慶安瞥了令狐飛一眼。恰好令狐飛也在看他,兩人目光一觸,令狐飛的目光中充滿了冷笑,意思是你李慶安又能如何?

    李慶安明白令狐飛的意思,只要他一點頭,令狐飛就會立刻繼續這個案子,只是和他李慶安沒有關系了。

    這就如高手間的過招,令狐飛以退為進,暗帶殺機,他李慶安若只看到對手的退讓,而看不見他暗藏的殺機。那他就中了對方的圈套,李慶安也不得佩服這個令狐飛。不愧是楊國忠的軍師,這么短的時間內便給楊國忠找到了脫套之策,而且還暗藏鋒芒。

    但這些都在李慶安的意料之中,他昨晚和李泌商量了一夜,將種種可能都考慮到了,也找到了令狐飛計划的破綻,他的破綻就在于他不是臨時去求金吾衛和龍武軍相助,而是早有策戈,如果是臨時求助 那在崔光遠抓捕任海川的時間點上他們根本就來不及,可如果一來就說這個破綻,很可能就會被令狐飛彌補上,所以要先旁敲側擊,最后再引君入瓮,把握住時機,一步一步地將令狐飛引到他的破綻上去。

    當然,李慶安的真正目的也并不是要把楊國忠怎么樣,李泌也勸他,如果楊國忠真的倒了,就打破了朝中的平衡,他李慶安在安西也呆不下去了,況且李慶安也知道李隆基現在不會動楊國忠,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插手進這個案子,使他和王棋成同一戰線,結成共同對付楊國忠的同盟軍。

    李慶安躬身向李隆基施禮道:“多謝陛下替臣主持公道,臣不勝感激,臣也能理解楊尚書為國分憂之急切的心情,既然是誤會,臣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但臣有一事必須要得到清白,這個鄧維口口聲聲說臣私藏朝廷要犯,他憑什么認定是臣藏了?此事關系到臣的清白,臣可不想大唐上下都說臣勾結匪人,請陛下體諒臣的心情。”

    說完,他又瞥了令狐飛一眼,一樣地冷冷一笑,他打了個太極拳,又把事情繞回來了,想讓他出局?沒門!

    令狐飛也暗暗嘆了一聲李慶安的高明,這當然也是他想說的話,卻被李慶安搶先說出來了,同一件事,他說此事與李慶安說此事則完全不同,兩人的出點不同,就像是同一只孔雀開屏,他會正面去描述孔雀羽毛的美麗多姿,而李慶安卻是從背面去揭露孔雀屁股的丑陋。

    他會慢慢引導李隆基最后相信是王烈指使邢褲策划豬王遇刺案,有沒有邢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隆基相信是邢褲所為,只不過現在畏罪潛逃了,然后再點出邢褲與王氏兄弟的關系,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而李慶安卻是讓李隆基先去懷疑邢辭的真實與否,先就沒有這個人,又怎么能確定他是否犯了案?

    同一只孔雀開屏,站在前面和后面的人得出的結論就會不同,

    果然,李隆基被李慶安引導了,他剛才也說過要給安西軍一個交代,便回頭對邸維冷冷道:“大將軍的問題你聽見了嗎?你一口咬定大將軍私藏逃犯,你有什么証據?”

    李慶安也逼問他道:“你自己也說過。你并沒有親眼看他進我的軍營,你卻一口咬定此人進了我的大營,你拿出証據來!”

“臣是跟著水清追趕,水清確實是在安西軍的大營前消失。”

    “如果他現進不了我的大營,便沿著大營跑了呢?”

    “這個”    那維啞口無言了,他忽然砰砰磕了兩個頭,泣道:“臣有罪,臣不該冤枉李大將軍,臣因為與李大將軍有宿怨,便咬定了他,請陛下處置臣!”

