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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麒麟閣上春還早第廿五章拜師
自從跟著孫思邈學會了那引導養生術以後,鄭言慶的功夫倒是沒有特別明顯的增長,不過六識的感官,比之從前卻有了進步。就在他路過小疏林的時候,隱約覺察到,一種危險即將到來。有心逃走,轉念一想,覺得逃走的可能性並不大。
從林中走出五六個少年,年紀也都在十三四左右。
為首的少年,正是日間被鄭言慶撞中肋骨的那個少年。看他氣勢洶洶的模樣,顯然已恢復過來。五六個少年呼啦啦包圍過來,將鄭言慶圍在中央,表情格外兇狠。
「臭小子,你捨得出來了?」
為首少年做出兇殘模樣,「晌午在學舍有先生給你撐腰,現在我看你還能找什麼人?」
鄭言慶看了看這些少年,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
「怎麼,你們可是覺得我晌午不該幫奉節嗎?」
「我們找竇奉節的麻煩,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又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為他出頭?臭小子,我們等你半天了,你不是喜歡出風頭嗎?讓你知道出風頭的後果。」
言慶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傢伙,真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我晌午阻攔你們,是為了你們著想。奉節的家境雖說不比從前,可他終究是嫡傳子。沒錯,他確實膽小,可他受了欺負,若是被洛陽城裡的人知道,你們可清楚後果嗎?
長房的人,是絕不會看著嫡出子弟被你們這些傢伙欺負的!
到時候他們萬一較真,你以為你們的爹媽,能承受長房的雷霆之怒?真是幼稚!」
少年們一怔,相互看了一眼,不禁面面相覷。
是啊,只顧著一時的痛快,卻忘記了竇奉節是嫡出子弟,遠非他們這些庶出,乃至平民子弟能夠比擬。竇奉節的老娘是死了,老爹也不在洛陽。可不代表著,其他嫡出人會坐視竇奉節被他們欺凌。萬一真的出面,別說他們,就連爹娘都要倒霉。
一時間,少年們心裡都生出了膽怯之意。
唯有那領頭的少年,雖然心裡惶恐,但臉上還是帶有兇狠之色,惡狠狠的說:「大家不要被這小子給矇騙了,竇奉節那膽小鬼,根本就不敢告訴家裡。這小子是在嚇唬我們……鄭言慶,你今天落了爺們兒的面子,如果不教訓你一下,以後我還有何臉面,在學舍裡出現。」
他這一叫囂,倒是讓其他的少年穩了下來。
這小孩子也講臉面,似面前這幾個少年,怕是在學舍裡稱王稱霸慣了。今天被鄭言慶阻攔,已經是很落面子的事情。而領頭的少年,更是被言慶一撞而敗,心裡更覺得不舒服。
鄭言慶倒是能看出他們的心思,於是舒展了一下筋骨,笑呵呵的說:「怎麼,一起上?」
「對付你這個臭小子,爺們一個就夠了!」
少年勃然大怒,「晌午被你打了個埋伏,讓你佔了便宜。現在,我要好好教訓你!」
說完,他一指其他人,「你們都不要動,看我怎麼收拾他。」
想來這少年也是有威望的,話一出口,其他的少年也表示贊成。只見他活動了一下身子,做出虎撲之勢,大吼一聲,「鄭言慶,我要動手了!」
「慢著!」
言慶開口道:「說好了,不管誰輸誰贏,以後不許再生事。」
少年收手,「好,我竇孝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輸了,明天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磕三個響頭,以後我就不再找你們這些小傢伙的麻煩;我要輸了的話,我給你磕頭,而且拜你做大哥,學舍裡以你為尊,以後我更不會找竇奉節麻煩。」
「好吧……」
鄭言慶點點頭,後退一步,眼見少年做勢欲撲,他又擺手道:「慢著!」
「你還有什麼事情?」
「你說的當真?」
竇孝文怒了,「當真!這裡的人可以給我作證,我竇孝文說話算數,絕不會反悔。」
