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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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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1:55

第301章 女人

夏末的夜晚,暑熱散去了,天已漸有些涼意。猶在夜闌人靜之時,月上中空,湛澄的月華透過密密麻麻的葉子,把零星破碎的月影照射在地上,讓靜溢的夜裡有點影影綽綽的花陰涼,觀之,心也不由得生出些許愜意。

然,此時此景下,燈火輝煌,琉璃照耀的屋室內,一絲壓抑浮躁的氣息在默默流動,焦急緊張的情緒充斥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而在其中慧珠當屬他們之最,焦慮不安隱在她微白的面上,來回走動的身影顯示出她心裡藏不住的急切。

這會,慧珠又欲起身走轉,剛舉步走了幾下,忽嗅一股惡臭味,在聽裡見傳來的咳嗽聲,不覺頭髮森然直立,由不得多想,三五步闖進屏風後,便見一名宮娥在清掃腳踏處的嘔吐物,一旁的老氏正浸濕了帕子,目不轉睛的匍匐在床沿邊,為胤禛清洗。

目睹此一幕,慧珠怔住當場,到了嘴邊的話什也硬生生的嚥回了肚內,就這般,默然無聲的望著老氏神情專注的矚目在胤禛身上。心下卻如翻江倒海似地難以平靜,適才的粗粗一瞥,老氏眼裡一閃而逝的柔情正好入眼,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表面心如止水的女子,必定是傾心於胤禛。

「娘娘萬福金安」兩名宮監、三名宮娥停下手中的活計,跪地齊呼道。

正恍惚的想著,卻聽齊聲入耳的請安聲,慧珠立時回過心神,罷手讓了中人起身,眼睛卻直直的落在老氏覆在胤禛額際上的白皙柔荑。老氏亦聞聲回過注意力,轉頭就見慧珠立在門口,眼光似清淺流光的注視著她,雖溫煦柔和卻有一絲別樣的犀利蘊含其內,讓她有片刻的不敢直視。

「老貴人。。。」

「娘娘……」

兩人同時出聲,又同時止聲,稍時,相視而笑,慧珠先道:「皇上的情況怎麼樣了?你也看治了兩個多時辰了。」老氏福身回道:「婢妾已施了針,方才皇上嘔吐了黃痰等瀉物,最難一關已過。以後七日內,婢妾會每日前來施針。如此,再配以相應的湯藥,將養一月,便可痊癒。」

聞聲,慧珠喜極而泣,忙拭了眼角淚花,可又想起折壽的事。高興一去,又添憂慮,再出聲相問,語氣裡多了絲小心翼翼:「先前不是說皇上有可能折壽,那現在呢?」老氏沉靜的面容上忽閃黯然,兩彎蛾眉緊緊蹙起,思量許久,才輕聲一歎道:「皇上此病來得又急又快,全無徵兆,可見其深埋已久,許是多年前患過的惡疾所留的隱患,再加之皇上心有鬱結,才會重至如此。至於折壽,便已是必然。」

語畢,見慧珠面上唰的一下慘白如紙,老氏忙又說道:「娘娘無須太擔憂,雖是折壽,其實至多一年。只是已傷了身,日後切忌勿讓皇上憂思,或是遭受過重打擊,與壽命折損定是無礙。」說完,二人皆是心下一沉,讓胤禛心思勿重,怕是難於登天。

沉默之間,只聽一宮娥叫道:「皇上醒了!」慧珠、老氏驚喜瞬間一閃,轉身就往床榻趕去,卻臨至腳榻處,二人不約而同的止下步子,望著榻上剛剛睜眼的胤禛猶豫不前。

「咳咳……熹妃……咳咳」胤禛虛弱的半撐著坐起身,黯淡無光的雙眼微微側目,視線若有似無的落在慧珠身上,可剛開口喚了一聲,就是一陣咳嗽。

一聽胤禛喚她,慧珠不怠猶豫,也顧不得一旁的老氏,立馬上前來到床榻前,一把握住胤禛伸過來的手,又用空著的左手扶著他靠著床柱上,一面為之順捋著背心,一面累聲問道:「皇上您好些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

老氏失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良久,方苦澀一笑,道:「皇上醒了,婢妾去看看湯藥準備的如何了,再和外面的太醫商討下皇上的病情,請娘娘容婢妾告退。」聽言,慧珠憶起身後的老氏,手裡的動作一僵,又低頭看了眼病重的胤禛,終是摒開雜念,回首揚了抹笑道:「有勞老貴人了。」 老氏神情難窺,只見她微福了福身,便轉身離開。

「熹妃,朕……要水。」 胤禛氣喘的說話聲,打斷了慧珠久久的凝視,收回視線,忙讓宮娥兌了溫水過來,親自伺候胤禛用了半杯後,就要伺候他重新躺下。

這時,胤禛卻突然抓住慧珠的手腕,努力維持一絲清明,問道:「弘時他……」不待說下去,慧珠忙打斷道:「弘時的事,臣妾已經吩咐下去,十二弟自會看著辦的。而皇上『只是』昨日受了暑熱風寒侵襲,今日在榻上躺了一日……後面還得好好將養才行。至於明日的早朝,臣妾已命人下去傳話了,暫時免朝,若有重大事就讓十三弟處理,皇上安心養病就是。

說著,一抬眼就對上胤禛凜冽的深眸,慧珠心下一憟,下意識的解釋到:「臣妾越矩了,還請皇上怪責。」掩去眼裡的精光,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抹淺淡的笑容,道:「 恩,朕放心,你做的很好。」

慧珠一怔,隨即展顏一笑,又至小半個時辰後,服侍胤禛用了湯藥,再見他乏力的睡下,這才讓老氏、院首復又給胤禛診看了脈。待一切處理妥當,已是三更天將闌,慧珠讓宮人領了四名太醫去偏房休憩,爾後便單獨對老氏謝道:「今兒,多虧了老貴人相助,皇上才能渡過難關。這你也忙了一大宿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不過至於皇上的病情,還望老貴人能守口如瓶。

老氏明白其中深意,自是福身應了,隨後卻又不肯離去,反是欲言又止;慧珠見狀,便道:「老貴人可是有話要同本宮說?」老貴人低頭思索了半會,抬頭說道:「還請娘娘借一步 說話。」果真有話要說,慧珠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倒也依允了老氏的話,屏退左右,單獨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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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2:16

第302章 心思

一時宮人各自退去,室內一息無聲。慧珠精神疲乏,實難陪著老氏繼續耗時,遂有心打破彼此間的沉默,正待欲啟口而言,卻聽一聲幽幽歎息傳來,忙打眼看去,就見老氏顰蛾轉身相對。

    老氏許是也未料到一瞬便與慧珠四目相交,微怔了怔,忽又展眉開來,和煦一笑,道:「娘娘與婢妾所想不同。」慧珠見對方友好一笑,也不吝嗇笑顏,回以一笑,莞爾道:「是好是壞?可千萬別是佞妃的印象就行。」
   
    一聽此言,老氏笑容僵硬住,半日不言語。慧珠也窘然當場,沒想到一句玩笑話還一語成真,轉念一想,又好笑老氏竟如此不善掩了情緒,倒是深宮中難得,於是出言解了尷尬,話歸正題道:「皇上那離不開人,本宮閒時不多,老貴人有話直說無妨。」

