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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xama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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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 篡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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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5 19:13: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十章 機關算盡(下)

他懂得審時度勢,也知道進退。

    更重要的是,此人善于隱忍。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狠辣。這一點。從早先他在秋浦的作為,就能看出端倪。

    在鞏縣之所以會失手,準確的說並非是他的緣故。如果不是李密急于建立自己的班底,也許李言慶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而他在被李言慶架空之後,所表現出的淡泊和隨波逐流,也證明了這個人,擁有極好的心態。若換普通人,只怕早就要作了。

    言慶在虎竿關與翟讓交鋒的時候。王煩一直暗中觀察柴孝和。

    他深知,自己的年紀大了!

    王須已經年近六旬,面對著日益龐大,每日不斷增加的事務,難免會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

    如果東輕個十歲,他斷然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可歲月不饒人,不論是從精力還是從體力,都感覺有些吃力。

    自己還能幫助言慶多久?

    王翅一也說不準!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特別是麒麟台這一塊的事情,不能夠為外人所知。所以更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

    言慶手下的人,的確不少。

    杜如晦也好,長孫無忌也吧。都明顯不適合這個責任。

    薛收到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只是他的身體不算太好。雖說李言慶已經覺察到,並且請袁天罡和趙希憔出手為薛收調理身子,但也注定了。他從事不得這種繁重的腦力活動。至于孔穎達顏時相,更不在王贛的考慮範疇中。所以這尋找接班人的事情,已變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也就是在這時候,王贛現了柴孝和。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王須認為柴孝和,是最合適的人選。

    言慶從蒙陽郡返回,王娟就提出了想要收服柴孝和的想法。對于此。李言慶到不是很熱心。

    柴孝和這個人,自被架空以後,表面上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執救的很。

    他不肯向李言慶低頭。

    即便是在各種場合下,會配合李言慶的行動,卻從未表露過半點臣服的意思。

    “其實這樣更好”麒麟台需要一個對郎君忠心耿耿的人執掌,否則的話,遲早必成禍害

    王須倒是很滿意,笑著與李言慶說︰“杜郎君善陽謀,果決而有魄力;長孫郎君有心機,加上他長孫一家日後必然會和郎君合二為一,權利依然鼎盛。若再執掌麒麟台,恐有危險。

    所以,麒麟台必須要交給一全忠于郎君,且無任何出身,與各方勢力沒有牽連的人手中。

    我思來想去,也就是柴孝和適合。他如今雖則沒有低頭,卻是因為他對李密尚保有一份幻想。郎君如今也不需要急于讓他臣服,只需不斷向他施加壓力,待時機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軟刀子割肉,讓柴孝和一點點的失去期望。

    在最合適的機會,一舉擊潰他內心的防線,如此他將成為李言慶麾下。真正的剛忠狗。

    如果放在後世,王翅一定是個心理戰的大師。

    也就是在王潁的一力堅持下,言慶最終決定,和他聯手收服柴孝和。

    從第一次交鋒的過程來看,效果”似乎不錯。

    眼見新年將至,李言慶決定留在鞏縣。

    李府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高夫人帶著長孫無垢從毫丘趕來鞏縣,一起慶賀新年。如今毫丘塢堡的人,可是不少。昔年長孫員死後。那些被長孫恆安趕出霹靂堂的老家臣們,听說高夫人在鞏縣另起爐灶,紛紛來投。

    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高夫人這一支,潛力無窮,前程遠大。

    李言慶和長孫無垢定親,如今官拜榮陽司馬,從四品的職務。耍知道,言慶才多大年紀?雙十不到!加之聲名響亮,日後不曉得有多大展。高夫人一支背靠言慶,必然會飛黃騰達。

    而另一方面呢?

    霹靂堂自從長孫順德因耽擱的兵役。不知逃往何處之後,長孫家就一落千丈。

    長孫”恆安也只能勉強支持,但展不大。只要是有頭腦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高夫人也是來者不拒。短短半載,毫丘霹靂堡,已聚集了三四百人,形成了一支極有實力的存在。

    言慶自然是無比歡喜,家里熱鬧一點,才有生氣嘛!

    身為李府家主,他自然要參與祭天大典。不過這些瑣事,無需他來操心。在和柴孝和第一次交鋒之後。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瓦崗寨。

    正如柴孝和所猜想的那樣!

    當李言慶放出“瓦崗興,李當王,的謠言時,李密和瓦崗已經連成了一體。

    十二月二十二日,李密邀請翟讓前往開封參加會盟大典。在酒席宴上,突然痛下殺手,斬殺翟讓及其兄長翟弘,並二十七名翟讓的親隨。單雄信當場向李密表示臣服,在王伯當等人的勸說下,歸順李密。

    與此同時,程咬金趁翟讓離開瓦

    李密殺死程讓以後,妾剪改會盟的點為瓦崗,同時星夜啟程”

    所有的一切,幾乎就是按照李言慶所設計的劇本進行。李密在獲取了瓦崗寨的同時,聲威更盛,看似非常美妙。

    十二月二十五日,孟讓郝孝德等人紛紛趕到了瓦崗寨,參加會盟大典,並推舉李密為盟主,尊號魏王。

    瓦崗興,李當王!

    李密順理成章的登上王位,似乎正應驗了那句讖語。

    隨後,李密宣布設立“行軍元帥府”自領大元帥之職。又依照隋制,設立三司六禁軍。

    單雄信為左武侯大將軍,王伯當為右武侯大將軍,統帥各部人馬。

    一時間,瓦崗氣焰,令各地官府為之惶恐。

    只是在這美妙的時刻里,總有一些不太合時宜的事情出現。

    李密登上魏王之後,駐扎于白馬城外的黃君漢,率本部一萬兩千人。與瓦崗大將張公謹、張亮等一十三人,趁黃河河面冰封之際,悄然渡河,遁入太行山之中”黃君漢同時宣布,脫離和瓦崗寨的關系,自號忠義大王,全軍披麻戴孝,在太行山為程讓設立了招魂台。

    李密大怒,下令清河竇建德出擊剿滅黃君漢所部,但是被實建德以隋將楊義臣兵臨城下,拒絕出兵,

    王翅再得到消息之後,于當晚悄然來到縣衙,面見柴孝和。

    至于他和柴孝和會面的結果,李言慶沒有過問,王煩也沒有提及。因為言慶說過,此事交由王煩一手操作,他只等最後結果。

    清晨時,言慶練完一趟羅漢拳,正準備更衣洗漱。

    從今天開始,就進入新年祭祖的流程。雖說各個方面的事情都操辦的差不多了,但作為祭祖的主角。言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他剛返回臥室,就看見沈光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主公,裴郎君派人過來,說有要事稟報。”

    由于是新年,裴行儼也趕回洛陽和家人團聚。

    不過虎牢關有甦定方和蕭懷靜兩人鎮守,倒也不需要太過于擔。

    李言慶認得那人,正是裴行儼的心腹家將,裴文安。這個時候,裴行儼派人過來,又有什麼事情?

    言慶可不認為,裴行儼會無緣無故的派人送信。

    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大可在年後返回蒙陽的時候,和言慶當面說明。

    “文安,老裴讓你過來,帶了什麼口信?”

    裴文安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雙手遞交給了李言慶。

    言慶接過來看了一眼,目光徒然一凝。

    他心里一咯 ,抬起頭來,看著裴文安道︰“此事是否已經確認?”

    “少郎君說,此事已經確定。乃江都來的詔令,越王也嘉可挽回。據說,那人已在路上。”

    “如此,我知道了!”

    言慶眉頭緊鎖,對裴文安說︰“文安,你回去告訴你家少郎君,就說,,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無需說得太明白。

    反正裴行儼送這封信的意思,也就是讓言慶有個準備。

    送走裴文安之後,李言慶立刻讓沈光把王煩請過來。

    兩人在書房落座之後,王娟笑呵呵說道︰“郎君這麼匆忙喚我前來。莫非是想知道柴孝和的事情?”

    李言慶搖搖頭,神色凝重的把手中書信遞給了王煩。

    “王公,剛得到消息”江都因不滿河洛戰事,故而下詔,令江都通守王世充,出任洛陽留守。”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王殞也不由得一怔。

    “消息可曾確認?”

    言慶苦笑點頭,“是裴老虎派人送來的消息,據說那家伙,如今正率部趕赴洛陽。

    王公,這個王世充,恐怕也不是個普通的人物。我原本想要老徐在鹿蹄山把此人擋在東都之外,不成想到頭來,這家伙還走過來了。這個人一到洛陽,勢必會引起一連串的變化。

    你我之前的計劃,恐怕需要做些改動。

    我擔心,這個人一到洛陽,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說完之後,言慶突然心生苦澀。

    原以為自己萬般算計,會使洛陽不再生如歷史上那樣的變化。王世充一入洛陽,使得原本的二虎相爭,變成了三足鼎立。如此一來。定然會出現諸多變數,令言慶不得不謹慎從事。

    王翅沉吟半晌,突然抬起頭來。輕聲道︰“原本這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我並不贊成郎君接手。畢竟郎君一旦出任這個職務,定然會受到眾人關注,與郎君並無益處。可是現在,王世充既然來了,這河南討捕大使之職,郎君必須要拿到手里。唯有如此,才能立于不敗。”

    河南討捕大使嗎?

    言慶一蹙眉,露出沉思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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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5 19:14: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十一章 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河南討捕大使,秩比正三品。

    表面上,這屬于地方官制,負責剿匪平亂,維持地區安寧。然而自討捕大使這個職務出現後,權力不斷增長。這也與各地叛軍層出不窮有關,地方越亂,盜匪越多,討捕大使的責任就越大,權力自然隨之增長。討捕大使一下,節制所治地區內。所有鄉勇和郡兵。包括各郡郡尉,司馬,同樣需要听從討捕大使的調遣。討捕大使無權干涉政務。但卻擁有督導之責。

    同時,討捕大使根據區域劃分。

    可以跨郡征伐。比如河北討捕大使楊義臣,所治就是太行山為中心,周遭所有的郡縣;而山西討捕大使,則是由李淵兼任。樓煩、雁門。太原等六七個中上郡,盡歸于李淵所治。

    河南討捕大使的職權範圍,包括了滎陽,濟陰,東郡等三個上郡,並擁有拱衛東都洛陽的職責。

    所以,相比較之下,河南討捕大使的地位,在各路討捕大使中,最為高崇。

    張須陀死後,楊慶曾有意推舉李言慶出任這個職務。但正是因為這個職務的特殊性,一個多月過去,卻沒有任何結果。楊慶私下里對李言慶說︰“留守洛陽的三大輔臣中。除了樊子蓋贊成你繼任河南討捕大使之外,元文都和盧楚,似乎都不太願意。所以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準確的回復。”

    那言下之意就是告訴言慶︰我已經盡力了,可是洛陽方面,似乎不太同意。

    原因嘛,主要還是集中在李言慶的年紀上面。

    隋唐時期,已經不是那種“十二歲可以為宰相”的甘羅時代。為官者需要有資歷,閱歷,一步步歷練。軍中的情況還好一些,有出身、有戰功,就能提升的很快,可是這地方官員,就不僅僅要是依靠出身、戰功就能快升遷。閱歷、政績,各方面的協調能力,就需要做出核定。

    哪怕是宇文成都那種深得楊廣喜愛的人,別看如今出任正三品的天寶大將軍,課如果下放到地方,最多也就是個從四品的職務。而且還是類似于司馬,郡尉之類的軍職,主官基本不用考慮。

    言慶以二十歲年紀,出任正五品軍職,從四品的地方官職,已經是酌情提拔了~

    如果他沒有那麼大的名聲,如果他沒有高句麗和抗擊楊玄感的戰功。如果他沒有保護虎牢關的功勞,只怕連滎陽司馬的位子都難以作文。提升為河南討捕大使?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就連言慶自己,也很清楚這其中的困難。

    所以楊慶和他談及此事的時候他也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

    一方面是因為這件事情的操作太過于復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夠韜光養晦。畢竟成為河南討捕大使之後,他所要承受的壓力,以及外界的關注度,都將變得巨大。甚至有可能被赤裸裸的擺在台面上被人剖析……那樣一來,他諸多秘密,包括麒麟台,都有可能暴露。

    而這,絕非言慶所期望的事情。

    可是現在,王世充來了!

    李言慶就不得不重新考慮,早先做出來的種種規劃。

    不管史書上如何記載王世充的無能。不管後世影視作品中,王世充是何等的昏庸和殘暴。但這個家伙,最終擊敗了李密,殺死了楊侗,滅掉了元文都盧楚等人,建立了雄踞中原的大鄭國。

    李密,非比常人。

    元文都,盧楚,雖則接觸不多。可是也听過他們的種種傳聞。

    王世充能在諸多英雄豪杰中崛起。並稱王建國,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他個人的能力。李言慶不是那種熱血青年,斷然不會因為史書上的記載。而去輕視任何一個人。事實上。王世充長于審時度勢,善于把握時機。他比李密更能隱忍,比李密更能看清楚時局的變化,比李密,更加果決狠辣。

    只是王世充有點倒霉,遇到了一個比他更能隱忍,更善于把握時機,更能審時度勢,果決狠辣的李淵。

    于是,他悲劇了……

    對付一個李密,言慶已經感到吃力。

    雖然憑借著穿越者特有的預知能力,而獲得先機,可是與李密交鋒時,他同樣感受到壓力。

    李密攻取了金堤關;言慶就設計了離間計。

    李密殺死了張須陀,言慶就搞出一個二虎爭食……

    兩人從頭到尾,並沒有實實在在的交鋒。可是兩人的暗戰,似乎是從未停止過。大街彼此出招,到目前為止,李言慶略佔上風……而這個小小的優勢,言慶也不知道能否保持下去。

    猛虎尚未走,可這後門又來了一頭狼!什麼叫前門拒虎,後門進狼?李言慶現在算明白了!

    原本以為徐世績在鹿蹄山能擋住王世充進入東都。

    沒想到,王世充竟然弄出了一份詔令,使得徐世績之前所做的種種。都成了畫餅。

    李王交鋒第一回合,王世充勝!