    這時,令狐飛急得直跺腳。事情要壞了,他拼命給楊國忠使眼色,讓他攔住李隆基的處罰,保住鄧維,在他計划中,長安全緒被免職了,便是要升這個鄧維去接任,從而控制住羽林軍,但楊國忠在這關鍵時刻卻沉默了。

    李隆基終于開口了,“好!既然你承認是冤枉李大將軍,那聯就不得不處罰你了,傳聯的旨意小從即刻起,免去金吾衛將軍鄧維之職,貶為庶民。

    ”

    金吾衛大將軍王承業也站了出來,“陛下,鄧維未奉軍令擅自出兵。嚴重觸犯軍規,臣作為金吾衛大將軍,也要嚴厲處罰此人。”

    李隆基點點頭,“可以!”

    王承業一指鄧維,道:“你擅自出兵,按軍規論斬,但念你是為抓捕要犯,并非私事,顧饒你一死,杖你一百軍棍,免去一切軍職,降為普通士兵。”

    那維見楊國忠自始自終沒有替自己求情,他不由萬念皆灰,含淚磕頭,道:“臣謝聖上不殺之恩,謝大將軍輕饒。”

    他站起身,再也不看楊國忠一眼,跟著几名侍衛領刑去了,這時,令狐飛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陛下為何不問一問,這邢褲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要刺殺椅王?”

    李慶安也接口道:“陛下,臣也很好奇,這個邢褲是何許能人,楊尚書既然在寺院里抓住了他,為何又讓他跑了?”

    李慶安又回頭對楊國忠笑道:“楊尚書能不能說一說?”

    就在這時,外殿傳來侍衛的喝喊:“李相國求見!”

    李林甫來了,李隆基便幕點頭笑道:“正好相國來了,讓他一起聽一聽吧!請相國進來。”

    “陛下有旨,

    片刻,李林甫枯瘦的身子出現在殿前。他吃力地走上前,躬身施禮道:“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李隆基見李林甫氣色很差,不由關切地道:“相國身體不好,就在家好好休息。”

    “臣忙慣了,總想著為陛下分憂。”

    李隆基點點頭,連忙吩咐道:“快毒拿張圈椅來,給相國坐下!”

    有宦官拿來了一張圈椅,李林甫坐了下來,他對李慶安笑了笑道:“大將軍,好久不見了。”

    李慶安連忙施禮,“卑職回來還沒有去探望相國,失禮之極,請相國恕罪。”

    李林甫擺擺手笑道:“不妨!先公后私,大將軍請繼續說公事。

    李慶安心領神會,李林甫這是來增援他,李林甫到來,不會多說什么,但他的到來就是一種勢,改變了大同殿的力量格局,加大了他李慶安的說服力,威懾住楊國忠,他屬于一種戰略武器。

    李慶安便對李隆基笑道:“陛下,相國網來,臣能否把事情簡單說一遍。”

    “可以!”

    李慶安便將剛才之事簡單給李林甫說了一遍,最后笑道:“卑職現在很好奇,剛才楊尚書說,他在寺院明明把人犯抓住了,可怎么又跑了,還鬧出了居然跑進我軍營的笑話,我著實不能理解,所以想請教楊尚書。”

    李林甫不申暗暗贊一聲。“高明!,不說邢褲,先提任海川,若任海川是被邢褲指使的証據不足,那邢褲為主謀的証據也就不足了,那又憑什么把王氏兄弟牽扯進來。

    這就是李慶安的引君入瓮了,先調開鄧維,然后再慢慢引出昨天抓捕任海川時,生在時間上的破綻,若是臨時求助金吾衛,路程和時間上怎么可能來得及,今天凌晨他已經祕密派人去調查了昨天下午鄧維所處的位置。

    楊國忠心中十分為難,突來的變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李林甫也來了,這就讓他心中有點憷,楊國忠也是個狡猾之人,雖然沒有令狐飛那樣精于謀略,看問題透徹,但他也有長處,就是善于學習總結,剛才令狐飛教他避重就輕、推脫責任,他便立刻現學現用了,楊國忠干笑一聲道:“其實這是令狐侍郎現的線索,他是把功勞讓給我。慚愧啊!我不能一錯再錯小還是讓令狐侍郎說吧!”