「既然如此,那……我出手了!」
鄭言慶看得出來,這竇孝文似乎也是個練家子。
他的氣勢很足,急於要挽回面子。真動起手來的話,言慶當然有把握收拾他。只是能省一分力,就省一分力。所以少年兩次做勢,鄭言慶都出言阻止。這叫一而盛,再而衰,三而竭。兩次中斷,足以令竇孝文的氣勢被消磨乾淨,言慶也就能省去許多手腳。
他說出手就出手,踏足一躍而起,身體彎若強攻,手足並用,如同蒼鷹搏兔般撲出。
周圍的少年,忍不住齊聲驚嘆。
「這小子跳的可真高啊!」
竇孝文也沒想到,言慶會突然出手。
粹不及防之下,就被鄭言慶凌空撲下,兩肩被鄭言慶的雙手抓住。竇孝文覺得,言慶的雙手,如同鷹爪一樣,雖有衣物阻隔,卻難以承受。那雙手好像鐵鉤似地,抓入骨頭裡,疼的竇孝文啊呀大叫起來。
與此同時,言慶雙足狠狠的踹在了竇孝文的胸窩上。
身體好像摺疊起來,猛然向下一墜。那凌空撲擊的力量,加上言慶的體重,產生出巨大的慣性。竇孝文下盤已經鬆動,被鄭言慶順著這股力量,呼的一下子甩飛出去,在幾米外落地。
蓬的一聲,圍觀的少年們,心裡面都隨之一顫。
卻見言慶猛然身體張開,雙手一撐地面,一個空翻之後,穩穩的站在了地上。
反觀竇孝文,則被摔得是骨節鬆散。身體蜷成了蝦米狀,哼哼唧唧的站不起來。
「我贏了!」
鄭言慶氣定神閒,看著眾人,微微一笑,「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他之前的話,已經讓少年們生出了懼意。
而平日裡稱王稱霸的竇孝文,又被言慶輕而易舉的擊敗,心裡更加的惶恐。別看他們人多,卻無人敢站出來說話。竇孝文這時候緩過一口氣,看著言慶,表情複雜。
「算你狠,我輸了!」
「呵呵,你倒是個有擔待的好漢。」言慶把外衣披上,走到竇孝文跟前,蹲下身子,「其實,你也不差。真打起來的話,沒個三五招,我贏不了你……竇孝文,你知道你為什麼輸得這麼慘嗎?」
竇孝文吐了一口唾沫,「為什麼?」
「回去問問先生,什麼是曹劌論戰。
你的名字叫孝文,孝不孝我不知道,但這個『文』字,卻有點虧了。問清楚以後,你自然就會知道,為什麼輸得這麼慘了……記住,以後別在學舍裡欺負弱小。」
說完,鄭言慶起身撿起書囊,踏著落日餘暉,回家去了……
「孝文哥,你沒事吧。」
「沒事!」
「就這麼放過這臭小子嗎?」
「不然怎麼辦?這傢伙是個高手,咱們幾個一起上,都未必是他對手……對了,曹龜是誰,很有名嗎?」
一群少年,你看我,我看你,一起搖頭。
被鄙視了啊……
竇孝文咬著牙站起來,望著鄭言慶遠去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媽的,背影也這麼囂張!」
可心裡卻想:曹龜,究竟是什麼人呢?
回到家裡,鄭世安正等著他。
祖孫兩個人各懷心事,吃完了晚飯。
「爺爺,我想拜師。」
「拜師?拜誰為師呢?」
「李先生,我想拜李先生為師。」
傍晚,竇孝文的一句話提醒了鄭言慶。
這年月講究出身,在外面混,沒有家世的話,至少也要有個師門。以他現在的情況,想找個老師,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似孫思邈那樣淡泊名利的人,雖然喜愛言慶,可是也不得不顧慮他的出身情況。以至於言語中,流露出一絲遺憾之意。
他想收言慶為徒,但又不能接受言慶的身份。
連孫思邈都是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恐怕似顏師古這種清高之徒,更看不起他吧。
思來想去,鄭言慶覺得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學舍裡的西席,李基先生。
李基的確沒名氣,但他的才華,卻不可否認。
如果這次能借助三國演義,把他炒紅之後,他日在士林中佔一席之地,並不困難。
而自己呢,也可以大樹底下好乘涼,很多事情能有一些掩飾。
所以,鄭言慶就和鄭世安提了出來。
畢竟拜師這種事情,可是人生一件大事。師道尊嚴,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中國人自古就對師道格外重視,再大的官,哪怕是皇帝,也要對授業恩師恭恭敬敬。