   皇上--

老氏清澈的雙眸黯淡下去,有不知憶起何般過往,似水平靜的面容上漾起淺淺的喜悅,神情亦顯出淡淡的嚮往,隨之旁若無人的循著記憶,緩緩說道:「姑祖母去世前一年身子已不大好,卻憐婢妾無根孤女難在深宮立足,便開口求了先皇。當時前理親王(廢太子允礽)因霸民間女子,又政事有誤,惹先帝不快。待他得知姑祖母所求之事,便存了討好先帝之心,欲納婢妾為庶福晉。婢妾深知前理親王秉性,自是不願,而姑祖母也不願婢妾嫁於他。可奈何他先開口所求,先帝又素來寵他,無奈之下,姑祖母只好求了先進的皇后娘娘,接了婢妾去雍和宮小住。」

   慧珠越聽越是疑惑,不解老氏為何對她說這些曾年舊事,又納罕蘇麻喇姑去世前一年,正好是自個兒入雍王府當格格的時候,那怎麼沒聽說過她的事呢?而她又為何去尋了胤禛庇護?若是沒記錯,當時的胤禛是依附允礽的,又怎會······

   老氏似看出慧珠心中疑惑,微微一笑,又道:「娘娘可能不止,除了履懿親王(允掏)是姑祖母撫養長大,其次與姑祖母關係最親的便是皇上。那時,每隔上小段時間,皇上總會去看姑祖母,聽姑祖母講禪論佛,婢妾與皇上也因此比較熟識,當然樂於去了雍和宮。且皇上當時是為前理親王辦差,婢妾去了雍和宮,他也不能強娶了婢妾。」

說到這,老氏頓了頓,再開口說時,嗓音裡卻蘊藏著幾不可察的愁緒,道:「當年,時逢選秀,婢妾又是三月份住進雍和宮,按當時的情況,十有八九婢妾該指婚給皇上。可七月間,婚旨下來,是年皇貴妃和娘娘您被指給皇上。而婚旨的第二日,姑祖母就派人接婢妾回宮,說是婢妾年齡尚小,先皇允了,不予婚配。如此,兜了一圈,一切又回到了原點。」言及此,老氏不再多言,腦海中的思緒已然紛雜,陷入當年的一番談話。姑祖母老邁的雙手握住她,歎息道:「孩子,是姑祖母對不起你,皇上是不會允許兄弟相爭的事出現,姑祖母當時欠考慮了·····你就一直陪著姑祖母吧。」

當年的那番話清晰仿如昨日,每當午夜夢迴之時,總是闖入她的思緒間。畢竟是那幾句隻言片語,注定了她前半生的守靈。也讓她徹底死心,孤獨的在陵寢生活了二十多年,以佛學藝術陪伴她枯燥的人生,也幸虧習得佛學醫術,讓她為當地百姓治病以解孤寂的同時,也給了她重返京城的希望。 可現在多年的願望得以達成,才發現早已是物是人非,她又何必執著?
  
     慧珠聽完老氏所說,一時心中滋味難辨,半響,只虛應了場面話道:「老貴人與皇上有緣,經磨多年,終在一起了。」言不由衷的話一道出,慧珠心下一陣暗惱,肚內更是腹誹不已,胤禛的話果真不能相信,真是沒想到,在她入府以前,倒有這一番插曲。

     老氏冷不丁慧珠竟說出這話來,不由一愣,又詫異的盯著慧珠面上,暗一琢磨,「哧」的一聲輕笑道:「娘娘誤會婢妾的意思,婢妾之所以對娘娘說這些,是因娘娘讓婢妾看清了現實。」說著,目光調向漸白的天際,道:「京城不屬於婢妾,後宮更不是婢妾的歸屬。因此,待皇上痊癒後,婢妾會求皇上恩准,重回新城為姑祖母守靈。」

    慧珠聞言大詫,難道胤禛所言非虛,可她明明感覺到老氏對胤禛有情。疑惑一閃,驚詫之餘,慧珠竟脫口就道:「以本宮看來,你對皇上有情,此次有救駕有功,理當會留在園子。」話語未落,忙噤聲不言,她此言實在過於唐突,故忙道:「本宮失言了,老貴人見諒。」

老氏不在意的搖頭笑道:「娘娘無須自責。而婢妾做如此決定,不過是私心所為。」她終歸是回京晚了,他心裡已住不進她,與其成了他眾多發人國的一位,還不如隱藏她其實被告迫守靈的秘密,讓她有別於後宮其他的女人。決定一下,老氏回身一笑,意味不明道:「已有人在他身邊,再無多餘的位置與婢妾,婢妾不如歸去,守住心中一方淨土。」

     「他」所指何人,不言而喻,慧珠心裡忽的一酸,再品老氏之話,不禁心神一晃,接口道:「人的慾望頗多,稍一不察,嫉妒怨恨便會蒙蔽心智。有時控制不得時,唯有遠離,才能避免淪落。」
   
     老氏聽得如此一方言論,怔怔的盯著慧珠直看,許久忽的一陣搖頭輕笑,眉梢間最後一縷揮之不去的落寞,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勢,已是不見蹤影,整個人為這一鬆,輕快道:「娘娘與她們不同,能得皇上傾心,實屬理所應當。」

     慧珠真愣住了,有些跟不上老氏思緒輾轉。
   
     老氏見慧珠面上神情,又是一笑道:「娘娘莫懷疑,婢妾所言當真。試想,皇上讓婢妾回來的初衷只有皇上與婢妾得知,而皇上卻將此事獨告與娘娘,可見皇上對娘娘的信任。再說方才皇上清醒之時,正是意識模糊之際,卻一開口便是叫得娘娘。難道娘娘還有所懷疑嗎?」

     說完見慧珠並不相信,於是老氏又道:「婢妾起初對娘娘有所誤會,是受他 人所惑。至於『他人』全是嫉妒娘娘之人,而她們之所以嫉妒,便是皇上待娘娘 不同所至。娘娘若是不信,可細細一想,婢妾所言是否屬實。」

     慧珠不知老氏意欲何為,也不吭聲,只是含笑聽著。老氏心下一歎,只道解 鈴還須繫鈴人,他們之間又豈是她這個外人可以插足,遂不再談及,另道:「皇 後和裕嬪都是難得的溫和之人,可惜她們卻是後宮中的女人。」一面說著,一面 覷眼看去,見慧珠眼裡閃過了然之色,曉是她是明白人,也就言盡於此,福身告 退。

     慧珠心頭亂入麻,也不挽留老氏,一徑走至床榻邊坐下,望著睡的極不踏實 的胤禛,任由思緒飄散開來。胤禛待他如何,她不是感覺不出來,仍是哪一個原 因----害怕!可是如今,連讓她生出忌憚的老氏都看出一二,她又如何再自 私的自顧不前……

