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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 21:30:42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大唐大食

    瀝關干軍糧的臨時會議在沉悶的氣氛中結束了,李豫佤出不的從權貴手中拿糧的辦法經過王棋的修正,終于成為一個可行方案,方案只改了一個字字改成“買,字便可行了。

    讓權貴們無償提供糧食無疑是要他們的命,但改成買,字,意義就完全不同了,但買也是要錢,錢從哪里來?很簡單,命各地方官府獻金銀,朝廷剛剛准許流通的金銀幣此刻便可起到積極作用,命各地獻金銀獻銅器,許以加官進爵,在考評上給予優待,以提高地方官的積極性。

    盡管這個辦法有些與制度不符,而且容易滋生貪淡民財等**,但作為權益之計,在李隆基的默許下,眾位相國達成了一致意見,向各地方征繳金銀,另外,王拱提出了另一個斂財的方案,每戶每年加收百文錢的鹽稅和每間屋三十文錢的房產稅,也同時被采納了。

    相國們都陸續散去,此時離接見大食特使還有半個時辰,李隆基便將哥舒翰和李慶安留下,商量對吐蕃戰役的具體細節。

    在李隆基御書房旁邊的圖書房內,放著一張兩丈寬三丈長的沙盤,這是李慶安在石堡城之戰中第一次采用沙盤后,哥舒翰便制作了一張河西隴右的地形沙盤獻給李隆基,這張沙盤制作精良,深得李隆基的喜愛,便將它放在圖書房中。

    “李愛卿,聯也很希望你能早日把安西的沙盤獻給聯!”李隆基站在沙盤前笑道。

    李慶安連忙道:“陛下,安西地域廣闊,制作沙盤著實不易,如果陛下只要安西北庭的沙盤,我那里有一張,可獻給陛下,可若要連同嶺右的地形沙盤,可能尚需時日

    “聯不急,只要愛卿記在心上便可。”

    李隆基笑了笑,取過一根長木杆遞給哥舒翰道:“哥舒將軍,由你開始吧!”

    哥舒朝接過木杆道:“那臣先說了”。他木杆一指青海南部道:“目前隴右軍最西便部署在大非川一帶,事實上去年我已經占領九曲但因駐扎在青海以西薩澤一帶的兩萬吐蕃軍來援,使我不得不退回大非川,所以這次戰役我需要得到安西軍的配合。將西部的吐蕃軍牽制住,使我沒有后顧之憂地南下。這次戰役我的目標在這里

    哥舒翰用木杆一指南面的兩片湖泊道:“占領烏海、拍海及星宿川一帶,這里是吐蕃人在北方的聚集之地,奪取這片地區,中間隔有多彌山和特牛河,在千里之內。吐蕃人再無后勤根基,只能退守邏些和納木錯,這樣,吐蕃對隴右的威脅就將徹底消失。”

    李隆基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吐蕃這一帶的兵力如何?”

    “回稟陛下,根據臣探得的消息,吐蕃在九曲一帶有兩萬常駐軍,在烏海有一萬,在拍海有兩萬,加上吐蕃人全民皆兵,那我這次戰役在遭遇到八萬左右的吐蕃軍抵抗,好在他們各自分散,我可以各個擊破

    “哥舒將軍有沒有考慮唐軍對高原的適應?”旁邊的李慶安問道。

    “我已經考慮到了!”哥舒翰肯定地說道:“事實上這兩年來,我一直輪番讓唐軍駐扎在大非川一線,那里空氣稀薄,地勢很高,這樣,我隴右河西的十四萬軍中,至少有十萬軍能進行高原作戰,當然。在高原上唐軍士兵的戰斗力不如吐蕃人,但只能用精良的兵器來彌補

    說到這,哥舒翰的木杆便指向更西方,對李慶安和李隆基道:“這場戰役實際上我們并沒有什么優勢,在高原上,十萬人對八萬人,在體力上。我們還處于劣勢,所以我最擔心就是西面的吐蕃軍來援,薩澤一帶河流眾多,牧草丰美,那里至少駐扎有三萬吐蕃軍精銳,再向西的羌塘一帶,據說還有兩萬多吐蕃軍,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大小勃律和吐火羅,對東線戰役基本上不會有影響,關鍵就是薩澤的三萬吐蕃駐軍,如果他們趕來援助,或者截斷我的退路,這場戰役我必敗無,疑。”

    李隆基看著地圖沉思了片刻。又回頭問李慶安道:“那李愛卿的想法如何?”

    李慶安對這場戰役已經考慮了很久,為了除掉吐蕃后背之患。他也認為需要徹底殲滅薩澤一帶的吐蕃軍,奪回薩澤,徹底消除隱患,薩澤一帶原本是屬于沙州管轄,背靠昆侖山,是一片土地肥沃的草原,吐蕃在開元初年奪取它,一直駐扎重兵,雖然沒有北犯,但它卻是安西脊背最大的隱患。

    李慶安和哥舒翰手中接過木杆便道:“離薩澤最近的安西之地便是播仙鎮,我打算以播仙鎮為出兵點,或示以弱,誘引吐蕃軍北上進攻播仙鎮,同時,我出奇兵走中路。

    李慶安木杆一指敦煌,道:“我從沙州出一支兩萬人左右的奇兵,越過當金山口南下,截斷薩澤吐蕃軍的東進之路,和播仙的唐軍前后夾擊,將這支軍隊徹底殲滅。給哥舒將軍以強有力的支援

    “妙!”哥舒翰掌拳一毒贊道:“這支中路奇兵果然神妙之極。有這支奇兵攔截吐蕃援軍東進,東線戰役我便有七成的勝機。”

    李隆基趴在地圖前仔細地研究李慶安的方案,如果按照李慶安的方案,那沙州就必須交給安西軍控制,這一點李隆基不是很贊成。事實上沙州地域寬廣,它是河西走廊去安西的必經之路,戰略位置相當重要,敦煌的中轉商業十分繁盛,曾經也屬于安西,后來為了削弱日益膨脹的安西勢力。便又把它哉給了河西,置豆盧軍鎮守沙州。

    李隆基雖然不知道李慶安的目的其實就是控制沙州,但依照他的本意,他不希望李慶安的勢力再向東擴,他沉吟一下便道:“安西軍的方案聯也贊同,不過有一點聯要說清楚,安西軍可借道沙州。但戰后不可常駐沙州

    李慶安的心一下子便涼了半截,李隆基不答應他控制沙州。

    這時每朝恩小口一小聲稟報道!陛下,大食特使凡經到

    “聯知道了,安排他在勤政樓,命楊國忠、陳希烈、張筠、王烈四人一起參加會見

    李隆基暫時放下隴右戰役,接見大食親王也是他的一件大事。李慶安告訴了他,大食是和唐王朝地域相仿的帝國,一樣強盛。來人也不是普通的使臣,而是大食皇帝之弟。大食帝國的儲君,這便使李隆基心存的一些輕視之心盡去,換成一種比較隆重的姿態來歡迎大食特使來訪。

    他又對李慶安笑道:“李愛卿,你也一起出席吧!”

    “欺遵旨!”

    李隆基又對哥舒翰道:“哥舒愛卿的計划很好。但聯想再仔細參詳。還煩請哥舒愛卿寫一封詳細的書面計划,李愛卿也一樣,這一場戰役,聯要全面參與。

    哥舒翰和李慶安連忙答應。他們倆對望一眼,這似乎是李隆基第一次有全面參與,的提法,雖然在后勤保障方面會有一定便利,但壓力也是極重,勝了他們的功績將加倍,可若敗了,也同樣將承受更重的罪罰。

    接見大食使者的地方原計划在大同殿偏殿,但由于了解到了曼蘇爾的真實身份,接見地點便改在勤政務本樓,并有几個主要的相國一同參加會見,從大同殿到勤政務本樓并不遠。李隆基和李慶安一同前去,在半個月并的華清宮會面上,他們還保持著一種融洽友好的氣氛,但隨著明月事件的逐漸凸顯,他們之間的單獨會面顯得有些尷尬了。盡管他們之間存在著這種微妙的尷尬小但這種尷尬卻是存在彼此的心中,從表面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相反,他們還保持著一種有說有笑的輕松姿態。

    “李愛卿再過几天便要成親了吧!”

    “是!還有五天

    “嗯!想當初聯初見李愛卿時,那時李愛卿還是李小將軍,聯問你几時成婚,你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現在突騎施人已經滅亡,聯也終于聽到李愛卿成婚的消息,可喜可賀啊”。“微臣慚愧,臣今年已近三十,尚無子嗣,孟子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微臣愧對逝去的父母

    “小是啊!三十歲還沒有子嗣。這是一個大問題,聯也希望你早日成婚,早得貴子

    兩人邊走邊談。穿過一道高牆,李隆基忽然想起一事,又笑道:“對了,上次聯問你天火雷配方一事,安祿山又向聯提起了此事,聯以為可以在唐軍中推廣,聯已找不到原來那份存放何處了,便讓安祿山直接向你索要,你不要太過保守

    李慶安是火藥研究所設在石國,極為祕密,并且有重兵把守。除了几名核心的工匠和方士外,任何人都不知它的配方,但當年李慶安在石堡城之戰面臨生死危機時,因怕火藥技朮落在吐蕃人手中,曾派南弄云將配方送回京城,現在看來,他那次決定成為火藥配方外泄的一個隱患,好在李隆基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這讓李慶安微微松了口氣。

    “陛下,那個配方中最重要是火油,只有火油才能起到爆炸燃燒的效果。安大帥想要這個配方的心情臣可以理解,但范陽并不產火油,安大帥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并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小這個聯也知道。聯只是答應過他,給他配方。至于他能不能造出來,那就和聯無關了

    李隆基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他只是隨便提一提,李慶安心領神會,便笑道:“臣明白了,臣會把配方交給安大帥。”

    勤政務本樓內,曼蘇爾已經到了,盡管唐王朝因他身份尊貴而給了他足夠的禮節,但這并不能使曼蘇爾變得傲慢,或者變得咄咄逼人,他依然保持著一種低調和謙卑的姿態,這種姿態來自于他本次來大唐的任務:說服唐王朝釋放被安西軍俘虜的兩萬大食軍戰俘,阿拔斯哈里發需要這些戰俘回國替他挽回因河中地區戰敗而引發的信任危機。

    他和几個唐王朝的相國都一一見面了。他優雅的氣質和謙卑的態度贏得了大唐相國們的好感,在勤政務本樓的貴賓堂里,曼蘇爾盤腿坐在榻上正面帶微笑地一一回答几名大唐相國的提問,他很注意細節。盡管讓自己的腰向前欠身,這就大唐相國們挺得筆直的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曼蘇爾此時的態度,那就是卑恭屈膝,大唐相國們高高在上,而他卻是低姿態。

    “請問親衛殿下。你們現在的王朝和前任王朝有什么區別?”這是陳希烈在提問,他聽說大食新王朝成立才兩年,心中對這個遙遠的國度充滿好奇。

    曼蘇爾聽了翻澤,他微微一笑,用一種柔和的語氣道:“僂馬亞王朝是個腐朽的王朝,它對內鎮壓民集,苛收重稅,對外擴張,尚武好斗,在這個王朝的統戰下。大食民眾窮困潦倒,生活在黑暗之中。對生活沒有希望,眾多貧苦的民眾再也生活不下去,便爆發了起義,這就像你們的唐王朝取代腐朽的隋王朝一樣,不得民心,就要被人民推翻

    這是曼蘇爾在路上學到的一點點東方歷史,只是他學得并不深,以為隋王朝也是被人民推翻的,他卻不知道,隋王朝其實是隋文帝楊堅的改革觸犯了權貴的利益,而最后被權貴豪強們聯手推翻,曼蘇爾的比喻讓相國們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宦官的高喝:“陛下駕到!”

    几名相國紛紛站了起來。曼蘇爾也站了起來,他好奇地向大門外望去,他想看一看大唐皇帝的尊容。殿外的光線很亮,顯得十分刺眼,在一岸明亮的陽光中,曼蘇爾看見大隊侍衛簇擁著兩個人走了進來。由于光線的原因,他沒有看清身材較矮的李隆基。卻看見了身材魁梧,氣宇軒昂的李慶安,他頓時愣住了,隨著大群人走進殿內,他這才看州:二在前面的天唐皇帝,這是一個老年男午,據說只經飢竹,唐互朝四十年,他的腳步顯得沉重而疲憊,臉上有些浮腫,皮膚蒼白而沒有血色。雖然看得出他年輕時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但現在不是了,他現在是一個走向衰亡的老人,曼蘇爾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疑慮,身體這么虛弱地皇帝,他怎么會有精力來處理繁重的帝國事務?他應該讓個更年輕的子孫,讓他們來保持帝國的繁榮。

    剛才進門那一刺眼的亮光。使曼蘇爾心中產生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皇帝是李慶安,大唐帝國又會如何?他會命令他的軍隊一直打到大馬士革城下嗎?

    “臣等參見陛下!”

    眾位相國一齊向李隆基躬身施禮,李隆基微微點了點頭,他看見了曼蘇爾,這是一個三十余歲的男子,身材中等,并不壯實,皮膚白哲,容貌溫文而雅,笑容謙虛,眼睛明亮而柔和。手放在胸前,向他深深施了一禮,這個親王特使不像一個帶兵將軍,而像一個知書達理的學者,李隆基立刻對他有了好感。第一印象十分重要,曼蘇爾以他謙和的姿態成功地達到了目的。

    整個大殿里,恐怕只有李慶安沒有被曼蘇爾的偽相所欺騙,當然,曼蘇爾作為大食帝國哈里發的繼承者,他此刻表現出的修養應該也是他真實的一面,人性是復雜的,不會只由黑和白組成,李慶安了解曼蘇爾的另一面,在河中殘酷地鎮壓什葉派穆斯林起義,鎮壓粟特人的反抗,李慶安知道他現在的低姿態的用意,他是想用謙卑的姿態換回正在銀礦中勞作的兩萬戰俘,李慶安心中不由冷笑一聲,這個曼蘇爾的方式是對的,只可惜他的謙卑用錯了對象,他的兩萬戰俘可不在長安,而在他李慶安的手中。李隆基慢慢走到曼蘇爾面前小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問道:“你就是大食的儲君?”

    盡管曼蘇爾聽不懂李隆基說什么。但李隆基的眼神、語氣卻不需要翻譯。這是一種宗主國對附屬國才有的態度,阿拔斯哈里發在剛即位時,也用這種語氣和態度垂問過粟特諸國的國王們。

    曼蘇爾心中忽然感到一絲不滿,大唐憑什么用這種態度對他。但這絲不滿只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心中再不滿也得忍住,他聽了翻譯,依然恭恭敬敬答道:“大食只是偏邦小國,我們哈里發陛下崇尚大唐悠久的文化,這次我來長安,也親眼看見了大唐的繁盛。看見了長安城的宏偉,讓我深感自卑,大食愿從此為大唐牽馬執鞭,做大唐忠心的仆人。

    曼蘇爾這番話說得誠懇無比。可以說就像及時雨一樣到來,今天大唐連發動一場戰爭的國力的都沒有。令李隆基深感沮喪,也讓他對大唐的強盛產生了動搖,而曼蘇爾的這番迎奉話恰好打動了李隆基那顆已經不太自信的心,讓他心中舒暢之極,不僅是他,就連几個相國也如沐春風,捋須笑而不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千古不變的名言。

    李隆基呵呵大笑。連聲贊道:“說得好,儲君殿下萬里迢迢出使大唐,足見大食的誠意,就憑這一點,我大唐也會表現出相應的誠意,殿下請坐吧!”

    眾人坐了下來,李慶安也坐在下首,曼蘇爾的表現他心知肚明,但他并不干涉,盡管安西事務由他來主導,但他現在是在長安,長安不是他做主的地方,保持一種低調對他沒有壞處,更何況他也需要大唐和大食締結和平協議。能讓他集中精力對付吐蕃,等回了安西再慢慢和他討價還價。

    李慶安剛坐下,便感覺到曼蘇爾在觀察他,其實曼蘇爾心中也有數,以李慶安對大食的了解,他那一番鬼話只能瞞住不了解大食的唐朝皇帝和相國,卻瞞不過李慶安。曼蘇爾唯恐李慶安從中作梗,使他此行功敗垂成,但從李慶安現在的表現來看,似乎李慶安也無意破壞他的表演,讓曼蘇爾一顆心略略放了下來。

    曼蘇爾見開局良好,便笑道:“大唐皇帝陛下,我萬里而來。特備了薄禮。這是我們阿拉伯人的風俗,請陛下笑納。”

    這下,不僅李隆基感興趣了小就連几個相國也興趣十足,這個大食儲君會送什么禮,還居然送到興慶宮內,曼蘇爾微笑著拍了拍掌。只見几十名宮中侍衛護送一隊妖艷的年輕女人進來,一共七人,連李慶安也愣住了。他沒看見曼蘇爾帶女人進長安啊?

    殿堂中的氣氛出現一陣熱氣涌動,這群西方胡姬比平時所見的胡姬又有不同,皮膚更加雪白,眼睛更加湛藍。她們有的金黃色頭發。有的是火紅色,個個千嬌百媚,美貌如花,最讓人驚訝是最后一名女子,竟是一名皮膚黑得發亮的昆侖女奴。

    這個女子個個緊裹著亮麗的錦鍛,裸露著雪白修長的大腿,很明顯,她們的錦緞中身無寸縷。她們妖嬈萬狀地從李隆基面前走過。眼睛火辣而大膽,面對著他解開了錦鍛,李隆基的目光立刻變得熱切起來,坐在上首的楊國忠。從側面看見一點春色,眼睛都不由瞪大了。

    曼蘇爾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暗喜,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而且那咋小姓楊的相國似乎也是好色之徒,他連忙笑著介紹道:“這七名絕色美女是我們阿拔斯哈里發陛下送給大唐皇帝陛下的禮物,她們分別來自拜占庭、法蘭克、西班牙和埃及,都是西方的絕色美女,希望皇帝陛下收下。”

    李隆基點點頭欺然笑道:“你們國王的心意我收下了

    他給魚朝恩使了一個眼色。魚朝恩連忙將七個異國女人領了下去,這時朝堂中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李隆基心情大好,便笑道:“好吧!現在我們來談一談兩國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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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利令智昏

    中國自古就走過于注重面子,早在隋煬帝時,皇帝楊廣為了夸耀隋朝聲威,便派重臣裴矩赴西域利誘諸胡入朝,西域胡人見有利可圖,紛紛趕來洛陽,沿路郡縣招待迎送,耗費極大,不僅如此,隋煬帝又下令在上無夜的皇城端門外大街上置設盛大的百戲場,專為西域人演奏百戲,奏樂人多至十萬八千人,聲聞數十里,燈火照耀如白晝,直到正月底才停演。

    西域人入洛陽丰都市交易,隋煬帝先令本市商人盛飾市容,廣積珍貨,商人服飾華美,連賣菜人也用龍須席鋪地,各大酒肆更是邀請西域人如座,任其醉飽而不取分文,美其名曰:隋朝富饒,酒食照例不收哉。

    更有勝者,連市場的樹木也用帛緞纏繞,胡人不傻,便譏笑問道:“隋朝衣不遮體的窮人比比皆是,有布帛為何不給自己人民遍體,卻拿來襞樹燭富?”