    “王公,得了河南討捕大使。就能擋住王世充嗎?”

    王不知道言慶為什麼會對王世充如此忌憚。可是他也收集了不少王世充的資料,對此人多多少少也算做過了解。和言慶所想法差不多,王同樣認為,這王世充是個厲害角色。

    他想了想,“如果郎君能夠獲得此一官職,至少可以保證,你能站穩。

    而且,河南討捕大使所治三郡,能給郎君提供足夠的展空間;可如果這討捕大使被王世充得到,他定然會設法打壓郎君。畢竟郎君在滎陽郡,聲望太搞,必然遭遇王世充的忌憚。

    郎君出任河南討捕大使,則滎陽依舊掌控在郎君之手;若郎君不出人河南討捕大使,則滎陽必被王世充李密索多。”

    李言慶听罷,也不禁露出苦惱之色。

    朝廷讓什麼人出任河南討捕大使,可不是李言慶能夠決定。

    楊慶身為宗室,所做建議依舊無法通過。那麼自己,有如何能說動朝廷統一自己出任討捕大使呢?

    這可是一個大難題!

    若不能順利解決,必然會前功盡棄。

    李言慶抬起頭,想王看去,“那王公可有妙計教我,如何奪取這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

    “老朽無能,一時間也想不出合適計策。”

    連王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那又如何是好?

    新年祭祖,在言慶滿腹心思中,悄然結束。

    當晚,李言慶在府中擺設酒宴。于眾人同慶新年到來。杜如晦、長孫無忌、許敬宗、顏時相等人紛紛前來。甚至袁天罡和趙希譙,也帶著李淳風來到了鞏縣,共慶這一年一度的佳節。

    薛收沒有出席酒宴,卻是因為他收到了一封家信。

    原來,薛道衡膝下還有一女,名叫薛瑛,是薛收的妹妹,年方雙十。由于河東地區,現在也變得不太安穩,所以薛瑛和家人商議之後,決定從河東,前來投奔薛收,滎陽雖然也不算安靜,可畢竟比起其他地方,還算不錯,而且薛收在滎陽混的不錯,薛瑛自然前來相投。

    大年初一,薛瑛一行車仗,度過黃河。薛收提前趕赴虎牢關,迎接妹妹一行人到來。

    人家是兄妹相會,李言慶自然不可能阻攔。他甚至希望薛氏族人紛紛來投,只可惜……

    薛道衡的兒子們跑去了太原。

    而且大多數族人似乎也不願意遠離故土。

    畢竟薛氏太大了。

    也並非所有人,都會信任薛收。

    家宴上,言慶于眾人把酒言歡,表現的舉止得當。

    可是家宴結束之後言慶就把那些心腹都召集過來,討論如何獲得者河南討捕大使的問題。

    其實,他的心腹也不算太多,只有長孫無忌和杜如晦兩人而已。

    孔穎達幾人已經向言慶提起過。年後他們將離開鞏縣,前往長安有理。孔穎達、顏時相,這都是當時名士。他們對如今時局,自然有自己的看法。雖然言慶名望足夠,但不足以讓他們投靠。之前因為編撰聖賢錄,所以聚集于麒麟管。現在,聖賢錄已經編撰完畢,他們也就不願意,繼續留在鞏縣。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李言慶也沒有阻攔。給了豐厚儀程,並恭祝他們,能夠一帆風順。

    至于許敬宗,倒是願意留下。

    不過這個人太過機靈,李言慶願意用他,卻無法把他當做心腹。

    杜如晦這段時日,也對王世充做過一些了解。

    得知王世充要進入洛陽,同樣也是感到幾分憂慮……可是,如何幫助言慶那到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刀把子攥在別人的手里,主動權不在他們。

    長孫無忌說︰“既然是河南討捕大使,相比楊慶的建議,非常重要。

    言慶你既然想得到這個職務,應該從兩方面下手。一方面,要讓楊慶加大對你的舉薦力度。另一方面,還要設法說服元文都盧楚等人。元文都還好說,只要楊慶願意出面。問題應該不大。可是盧楚……此人性格剛直,不是用人情關系,金珠錢帛可以打動的人……加上你此前曾反出鄭家,雖然說現在你和鄭家關系不錯,可是對盧楚而已,怕是留下不好的印象。”

    “楊慶能說服元文都?”

    言慶不禁詫異詢問。

    長孫無忌說︰“當然可以。楊慶的生母,就是元文都的姐姐。听說元文都的母親死得早,他父親又常年不在家,是元老婦人一手把他撫養成*人。元文都對老婦人,可謂是言听計從。只要楊慶能說動老婦人出面,元文都絕對不會有人和異議。只是,這位老婦人,深居簡出,甚少拋頭露面。”

    弱勢如此,則說明楊慶並沒有下定決心,舉薦自己啊!

    留守洛陽的三大輔臣,樊子蓋已經認可了自己。如果楊慶舉薦力度能夠增強一些,元文都自然不成問題。只要元文都點頭,盧楚即便是反對,向來也無法阻止言慶出任河南討捕大使的植物。

    “看起來,問題還在楊慶啊。”

    李言慶和杜如晦相視一眼之後。露出了若有所思之狀。

    杜如晦突然道︰“河南討捕大使關系滎陽安危,同時也會威脅到楊慶對滎陽郡的掌控力度。

    楊慶若要舉薦,必然會舉薦一個有能力,同時又听從自家命令的任務。言慶你顯然不太合適……即使楊慶想用你嗎,恐怕也要顧及你在滎陽的影響力。一旦你得到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恐怕會威脅到他在滎陽的地位。所以我推測楊慶如今也在猶豫,想用你,又不敢用你。”

    “那我該如何是好?”

    杜如晦想了想,輕聲道︰“盧楚!”

    言慶和長孫無忌一怔,立刻明白了杜如晦的意思。

    “你是說,說服盧楚嗎?”

    長孫無忌連連搖頭,“盧楚那個人,可是不好說服……而且我听說。王世充乃是太原王氏族人,盧楚對言慶本來就沒有好感,而與王氏,又有姻親之好。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回心轉意?”

    杜如晦說︰“不試一試。又如何知道不可以?”

    “那老杜你的意思是……”

    “我和無忌的意見一樣,一方面要令楊慶加強舉薦力度,另一方面。你必須前往洛陽,面見盧楚。不過,我以為楊慶點頭的可能性不會太大。雖則他欣賞你,也願意用你。但絕不會允許你,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我思來想去,倒是覺得說服盧楚,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李言慶眉頭緊蹙,陷入深思。

    杜如晦說的沒有錯,自己在滎陽郡的聲望,著實太大了!

    李無敵,李大善人……

    如今滎陽郡誰個不知,哪個不曉?

    自己戰功顯赫,文名熾盛,再加上和滎陽郡大大小小的世冑家族,關系也算是不差,楊慶有怎能沒有幾分顧忌?言慶做鷹揚郎將,做滎陽司馬,始終是楊慶的麾下。課一旦成為討捕大使,幾乎是和楊慶平起平坐,甚至軍事上面,比楊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焉能沒有顧忌?

    所以,說服楊慶,難度未必會比說服盧楚的小。

    而且即使是說服了楊慶,這其中還有需要有種種盤根錯節的關系要去處理,著實有一些麻煩。

    既然如此……

    言慶站起身來,“正好這兩日我要前往洛陽,向右翊衛府述職。

    借此機會,正可以拜會一下盧太府,順便還可以探听一下洛陽和長安方面的消息。能否奪取河南討捕大使,只看此次洛陽一行。老杜,你且留守黑石關,加強對瓦崗的管處。無忌嘛,隨我一同前往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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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十二章 李王初會(上)

  十二年正月,歷吏的車輪邁入的新的年。 而這一年,也許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正月初三,杜伏威大破隋軍。斬隋軍主帥陳稜于歷陽後,自號江淮總管,目標再一次鎖定丹陽。兩年前,杜伏威在丹陽郡被房玄齡擊敗,幾乎是全軍覆沒。如果不是輔公佑援兵抵達,說不定他如今已經成為了枯骨。丹陽郡一戰,他損兵折將,不但沒有拿下丹陽郡一城一地,反而被房玄齡打得抱頭鼠竄,丟城失地,退守東海。

    兩年後,杜伏威挾大破隋軍之勢。再次兵臨丹陽郡,誓要奪取丹陽,一雪前恥。

    丹陽郡守房彥謙,丹陽通守房玄齡,丹陽司馬,京口府鷹揚郎將謝映登集結兩萬大軍,與杜伏威隔江對峙。大戰一觸即,就連在江都日夜醉生夢死的楊廣,也對這場戰事產生了興趣。

    不得不說,楊廣是一個很有浪漫主義情節的家伙。

    再得知杜伏威自號江誰總管之後,楊廣立刻下詔,任命丹陽郡守房彥謙為江淮討捕大使,秩比從三品,下轄江南六郡五十七縣郡兵鄉勇。你不是江誰總管嗎?且看聯的江淮討捕大使,把你干掉!

    楊廣甚至在私下里與蕭皇後說︰“聯有大小房,可是江南安。”

    宇文化及進諫道︰“江淮軍政。盡歸房家,恐有不測。”

    那意思就是說︰丹顛這麼重要的的方,現在軍政大權都歸于房家父子。只怕會令其做大啊。

    楊廣笑言︰“房彥謙預留清白。焉能自污其名?”

    想當年,李等慶一石灰吟。令房彥謙進入了楊廣的視線。

    多年考察,他對房度謙也算走了解頗深。房彥謙惜名,既然惜名,斷然不會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說起來,楊廣的性格也的確是非常冉怪。

    他若是真的信任什麼人的話。那信任,會令人有難以承受之重。不過房彥謙的承受力不錯,接受詔令之後,立刻下令,征召所治六郡英雄豪杰。其中,率先響應者,以吳郡張氏為主。家主張仲堅更親自率三千張氏子弟兵,趕赴丹陽與房彥謙匯合,共同抵御杜伏威。

    江南,在新年初春,呈現出劍拔弩張之勢”,

    就在房彥謙房玄齡父子蓄勢欲與杜伏威決一雌雄的時候,李言慶和長孫無忌。來到洛陽城外。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八載光陰。

    上一次言慶離開洛陽,是為了護送長孫無垢前往巴蜀尋醫。

    此後,他再未踏足洛陽半步!

    八年過去了,物是人非。

    言慶已經長大成*人。可這洛陽城,也變得格外陌生。

    養祖父鄭世安過世了”鄭家全面撤出洛陽。銅駐坊的長孫氏,業已沒落,再無當年之盛世,而昔日好友,各奔東西。以至于李言慶來到洛陽以後,竟生出意興闌珊的感慨。言語之間,總透著幾分蕭索。

    好在,懷仁坊尚在。

    昔日天津橋的老聳親們,猶自認的李言慶。

    言慶和長孫無忌來到洛陽以後。直接就入住進懷仁坊雄家。

    “無忌,你可要回去看看?”

    長孫無忌猶豫了一下,搖頭拒絕。

    他知道言慶讓他回去哪里。可是那里,早已不再是他的家!他曾經誓,總有一天要回去,但絕不是現在。

    他的家,如今在鞏縣,在毫丘堡。銅鴕坊的那座府邸,如今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長孫無忌說︰“我來之前,和當年同在學舍求學的朋友聯系過。他如今是國子祭酒徐文遠徐先生的學生,而徐先生乃當今博學大儒,在士林頗有聲望。我準備通過徐先生。談談盧楚的口風。你最好做些準備。如果徐先生答應在盧楚跟前為你說項,很可能會提前與你相見。”

    來到這今年代這麼多年,李言慶也算走了解了這時代的習俗。

    徐文遠這個人,在歷史上可能遠不如歐陽詢、孔穎達等有名氣。可實際上呢,此人確是這個時代極富文名的高士。其名氣,絲毫不遜色歐陽詢,甚至比歐陽詢更大,被譽為當代宗師。

    他門生弟子眾多,但最有名氣的一個,卻是李密!

    李密造反後,徐文遠羞愧難當。于走向朝廷請辭。楊廣本人倒是沒有計較,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只可惜徐文遠心意已決。堅決請辭。不得已楊廣只好同意,但還是把他留在洛陽。

    俸祿比照國子祭酒,一分都沒有少。

    可徐文遠卻不願意使用,說他未曾為國家出半點力,焉能領受俸祿?

    于是,那些俸祿就留存在一個屋子里,他自己則賣字為生,老妻為人縫縫補補,賺些家用。

    這已經成為維陽的一段佳話。

    日子過得雖然清苦,但徐文遠倒也自得自樂。

    昔日門生弟子,親朋好友也知道他那執拗的性情,所以時常請他喝酒。徐文遠也是來者不拒,每次都會喝得酷酚大醉。喝醉後,就大罵李密不為人子,而後放聲大哭,說自己無能,竟培養出這麼一個反賊。

    李言慶也听說過徐文遠的事情。

    他不知道,徐文遠是真的如此,還是裝模作樣。

    不過他卻知道,徐文遠和盧楚的關系的確不錯。盧楚身為輔臣,主掌洛陽政務,和言慶沒有爾葛。李言慶想要拜訪盧楚,也需要一些門路。毫無疑問,徐文遠就是二者之間的橋梁。

    這也是李言慶為什麼要帶上長孫無忌的原因。

    他畢竟離開洛陽太久,對洛陽不太熟悉。而長孫無忌從小就生活在那個圈子里,相對而言,比李言慶要熟悉太

    言慶點頭答應,和長孫無忌又商談片刻,各自出門。

    他要前往衛府,向左驍衛將軍段達述職。

    段達,也是如今東都三大輔臣之下。權利最盛的大臣。執掌洛陽周遭地區兵馬,是李言慶的上官。此人出生于姑盛,父親段嚴,時北朝朔州刺史。襄垣郡公。段達,三歲即承襲爵位。

    早在隋尖帝篡周之前,段達就是隋文帝的親信。

    隋朝建立後,被封為車騎將軍,履立戰功。後來楊廣登基,段達又因從龍之功,而被封為左衛將軍。征伐吐谷渾時,他再立功勛,被封為光祿大夫。大業中,張金稱奇異。段達前往征伐。前期,段達屢戰屢敗,被義軍戲稱“段姥”然則,就是這位段姥,趁義軍自大時。突然動反擊,將張金稱一舉擊潰。

    此人生性謹慎,好後制人。

    雖則常給人以怯懦的感覺,可實際上,卻是個心狠手辣,果決多謀之人。

    李言慶見到段達的時候,正逢段達和樊子蓋交接。

    原來,樊子蓋奉命前往河東,段達將接替樊子蓋的職務,為洛陽留守,與盧楚、元文都一起,輔佐楊侗。

    這消息太過于突然,令言慶不免感到措手不及。

    于是草草與段達回報,就告辭離開。段達呢,也表現的不太熱情,似乎對李言慶不太感冒。

    樊子蓋,竟然要調走了!