     正滿腹心思之間,聽得胤禛痛吟一聲,忙定睛一看,隔了半會,見胤禛又入 了睡眠,心裡一安,索性也不收回視線,仔細拿著目光打量好些月未留心的面龐 。

此時,天尚未大亮,屋室還是很黑,只有一旁琉璃罩下昏黃的燈光照耀。就著微微的亮光灑下來,使得胤禛面上冷硬的線條也柔和了幾分,但即使如此,他眉梢間的自威氣勢也依然震懾人心。看著看著,慧珠不覺被這股氣息吸引,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覆上了胤禛的額頭,再一一劃過他稜角分明的面龐。

寬廣的額頭,是老人們常說的天庭飽滿,是為福相。濃黑如墨的眉,直入鬢角,隱隱顯出一股霸氣。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樑,此時因為病症,正冒著虛汗。最下便是他時常緊抿的薄唇,許是長年累月的緊緊抿著,唇角兩邊已有些下垂,顯出兩條不深的紋路。

看到紋路,慧珠視線忙又移至胤禛額頭、眼角兩處,打量片刻,不由會心一笑,男子比起女子老的慢,想來還真是如此。之間胤禛額頭上的皺紋並不明顯,不過區區一條抬頭紋稍事深了些,至於眼角的細細紋理,亦是近處可以看的清晰,平時對視而看,只覺如點漆的眼睛配上眼角的細紋,使之越加深邃。

這般一看,胤禛倒是相貌堂堂,歧視灼人,難怪諸如年氏、老氏的女子,也暗自傾心。只是不知少年稚氣的他也是這樣嗎?永遠以一張嚴肅冷酷的面容示人。

     實難想像得出!慧珠搖搖頭,心裡竟為此升起一絲淡淡的遺憾,可惜他們相遇的時候,他已二十七,她卻十一。若是烏拉那拉氏或是宋氏她們,該是見過青蔥歲月的胤禛吧。

     思緒掠過腦海,慧珠猛的一個起身,繼而又懊惱的拍了拍腦袋,這一忙下來,怎忘了將胤禛病倒的事傳給烏拉那拉氏了!好在此時時辰尚早,倒是還來得及。於是,慧珠忙喚了宮監進來,吩咐去紫禁城傳話。

     事情交代妥當,慧珠也不敢隨意走動,命宮人搬了一方雙扶手的躺椅置在床榻旁,便半靠臥在上面,一邊打著盹休憩,一邊注意胤禛的動靜。如是下來,不覺到了晌午,老氏又過來施針,慧珠一旁幫襯,待胤禛安枕躺下,二人這才出了裡間屋子。

     一時,小然子從旁相勸用膳,慧珠經一提醒,又存了謝老氏的心,便欣然允了,留老氏一同用晌午。待一個時辰後,飯畢,二人正換洗著,就聽外間來報道:「裕嬪娘娘求見」。

     慧珠心中一動,就著宮娥捧至跟前的白釉束腰三足盥盂,吐了口中的漱口水,又用絹帕拭了嘴角,方揚眉朝小然子道:「你親自迎裕嬪進來。」小然子領命而出。

不多時,耿氏隨著小然子身後行來。卻不想,甫一入內,就見慧珠與老氏隔幾而坐,一旁並有著宮娥伺候她們盥洗,而幾上變擺著未及收拾的碟碗,不用多想便知她們剛一起用過午膳。

疑惑躍至心頭,耿氏微微駐足覷了二人一眼,隨即恢復如常,匆匆行到食幾前,向慧珠見過禮後,便急忙問道:「聽說今日的早朝取消,臣妾自個兒擔憂了半天,實在坐不住了,這才忙著趕來。」

一口氣說完,忙又拍了拍胸口,作勢緩了口氣,喘息道:「娘娘,皇上他怎麼了?可是嚴重?臣妾可能去瞧瞧?」

慧珠不徐不疾的淨過手,又親切的問了老氏的喜好,命宮人去沏了茶予老氏,才將目光投向耿氏。耿氏略覺不自在,她很少受慧珠這般冷落,又想起剛才所見,心裡不由懷疑老氏向慧珠說了什麼,卻又馬不實在,故只面露不解道:「娘娘?」

慧珠望著眼前的耿氏,憶起這些年來的相交,心裡有些想就此作罷,可剛一作打算,又覺得若不敲打,耿氏只怕會小動作越來越多。遂計較一定,慧珠仍不發一言,只端著臉?眼睨向耿氏見此,耿氏心下疑雲更深,卻百思不解,只得勉強賠笑道:「娘娘,臣妾看你面色不佳,娘娘還請保重,皇上他正病著,娘娘可不能病著了。」慧珠心下一歎,又強制橫下了心,面色一凜,先聲奪人道:「裕嬪,你還有臉提皇上!本宮離宮之前,將皇上的飲食起居,一園宮務都交予你,可你卻草率處之。皇上如今病倒了,你也難辭其咎」

     耿氏一呆,再一想來,便知慧珠是故意找了由頭髮作她,不由大鹹震驚,雙眼不可思議的盯著慧珠,滿是不可置信。慧珠撇開眼,向小然子打了個眼色,小然子心領神會,趁耿氏出身之際,和另一宮監微一用力,就將耿氏押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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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2:37
第303章 破裂

「啊。。。。」猛一跪地,耿氏不禁脫口就是一聲低呼,倒XX(看不清)的小然子忙鬆了手,後退半步。見之,慧珠皺了皺眉,朝小然子微揚了頷,小然子知趣的拉著宮監退至一旁,垂首待立。

這時耿氏已醒過未兒,明白這齣戲是慧珠專唱給她的,可是以她二人的關係,慧珠卻不會為了捕風捉影的事,就這般下她的臉。。。。對了,老氏!一定是老氏在裡面挑唆!心中使絆子的人一定下,耿氏悄然拿眼偷瞄老氏,見老氏仿似無事人般的坐在一旁,姣好的面容上是一貫的沉靜如水,一雙翦瞳裡亦不見絲毫波瀾。

觀之下來,耿氏心裡一陣冷笑,好一個老氏,倒拌豬吃老虎起來,這烏喇那拉氏引薦過來的人,果真沒那麼簡單!心念至此,耿氏又想她與慧珠交情頗深,還有宏晝擺在那,就是慧珠受了老氏的挑撥對她起了隔離,可她也能再反咬老氏一口,說不定還能讓慧珠回了心思。

如此一想,耿氏心下稍安,眉目間也隨之帶出幾分,一派鎮定自若道:「臣妾一心敬仰娘娘,娘娘所說必是真有其事。」略停一停,狀似嚥回喉間的哽咽,又微聳了聳鼻子,方叩首行一大禮,道:「臣妾有負娘娘所托,未代娘娘打理好一園宮務,又未緊著皇上的龍體,臣妾自甘受罰。」說著,話鋒一轉,聲音露出一絲擔憂道:「只是臣妾怕一些搬弄是非的。。。。」

話沒說完,就聽「篤」地一聲脆響茶盞重重的擱在幾上,驚得耿氏反射性的止話看去。

慧珠一面平靜的任由耿氏驚疑的目光投注,心下卻是陡然一冷,本來她還游移不定,是否該看在弘晝的面上只是話語敲打一番便罷,不想耿氏根本毫無悔意,心境也早已不是當年雍王府的耿格格了。