    商人們無言以對。

    今天李隆基也是如此,大食儲君曼蘇爾的委身屈膝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當曼蘇爾吞吞吐吐請求釋放大食戰俘,讓他們回家和妻女團聚時,李隆基和相國們立刻動了惻隱之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曼蘇爾的請求,立刻命李慶安釋放戰俘,甚至差點忘記了大食那里也有一千余大唐的戰俘,還是李慶安提醒,才讓李隆基想起來。

    不過曼蘇爾也杞了一個令他后悔不迭地錯誤,在簽署完和平協議后,他又提出希望能學習大唐的造紙朮,讓大唐的文化傳播到西方,李隆基也答應了。

    但曼蘇爾心中發虛,竟沒有提出-學習大唐的造甲朮和制弓朮,事后他才反應過來,他完全可以用替大唐打擊西突厥的借口來得到這兩門軍事祕技,因為大唐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大食看作是平等的大國,對他們是一種恩賜,如果是這樣,大唐就極可能把這兩門技朮傳技給他們。

    可惜他沒有提出這個要求,致使他白白地浪費了這么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等大唐皇帝的熱情降溫,他就未必肯答應了。

    興慶宮為大食儲君舉行的歌舞盛宴一直到下午才告以結束,李慶安心中冷笑不止地離開了興慶宮,他不知道那非份由大唐左相陳希烈親筆簽名,大唐皇帝李隆基親自蓋印的友好契約能維持多久?就算大食人不想毀約,他李慶安也會親手將它撕得粉碎。

    馬車在大街上不緊不慢地行駛,李慶安半倚在軟墊上閉目養神,這時,他忽然聽見几名親衛在低聲談論著大唐准許釋放戰俘一事。“就這么白白把他們放了,太便宜他們了,真不知該怎么合戰場上陣亡的弟兄們交代?”“就是,朝廷這幫文官心腸太軟,一個個自作清高,聖上也有點年老糊涂,就這么答應白放了,至少也要讓他們拿錢來贖才行!”

    李慶安地在車壁上敲了兩拳,外面立刻安靜下來,在李隆基責令他釋放大食戰俘時,李慶安并沒有提出什么反對意見,在那種場合,他不能掃李隆基的興,不過他也不會就這么輕易放了兩萬大食戰俘,還是那句老話,放不放人的決定權在李隆基,可怎么放人卻是他李慶安說了算,就這么輕易把人放掉嗎?曼蘇爾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馬車出了明德門,這時李慶安忽然想起早晨的難民,他拉開車帘遠遠望去,只見在數里外的一片空地上已經搭起了數百座帳篷,在帳篷周圍有几個大粥棚子,都排滿了長長的隊伍,早上還只有几千人,可壩J在看來,已經有上萬人之多。

    這時,他忽然見几人騎馬向這邊奔來,卻是長安縣縣令崔光遠,他也看見了李慶安的隊伍,連忙奔了上來。

    自從上次軍營會晤后,崔光遠便開始做去安西當官的夢了,他現在是京縣縣令,如果去了安西,他至少也應是個刺史了,運氣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混個下州都督,崔光遠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從軍為大將,早在他少年時代,他便是崔家的叛逆,好勇斗狠,是長安有名的游俠兒(就是街頭流氓的唐稱),后來得門蔭去了劍南為官,沒有能步入軍途,卻當了文官。

    現在他投靠了李慶安,他便又開始做起他的大將軍夢了,崔光遠飛馳上前,翻身下馬施禮道:“參見大將軍!”李慶安笑了笑問道:“崔使君,難民安置如何了?”

    “回稟大將軍,現在河東難民已到十萬八千人,據說還有大量的難民正陸陸續續向長安趕來,日前長安縣和萬丰縣各管一方,我收容了近萬難民,上午開始賑粥,到現在已經是第二輪了,我估計最后會有近十萬難民來投長安。”“那糧食夠嗎?”李慶安又問道。

    “糧食肯定不夠,長安縣官倉內有糧食三萬石,但鮮于京兆尹只准我們動用三千石,說軍糧要征用,不准我們揞自用于賑災,我們難杳上書聖上,請求聖上」!意開倉賑災。”

    這確實是兩難之事,李慶安并不看好上書的結果,李隆基決心開戰,這些災民他是無論如何顧不上了,李慶安想了想便道:“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去發動長安富戶開鈹粥棚,應該會有人來撈取這個名聲,另外,我在渭南縣有個真園,這兩年已經積糧八千石,這些糧食可以全部交給你用作賑災,此外,你再去東市的聚海行柜坊提取三千貫錢「就說是我的命令,還是一樣,用這些錢去買糧食賑災。”

    崔光遠大為驚訝,如果按市價六十文買最便宜的糙米一斗來算,那這三千貫錢便可買五千石糙米用于賑災,也就是說李慶安一人便拿出了十萬三千石米,這可是大手筆了,他異常感動,連忙謝道:“多謝大將軍的捐獻,這些糧食可以讓我支持很長一段時間了。“你不用客氣,另外,我還有一事要你幫忙。“大將軍請盡管吩咐。”

    李慶安沉吟一下便道:“我另外可再買十萬石糧食,但這一萬石糧食不是用于賑災,而是你替我招募十萬戶愿意赴安西定居的難民「這些糧食可用作路上食耗,另外,每戶人家我再給一貫錢,你告訴他們,到了安西自然會有官員來接應。”

    崔光返也知道朝廷將遷三十萬戶中原移民赴安西一事,既然朝廷已經同意,那他就可以替李慶安實施此事,不過十萬戶難民就是近六萬人,估計沒有這么多人家愿意去安西。崔光遠有些為難道:“我擔心不會有一萬戶難民那么大多!”“沒關系,有多少算多少,我自會命人來協助你,還要把去安西的好處告訴難民們。”

    說到這,李慶安見旁邊的親兵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要稟報,他便對崔光遠道:“那你先去忙,具體安排我合派人來和你聯系。”

    崔光遠行一禮便告辭而去,待崔光遠走遠,李慶安便回頭間親衛道:“什么事?”“回稟大將軍,熱海居的常東主說有要事向大將軍稟報。“常進?”李慶安微微一怔,他又有什么事?“帶他上來!”

    片刻,常專被帶了上來,他見到李慶安便道:“使君,今天中午我發現了一個大食人的祕密。”“什么祕密?”“有朝廷的官員要向大食人出賣軍事機密。”

    楊旺考慮了婪整一夜,黃燦燦的金子終于使他決定鋌而走險,把大唐最先進的造甲朮和制弓朮賣給大食人,按理,楊旺是長安‘五楊之一的楊鐳之子,家里應該不缺鈽,但他卻從不嫌自己錢多,盡管家中有萬貫錢財,但大食人的黃金還是令他難以自抑。

    僅僅一個造紙朮他便賺了二百兩黃金,這還只是一半,另一半事成之后再給,但上午楊旺聽到一個消息,聖上已經答應將造紙朮傳授給大食人,這就意味著他的另一半黃金將沒有了,說不定大食人還要向他討要已到手的這兩百兩黃金,這計可能性相當大。

    為了保住手中的兩百兩黃金,為了能得到更多的財物,楊旺最終決定向大食人出備他們渴望得到的造甲和制弓兩門技朮。

    中午時分,他在西市附近的熱海居找到了在這里吃飯的大食使團三副使之一的賽義夫,向他表達了自己可以弄到造甲和制弓兩門技朮,賽義夫大喜,當即表示愿以千兩黃金買這兩門技朮,而且他若能弄到火雷配方,就再加兩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就是十萬貫錢,如果這筆買賣能做實的話,他楊旺就能拿到三千兩黃金,三萬貫錢,楊旺已經暈了,如果真能得到這三萬貫哉,就算把他老子賣給大食人,他也絕不皺眉一下。

    只可惜隔牆有耳,他們的交易被他們身旁的陪酒胡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東主常進。

    其實大唐的保密意識并不強,早在隋末,因中原大亂,不少漢人逃去突厥避難,便將中原的制弓朮傳給了突厥人,使突厥人的制弓技朮得到長足進步,而且在民間,唐朝官府并不禁弓箭,唐朝尚武成風,挎劍背弓走江湖者數不勝數,任何一個鐵匠鋪都能學到造刀造弓之朮。

    但大食人要的不是普通的弓音和刀劍,當賽義夫將從戰場上繳獲的唐軍犀利的兵器圖本給了楊旺后,楊旺便立刻明白過來,大食人要的是軍弩和明光鎧,這在民間可搞不到,只有官府才有,而且代表大唐最高水平的造弩朮和制甲朮圖本只保存在衛尉寺、軍器監和几大節度府中。

    下午,楊旺找到了衛尉寺的武器署令趙鑫,武器署負責收藏出征將士的兵器,署令只是一個八品芝麻小官,官職很小,但楊旺想到的東西,趙鑫卻能掐到。

    趙鑫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官,沒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是科班出身,他是由吏轉正為官,今年已經五十余歲,八品小官他已經做到頂了,不會再有升遷的機會。

    趙鑫有三個兒子,兩個兒子成婚已經耗盡了他畢生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眼看小兒子又要成婚了,家中再也拿不出讖,就算借錢也沒有人肯借給他了,不僅如此,債主們聽說他小兒子要成婚,唯恐他去借高利貸,便三天兩頭跑來逼債,弄得他焦頭爛額。

    趙鑫的兩個成婚兒子都沒有出息,都是給別人當伙計,賺點勞碌錢養家糊口,也幫不了他。

    小兒子不學好,整天浪蕩在街上,偷雞摸狗、打架斗毆,娘子多病,全家就靠趙鑫的俸祿過日子。

    趙鑫月俸微薄,永業田也分給兩個兒子了,每個月的俸祿都用來還債,他和老妻及小兒子的只靠職分田得的一點補貼度日,另外損壞的兵器拿去銷毀時,會遺留几件在庫房,他便拿逕几休兵器去賣掉,得一點小鈽。

    每年趙鑫最盼望的就是年底分的祿米,這些祿米可以讓他過一段好日子,但令趙鑫沮喪萬分的是,現在已經是天寶十一年的二月中旬,早該在兩個月前發的天寶十年的祿米,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弄得小官吏們人心惶惶,據說朝廷府庫空虛,又要打仗,根本就沒有米發給他們,大家都心緒不寧,誰也沒有心思處理政務了,尤其趙鑫壓力更大,再過三天他就要給女方家送財禮了,可他家徒四壁,哪有成送。

    下朝的鐘聲響了,官吏們紛紛關門閉窗,准備回家,趙鑫也收起鑰匙,心事重重地准備出門。“老趙,喝一杯去!”守宮署令老孫在院中喊道。“他居然還有哉喝鞫”

    趙鑫眼睛一亮,連忙沖到門口喊道:“老孫,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沒有!沒有!我-沒有錢。”

    老孫嚇得轉身便逃,在院門口,險些撞在一個人身上,趙鑫垂頭喪氣,這些人個個懼他如虎,借個成就這么難嗎?

    這時,他見院中走來一人,長得頗為年輕,依稀有些眼熟,便道:“已經下朝了,有什么事明天再來吧!”

    來人自然就是楊旺了,他已經轉彎抹角打聽到了趙鑫的窘境,這可是他的機會。

    “趙署令,在下是鴻臚寺典客署令楊旺,有點小事找趙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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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四章 兵不厭詐

    趙鑫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楊旺不就是楊鋸!子嗎。心幟知權貴楊家的子弟,他會有什么事來找自己?

    他不敢怠慢,連忙出門施禮道:“原來楊使君,不知找我何事?”

    楊旺打量了眼前這個小趙鑫一眼,個子瘦小小鼻子小眼睛,一臉的勞碌苦命相,滿臉皺紋,楊旺心中不由有些瞧他不起。

    “沒什么事,我想請趙署令去喝一杯水酒,有件小事想求幫忙,給個面子吧!”

    兩人的官職都是署令,但趙鑫是正八品上階,而楊旺是從七品下階,從官職上看,楊旺比趙鑫還要高上半級,但這還不是他們之間的差異,真正的差異是:楊旺是當朝第一權貴楊家子侄,今年只有二十六歲,前途無量,而趙鑫卻家境貧寒,今年已經五十四歲,升遷無望”

    趙鑫著實不理解楊旺為何會來找自己?不過人家既然已經說出給面子的話,若不去就真的不給面子了。

    “那好吧!我愿陪楊使君一行。”

    此時已經下朝時分,皇城周圍的小酒肆中擠滿了下朝前來喝酒的官員,這是長安朝官的傳統,下朝之后不急回家,先和同僚來酒肆喝几杯酒,也有地方官請京官喝酒求辦事的,高品權重的官員去檔次較高的胡姬酒肆,官微卑小的官員則來低檔次的小酒肆。

    楊旺兩人來到了一家叫莆橋秋月的小酒肆,位于務本坊,楊旺是這里的老客,伙計見他到來,連忙將他請到要面。

    一進酒肆,喧雜吵嚷之聲便扑面而來,小小的酒肆里擠滿了酒客,一名姿色已衰的胡姬拎著酒壺在客堂中賣酒,十文錢一杯酒,當然買酒客們也可以隨意在她身上揩油。

    “楊爺!您的位子給您留好了,除您之外,誰都不給坐。”

    “不了!今天我想坐單間,有沒有了?”

    “楊爺抱歉,實在沒有了。”

    “那好吧!還是老位子。”

    楊旺無奈。只得帶著趙鑫來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前坐下,這時,他們身后也跟來一人,年紀很輕,精神飽滿,身體十分魁梧,此人就在他們身邊很近之處坐了下來。

    楊旺點了七八個菜,要了兩壺酒,楊旺給趙鑫倒了一杯酒笑道:“聽說趙署令已經很久沒有出來喝酒了,是吧!”

    趙鑫不及答話,他端起酒杯“吱!,的一口喝了,瞇著眼嘔了砸嘴,好酒啊!他已經整整一年沒有喝酒了,老妻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小兒子又不肖,嗜賭好酒,妻子要喝藥,他就只能不喝酒了,這醇美的酒味讓他期盼已久。

    趙鑫一口氣喝了三杯酒,這才苦笑一聲道:“不瞞楊使君,家境窘迫,我已經一年沒有喝酒了。”

    楊旺端起酒杯眉毛一挑道:“趙署令好歹是八品京官,怎么混得如此不濟?”“哎!”趙鑫長嘆一聲,搖頭不語,楊旺見狀便笑道:不說這些掃興話,吃菜,喝酒!”

    兩人又喝了几杯酒,吃了些菜,趙鑫這才想起自己與楊家素昧平生,他為什么請自己喝酒?說有事求自己。會是什么事?

    “楊使君,你剛才說有事找我,有什么事?”

    楊旺笑了笑道:“我其實是想請趙署令替我弄几件兵器。”

    “弄兵器!”趙鑫失聲叫道。

    “噓!”楊旺噓了一聲,向兩邊看了看,周圍都在喝酒聊天。沒人注意他們,他們身后倒有個年輕人,但也在拼命喝酒,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在說什么。

    楊旺連忙低聲道:小聲一點。”

    趙鑫點點頭,連忙小聲道:“兵器都一一造冊,現在還不行,等有損壞兵器送來時,我換几件好兵器出來給使君就是了,至少要到月底才有。”

    楊旺笑道:“其實我不是要兵器,我是想要造兵器的圖冊,我知道趙署令這里有一套完整的副本,只要借給我兩天,我把它臨摹后再還給趙署令,保証誰也看不出來。

    ”

    趙鑫喝酒不語,他的庫房中是有一套完整的兵器制造圖冊,可他的職責之一就是要保証這套圖冊不失,不准外借,不准抄摹,這事關大唐的軍事機密,不准輕易泄露于人小現在楊旺唐突地提出這個要求,令他為難不已。

    楊旺不僅要制弩和造甲的圖冊,更要造火雷的圖冊,但大食人說不清楚那是什么?楊旺也一頭霎水,所以他只有把圖冊全部借出來抄摹,然后讓大食人自弓找。

    他見趙鑫不吭聲,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徒重二十五兩的黃金,放在桌上向趙鑫面前一推,笑道:“這二十五兩黃金只是一半的報酬,若趙署令全部交給我,我再付另一半。”

    趙鑫呆呆地望著面前這徒黃金,他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不想要嗎?不!他想要,他太想要了,二十五兩黃金在黑市上要值二百八十貫錢,其實他只要有三十貫錢,便可以為小兒子娶妻了,而二百八十貫錢,不僅可以讓小兒子風風光光地娶妻,還可以把一屁股的債還了,還可以給自己的另外兩個兒子買房子,而且這還只是一半,另一半錢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讓他過下半輩子了。

    可是,私借圖冊出去這可是嚴重的失職,趙鑫已經在兵器署做了近三十年,從一個。雜役一步步做到署令,在他身上從來沒有過重大失職,盡管他也有些小手腳,私賣一些損毀兵器,但把打造兵器的圖冊借出去,他卻從來沒有做過。

    生活的壓力和職操的自律,兩者之間的矛盾令他感到深深痛苦,楊旺卻以為他是嫌錢少,便笑道:“趙署令放心吧!這批圖冊的買主是有錢人,如果你替我搞到了,我再承諾給你的報酬加一倍。”

    加一倍就是一百兩黃金,這就是一千貫錢了,楊旺知道趙鑫家中的窘境和他現在對錢的急迫需求,他應該無法拒絕自己才對他把黃金再向趙鑫面前移了移,笑道:“趙署令,答應吧!只要你答應,這黃金就是你的了,你所有的煩惱都會迎刃而解。”

    趙鑫深深吸了口氣道:“那你先告訴我,是誰要這些圖冊?”

    “這個”

    楊旺猶豫了一下,他不想說小可又怕趙鑫到處去打聽,走露了風聲,只得低聲道:“是大食人要!”

    “什么!”趙鑫眼睛猛地瞪大了,“你、你說是大食人?”

    “不要大驚小怪,大食離我們十萬八千里呢!不妨事的。”

    “不!絕對不行!”趙鑫站了起來,搖頭道:“大食是我們的敵人,把這些圖冊送給他們,不就是拿大唐將士生命去換取富貴嗎?楊使君,我做不到。”

    楊旺有些惱羞成怒,他惡狠狠地低聲道:“你不要不識抬舉!”

    “不俄不干!”

    趙鑫的聲音突然變大,惹得酒肆中的人都紛紛朝他看來,趙鑫態度堅決地曰:于不起!楊使君。雖然我很需要錢,但我是大唐的朝日,孔不能背叛大唐,不能失去這最起碼的官德,告辭了!”