    他可是支持自己出任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

    如果樊子蓋調走了,那豈不是說,三大輔臣當中,無一人可以支持

    己?

    李言慶出了衛府之後,猶自感覺有些頭暈。

    如果樊子蓋走了,即便是說服了盧楚,恐怕用處也不會太大。畢竟,從段達對自己的態度來看,恐怕不會支持自己。楊慶是否願意出面為自己說項,還在兩可之間。如果元文都再不同意,那豈不是說 自己希望渺茫?

    這關系,實在是太復雜了!

    李言慶開始覺得頭疼,準備回家和長孫無忌見面,好好商議此事。

    行至通遠市的時候,突然一個軍校出現在言慶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可是李郎君?”

    “啊,正是。”

    言慶看對方,一身戎裝,不禁有些奇怪。

    他如今在洛陽城里,似乎除了裴仁基父子,就不再認識什麼人了。

    裴家的家臣,自有其獨特的標志,一眼可以認出來。而言慶這名軍校,裝束很普通,並非世冑家風。

    軍校拱手道︰“我家郎君請李郎君借步一敘。”

    “你家郎君何人?”

    “李郎君過去見了,自然明白。”

    言慶倒不害怕,會有人在這洛陽城里害他。

    畢竟,他身為堂堂黑石府鷹揚郎將。也是正五品的軍職。

    想要為難他的話,這影響也著實太大。雖說楊廣不在洛陽,可畢竟也算天子腳下,誰敢輕舉妄動?

    于是李言慶想了想,點頭道︰“請前面帶路。”

    梁老實帶著十幾名麒麟衛,落後三十步之外。李言慶和那軍校在前面,走出通遠市後,沿著洛浦河堤行走片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一座小橋旁邊。橋頭,站立著數十名軍校;而橋下,則停泊著一艘

    。

    “李郎君請自登船,我家郎君,就在船上。”

    看起來,對方倒也沒什麼避諱。否則也不需要擺出這麼大的陣勢。

    幾十個軍校守在橋頭,那目標是何等明顯?即便是想要隱藏,也不太可能。對方越是如此,李言慶就越是好奇。他實在是想不出,這船上的人是誰。裴仁基?似乎不需要如此作為吧。

    言慶想到這里,下馬把韁繩丟給了梁老實,讓他帶著人,在橋頭等候。

    他登上小舟,卻見船尾操舟者,也是一名軍校。覺察到言慶的目光。那軍校朝他點頭,微微一笑。

    李言慶也笑了笑,邁步上前。掀起布簾。

    “樊將軍!”

    小艙中的陳設非常簡單。

    一張粗陋的席榻,一張食案。上面擺放著酒菜。

    艙壁上鋪著綢布,算是作為點綴。兩扇小窗,紗幔隨風飄舞,透出一種素雅的氣息。

    樊子蓋就坐在食案旁邊,正捻著一顆青梅,投入酒釜。釜下,有一個小火爐,爐火熊熊,酒香四溢。

    李言慶曾經見過樊子蓋,但是從未有過交往。

    故而乍見樊子蓋在船艙里坐著,還搞出一個青梅煮酒,讓他頗為吃驚。小船不奢華,但是很雅致。不過樊子蓋形容粗豪,坐在這等素雅的環境里面,多多少少,讓人感覺到一些突兀。

    “李郎君,坐吧。”

    婪子蓋小心翼翼的烹酒,頭也不抬的說道。

    烹酒,同樣是一種古來雅事。

    李言慶褪下靴子,邁步走進船艙,跪坐在樊子蓋的旁邊。

    “我今天找你,可不是為了品論英雄。只是前兩日看三國時,封逢青梅煮酒一章,正好看見園中生出幾顆青梅,于是就有了一點興致。人都說我樊子蓋是個殺胚,不過呢,逢此雅事,也不免心動。听說你來洛陽,我就著人在這里等候。怎麼樣,可曾見過段姥姥?有何收獲?”

    樊子蓋,和段達似乎不太合拍。竟公開稱呼其段姥姥。

    其實洛陽人都知道,段達好稱樊子蓋為殺胚,樊子蓋則喜歡呼他做段姥姥。

    李言慶心里暗自苦,實不知樊子蓋找他前來,究竟是什麼用意。但他听得出,兩人似有矛盾。那樊子蓋現在把他找來,豈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了段達的對立面?若早知這樣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言慶也不好再後悔。

    心里暗自嘆口氣,說道︰“段將軍似乎對小將頗為不滿,言辭之間甚冷淡。所以小將匯報完畢之後,就告辭離開,何來什麼收獲?”

    “哼,果然如此!”

    樊子蓋尖了,“段姥姥看起來,已經做出了決斷。”

    他從釜中舀了一勺酒,給李言慶面前銅爵中注滿,而後扭頭輕聲道︰“開船!”

    小船輕微搖晃了一下,緩緩離開小橋。

    循著洛水,沿著洛浦而行。

    初春時節,細雨靡靡。

    兩岸翠柳,竟似籠罩工了一層輕紗的少女,亭亭玉立,隨風舞動。

    樊子蓋喝了一口青梅酒,對言慶道︰“我三日後將要動身,奔赴河東。老張過世後,我本想推薦你接任討捕大使一職。只因你有名望,而且幾次大戰,頗有斬獲,本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可不成想,我突然被調往河東,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本是一番好意,如今卻變成了一樁壞事。我原本已經剮民了老盧。你接任討捕大使一職,也算有了眉目。但現在,又變得有些麻煩”你這次前來洛陽的目的,我心里也很清楚。老盧那邊你不需要擔心。可是老元和段達,恐怕會支持王世充。你的麻煩。可是不算啊。”

    言慶聞听,不由得心里咯 一下。

    元文都,已經有了決斷?

    他倒也不想隱瞞此行的目的。同時也隱瞞不住。

    他就是來洛陽跑官的!這種事情。誰又能看不出來呢?

    雖然不知道,樊子蓋為什麼願意幫助自己,可是言慶,心里還是非常感激。

    他抬頭問道︰“樊將軍,難道真的無可挽回?

    小將也知道,自己資歷不夠。可小將斗膽一言︰這蒙陽郡下,非小將,無人能擔當此重任。

    王世充小將不了解。

    但小將和蟻賊有過交鋒,對榮陽郡的情況,也了然于胸。如若將出任河南討捕大使,不出一載,定能平定瓦崗。”

    這為官之道,有時候必須當仁不讓。

    樊子蓋雖然走了,可他卻是楊廣的寵臣。李言慶明知道自己如今情況不妙,還是把話說了一個明白。你當不當是一回事,說不說是另一回事。他必須要表明,自己對這職務的渴求。

    “我也知道,你如今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你卻要明白,王世充的功勛。未必比你差。他有平定劉元進、格謙和盧明月的戰功,並且一直在陛下身邊。最重要的是,他背後還有太原王氏為他撐腰,你和他相比。未免有些力薄。

    我今日喚你來,有三件事。”

    言慶連忙道︰“唇聞將軍教誨。”

    “其一,我已向代王求取援兵。召左監門將軍龐玉和虎賁郎將霍世舉率兩軍人馬,進駐東都。一方面是為了加強東都守備。另一方面 也是因為他二人資格老,可以節制住王世充。”

    監門將軍,從三品;虎賁郎將,正四品。

    李言慶愕然向樊子蓋看去,露出一抹奇怪神色。

    看起來,樊子蓋對王世充,似乎也不是很放心啊”

    樊子蓋恍若未見,接著說道︰“其二,李密在瓦崗自稱魏王,已豎起謀逆造反的大旗。我推測,他稱王之後,必然會有所行動。榮陽郡乃東都門戶,事關重大。一旦榮陽郡失守,所造成的影響,定然無法

    。

    所以,我希望你不論能否做到河南討捕使,都要盡心盡力,保住豪陽,保住洛口倉。

    畢竟你如今還是黑石府的鷹揚郎將。守家衛土的職責,萬不可因個,人得失而忘懷。你,可明白?”

    李言慶連忙拱手道︰“小將定會竭盡全力,保衛榮陽。”

    不過,他從樊子蓋的言辭間。體會到了別樣的味道。

    莫不是說,,自己還有機會?

    果然,樊子蓋微笑著點頭,露出滿意之色。

    “至于這河南討捕大使的職務,其實你也不是沒有機會。

    只不過你所關注的對象,卻有些偏了。沒錯,三大留守輔臣,的確有推薦人選的責任。可你要記住,元文都也好,老盧和段達也罷,甚至包括越王殿下在內,只是舉薦。而非是決斷。

    真正決斷的人,是陛下”如果陛下認為王世充合適。誰也阻攔不得;若陛下覺得他不合適 呵呵,那怕是三位留守輔臣一同推薦。也沒有用處。與其在洛陽折騰。不如想想,如何令陛下認同。”

    言慶不由得出一聲輕呼!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決定討捕大使由誰出任的人。不是在洛陽,不是在長安,而是在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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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四十二章 李王初會(中)

長孫無忌也回來了,同時還有裴行儼,一同過來。

    言慶一進屋,裴行儼就嚷嚷道︰“言慶,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剛的到消息,樊將軍要走了。”

    “我知道。”

    李言慶坐下,露出幾分疲態。

    這跑官的事情。比和瓦崗大戰一場還要累人。

    不是身體累,而是心累!

    他輕輕揉著太陽穴,低聲道︰“我剛和樊將軍一起泛舟,大致的情況。都已經了解。”

    “哦?”長孫無忌道︰“什麼情況?。

    “王世充此次入洛陽,不僅僅是他個人的主意,恐怕還有太原王氏族人,在後面推波助瀾。

    婪將軍說,段姥和元太府都已倒向了王世充。不過呢,他已經幫我說服了盧楚。”

    “盧楚被說服了?”

    長孫無忌驚訝的看著李言慶。半晌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去找人引介。”

    “怎麼,徐文遠不肯引介?”

    長孫無忌尷尬一笑,“徐老非是不願引介,而是不願再介入朝堂內的爭斗。他對我說,若你願做學問,他定然會出面幫忙。可這朝堂之中的事情,他實在是不願意,也沒能力介入其中。

    我看得出來,徐老如今很有些心灰意懶,似乎不願再招惹紅塵是非。

    剛才我還和老虎說。看看能否找別人出面說項。不過現在好了,既然有樊將軍出面,我們也無需再費心思。不如這樣,明天我們就去拜訪盧楚,當面和他說明情況,再做其他打算。”

    “不可以!”

    李言慶連忙擺手制止,“盧楚性情剛直,不好狗私。

    他之所以被樊將軍說服,也走出于公心。如果我們這時候前去拜訪。只怕會適得其反,令他心生不快。輿將軍也說。不需要去見盧楚。只要一心做事,就算是報答了盧楚的這番情義。”

    “那我們現在,”

    長孫無忌不免有些失望。

    本想此次隨同李言慶來洛陽一展拳腳,卻沒想到,半作用都沒有起到。自然有些不太高興。

    無忌如今在鞏縣的地位很高,同時也很尷尬。

    他不似杜如晦,正經的進士出身,有功名,有閱歷;也不像許敬宗那樣,能迎合李言慶,甘願成為李府之中的一條狗。甚至和薛收比起來。他似乎也少了一些成績。不管怎麼說,薛收寫過《太平論》,並主編了聖賢錄一書,在士林當中,也算小有名氣,可謂名正言順。

    只有無忌,地位很尷尬。

    他的權力不偏偏又寸功未立。

    以至于許多人提起他的時候,總會談及言慶和無垢的親事。那言下之意就是說,長孫無忌是靠著妹妹。才獲得了言慶的信任。此時的無忌,還不是那後來貞觀年間,可以老謀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也有脾氣,也有傲氣,焉能容人如此說他?故而此次言慶爭奪河南討捕大使一職,長孫無忌可說是最為積極的人。他要幫助言慶成功,讓別人對他,刮目相看。

    可是現在,

    言慶見長孫無忌一臉失落之色。不由得笑了。

    他自然明白無忌心里的想法。

    于是想了想,沉聲道︰“無忌。咱們這次雖說是白來了一趟,但也並非沒有收獲。我有一件事情交給你去做。”

    “什麼事?”