    坐得太久,李隆基也有些疲憊了,他不耐煩地一揮手道:“令狐侍郎盡荐說!”

    令狐飛暗暗嘆息一聲,他還能說什么呢?本來他是想引導李隆基一步步跟他思路走,就算沒有邪褲也無妨小可偏偏被李慶安搶走了先機,撇開了邢褲,要說任海川,可說任海”有什么意義,沒有了邢辭,一切都是一面之詞。況且,現在任海”已經到了王棋的手中,他能不翻供嗎?

    可是他不說又不行,楊國忠把他的梯子給搬走了,不說就是欺君之罪,令狐飛不由暗暗罵了一聲楊國忠愚蠢,只得硬著頭皮道:“陛下,李相國,李大將軍,臣也是偶然得知刺客的同伙藏在崇聖寺    ”

    他網說個開頭就被李慶安打斷了,李慶安笑道:“令狐侍郎能不能說具體一點,究竟是怎么知道刺客的同伙藏在崇聖寺?”

    令狐飛心中破口大罵,就是他安排藏在那里的,他能不知道嗎?他轉了個念頭,只得道:“是我的一個家人去崇聖寺燒香,聽一個僧人說起此事。

    ”

    李慶安又笑道:“這個刺客倒挺有慈悲心腸,有舍身飼鷹的志向,知道在懸賞萬貫抓他,所以這么快就給別人露底了,讓人去財。”

    在聖上面前說話,是不准人輕易打斷,那是一種無禮之舉,李慶安作為朝廷重臣,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他偏偏要插嘴打斷,而句句都敲中的細節上的破綻,讓令狐飛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他忽然意識到,李慶安早有准備了,令狐飛心中念頭急閃,這些都是小破綻,還可以圓說,那后面呢?哪里還有大破綻?

    這時,他猛地想起一事,那就是崔光遠從吏部出來,然后去崇聖寺抓人,中間相隔不到半個時辰,而當時那維率軍在明德門一帶,龍武將軍馬休軍率軍在春明門一帶,這是為了防止兩人的上司干涉,他才故意先將他們調出去,可最后他們同時出現在崇聖寺,楊國忠若是臨時求助他們,這一來一去,時間上怎么可能來得及,那只能說明他們是事先安排好了,如果就這樣推敲細節下去,肯定會扯出這個大漏洞。

    難道李慶安已經現這個漏洞了嗎?令狐飛不由向李慶安瞥去,只見李慶安冷冷地看著他,眼中閃露著一絲嘲諷地笑意,頗有請君入瓮之意,楊國忠不是說事后才擔心衙役們對付不了刺客嗎?再臨時去找金吾衛和龍武軍相助,你們時間上怎么來得及?

    想到這個漏洞,令狐飛頓時大汗淋漓,李慶安一早跑來鬧事,說什么金吾衛擅自出兵,不就是為了引出這個漏洞嗎?    這時李隆基也漸漸品出味道了,再說下去,楊國忠恐怕就被動了,他瞥了一眼楊國忠,他想單獨聽楊國忠的解釋,李隆基便連打了兩個哈欠,裝作再也沒有耐煩聽下去的樣子,滿臉不悅道:“聯有些困了,此事改天再說吧!”

    楊國忠如釋重負,連忙躬身道:“臣等不敢打擾陛下,臣等告退!”

    李慶安也笑道:“陛下,既然這個刺客是在臣的軍營附近逃脫,臣愿請旨,參與抓捕這名刺客。請陛下恩准!”

    李隆基搖了搖頭,道:“這件案子由京兆尹全權負責,大將軍就不要插手了,以免再生誤會。”

    李隆基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誡楊國忠,不要再邀功心切了,你是斗不過李慶安。

    楊國忠沒聽懂,但令狐飛卻聽懂了,他既長長松一口氣,又忍不住暗暗長嘆,“他花了几個月時間苦心策划的計謀啊!就這么完蛋了。”

    這時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件要命的事,任海川被王棋帶走了,他會不會把自己反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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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李王結盟

    李慶安和楊國忠等人都老了,李林甫卻沒有老,李隆基緣,他留住了,會面的場所換到了旁邊的御書房中,溫暖明亮的房間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相國,聯讓你留下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安西軍和李慶安的封賞,他們人已經進京几天,不能再耽誤了

    李林甫心念微動,上次商量封賞高仙芝時,楊國忠可是一同參與了,而這次卻沒讓他留下來,顯然李隆基是不想讓楊國忠插手此事,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陛平可有方案?”