    趙鑫轉身便離開了酒肆。酒肆一片竊竊私語聲,楊旺目光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眼睛都要噴出火來,“砰!,地一聲,他一拳砸在酒桌上。

    趙鑫獨自找了個小酒館喝了几杯悶酒。想到楊旺那鎖黃燦燦的金子,想到他后天就得拿出二十几貫錢的財禮,可是他連借錢的地方都沒有,趙鑫不由又有些后悔了,他心中煩悶之極,几杯酒下肚,便有些醉意,摸出十几文錢丟在桌上,便踉踉蹌蹌向家里走去

    趙鑫的家在長樂坊,是他父親留下的老宅,七八間破爛的房子也沒錢修理,一半都漏雨,他的兩個兒子無錢買房,都和他擠住在一起,大媳婦還生了一個。孫子,二媳婦肚子也大了。眼看要到雨季,這房子再不修可沒法住人了。

    趙鑫沒錢雇牛車,步行了近一個時辰才到家,天色已經黑了,他家在一條黑漆漆的巷子里,老遠便聽見他醉熏熏的歌聲:“孟夏邊候遲,胡國草木長。馬疾過飛鳥,天窮超夕陽,”

    他剛走到巷子口,忽然從黑暗處沖出一人,攔腰把他抱住,“老趙,你借我的錢該還了吧!”

    “羅二哥,我真沒錢,你摸摸,我身上一共只剩下兩文錢。”

    “我不管,你有錢給小兒子娶媳婦,卻沒錢還我嗎?都借了兩年了,這樣吧!我利息少收你一半小你今晚就還我,一共連本帶利十二貫。”

    “哎!羅二哥,我不是不想給你錢,我好歹還是個官,這樣吧!你去我家里看看,什么值錢你就拿什么走。”

    “你放屁!你家值錢的東西早被你賣光了,你們家那個最值錢的櫥子還是我家不要送你的,你不會再把它給我抵瓚吧!”

    “羅二哥,再寬容几天,實在不行,我就說服兒子把永業田賣了,還債給你,好不好!”

    “那好,兩天后我再來找你。”

    債主走了,趙鑫拖著走得酸痛的老腿摸到家門口,有氣無力地拍門道:“娘子,開門了,為夫,回來了!”

    門“吱嘎”一聲開了,他的老伴連忙出來扶住他,“怎么才回來,你還喝酒了!”

    “喝了兩杯,怎么!你不給我喝嗎?”

    “不是!家里有人在等你。”

    “誰!又有要債的嗎?”趙鑫手一揮怒道:“告訴他們,我沒錢!”

    “不是的,是個軍官,官還不你快去看看吧!他們等你好一會兒了。”

    趙鑫愣了半晌,疑惑著走進了屋里,他家里只點一盞破油燈,豆大的燈苗突突直跳,將房間里照得忽明忽暗。他家堂屋雖然寬敞,但空空蕩蕩,一件家具都沒有,几十名軍士站在堂屋中,黑壓壓站了一屋,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頗為詭異,在他們前面坐著一名軍官,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你就是兵器署署令趙鑫?”

    坐著的軍官說話了,他聲音很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嚴。

    “我就是趙鑫,請問閣下是?”趙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我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

    “啊!”趙鑫大吃一驚,頭腦里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上前深施一禮道:“卑職參見大將軍!”

    “趙署令不用客氣,是我不請自來,打擾趙署令了。”

    李慶安給旁邊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立刻鋪上一張席子,笑道:“請坐!”趙鑫心中忐忑不安地坐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哪里了。

    李慶安微微笑道:“趙署令不用緊張。我是來嘉獎于你。”

    “大將軍,我太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下午不是和楊旺在一家叫消橋秋月的酒肆里一起喝酒嗎?”

    趙鑫嚇得站了起來,李慶安怎么知道?他心中似乎隱隱明白了一點什么,那楊旺說把圖冊賣給大食,那大食不就是和安西軍有關嗎?

    李慶安擺擺手笑道:“趙署令不用害怕,請坐下!”

    趙鑫戰戰挂炮坐了下來。他心中十分擔憂,不知道那件事會給自己帶來什么?

    李慶安沉吟了片刻,便緩緩道:“我說的就是大食人想偷我唐王朝軍事機密一事,我一直便在關注此事,楊旺為了錢財便要出賣軍事機密,其心可誅,但我更贊賞趙署令不失氣節,不為錢財所動,尤其趙署令家境困難至斯,更是難能可貴,不過,我也要明白告訴你,如果你今天答應了楊旺,那今晚上我就會殺了你。”

    說到這,李慶安見趙鑫緊張異常,便笑道:“不過你沒有那樣做,所以,我要嘉獎你!”

    “不!我不要什么嘉獎。”

    趙鑫說得沒有一點底氣。他喃喃道:“其實我沒有大將軍說的那種氣節,當時頭腦一熱便拒絕了,事后我也有點后悔了。”

    “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楊旺送你的二十五兩黃金,對你也是雪中送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趙鑫聽李慶安居然連黃金的數量都說得一點不差,心中更是害怕不已,他怎么會知道?這時,李慶安身邊的一名親兵向他笑了笑,昏暗的燈光中,趙鑫一下子認了出來,這名親兵竟是在他和楊旺身后喝酒的年輕人,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李慶安早已經盯住他們了,他心中不由一陣后怕,幸虧自己拒絕了,否則他不僅小命不保,而且還會身敗名裂。

    李慶安笑了笑,給親兵點了點頭,親兵將一貫錢放在他的面前。

    “這就是我給你的獎賞!”

    才給一貫錢!趙鑫的嘴情不自禁地咧了一下,李慶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又笑道:“趙署令再看一看清楚。”

    趙鑫也發現了這貫錢似乎有點與平常的錢不同,他再仔細看了看,只見這些錢枚枚金光燦燦,竟然是金錢,他一下子呆住了,一貫金錢啊!一枚金錢價值一貫,一貫金錢,那就是一千貫錢。

    趙鑫有些暈了,他這一輩子什么時候有過這么多錢?

    他半天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李慶安笑道:“我知道,你拒絕了楊旺使你失去了一百兩黃金的機會,所以我要補償給你,另外你再替我做一件事。”

    趙鑫腦海中的眩暈感慢慢地消失了,他克制住內心的激動,躬身道:“請大將軍吩咐!”

    李慶安取出一本冊子,遞給他道:“這就是大食人夢寐以求的火雷配方和圖冊,你可以把它賣給楊旺,你再告訴他,這火雷的配方是大唐的最高機密,不要賣得太便宜了,其他的弩具和鎧甲都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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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解決災情

    河東的災情遠遠比想象中的嚴重,僅僅兩天時間,從河東各地逃到關中的災民已經超過二十萬人,他們几乎是本能地向大唐的心臟長安匯聚,仿佛只有那里才有他們生存的希望。

    長安、萬年兩縣准備的粥棚和帳篷根本無法滿足災民的需求「飢餓的災民們開始向長安城內沖擊,盡管朝廷官員們的意愿是將災民們留在城外,但十几萬災民還是突破城門士兵的阻攔,涌進了長安城。

    長安城內的秩序大亂,緊靠明德門的几個坊,安義坊、保寧坊爆發了打砸搶事件,飢民們砸開糧鋪、菜店,哄搶糧食和一切可以吃的物資,十几名店鋪伙計和飢民在哄搶中被踩踏致死。

    緊接著,浩浩蕩蕩的飢民們向糧食最集中的西市進發了,這時,駐扎在皇城內的金吾衛、千牛衛、萬騎營、龍武軍等數萬軍隊出動鎮壓飢民們的暴亂,長安各個坊門緊急關閉,十几萬飢民和軍隊在朱雀大街上爆發了沖突,騎兵們用棍打,用鞭抽,甚至用刀砍矛捅,無情地鎖壓著手無寸鐵的飢民。

    朱雀大街上到處是四散奔逃的難民,他們驚恐萬分、哭聲震天,母親抱著孩子們在牆邊哀哀哭泣,白發蒼蒼的老人跪在軍士們面前苦苦哀求,朱雀大街上血流成河,混亂不堪。

    興慶宮,數百名大臣跪在宮門口請愿,懇求聖上開倉賑災,在大同殿內,李隆基正和李豫、李林甫、楊國忠、張筠、王珙、楊慎衿等一班重臣商量著賑災事宜。

    “陛下,現在平准署的糧食還有三萬石,在飢民尚沒引發糧價暴漲之前,我們必須要最快速度地賑災,平息恐慌,否則蓓4荒傳播到長安居民中,那就會引發糧價的飛漲,情況就嚴重了。”

    李林甫正緊張地給李隆基提出建議,他的身體就仿佛在走過山車,前些天剛剛好轉一點,可這兩天又急轉直下,臥床不起,但今天情況緊急,李林甫只能強撐病體來向李隆基出謀划策,他太了解這位大唐皇帝,只有他才能勸服李隆基做出正確的抉擇。

    李隆基一聲不吭,他背著手站在隴右的地圖前,目光注視著那片被皚皚白雪覆蓋雄偉高原,那是他的夢想,百年來,大唐和吐蕃一直就被戰爭和妥協膠著,大唐永遠處于被動,吐蕃打累了,便來締結合約休息,休養好了,又撕碎合約繼續戰爭,擄掠唐民和物資,強占土地,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高宗、武后、中宗、還有他的父皇和他自己,都在一個被動的怪圈中輪回,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是個盡頭。

    天幸吐蕃贊普死在石堡城之戰中,年幼贊普無法控制局面,使吐蕃發生了爭權的內亂,正如哥舒翰說的那樣,不抓住這次機會,總有一天吐蕃人會卷土重來。

    李隆基攻打吐蕃之心已如鐵石,不可逆轉,河東災民的事體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心。“胩想知道,賑濟這些災民究竟需要多少糧食,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朕的隴右戰役?”

    李隆基聲音很冷淡,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他不需要去考慮如果賑災,他只需要結果,他只需要手下的大臣告訴他該怎么解決問題。

    “陛下,河東及河北南部的災民有百萬之眾,逃進關中的災民已超過二十萬,還在源源不斷涌來,這次災害至少要持續到六月夏糧收獲時,臣計算一下,最少需要五十萬石的賑災糧,才能應付整個災荒,逃進關中的災民也需要二十萬石。”“不行!太多了。”

    李隆基惱怒地打斷了李林甫的話,上次開會軍糧本來就不足,拿出十萬石賑災他都嫌多,現在要他拿出二十萬石甚至五十萬石糧食,怎么可能!“陛下請息怒,臣有兩個解決的方案,既能保隴右戰役如期進行,又能保災民得到救濟。”李林甫的這句話使李隆基的臉色緩和了一點“相國請說!”

    李林甫穩定了一下身體狀況,徐徐道:“第一個方案走動員關中各田庄捐糧,臣有統計,關中五百余個田庄歷年積糧加起來,至少在三百萬石以上,也不需要他們全部捐獻,只要把陳糧拿出來便可,那至少也有百萬石,當然,臣也知道上次開會定下來是購買,但這購買也需要時間,為了爭取時間,可用先貨后錢的辦法,或者先從各大柜坊借錢購買,等各地方的釕到了后再還給柜坊,這樣,至少可以先得到一部分糧食,渡解飢民災情。”

    李隆基點了點頭,不愧是李林甫,方案很實用,他想了想道:“朕可以命各親王帶頭賣糧,先貨后錢估計不行,從柜坊借錢是個好辦法,相國請說第二個方案。”

    李林甫見李隆基同意他的方案,不由精神一振,連忙道:“老臣的第二個方案便是要防止關中飢民暴亂,正好可以將他們遣送去安西,可命沿途官府安排遣送,與其讓他們坐在長安等賑濟,不用讓他們邊走邊賑濟,這樣長安災民減少,暴亂的危險也消除于無形,更重要是可使關中的局勢迅速穩定下來,不至于影響到陛下的隴右戰役。”

    李林甫這傘方案一出,不僅李隆基認可,几個重臣也一起贊同,陳希烈道:“陛下,這是一箭三雕之計,臣深為贊同。

    儲君李豫也欣然道:“臣孫也贊同,但需多派人手在沿途幫忙,多送草藥,防止災民斃命中途。”

    對于李隆基,最關鍵是不能影響到他的隴右戰役,只要保証這個前提,他什么都好說,這樣也好,把災民遣送走,也省得讓他心煩。

    “李相國的方案朕准了,另外,李慶安所請調國子監學生和各地官員赴安西一事,也一幕辦理,可命國子監學生沿途照顧災民,也算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還有安西軍赴河西迎接移民地請求,朕也批准了。

    李林甫趁熱打鐵,急忙道:“這兩個方案的前提都是要先穩住災民,懇請陛下答應,緊急調干准署的糧食賑濟災民,防止事態嚴重。“准奏!”眾臣慢慢迕下去了,李隆基卻叫住楊國忠。

    待大臣們走盡,李隆基才問他道:“朕聽說你侄兒楊旺昨夜被人害了,這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鴻臚寺典客署署令楊旺去咸陽一家有名的兵器作坊辦私事,回來時遇到了一群年輕力壯的飢民,他出言不遜,被憤怒的飢民們拖下馬打死,至今凶手無從追尋。楊聽說兒子被殺,一病臥床不起,楊家上下憤怒異常,紛紛給楊國忠施壓,命他查出凶手償命。

    楊國忠反復詢問逃回來的楊旺的隨從,只說是一群衣衫襤褸的年輕災民,個個身材魁梧,在攔路搶劫過往行人,正好被楊旺碰到了,可那群災民長什么樣子,隨從根本就沒看清楚,至于楊旺去咸陽刀劍鋪做什么,隨從們也茫然不知。

    這件事讓楊國忠頭痛不已,其實他也不想管此事,最近事情多如牛毛,他哪有時間過問這件無頭案,只是迫于家族的壓力,他不得不查。“陛下,楊署令在城外遇到了災民,發生了肢體沖突,不幸被災民傷了性命,城外災民有二十萬人,臣也無從著手調查。”

    楊國忠不敢多說此事,楊旺去做什么私事原因還沒有查明,只聽說楊旺這兩天和大食人接觸頗密切,好像還得了大食人的金子,雖然楊旺是典客署,和大食人接觸是他的職責,但楊國忠卻從黃金一事覺得里面恐怕另有隱情,他擔心一旦事情鬧大,結果查出對楊家不利的事情,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他盡量低調處理此事,甚至不敢告訴貴妃,不過李隆基從哪里得到這個消息,卻讓他有些疑惑。

    李隆基也只是隨口問問,他留下楊國忠意不在此,他嘆了一口氣,便轉換了話題“河東災民一事讓朕心中很亂,也讓長安人矚目「把這件事解決好了,是一件很得民心之事,鮮于仲通雖然是京兆尹,但朕擔心他不熟悉長安情況,壓不住局勢,李相國的身體看來真不行了,朕不忍他勞累,所以朕想讓你來全權負責此事,就按照李相國的方案,干干淨淨地將災民送走,另外你是吏部尚書,調配官員也是你的事情,這件事事關重大,朕不希望你把個人恩怨帶進來,你明白嗎?”

    楊國忠明白李隆基的意思,要把李林甫的功勞奪過來,爭取民心,建立威信,同時不准他刻意刁難安西調令-員一事,楊國忠心知肚明,這就是他要接替李林甫的先兆了。楊國忠大喜,連忙躬身道:“臣遵旨!”

    興慶宮的決策最終給了難民們一線生機,中午前,大量的官員和雜役在朱雀大街上搭起了數十個粥棚,同時長安和京兆府各縣都紛紛搭起帳篷,架鍋熬粥,難民們激憤的心情終于平息下來,軍隊也撤回了駐地,只留下金吾衛的數千士兵負責維持秩序。

    很快,一些長安富戶也開始跟隨官府賑粥,江淮將調百萬糧食進京的消息也傳遍了大街小巷,長安几乎失控的局勢終于穗定下來了,上午剛剛漲了三十文錢的米價迅速回落,各個坊門也陸陸續續開放,長安民眾的生活逐漸恢復了正常。

    中午剛過,李慶安的車隊從紛亂的明德門中駛進了長安城,馬車行進速度異常緩慢,四周擠滿了得到賑災,出城尋找家人的難民,馬車里,李慶安正在考慮安西的各種安排,他首先將面臨移民的大量到來,按照原計划,今年的這批移民將全部遷移到碎葉,可先在金滿縣附近休養兩個月,再去碎葉,將在碎葉一帶建立五個縣,他已經命伊吾軍兵馬使楊再成率軍下河西走廊,沿途保護移民,防止被羌胡所擾。

    對于安西來說,要命的問題同樣是糧食,軍糧、民糧,還要發動對吐蕃戰爭,以及攻打吐火羅的准備,以安凸現在的資源,就算征用牧民的牛羊,也無法支撐這么多的大行動,他必須要先解決了糧食問題,才能發動吐火羅戰役。

    李慶安輕輕揉搓著太阽穴,其實他已經有了一個方案,只是這個方案的條件還不太成熟,需要慢慢地完善。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上的信度河流域一帶,這一帶人口眾多「土地肥沃,盛產糧食,大食的勢力已經侵入這一帶,建立的信德和旁遮普兩個總督府,但還遠遠沒有站穡腳跟,怛羅斯戰役后,呼羅珊兵力不足,必然會從這兩地抽兵回去,再加上和唐王朝簽訂了和解協議,大食應該不會過多駐防這里。

    但這并意味他李慶安就會立刻攻打此處,這就是條件不太成熟的原因,他不能几頭同時作戰,須一步一步來,但這里的糧食確實可以解決安西的燃眉之急,他要讓大食人心甘情愿地將信度河糧倉里的糧食奉獻給安西。

    這時,馬車震動一下停了下來,打斷了他的思路,李慶安拉開一點車帘,馬車已經進了城,正在朱雀大街上,外面到處是喧雜的人聲,只聽車外親衛稟報道:“大將軍,是安諒山,他想見大將軍。”“嗯!讓我下馬車。”

    李慶安下了車,只見對面同樣駛來了一隊車馬,數百名騎兵護衛著一相馬車,車隊已經停下,肥胖的安祿山從馬車里下來,老遠便笑道:“大將軍,我要多謝你的火雷配方了。”

    李慶安在李隆基的要求下,在前天給了安祿山一份火雷配方,但里面的一些東西極難弄到,比如高昌的高度酒,北庭的輕質火油,朔方九厚的黑石木等等,沒有一兩年的時間,安祿山休想弄齊這些配料,至于配料弄齊后能不能成功,那就和他沒有關系了。

    這個配方他同樣通過趙鑫給了大食人一份,但愿他們能夠成功,看得出安祿山的心情異常喜悅。

    李慶安拱尋回禮笑道:“彼此都是唐軍,這是應該的,安帥不用客氣了,安帥這是何往?”“呵呵!我要回范陽了,我也要打仗,得回去准備,大將軍也要提前回去吧!”

    安祿山這話倒沒說錯,李慶安原本要在長安呆兩個月,但因為對吐蕃戰役一事,使他不得不改變計划,提前返回安西,他點點頭笑道:“准備月底就動身,沒辦法,我們都是勞碌命!”