    “孔穎達和顏時相他們馬上要走了,麒麟館中,一下子空出了許多位子。

    麒麟七院,也需要維持住。若沒有一兩個當世的博學大儒坐鎮,只怕很快就會淪落為三流學舍。你剛才說,徐文遠在洛陽過的不得已,不願意招惹紅塵是非。既然如此。何不清他並去麒麟館坐鎮?他不想參與政務,那就讓他好生做學問。如果能夠成功,也算大功一件。”

    “著啊,若是有徐老坐鎮麒麟館。定會讓麒麟館的聲名,更加響亮。”

    長孫無忌眼楮一亮,拍手叫好。

    李言慶說的沒錯,如今蒙陽郡戰事頻繁,外有瓦崗之亂,內部似乎也有矛盾。可越是這樣,就越是需要一二當世名流出現。如果徐文遠能坐鎮鞏縣的話,絕對能起到畫龍點楮的用處。

    看吧,天下烽煙不絕,唯我鞏縣安然如故。

    不僅是國泰民安,更是學風強盛。這如果傳揚出去,對于李言慶的聲望,無疑是巨大的提升。

    言慶現在也想開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韜光養晦之計,顯然不再適合。

    既然如此,毒性就張揚起來。

    昔年鵝公子尚為自身時,就敢抗旨不遵。

    如今,他有兵有將,怕他個誰哉?避不過王世充,那索性就拉開了爭斗。反正遲早,都會產生沖突。

    李言慶想到這里,心里已然有了定計。

    “言慶,我爹今天和我說,河東現在不太安寧,準備接我姐姐,前來洛陽居住。”

    裴行儼突然道︰“不過我不太同意。洛陽現在的情況太復雜,那王胡子來了,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我和父親商議,決定讓姐姐先住在無忌家里。一方面方便照顧,另一方面,”

    李言慶知道,這是裴仁基在催促他,早日和裴翠雲成親。

    可問題是,李孝基如今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如果沒有他出面的話。終歸有點不太妥當。

    這件事,還真的要想辦法盡快解決。

    否則拖得時間長了,不但裴仁基會心生不滿,恐怕連裴行儼這邊,也會產生出一些不妥的想法。

    “那好,就讓翠雲先住在毫丘堡。

    反正毫丘堡的地方也大,無垢也能有個說話的人,,無忌,你認為如何?”

    這句話出其,也就等同于是告訴從,只和長孫無忌,我會盡接成親。長孫丹忌環 ,鯽分四入人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可對于裴行儼來說,這定然是一個好消息。如此一來,裴、李兩家的關系,一定會更加密切。裴仁基也可以因言慶的關系,在洛陽佔據一席之地。

    這年月,誰都不是傻子!

    誰手里有兵,誰就是大和…

    以前樊子蓋在的時候,情況還沒有這麼明顯。可是現在。王世充帶兵入東都,又有龐玉霍世舉將要出關,裴仁基手中的力量,自然就顯的有些底氣不足。但若是再加上李言慶”那情況,肯定不會相同。

    于是,裴行儼在懷仁坊吃罷了晚飯,就匆匆跑回家報信。

    長孫無忌也跑出去,設法去說服徐文遠,前往麒麟館。

    李言慶則喚來了雄闊海的叔父雄威,

    “雄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一可靠之人。

    對了,我記得老虎爺爺有一個族佷,名叫王虎。

    原本是在右驍衛府做事,可知他如今情況?”

    王正在去年冬天,于鞏縣病逝。

    臨死前,曾把他的一個族佷。托付給了李言慶。

    “你說王虎啊!”雄威笑道︰“他如今已經調到了右監門府做事,官拜旅帥的職務。要說起來,他倒是一個能托付大事的人!你也知道。王虎沒什麼背景,做到旅帥。已經到頭了。”

    算算年紀,王虎也快四十歲了!

    再想往上面爬升,這難度很大。監門府不同于其他衛府,有戰事可以參與。監門府主要是負責宮城安寧,想要升遷,靠的是資歷和出身。而且越往上,對出身也就越是看重。似王虎這種中下出身的人,做到旅帥,已經是極限。再想往上走,除非有人能在後面推他一下。

    右監門府?

    李言慶不由得笑了!

    “你設法通知王虎一下,讓他明日晌午,過來見我。”

    說起來,言慶和王虎的接觸也不算少。

    早年的時候,隋焰帝為鏟除彌勒教,設計誅殺哈士奇,曾命驍衛府軍士入城,進行夜禁。當時王虎是一個隊正,和言慶有過交道。後來王正過世的時候,因膝下無後。連個抬棺材的人都沒有。還是這王虎披麻戴孝,為王正出殯守靈。李言慶也就是那時候,和王虎接觸頗多。

    王虎是個實誠的漢子,性情很淳樸。

    李言慶思來想去,也只有他,才能做好這件事情。

    既然他在右監門府做事,那更簡單了,”

    裴仁基時右監門府大將軍,想要提升王虎,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再者說,言慶也不需要王虎。做太大的官職。

    校尉,只需要他能做到校尉的職務!

    這對裴仁基而言,並不算困難。

    依著言慶的想法,是希望在洛陽多停留幾日,以探听更多的情況。

    只是有些時候。往往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由不得言慶來做主。在樊子蓋離開洛陽後的第二天,李言慶就收到了驍衛府出的催行文書。段達顯然是不想李言慶在洛陽停留太久!至于原因嘛,,倒是非常簡單。越王楊侗在得知李言慶前來東都述職以後,幾次提及李言慶的名字。

    他顯然記得,當年在天陵山下。和言慶的那一次會面。

    這幾年來,言慶一直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以至于楊侗也沒有機會和言慶見面。

    現在李言慶既然來洛陽了,他自然希望能和言慶見一見,說說話。楊侗本身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在宮中也沒有什麼朋友。在他看來,言慶和他年紀相仿,到是一個很不錯的伙伴。

    只是,他越是談及李言慶,段達等人就越是緊張。

    如果楊侗和言慶看對了眼兒的話,那保舉王世充為河南討捕大使的事情,很可能會成為泡影。

    段達也好,元文都也罷,當然更加中意王世充。

    這其中的奧妙,,

    所以。段達當然不會容忍,李言慶留在洛陽壞了他的好事,更不會讓楊侗,和李言慶見面。

    于是段達借口榮陽戰事不靖。斷了楊侗和言慶見面的念想。

    同時又催促李言慶,盡快離開洛陽。

    言慶也沒有自法,只好接令,準備離開。

    不過在走之前,他還是安排妥當。王虎如願以償的成為監門府校尉。駐守豐都市。徐文遠呢,也同意前往鞏縣。出任麒麟館的館長。總體而言,李言慶此次來洛陽,倒也不是沒有收獲。

    清晨,李言慶整理行裝,跨上象龍馬,在雄闊海的陪伴下,率領麒麟衛,走出懷仁坊。

    長孫無忌沒有隨行,他要等徐文遠收拾妥當之後,再行動身。反正到時候裴行儼也會返回虎牢關。正可以一路保護。

    言慶跨坐在馬上,沿著清晨寂靜的街道,緩緩往長夏門行去。

    眼見著就要抵達長夏門,卻突然間被人攔住了去路。李言慶不禁心中不快,命人詢問情況。

    “啟稟府君,江都通守王世充。抵達洛陽城外,正準備由長夏門通過。

    驍衛府有令,命王世充先行入城。而後才準許其他人出城, 府君。要不咱們在這里,等一下?”

    哪知言慶聞听,立刻變了臉色。

    他冷笑一聲,“王世充好大的威風!”

    說罷。他扭頭對雄闊海喝道︰“大黑子,前面開路,我要立刻出城。那個膽敢阻攔,就以延誤軍機之罪論處,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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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二章 李王初會(下)

本來依著李言慶的性子。不會如此張狂。

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這才是他現階段應有的態度。可現在,他奪取河南討捕大使職務的可能性降低。不得不面臨大好局面,拱手讓人…李言慶又豈能忍得下這一口氣?入東都以來,元文都避而不見,段達言語冷漠,更不斷對他施加壓力。以至於言慶想要面見楊侗,都難以實現。

而造成這局面的人,正是王世充。

若換做任何一個人的話,言慶都不會做出此等反妄。

但王世光…

李言慶知道,王世充如果要造反的話。榮陽勢在必得。既然如此。那他和王世充之間,明顯沒有任何回還的餘地。他要掌控住蒙陽。王世充也要得到榮陽,兩人之間的矛盾從一開始,就無法調和。

除非,李言慶願意俯首稱臣?

既然不可調和,那就索性撕破面皮!

雄闊海催馬沖出,向長夏門行去。百余名麒麟衛緊隨其後。鐵蹄聲在晨光中,迴響于長夏門上空。遠遠就看見一隊人馬,正朝著長夏門進發。兩名門伯立刻沖上來,想要阻攔雄闊海。

“來人住馬,否則格殺勿論!”

“某家軍務在身,那個敢恥攔。就是延誤軍機,格殺勿論!”

雄闊海才不會理財這些門伯小卒!在他心裏,李言慶就是天,而他的命令,只能毫無疑問的執行。

抬手從馬背兜囊中抽出一支黑漆漆的鎮鐵鋼,雄闊海二話不說,摟頭就打。

門伯帶著幾十個門卒,蜂擁而上。可是沒等他們把陣型列好,雄闊海已經沖了過來。繽鐵銅掛著風聲。呼的砸向那門伯,勢若千鈞。東都門卒,那都是眼皮子活絡。眼界靈光之輩。

誰不知道,這東都城裏達官貴人無數,世胄門閥驕橫?

只看雄闊海兇神惡煞般撲來,那聲勢,那做派”門伯立刻明白,這些人的來頭也不會

沒等雄闊海過來,他就開始往後退。

不過職責所在,也不能不戰而走。門伯只能大聲呼喊:“攔住他,給我攔住他們!”

有那兩個不怕死的傢伙,擰槍就刺。卻見雄闊海在馬上不慌不忙。手中繽鐵銅向外一架,一招順水推舟,鎮鐵銅就拍在了門卒的臉上。他這支鐵銅。是雄大錘收手之前。最後打造出來的行品。雄闊海如今已經成*人。混元球更登堂入室。故而力大無窮。所以雄大錘在打造的時候,參照雄闊海那兩支板斧的份量,花費數千貫,終於打造出這支重達八十二斤的鑲鐵銅。

這,可是關二爺青龍偃月刀的份量!

從外形上,鑲鐵櫚和普通的鐵鋼並無區別。可是又粗又長”粗若兒臂,長有五尺七寸,四四方方。莫說是打在人身上,就算是碗口粗細的木樁子,也能一銅砸斷。

門卒的腦袋,頓時被拍成了一個爛番茄。與此同時,雄闊海在馬上微微一側身,探手提住一桿長槍,手上用力,嘎巴將拓木長槍折斷。

戰馬衝擊,雄闊海在馬上順勢倒轉槍頭,從那門卒的頭頂,一下子貫了進去。

鮮血順著槍桿往上竄出半尺,門卒一聲不吭,就倒在了血泊中…”

麒麟衛順勢往外衝擊,把其他的門卒嚇得,抱頭鼠竄。門伯也算是看清楚了!這些個爺,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若沒有背景。又豈能在這城門口大開殺戒?閃吧!還是保命要緊。

門卒們四處逃竄,雄闊海順勢沖出城門,和正在進城的那支人馬,撞了個對面。

為首一員將領,見此狀況勃然大怒。

躍馬挺槍沖出來,大吼一聲:“洛陽通守入城,鼠輩焉敢倡狂?”

“榮陽司馬,黑石府鷹揚郎將出城,閒雜人等速速讓開,否則殺無赦!”

他橫。雄闊海更橫。

馬不停蹄沖出來,眼見與那員將還有十余步距離,從兜囊中抄出一支手斧,抬手飛擲。雄闊海的飛斧術,那是從無數次慘烈搏殺中練出來的本事。想當年在高句麗,飛斧之下,生靈無數。

技巧性的東西,他練不出來。

所以飛斧術,以快、准、狠為主。手斧擲出,在空中翻騰,劃出一道殘影,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銳嘯聲飛出。對方那員武將還沒反應過來,手斧就到了跟前嚇得他啊的一聲大叫,一個鐙裏藏身,堪堪躲避過去。可沒等他再次坐穩,雄闊海的馬,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

“攔路者,死!”

雄闊海那張黑紫面膛,透出猙獰之色。

在馬上一聲厲吼,猶如沉雷在空中炸響,鐵方銅毫無花俏,卻勢大力沉的砸落下來。對方將領匆忙間舉槍相迎,就聽見咯吧一聲響,槍桿被鐵方銅砸成兩段,鐵方銅兇狠的拍碎了他的腦袋。

胯下那匹戰馬,拖著一具死屍,仍毫無覺察的向前奔跑數十步方才

這時候,李言慶率領二百麒麟衛。也行出城門。

看到這一幕,嘴角

段達不是給我下馬威嗎?

那簡單,老子就給你王世充一個下馬威!

李言慶知道,如此只會更加得罪段達,可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離開洛陽八載。洛陽人已經忘記了,昔年的半緣君。此次正可惜王世充立威,讓那些洛陽人都知道。我李言慶,回來了!

至於段達是否會治他的罪?

李言慶更不擔心!

盧楚不會遂了他段達的心意,而楊慶現在,也需要自己來為他鎮守榮陽。所以,元文都也不可能同意。段達雖然是驍衛府的將軍,李言慶的上官。但他對言慶也只有督導之責,而無罷免權利。真正可以罷免李言慶的人,只有遠在江都的楊廣。畢竟言慶坐上這個位子,是楊廣的意思。所以就算是左驍衛府的上將軍,也必須要得到楊廣的同意。才可能讓言慶丟官。

李言慶非常清楚自己的狀況,所以毫不擔心。

既然都這樣了,那索性就在這長夏門外,撒一把野吧!

李言慶抬手摘下沉香槊,準備下令衝鋒”

就在這時,卻見對方人馬突然散開。數騎來到陣前,為首一人大喝一聲:“李將車。住手

話的那個人,年紀約在四豐多歲。生的高額深目,膚色略顯白東

髻呈現出曲卷狀,使得他透著幾分威武。胯下一匹紫弊駱催馬來到最前面。

對方既然已經開口了。言慶若是再發起衝鋒,就不太合適了。

心裏不免有些遺憾:若是能借此機會。順手幹掉王世充的話,也許這效果。會更好吧

不過臉上,李言慶神色如常。

他抬槊喝道:“雄闊海,回來。”

雄闊海勒住戰馬,撥轉馬頭。

心裏面不太樂意,因為殺得不過癮。可言慶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從,只好率部,返回本陣。不過在回去的時候,他從兜囊中取出一塊方巾,在鐵方櫚上一擼,拭去了上面的血跡。

隨手,將方巾扔到一旁。

刹那間,對方陣卓中一陣騷亂。

騎紫樺騙的人身後幾員武將,一個個怒不可歇。

雄闊海這舉動,分明是在挑釁啊!