   不願再生猶豫,慧珠打住思緒,微闔雙目,擋去目中漾起的絲絲波瀾,故作冷漠道:「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難道還需裕嬪你教本宮?」耿氏不等話落,便忙著解釋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娘娘息怒。」

   慧珠多少還存著給耿氏留臉面的念頭,遂只想早瞭解此事,也就不和耿氏多言。於是只當方才恍若未聞,慢條斯理的自顧自地說道:「皇上患得暑熱風寒,正是本宮離園那期間隱下的病因,且這與平時生活起居相關;而一圓宮務,也有人向本宮回稟了,你代管的宮務每一處皆有問題。本宮這一會也不一一例舉了,若是你非要知道,去找小然子問就是。」

   聽到這,耿氏心下已是一片慌亂,慧珠這是不給她辯駁的機會,以上兩條罪責,不過是隨意安的,小然子幾筆就可做出。

   見耿氏臉色大變,慧珠有片刻的不忍,只好稍稍錯開視線,方能繼續說下去:「但本宮念在你平時在宮裡為人謙和,善待其他宮妃姐妹,也不過於終究,卻也不可不懲!從今日起,你就禁足一月抄寫《女則》,爾後就回紫禁城裡。好了,也就這樣,你退下吧。」

   慧珠的溫言慢語,之於耿氏而言,好似夏日一個疾雷,重重砸在心頭,如蒙大擊,整個人跪在地上搖搖欲墜。

這些年來,她處處被人高看一眼,除了有宏晝傍身,更離不開慧珠的維護。猶是最後一兩年,自慧珠身為熹貴妃,她這位世人眼中的左膀右臂,無不受人計好巴結,不說宮妃宮人奉承不已,就是眼高於頂的各路親王福晉也存心巴結。同時也由此,她娘家兄弟才得以蒙得好差事。

可如今,去要讓她回紫禁城,這不是告訴所有人,熹貴妃已經與她劃清干第!到時,還有誰會站在她這邊。還有宏晝他已年逾十五,至今尚為大婚,若此時她母子被趕回紫禁城,胤禛還會記得他這個兒子嗎?宏晝還會有門好妻族,進而得入朝廷嗎?

耿氏一想到全無城府的兒子,不可仰止的恐慌侵襲全身,慧珠晉封、弘歷大婚在她心底引起的嫉妒、不甘。此時全化作無盡的悔意。若是當初她不讓嫉妒紅了眼,不被有心人挑撥,一直依附慧珠,也許......

不待耿氏心慌意亂下的想下去,慧珠已撇開頭,罷手道:「送裕嬪下去。」

一旁等候的兩名嬤嬤得話,擠開跟在耿氏身後的宮人,先面似恭敬的行下一禮,又對視一眼後,就架起耿氏的腋下起身。耿氏受到外力,登時打了個激靈,仰頭望向慧珠,適時的讓眼淚浸到眼眶,語帶嗚咽道:「娘娘,臣妾對不起您。」

一語未畢,只聽一陣腳步聲響來,慧珠,耿氏,老氏三人未去注意,卻聽門口一眾宮人齊聲呼道:「奴才(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烏拉那拉氏來了!慧珠顧不得眼含淚水的耿氏,忙要下了涼炕迎上去。

     眨眼之間,烏拉那拉氏已就著一嬤嬤的攙扶匆匆行了過來,道:「不用虛禮了,皇上他怎麼樣了?快帶本宮去看看!」說著,尾音猝然消失,瞪大眼晴一副極為震驚的樣子,又是看向慧珠,又是看向耿氏,少頃,才指向仍被架著的耿氏,微含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慧珠心裡暗叫糟糕,適才臨時起意治了耿氏,卻偏偏被烏拉那拉氏給撞個正著,少不得又添波瀾。

     老氏大約是看出慧珠的為難,輕步行至烏拉那拉氏跟前,福身一禮,引開話什道:「皇后娘娘安心,皇上已無大礙,午時那會才服了藥睡下。至於皇上的病情,還請娘娘稍等,去了裡間再說。」

     烏拉那拉氏微怔,焦慮的雙目不著痕跡的在慧珠、老氏之間劃過,再瞥向一旁的耿氏,心頭掠過半分瞭然。又實在擔憂胤禛的龍體,便順水推舟賣了老氏的面子,點頭道:「海歌妹妹說得正是,本宮心裡一直都七上八下,得看了皇上才安心。

     慧珠對老氏微微一笑,又轉臉向烏喇那拉氏在場道:「皇后娘娘勿憂,臣妾 這就帶路。」說罷,側身在前帶路,卻剛邁出一步,就被耿氏叫住,見她一臉殷 切的問道:「臣妾可一同去看看皇上嗎?」
   
     慧珠聞言,只掉頭看著腳尖,默默不語。既然有烏喇那拉氏在場,又豈容她 在此指手畫腳。

     烏喇那拉氏目中微微一動,帶著嗔怪意味道:「裕嬪妹妹,你這是何話!你 身為皇子的額娘,又是一宮主衛,要看望皇上,難不成還有人能阻止你?」三人 一聽,俱是心下一凜,低頭不發一言。

     見狀,烏喇那拉氏目光再一次在三人身上環視,隨後又調至耿氏一邊,銳利 的視線掃過兩個嬤嬤,肅聲道:「混賬奴才,竟對裕嬪無禮。」嬤嬤們惶恐,局 促不安的抬眼瞟向慧珠,見慧珠並不看她們,暗一比較忙放開耿氏,原地匍匐跪 地。

     這一幕烏喇那拉氏自是盡收眼底,心中所想越發篤定,倒也不追究嬤嬤二人 的責任,只再一次催促慧珠帶路。一行四人進了裡間,烏拉那拉氏、耿氏再不念滿腹心思,幾個快步就到了床榻前,不錯眼睛的看著睡下的胤禛,不多時,二人偏過頭,就著手裡的帕子,便是一陣壓抑的抽泣。

慧珠無奈的看著眼前二人,想了想,還是上前寬慰。烏拉那拉氏一聽有人從旁開口,似再也忍不住的嗚咽出聲,道:「本宮才幾日沒見皇上怎就消瘦的這般厲害,兩邊臉頰都熬下去了。」

隨著烏拉那拉氏的話,慧珠眼角餘光瞟向胤禛,稍是一看,不由微躉眉頭,胤禛倒沒瘦多少,只是面色十分不好,嘴唇也是乾涸,一見便知是患了重病。心裡想法一過,慧珠無聲一歎,又打了精神應付道:「皇后娘娘還不知皇上的病因,可是先聽臣妾稟來?」

這話一下引起烏拉那拉氏、耿氏的共鳴,見胤禛這般模樣,若真是暑熱風寒定不會如此,莫不是染了什麼惡疾?二人想到一處,忙止了一半的做戲一半的擔憂,問起了胤禛的病況。

慧珠雙目凝視於胤禛表黃的面上,將一切病況說完,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慢慢聳拉下眼皮,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波動。

然,一番話說下來,對於以夫為天的烏喇那拉氏、耿氏無疑是晴天霹靂,驚怔當場!而烏喇那拉氏尤是,只見她端莊的面上瞬間一白,身子前後晃動,腳下一個不穩,就直直往前面栽去。