否則,只這口水,就能讓人身敗名裂。
鄭言慶想要拜師的話,還是要徵求鄭世安的意見。
鄭世安對李基,還是有一些解不開的結。
原因就是昨天李基給言慶評了一個『丁』,讓他很不舒服。總覺得李基似乎瞧不起言慶,而且又沒什麼名氣。鄭言慶拜師李基的話,終歸是有一些不讓人滿意。
可鄭世安現在,已不再把言慶當成普通的小孩子。
思忖片刻,他點頭道:「你也大了,能自己選擇。你若是覺得李基先生好,那就拜他為師吧。」
鄭言慶說:「爺爺,相信我,以現在的情況,李基先生是最好的選擇。」
沒錯,還不知道人家李基,是否能看得上鄭言慶的出身呢……
吃罷晚飯,言慶收拾妥當了碗筷,就回書房去了。
鄭世安則溜溜躂達的出門,找田莊上的老軍聊天。雖說比不得洛陽老宅那樣的風光,但在田莊裡,倒過的別有滋味。至少沒有那麼多的瑣事纏身,除了一開始不適應,漸漸的,鄭世安也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別有一番滋味。
而鄭世安也想明白了:人不可能一輩子風光,總得要去學會適應才行。
言慶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兒筆論,又找來沙盤,在上面練了一會兒字。他已經清楚了這基礎的重要性,若說他的顏體沒有大成,基礎非常重要。就如李基所說的那樣,徒具其形,而無內容。這毛筆字,也是這個時代的一塊敲門磚,不能不重視啊。
屋外的院門,吱紐響了一聲。
是鄭世安回來了!
言慶也正好累了,於是走出房間,看鄭世安臉紅撲撲的,似乎在外面與人喝了酒。
「爺爺,您喝酒了?」
「哦,天津橋的幾個老傢伙過來了,大家坐在一起,就喝了些酒水,沒大礙的。」
鄭言慶知道,鄭世安說的是天津橋的老軍。
攙扶著鄭世安,在臥房外的門階上坐下,徐徐夜風吹拂,帶著淡淡的槐香,甚是怡人。
「爺爺,老軍們過來作甚?」
鄭世安長嘆一口氣,「生意難做,老傢伙們只顧一時痛快,現在覺得有些頭疼了。」
「哦?」
「原本天津街的街市就不太好,好在大都督有命,所以每年都會從安遠堂撥出萬貫錢來補貼,所以老傢伙們還不需要發愁。前些日子大公子來洛陽,老傢伙一激動,就說不要那補貼了……沒想到,今天老宅那邊傳話,從下個月停止月俸。
以前戰事不止,天津橋的生意紅火的很。
可現在戰事基本平息了,這生意……老傢伙們有點後悔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不,來田莊散心,正好被我碰上,就拉著我喝了幾杯……言慶啊,大公子這件事做的不好,冷了大家的心呢。這鄭家能屹立不倒,老傢伙們可是功不可沒。」
這種事情,鄭言慶還真不好說。
以這段時間對鄭仁基夫婦的瞭解,他大概弄清楚了情況。
鄭仁基是個典型的公子哥性子,不喜歡打理俗物。家中一應事情,全都是崔夫人掌管。而這位崔夫人,又是個精打細算的性子。老軍沒有那句話,她或許還不好做什麼。可老軍說不要月俸了,鄭仁基雖或許不在意,但崔夫人卻一定會較真。
畢竟,剛來洛陽,就被老軍們來了個下馬威,甚至使天津橋改造計劃也不得不中止。
這心裡有一股火氣,只怕崔夫人未必能嚥下去吧。
「言慶,過兩天學舍休課,你陪我去一趟天津橋吧。」
「去天津橋做什麼?」
鄭世安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大公子可以不在意這些老軍,但我不能不在意啊。那邊有不少人,當年是和我一起長大,有的甚至是我的長輩。總不成冷了大家的心思,白費了大老爺多年的心血。咱們去看看,哪怕是問個好,也比不聞不問強。」
一般而言,村學學舍只一週上學四日,休學三人,可以讓孩子們在家裡做事。
鄭言慶想了想,就答應下來。
鄭世安站起身來,往臥房裡走。一邊走一邊低聲嘮叨:「老了,不中用了,別人嫌棄了……」
看著他略顯佝僂的背影,言慶鼻子一酸。
鄭世安這些話,更多的怕是在說他自己吧……