不過,主將不開口,他們也無可奈何”

李言慶倒是巴不得再起爭紛,可是對方卻沒有行動。這多多少少,讓言慶感到幾分失望。於是催馬上前,厲聲喝道:“我乃黑石府鷹揚郎將李言慶,軍務在身,前方人馬,速速讓路

高額深目的男子,也催馬過來。

“江都通守王世充。見過李府君。”

王世充,,他就是王世充!

雖然已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可是在得到證實的時候,李言慶還是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對方。

王世充生的頗有西域人相。面帶和煦笑容。

略顯灰白的連鬢短髯,同樣有些捲曲”從外表上看,此人不像是個殺戈果決的將軍,倒像是和氣生財的西域財主。李言慶眼睛一眯,心裏對王世充,又不禁多了幾分警慢。就是這個傢伙,在江南誘降劉元進餘部,將三萬餘人坑殺,一舉成名。楊廣被困雁門的時候,這傢伙哭天喊地,得了楊廣的青睞。而後擊殺格謙,大敗盧明月,神不知鬼不覺入駐東都洛陽,

他的手段,他的狠辣,可見一斑。

如若自己真的小看了此人,只怕倒楣的,會是自己!

言慶想到這裏,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他在觀察王世充,殊不知王世充。也在觀察李言慶。

李言慶算得上少年成名,曾得多人青睞。甚至連楊廣在內,雖多次對言慶進行壓制,但卻又不計較李言慶的種種過失。想當年,李言慶從高句麗回來,曾抗旨不尊。削了楊廣的面子。

那次楊廣罷免了李言慶的爵位。功過相抵,不賞不罰,只讓他閉門幽居。

看上去,李言慶好像是吃了大虧。

可甚至楊廣性情的王世充卻從這件事看出,楊廣對李言慶的喜愛。楊廣不是個心胸特別開闊的人,為人甚至有些刻薄寡恩。薛道衡也好,高穎也罷,不過是言語間評論了一下楊廣的時政,甚至沒有對他本人做出攻擊,就被楊廣給幹掉。可是李言慶呢?削了楊廣的面子之後。幽居幾年,一躍成為鞏縣男,黑石府鷹揚郎將,,這其中的差別。王世充焉能覺察不到?

一直以來。王世充覺得李言慶少年成名,並不足為懼。

哪怕言慶從高句麗殺回來。哪怕他在鞏縣阻擋楊玄感十日,後來又複奪虎牢關,收復榮陽縣,王世充還是不怎麼看得上言慶。他認為,李言慶運氣太好,若非如此,焉能有此聲名?

真正讓王世充對言慶另眼相看的,還是翟讓攻打虎牢關的時候。

不過不是言慶大敗翟讓,而是那一句“瓦崗興,李當王,的讖語出現。讓王世充不得不正視李言慶。

他可以肯定,這

因為謠言出現的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之前完全沒有徵兆。

好像在一夜之間。榮陽上上下下都聽說了這句話。許多人或許認為這是一個祥瑞,可王世充是什麼人?他早年隨母親到了王家,經歷過家族內部殘酷的爭鬥,才取得了一定的話語權。

而後他步入仕途,也是從慘烈的爭鬥中脫穎而出。

對於這政治上的噢覺,王世充的敏感程度,甚至遠甚于楊產。

這是一招妙棋!

當王世充聽到這讖語後,立刻發現了其中的玄機。一句讖語,使的李密和瓦崗密不可分,同時又使的他和臂讓,難以共存。而事實上後來李密殺死了翟讓之後,更進一步讓他斷定。此乃李言慶的手筆。不過他倒是不相信這招妙棋是言慶設計,但肯定是他身邊,有能人。

能讓一個想出如此妙計的人物低頭。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李言慶能用這樣的人做幕僚。同樣說明他,並非單純依靠運氣

王世充之所以輕視言慶,更多是因為他的年紀作祟。

試想他也自認算是天才,二十歲的時候,才剛步入仕途。李言慶這般年紀,哪有可能有這樣的計謀和手段?有些計謀手段,那是需要年齡和閱歷的沉澱!事實上,所有人在觀察李言慶的時候,同樣抱有這樣的一種想法。

他們在觀察言慶的時候,更多時候。是把注意力放在李言慶身邊人的導上。

“原來是王通守駕臨東都。李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言慶在馬上拱手,露出燦爛笑容。

王世充一怔,連忙也拱手道:“不知李將軍出城,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蒙陽戰事緊張,李某還要趕路。失禮之處,通守莫怪。”

“哪里哪里,軍務要緊,李將軍心系國家,局天下人楷模帆 ,

“過獎過獎!”

兩個人都懷有心事,相互寒暄。

王世充笑著擺手,下令身後兵馬讓開一條通路。

李言慶又道謝戶番,命雄闊海率部行進。

“此真猛士也!”

王世充看著雄闊海雄壯體魄。忍不住大聲稱讚。

你聲音再大也沒有用!大黑子是我的人”我不說話,他都不會理睬你這傢伙。

李言慶何嘗不明白王世充的心思。在馬上欠身道:“大黑子性情粗莽。不過狗屠之輩。倒不如通守麾下,猛將如雲,且相貌出眾。對了。剛才大黑子莽撞,失手殺了通守的愛將,還望通守莫見怪才是。”

那言下之意:我家大黑子就是厲害。不似你那些麾下,一個個長的俊秀?莫不是兔爺兒嗎?

這話說得含沙射影,王世充身後眾人,不由得個個勃然變色。

王世充眼睛一眯,面頰微微抽橡一下,而後朗聲笑道:“李將軍實在可氣,我麾下技不如人,焉能怪罪真豪傑?有李將軍出鎮黑石關,王某也算放心了!說不定日後,你我還需合作呢。”

他同樣做出了反擊:你厲害又能如何?

還不是要乖乖待在黑石關嘛?老子將來是河南討捕大使,到時候你還是要聽老子的吩咐調遣。

言慶笑了笑,“李某同樣期盼這一日早些到來。”

罷,他拱手和王世充作別。打馬揚鞭而去。

“耶耶,這傢伙如此倡狂,為何不讓侄兒,給他一些教刮?”

王世充身後一員武將,惡狠狠看著李言慶遠去的背影,低聲對王世充說道。

“是啊,少郎君說的不錯,這李言慶也忒倡狂

“倡狂嗎?”

王世充臉色一沉,輕聲道:“人家穆狂。有倡狂的本錢!你們休要多言,還是隨我,一同進城吧。”

早先那不可一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許多。

王世充和言慶先前那片刻交鋒。竟生出一種難以捉摸的感受。好像李言慶不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更像是一個久經宦海沉浮。沉穩老辣的老油條。這奇異的感官,讓王世充心裏很不踏實。他第一次覺察到:此次來洛陽,恐怕不會如他想像的那樣簡單。這河南討捕使花落誰家。如今還尚未可知 不行,斷然不能讓他得了這職位,河南討捕使,我勢在必得!

想到這裏。王世充忍不住勒住戰馬,扭頭向身後看去。

李言慶一行人的背擴,漸行漸遠!

王世充卻突然一聲長歎。輕輕搖了搖頭。

“王公何故歎息?”

這年月,永遠不會缺少了那種察言觀色的人。王世充這邊的歎息聲還沒有結束,就有人上前詢問。

王世充說:“此子非比等閒。我以前著實小覷了他!

原以為他不過占了運道好,所以才有今日成就。可現在看來,他是龍還是蟲,尚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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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三章 薛伯褒第一謀

值正月,淫雨霏霏。

似乎是要補償去年那一場大旱,開春以來河洛地區,雨水不絕。

俗話說,春雨貴如油。去年冬天的大雪,令土地獲得了充分的休息。開春以來的雨水,似乎預兆著,今年會有一個好年景。 農田里,農人們披著蓑衣,正辛勤勞作,不時傳來開懷笑聲。

自去年十二月至今,兩個月來滎陽無戰事 !

雖則開封、尉氏和大梁城三地依舊被李密佔居,但對於滎陽、管城、鞏縣等地的百姓而言,並沒有太大影響。不過明眼人都知道,不管是隋室朝廷,還是李密的瓦崗寨,都在勵兵秣馬,蓄積力量。一場大戰肯定是不可避免,這場戰事最終給中原帶來什麼變化?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測。

李言慶此次前往東都,似乎是一無所獲。

不過他倒不在意。

有沒有收穫,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樊子蓋雖然走了,卻還有一個盧楚玉支持自己。段達毫無疑問,是旗幟鮮明的支持王世充,而元文都呢?似乎是類似於不倒翁一樣,在左右搖擺,試圖從中間獲取足夠的利益。

小小的東都,看似波潿不驚,但實則,暗流洶湧……

「郎君回來了……李郎君回來了 !」

李府門外,傳來一陣陣叫喊聲,立刻引發起一連串的激盪。

無數人從府中走出來迎接李言慶的回歸。姚義、許敬宗等人紛紛出門迎接,倒是讓言慶的心裡,多了幾分暖意。

看著頗有些做作,但又不無真誠的許敬宗等人,李言慶忍不住笑了。

「老姚,延族胡鬧,你怎麼也跟在一起摻和?好啦,都不要站在這裡,惹人關注。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延族,是許敬宗的表字。

李言慶直呼許敬宗的字號,令這傢伙頓時眉開眼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 許敬宗雖然甚得李言慶的重用,但說心裡話,目前還算不得言慶的心腹。

言慶現在直呼他的字號,其實也是在表明一種態度《我看好你!

許敬宗恭恭敬敬上前「郎君此去經日,家中一切正常。」

李言慶微微一笑,拍了一下許敬宗的肩膀「延族只管去忙「我會在家中停留兩日,有什麼時候,可以隨時向我通報。」

說完,他對姚義說:「老姚,我此次前往東都,有幸請來前國子祭酒徐文遠徐公坐饋麒麟館,估計過些時日,就會前來鞏縣。如今麒麟館尚在休學中,人手不-太充足。 所以館中大小事宜,你多費些心思,莫要讓徐公來了之後,感覺咱們麒麟館無禮,不懂得尊老重賢之道。」

姚義,在大業三年時,酞『義,為『懿 \&。

此前薛收出任李言慶的幕僚,姚懿就擔起了麒麟館的大小事務。

不過,姚懿沒有薛收那種過人的才情,也沒有薛收那種文史傳家的家學。他才幹不弱,品德也很出眾,但出任麒麟館館主之職,就略顯捉襟見肘。原因很簡單,他沒有那種震懾他人的才情,更無偌大名聲。

所以這些時日以來,姚懿在麒麟館過的並不舒心,以至於生出華髮。

聞聽徐文遠將臨,姚懿喜出望外。

「徐公若來,則麒麟館必然聲名大振,我總算可以卸下身上的重任了 !」

「呵呵,到屋裡說。」

李言慶拉著姚懿,往府中走去。

聚集在門前的家臣奴僕,也隨之紛紛散去。

「伯褒兄回來了沒有?」

「哦,老薛已經回來了……不過他說讓他妹妹住在這邊,多 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故而和高夫人商量後,一家人都搬去了毫丘塢堡。

李言慶一怔,旋即明白了其中端倪。

薛收如今在鞏縣,完全是寄居於李言慶府中,並沒有什麼產業。

他可以住在李言慶府裡,而無需有任何擔心。可是他妹子過來了,卻不好長久居住。畢竟人言可畏,一個黃花大閨女寄人。苗下,總會有各種謠言。 所以,住在毫丘塢堡,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長孫晟在世時,對薛道衡也很推崇。高夫人又是才女類型的女人,薛瑛住在那邊,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不過,也許是時候給薛收,在鞏縣置辦些產業了。

李言慶想到這裡,立刻招手示意馬三寶上前。

低聲吩咐一番之後,馬三寶立刻表示明白,匆匆離去。

「老姚,你此次還家,家中可還安妥?」

年前時,姚懿回家省親,他出生於官宦世家,高祖姚宕,曾祖姚宣業,都是南朝顯貴;祖父姚安仁在開皇年間,歷任青州、汾州刺史。 而他的父親姚想,也擔當過懷州長史,兼任檢校函谷關都尉。

姚懿一笑,輕聲道:「倒也沒什麼,不過此次返家,成親了 !」

「啊?」

「我祖父早年曾為我定下兩門親事,這次返家正好成親。對了,我這次回來,可是帶了家眷,準備在鞏縣,置辦一些產業。

李言慶聞聽,眉頭不由得一蹙。

「關中局勢,莫 非不好?」

姚懿祖籍吳興,後來遷居 硤晝,屬於崤縣治下。

在秦漢時期,此地名為陝縣,是關中和中原的一處緊要之地。 準確的說崤縣隸屬中原,但人們卻習慣性的,把它作為關中所治。 因為關中的任何風吹草動,崤縣都會在第一時間受到影響。

「去年關中同樣大旱,鄭國渠竟出現斷流。

而且隴右地區,也是盜匪叢生,更有西域人、突厥人作亂……所以家裡面,有些動盪。

「那你準備如何?」

姚懿說:「其實我家裡還算過得去。只是昔日我父親帳下部曲,有許多人感到不安。當初他們是隨我父親一起,也算是我家的家臣。我實不願看他們在那邊難過,所以想在滎陽郡置辦些產業,另外想向你求個人情,給予他們妥善安置。那些人雖說年紀有些大了,可依然悍勇。如今滎陽戰事頻發,說不得……

李言慶聽明白了 !