    李隆基微微笑道:“聯只有一些想法,具體方案還要中書省來草擬。”    “臣愿為陛下分憂!”

    李隆基沉吟一下便道:“李慶安這次能擊敗大食,鞏固了河中地區,聯以為他功高甚為,而且他提出了在嶺西改變羈靡州府,而實行軍政直管,遷安西都護于碎葉,這些聯都贊同,但問題就出來了,如果是那樣,李慶安的權力未免也太大了,而且路途遙遠,朝廷控制不力,這很危險,所以聯考慮在安西實行軍政分開,或者實行安西大都護實管。相國以為如何?。

    李林甫心中一跳,李隆基果然要限李慶安權了,實行軍政分開恐怕對李慶安打擊太大,現在李慶安在風頭上,估計李隆基不敢采用這一條,而實行安西大都護實管相比則稍微柔和,而且他和自己商量此事,應該也是這個意思,關鍵是派誰去實管?

    李林甫想了想便道:“都督州實行軍政合一歷來是定制,而且嶺西剛剛平息,立刻派專人去管理政務,似乎有些不妥,以軍代政更容易讓胡人接受,臣偏向于后一條,實行安西大都護實管。

    ”

    李隆基笑了。“聯也是這個想泣,而且聯想派一名親王去安西,當然,聯并不是想削李慶安的權,只是有個親王坐鎮安西,聯更加放心一點,相國以為如何?”

    李林甫明白李隆基的意思了,其實就是派個監視者,倒并不一定是奪權,他立刻道:“陛下,既然不是削權,臣建議索性也不用加封安西大都護,這樣可以避免將來的矛盾,或者改封隴右道諸藩安撫大使,可以常駐安西或者北庭,這樣就比較含糊一點,不會讓李慶安敏感,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唐朝隴右道的范圍極廣,從隴右以西,包括隴右、朔方、河西、安西一直到大唐的最西面,都是隴右道的管轄范疇,李林甫提出這個方案,顯然就更為弱化李隆基的削權意識,從他本意他反對李隆基再派親王赴安西,他認為沒有必有,但他也知道李隆基的偏執,決定好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更改,只能加以引導弱化。

    李隆基想了想,這樣也好,在安西本身就有宦官監軍,這樣再給李慶安加一道箍,這樣軍政都有人監視,諒他也不敢請舉妄動了,想到這,他便笑道:“既然聯和相國達成了監督共識,下面聯就想說一說如何擴張安西的實力了。”

    李林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李隆基是想擴大安西實力,但又不放心李慶安,這才決定派親王去坐鎮。當真是禍兮福之所倚,他連忙道:“請陛下示!”

    李隆基取出了李慶安厚厚的述職報告,道:“李慶安的述職報告中,最讓聯心動的就是他提出的遷移失地農民赴安西開墾的建議,從而在實質上控制安西,并且可以部分解決因土地兼并而積累的矛盾 聯這几天反反復復考慮過了,這確實是條良策,聯決定采用,在三年之內,6續遷四十萬戶失地農民去安西,在今年,先向安西遷移十萬戶關中及河南、河東失地農民,這三地土地矛盾最為嚴重,以免他們聚眾造反,同時賦予安西都護府移民安置權,這樣,聯就必須派親王坐鎮安西,另外聯還打算修建通往安西的唐直道,以縮短長安到安西時間,加強朝廷對安西的控制。”

    “大手筆啊!,李林甫暗暗贊嘆一聲,誰說李隆基昏庸無為了,他清醒起來比誰都厲害,移民四十萬,修筑唐直道,徹底控制安西,當年太宗皇帝也沒有這么大的魄力。

    “陛下,那如何封賞安西軍和李慶安?”