    安祿山大笑“我勞碌一點無妨,可大將軍是新婚啊!就這么拋下新婚嬌妻回去,大將軍不害怕嗎?”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安帥以為我怕什么?”“哈哈!沒什么!我不能參加大將軍婚禮,特備了一份薄禮「已經派人送去獨孤府,我就祝大將軍早得貴子了。”“多謝安帥,希望我們以后合作愉快!小弟就不遠送了,祝安帥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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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翁婿會面

    告辭了安祿山,不多時便駛進了務本坊,向獨孤府宅駛去,他需要和獨孤浩然好好談一談,既要娶人家的女兒,關系總不能鬧得太僵。

    自從上次獨孤家宴后,獨孤家便開始緊張地籌備婚禮,尤其裴夫人忙得團團轉,大到酒席准備、客人名單,小到請柬措辭,女兒的婚衣亭等細小諸事都要她一一操心,她的丈夫獨孤浩然,從頭至尾就不管此事。

    好在獨孤家女人頗多,而且女人對結婚一類的事情有天生的興趣,裴夫人很多事情也有人商量,吃過午飯,裴夫人便和她的婆母王夫人商量請客名單一事,王夫人便是已去世的獨孤適的遺孀,她也是晦氣「本來她還想再改嫁給原州太守馬榮,原因是馬太守年輕時曾經想娶當時只有十六歲的她,但陰差陽鋁,王夫人嫁了另外一人。

    時隔二十几年她又想起了這份情,而馬太守的原配也湊趣死了,這樣便可以讓他們重溫少年舊情,不料他們雙方剛有這意向,馬太守便因波動過份,心臟病發作死掉了,讓王夫人的希望落空,好在他們逆沒有來得及交換文定,名份未定,因此她還算是獨孤家的寡婦,只是經過這件事,她在獨孤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向兒媳裴夫人臣服了,成為裴夫人的管家助手,在明月成婚這件事上,她也是忙里忙外,盡心效力,以挽回裴夫人對她的寬容。

    “夫人,我去看了高府的大堂,確實氣勢宏偉,至少可以容納三千人就餐,還有兩座副堂,各磨一千人,那就是五千人,高夫人說李慶安沒有什么家人,一些遠親都在碎葉,部下也在安西,都趕不過來,所以男方那邊的客人主要就是朝廷官員,連同家屬約有七八百人,請柬已經送出去了。”

    裴夫人想了想道:“我們這邊主要是族人和世交朋友,還有裴家的親朋,我計算了一下,有四百余人,不過每戶寫一份請柬便可,我估計只要二百多份就夠了,麻煩你再去一趟張記印坊,看看我們那三百份請柬都印好沒有,今天必須要寫了。”

    “好!我這就去。”王夫人站起身剛要是,裴夫人又叫住了她“我想起來了,張記印坊的掌柜就寫了一筆好字,咱們就多加點錢,拜托他一并把客人的名字寫了。”

    裴夫人取出一本冊子遞給她“這是名單,他們愿意寫的話,就交給他們吧!”“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王夫人剛走,一名丫鬟進來稟報道:“夫人,新姑爺來了,想見老爺!”“哦!你快去通報老爺。

    裴夫人又吩咐了几句,便向前院趕來,李慶安雖然還是准女婿身份,但他地位高崇,儼然已經成為獨孤家的第一支柱,現在外面提到孤獨家,人人都會說這是李慶安的丈人家,李慶安倒成了獨孤家的后台。

    下人們也巴結異常,把他請到貴客室里等候,又煮了最好的茶,拿來了最好的細點招待。

    很快,裴夫人便匆匆趕來,進門便笑道:“七部-來得不巧,明月和明珠正好到舅舅家去了。”

    明月的舅舅就是剛剛升為兵部侍郎的裴曼,他正好在長安述職,便直接卸舊職上新任了,李慶安這次回長安,還沒有見過他,裴曼原來也是東宮黨的成員之一,李亨被廢后,他也不幸被貶,后來升為岐州太守,這次李豫入東宮,有家世背景的裴曼便順理成章地被重新啟用。李慶安連忙笑道:“伯母,我不是來看明月,我想和伯父談一談。“嗯!你們是要好好談一談,消除一些誤會,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

    裴夫人請李慶安坐下,她趁獨孤浩然還沒有過來,便低聲問道:“七郎,有沒有想過怎樣把明珠帶走?”

    這是裴夫人最擔心的事情,如果明月留在長安,李隆基未必會放過她,盡管她已是臣下的妻子了,但李隆基貴為皇帝,也不會有太多的顧慮,裴夫人甚至還擔心,李隆基為了得到女兒,會對女婿下手。

    李慶安笑了笑道:“我已經托高力士請貴妃娘娘幫忙,在這件事上,我們和楊家的利益一致,我相信楊家會替我們考慮此事。”裴夫人嘆了口氣“話聖這樣說,可我們要有理由才行啊!

    “伯母,其實理由很簡單!”

    裴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她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連忙道:“你快說說看,什么理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重重的咳嗽聲,一條長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這是獨孤浩然到了。

    裴夫人和李慶安立刻站起身,裴夫人對走進房間的獨孤浩然笑道:“老爺,七郎今天特地來看你。”“嗯!”獨孤浩然背著手走上前-,他面無表情地對妻子道:“夫人先去吧!我和七郎談一談。”“那好,你們談,我去問問婚服情況。”

    裴夫人起身走了,獨孤浩然坐了下來,丫鬟也給他上了一杯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今天飢民暴亂,七郎來的時候情況怎么樣了?”

    談一談時事是男人之間最好的話題,很容易忘掉彼此間的不快,獨孤浩然雖然和李慶安并沒有直接沖突,但李隆基卻在他們之間造成了一種尷尬和一種微妙的不信任。

    獨孤浩然在王珙、韋渙等人入相后,他便漸漸冷靜下來了,開始意識到自己在女兒一事上的沖動,在聖上對他沒有任何承諾的情況下,他就貿然把女兒送進宮,如果是那樣,后果會是什么?有可能聖上會封他女兒為妃,但更大的可能是,第二天一早聖上又把他女兒送回來,聖上不會為他女兒得罪一個封疆大吏,他只想得到女兒的身體罷了,可那樣李慶安會忍下這種奇恥大辱嗎?他可是安西節度使,手握重兵,自己女兒他肯定不會要了,聖上也不會要,最后是他獨孤浩然雞飛蛋打一場空,被人恥笑,千百年后依然被人恥笑。

    就是這今后果,事情不會像他想的那樣美妙,聖上不會提升他為相國,他提的每一個相國都有深意,甚至李慶安入相,都是有政治日的,輪不到他獨孤浩然,聖上已經提撥他為司農寺卿,這就是對他的預支賞賜了。

    想通這一點,獨孤浩然不禁為自己的利欲熏心感到羞愧,他也感激夫人的堅持,但他卻不會感瀲李慶安,感激李慶安就等于承認了自己的愚蠢,那是他萬萬不會做的事情,相反,李慶安在家族宴會那天找來那么多重臣來壓他讓步,卻一直讓他耿耿于懷。

    今天李慶安的來訪,獨孤浩然也覺得有必要,但那不是為了什么和解,那是為了在女兒的婚禮上,他不至于喝醉酒和李慶安打起來。

    盡管李慶安是帶著誠意而來,但他也并不指望他能和獨孤浩然有什么翁婿間的一笑泯恩仇,只要李隆基愿意,他可以輕易挑撥獨孤浩然與他的關系,獨孤浩然就是這么個人,他把個人升遷看得比什么都重,遠遠超過了親情。

    但李慶安還是要找他談,他不希望在最后几天出現什么意外,李慶妥也喝了。茶,嘆道:“我來的時候,朝廷已經開始賑災,災民的情緒穩定住了,暫時不會有大亂。”“暫時?你艿何說暫時?”獨孤浩然又問道。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在我記憶中河南道前年旱災,去年又輪到河東,稍有災害,民眾便流離失所,無以為生,伯父以為這是為何?

    獨孤浩然也嘆口氣道:“在開元年間也有災害,卻遠沒有這么嚴重,一州一縣便可自己解決,災民跑到長安來,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確實是不可思議,但它卻發生了,伯父想到這其中的原因嗎?

    獨孤浩然搖了搖頭,他這表示他不想說,而不是他不知道,任何一個大唐的官員甚至農民都知道原因,以前農民土地是自己的,交完國糧,手上還有點余糧,既然發生災荒,還可以鐘點別的東西,可以抵御旱災,而現在呢?

    李慶安看在眼中,笑了笑又道:“這就是我說暫時的緣故,我聽說河北道一帶已經發生春旱,一個冬天都沒有降雨雪,這到夏天時,必然又是一場大災荒,可聖上不愿面對,還一心發動吐蕃戰爭,天災加**,災情怎么會不慘烈?”“七郎,說法要注意身份!”

    獨孤浩然臉一沉,不悅道:“聖上自有他的考慮,但為臣子者,不該批評聖上。”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本來他們談談時事,很容易尋找到共同的話題,一起罵罵娘,你捧我一句,我敬你一言,彼此對視一笑,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就和緩了,心中的芥蒂也隨之解開,這就是談話的最好結果,不料,兩人話不投機,反而使他們之間的不信任感加強了。

    兩人一時找不到話說,獨孤浩然心中著實不喜,李慶安是他女婿,官卻比他大,讓他無法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教訓晚輩,也使他心中隱隱有一絲嫉妒,尤其當李慶安對聖上有一種不滿的語氣出現時,獨孤浩然心中的火竄了起來。

    這時,這時,院子里傳來明珠激動的聲音“李大哥在哪里?我和姐姐正好說到他呢!快帶我去見見他。”獨孤浩然重重哼了一聲,走到門口一聲怒喝:“大膽!”

    興沖沖跑來的明珠被父親一吼,嚇得她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她這几天找了李慶安兩趟,但都沒有找到人,讓她心中郁悶不已,今天聽說李慶安來了,她頓時笑逐顏開,她有太多的話要對李慶安說,甚至沒聽管家說完便跑來了,結果迎面被父親一頓怒斥。“你看看你,這么大的聲音,肆無忌憚亂說話,你還像個晚輩的樣子嗎?一個待嫁女子,整天就瘋瘋痛痛,去!回自己房里去。”

    李慶安聽出孤獨浩然是在指桑罵槐,他心中也著實不高興,便起身冷冷道:“那我就不打擾獨孤伯父了,先告辭。”

    人就是這么奇怪,如果李慶安繼續陪著笑臉,或裝著什么都沒聽懂的話,獨孤浩然就會更加囂張,說話會更難聽,但李慶安一冷臉,卻使得獨孤浩然心中有些發虛了,李慶安畢竟是東宮黨頭號重臣,安西郡王,還帶著相位,不是他能惹得起,獨孤浩然的口氣立刻軟了。“這個,,呵呵!七郎,你就再坐一會兒嘛!他又問明珠“你姐姐呢?”“在后面呢!”明珠怯生生道。”今天七郎來一趟不容易,讓你姐姐來陪著坐一坐,

    李慶安這才恍然大悟,他一下子看懂了獨孤浩然,原來根本沒有必要與他什么推心置腹進行和解,很容易就能把他搞定,只要自己陰沉著臉,拿出一個上級對下級的態度便可。

    李慶安心寸冷笑不已,他淡淡道:“很抱歉,我和儲君有事要談,如果方便的話,明天我打算帶明月去看看庄園。”“哦!那好,你在長安呆的時間較短,就多和明月聚一聚吧!”

    說完,他干笑兩聲,便揚長而去了,待父親一是,明珠立刻跳了起來,拉著李慶安的胳膊嚷道:“李大哥,明天我也要去。”

    明月笑吟吟走進了院子,她也聽說愛郎未了,心中恨不得立刻飛來,但她不像明珠那么內向,保留著一絲矜持,她其實早就來了,什么都聽到,直到父親走了,她才裝著若無其實的樣子走了進來。“姐,明天李大哥說要帶你去庄園,爹爹也答應了,你們一定也要帶我去,整天呆在家里,我悶都要悶死了。”

    李慶安只想和明月單獨呆一呆,可不想帶著這個好奇心十足的小姨子,他暗暗給明月使了個眼色,不料明月卻像什么都沒有看見一般,對妹妹笑道:“只要你李大哥答應,我沒問題。”

    明珠更是拉著李慶安的手撒嬌道:“大哥,帶我去嘛!你們遇到麻煩的時候,我還跑去安西,你忘了嗎?”

    明珠孤身跑安西一事,是她對付李慶安的殺手鋼,只要一提此事,無往無利,李慶安指的無可奈何道:“那好吧!明天一早,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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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攜美游庄(上)

    李豫正式入住東宮已經三天了,這些他父親當了十几年太子卻只住了不到兩年的宮殿,讓李豫感慨萬分,這將是他人生的起點,將是他大展宏圖的始端,他坐在寬敞的大殿中,面前是中書省剛剛送來的奏折,他的批示將成為最后的決策,這些令人眼前發暈的權力已經讓李豫完全忘記了父親的叮囑,低調隱忍。

    是的,他不需要隱忍,他也無法隱忍,在他眼中,大唐就仿佛是一扇被刀劈得千瘡百孔的大門,只要被人輕輕一堆便轟然倒下,在他眼中,朝廷的財政無以為繼,富庶的關中糧食無法自給,中原兵力空虛,重兵屯于邊疆,七成以上的兵力都不在漢族人手中,朝廷賴以生存的江淮之地,也開始被土地兼并波及,照中原的土地兼并速度,五年后,江淮也將無米可送,所有的這些都讓他無法隱忍,他如果再不加以制止,那么當他登基之時,就將是風雨危樓,大唐搖搖欲墜的時刻,年輕人的血性和對社稷的憂慮,使他在一八東宮之初,便表現出一種截然不同于父親李亨的強硬和張揚。

    此刻,李豫正坐在剛剛修飾一新的書房內,仔細地批閱著中書省剛剛送來的厚厚一疊奏折,這是李隆基給他絡權力,准他代批奏折,在某種意義上,李豫現在就是皇太孫監國。

    在李豫身旁,高力士坐在另一張桌上,替李豫分理奏折,此時高力士也是感慨萬分,他也沒有想到李隆基居然會如此大度地下放權力給皇孫,前太子李亨做了十几年的東宮,從來就沒有得到過批閱奏折的權力,孫子李豫卻得到了,這是李隆基的信任嗎?或許有一點,培養儲君,但高力士卻知道,這更多的是李隆基自己無心朝政的借口,把權力交給孫子比交給兒子更讓他放心,至于把自己下放東宮,既有輔佐,也有監視,但更多是提醒李豫不要逾越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做跨越自己角色的事,他只是儲君,事關重大的軍國大事或者從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他都無權批准,還是要上報聖上,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奪相國的權,他要學會適應自己的角色,僅僅只是監國,不讓大唐向危險的方向滑落,盡管如此,高力士還是倍感欣慰,從這今生機勃勃的儲君身上,他又看到了大唐的希望。這時,高力士見一名小宦官出現在門口,便問道:“什么事?”“高翁,李慶安來了!”“哦!請他進來。”

    高力士想了想,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到殿外,正好迎面見李慶安走來,高力士微微笑道:“七郎,恭喜你升為郡王。”李慶安也笑道:“我也恭喜高翁來到東宮!”

    高力士不由搖搖頭苦笑道:“人人都說我被貶到東宮,唯獨你來恭喜我,何喜而來?”“陪伴新君是喜,不必黯蔡回鄉又是一喜,高翁以為我說得如何?”“你啊!”高力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快進去吧!儲君在等你呢-!”

    李慶安跟高力士走進偏殿,卻一眼看見李豫站在書房門口了,老遠便拱手芙道:“大將軍現在才來見我嗎?”李慶安連忙快走几步,上前躬身施禮“參見皇太孫殿下!”“大將軍不必客氣,快快請進!”

    李豫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重視李慶安,他皇祖父已經明確告訴他,李慶安就是定下來給他護位保駕之人,在他登基前,將提升他為隴右、河西節度,以重兵保護他登位,李豫當然知道軍權的重要,除了李慶安之外,其他几大節度使名義上是效忠聖上,實際上都是各有后台,安祿山與楊國忠結盟,楊國忠又是自己的父親的死敵,也必然也是自己的對頭,高仙芝已有投靠張筠的跡象,而張筠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不敢信任,至于哥舒翰,名義上是聖上的嫡系,實際上也是騎牆派,難以信賴,那只有李慶安才是他的鐵杵支持者,李豫深知籠絡李慶安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李慶安不僅年紀和他相仿,而且和他一樣,也是對土地兼并持強烈反對態度,這讓李豫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他請李慶安走進書房笑道:“大將軍快備成親了,我這里先祝賀你了。

    如果在半個月前,李豫說出這番話必然是一種酸溜溜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種嫉妒,畢竟獨孤明月是他夢寐以求的佳人,而且他不知道,本來獨孤明月將成為他的皇后,就因為李慶安這個外來者的闖入,奪走了他的獨孤妃,但現在對于他,尚不是江山美人兼得之時,江山社稷要遠遠比美人重要,李慶安就代表了他的江山,因此,把美人讓出,也算是一種得到江山的本釕,這樣算計之下,李豫的心結便迎刃而解了。

    李豫熱情地請李慶安坐下,又命人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大將軍准備什么時候回去?”

    李慶安笑道:“隴右戰役需要時間准備,我打算成婚后就帶家小返回安西,希望殿下能成全。”李豫一怔,連忙問道:“你是說想帶妻子一同回去?”

    李慶安點了點頭,他就是這個意思,按照慣例,封疆大吏都要留家人在長安,比如哥舒翰的妻兒,高仙芝也留妻兒在長安,安祿山是留了兒子安慶宗在長安,這是他們的人質,本意是為了防止他們擁兵造反,但到今天,這條規矩其實也沒有什么意義了,真要造反,也不回在意京中的家人,再者,李隆基也在各邊宇都派了監軍宦官,這比留人質在京中更管用。

    雖然這么說,大家還是自覺地把家人留在京中,都不想壞這個規矩,而李慶安要把妻子帶走,李豫也知道這里面有特殊原因,但這畢竟是壞了規矩,李慶安既然告訴他,也就是希望他能批准。

    李豫沉思了片刻,從他的本意來說,他也希望李慶安把明月帶走,他可不愿明月成為自己皇祖母,只是自己無權批准李慶安帶妻女走,他也要向皇祖父請示。“大將軍,我本人當然同意李將軍帶妻女去妥西,耳■是我需要理由向聖上解釋。”

    李慶安卻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我沒有說清楚,我并非是想把妻子帶去安西長駐,我只是想帶她去碎葉拜祭父母之墓,這是人之常情,也不是什么違反規矩的大事,我帶她拜祭完父母便讓她回來。”

    李豫一拍腦門,‘高啊”他怎么沒想到這個借口,人走了,什么時候回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到時再戰個借口,易如反掌,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露出了笑意,皆心領袖會。

    李豫立刻欣然道:“既然大將軍只是想帶妻子去拜祭先祖,那就沒有必要再驚動聖上了,此事我便可以做主。”李慶安大喜,連忙起身謝道:“那就多謝殿下了。”“大將軍不用客氣,另外我還有一事想和大將軍商量。”

    李豫給高力士使了個眼色,高力士立刻對伺候在一旁的几個小宦官道:“殿下書房的櫥柜可能做好了,大家一起去幫忙搬吧!”

    他把几個小宦官領出了書房,又輕輕關上了門,李豫見眾人都走了,這才壓低聲音道:“長孫全緒被貶,聖上想把河東節度使韓休珉調為左羽林軍大將軍,這樣河東節度使之(ir空出,必將會引來爭奪,大將軍能否為我提供一個人選?”這件事李慶安到沒有想到,他沉吟一下便問道:“那聖上有沒有提出人選?”