姚懿不想繼續留在麒麟館做學問,而是希望能有所作為。

「有多少人?」

「我算了算,約三百人……不過他們無需經過訓練,可以立刻巢槍上馬,征戰疆場。」

三百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李言慶毫不猶豫回答道:「既然如可讓他們一起過來。

田產方面,我自會為他們設法置辦。如果他們願意攜帶家眷,我也可以做出相應的安排。」

姚懿聞聽,大喜過望。

「如此,我這就派人送信,讓他們盡快趕來。

傍晚時,薛收從毫丘塢堡趕回鞏縣。

同時趕來鞏縣的,還有杜如晦。這都是李言慶身邊最為信任的謀主,言慶也不和他們客套,在後花園涼亭中擺下酒宴。沈光和馬三寶,奉命在花園外巡視警戒。

涼亭下,兩頭四眼獒,靜靜匍匐於地下。

「東都的情況,似乎變得更複雜 了 !」

言慶開門見山,直奔正題。

他把在洛陽的遭遇詳細敘說了一遍,而後輕聲道:「我欲謀取討捕使,然則快與乙並不 容樂觀。

王世充此人,有梟雄之姿,不可小覷。

論家世,他背後有太原王氏撐腰;論戰功,他有坑殺江南劉無進餘孽,擊潰格謙盧明月 的戰績,似乎並不讓我多少。最重要的是,江都對他似乎也非常滿意,好像有意讓他接手討捕使。此事我斷不能接受!」

李言慶週一種極少出現的凝重口吻,與薛收杜如晦說明。

他可不是逞一 時之氣,而是王世充如果真的當上了討捕使,那對於李言慶,絕非一件好事。

我就算當不上, 也不能讓王世充擔當。

哪怕是找個庸才出任討捕使,總之絕不能便宜了王世充。

杜如 晦 一 皺 眉,沉吟片刻搖搖頭道:「這事情可不太好辦 , 王世充此人,我也留意了一些時日。的確,如言慶所言,此人有梟雄之姿。不過至於他那些所謂的功勞,說實話我倒不是特別看重。王世充領軍,不過中中之姿而已,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勿論是他在江南誘降劉無進余部,還是在河北敗格謙,在南陽戰盧明月,都不是什麼強硬的對手。比起李密,此人相差甚遠。他最厲害的地方,是捕捉時機的能力,善於投機,而且手段非常狠辣。但這也算不得什麼問題。 言慶你想要摘掉他,乃至於取而代之,最大的麻煩就在於王世充背後的太原王家,可以給予他巨大的支持。」

這就是世冑的力量 !

李言慶也明 白自己和王世充之間的差在那裡,不由得暗自苦笑。

如若當年,自己沒有和鄭家反目,也許此時此刻,楊慶也好、宇文都也罷,都會支持自己吧。

凡事有利有弊,難以兩全。

李言慶和鄭家反目,獲得了楊廣的信賴。

但同時,也得罪了許多豪門世冑,使之李言慶的路,一下子變得杜如晦說:「你在長夏門給了王世充一個下馬威,他也絕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會對討捕使一職,勢在必得。說不定,他如今正在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關係,來謀取討捕使之職。如果王家全力調動起來,哪怕盧楚願意支持你,也難有什麼作用。最多呈報給江都的名單上,多出你一個名字而已。

「如此說來,最後決定的 人,是在江都!」

薛收突然抬起頭,打斷了杜如晦的話語。

杜如晦倒也沒有露出不快之色,笑道:「伯褒糊塗了,如此重要的職務,越王豈能夠做主?

此事必然是有江都來做出決斷,東都三大輔臣不過是負責選出最為合適的人選,呈報江都罷了。」

「如若,這般……」

薛收露出一抹笑意「言慶倒是有五成機會,接手河南討捕大使」原本言慶在一旁聽著,覺得能有個一兩分的希望已經了不得。可不成想,薛收一開口,就變成一半的機會。

心下不由一怔「願聞伯褒高見。」

「其實,我這個主意,還是得益於老杜剛才那一句話。老杜剛才說:王世充定然會調動一切可以利用的關係,其中自然包括他背後太原王氏人脈……言慶,這太原,何人職位最大?」

言慶說:「自然是唐國公,太原留守,山西討捕大使李測嘍。」

「那當世之中,何人又與你關係最密切?」

薛收和杜如晦,都已經知道了李言慶的身世。

言慶似乎有些明白了「自然是我生父……伯褒兄,你的意思是要我請唐國公出面,為我說項嗎?」

薛收連連搖頭「你若是請唐國公為你說項,那 定然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杜如晦若有所思,聞-聽之下,連連點頭。

「那你的意思是……」

「言慶,我還有一個問題,當世之中,江都最忌憚何人?

這個問題問的,似乎有-一些怪異。

楊廣最忌憚什麼人?

李言慶閉 目沉吟,手指輕輕敲擊面前食案。

片刻後,他突然睜開眼睛「桃李子,得天下! 江都最忌憚者,恐怕就是這個『桃李子』吧。」

薛收嘴角一翹「不錯,就是『桃李子』。不過這桃李子,非是趙郡桃李子。我覺得,李密現在看似聲勢浩大,稱王瓦崗寨,氣焰囂張,可實際上,江都未必把他放在眼中。李密當初從楊玄感,舉家被滅。即便他稱了魏王,也只是孤家寡人。所以,我倒認為,江都真正忌憚的『桃李子」乃唐國公耳。唐國公此人,出身八大柱國,又歸宗於隴西李氏。論名望,論實力,都不是那李密可以比擬。且唐國公善隱忍之道,李密反了,李渾死了,可他依舊毫髮無損,反而權柄更是日重。江都即便有心對付唐國公,也不敢輕舉妄 動。表面上看似對唐國公恩寵無比,實則忌憚頗深。」

李言慶和杜如晦,深以為然。

不過此時,薛收仍未說出他心中的謀劃,故而兩人也不開口。

薛收接著說:「且看吧,王世充若要調動王氏族人之人脈,定然會請出唐國公。而在你和王世充之間,恐怕唐國公會更加傾向於你……若真的如此,你也就斷然得不到討捕使一職。」

言慶撫掌而起,臉上露出燦爛妁笑容。

「伯褒兄的意思是……」

薛收也站起來,卻收起臉上的笑意「如若唐國公舉薦王世充的話,不知江都,會做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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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四章 王白牛(上)

大業十三年初,突厥犯境

不過始畢可汗此次寇邊,並不是為了劫掠,而是為了牽制太原李淵

正月初一,馬邑鷹揚府校尉劉武周殺死馬邑太守王仁恭,興兵造反。

這劉武周,出身于富豪之家,年輕時驍勇善射,喜歡結交天下英雄。大業年間,他前往洛陽投奔太僕楊義臣。大業八年,隋煬帝一征高句麗,劉武周應募東征,後更因為軍功顯赫,被提拔為建節校尉。

三征高句麗畢,劉武周被任命為馬邑鷹揚府校尉。

這是一個衛府的基層軍職。校尉以下,不在衛府報備,可由各鷹揚府自行任免。校尉以上,就必須經由衛府報備。鷹揚府有舉薦權「而無任免權。隋室因此,而將衛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劉武周非常清楚,他想要在馬邑站穗腳跟,並不容易。

且不說別的,單只一個太原留守,就足矣令他感到壓力。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出路,投昝了突厥始畢可汗。

始畢可汗,同樣野心勃勃。

他不似他的父親啟民可汗那般臬!!”對中原一直虎視眈眈。

隋室強盛的時候,他倒還算老實;可隨著中原大亂,始畢可汗也開始蠢蠢欲動。他深知當年突厥之衰落,非戰之罪,實隋室能人太多。

分化,操縱……等等手段層出不窮,將突厥四分五裂。咄吉若想要奪取中原,決定採取同樣的手段。劉武周的歸附,無疑給始畢可汗以充足的藉口。

他只需牽制住李淵即可!至於劉武周能不能槨隋軍擊潰,那就要看他的本事。

一無所長的人,始畢可汗也不需要。事實上,劉武周也確有本領,將隋軍大將王智辨斬殺于馬邑。

李淵對此,卻無動於衷。

他倒是想去征伐劉武周-,但襟肘著實太多。

突厥人固然是一方面,不過真正的襟肘,還是來自於他的身邊。

隋煬帝命他出饋北疆,同時又派王威和高君雅節制監視。李淵即便是想要出手,也非常困難。同時,李淵也在韜光養晦。

至於原因,更加簡單。

竇夫人在去年入秋後過世,李淵肝腸寸斷,一病不起。

消息傳到了江都,楊廣竟對身邊的人說:“這老兒怎麼還不死?”

幸好楊廣身邊有一個妃子,是李淵的外甥女,一方面勸慰楊廣,另一方面派人秘密通知了李淵。

從那以後,李淵變得更加低調,整日醉生夢死……

不過,他真的害怕了嗎?

太原,曾是北朝霸府所在論其歷史,也許不會遜色于洛陽長安等任何一座都城。

時仲春,萬物萌發之際。位於渭水河畔的一座莊園裏,李淵正坐在渭水河畔垂釣。和煦春風拂過,令人生出困倦之意。他一動不動,靜靜坐在河邊,那雙眸子裏,透出幾分渾濁色彩。

若李言慶在此處,定會發出‘歲月不饒人&的感慨。

如今的李測,已沒有了八年前那種風姿颯颯的狀態,給人以一種垂垂老矣的遲暮感受。

不過在他身後,尚站立著許多人。

全都是垂手肅立,甚至不敢大工喘息。而為首之人,卻是李孝在李孝基的身邊,分別肅立有李淵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

除此之外,全都是李淵的心腹。

一襲青衣,相貌清臒者,名叫裴寂,是河東裴兵東眷旁支,晉陽宮“國公,上鉤了!”

裴寂突然開口,卻見河面上魚鰾一動。

李淵連忙拉桿,卻不想那魚兒太狡猾,競脫鉤而去。

“玄真1你心燥了……”

李淵渾不在意那脫鉤而去的魚兒,收起魚竿,笑呵呵的責怪了裴寂一句。

不過看得出來,他和裴寂的關係非常密切,裴寂絲毫沒有在意。

“二郎,太原王氏果然派人與你說起亍那件事情?”

李世民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絮,太原王榮通過王通王先生,把他們的意思傳給孩兒門希望通過孩兒,勸說父親支持王世充。還說若能成功,他王家願增送戰馬,一千匹。”

李孝基,臉色頓咚一沉。

李淵懶洋洋站起身來,把魚竿隨手遞給裴寂。

他看了一眼李孝基,又看了看李世民,“那你意下如何?

“王世充,豺狼也……此人如果掌控了滎陽,勢必會令中原局勢更加混亂。不過父親也正可渾水摸魚,可謂一舉兩得。”

“如何一舉兩得?”

“讓王世充攪亂局面,父親正可渾水摸魚,此乃其一;乘勢結好王氏,正有助於我們站穩-腳跟,此乃其二。

“摸什麼魚?

“這個十一一十一一”

李世民沒有想到,李淵rl-突然對他裝糊塗。

其實他自己心裏很清楚,李戕表面上看去遲暮老邁,可這心裏,始終保持著清醒。

“老九,我昨日收到一封從滎陽送來的密報。

似乎看出李孝基臉色不渝,李淵不再理睬李世民,笑呵呵的看著李孝基,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

滎陽密報?

李孝基臉色一喜,連忙上前接過了信件。

其他人,則一臉茫然之色。

李世民疑惑的看著李孝基和李淵二人,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李淵露出開懷之色。

“你們且先下去吧!玄真和老九,你二人留下,我有事情交代。

李世民心裏一咯噔,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石二鳥之計,似乎並沒有獲得李淵的認可。

可他又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分明是一件好事,為何李淵卻不認可呢?

自母親竇夫人過世後,李世民就覺察到了李淵的心思。他甚至父親不是那種會輕易低頭的人,之所以如今裝作昏庸好色,遲暮糊塗的樣子,卻是為了更大的圖謀。這一點,從李世民暗中結交英雄豪傑,李淵明明知道,卻裝做不知道。並且暗中資助他大量錢帛,助他行事。

父親所謀,非小!李世民幾次探聽李淵的口風,都被李淵喝斥。

不過根據他新結識的一位朋友分析,李淵之所以這樣,恐怕是早就有了安排。李世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力為李淵製造聲勢。一俟時機成熟,李淵肯定會有所行動。李世民在籌謀許久之後,借太原王氏請求援助,再次試探李淵。出乎他預料之外,李淵好像無動於衷。

這不免讓李世民,生出幾分疑惑。

“三郎,你說耶耶這心裏,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李世民和李玄欒-的關係非常好。

本來,按照歷史發展的軌跡,李玄霸如今早已一命嗚呼。卻不成想李言慶的出現,挽回了李玄霸的性命。如今李玄霸已年滿十七歲,生的單薄而瘦弱,但同時,身懷絕技,神力天成。

他撓撓頭,憨憨一笑“二哥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夠想得出來?

不過二哥也不必太在意。你去年不是認識了那個王白牛王先生嗎?他足智多謀,想必能為二哥解惑吧。”

王白牛,不就是那個在十幾年前,被李言慶擊敗,遁入龍門山白牛溪畔閉關的王通嗎?

王通閉關之後,世人戲稱他為王白牛。

待到王通聽聞之後,非但不怒,反笑而納之。

李言慶絕對不會想到,他那次對王通的打擊,給王通帶來了何等巨大的影響。此後十載閉門苦讀,更在大業十年時,得王氏族人之力,被譽為太原戶曹參軍之職,與李世民結交。

而在原有歷史上,王通此時,業已病故。

李世民聞聽展露笑顏“如此甚好,我異欲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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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四章 王白牛(下)

河畔亭中,裴寂烹茶,李淵與李孝基並肩而立。

李孝基已看完書信,深吸一口氣,臉上洋溢著隱隱驕傲之色。他看著李淵,拴聲問道:“國公意欲如何?”

李淵笑了笑“說實話,我確未想到,玉娃竟已成長如斯。

這件事我已有決斷,既然太原王氏要我出面說項,二郎說的不錯,我可順水推舟,成全玉娃這一遭。只是王世充背後有王氏族人撐腰,即便此次爭奪失敗,也會給中原帶來巨大變數。

老九,玉娃兒在滎陽苦苦支撐,我實不忍心。雖則我無法給予他太大幫助,但也需有所表示才是。”

整個李家,知道李言慶和李孝基關係的人並不多。

除了李之外,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而在這數人當中,竇夫人和李繪都已經過世了,其餘人,也就是知曉一個端倪。包括李淵長子李建成和次子李世民,也只是知道李測在滎陽埋伏著一招暗棋。可究竟是哪一招?李淵從未向他們吐露過。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孝基揉了揉鼻子“國公意欲如何擘他?”