「皇后娘娘,小心!」慧珠就立在一旁,一見橫生意外,忙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把抓住烏喇那拉氏的手臂,將她扶穩站著。烏喇那拉氏卻毫不領情,腳下剛一站住,雙手狠狠用力,不但揮開慧珠的攙扶,並一掌抽開使她重重摔倒在地,隨即腳步緊跟上前,一臉怒火的盯著還未摸清情況轉變的慧珠,發難道:「鈕鈷祿氏,你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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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4:25


第304章 嫉妒

  「皇后娘娘!」耿氏、老氏俱是憂心在了胤禛的病上,冷不防烏拉娜拉氏猛地發威,兩人駭了一跳,驚叫出聲。

    兩人的赫然大叫,使烏拉娜拉氏稍從震怒中回過心神,臉色卻一絲未變,胸脯前隱隱上下浮動,顯出餘怒未消,但她只死死的瞪著慧珠,一聲不吭。

    慧珠可以理解烏拉娜拉氏滿腔的驚怒,可是當時的情況,容不得她多做猶豫,只能在折壽多年與一年以內選擇。如是,兩相較之後,她只得罔顧宮規,私自拿胤禛的命來賭,讓老氏下陣在胤禛的身上。

想到這裡,她仍心有餘悸,昨夜是生怕了老氏關於胤禛有個萬一。而由此及彼,作為髮妻烏拉那拉氏的怨怒也是可以想像;再說她以胤禛的壽命做賭注,無論出發點是好是壞,總歸是與禮法不合。烏拉那拉氏真要以此為由,懲治了她,任是到了誰那,也是說得過去。

   想通此事,慧珠心裡蓄著的委屈不滿消散大半。遂,只見她從地起身,復又雙膝跪地,挺直背脊,高昂闊首的回視烏拉那拉氏,一一逐字逐句的話語清晰道:「兩相其害取其輕,在當時的情況下,雖都與皇上壽命有損,但折損一年卻成了上上之選。如今,弘歷、弘晝兄弟年紀尚小,若皇上用了太醫的治法,不僅大損壽命,龍體也會折了一大半,到時他們兩兄弟又如何堪當大任。」

「大膽!還不閉嘴」烏喇那拉氏怒不可遏,溫和的面容遽然漲得通紅,顫巍巍的指著慧珠喝道。

一言未完,卻被厲聲喝止,慧珠面上依然猶待鎮定,一絲一毫也不予退讓的迎上烏喇那拉氏的怒氣,火上澆油道:「皇上心裡最重的是皇權,是大清的江山。此時外患剛平,內憂方定,事事都離不開皇上的親力親為,只有他龍體康泰,壽命綿長,才可使大清進一步鞏固。這是皇上的心願,也是大清的需要。所以臣妾只有放手一搏。」

說著,慧珠深吸口氣,朝烏喇那拉氏行叩拜大禮,匍匐於地道:「但臣妾自知此行為,已觸犯祖宗家法,後宮宮規,甘願受皇后娘娘一切責罰。不過,若還有一次選擇,臣妾仍會如此決定!」

「貴妃娘娘!」老氏聞言大驚,險些失聲尖叫,轉臉又見烏拉那拉氏赤紅了雙眼,死命的恨著慧珠,不及思索,忙衝上前,與慧珠並肩跪下,急切道:「皇后娘娘,貴妃她也是一時情急才會這樣說。當時情況真的萬分緊急,她也是擔憂皇上不得已而下的決定,再說婢妾也......」

烏拉那拉氏心裡翻騰洶湧著無盡的怨恨和妒忌,她恨--慧珠生育一雙兒女!她更恨--胤禛待慧珠的不同!然,她亦不甘--一個落魄旁支的女兒,無家世無容貌,憑什麼威脅她的地位!但,卻有更多的悔意一直深扎她五年的皇后生涯----若不是她當初看走眼,又豈會容她一個小小的格格坐大,以至今日的自食惡果!

     隱藏心底深處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向她湧來,霎時之間,理智轟然傾塌。烏拉那拉氏望著一臉大而無畏的慧珠,眼裡閃過一抹狠毒,果然是看走了眼,她與胤禛才是結髮夫妻,到頭來,卻讓這個搶了她丈夫的女人告訴她,胤禛的心願!

     念頭一過,看向慧珠的目光又添厭惡,再見老氏也跪著求情,心裡是將這兩人歸為一類,又是恨二人暗相勾結,又是恨二人與胤禛的不同。於是,不等老氏辯駁完,烏拉那拉氏已肅然打斷道:「情急?情急就可以拿皇上的性命當兒戲!你二人明明知道,施針一法是極為冒險,稍有差池,皇上的性命便是堪憂,卻仍然一意孤行。本宮身為皇后,掌管六宮, 容不得爾等……」

     「咳咳……皇后,讓海歌冒險施針是朕的主意,與熹妃她們無關。」胤禛虛 弱的低沉嗓音,適時響起。

    話音一落,屋內瞬間一片寂靜,只餘胤禛吁吁的喘息聲,烏喇那拉氏急劇的 呼吸聲在空中迴盪。

     「皇上……」胤禛醒來的認知,引去了慧珠、老氏、耿氏三個女人的全部矚 目,三人微怔片刻,情不自禁的呢喃出口。

      正處情緒激憤之中,卻聽胤禛突然出口解圍,烏喇那拉氏面上表情不及收起,心裡的怨恨卻是加劇,胤禛為了這兩個女人,居然甘願說謊,這讓她情何以堪?心之所至,兩相刺激下,烏拉那拉氏一向端莊溫和的面上出現一絲破裂,漸漸的猙獰橫亙整張面容,卻在轉瞬間,她已調勻呼吸,臉上重新醞釀起了焦急與驚喜,轉過臉喜不自禁地喚道:「皇上,您醒了!」

胤禛微凜的目光在烏拉那拉氏面上一掃,道了句「累皇后憂心了」,就撇開視線看向慧珠,抬起一手往回擺動,道:「熹妃,扶聯起來。」

一句簡單的話什,無疑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在場的四個女人心裡各泛漣漪,僵愣原地胤禛見狀,又微咳一聲,加重語氣道:「熹妃,你過來。」

     聽後,慧珠回省望著胤禛青白虛弱的病容,再也顧不得身旁旋起苦笑的老氏,面前臉色騰地蒼白之極的烏拉那拉氏,以及小心低著頭神情莫測的耿氏。連忙起身及至床榻就要扶胤禛靠在床柱上,不想胤禛卻力氣不似病弱之人,精瘦的手臂一下就搭在她的腰間,扣住她的身形在床沿坐下,然後就半倚著她的肩膀坐起。

     一番動作下來,慧珠忽感週遭空氣稀薄,不知是胤禛覆在她身上的重力,還是三個女人狀似不經意瞟來的目光,讓她喘不過氣來。這下來,慧珠下意識的就想移動身子,避開二人的視線,卻被胤真壓在腰身的大手用力一捏,不等她有何反應,就聽倚在身邊的人,微喘道:「朕知皇后是擔心朕,才牽怪了熹妃她們。現在既然事已說清楚,也不用追究她倆的責任,好了,海哥你也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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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6:26
第305章 落寞