    李隆基點點頭,繼續道:“封賞安西軍容易,聯給了安西鑄幣權,又准金銀錢流通,可以繼續給他們額度,聯考慮在六十萬貫左右,陣亡將士可就地給予土地撫恤,倒是李慶安的封賞,聯有點拿不定主意

    “陛下說說看,臣給陛下斟酌。”

    “嗯!”李隆基嘆了口氣道:“聯打算讓他與安祿山同爵,加封驟騎大將軍,校檢兵部尚書,實封五百戶,這些都好辦,關鍵是爵位,李慶安現在已經是庭國公,再向上一步就是郡王了,聯若真封他為郡王,恐怕他資歷又淺了一點,安祿山雖為東平郡王,但畢竟資歷擺在那里,人人都服氣,封李慶安為郡王,聯擔心其他人不服啊!”

    李林甫想了想便笑道:“陛車,臣到有個折中方案。”

    “哦!相國快說。”

    “陛下不妨群封,不單獨封李慶安一人,臣一直就有這個想法,只封安祿山一人為郡王,似乎有些不妥,對哥舒翰不公,正好陛下今天說起此事,臣便建議哥舒翰和高仙芝同封郡王,畢竟他們也有大功于社稷,陛下可加封哥舒翰為西平郡王、高仙芝為安南郡王、李慶安為安西郡王,這

    李隆基背著手走了几步,當初封安祿山為東平郡王便是開了異姓王的先河,已經在宗室中引不滿,現在又再加封三王,這可不是小事啊!

    “相國,事關重大,容聯再想一想

    “臣只是建議,最后還是要陛下決定,另外,臣還有一個請求,請陛下恩准

    “你說,什么請求!”

    李林甫猶豫一下,便道:“陛平,臣的身體越來越差,已經嚴重影響到中書省的政令頒布,臣推荐王棋為中書侍郎,主管中書省日常事務,望陛下恩准。”

    “王棋?”李隆基明白李林甫的意思,是想提王積入相,這件事他自有安排,他笑了笑便道:“王御史確實是聯所信任之人,不過聯對他另有考慮,過几天聯再把決定告訴相國,相國請放心,聯會有安排。”

    李林甫見李隆基不肯明言,他也不敢多問,便起身道:“那老臣就告退了。”

    “好吧!聯也累了,我們都早點休息

    “陛下口瑜,起駕回宮”。

    李林甫和李隆基的談話盡管是祕密進行,但它依然通過種種渠道迅傳出去了。在高層的小范圍中引起了注意。這次談話中透露出了几咋。信息,一是有親王將去西域坐鎮。是這個親王會是誰卻沒有定論 其次是加大異姓郡王的冊封,盡管只是李林甫提出的建議,但李隆基沒有明確反對,這讓一些當事者心中忐忑不安。

    最后,也是影響最大的一個信息,那就是從王棋的任用上透露出了一個信息,李隆基極可能會改組相國,這就意味著又一次權力格局的划 分即將開始。

    當天晚上!李林甫的府中舉行了一個小型宴會,王棋帶著妻子,御史中承羅希爽帶著妻女,還有李林甫的族弟,揚州太守李復道帶著女兒,以及他的長子李岫、次子李愣、三子李嶼,及長女婿張博濟,他現在是鴻驢寺卿。數十人濟濟一堂,李慶安還沒有正式成婚,因此他沒有帶獨孤明月,而是帶來了姜舞衣,畢竟她是李林甫的外甥女,也算是自己人,這算是李林甫最核心的成員了。

    李林甫在這個時候舉行家宴,很明顯是為了給李慶安接風,也是一種慶功,慶祝今天的勝利,但只有李林甫、王棋、李慶安三人知道,今天晚上,還有一層更深的意義。

    宴會在李林甫內宅的小廳里舉行小廳中熱氣騰騰,熱鬧非常,李林甫坐在席位正中,靠在軟褥上,兩名侍妾一左一右伺候,在兩邊是李慶安和王斜的座個,但兩人現在不在,只有他們的夫人各自在位子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李林甫的精神也格外飽滿,一洗平時的病態,他對舞衣點點頭笑道:“舞衣,你比從前更漂亮了,氣色也更好了,誰說安西不是好地方?