鄭仁基,終究是比不得鄭大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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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鄭言慶照常去學舍。
竇奉節來得比往常要早,其他學生都還沒有來。他拎著一個小包裹,走進課堂裡。
看見言慶正在擦拭李基的講桌,連忙跑過來。
「言慶,你吃早飯了沒有?」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家,一般一天吃兩頓,中午和晚上各一頓。除非是富庶人家,有可能會一日三餐。但大多數人,還達不到這樣的條件。竇奉節把包裹放在講台上打開,裡面是一個景緻的黑色食盒。他笑嘻嘻的打開蓋子,食盒裡房子四個饅頭。
饅頭在隋唐時,不叫饅頭,而被稱之為『蒸餅』。
這已經是上好的食物,在洛陽城裡,就有一家專門做蒸餅的小店,名叫饆饠蒸餅。
丈夫姓畢,妻子姓羅。
因經營食物,所以在兩人的姓前,加了個食字旁,以表明他們是經營什麼項目。這饆饠蒸餅的生意非常好,經常是供不應求,在洛陽城裡,算得上是響噹噹的字號。
言慶看那食盒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出自饆饠蒸餅店。
竇奉節略帶著炫耀之意,「這是饆饠第一籠的甜餅,咱們兩人一人一半,好不好?」
目光中,帶著些許期盼之意。
似他這種嫡出子弟,看似兄弟很多,但實際上卻沒什麼來往。僕人家的孩子,不敢和他結交,在學舍裡,又被人欺負。言慶昨天出手幫他,讓竇奉節心裡很開心。
那麼多人都只是旁觀,只有言慶站出來。
對小孩子來說,這就是一種友誼……
言慶就著旁邊的水盆洗了洗手。早上他吃了點東西,但一路走過來,也消化沒了。
笑呵呵的拿起一個甜餅,狠狠的咬了一口。
甜餅是用蜂蜜水揉成,帶著一股清甜的香味。剛來洛陽的時候,鄭世安給他買過一次。這一個甜餅要十枚銅錢,比普通的蒸餅,整整多出了五倍。你還別嫌貴,用蜂蜜水做成的甜餅,再加上精美的包裝,本來就不是給普通人吃的東西。
至於那些富庶之人,也不會在意這十幾個銅錢。
一盒四個甜餅,成盒買會便宜一些,但也要三十枚銅錢呢。
言慶手裡拿一個,遞給竇奉節一個。
看鄭言慶吃的香甜,竇奉節笑得很開心,「好吃嗎?以後我每天都給你帶,好不好?」
對於竇奉節來說,錢算不得什麼。
呆在洛陽城,如同籠中鳥,他更渴望友誼。
但是在洛陽城裡,這很困難……所以他加入學舍,其中很大程度,就有這個原因。
而現在,竇奉節覺得,友誼來了!
兩個小孩子,坐在課堂門階上,一邊吃著甜餅,一邊說笑著。
「對了,昨天竇孝文有沒有再找你麻煩?」
「竇孝文?」
「是啊,就是昨天欺負你的傢伙。」
竇奉節搖搖頭,「那倒是沒有……昨天管家來接的我,所以我沒有看見他們。怎麼,他們找你麻煩了嗎?」
「嗯!」
竇奉節心裡一顫,有些擔憂的看著鄭言慶。
他不是擔心鄭言慶怎麼樣,而是擔心,言慶會因為這件事,對他產生排斥,不再和他做朋友。
鄭言慶笑了笑,「你不用擔心,竇孝文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了。」
「嗯?」
「他昨天想在路上攔我,結果被我打了。」
竇奉節吃驚的看著鄭言慶,片刻後,他懦懦得說:「言慶,你可真厲害……那你以後,還會做我的朋友嗎?」
朋友?
鄭言慶一怔,扭頭看著竇奉節。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算是明白了竇奉節的想法。
「當然,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嗯,做一輩子朋友!」
竇奉節開心的笑了,快活的吃著甜餅。而言慶卻心裡一動,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也許你現在是發自肺腑,但當你長大了,還會記得這句話嗎?
當竇奉節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願意和一個家奴的孫子,做朋友?