老氏聽了這話,也不應聲站起,只是拿眼瞟向一旁,又垂首而跪,一副幾經猶豫的樣子。

胤禛的話似字字戳在烏喇那拉氏的心上,她卻一字也反駁不得,只得咬牙一一忍下,又見床沿前相互依偎的兩人,心裡彷彿被挖了一個血窟窿般疼痛,卻仍得默默隱忍下來。如此,她只好艱難的移開雙目,權當視而不見。

然,在轉頭的下一瞬,一眼即瞥見咫尺之下,老氏那副好似受了委屈的模樣,眼角餘光冷意一閃,激盪的情緒在這一刻猶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整個人為之一個激靈,頓時腦海裡一片清明。

只見恍惚之間,烏喇那拉氏面上又掬起了往常的溫和,口裡溢出一聲不輕不重的歎息聲入了眾人之耳,隨後她緩步上前,一壁扶起老氏起身,一壁微側臉龐,似不經意的流露出無奈愧疚的神色,輕歎道:「海歌妹妹,你是媽媽身邊長大的人,本宮還去疑心了你。唉,方才全是本宮一時心急,你可怪了本宮這個做姐姐的?」

烏喇那拉氏眉眼處似有漫不經心的森然蘊含其中,老氏心中懼怕,忙抽出雙手,往後退下一步,低頭只道:「婢妾不敢。」

不敢?烏喇那拉氏微斂下頜,掩去嘴角翹起的嘲諷,重又拉過老氏的收,輕拍了拍道:「不怪就好,若真說起來,你也算是有恩本宮,畢竟是你的醫術才讓皇上化險為夷。」說著,回首凝眸於慧珠,口氣裡帶著淡淡的為難道:「本宮當會兒也厲聲指責了熹妃妹妹,實為本宮不對,在此本宮向妹妹賠罪了。不過……」

慧珠剛要掙扎著起身虛應一番,卻聽烏拉那拉氏話鋒一轉,心想她此話必有後招,便也打消念頭順著胤禛的意,只是低垂蝤蠐,手裡攪著帕子,甚話也不講,作勢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烏拉那拉氏說著話,見慧珠這般動作,目光微微一瀾,語速先是一慢,緊接著急劇直下,凌厲道:「。。。。宮規、祖宗家法不可違,雖有皇上您示下,可熹妃、老貴人所為也應小懲誡大,方能以正視聽!」

胤禛感到手心下柔軟嬌軀有瞬間的僵直,不易察覺的皺眉瞥了慧珠一眼,同一霎那間,若有所思的神情在虛白的面容上一晃而逝,繼而看向烏拉那拉氏,附和其意道:「皇后言之有理,就依你所言。」

喘息的話語一畢,便是一陣輕微的咳嗽,當下聽得慧珠額頭冷汗涔涔下,忙反用力支起胤禛身子,顧不得一旁的三個女人,一面順扶著胤禛的胸口,一面不厭其煩的絮叨道:「皇上您昨燒的多厲害,裡衣被汗濕了幾次,身子虛成何樣了。。。臣妾也是問過太醫了,您這病極易引起哮喘,您可不能再咳嗽了,快事躺下少說話。」

旁若無人的一幕,無一絲遮掩的進入眼簾,深扎進心底,滯緩的呼吸在床旁三個女人之間靜靜流動。

烏拉那拉氏忽覺胤禛適才的話什是那般的蒼白無力,與其看著這如此諷刺的一幕,還不如遠遠不見,回到沒有皇上的紫禁城當她的皇后,以保家族的榮耀、皇后的尊榮。

想法一變,先會兒本打算義正言辭的在胤禛面前上演她發難慧珠、老氏的場 景,不過是因擔心他的龍體、維護宮規,再話重輕懲,即順應了胤禛的意思,又 維護了她皇后的尊嚴。

     不過當時她若開口,卻是口不順心,此時念頭已轉,再讓她開口,倒也不是 那不甘至極。可讓她真將以後的地位榮華輕而易舉的讓給慧珠,她又真的甘心? 疑惑掠過心頭,下一刻,於上月儲秀宮內,一位依附家族的親信太醫的一襲話在 耳旁迴響起。

     「皇后娘娘,八阿哥自中已是羸弱,又中過毒,能活到現在,全是娘娘 用精貴的藥什為他續命。如今八阿哥的身體已拖至極限,至多再延一年的壽命, 奴才便無計可施!」太醫斟酌道。

     ……

     「娘娘,奴才為您看過了,您不是一般的病疾……而是兩年前烙下的病根, 又長年鬱結於胸,這兩味一齊而下,加之潛伏時期已久,娘娘此病已無法根治… …」話略頓了頓,太醫豁出去道:「只能靠藥養著,可每逢季節轉變,病就會加 重一次,如此下來,要不了四、五年,只能撒手人寰。」

     回憶到這,烏喇那拉氏淒然的閉上雙眼,她只有不到五年的命活!然後慧珠 這個先皇欽賜為「熹」的貴妃娘娘,也許不但會搶了她的丈夫,還要搶走她僅有 的----皇后之位!

     念至此,烏喇那拉氏驟然睜開雙眼,定定的望著眼前的一幕,不容錯過胤禛眼底的極快閃逝的溫情,深深的恨意再一次瘋狂的在心下滋長。五年前,胤禛能以先皇欽賜的「熹」為封號。使慧珠在與年氏分庭抗禮,難保她薨逝的兩三年以後,胤禛不會立慧珠為皇后!

        憤然的情緒一過,須臾之間,一個念頭形成,既然於她生前只得順應胤禛的意思,可死後若是發生什麼。又如何追究她的家族,她已寫於史書的嫡皇后之名,想到這裡,烏拉那拉氏豁然開朗,目光一一從老氏,耿氏劃向床榻處的二人,唇邊噙了一縷詭異的微笑,笑意盈盈的對著二人道:「雖是要懲罰她們,可皇上的病離不開海歌妹妹,而圓明園和皇上亦需要熹妃妹妹。」

        話猶未了,烏拉那拉氏雙目似有深意的督了眼耿氏,另說一事道:「臣妾方才趕來那會,正好瞧見了裕嬪妹妹正受熹妃妹妹的訓斥,這懲罰想來是有的。不如就正好讓她們與裕嬪妹妹一起受罰就是。

         話什方落,只見一直垂頭默默無聲的耿氏,突然急急插口道:」這不行!娘娘她們不能禁足,也不能.......啊!「說這自察失言,不禁低呼一聲,忙一下跪地,再不發一言。

         「怎麼回事?」胤禛眼裡微有極淺的詫異劃過,看了一眼俯首於地的耿氏,便轉頭像慧珠納罕問道。

        未想烏拉那拉話題突變,又有胤禛不掩疑惑的詢問,慧珠立時憶起胤禛最厭她仗勢而為,專權弄術,臉孔霎時一白,略顯緊張的咬住下唇,半晌才吶吶的開口說道:「臣妾聽聞皇上此病有可能與日常生活起居有關,裕嬪她前段時間又照料皇上的生活。。。。。前些時候,又聽說她打理宮務有失,便罰她禁足一月,然後回。。。。紫禁城。」 言畢,不由大呼一口氣。

    聽完,烏拉娜拉氏眼角一挑,心裡冷笑道「竟然趕耿氏回紫禁城,看來這二十來年的交情也不過如此。」想著,一絲好奇爬上心頭,如此勉強的借口就打發了相處二十來年的姐妹,也算的上心狠,不知胤禛又會如何界定他這位「熹」貴妃娘娘!