“我思忖良久……二哥病逝之後,道玄一直留在朔方。雖說有老竇哥照拂,可終究是寄人。$$下,不是長久之事。道玄如今也十二歲了,正可出來歷練一番。我聽說玉娃兒請了徐文遠徐公出饋麒麟館,所以我考慮著,讓道玄前往滎陽,一方面可作為聯絡,二可在麒麟館就學我現如今的情況非常尷尬,玉娃兒若是和我聯繫過多,只恐被人看出破綻。

但如果沒有聯繫,我們就無法及時瞭解滎陽的狀況,更無法給予玉娃兒足夠的幫助和支持。

道玄年紀小,又是以求學名義前往鞏縣,不會引人關注。老九,你覺得這安排,如何?”

這安排,當然妥當!

李孝基表面上雖然還是一派波瀾不驚之色,可心裏面卻樂開了李淵這樣安排,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就等同于認可了李言慶在李家的地位。這大家族裏,歸宗認祖是一回事,認可不認可是另一回事。

同樣姓李,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否則禮物七個兒子,為何獨李淵這一支可以繼承爵位?李淵兄弟不少,但能被李淵重用者,又有幾人?

李道玄在李家的地位不低,雖然年鋁,不大,可是很得李淵看重。

如今,這樣一個人被派往鞏縣充當聯絡使者,也正說明了,李淵對李言慶的看重和關注。

從某種程度而言,李言慶從這一刻起,算是進入到李家的核心階李孝基說:“道玄聰慧,舉止都雅,且有應變之能,的確是個合適的人選。不過道玄的年紀畢竟還小,擔當如此重任,恐力有不逮。如今滎陽情況複雜,言慶雖說聰穎,但尚未掌控住大局。萬一有所偏差,壞了道玄的性命,豈不是對不起二哥一家?所以派道玄前往滎陽我沒有意見,不過最好有一老成持重,且善於察言觀色之人從一旁協助,也許會有妙用。”

李淵聽罷,也不禁連連點頭,認為李孝基所言,頗有道理。

可是派什麼人去呢?

李淵不免有些猶豫。他手下能人無數,可是這李閥烙印著實太深。

如溫大雅三兄弟,都有經緯之才,但派他們出馬,定然會引發他人的懷疑。畢竟這溫家兄弟的名氣,著實不算小。

抬起頭,李測問道:“老九以為,何人適合?

“這個,我一時也想不出來。”

“國公,九郎,茶已好,正可引用。”

涼亭裏,裴寂大聲呼喚。

李淵和李孝基相視一笑,邁步走進了亭子。

裴寂把茶盞推倒二人面前“怎麼,有什麼為難事嗎?”

李淵喝了一口茶,沉聲道:“我欲命道玄前往鞏縣麒麟館中求學,只是不知該派何人相隨。”

裴寂既然能留在這裏,自然是李測心腹之人。

李淵雖然沒有說出李言慶的存在,可裴寂還是可以猜測出,李道玄前往滎陽,定有重要使命。

他沉吟片刻“若是隨從之人,我倒有兩個人選。

四娘之夫柴紹,乃太原望族。他有一個兄弟,名叫柴青,拳腳高明,劍術無雙。而且為人非常機靈,值得信賴。有-他相隨,想必能令道玄賢侄安全無虞。國公以為,此人如何呢?”

柴紹是李淵的女婿,自然能信任。

柴青此人,李測也見過,的確是像裴寂所說的那樣,武藝高強,為人機敏。更重要的是,雜家和李氏已成為一體,當年李孝基還冒充過柴氏族人,在李道玄祖父麾下藏身。這種種關係,非比尋常。蕻寂提出的這個人選,不僅是李淵同意,包括李孝基,也感覺著非常滿意。

“但不知,另一人是誰?”

“安全保證了,還需要一個見多識廣,且能察言觀色,八面玲瓏之人。

我記得國公帳下有一司鎧參軍,文水人武士!!”曾經做過商人,後因開鑿通濟渠時得罪了楊素,而逃回家中。此人走南闖北,對中原地區更是萬分熟願。有才器,更有謀略。好讀三國,每見扶主立忠之事「必浮一大白,乃忠貞之士……文有武士!!”武有柴青,道玄必當無憂。

武士!!?

李淵乍聞之下,也不禁笑顏逐開。

“武士!!”的確是合適人選。”

武士!!雖官拜司鎧參軍,但並非吏部報備的官吏。準確的說,他其任免大權,李淵可以自行決斷。加上他並非什麼風流名士,雖當過兵,但也只是個隊正出身,在衛府同樣沒有任何娃「錄。這樣一個人,絕不會引他人關注。

李淵想到這裏,心裏已有了主張。

“要不然就由你辛苦一趟,送道玄前往鞏縣?”

李孝基自然是萬分願意,一晃又有四年時間未見過自家孩兒,他思念言慶之心,難以用言語形容。李淵也看得出李孝基的心事,所以就讓他送李道玄去鞏縣,也為了他父子能夠相聚。

“那我何時起身?”

“我這就命武士翡「和柴青過來,你今晚就動身,前往朔方。

“喏-!”

李孝基唱了一個肥喏,興沖沖的走了。

裴寂頗有深意的望著李孝基的背影,突然間似有所明悟。他看了一眼李淵,嘴角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傍晚,李世民正坐在家中,手裏拿著一部洛浦書館刊印發行的孤本《三國演義》,津津有味品讀。

一襲白衫,襯托出李世民卓爾不群的風姿。

在讀到隆中對一節時,李世民忍不住拍案叫絕,而後發出一聲感一旁正在縫補衣衫的溫氏,忍不住好奇問道:“夫君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何如此感慨萬千呢?”

“我感慨,當年與半緣君相遇,竟未能多做盤桓。

少時讀《三國》,只覺熱血***,壯懷激烈。而今再讀三國,才知半緣君,實乃當世大賢。四姐曾說,半緣君少了幾分英氣,不如我的氣概。可我現在才知道,半緣君乃大丈夫行徑。”

一句話,令溫氏也不禁生出幾分好奇。

她正要開口詢問,卻聽門外有人儈報:“三公子和王先生求溫氏連忙起身,從李世民手中拿過鄺本三國演義,輕聲道:“三叔和王先生來了,二郎還需留意自家的風度。你們談事情吧,我且下去讓人為你們準備酒菜。不過,可莫要貪杯哦。

溫氏,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性情溫婉賢淑。

李世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兩人的盛情非常好。

聽溫氏叮嚀,李世民非但沒有不耐煩,反而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會記在心裏。不一會兒的功夫,李玄霸和王通就走進了大廳。李世民連忙起身相迎,和王通見過之後,分別落座下來。

十四載光陰過去,王通相貌並未有太大改變。

只是臉色略顯蒼白,目光也不似當年那般銳利,如同納入鞘中的寶劍。十四載苦讀,他承受了多少屈辱,忍受了多少人的白眼。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心裏明白。而造成他‘王白牛&之名的罪魁禍首,正是李言慶。不過王通倒不記恨李言慶,反而從內心裏感激他。

若非李言慶,他如今怕還是那井底之蛙吧。

十四載光陰,讓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變成了一個四旬男子。

王通沉穩的端坐在一旁,也不開口詢問李世民喚他前來,究竟是若是連這點養氣的功夫都沒有,他又如何能成就功名?王通知道,李世民找他,定有要事。

果然,李世民和王通寒暄片刻之後,話鋒一轉,談論到7日間的事“剛才劉文靜派人告訴我,說不久之前,九叔帶著柴青和武士疆離父親意欲送道玄弟去鞏縣讀書……我就覺得奇怪,這種時候,父親送道玄弟去鞏縣讀個什麼書啊。”

“去鞏縣就學?麒麟館嗎?”

“正是!”李世民回答道:“據說李言慶請了徐文遠徐公坐鎮麒麟館。但即便如此,也不需要讓道玄去鞏縣就學嘛。那邊的情況同樣複雜,戰事頻發,未必是一個就學的好地方吧。”

“只怕,國公別有深意。”

王通沉吟許久,抬頭道:“公子剛才說■,國公昨日接到了一封桀“正是!

“我族叔在這個時候,請國公齒-面,為王世充說項……”

王通的腦海中,浮現出一條條脈絡,將看似毫無關聯的種種線索,漸漸聯繫起來。

他突然道:“公子,國公想來已經做出決斷,只怕不久,就會有所行動。”

“你是說……”李世民眼睛一亮,綻放出灼灼神采。

王通點點頭“二公子只需要關注一下,國公近期是否會招大公子返回太原。若是大公子回來,則國公舉事在即;如若大公子沒有回來,恐怕還需要些時日。不過,二公子可以順水推舟,暗中在推國公一把。國公現在這心裏面,想必也還有些顧慮,只等公子代為決斷。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李玄霸突然開口道:“父親為什麼讓九叔送道玄去鞏縣?”

“九叔閱歷豐富,且早年就生活在滎陽郡,對那裏情況也非常瞭解。父親讓他過去,想必就是能幫助道玄弟吧……不過,九叔也著實可憐。聽說他早年曾有一子,至今生死不明。九叔這些年四處飄零一一r一一一”

李世民渾然無意的說著話,可漸漸的,聲音低弱下來。

李玄霸、王通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向李世民看去。刹那間,三人從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一絲震驚。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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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五章 準備好了!

春三月,斷雨零星。

大業十三年的春天,格外喧囂。

正月裏,竇建德佔據樂壽,自號長樂王,正式舉起了造反的大旗;徐元朗在琅琊、魯郡聚眾造反,麾下兵馬!不似早年郝孝德、左孝友那般聲勢浩大,但數萬兵馬,皆是驍勇悍卒。

這,又要感謝郝孝德左孝友當年的作亂。

在與隋室的連番交手中,昔日的烏合之眾,在戰火的洗禮中獲得成長。那些潰敗的逃兵,如今已變得勇不可擋。隋宣雖出兵平亂,卻被徐元朗打得落花流水,狼狽而逃,令各路義軍聲勢大振。

同月,駐守涿郡的虎賁郎將羅藝起兵造反,佔據涿郡,自號幽州總管。

而涿郡留守薛世雄,則帶著家眷和殘兵敗將,向太原敗走。朔方郡鷹揚郎將梁師都也隨即造反,並在二月時攻佔了雕陰、弘化、延安亭地,建國號真渠,自號梁王,改元為永隆元年。

梁師都向突厥稱臣,被始畢可汗封為解事天子,又稱作大度毗伽可汗,對長安虎視眈眈……

一時間,奔行于長安、洛陽、江都三地鵠信使,往來不絕。

李言慶信馬由韁,沿著夾石子河順流而行。

姚懿、薛收跟在他身後,不時對河岸兩邊的風景指指點點,看上去神色輕鬆,逍遙自得。

河對岸的邙嶺,桃花正在綻放。

言慶輕輕胯下象龍馬腹,嘬口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兩頭比牛犢子還要大的獒犬,飛奔而來。

細腰口中,還叼著一隻兔子,跑到象龍身前,把兔子甩在地上,而後邀功似的圍著象龍打轉。已經完全成年的兩頭四眼獒,兇猛無比。

可撕裂虎豹,力大無窮。言慶笑呵呵的從馬背兜囊裏取出兩根血淋淋的肉條子,扔給細腰和四眼,而後從闐稜手中,接過手巾擦拭一下,舉目向對岸眺望。

“果然是一個好所在。”

言慶說畢,扭頭向薛收看去“若非是大兄提醒,恐怕連我這長居鞏縣的人,都不知此地。”

薛收徽做一笑,策馬到了李言慶身邊。

不過胯下馬卻落後了象龍半個身子,用馬鞭遙指邙嶺,沉聲道:

“由此處渡河,倔山徑行十七裏,有一山坳,非常隱蔽。從山坳登山,可以將偃師和黑石關之間的官道,盡入眼底。

言慶聞聽,微笑著輕輕點頭。

“老姚,怎麼樣?”

姚懿策馬上前,笑呵呵說道:“只需主公一聲令下,姚懿定不辱使命。”

自從那硤石三百部曲抵達鞏縣,姚堖也隨之從麒麟館脫出,盡入李言慶帳下幕府做事。他那三百部曲,年紀雖然大了些,可貴在身經百戰,經驗豐富。對於黑石關而言,這三百老兵,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補盞。言慶毫不猶豫將三百部曲納入麾下,而後又從麒麟台下秘密調撥出五百軍卒,交由姚懿指揮。

姚懿本就善於騎射,而且精通兵法,出任校尉,綽綽有餘。

只是,這一團兵馬的存在,除李言慶身邊幾名心腹之外,幾乎無人知曉。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姚懿沒有盡入衛府名冊,而是以李言慶私人幕僖的身份,出現在黑石府中。五百軍車之中,有三百步卒和二百騎軍組成。可以說,這支不為人知的兵馬,也是黑石府中裝備除麒麟衛之外,最為精良的一團兵馬。

既然能執掌這樣一支兵馬,姚懿也自然而然,進入李言慶身邊的核心階層。

河南討捕使的職務,至今仍沒有一個結論。

雖然有段達竭力支持,旁邊還有元文都的幫助■,可是因為盧楚的存在,也使得楊侗搖擺不定。

言慶自從返回鞏縣之後,似乎就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全心全意的打理黑石府兵事。

二月初,在鄭仁基等一干滎陽郡本地世胄豪族的建議下,滎陽郡守,郇王楊慶向洛陽呈報,請求重新開設牛渚口軍府-,並將鹿蹄山鷹揚郎將徐世績調回滎陽郡,出任虎牢關鷹揚郎將。

原因嘛,非常簡單!隨著盧明月戰敗,洛陽南面已經趨於平靜。

王世充進入洛陽之後,立刻調派兵馬,在南面佈防。如此一來「徐世績留在鹿蹄山的意義,也就隨之減弱。與其呆在鹿蹄山碌碌無為,倒不如回滎陽來建立功業。更何況,徐世結是鄭仁基的女婿,楊慶也好,段達也罷,甚至包括王世充在內,都不會為這點小事,得罪鄭家。