    李豫搖了搖頭道:“昨天上午才說到此事,但下午楊國忠便提出他的人選,他建議由安祿山兼任河東節度使。”

    李慶安心中一跳,歷史上確實就是由安祿山兼任了河東節度使,使他擁有了三饋之兵,最終造反,河東節度之權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安祿山拿走,這會對他李慶安不利。

    “那其他人可有方案?”

    “張筠提議封常清來接任,王珙則建議夫蒙靈察來繼任此位。”

    李慶安不由笑了笑,都是安西的大員,封常清自然是高仙芝的人選,夫蒙靈察任安東副都護,也是閑職,這時,他腦海里靈光一閃,笑道:“我倒有一個人選,殿下不妨考慮考慮。”“大將軍請說!”

    李慶安緩緩道:“要找一個殿下容易控制之人,而這個人也走出自安西,對河東也很熟悉,原來是我的對頭,不過他現在頗為落魄,殿下能精到他是絡嗎?”李豫想了想便道:“你莫非是說潞州長史程千里?”李慶安緩緩點頭“正是此人!”

    李豫有些遲疑,道:“此人原來是慶王黨,而且又曾是大將軍的對頭,我提議他,不是很合適吧!”

    他名義是我的對頭,實際上他深恨之人是高仙芝「而且聖上會很樂意殿下身邊再有一個和我關系不好的人,他從前雖是慶王黨,但現在他應該痛定思痛了,有此人為河東節度使,會是殿下的一大強援。”李豫喃喃道:“讓我想一想!讓我想一想!“殿下,那臣就先告辭了。”

    次日一早,李慶安的馬車紱紋停在了獨孤府門前,長安的勾心斗角之事他已經有點煩厭了,今天索性放自己一天假,帶美人去自己的庄園游玩去。

    李慶安原本只想帶明月一人前去,這樣,在他遮蔽很好的馬車內,可以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不科他的小姨子沒有成*人之美的心腸,硬生生地要夾在他們中間當蠟燭,讓李慶安美夢落空。

    明月明珠姐妹倆早就在門口等待了,她們拎著一個小包,里面是明月准備的午飯,當李慶安的馬車剛剛停穗,明珠就歡呼著沖了上來,但車門還沒有打開,她焦急萬分,砰砰地直拍車門“李大哥,快點開門。

    李慶安一陣頭痛地把門打開,明珠忽地竄了上來,李慶安低聲怨道:“小丫頭,壞我的好事。”“嘻嘻!反正你們也不在乎這几天了。”

    明珠嘻嘻一笑,上車了,卻在他耳邊悄聲道:“你以為我傻嗎?我若不跟去,娘會讓姐姐和你單獨出去嗎?這種事情可是我娘說了算,懂嗎?我的兵二爺!”

    兵二爺,三個字忽然讓李慶安想起了几年前那個活潑跳脫的小姑娘,他的心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拍拍她的頭笑道:“其實我很喜歡你的,你能一起去,我也很開心。合歡?,

    明珠突然變得忸怩起來,俏臉暈紅,剛才沖上車那股子虎勁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拉了拉裙子,文文靜靜地在車窗前坐了下來,李慶安的頭卻更痛了。

    這時,明月盈盈走了過來,或許走出去游玩的緣故,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簡約,穿一桃紅色的柳裙,裙擺沒有拖地,頭發梳得很緊,鈄插一支碧玉簪,眉若彎月、眼似秋水,唇色朱櫻一點,更顯得她丰姿綽約、柔美飄逸,李慶安還是第一次見明月化淡妝,如此淡雅美人,宛如出水芙蓉,他不由有些看呆了。“李郎!”

    明月低聲埋怨他一聲,李慶安呵呵笑道:“沒什吝,我剛才想一件事,走神了。

    明月抿唱一笑,探頭向車廂里看了看,回頭招手道:“你們都來吧!車廂里挺空的,我們坐得下。”

    只見從門里轉出兩個拿著包蓑的女子,李慶安的氣一下子泄了,正是他的一對寶貝,孿生姊妹如詩如畫。

    姐妹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給李慶安施一禮“大哥,我們本來不想來,大姐一定要讓我們來。”

    “哎!這是什么話,大家一起去,開開心心地多好。”

    李慶安又朝門口看了看,有些奇怪地問道:“舞衣呢?她怎么不來?”

    如詩和舞衣的關系最好,她連忙道:“舞衣姐說她要寫一首新曲子,剛剛找到感覺,說下次再和我們去。”

    李慶安心知明,以舞衣清高的性格,她確實是不會去的,他也不多說什么,便對眾人逞:“好了,我們要趕路,大家都上車吧!”

    明月帶著如詩如畫姐妹上了車,馬車內的寬敞讓如詩如畫姐妹一下子驚呼起來“大哥,你這馬車簡直就是移動房間啊!”

    如畫發現里面還有一扇小門,便好奇地推開瞧了瞧,只見里面竟然是兩排書架,擺滿了各種書籍,地上鋪著一張厚厚的毯子,可以睡覺,她忽然瞧見門后還有一只淨桶,不由輕輕一咋舌,連忙將門關上。

    四個女子都在小桌前坐了下來,李慶安卻靠坐在另一邊,笑吟吟地看著四個俏麗的女子,他心中忽然生出個念頭,自己為何不做一副麻將,可不正好一桌嗎?

    這時,馬車輕輕一晃,緩緩出發了,‘嘩啦”一聲,明珠抖開了帶來的小包,五支樗蒲滾落在桌上,她笑道:“要不要開賭?”

    如畫拍掌笑道:“我正后悔沒帶樗蒲呢!可巧你就帶了,好的,我們一起玩。”明月卻撇了撇嘴道:“整天和你那幫狐朋狗友還賭不夠嗎?現在也不消停。”

    明珠見姐姐在李慶安面前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由訕訕道;“不走路上無聊嗎?要去渭南縣啊!”

    明月懶得理她,便起身推開了小門“我去找本書看看,李郎,你這里有什么書?”

    李慶安趁機跟了進去,把車門一關,卻從后面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明月嚇得連忙擺手,指了指外面,李慶安卻不管她,伸嘀向她吻去,明月不敢聲張,只得半推半就地讓他輕薄一番。“李大哥,你來計算分吧!”明珠在外面不知趣地喊道。“好了,快去吧!”

    明月輕輕推開了他,整理一下裙子,她臉色嫣紅,低聲嬌嗔道:“你再這樣不老實,以后我不跟你出來了。”“呵呵!明月你喜歡看哪本書,嗯!孫子兵法還是庄子?”

    外面明珠和如畫擂嘀笑得前仰后合,如詩比較矜持,她噓了一聲,擺擺手道:“出來了!”

    明珠和如畫連忙端坐起來,一本正經地看著窗外,門開了,李慶妥走了出來,笑道:“怎么,在等我嗎?”“我們三個玩,卻沒人算冉L,怎么玩得起來。”“好!我來替你們算分,盡情賭,輸了是我的,贏了歸自己。”

    李慶安坐了下來,一手攬過五枚木棋,樗蒲是唐朝最流行的賭博工具,由樗木制成,故稱樗蒲,又由于這種木制擲具五枚一組,所以又叫五木之戲,五枚擲具都是兩頭圓銳,中間平廣,像壓扁的杏仁,每一枚擲具都有正反兩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畫有牛犢,白面上畫有野雞,行賭時,將五木同時擲出,任其轉躍后躺倒,然后看其由朝天一面配成的不同的排列組合,即所謂“采”其中五枚全黑是最高的采,四黑一白為“雉”是僅次于“盧”的好采,俗稱賭博為“呼盧喝雉”出典就在這里,有點像今天的擲緞子。

    樗蒲還可以行椹,非常復雜,這里就不介紹了,在唐朝,樗蒲是老少皆喜歡的游戲,流行程度就像今天的槎麻,一大家子聚會,吃喝完畢,年輕人便跑去投箭擲壺,年長之人便聚在一起玩樗蒲開賭,唐人好賭,此風從民間到宮廷都是一樣,李隆基就常和楊家四姐妹聚在一起賭博喝酒,而剛剛進京的楊釗站在一旁計分,他是此道高手,首先就從賭場上贏得了李隆基的信任。

    馬車里,三個小娘挽著袖子,露出六支白藕般細嫩的玉臂,人人目光緊張,明珠更是滿臉紅光,盯著轉動的樗蒲大聲嬌呼:盧!”明月月』半俸在另一邊的軟墊上看書,一雙美目卻不時偷偷向李慶安望去,心中卻想著剛才后車廂中那旖旎蕩漾的一幕。馬車飛速地使出了長安城,向渭南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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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攜美游庄(下)

    李慶安的庄園位干渭南縣,是第一次碎葉戰役后李隆基賞愕四剛田庄,田庄最早是武三思的家產,后來沒收于官,賞給了前太子李坎,李坎獲罪后,又被李隆基沒收,現在賞給了李慶安。

    田庄占地廣闊,足有四千畝小緊靠漕渠,是一片土地丰腴、水源充足的上田,除了耕地之外,還有一座小山,當地人叫做七寶山,是指讓。中出產的七種土產,山體不大,卻曲徑通幽,森林茂密,山頂上有一座尼姑庵,叫水月庵,是武三思為母親修的庵院,庵內有十几個尼姑在此修行,在半山腰還有一股山泉墜落十丈高的懸崖,形成一道瀑布,瀑布下是一泓清潭,是尼姑們庵取水之處,緊靠尼姑庵還有一座別院,是是武三思母親清修之所,被一片翠竹掩映。

    這一帶民風淳朴,普遍比較富裕,雞鳴狗盜之事極少發生,目前有一百二十戶佃農在庄田的土地上耕種,田賦由佃農自負,李慶安收租極少,每畝只取兩斗,災年不收,兩年來積糧不到兩千石,加上原來留下的存糧,一共八千石,已經被他全部捐給了河東災民。

    其實除此之外,前太子李亨還在涇陽縣也賞給了李慶安一座兩千余畝田的庄園,被他分給了六十几戶石堡城之戰陣亡士兵的遺孤,石堡城之戰陣亡將士的家屬絕大部分都被他帶去了安西,安置金滿縣和高昌縣,但還是兩百余戶人家不愿意離開故土,李慶安便給了重金撫恤,讓他們能買田養老。

    馬車行了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了離田庄只有兩里的官道,遠遠地已經能看林木蔥郁的七寶山,作為這座田庄的主人,李慶安還是第一次來此田庄,他只知道田庄是一名姓王的老執事負責打理,去年曾去京城找明月報過帳。

    馬車里的賭局已經停止了,車窗敞開,眾人都在欣賞窗戶秀麗的風景,時值初春,百花綻放,大片的桃林、李樹,田壟邊的迎春花開得正旺,路邊的空地,各種野花迎風搖曳黃、紫,處處姹紫嫣紅。遠處的漕渠上船只往來穿梭,一條蜿蜒的小河從田地中穿過,流進了漕渠中,不遠處便是一處村落小掩映在一片高大的楊樹之中。

    田地里的冬小麥已經開始茁壯成長,到處是一片生機盎然,隨處可見在田地里忙碌的農人,李慶安一行人的到來讓他們感到十分好奇,紛紛停下手中的農活張望。

    這時,從田埂上遠遠跑來一名老者,他便是田庄的執事,名叫王理才,約五十余歲,他是接父親的班執管這片田庄,已經有二十几年,每年只管收租交租,事悚也不多,土地自有佃戶打理,他同時也是村長,和官府的各種交道也是由他負責。

    王理才也是第一次見自己的東家他最早是和老東家前太子李坎打過几次交道,李續當然不是來要租,而是來七寶山小住,王理才的記憶中李坎是個極為傲慢且講究的東家,規矩極嚴,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對他只冷冷吩咐了几句,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他,當然,人家是太子儲君,他不過是個小小的平民,但李橫那傲慢的態度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理才雖然沒見過新東家,但他見過未來的主母,去年十一月,他去了一趟京城,向夫人報了帳,又送了一些田庄的土產,那都是佃戶的心意,畢竟只收一斗租子的東家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低的租子都令他們過意不去,在王理才的印象中,他們未來的祖母非常寬容溫和,心地善良,人也非常美麗,令他感到慶幸不已,就不知東家是什么樣子。王理才當然也知道李慶安,安西節度使,戰功赫赫的大將軍,但這個身份卻讓他感到十分緊張,新東家會不會很嚴厲?

    “王有才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本來他想說參見東家,可一緊張,便說成了參見大將軍,馬車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從車上下來,王有才心中有些忐忑,這個。男子稍微年輕了一點,會不會是東家的護衛,但很快他便知道此人是誰了,只見第二個出來的是去年見的主母,男子握著她的手,將她扶下了馬車,后來又下來几個。年輕美貌的女子,都是被他一一扶下來無疑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李慶安,他的新東主了,他連忙上前施禮,“參見東主”。

    明月認識王有才,便對李慶安笑道:“李郎,他就是田庄管事王大叔。”

    一聲“大叔,叫得王有才老臉騰地紅了,他從來就被稱為王老頭,還沒人叫他“大叔,過,現在居然主母叫他大叔,而且還即將是郡王妃,他心中也異常感動,連忙道:小老頭迎接來遲,請東主恕罪!”

    李慶安打量了一下這個管事,見他長得瘦不過很精神,模樣也比較面善,他便點點頭道:“小王管事辛苦了

    和明月不同,李慶安是軍旅出身,上下等級觀念森嚴,有時表面上對下屬似乎很放得開,比如和荔非元禮等人稱兄道弟,但那只是表面,對人不對事,荔非元禮若做事也真敢不知輕重,肯定少不了一頓軍棍,而對這個管事李慶安就沒有那種表面功夫了,明月叫他大叔,那是因為明月心地善良的緣故,總不能他李慶安也稱一聲大叔吧!

    王有才見李慶安沒有他想象中的冷漠嚴肅,一顆心稍稍放下,他連忙笑道:“東家請到村里去休息一下吧”。

    村子就在七寶山腳下,故名七寶村,住著一百余戶人家,絕大部分都是田庄的佃戶,下了官道只有兩里路,穿過

    且“長的田梗便到,李慶安行在親衛的簇擁下。向村子而,乙理才在前面領路,不停大聲向田地忙碌的農人大喊:“東家來了,大家都來見見面。

    ”

    農人們紛紛上田來見禮,大多神情緊張,李慶安的身份離他們很遠,他們也不關心,他們只擔心東家此來是不是為了加收租子,隔壁几個田庄因河東旱災的緣故都紛紛加了租,難道今天也輪到了他們這里?李慶安看出了他們的緊張,便笑道:“我今天只是來七寶山游玩,沒有別的意思

    聽說不加租,佃農們紛紛喜笑顏開,几個年輕后生甚至歡呼起來,拔腿便向村里跑去,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村子,男女老少數百人出村來迎接,几十條細犬更是奔跑在前面,沖著這群陌生人吠叫不已,東家的年輕固然讓很多人都感到驚奇,但跟在他身后的四個女子卻引起了一片議論,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的女人,一幫年輕后生將無數道羨慕熱切的眼光投向明月等女,王有才見村里人有些失禮了,心中不由惱怒,揮手喝喊道:“你們這幫家伙,東家來了,還不知道見社,嗎?。

    這時,兩名村中長者止前來躬身施禮,語氣殷切而充滿了感激,,“歡迎東家來七寶村!”

    只有他們才能體會到這個東家的寶貴,他們只是他的佃戶,他們的一切生存之物都是來源于他,他們世世代代耕種土地也是屬于他,他給了他們最低的租子。給了他們災年生活的保障,讓他們得以比較富足地生活下去,沒有他,他們這一村的人都會流離失所,或者去租價昂貴的土地上為佃戶,或者賣身為農奴,而今天,當他們的東主第一次到來時,兩個小老者只覺得躬身施禮不足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竟然跪下了下去。

    兩個老者是村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他們的跪下帶動了全村人,他們忽然理解了父輩們的感激之情,紛紛跟著跪下,不少后生們的心中為自己剛才無禮的目光羞愧不已,整個村子的數百鄉親都一起跪了下來。

    李慶安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鄉民們的純朴也感動了他,他連忙扶起兩個老者,歉然道:“我們是來七寶山游玩,打擾大家了。”

    “東主是庄園的主人,這就是東主的家,回自己家有什么打擾的,兩名名老者熱情道:,“新年剛過沒兩個月。家家戶戶都有臘酒臘肉,東家既然來了,一定要在我們這里吃頓午飯”。

    李慶安回頭看了看明月,征求她的意見,明月卻指了指親兵,李慶安這才想起,親衛的午飯還沒有著落呢,他便欣然笑道:“如此,我就打擾大家了!”

    眾人轟然歡笑,紛紛跑回家拿最好酒菜來招待,兩名老者帶領李慶安一家向村東頭的麥場走去,午宴將在那里舉行。

    “老丈,村里除了種田,還有別的營生嗎?”

    李慶安笑著問道:“好像我看見年輕人比較少。”

    “年輕人一部分毒跑漕運去了,另一部分還在麥田里,種田雖然不愁溫飽,但手中卻沒錢,跑漕運不僅能掙錢,還能見見世面,不過村里也規定,每家每戶最多只能出去一個年輕人

    “為什么?。“不為什么,都跑出去了,誰去服官府的勞役?還有,誰來保護村子?尤其丰收年景,飢民蜂擁而來,一天就可以把麥田里糟蹋得干干淨淨,那時可是要拼命的,難道還要我們這些老人上陣嗎?”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這時,另一名老者小心翼翼道:“聽說東家是軍隊的高官,能不能給我們一些兵器,我們畢竟人少,光靠鋤頭木棒很難占上風

    李慶安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他們,這個請求他難以回答,從農人的角度上來說,保護自己的糧食,保護自己的財產無可非議,但他是安西節度使,甚至還入了政事堂,那他的責任就是天下,如果說得更具體一點,他的責任就是在飢民和農民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讓雙方都能生存下去,從這個角度上說,他的低租政策未必是正確的,如果他能正常收租,那他捐給災民的糧食就不會只有八十石,而是一萬二千石,會給更多災民一線生的希望。

    財富就是這么多,一方拿得多,那另一方必然拿得少,李慶安不由陷入了沉思。

    很快,麥場上鋪上了席子,擺上了丰盛的酒宴,李慶安帶著家人和村民們席地而坐,笑語喧天,仿佛在進行著一個喜慶的節日。

    吃罷午飯,李慶安又帶明月等人上了七寶山,水月庵的尼姑們早已得到消息,几名老尼姑已經在山前等侯了,李慶安等人到來,為首的尼姑立刻上前合掌施禮,“貧尼靜惠,參見大將軍,參見夫人!”

    李慶安合掌還禮,明月卻上前道施禮道:“請問靜惠師太,靜云師太在嗎?”