    這樣一想,不由幸災樂禍起來,忙凝神靜氣的覷眼看去,卻千想萬想,獨獨不料胤禛只淡淡的「哦」了一聲,不鹹不淡的說道:「裕嬪你回宮也好,熹妃這也是為你著想。」

    耿氏聞言雙肩劇烈一抖,幾乎不可置信的抬頭望向胤禛,完全不似以往一樣掩飾著自個兒的情緒,就這般倒扣著氣,一臉複雜難言的直直看著胤禛。此時的耿氏忘了二十多年的小心謹慎,忘了在這人面前一貫的唯唯諾諾,第一次正視了他的目光。

    面對異於平時的耿氏,胤禛眼裡再一次詫異閃過,很快又不自覺的蹙起眉頭,有一瞬間的回想耿氏以往的摸樣,卻終究是一團模糊,遂當即便丟下不想,接著道:「明年就是選秀了,雖說弘晝整日胡鬧,也是年紀大婚了。你回宮裡,好好想想秀女的人選,到時再回了熹妃,抓緊著明年把事了了。」

把事了了!她兒子的人生大事,不過是把事情了了!原來在胤真心裡是如此作想。。。。把事情了了!耿氏絕望的閉上眼,雙手死死的扣進手心,以絲絲疼痛來提醒她,她珍視如生命的,在他親生父親眼裡只是草芥,而她母子也終將仰他人鼻息生活!

「臣妾叩謝皇上,熹貴妃娘娘,必虔心反思,並仔細弘晝大婚之事,不負皇上和娘娘的屬意。」耿氏恢復以往,額頭緊挨在地,恭恭敬敬道。

見耿氏如以往恭順的樣子,慧珠沒來由地呼吸一滯,看似無異,但她認識的耿氏絕不是如何,可若是讓她說出緣由卻無從道出。。。也許只是耿氏低頭的那一瞬息間,無盡的絕望,哀傷從耿氏身上流露;又仰或方纔的晃眼一瞥,只是她眼花而已。

事情一定,疲乏,體力的消耗漸漸襲來,胤真一邊伸手抓住慧珠的手臂,借其的力道躺下,一邊疲憊的打發道:「皇后你趕得匆忙,先去歇息吧。朕這有熹妃就行,唔,你倆也都下去吧。」三人看得至清,多留無益,於是向胤真行過一禮,轉身便移步離開。

慧珠一瞬不瞬的望著三道消失在屏風後的落寞身影,不禁覺地牢牢回抓住胤真寬厚的大掌,以驅離心下淡淡的悵然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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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7:17


第306章 暫安

 屏風外的人心浮動,架不住一顆寂?寞女人心。

     屏風內的兩人靜默無聲,床榻邊三尺開外,一小座竹節紋三足銅香爐燃著徐徐竄升的輕煙,散發出百合的清幽香味,瀰漫了整個屋室,亦縈繞著兩人愈漸相近的心。

     ……

     「秋老虎還厲害,這屋子也悶,你去外間涼快些,朕這讓小祿子守著就行。」虛喘氣息的話語出胤禛口裡說出,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暈暈欲睡之際,忽聽胤禛出聲,慧珠睡意一掃而盡,語氣裡是壓抑不住的驚喜道:「皇上您醒了!」說罷,就伸手去試了試胤禛額頭的溫度,又覺自個兒手心汗膩膩的燙著,也試不出個所以然,便忙收回手,顰眉凝想了一下,猶猶豫豫的低下額頭,與胤禛光禿的額間相抵。

     ……

肌膚接觸的瞬間,胤禛濃厚灼熱的鼻息噴灑迎面,慧珠不由臉微紅了紅,旋即丟開心思,舒眉而笑:「苦口良藥果真說得沒錯,這回兒比起昨晚是燒退了大半。」說著,話語一變,又叨念道:「太醫和老貴人都說過了,只要燒能退,就能用些清淡的吃食。皇上昨天去弘.....昨個兒到現在是顆米未進,想是現在也餓了,臣妾這就出去備些過來。」
  
   說話時節,慧珠已站起身,腳不停歇的就步出裡間。

   胤禛看著難得一改溫吞性子,風急火燎繞出去的慧珠,胸膛內發出一聲低沉的輕笑。然,笑意未蔓至面上,又一貫的豎起濃眉,眼前浮現起方才睜眼的那幕:慧珠眼下是一團烏青,在她白皙甚似蒼白的面容上,顯得尤為醒目,襯得一張圓潤似銀盤的臉頰,硬生生擠出一股似西子捧心般的憔悴味兒。

   不多時,小祿子領著幾名宮人魚貫而入,先扶著胤禛靠坐起來,又忙設了一張兩尺略長的四方雕花小幾,接著一套六副的青花瑞獸紋敦式碗碟擺在幾面,六類擺樣精緻,色澤鮮艷的小菜入了胤禛眼,他卻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問:「熹妃呢?」

   小祿子了然一笑,躬身稟道:「娘娘還在灶間守著,說是等薄荷粥熬過火候,親自端了給皇上送來。」邊說著,也不錯了胤禛的神色,遂心裡琢磨了片刻,又補充道:「皇后娘娘她們離開過後,娘娘趁您睡下的空檔,就在灶間忙活了起來。將太醫說過去熱毒、避秋老虎的幾樣吃食都做上了,只等皇上醒來了,挑些食用開開胃。」

常言「說曹操曹操到」,這廂胤禛主僕二人話剛開了個頭,另一廂慧珠和著小娟、阿杏兩人端著漆紅茶盤走了過來。

胤禛聽了小祿子所言,又見慧珠領著她的兩名親信端著吃食過來,心情沒來由的一陣大好,於是不由地想好言說些什麼,卻憋足了半晌的勁,只道了句:「你一年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倒聽小祿子說是你親手做的。」

剛擺好桌,一抬頭就聽胤禛這樣說,慧珠微愣了下,胤禛這事嫌她廚藝不佳,還是怎地?念頭一閃,她心下一陣不快,甚至牽出了一些委屈,面上就不由帶出來,暗自拿眼X(看不清)他。

瞬間,四目相對而視。她又一次想起胤禛當著他的嫡妻烏拉那拉氏、為他生有一子的耿氏,還有他欣賞的女子老氏等三人的面,表現出對她的親暱維護,甚至是無條件的信任。許是做為女子的虛榮心作祟,這一次胤禛 的言行舉止,雖沒有煽情的話語,真摯的誓言許諾,卻深入她心。亦比起一年多 前,胤禛在年氏彌留之際所說的那襲話,更能打動於她。