    舞衣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她從來都是白色長裙,但今天她卻破天荒地穿上了艷紅的六幅寬裙,肩披淡綠色的長帔,穿一件半臂繡花腰儒,露出一抹雪白的胸脯,頸上挂著一串閃閃光的寶石項鏈,梳著高髻,烏如云,上斜插一支翠羽荐,臉上依然是不著脂粉,清麗絕倫,這身打扮顯得她艷麗無比,在廳堂里格外奪目,所有的女眷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李林甫的三個兒子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舞衣這兩天的心情格外舒暢,她終于自由了,壓在她身上近十年的枷鎖終于被打碎了,一紙解除婚約的文書讓她的人生帶上了新的,今天她特地披上了代表出嫁的帔巾,這就是喻示著她是李慶安的妻子。

    回想她當初在舅父府上寄人籬下,回想她逃離舅父家中時的淒涼無助,而現在她卻風風光光地回來了,人間的世態炎涼讓她感慨萬分。

    聽見李林甫的夸獎,她俏臉微紅,連忙笑道:“舅父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解除了和崔家的婚約。”

    “哦!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李林甫也驚喜地問道。

    “就是前天,是明月為我反復和聳家交涉,他們才終于讓步。”

    “舞衣,恭喜你了。

    ”

    李林甫舉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我們喝一杯。”

    “舅父,應該是我敬你!”舞衣端起酒杯,淺淺地把一杯葡萄酒飲了,一抹霞紅飄上她的俏臉。

    李林甫呵呵大笑:“我你記得你是從來不喝酒的,好!今天大家高興,我也喝一杯。”    說著,他伸手拿過酒壺要倒酒,嚇得他的兒子女兒連忙來勸,“父親,你的身體不能喝酒。”

    他的几個女兒更是用一種不滿的目光望著舞衣,她難道不知道父親的病多嚴重嗎?

    舞衣心中有些歉疚,她放下酒杯,四處尋找李慶安,這時王拱夫人坐到她身邊來,在她耳邊低語几句,笑著向旁邊一間小屋指了指。

    小屋里,王棋向李慶安跪了下來,抱拳道:“大將軍救命之恩,王皓銘記肺腑,請受我一拜!”

    “王御史不可這樣!”

    李慶安連忙將他扶起,道:“我李慶安何德何能,竟能受王御史一拜

    “若不是大將軍昨晚救了邢褲,若不是大將軍今天在大同殿揭露楊國忠的毒計,我王斜此刻應該是在大理寺

    。安能站在這里和大將軍說話?”               冊…

    王皓說得確實是實情,歷史上,王礎就是被楊國忠設計的“邢褲案。誣陷,最后被李隆基賜死,他兄弟也被杖斃,也正是這件案子后。楊國忠開始獨霸朝堂,李林甫也徹底衰落了。

    但因為李慶安這個改變歷史者的出現。部褲案出了意外,王拱也得以保全,但王棋的保全和楊慎衿的保全完全不同,楊慎衿沒有王烈的能力和手段,在殘酷的權力斗爭中,王碟更勝一籌。

    王皓家族也是關隴大族,在唐高宗時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當時為了削弱王氏家族的勢力,唐高宗借武則天之手,廢除了王皇后,使王氏家族一蹶不振,但王家畢竟是名門世家,人才輩出,在天寶時期,王棋依靠李林甫崛起,現在已經隱隱成為李林甫的接班人,成為楊國忠在朝廷中的最大政敵。

    王皓也很清楚今天李林甫舉行宴會的真正目的,所有人都是配角,主角是他和李慶安,李林甫要讓他們結為同盟,共同對抗楊國忠,這也是王棋所期盼地的,而今天,李慶安旗幟鮮明地為了他而和楊國忠斗爭,這就是一咋。明顯的信號,李王同盟在這個時候已經是水到渠成了,他們倆具有如此明顯的互補性,一個地方諸侯,一個朝廷重臣,為了共同的利益,他們將是一對完美的政壇組合。

    李慶安和王琰時望一眼,他們不需再說什么話,兩人都心照不宣,一起仰頭大笑起來。

    “兩個,不需要我再說什么了吧!”