    “她在庵中靜修,從不見外人

    “不妨事,你就說是獨孤家的明月來見她

    “好吧!將軍和夫人請隨貧尼上山

    眾人一起向山中走去,上山的小道用青石鋪砌,打掃得十分干淨,兩旁林木茂盛,處處可聞山鳥的鳴聲,顯得山谷空悠,景色十分優美,明珠和如畫歡喜異常,振奮精神早沖到前面去了,這時,李慶安慢走兩步,低聲問明月道:“靜云師太是誰?。

    明月附耳對李慶安小聲道:“就是前太子妃。”

    李慶安這才恍然,原來是李橫的妻子,這到也是,這座田庄原來是李續的田產,太子妃竟冊挂…里出家,前大子妃倒沒有讓他感到什么,倒是明月在他甲世…話時吹氣如蘭,使他心中春情蕩謙,他忽然轉頭,在明月柔軟細膩的唇上親了一下,明月措不及防,被李慶安這膽大妄為者輕薄礙手,她不禁又羞又惱,回頭瞥見如詩臉扭向一邊,臉上卻通紅,顯然是看見了,而兩個更后面的尼姑則嚇得低頭合掌,暗念罪過。

    明月恨得緊咬嘴唇,伸手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悄聲斥道:“你再不老實,我就不嫁你了。”

    李慶安卻嘿嘿一笑,顧左右而言他道:“奇怪了!我聽說這山上有一潭瀑布,怎么不聞聲息?”

    前面的靜惠老尼指了指上方笑道:“轉過彎就聽見了!”

    “走!我們看瀑布去。”

    李慶安一把拉著明月的手,便向上面跑去,明月對他又愛又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跟著他奔上了山崗。

    剛剛轉一個彎,遠遠便聽見了瀑布的轟鳴聲傳來,遠遠便看見一條玉帶般的瀑布從天而降,水霎飛騰,水汽彌漫,瀑布下是一潭碧水,從潭中流出,形成一條潺潺小溪,溪水清冽,明珠和如畫在溪中赤腳嬉笑玩水,見他們到來,立刻高聲喊道:“李大哥,姐,這水里有小魚。”

    明月見潭水清澈見底,瀑布如練,她也不由心中十分歡喜,李慶安卻趴在溪邊喝了兩口水,溪水甘甜清涼,冰徹透骨,他心中大贊,明月好奇地問道:“李郎,水可以喝嗎?”

    “我來給你灌一點。”

    李慶安從身后取出牛角水壺灌了滿滿一壺水,遞給明月笑道二“很不錯的,你試試看。”

    明月接過水壺小口抿了一點,頓時打了寒戰,嬌嗔道:“你這家伙,這么冰的水卻不先說一聲。”

    “覺得如何?”

    明月回味一下,便點點頭笑道:“嗯!雖然冰一點,卻很甘甜!”

    前方,明珠指著他倆咯咯嬌笑道:“你們兩個,在喝我的洗腳水呢!”

    “去!死丫頭。”

    明月淬了一口,彎腰拾起一顆小石,向她扔去,“扑通!,小石在她面前濺起水花,離明珠還遠,明珠笑得更起勁了,不料樂極生悲,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立足不穩,摔進了潭水中,嚇得她身旁的如畫尖叫起來。

    潭水齊腰,明珠在水中掙扎了几下,卻怎么爬不起來,眾人都大笑,明月拍掌笑道:“這下你活該了,整天捉弄人,好好給你個教。

    ”可過了片刻,明珠非但沒有爬起來。反而滑進了更深的潭水中,竟不見了,明月頓時臉色大變,她急得要哭出來了,“李郎,快救救明珠,她不會游水。”

    李慶安也大吃一驚,飛躍兩步,一個猛子扎進了潭水中,在潭底的一連串氣泡中,他看見了明珠正慢慢下沉,掙扎非常微弱,漸漸不動了,李慶安奮力游上前,一把抱住明珠的腿,將她扛在自己肩上,奮力向水面游去,“嘩!,地一聲沖出了水面。

    李慶安的親衛都在山下,沒有跟上來,只有几個尼姑幫忙,大家七手八腳,將明珠拖上岸,明珠已經嗆水昏迷過去。

    明月見妹妹臉色蒼白,人事不醒,她不由又悔又急,趴在妹妹身上大哭起來,几個。尼姑更是束手無策,老尼靜惠摸了摸她的心臟,竟然停止跳動了。老尼嚇得合掌起立,顫聲道:“阿彌陀佛!令妹已經已經去了!”

    明月更嚇得嚎啕大哭起來,這時,李慶安爬了岸,喊道:“別急,讓我來!”

    李慶安知道明珠只是急嗆水小應該還有救,他立刻跪了下來,將明珠抱在自己懷中,臉朝下小腹放在自己腿上,有節奏地拍她的后背,手掰開她的嘴唇,掏口中的積水

    緊接著,他又將明珠仰面躺下,托起她的下頜,捏住她鼻子,深深吸一口氣,對准她的嘴唇吹氣。待她胸脯鼓起,又用勁按下,再吸一口氣,嘴對嘴吹進她的口中,手卻有節奏地緩緩按壓她的心臟部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盡管李慶安的動作在唐人看來很有些不雅,甚至是輕薄,但明月心急如焚,她也顧不得這么多了,跪在李慶安面前淚流滿面地看著妹妹,如果妹妹有三長兩短,她怎么向父母交代。

    忽然,明珠一陣劇烈咳嗽,大量的水從她口中流出,她竟然又活轉過來,明月頓時破涕為笑,抱著妹妹又哭了起來。

    “明月,等會兒,現在還沒有結束!”

    李慶安將明珠抱在懷中,對老尼靜惠喊道:“師太,快去庵中點一堆火,再准備干布巾和熱美湯,或者酒也行!”

    靜惠見李慶安居然能將死人救活,心中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慌忙吩咐一聲,“快去准備!”

    几個尼姑飛快向庵中跑去,旁邊如詩帶了換洗的干衣服,她連忙用干衣服給明珠蓋住,緊張地問道:“大哥。明珠妹妹沒問題吧!”

    “應該沒有問題!”

    李慶安用干衣服將明珠裹住,緊緊將她抱在懷中向山頂跑去,明月等人也跟著他向山頂的水月庵而去。

    這時,明珠已經有點醒了,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地手抱著,身體顛簸,她心中一驚,本能地想推開,李慶安感覺她已經醒來,心中更加歡喜,低聲喝道:“不要動!”

    明珠聽出是李慶安的聲音,她心中一松,又是李大哥救了自己,她將臉緊緊貼在他寬敞厚實的懷中。

    水月庵的火已經升起了。尼姑們抬來一張床榻和几床干淨的厚褥子,還有人拿來了酒和剛舊則口陽…8漁書凹不橙的體蛤!

    李慶安對明月道:“把明珠的衣服換了,再給她喝點酒,蓋上被子在火邊烘烤,身子暖過來就沒有問題了。”

    明珠要脫衣服,他不便呆在房中,便退下去了,順手把門輕輕關上。

    山風凜冽,他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山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寒戰,他要了一壺酒,在庵門口的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本來帶大家出來玩是很開心,沒想到卻出了這個意外,剛才救人心切,他來不及細想,現在心中卻一陣后怕,如果他不懂這些救人的常識,可愛的明珠或許真的就這么去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明珠急溺水的緣故了,溪水太冰冷。霎時間將她僵住了,以至于她無法掙扎。

    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只手放在自己肩頭,身后傳來明月關切地聲音:“李郎,外面冷,你身上也濕透了,去屋里烤火吧!”

    李慶安握住她的手,輕輕攬住她的腰。讓她和自己并排坐下。

    “明珠好點了嗎?”

    “已經好了,如詩如畫在照顧她,哎!剛好一點又開始笑了。”

    李慶安笑了笑道:“這就是她的可愛之處,樂觀向上,不好嗎?”明月心中卻充滿了喜悅。她嘆息一聲。將頭枕在李慶安肩頭。幽幽道:“真是多虧了你,師太說她心臟已經不跳了,你卻能將她救活,我心中感激之極。”

    “感激我就以身相許吧!”李慶安調笑道。

    “你又來了!”明月輕輕掐了他一下。

    “生氣了?”

    明月搖搖頭。臉上有些羞澀,她低聲道:“李郎,妾身很快就是你的人了,我其尖一點也不生氣。”

    “那好,我們再抱一抱!”

    說著,李慶安笑著伸手要抱她,明月卻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去!身上濕漉漉的,不准碰我,我可不是明珠。”

    “什么?”李慶安愣了一下。

    明月抿嘴一笑,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剛才你和明珠又是親嘴。手上又輕薄人家,你這怎么說?”

    李慶安撓撓后腦勺道:“剛才不是救她嗎?”

    “我知道!”

    明月嬌笑道:“所以我才沒有生你的氣,否則要你好看。”

    她忽然似想到什么,眉頭忽然又一皺。連忙叮囑李慶安道:“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明珠,她嘴快,會說出去的,閑言碎語一傳開,不定被傳成什么樣子,將來她夫家若知道了,可不得了。”

    李慶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放心吧!我當然不會告訴她,好了,我要去烤烤火,你要見那個什么王妃尼姑,你去見她好了,為夫就不陪你了。”

    李慶安剛走到門口,卻聽見房內如畫在詳細描述著他救明珠的情形。

    “哎呀呀!說起來羞死人,李大哥親著你的嘴,向你嘴里吹氣,手還在摸你那里,一揉一按,一揉一按,你別說,還真管用,你明明已經死了,居然又活過來了。”

    “什么!他摸我哪里?”明珠尖叫一聲問道。

    “這里。他就摸你這里。又揉又捏!”

    “要死了你,那里能隨便摸嗎?快把手拿走。”

    “又不是我摸你。是李大哥在摸你。”

    “你快把他叫來,我要打死他!”

    這時,旁邊的如詩笑道:“明珠,別聽如畫亂說,我們都知道李大哥其實是在救你,要不是他,你就完了。”

    “可是救我也不能親那個我的嘴啊!還摸人家那里,難怪我現在還疼呢!”

    李慶安重重咳嗽一聲,敲了敲門,“我進來烤烤火。”

    屋內頓時一片寂靜,明珠忽然叫了起來,“如詩姐,別給他開門!”

    “李大哥身子也是濕的,不烤火可要生病了。”

    如詩擔心李慶安的身體,連忙打開了門道:“李大哥,快點進來烤火。”

    李慶安走進了房內,如畫曖昧地向他眨眨眼,嘴唇撅著做個吹氣的動作,明珠卻整個頭都埋進了被子里,不敢看他。

    “呵呵!這里好暖和。”

    李慶安在火堆前坐了下來,如詩給他端了一碗姜湯,低聲道:“快點喝掉!”

    李慶安感激地向她點點頭,接過姜湯一飲而盡,胸腹里很快一股暖意涌上來,他回頭又瞥了一眼明珠,恰好看見明珠從被子縫里偷偷看他,兩人目光相視,李慶安向眨眼她一笑。明珠嚇得連忙將被子合起來。

    李慶安咳嗽一聲,對如詩如畫笑道:“我給你們倆講個故事。話說一個有錢人過橋掉進河中,岸上另一人奮力將他救起,那落水人感激不盡。拿錢給他,救人者搖頭,落水人想了想,又把騎的好馬給他。救人者還是搖頭,落水者急了,給你錢不要,給你財不要,那你到底要什么?你們說說看,這個救人者到底想要什么?”

    如畫嘴快,馬上接口道:“他要她以身相許?”

    “不!兩個人都是男的,如詩,你說呢?”

    如詩想想道:“會不會是嫌錢少?”

    “不是,落水者把所有的錢都給他了。”

    如絲如畫都想不通了,那這個救人者到底想要什么?

    這時,身后傳來了明珠仿佛貓一樣的低微聲音:“李大哥,謝謝你!”

    李慶安哈哈大笑。“對了,他要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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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21:22:32
第二百九十九章 慶安成婚(上)

    從田庄回來后沒几天,李慶安成婚的日子終千來臨。今心,一月十八,天公還算做美,一大早,位于朗善坊的高力士府內外披紅挂彩,喜氣的燈籠,彩帶扎成花兒點綴在綠樹草地之上,一根根爆竹在門前炸響,燒青竹的香味兒在空氣中彌漫,仿佛整個府邸就是中了甲榜的進士在披彩夸街,趕來看熱鬧的閑人將街角涌堵得水泄不通,但側面停馬車的空地上卻只有寥寥几輛馬車,就儼如聲聲叫好的賣藝人帽子里只鋪了薄薄一層銅錢。

    時辰還早,賓客們都還沒有到來,今天是李慶安正式迎娶獨孤家長女明月的日子,其實李慶安在長安也有一棟大宅和一棟小宅,大宅是李隆基對他的軍功賞賜,而小宅是當年高力士給他的宅子,只是府中置辦家什也需要時間,還有丫鬟下人,諸多事情繁雜,他也無暇張羅,便借高力士的府第為男方家。

    另外這次李慶安得實封八百戶,意思就是說,他每年都將收入八百戶人家繳納的稅賦,如果是城內居民,而且是上中戶,那就是每年每戶三千五百文的戶稅,八百戶也就是兩千八百貫錢。

    錢也不缺,再加上高力士是天下有名的富豪,為籠絡李慶安,這次他也拿出一大筆錢,將婚事辦得有聲有色,一大早,便有高府的人在朗善坊內挨家挨戶地送禮包,禮包里是五百文錢以及糕餅、糖和酒,當然是以李慶安的名義送出,在府門前,几名家人將大把的銅錢撒向天空,惹來大群小孩爭搶,使高府門前熱鬧非常。

    新房就設在芙蓉閣中,整個院子里都扎滿了真花假花,樹上挂滿了紅緞,喜氣洋洋,此刻李慶安坐在廂房里發怔,他三更時分便起床了,其實他几乎一夜未睡,不再有意外發生。讓他一顆懸起的心終于放下來了。

    李慶安今天穿了一身新郎官的喜服,吉紅色的外袍,頭戴黑紗帽,斜插一朵紅絹喜花,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可他心中卻總覺得空空蕩蕩,既擔心又期盼,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原因。

    這時,門開了,一名小丫鬟進來行一禮道:“大將軍,我家老爺說出發的時間到了,請你到前面去

    “我知道了,這就去。”

    李慶安整理一下衣冠,快步出去了,大堂前面的台階下,一頂紅頂大花轎已經准備好了,八名轎夫和二十四名細樂手蹲在一旁竊竊私語,還有一百多名由李慶安手下裝扮成的儀仗手准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新郎來了沒有?”高力士焦急地問道。

    “再叫人去催,再不來就要誤時辰了

    “來了!來了!”

    几名男擯相簇擁著李慶安走來,男擯相是獨孤明月的几個表弟,有她母親娘家的子侄,裴顯的兩個兒子裴明意和裴知禮,還有一個獨孤家的表弟獨孤鴻遠,三個都是十**尖的年輕人,精神抖擻,格外地賣力。

    高力士急忙上前埋怨道:“七郎,這么久?”

    “高翁,我有點有些緊張。”

    “這有什么好緊張的,戰場上千軍萬馬都指揮過,還怕這個?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由我們安排好了。”高力士替他將帽子戴正了,又給他斜背上了大紅花,這才打量一下,笑道:“好了,可以出發了。

    ”

    “迎親”司儀一聲長喝,鼓樂聲沖天而起,轎夫抬起了大花轎,李慶安翻身上馬,在儀仗手和男繽相的陪同下,一行迎親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中國的婚禮几千年來都大同小異,依照周朝定下的六禮而行,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今天是親迎,也是最隆重最喜慶的一環,三天后還要回門。

    今天新人成婚用轎車,而古時迎親則用花轎小戶人家成婚比較簡單低調,繞坊內走一圈便可,但大戶人家成婚就講究得多,不說繞城一周,也要繞城半圈,所以必須要很早就出門。

    李慶安這次成婚,男方家在翻善坊,女方家在務本坊,從直線距離來說并不遠,沿皇城和太極宮東牆走便可以了,也就五六里路,但路線卻不能這樣走,迎娶隊伍先要向南走,繞過東市,一直走到昭國坊的慈恩寺,接受僧人的祝福,再向西走,走到朱雀大街,再走到頂到朱雀門,最后再東走兩個坊便可進入務本坊內,這几乎就是半個長安城了。

    所以一大早就必須出門,到中午時分才能到務本坊,事先已經有人預先走過几遍,把時間都捏拿准了,而且吉時出門也是事先請好,一時一刻都不能耽誤。

    長安人喜歡看熱鬧,安西節度使李慶安成婚更是轟動了全城。誰都知道他几年前便一劍劈開桌子,定下了獨孤明月,几經坎坷,這才終于成為眷屬,一路上行人紛紛夾道圍觀,不斷有人大聲鼓掌喝彩,“大將軍,恭喜了”。

    李慶安一一抱拳回禮,但他的一幫親衛卻緊張壞了,把他夾在中間,警惕地四處張望,唯恐從人群中射出一支毒箭,還好,一路順利,快中午時,迎親隊伍終于進了務本坊,務本坊內頓時爆竹聲大作,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出門來看熱鬧了,大群孩子蹦跳著跟在迎親隊伍后面,浩浩蕩蕩向獨孤府而去。

    獨孤府的后宅里,十几個女人濟濟一堂,個個衣著明艷亮麗拿粉的、描眉的、試衣的,都在在為新婦而忙碌,明月已經在補第三次妝了,她在鏡中仔細端詳半天,負責給明月化妝的張夫人依然覺得喜氣少了一點。又在她臉色忡州”了層胭脂。

    今天明月的伴娘也是三人,一個自然是她的妹妹明珠,另外兩個便是如詩如畫姐妹,明珠手捧著鏡子,呆呆地望著姐姐化妝,那均勻細膩的上好胭脂打上臉龐,那朦朧含煙的美目,一對修長的秀眉,美奐絕倫到了極致,在明珠眼中,仿佛化妝的姐姐變成了自己。

    “明珠,你也想出嫁了嗎?。

    和明珠關系最好的張夫人見明珠失態。便打趣她笑道,明珠臉一紅,嘟著嘴道:“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想出嫁了!”

    “看你那發呆的樣子,那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我在想姐姐若去安西,我可見不到她了。”

    明珠本來是找借口,可她真想到了姐姐去安西,眼中不由一陣黯然,明月見妹妹真情流露,便輕輕撫摸著她臉龐笑道:“假如姐姐真去了安西,你隨時可以來找姐姐,遇到什么委屈都可以來

    “嗯!”明珠輕輕點了點頭,淚珠兒卻不爭氣地從她眼角滾落出來,明月也傷感起來,她拉著妹妹的手,眼圈也有些微微紅了。

    這時,裴夫人走了過來撫摸著小女兒的頭安慰道:“珠兒,別哭了。姐姐今天出嫁是喜事,你應該為姐姐高興才對

    “我心中又高興又難受”。明珠必因著聲音道。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爆竹聲,裴夫人頓時急道:迎親隊伍來了,要抓緊了。”

    眾人立刻忙碌起來,如詩如畫姐妹端著鳳冠霞帔上前,喜服是一身六幅寬邊繡花的紗羅銀泥裙,裙腰高束至胸部,裙長曳地,上身穿腰語,外罩紗羅衫,主要以綠色為主,再披上大紅艷麗的霞披,頭戴五彩璀璨的鳳冠,指環、手鐲、臂鋼、玉佩、香囊一應俱全,明月盛裝完成,頓時顯得美貌雍容、光彩奪目。

    裴夫人取過眉筆小心翼翼給女兒眉稍補了一筆,又取過一只盒子,笑道:“來!娘要給你開面了。”

    開面,也就是用兩根絲線把新娘額頭的汗毛絞去,就意味著姑娘時代結束了,裴夫人從盒子里取出兩根銀絲線小心地將她額頭上的汗毛絞掉,遠方的鼓樂之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府外,聲聲催人急。

    “夫人,來了!迎親隊伍進府了。

    “娘!”明珠一下子拉住母親的手,萬分依戀望著自己的母親,眼睛頓時紅了。

    “孩子,今天是你出嫁的喜日子,應該高興才是。”

    裴夫人的聲音哽咽了,她別過頭去,不讓女兒看見自己涌出的淚水。

    明月在母親面前跪下泣道:“娘,從今天開始,女兒就將離開你了,不能在你身邊孝順,娘自己保重。”

    裴夫人摟著自己的女兒顫聲道:“只要你過得好,娘就最高興了,嫁過去要好好伺候夫君,恪守婦道,給李家早生兒子,娘也就放心了。”

    裴夫人又拉過如詩如畫,對她們姐妹道:“明月雖長,但她心地善良,不會虧待你們,你們也要好好待她,希望你們能像姐妹一樣互相照顧,互相扶持

    如詩如畫乖巧地行一禮,“請夫人放心!”