治世時節,世家的力量或許並不彰顯。

但逢亂世之時,世胄強大的鄉土力量,是任何人都不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而且,楊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隨著李言慶連番取勝,在滎陽郡的聲望,已達到了巔峰。這對於他的掌控,絕對沒有好處,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制衡李言慶的聲望。楊慶不討厭言慶,甚至非常喜愛。只不過這種政治上的制衡手段,非常必要。雖則李、鄭看似和諧,但實際上鄭仁基在私下裏,多次向楊慶表達號李言慶的不滿。鄭仁基認為,言慶的聲勢太旺,時楊慶,對滎陽本土世胄,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鄭仁基向楊慶徐世績。

徐世績並非庸才,在管城時就屢立戰功。後進入衛府,更是讓黑石關等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鄭仁基甚至認為,李言慶如今之所以能坐穩黑石關,就是因為徐世績打造出來的基礎。

楊慶,深以為然……

二月中,徐世績奉命調回虎牢關,出任虎牢關鷹揚郎將,秩比正五品。

同時,段達又下令將黑石府別將裴行伊,調至牛渚口軍府,出任鷹擊郎將,為徐世績副手。

如此一來,不但是降低了李言慶對滎陽郡兵事的掌控,還分割了李言慶手中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裴行儼出任虎牢關鷹擊郎將之後,秩比正五品「等同於提升一級,算是向裴仁基賣好。這一舉三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也許除了言慶之外,所有人都是皆大歡喜。

李言慶對此,無動幸衷。

甚至當有人向他埋怨9!j時候,他反而笑道:“世績乃我兄長「兵法出眾,謀略過人。他出鎮虎牢關,倒是解了我肩上的重擔。再者說「他雖然居於滎陽,但對於虎牢關並不熟悉。老裴曾是牛渚口鷹揚郎將,對虎牢關非常熟悉。有他從旁輔佐,虎牢關從此後,將固若金湯。

他越是表現的無所謂,外面人就越是認為,他心懷不滿。

為此,楊慶還派人,到鞏縣安撫李言慶。也許楊慶也覺得過意不去,沒有支持言慶接手討捕使也就罷了,還分了他手中的權力。這要是換個人,早就翻臉了……可李言慶在人前還能保持住足夠的風度,也使得楊慶對言慶,更加看重。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一邊要猜忌提防,一邊又是安撫拉攏。

不過這樣一來,楊慶也就放心了!不管是誰出任討捕使,他都有足夠的把握,將滎陽郡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進入三月,關西關中,狼煙四起。

可是滎陽郡始終保持著平靜的局面,李密自從在瓦崗寨自號魏王之後,一直沒有大的行動。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只是秦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李密,絕不可能一直這樣子,按兵不動。三月初,裴翠雲陪伴著裴淑英,一同抵達滎陽郡,借住毫丘堡。至於原因嘛,也是非常簡單。河東日益動盪,實不宜再居住。雖說滎陽同樣有戰事發生,可相對河東,卻是一片樂土……最重要的是,二月中,長安派虎賁郎將龐玉和霍世舉率兩軍進入東都,也使得東都實力大漲。一時間,競又出現那歌舞昇平的景象。

裴淑英姑侄抵達毫丘塢堡的時候,李言慶正在九山寨巡視。

他和麥子仲查看了周遭的防禦之後,順夾石子河而下,返回黑石關。

“老姚,我要你十天之內,務必要進駐桃花坳。

一應棍重糧草,我會秘密送抵。若無我手令,你麾下兵馬不得妄動,更不可以冒然與我聯繫。

記住,你這支兵馬,是我手中最後一張底牌……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他人知曉。”

言慶說這番話的時候,言語真摯,形容懇切。

姚懿深吸一口氣,在馬上拱手道:“請主公放心,就算是我糧草斷絕,若無主公命令,絕不會被人知曉我的存在。”

李言慶臉上,綻露出燦爛的笑容。

“言慶,你莫非以為,這黑石關會有戰事發生?

在回鞏縣的路上,薛收忍不住低聲詢問。

他發現桃花坳,本就是一個偶然。向李言慶建議,在桃花坳進駐兵馬,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只是他沒有想到,李言慶競如此看重桃花坳。

黑石關位於滎陽西面,準確的說,是偃師最後一道防線。可薛收卻不認為,瓦崗寨能有本事,從徐世績的虎牢關攻破,直逼黑石關。

李言慶這樣安排,更好像是在提防東都的偷襲。

難不成,那王世充有肥子,敢強攻滎陽郡嗎?

李言慶當然明白薛收這話中之意。

向後看了一眼,他輕聲道:“你以為王世充花費了這許多心-力,若得不到滎陽,會善罷甘休嗎?”

“這個一r一一r一“我敢肯定,王世充只要尋到機會,定然會有所行動。

我估計,當李密兵臨虎牢關之時,就是王世充偷襲黑石關之日。

此人善於捕捉機會,絕不會坐視榮陽,不為他所控。他最近在東都頗為活躍,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佘把東都控制在手中。

所以,我必須要未雨綢繆。如果王世充真的想要強取黑石關,我倒不介意讓他在這裏損兵折將。

李言慶說罷,向薛收看去。

薛收一副了然之色,嘿嘿一笑道:“如此,正可讓我一觀滎陽李無敵的手段。”

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同時,放聲大笑!李言慶握緊了馬鞍橋上的沉香槊,深邃的目光向遠方眺望:李鏨、王世充,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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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麒麟高臥聲自遠 第卌六章 烽火連三月(一)

李密動了!

正如李言慶等人所猜測的那樣。在沉寂了兩個月之後,李密果然按耐不住,再次對豪陽發起猛烈攻擊。

不過這一次李密的對手,並非李言慶。

徐世績走馬上任後,並沒有對虎牢關兵事進行太多變化,直接採用了蘇定方之前的一系列準備。不僅僅如此,徐世績沒有經過言慶的同意,竟直接通過楊慶向左驍衛將軍,洛陽留守段達舉薦,任命蘇烈為牛渚口鷹揚府兵曹,把蘇定方截留在麾下,頓時引得李言慶勃然大怒。

蘇定方是言慶極為看重的一名帥才。

徐世績如此明目張膽的挖牆腳。令言慶非常不快。

在得知消息後,李言慶派人前往虎牢關質問徐世績。但徐世績卻不予理睬,甚至沒有回復。

這也使得夾在中間的裴行儼,頗有些為難。

只是他也清楚,虎牢關是榮陽門戶,地位至關重要,直接會影響到整個河洛的安危。徐世績初至虎牢關。需要有足夠,且有能力的幫手。如今整個虎牢關鷹揚府幾乎是一個空架子。除了徐世績和裴行儼之外,也確實需要有人協助。而蘇定方。無疑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徐世績在沒有經過李言慶同意的情況下,直接把蘇定方截留,好像也有點不太仗義。

方,奈何,徐世績是他的上官。

等級之分,裴行儼也還算清楚明瞭。有些話只能點到為止。

三月初,李言慶將一批運往虎牢關的輻重截留下來。徐世績同樣無比憤怒,派人前往鞏縣交涉,卻被李言慶以身體不適為由,不予接見。最後還是楊慶出面,從蒙陽縣調撥了一批輻重補充給了徐世績,才算是把徐世績安撫下來。兩人針鋒相對,從好友一下子變成仇敵。

許多人都感到很突然,但想一想。到也並非說不過去。

徐世績和言慶以前的關係的確是不錯,但那不過是少時的友誼,並沒有經歷過任何的考驗。

而現在,徐世績官位和言慶相當,同時又代表著蒙陽鄭氏,兩人自然就產生了衝突。

不過這種衝突在楊慶看來。卻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李言慶和徐世績越是針鋒相對,越是互不相讓,越是彼此仇視”他心裏就越高興。制衡之術,已經產生了作用。楊慶心裏面雖然更傾向李言慶一些。但這權謀之道,就在於一個平衡。徐世績的出現,平衡了李言慶在榮陽郡內的權力。徐世績背後有鄭家。李言慶身負鞏縣男的爵位,從實力而言,旗鼓相當。

論兵法謀略,兩人同樣是不遑多讓。

李言慶身邊雖有能者無數,可徐世績身後,卻站立著關東世族。

特別是徐世績到任不久,鄭仁基就通過鄭家的關係,為徐世績請來了戈陽人盧祖尚,出任虎牢關別將之職。這盧祖尚,世居戈陽郡,是范陽盧氏族人。

他熟讀兵法,武藝高強,也是范陽盧氏重點培養的對象。年紀和徐世績相差不多,但論及兵事,盧祖尚的經驗同樣豐富。

戈陽郡屢遭兵禍,盧祖尚曾率郡兵。和盜匪進行過無數次惡戰,戰功顯赫。

盧祖尚抵達虎牢關不久,又有鄭善暴親自出馬,說服了麒麟館學士李玄道,出任虎牢關長夾之職。

如果說,盧祖尚的到來是宣告鄭氏和盧氏的聯手,那麼李玄道的加入,似乎更證明了這一點。鄭氏和李言慶在經歷過數載的合作後,正式分道揚鋸。不僅如此。徐世績又通過李玄道的關係,從李言慶手中挖走了他的書佐馬周。這也使得李言慶,對徐世績的憤怒有多了一層。

好在,馬周被挖走後,袁天罡因受叔叔袁守城的召喚,準備回峨嵋山修行。

臨走之前。袁天罡把李淳風託付給了言慶,說是要李淳風體練世情。於是言慶把李淳風留下,接替馬周原有的職務,出任自家的書佐。而這一系列的變故。也讓楊慶,心裏樂開懷。

李密在三月初,對虎牢關發動猛攻。

他命孟讓,李文相率本部兵馬。更調集瓦崗十五萬大軍,合計二十萬魏軍,瘋狂的發動攻擊。

從三月初八起,至十五日,連續七天不分晝夜,攻擊虎牢。

徐世績呢,則採用了李言慶當初對付翟讓的招數,將手中三萬兵馬,分成六軍。五千人一軍,輪流登城抵禦瓦崗軍瘋狂的攻勢。同時又不斷向楊慶請求兵馬,增調至虎牢關下參戰。

虎牢關慘

瓦崗軍的攻勢,也似乎放緩一些。這難怪。連續八天的猛攻,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去很難。不管是孟讓還是李文相,雖說都曾是擁兵十萬的一方豪傑,但若說到指揮數十萬人馬進行大戰,還是頭一次。而且他們的麾下,也並非全是身經百戰。練有素的悍卒精銳。

穿了,瓦崗軍的主要成員,不過是尋常百姓。

也許在前兩天,他們還在地裏耕種務農。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提起刀槍走上戰場。戰鬥力又能有幾何?

孟讓李文相等人能堅持到這種程度,已是使出渾身解數。

在連續八天攻擊之後,不僅僅是軍卒開始疲乏,甚至連孟讓和李文相這兩個統帥,也不想打了。

零星的戰鬥,還在繼續。

不過總體而言,虎牢關的戰事,趨於平靜。

徐世績抬腳,把一具掛在垛口邊上的瓦崗軍屍體踹下城頭,而後邁步向前,舉目向遠方眺望。

夜色之中,瓦崗軍的營寨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看不到邊際。

徐世績輕輕撚著頜下的短須,眯著眼睛,一臉凝重色彩。

“祖尚,不太對勁兒啊”。

在徐世績的身後。跟隨著一個青年。

看年紀。也就是雙十年華,相貌極為俊俏,只是那雙眸子,略顯陰柔之氣。身上華美的衣甲,沾染著血污。不過腰間系著一個紫色的香囊,卻是格外醒目。他手持一柄長刀,聽到徐世績的話語。也輕聲道了一句:“是啊,卑職也覺得有點不太正常,好像缺少了什麼似地。”

“缺少什麼?

裴行儼忍不住探首詢問。

“這幫子蟻賊,好像發瘋了似地。

從前狸讓沒能攻破虎牢關,如今用同樣的招數,就能攻破嗎?哼”李密,依我看也是虛有其名罷了

徐世績突然扭頭,“老裴,你才才說什麼?”

“我說,李密虛有其名”

“不是這一句,前面那一句。”

“哦,我好像說,翟讓沒能攻破虎牢,用同樣的招數,就能攻破?”

裴行儼不是傻子。話說出口之後。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向徐世績看了過去。

“娘的,如此大規模的用兵,李密這鳥廝,好像從未出現過。”

是啊,這麼大規模的用兵,一副不破虎牢,誓不收兵的模樣,居然只是由孟讓李文相兩個庸才指揮。

李密呢?

裴行儼忍不住問了一句。

徐世績臉色一變,和盧祖尚相視一眼之後,不約而同的輕呼道:“聲東擊西?”

瓦崗軍中,最悍勇的內軍,也就是昔日李密一手組建起來的蒲山公營,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八天時間裏,攻打虎牢關的魏軍。大都是普通兵卒。

瓦崗內軍的戰鬥力,和這普通兵卒無疑有著天壤之別。如果內軍出擊,恐怕虎牢關的損失會更加慘重。可是現在,內軍沒有出現,李密也不在軍中,那分明是說,他們不在這裏,,

“取地圖來!”

徐世績大聲呼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馬周抱著一卷地圖跑上前來

有親衛立刻跪在地上,以背做案。馬周將地圖鋪開來,裴行儼一把奪過來一支火把,為徐世績照明。地圖,是蒙陽郡治下地形圖。徐世績手指在地圖上不斷移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觀瞧。

蘇定方也湊過來,一同察看。

“會不會是去攻打梁郡?”有幕僚上前,輕聲提醒。

不等徐世績開口。盧祖尚就搖頭表示不可能。

“梁郡地險糧少。且人口不眾。連年戰事。這裏已非富庶之地,雖則勾連江淮,但攻打下來,意義不大。李密的目標,還是榮陽郡。如果榮陽郡被陷,梁郡不攻自破。而且,他就算是去打梁郡,也沒有必要攻打蒙陽啊 李密又不是傻子,怎麼做這等多此一舉的事情?

除非,”

盧祖尚說到這裏,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抬起頭,駭然看向徐世績等人。

卻見徐世績面沉似水,朝他輕輕一點頭,“除非,李密欲取鞏縣,所以才要故技重施,以孟讓牽制我等。”

攻取鞏縣嗎?

裴行儼幾人,不禁面面相覷:這李密,端地是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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