    李林甫笑著出現在門口,他走上前擺擺手道:“先坐下吧!我有几句話要說。”

    三人坐了下來,李林甫沉吟一下便先對王棋道:“刺殺豬王一案不要再追查了,我看得出聖上已經明白了,此事就此作罷,那個任海”今晚祕密處決。”

    王烈連忙躬身道:“卑職明白,今晚就處理好此事。”

    李林甫點點頭,又對他們兩人道:“現在朝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東宮空虛,已經快兩年了,太子始終沒有確定下來,這絕對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今上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太子的問題他也無法再回避了,據我從宮中得到的消息,很可能會是皇長孫入主東宮,這個消息絕對會在朝中引軒然大波,你們倆心里有數就行了,且不可出去外傳。”

    李慶安和王斜都答應了,李慶安已經從高力士那里知道了,沒想到在李林甫這里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看來,李俶入主東宮的可能性確實非常大了。

    李林甫瞥了一眼李慶安,笑道:“高力士也是這樣說的吧”。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微微嘆道:“高翁也心生退意了。”

    李林甫也感慨道:“我們都老了,是該退下去了,以后的大唐江山將由你們來支撐。”

    他又對王斜笑道:“今天我給聖上提出由你來擔任中書侍郎,主管中書省事務,但聖上說對你另有安排,我先恭喜你了。”

    王拱大喜,他明白李林甫的意思,就是說他將要入相了,這是他這么多年所夢寐以求之事,他深深向李林甫施一禮,“多謝李相國這些年的提攜!”

    李林甫笑著接受了王棋的感謝,他需要王棋向自己表示誠意 接著他又對了李慶安道:“李將軍,你的消息就是喜憂參半,你想先聽喜,而是先聽憂?”

    李慶安微微欠身,笑道:“李相國先說憂吧!我喜歡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相國請說!”

    李林甫撫掌大笑,“說得好!我喜歡這句話,也喜歡你的態度,那我就直說,聖上准備派親王坐鎮安西”小

    邊說,他注視著李慶安的眼睛,想從他的眼中找出沮喪,但他看到的只有鼻如止水的目光,他看不出李慶安眼中有任何沮喪和失望。就仿佛王爺坐鎮安西和他毫無關系,李林甫忍不住暗暗一嘆,這個李慶安愈加老辣了。

    “怎么,你不擔心嗎?,小

    李慶安淡淡一笑,“擔心又如何?不擔心又怎樣?請問相國,親王坐鎮,是監軍還是管政?”

    李林甫搖搖頭道:“既不監軍,也不管政,只是監視你。

    “如此,我又有什么可擔心?”    李林甫呵呵一笑:“好吧!我再說好事,聖上之所以決定派親王坐鎮安西,是因為他接受了你的建議,決定擴大安西勢力,三年內將遷四十萬戶民戶入安西,并且移民的處置權交給你。”

    這一次,李林甫終于從李慶安的眼中看到一絲喜色,他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暗暗忖道:“原以為你真不在意呢?看樣子這正是你所期望,李慶安,你以為老夫不懂你的心思嗎?。

    這時,李慶安沉吟一下,問道:“不知聖上有沒有提到安西兵力之事?”

    “沒有!他甚至沒有說派哪個親王去安西,還有你的封賞,他都沒有明確,不過有一點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現在聖上不會裁你的軍隊,至少今年他不會。”

    說到這,李林甫坐直了身子,笑了笑道:“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建議你這几天去拜訪一下哥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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