    裴夫人又向站在門口的舞衣望去,她以前曾聽過舞衣彈琴,卻沒有想到從前的琴仙竟然和自己女兒同嫁一夫,這几天她和舞衣接觸頗多,漸漸了解了她,她是一個極為敏感自尊的女子,清高而獨行特立。從不會理會別人說什么,更不會在意世俗的規矩,將來女兒和她不一定好處,不過她本性不壞,以女兒的寬容,應該鬧不起來。

    裴夫人向舞衣招了招手,“舞衣姑娘。請你過來一下。”此時舞衣的心中充滿了苦澀,李慶安要成婚了,新娘卻不是自己,雖然李慶安已經給許諾了側妃的身份,但眼看著明月風風光光出嫁,仍令她心中難過不已。

    她走上前給裴夫人施一禮,“夫人”。

    “舞衣,我也要拜托你好好替我照顧明月,你們的夫君將來不會是普通人,他會給你們應有的地位,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們能親如姐妹,讓你們的夫君能全心去建立功業

    舞衣默默地點了點頭,她不喜歡多言,便轉過身小心地替明月的淚痕補了妝,又把她的霞冠戴正,打量了一下,笑了笑。

    明月從舞衣的笑容讀到一絲祝福,她牽著舞衣的手笑道:“舞衣姐。你陪我出去吧”。

    這時,鼓樂聲在獨孤府內吹響,府門內外的數百根爆竹“噼噼啪啪!,震天響起,跟來的司儀在門口高喊:,“新娘請准備了”。

    迎親的時刻終于來臨。

    迎親隊上門并非立刻就帶走新娘,獨孤家需要對來迎親的人進行一番款待,也就是在獨孤家吃午飯,另外,新郎官在俟相的陪伴下接受獨孤家三姑六婆七十二姨的質詢,儼如李慶安當年第一次相親之時的情形。

    諸如獨孤家女兒嫁到李家會不會受到虐待?李七郎會不會養別宅婦等等等問題,這些并不是嘴上說說就完了,需要用實際行動來表示,說白了就是要掏錢買封口費,可以明目張膽地行賄,這時繽相就要起作用了,將包著紅紙的金銀錢遞上,以求通過。

    當然,沒有過不去的坎,總不能讓獨孤家女兒嫁不出去吧!所以過這道坎的難易程度就在李慶安出手的大方程度,出手大方一點受到的刁難就少很多,甚至嘻嘻哈哈就過去,若夫家吝嗇一點,當然也能過關,只不過得回答各種令人難堪的問肋,引七郎年收入多少。一年打算給多少香粉錢。家里有,7“引多少房宅?多少丫鬟?

    不過這次李慶安娶妻著實下了本錢,他在每個紅袋里裝二十枚金錢,也就是二十貫錢,這可是筆不小的喜錢,獨孤家的一幫三姑六婆們個個喜笑顏開,順利過了關。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等待,等待轎夫鼓手們吃飽喝足才能上路,這些人吃東家喝西家,就是靠這個吃飯,難得能在大戶人家吃一頓,這種機會可不會放過,這頓午飯吃了近半個時辰才告以結束,吃喝得心滿意足的轎夫鼓手們這才開始憋足勁將喇叭吹得震天響,准備出門了。

    “噼噼啪啪!,的爆竹聲再次轟響,一頂扎滿了紅綢緞的大花轎已經等在正堂門前,十六個轎夫叉著腰,笑容滿面的等候新娘上轎,轎帘門已經拉起,兩個伴娘如詩如畫一左一右。拉著轎帘站在一旁,伴隨著一陣最響亮的爆竹聲,明月被兩個陪嫁丫鬟一左一右攙扶出來了,妹妹明珠拎著籃子跟在后面。

    唐朝新娘沒有蓋頭,獨孤家四個丫鬟手執大團扇,將新娘前后左右遮嚴,如詩迎上來,攙扶著新娘毒入轎中。

    大花轎中只能坐新娘和陪嫁丫鬟,伴娘則另外坐轎子。

    “起轎!”

    司儀一聲長喝,兩隊細樂魚貫而出,花轎“吱嘎吱嘎!,被抬起,在百人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出了獨孤府的大門,十几名獨孤家親戚端著銅盆追出門來,將銅盆里的水潑了出去。

    這次出門規模更大,獨孤家二百多個仆役挑著一百多大箱嫁妝隨行,顯得盛況空前,隨行的還有明月的父親獨孤浩然,母親裴夫人,以及舅舅裴顯,他們作為女方家長,將接受新人的跪拜,不過他們并不坐轎,而是乘坐馬車,也不隨轎兜圈子,而是直接抄近路先去高力士府。

    迎親隊伍從獨孤府出發,依然走的是舊路,這一次沿途的行人圍觀得水泄不通,上午沒有新娘,民眾們興趣都不大,但下午新娘出現了,頓時引發的民眾的好奇和熱情,圍在路邊對著花轎指指點點,盡管看不見新娘,卻更加引發了民眾們想象的空間。獨孤家的明月是長安出了名的美女,據說不亞于貴妃,如今她做新娘的嬌美,讓人們產生了無限的遐想。

    對于李慶安,這種夸街迎娶也是一種人情,每到一坊門口,總會有住在坊內的高官重臣命家人出來敲鑼打鼓一番,以示對李慶安慶賀,李慶安則要還禮,命親衛送去禮錢小而路過東市時卻更熱鬧了,數千名住在東市附近的嶺西胡人聽說安西節度使李慶安成婚,都紛紛奔跑出來,載歌載舞,熱情似火,歌聲舞聲、笑語喧闃,演奏各種樂器,用他們的風俗和熱情祝賀李慶安的成婚。

    這時,從遠處來了兩名騎馬的年輕女人,前面的年輕女子頭戴一頂斗笠,穿著一襲紅色的緊身服小腳穿高筒皮靴,顯得她身材苗條,格外地英姿颯爽,她們一直走到東市門口停了下來。

    迎親隊伍來了,喇叭噴吶聲吹得震天響,數百名胡人敲著熱烈的皮鼓對新人表示祝福,几十名年輕的胡姬在密集的鼓點聲中跳起了熱烈奔放的胡旋舞,周圍民眾大聲鼓掌喝彩,氣氛熱烈得到了頂點,身著新郎喜服的李慶安向熱情的胡人們揮手致意,感謝他們的祝福,他卻沒有注意到百步外的年輕女子。

    百步外,斗笠遮住了她半個臉,只露出她那輪廓分明的嘴唇和高挺的鼻子,她將斗笠微微向上抬一點,一雙憂傷的眼睛望著李慶安。

    六年了,他還是那般英俊挺拔,那充滿了神采的臉上洋溢著新婚的喜悅,當年,那個粟樓烽戍堡的小兵已經成為大唐名將,成為安西之王,可他在酒樓里賣黑豹皮的情形還仿佛清晰地出現在女子的眼前,那漫不經心地笑容在她眼前消散不去。

    “我這豹皮當然賣,不過我要價很高,估計你買不起。”

    “你以為我沒錢?”

    “這是一百五十兩銀子。你拿去。

    一百五十兩銀子怎么夠,我至少要一千兩

    “你以為你在賣什么?一張獸皮要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又怎么了?我并沒有強迫你買呀!”

    “不行,這豹皮本姑娘要定了。

    “小娘,你這么大的火氣,將來可嫁不出去喲!”時間過去了六年,她苦苦等了六年,卻等來他成婚的消息,不!不是消息,是眼前他成婚的一幕。

    她凝望著李慶安紅色的喜服,凝望著大紅花轎,凝望著騎在馬上喜氣洋洋的新郎,那紅色竟是那么刺眼,女子緊緊抓住缰繩,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此時她在世上唯一的目標,紋絲不動,無聲無息,就像雷打電劈似的,她那雙憂傷的眼睛從來沒有流過眼淚,此時卻默默地流淚成河。

    在一片歡樂喜氣的海洋里,在敲得震天響的鼓樂聲中,她低下了頭,催馬默默地離開,朝相反的方向,孤孤單單地走了。

    星沉月落夜聞香,素手出鋒芒,前緣再續新曲,心有意,愛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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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21:23:46
第三百章 慶安成婚(下)

    迎親中最耗時的就是仰親游街,長安城池廣闊。眾了兩個多時辰,到高力士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高府此時已經賓客盈門,車水馬龍、爆竹聲聲,一大群孩子又跑又笑地跟在花轎后面討喜錢。

    “落轎”。司儀一聲高喝。轎子穩穩落在府門正中。

    “新人下轎”。

    轎帘掀開,兩名陪嫁丫鬟將新娘扶出,交給了伴娘,新娘如風吹蓮花,搖曳多姿,

    五六名丫鬟早拿著團扇遮了上去,把新娘的容顏團團遮住,新娘進門,男方家的氣氛也到了**小明月慢慢地跨過火盆和盛滿棗梨的籃。終于在伴娘的扶持下進了男方家的大門。高力士的妻子親自將明月接進了內室,新人進門后要休息半個時辰。然后就要進行拜堂成親。

    這段等候的時間是比較輕松自由,賓客們各自在一起聊天。

    今天的客人來了近千人之多,除了高官重臣和他們家眷外,還有不少長安有名的豪商大賈,王元寶、楊崇文、郭萬金、邪褲等人,以及隱龍會的十几名頭領,甚至大食親王特使曼蘇爾也應邀出席,他坐在貴賓席中,悠閑地吃著各種果蔬菜。他對東方的婚禮興趣濃厚之極。

    另外女方家也來了四五百人,除了獨孤家、裴家族人外,還有和獨孤家關系極厚且有姻親關系的長孫家、盧家等等關隴大族,好在高力士府的主廳堂格外寬闊,足以容納三千余人。因此客人雖多,也不顯得擁擠。

    今天的証婚人原本是右相李林甫,但他病勢加重,無法前來。只能另改他人,在李慶安的邀請下,前禮部尚書裴寬欣然前來為他証婚。說起來裴寬也算是和李慶安的一點姻親關系了。獨孤明月的外公前相國裴耀卿,便是裴寬的族弟。

    此刻裴寬正和高力士坐在一起閑談,裴寬也是東宮黨的支持者之一。但他退仕這兩年,他已經不再關心朝中之事,而把心思放在佛教修行之中。但這并不是他真的對朝中之事不感興趣了,很大程度是他屢遭挫折,已經灰心喪氣了。

    不過這些天。隨著皇長孫高調入主東宮,裴寬已經死寂的心又微微復蘇了。但他已經七十二歲,重返仕途他是沒有可能了,他現在更關心自己子孫的前途,尤其是他長孫裴瑜,聽李慶安說出使遙遠拜占庭。現在已經返回安西。

    經過這几年的歷練,裴寬希望他的長孫能早日返回長安任職,李慶安也答應兩年之內,將推荐裴瑜入朝為官。

    為了自己長孫的將來,也因為李慶安和裴家結下一點姻帶之緣的關系。裴寬對李慶安的前途也格外關心。

    “高翁,李慶安這次娶明月為妻,對他前途影響很大啊!”

    高力士微微笑道:“裴閣老。這是從何說起?。

    “高翁是在裝糊涂呢!

    裴寬笑了笑,便道:“李慶安從天寶年從軍,短短六年時間便做到了安西節度使,雖然升官速度比不上楊國忠,但在軍方也是極為罕見了。不過他上升太快,便顯得底氣不足,基石不牢,但娶了獨孤家的女兒,裴耀卿的外孫女。這無論對他的人脈還是在中原大族的支持上都大有好處。所以我說他從前是一座陡峭險峻的孤峰,現在就漸漸開始向雄渾厚重的大山脈發展了

    高力士呵呵笑道:“裴閣老說得有理,不過李慶安不能光靠妻族。他也需反哺妻族才行,這樣才兩廂便利

    裴寬就是這個意思,李慶安也要多培養裴氏中的年輕子弟,他不好開口,便指望高力士勸說李慶安,他見高力士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覺撫掌大笑起來,“高翁善解人意啊!”

    這時,大堂內隱隱傳來了云板叩響聲,這是提醒吉時已到,賓客們紛紛起身,向大堂前方涌去,大堂正前方已經置出一片空地,鋪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在正面牆上挂著喜結,正中貼著一個斗大的紅色下面擺著一排軟榻,長輩們都已經就座了,李慶安沒有男方家長。便由高力士夫婦暫代,女方家長便是獨孤浩然夫婦以及舅舅裴顯,裴寬作為証婚人也在座。

    兩邊站滿了親朋好友。十六名侍女捧著同心結和各種文定之物。這時司儀一聲高喊:”吉時到,有請新人”。

    左邊三名俟相陪新郎李慶安緩緩走出,右面三名伴娘扶持著新娘獨孤明月走出。這時明月已經沒有團扇遮面了。滿頭珠翠璀璨,面如桃花、目似點漆,雪膚花貌,格外的嬌美迷人。引來賓客們一陣驚嘆。

    這時,忽然管家跑到高力士身邊緊張地低語兩句,高力士騰地站起來了。

    “高翁,出什么事了?。小裴寬奇怪地問道。

    高力士表情有些怪異,緊張地道:“聖上、貴妃娘娘還有儲君都一起來了。

    他話音剛落,只聽外面有人高呼,“聖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儲君殿下駕到!”

    大堂中一片嘩然。聖上居然親自來參加李慶安的婚禮了,這個面子太大了,大臣和家眷們紛紛向兩邊閃開,讓出了一條路,只見大唐皇帝李隆基攜楊貴妃在几十名宮女宦官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而皇儲李豫則跟在后面”

    大臣們一起施禮,“參見陛下”。李隆基今天穿著一身常服。頭戴紗帽。十分簡約,他擺擺手笑道:“聯也是來祝賀大將軍婚典。和諸位一樣,可不能喧賓奪主了

    高力士連忙迎了上來,緊張道:“陛下要來怎么不早說一聲老臣也好准備准備!”

    在不知不覺中,高力士已經把對李隆基的自稱由“老奴,改成了“老臣”雖然只是一字之左,二羔義則宗今不同了,表明他凡經脫離了李隆基的肛口,紋里面既有他知趣,但多多少少也有一絲對李隆基薄情的不滿。

    李隆基也同樣改換了對高力士的稱呼,他笑道:“實不瞞高翁。聯本來身體不適,不想過來,但貴妃堅持一定要來,聯也只好陪貴妃來了。”

    這時,獨孤浩然也慌忙跑上來,萬分感動道:“陛下居然來參見女婚禮,臣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啊!”

    他既感動,但也同樣心虛,自從上一次李隆基接見他后,便再也沒有接見他,那種事情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他沒有能夠滿足李隆基的要求,心中的惴惴不安便可想而知了。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惱恨,他轉而呵呵笑道:“獨孤愛卿今天嫁女,聯也要祝賀你啊!”

    盡管李隆基眼中的那絲惱恨一閃而過,但還是被眼力異常敏銳的李慶安捕捉到了,他他還在等待下手的機會,是的,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他怎么可能對一個得不到的女人死心。

    這時,李隆基已經向他看來小李慶安向他拱手施禮,他此時不能離開。李隆基笑了,也向他微微點頭祝福,可他的余光卻忍不住又從明月身上掠過,做賊心虛似地又向裴寬笑了笑,裴寬連忙迎了上去。

    楊貴妃心細如發,她發現李慶安和明月的身旁已經出現了同心結,這是要拜堂了,她知道拜堂成親的時辰相當重要,便連忙對李隆基道:“陛下,讓他們先拜堂,別耽誤了時辰。”

    李隆基瞥了明月一眼,點點頭道:“讓新人拜堂!”

    婚典繼續進行,李隆基和楊貴妃在貴賓位坐了下來,他目光復雜地注視著獨孤明月,如此美貌絕倫的女子居然被李慶安得了,他心中暗恨不已,若不是自己顧著名聲,輪得到他李慶安嗎?

    這一刻,李隆基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把獨孤明月弄到手。

    婚典的第一步是喝合卷酒。有點像今天的交杯酒,但意義卻十分深遠,喝了合卷酒,一生永為夫妻小唐朝人家的風俗不是用酒杯,而是用苦瓜做成的酒杯,新郎新婦各喝一半。

    這是男方長輩的事情,高力士站起身對二人道:“今天是你們二人大喜之日,從現在起你們就要在一起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了,我希望你們二人能夠互敬互讓,家和萬事興。這是千古不破之理,你們要記住這句話。

    高力士見二人都點頭,便笑道:“喝合秀酒是拜堂前的規矩。好了。拜堂的吉時快到了,開始吧!”

    明月端起苦瓜酒杯,喝了一半酒,嬌羞無限地遞給了李慶安,李慶安微微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天色已經暗了,爆竹聲和鼓樂聲在外面再次響起,這是成親拜堂的吉時到了,兩名女繽相如詩和明珠捧著紅帶同心結走了過來,明月的心細如發,本來是安排如詩如畫姐妹來執同心結,這對長相外形一模一樣的李生姐妹或許更有戲劇效果,但明月也知道,這對罕見的孿生姐妹也必然會被某些人眼紅,給李慶安施加壓力,比如坐在貴賓席上。那目光陰冷的當今皇帝。

    所以在最后一刻,明月改變了主意,讓妹妹明珠替代如畫露面。這是,裴夫人站了起來,她親手將錦緞同心結的一頭交給姑爺,也就是正式將女兒交給他,另一頭交給了女兒。

    兩人并排站著,中堂已經擠滿了客人,大多是重要賓客和獨孤家的長輩。

    “証婚人致辭!”司儀一聲高喊,

    裴寬咳嗽一聲,站了起來,笑著緩緩說道:“謹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圓之時,安西李氏慶安君迎娶妻長安獨孤氏明月,我以証婚人之名義宣布,兩人從此結為同心,夫妻恩愛,白頭償老。”

    証婚人說完,司儀便喊道:“吉時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兩人緩緩對外,一起跪倒在身邊的墊子上,向大堂外的天空跪拜了一禮。

    “二拜高堂!”

    他們又轉過身,向正面的几個長輩齊齊跪倒,磕頭拜謝養育之恩裴夫人又忍不住淚水涌出來了。

    “夫妻對拜!”

    兩人著擯相和伴娘的引導,面對面地跪下,彼此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這時他們就正式結為夫妻了。

    “新婦送入洞房!”