鄭言慶嘆了一口氣。
如果想要做一輩子的朋友,自己就必須要努力往上爬,永遠在竇奉節的頭頂上才可以。否則,竇奉節靠著家世,和言慶的距離會越來越大,最後則成為陌路人。
這一日無事。
竇孝文幾個人沒有在學捨出現,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鄭言慶也樂得消停,否則也是個麻煩事。在課堂上聽講,而後又練習基礎筆法。
他沒有展現他獨創的楷書字體,而且在沙盤上書寫,也不可能留下痕跡。
上完了課,竇奉節邀他同路,卻被言慶拒絕。
因為他還有課業要做,在打掃乾淨了課室之後,言慶來到了李基的住處。李基就住在學舍裡,有一個獨立的小院。此時,陽光明媚,照射在院子裡,格外活力。
李基坐在一棵大樹下,身下鋪著一張墊子,面前擺放書案。
在書案上,有一摞書冊,正是陳壽所著的三國志。見鄭言慶來了,李基擺手示意他坐在對面,背靠著樹幹,手裡捧著一卷書,默默的看著,卻沒有和言慶說話。
鄭言慶也不著急,靜靜跪坐於案前。
前世在官場,言慶對這種手段,再精熟不過了。
領導們喜歡用這樣的方式,來觀察和考驗下屬的氣度。你坐在那裡,即不能不耐煩,也不能死氣沉沉。這裡面有一種技巧,要讓領導知道,你氣度沉穩,還能保持風度和活力。
片刻後,李基放下了書冊,正襟坐好。
對言慶的表現,想來是滿意的。李基說:「言慶,從今天開始,我為你講讀三國。」
「先生!」
「嗯?」
鄭言慶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了決心,「學生有一不情之請,還請先生能夠成全。」
李基一怔,「什麼事情?」
「學生,想拜先生為老師。」
鄭言慶抬起頭,正視李基道:「我是說,不是現在這樣的學生老師,而是真正的師生。」
李基目光一凝,露出了慎重之色。
「你要做我的弟子,為什麼?」
他擺手示意言慶不要解釋,沉聲道:「言慶,我知道你以為自己出身不好,想要拜師求學很難。但是,我需告訴你的是,你天資甚好,將來一定會有大前程。
而我,不過是為了求溫飽的西席。不錯,我識得幾個字,但身無功名,並不能給你什麼幫助。你可要考慮清楚,這種事可不能隨便做。否則,你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鄭言慶說:「學生不會後悔。」
他沉默片刻,低聲道:「學生能看得出,先生不是常人。
滿腹經綸,論學識未必就會輸給顏師古之流。學生對先生的學識,非常敬佩。而且先生對學生的這份厚愛,也是學生自記事以來,除祖父和奶媽之外,無人給予。學生願執弟子之禮,在先生身前聆聽教誨……只不知道,先生願收下這個我嗎?」
言慶說的動情,李基也不禁色變。
他猶豫片刻,長出一口氣,「言慶啊,不是老師不願收你,實在是……你可知,老師是什麼人嗎?你萬一做了我的弟子,日後說不定會路途坎坷,更加苦難啊。」
普通的孩子,也許聽不出李基話語中的意思。
但鄭言慶心裡一動:莫不是這位李基先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不過話一出口,他若是反悔,反而就顯得不真誠。說不定,人家這是在考驗他呢。
想到這裡,鄭言慶一咬牙。
我就賭這一把,賭你一定會助我飛黃騰達……
他二話不說,匍匐席上,砰砰砰以頭觸地,口中說:「學生不後悔,請先生垂憐。」
李基看著他,沉默許久,長出一口氣。
「我這叫作繭自縛,本想授你三國,不成想……
也罷,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就收你做弟子吧。只是若你將來後悔,我也不會攔你。」
說著,他站起來,把鄭言慶攙扶。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言慶片刻,他突然笑道:「沒想到我李基,居然收了一個好弟子。你叫我一聲老師,我也不能虧了你。這是我隨身玉帶,今日就贈與你,權作禮物吧。」
說著,他接下腰帶,遞給了鄭言慶。
這腰帶呈黑色,看不出是什麼質地,入手潤滑,猶如綢緞。轡頭是用白玉雕成,週遭鑲嵌黃金,雕琢貔貅之像。只這個轡頭,在市面上少說也能賣個**百兩銀子。
言慶吃了一驚,「老師,學生怎受的如此珍貴禮物?」
「有什麼珍不珍貴。
我膝下無後,只有你這一個弟子。將來,這腰帶總歸是要贈給你,你就留在身邊吧……呵呵,我知道你是練武之人,這腰帶是以天蠶絲織成,內襯金絲。你戴在身上,可以保護好腰身,普通的兵器,難以造成傷害……好了,我不喜歡囉唆,既然給你,你收好就是。咱們還是開始講讀三國,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顏籀的窘狀。」
「多謝老師後賜。」
鄭言慶也不再推辭,把腰帶收好,跪坐書案前。
李基拿起三國,清了清嗓子,翻開了第一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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