    爆竹聲和鼓樂聲再次響起。明月和伴娘被送入了洞房,外面高府的婚宴也正式開始了,李慶安不能走,他要飲了一圈酒答謝賓客,這才能進洞房。

    李慶安端著一杯酒先走到李隆基面前,這是他的領導,當然要先敬領導。

    “多謝陛下能來參加臣的婚禮。臣祝愿陛下身體健康,萬歲永吉!”

    這是大吉大利的話,可從李慶安口里說出卻又含著一絲勸勉,要想身體健康,就須少碰女人,清心寡欲。

    李隆基也舉杯呵呵笑道:“今天是李將軍大喜之日,一定要一醉方休。來!先喝第一杯。”

    旁邊的楊貴妃眉頭微微一皺,笑道:“陛下糊涂了,今天可是良辰美景,洞房花燭,李將軍喝醉了酒,新婦可就不高興了。”

    “哦!你看我這糊涂,好!只喝一杯!”

    李慶安對楊貴妃點頭笑了笑。將酒一飲而盡,李隆基也喝了,他放下杯子道:“好了,聯要回去了。”

    “聖上、娘娘回宮!”

    眾人一齊起身施禮,李隆基在侍衛和宮人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大堂中又開始了熱鬧的勸酒。“大將軍。我敬你一杯,不!應該是俟

    洞房在芙蓉樓,離大堂頗遠小樓下站了十几個丫鬟,洞房在三樓,分為里外兩室,中間隔著紗帘,皆布置得錦繡喜慶,貼滿了囂字和白胖可愛的百子圖,在內室,一對大紅燭突突地閃亮。

    房內是一只巨大的木榻,足足占據了半個房間,一頂桃紅色的芙蓉暖帳高高垂下,帳帘里是他們柔軟而又溫暖的愛巢。

    明月坐在床榻前,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忐忑,她歡喜是終于嫁給了自己所愛的情郎,她的婚事一路坎坷,最終獲得了圓滿的結局,等到了她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洞房花燭夜。

    但這個特殊的夜晚也令她忐忑不已,昨天夜里,她的母親已經給她講了今晚將要發生的事情,明月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澀,更是充滿了期待。

    “新郎來了!”

    樓下響起了丫鬟的聲音,明月“啊”地一聲低呼,心中抨忤地跳了起來。樓梯上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他喝多了嗎?腳步這么沉重,他是不是很累了,他今天騎了一天的馬,一直沒有停過。

    明月腦海中胡思亂想,這時小門口傳來兩個陪嫁丫鬟的聲音二“姑爺好!”

    呃今晚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家的姑娘我比你們會伺候,你們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姑爺,我們今晚睡外屋!”

    “這是那個混蛋安排的!你們怎么能睡外屋。”

    “這是夫人安排的,說你們夜里會起夜。需要伺候。”

    “哦!是你們夫人安排,其實沒有必要。那個。不方便,你們明白嗎?”

    “可是夫人?”

    這時,屋內的明月說話了,“秋葉、春水,你們聽話去別的屋睡吧!現在家里是姑爺做主。”

    “是!姑娘。

    兩個丫鬟關門出去了,李慶安一挑帳帘進了里屋,笑道:“櫥柜里、木箱中都查過了嗎?”

    明月的臉沒由地一紅,低頭小聲道:“都找過了,除了明珠躲在櫥柜里外。再沒有別人。”

    “那個小丫頭,這種時候還舍不得和姐姐分開嗎?”李慶安笑道。

    “夫君酒沒有喝多吧?”明月輕咬了一下嘴唇問道。

    “怎么會呢?”

    李慶安走上前,摘下她的鳳冠,拔掉碧玉暫,一頭瀑布般的烏發披散下來。更顯得她的肌膚白膩如脂,他用手輕輕托起她的下頜,凝視著眼前這張國色天香般的俏臉,那丰滿柔嫩的紅唇,那一對流盼含情的眼波朦朧如煙,她目光羞澀的垂下,不敢與他火熱的目光對望。

    李慶安忍不住低下頭,重重吻在她唇上。吮吸她香甜滑嫩的紅唇,手卻不安分地滑向了她高聳而富有彈性的玉峰,明月渾身一顫,身子緊張得僵直,李慶安對她又敬又愛,知道她在這種事情上異常矜持。從不准自己過份地碰她,最多也只是親親摟摟,他試探著手慢慢向前滑動,見她沒有推開自己,他的膽子漸漸大了。手一探,便握住了她顫巍巍的玉峰,竟如一只到扣的玉碗。彈性十足。他開始肆無忌憚地輕捏揉搓起來。

    明月還是處子之身,哪經得住他這般手法純熟的挑逗,她躬著腰開始低低地喘息起來,李慶安已是欲火焚身,他一把抄起明月的腿彎。將她抱了起來,跪著向帳中走去。

    “夫君,把燈燭滅了!”明月顫聲道。

    “不要滅,我想好好看看你。”

    “那你等會兒,一定把燈滅了。”

    “等會兒?等會兒是什么時候?”李慶安低聲調笑道。

    “我不,知道。”

    帘帳放了下來,帳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偶然還有環佩叮當聲響。透過薄薄的帳幔,明月已經玉體橫陳,身無寸縷,肌膚雪白細膩,曲線丰滿美妙,那高挺渾圓的玉峰,那飽滿圓滑的**,還有那一畦茵茵芳草地,讓李慶安迷醉不已。他三下兩下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將眼前這副動人無比丰腴玉體緊緊抱著,兩人裸身相疊,明月感覺到了昨晚母親說的那個東西,在她兩條大腿之間滾熱火燙,堅硬無比。她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心中又是羞澀,又是期盼,嚶嚶低語道:“夫君小熄燈吧”

    李慶安抓起自己衣服,向蠟燭扔去,“呼,地一下,蠟燭滅了。

    “夫君。你那個,是什么?”明月盡管羞不可抑,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嘿嘿!你摸摸就知道了。”

    李慶安把明月的手引過來握住,明月仿佛摸到通紅的火炭一樣。嚇得慌忙松開,此時欲火已經快將李慶安的胸勝燒爆,他分開明月的雙腿。抱住她那兩瓣肥白滑膩的大圓臀,慢慢地找到了那潺潺溫濕之地。

    “我來了!”

    他雄風飛揚,如白馬躍澗。奮力一挺腰,直刺嬌蕊深處

    兩個陪嫁丫鬟睡在隔壁,雖然從現在開始她們必須要聽新老爺的話。但長久養成了習慣,使她們對裴夫人的話念念不忘,她們睡到半夜,一下子醒了,夫人說,新人會起夜,她們倆坐了起來,想著該不該去隔壁伺候,這時,她們忽然聽見隔壁隱隱傳來姑娘低低地**聲和喘息聲,兩個。丫鬟呆住了,現在可是三更時分了,她倆對望一眼,一齊掩口笑了起來,這個姑爺真的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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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3 21:24:33
第三百零一章 絕不甘心

    春夜几度**。李慶安和明月終干筋疲力盡。相擁沉沉公共次日天剛亮,李慶安的生物鐘准時將他催醒了,他一伸手,卻抓了空,李慶安忽地坐起。

    “明月!”

    “夫君,我在這里呢!”

    門帘已經收起,明月坐在外間的梳妝台前,正在梳理長長的秀發,她回頭媚然一笑,眼波流動。神情又嬌又媚,令人神魂蕩漾。

    “你過來!”

    李慶安向她招招手,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明月想到昨夜的數度巫讓**,她不由渾身酸軟,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夫君,有什么事嗎?”

    明月圓臀輕擺。搖曳多姿地走過來,輕輕坐在榻邊,握住夫郎的手笑道:“我先說了,天已經亮了,白天什么都不許做。”

    “我哪還有體力,來!你親一下。”李慶安眨眨眼,指了指臉頰道。

    “你這個壞家伙!”

    明月嫣然一笑,撩起秀發,俯下身將柔軟的嘴唇印在他臉色,李慶安卻一轉頭,猛地吻住了她,雙臂抱住她的腰,將她壓在自己身上。

    “夫君!”

    明月掙扎了几下,很快便迷失在丈大暴風驟雨般地熱吻和雙手愛撫之中,她的春情萌發,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奉著李慶安的沖擊,她完全迷失在男歡女愛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云收雨歇,明月伏在李慶安身上,緊閉著雙眼,依然沉浸在極度的刺激和愉悅之中

    李慶安心中只覺酣暢淋漓,他微微喘著氣,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明月那滑膩的腰肢和丰隆極富彈性的**。

    “姑娘!”

    外間忽然響起了丫鬟春水的聲音,明月嚇得連忙拉過衣服遮住身子。李慶安卻一把抱住她,回頭怒斥道:“不知規矩,再敢無禮就嚴加懲處!”

    丫鬟春水嚇得退了下去,半天不敢吭聲,明月連忙將衣服穿了。對李慶安歉然地笑了笑,走到外屋去了。

    ”姑娘,夫人帶話來了。”

    隱隱聽明月對丫鬟道:“以后你們一定要改過來,老爺才是家中的主人,我們已經不是獨孤府那邊人了,知道了嗎?以后不要擅自進屋,要遵守老爺的規矩。”

    “姑娘,我們記住了。”

    “記住就行了,今天我要去看看我們自己的宅子,你們陪我去看看。”

    明月交代了几句,又走回了房間。對李慶安笑道:“夫君,我要去看看自己的宅子,你和我去嗎?”

    “宅子就不用去看了,明月,你過來!”

    明月見李慶安神情有些嚴肅。不是剛才那曖昧的樣子,她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夫君,什么事?”

    李慶安沉吟一下,緩緩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安西,無論如何,你不能留在長安。”

    “夫君,我真的能去安西嗎?”

    明月也有些激動起來,她坐李慶安腿上。摟住他脖子撒嬌道:“這可是你說的,要帶我去安西。我要和你在一起。”

    李慶安笑了笑道:“當然,有人對你念念不忘。我怎么能放心把你放在長安。

    明月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她站起身顫聲道:“夫君是說我會不守婦道嗎?”

    李慶安連忙搖頭安慰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指當今皇帝,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明月緊緊咬住嘴唇道:“夫君放心,不管他怎么相逼,我都絕不會從,大不了一死明志。”

    !

    李慶安心中感動,他將妻子摟在自己懷中道:“別說傻話了我怎么會讓你去死,你要和我白頭俏老呢!把你帶回安西便是最好的辦法。”

    明月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嚶嚶道:“可是我聽娘說,節度使的妻兒要在長安為質,你怎么帶走我呢?”

    李慶安輕輕撫摸著她頭發笑道:“你既然嫁給了我李家,總歸要去拜祭公婆吧!他們的靈位都在碎葉,我就以這個借口帶你去安西,然后我再說你水土不服,病到了。等病好了,我再說你懷孕了,然后再說孩子總歸是有借口,不會讓你再回來。”

    說到這,李慶安又沉思片刻道:“不過也不是這么容易能走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會采取措施阻止你離去。”

    “夫君,我有點害怕!”明月擔憂地說道。

    李慶安抬起她的下頜,親了親她的粉唇。道:“不用害怕,相信你夫君有能力保護你,就算他是當今皇帝又怎樣?他敢搶我妻子,我就敢沖冠一怒為紅顏,奪了他的江山!”

    明月抱住丈夫的腰,將頭深深埋進他的懷中,此刻她對自己的丈夫充滿了感激和眷戀。

    “今晚我們去軍營。”

    興慶宮,李隆基一早便沒由頭地開始發脾氣,摔杯子,拿宮女宦官出氣,稍有觸悍便拖下去重打,宮人們戰戰挂兢,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楊玉環卻心里明白,因為昨天晚上,獨孤明月已經成為了李慶安的妻子。

    對此她也無奈之極,李隆基的問題她比誰都明白,事實上他在很大程度上已經不能房事了,如果說去年他看中獨孤明月,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那現在卻是因為得不到她而耿耿于懷,楊玉環很了解李隆基,他是個很固執偏執的人,為了女人他會不擇一切手段,而且這兩年他變得越來越固執,甚至更加偏執,他認准了的事,很難再有人能勸他。包括自己也不能。

    “娘娘,陛下來了。”

    楊玉環連忙站起身,只見李隆基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整天呆在這興慶宮中,聯都要悶死了。”

    楊玉環盈盈施禮道:“陛下如果覺得悶得慌,可以出去巡視,去年臣妾就勸陛下去蜀中巡視,陛下卻不肯去。”

    李隆基坐了下來。對周圍的宮女道:“你們都下去!”

    宮女們都慌忙退了下去,房間里只有他和楊玉環兩人,李隆基嘆了一口氣道:“聯雖貴為皇帝,有時候卻覺得還不如民間的一介小小民。”

    “陛下何出此言?”

    ”聯難得看上一個女人,卻不能屬于自己,做這個皇帝還有什么滋味。”

    “陛下看上誰了?”楊玉環裝糊涂地問道。

    李隆基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叫他怎么說。他能說自己是看上大臣的妻子了嗎?他來找楊玉環,就是希望他能體貼自己的心意,去把獨孤明月請進宮,不用自己開口,可楊玉環偏偏又不明白,讓他

    良久,他才徐徐道:“聯心里很煩,這件事不提也罷!”

    他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聯今天要去大明宮,晚上可能就不回來了。娘子不用等聯了。”

    楊玉環無力地坐了下來,她知道李隆基去大明宮是找梅妃去了。他心中煩悶,卻去找她傾訴,他對自己已經越來越冷淡了。

    一種深深的孤寂涌上了楊玉環的心頭。

    龍輦緩緩而行,數千羽林軍在前面開道,將行人趕到一旁,李隆基坐在龍輦上,冷冷地望著兩邊對他頂禮膜拜的小民,他已經做了四十几年皇帝了。大唐江山牢牢掌控在他手中。他喜歡江山,也喜歡美人,在他看來,無論江山還是美人都是他李隆基私人之物,任他的喜好取舍。

    他的后宮已經是有史以來最龐大的后宮。有四萬多嬪妃,大凡天下的美女,他都恨不得收入宮中占有,用不用是另一回事,他喜歡收集美女,這已經成為他的癖好,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他就會不擇一切手段弄到手,這一次他看上了獨孤明月。這個有著不亞于貴妃姿容的女子令他忤然動心了。

    如果能將她收進宮,她和楊貴妃就是他的大喬小喬,有這兩個女人,一切女人他都不會放在眼中了,她們將陪伴著他,以娛他的暮年,

    可是他看中的女人,居然會在他看中后嫁給了李慶安,這是他為帝四十余來從未有過的事情,令他深深受挫,可他又不敢做得明目張膽搶節度使的女人,這不是什么禮義廉恥之事,他連自己兒媳婦都搶了,還在意什么禮義廉恥,他在意的是安西,他現在還需要李慶安替他打下嶺西的萬里江山,李慶安的目標也令他抨然心動,將安西變成大唐的州縣,這是大唐百年來誰都沒有達成過的目標,無論太宗、高宗還是則天皇帝。無論是侯君集還是王孝節,還是夫蒙靈察、高仙芝,他們誰都辦、不到,在李慶安這里,李隆基卻看到了希望。

    正是這一點,李隆基還暫時不想動李慶安,李慶安也是他留給長孫的棟梁,但他要獨孤明月,這一點也毫不含糊,這里面似乎很矛盾。可李隆基看來這并不矛盾,他相信李慶安不會為一個女人而放棄安西節度使之權,他需要給李慶安施壓,讓他乖乖地把獨孤明月獻給自己,或者是裝聾作啞,大不了自己再多賞他几個美女罷了。

    想到這,李隆基對伺候在身旁的魚朝恩道:“你去一趟禮部,就說是聯的旨意,正式冊封李慶安之妻為郡王妃。命他開府立制。”

    新婚燕爾,李慶安和明月郎情妾意地相處了一天,下午時分,禮部的官員到來,傳達了李隆基的旨意,正式冊封獨孤明月為郡王妃,這是她的誥命,并命李慶安開府,也就是說,李慶安不能再住在高力上府中了,他必須建立自己的郡王府,建立了郡王府,明月自然就必須留在京城為質。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李慶安在長安有兩座宅子,一座是高力士送他的宅子,他從來沒有住過,而另一座是李隆基賞他的大宅,位于靖善坊,占地近四十畝,巧的是。這也是武三思的一座舊宅,前几年修算一新,賞給了李慶安。

    安西郡王府的府匾几天前便已經送來裝上,只是還沒有仆從細軟家居物品也沒有采辦。

    冊封后沒有多久,李慶安便帶著獨孤明月乘馬車來到了他的府宅,府宅里只有一對老夫妻在打理,聽說主人來了,夫妻倆連忙打開了大門。

    “夫君,不是說我們不住這府宅嗎?”明月見李慶安一本正經來看宅子。不由有些擔憂地問道。

    李慶安笑了笑道:“他既然已經下了旨意,咱們給他個面子也無妨,再說,這是咱們的家,將來總一天,我們也會住在這里,沒事來看看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明月一顆心稍稍放下,便拉著李慶安的手笑道:“夫君說得不錯,咱們看看自己的家去。”

    兩人走上台階,几名親衛跟隨在身后,走進了府宅,看守府邸的老者已經有六十余歲,他見過明月。卻第一次見李慶安,他見李慶安和夫人牽手上來,便立刻知道這是自己主人來了,他連忙上前見禮:“老爺,小人名叫羅四郎,這座宅子小人已經看了二十年。”

    “我們想想看一看宅子。”

    “是!老爺、夫人請隨我來。”

    羅四郎帶著李慶安和明月向內宅走去,李慶安的新宅占地極廣,分為三進,前院是普通雜役下人所住,由數十間屋子組成,中院是起居室及大堂,大堂寬闊深遠,可容納數百人同時就餐,旁邊還有一個側堂,是日常起居的主要場所。

    在大堂前的天井中,有一株參天古樹。是一株足有四百多年樹齡的老杏樹。李慶安仰望著這株杏樹。在他少年時的老宅中。也有一株參天大樹,這株老杏樹讓他想起了少年時光,他和一群少年頑童在樹上玩耍。

    “夫君,你在想什么?”明月走到一旁關切地問道。李慶安感慨地笑道:“我在想,假如我去了一千三百年后,再來尋找此時我們的蹤跡,又會是什么樣子?”

    “夫君想象力真的很丰富,怎么會想到一千三百年后?”

    李慶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覺得很荒唐嗎?”

    “不是!不是荒唐。”

    明月搖了搖頭笑道:“一般人都會說五百年后。或者一千年后,可夫君卻說一千三百年后,與眾不同,我不知道夫君怎么會有一千三百年的念頭。”

    李慶安輕輕攬住她肩頭道:“我只是一個念頭,沒有什么特殊意義,走吧!我們現在去買下人。”

    “可是內宴我們還沒有看。”

    “我們只是做個姿態,買下人也只做姿態,或許你沒有發現。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

    “跟著我們?”明月嚇了一跳,“夫君,你是說有人在監視我們。”

    “等會兒,你看看就知道了。”

    一刻鐘后,一百余名親衛護衛著李慶安的馬車向位于城南的奴隸市場而去,當他們剛走,兩名騎兵的人便出現停車的地方,尾隨著他們的馬車一路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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