     心念至此,慧珠已然釋懷,只當胤禛是不善言辭,遂回以一笑,柔聲相對道 :「太醫說得有益皇上病情的吃食多了,臣妾確如皇上說的,很少下廚,一時半 會就弄了這三樣。等後面,臣妾多練練廚藝,給皇上一一做了出來。不過當下, 皇上可得將就將就了。」

     說完,慧珠順手接過小娟遞來的一隻彩花蝶龍紋碗,指著幾上的一道薄荷粥 、一道百合粥、一道金針莧菜湯,彎眼問道:「皇上想先用哪一樣?」胤禛指了 指湯,慧珠卻已動手在舀薄荷粥,見胤禛所指,仍手裡不停的盛著粥,皺了下鼻 頭道:「還是喝粥的好,湯裡沒有五穀,哪能飽了肚子。」

     話音初落,只聽小娟沒個規矩的打笑道:「主子您都拿了主意,還去問皇上 作甚?這不?皇上就是說了,您也……」一語未畢,自省失言,又想起這是何地 ,嚇得雙腿一軟,無知無覺的跪在了地上。

小娟在她那是沒顧忌慣了,此時在主子面前隨意插口,是為沒規矩,胤禛素來不喜。果不其然,只見胤禛目光一沉,鄙睨的看著地上的小娟,剝削的唇微微趄下緊抿。慧珠一見,知是胤禛不悅的前兆,忙要搶先開口求情,卻聽胤禛只的罷手道:「都下去。」

小祿子應聲是,朝一邊的阿杏打了個眼色,阿杏也是個機靈的,忙扶起軟趴趴的小娟,混著一眾宮人中,隨小祿子退出裡間。

對於胤禛一反常態的作勢,慧珠不由愣愣不解,驀地靈光一閃,心下頓時明白過來,竟大膽地笑嗔一眼道:「臣妾一見皇上黑臉的模樣,心裡就滲得慌,方才可不是被皇上那樣給嚇著了,生怕真拿了小娟的錯。」

胤禛端著面色不變,一派淡淡的口吻道:「你那名宮女說的夜沒錯,朕又不是不明事理的昏君,治了她作何?就是要治,又是另有其人。」這話說的慧珠又是一愣,瞠目結舌的瞅著胤禛,一番看來,冷硬 嚴肅的面龐依然,冷漠的口氣依舊,可話聽起來卻怎麼琢磨,怎麼覺得帶了些別樣意味兒,這完全不似她深知的胤真!

慧珠不習慣,胤禛亦不習慣,遂微微咳嗽一聲,掩飾了過去道:「熹妃,朕是有些餓了。」這會兒,慧珠也漸是明過味來,又聽胤禛主動岔開話題,她也樂得奉陪。於是這般,二人心照不宣的就此揭過,慧珠下著細服侍胤禛用吃食。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屋內燃了燭台,屋外撐桿點燈,上下裡外參差影壁,橙黃的光亮輝煌照耀,伴著八月湛湛的似水月華,靜靜的流入庭院階下,涓涓的淌進屋室裡間,映在半透明的淺銀色絨地屏風面上,顯出兩抹相磨合相依偎的身影……

接下來的日子,慧珠是衣不解帶的照顧胤禛一應的生活起居,卻又不放心寶蓮,每日待胤禛睡下,又得回了她自個兒的院子。如此下來,鐵打的身體也是吃不消;於是,這樣的日子沒過兩三日,慧珠母女在眾人的心明如鏡下搬入到了胤禛的院子裡來。

如是,每日在老氏、太醫為胤禛施針、診脈,再及他喝藥後睡下除外,慧珠母女皆是在身邊陪著。而至那日烏喇那拉氏發難的過後,慧珠只覺在不知不覺間,她面對胤禛時總有說不完的話;同時,胤禛好似話也漸漸多起來了,許多生活的點點滴滴,他們總能說上幾句較之於他們兩人漸入佳境,惠珠的一切順心順意,其他人顯然失意的多那日,烏拉那拉屎從圓明園離開,一回到她的儲秀宮,弘時猝死的消息便傳至耳內。

當晚,烏拉那拉氏即染上了暑熱風寒,隨後就一直病下去,紫禁城內的公務也慢慢移交給宋氏,耿氏二嬪,卻正因如此,耿氏也算在烏拉那拉氏那濤得便宜,未因是寵幸於惠珠貶回宮裡而受到他人的使絆子惠珠聽得宮人稟了紫禁城那頭的消息,心裡稍安,便知吩咐了那宮人繼續之一公里的動向,有事就稟,隨之也放下了那頭的關注,姿勢舒心的過起了日子轉眼間一逾九月,胤禛的氣色日漸好了,眼看便可大病初癒。

這日,胤禛服完老氏開的最後一貼藥,老氏前來複診後,誠摯的一笑道:「皇上冰淇已無大礙,日後只要多加注意調養就是。」說著,又細細囑咐了一些事宜,取出一本小冊子,奉至惠珠眼前道:「施針終究是險招,若不仔細看,惡疾仍可再至。請娘娘切記,人世間常說事不過三,皇上的龍體也可一概而論。多年前皇上染時疫,這次又突患疾,若是有下一次,只怕。。。。」

言至此,老氏喉嚨哽嘖難言,良久才勉強一笑道:「若是好生注意也是無事,只是萬萬仔細著夏日才可。」慧珠一一牢記於心,又覺老氏今日怪異,予她生出一種臨別之感。

不對!猶記月餘前的一次對話,難道老氏真是要離開。。。。

正想著,就見老氏施施然行至床榻前,盈盈下跪叩首道:「皇上您龍體康泰,已無需俾妾的地方了。」說到這,老氏頓了頓話,躊躇片刻,終是抬頭深深的望了眼胤真,卻不過一剎間,美眸裡的不捨、依戀、痛苦。。。。又消無蹤影,復又叩首乞求道:「請皇上依允,准俾妾回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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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7:46
第307章 笑靨

繞是慧珠心裡有底,隱約是估摸著猜準了,卻真聽了老氏這樣說來,還是雲裡霧裡的摸不清方向。新城那邊的陵寢雖也是清宮后妃的陵寢,但卻是康熙帝的後宮,這老氏是一胤禛剛封不久的貴人,若是去了那這話該怎麼說?

起初她聽了老氏要離開的話,並不當個真。可這女人瞧女人自能瞧出個一二,她能看出老氏對胤禛是下了真心,在聽說要離開的話,心下姿勢不信。再說老氏與胤禛,一個是神女有心,而另一個不一定是襄王無夢,這老氏到底走不走的成,終究還是要看胤禛的意思。

心思起伏間,慧珠更是吃不準了,一會兒響起胤禛極為推崇老氏的話,一會兒又浮現老氏擔心胤禛的場景,不由起了小性子,腦子裡止不住的就往偏裡香。老氏方才抬眼那一瞥,分明是我見猶憐,一雙深情愜意的妙目直勾勾的瞟上胤禛,根本就是一副情難割捨的樣子!那這會而,老氏請求離開,會不會是以退為進,試探胤禛.....

這樣的念頭一閃,慧珠霎時就緊張起來,手裡的帕子絞的死緊,紅潤的腮頰也頻添了幾分雪白,心理更是亂成麻團,甚是不清楚明白,只知道老氏與其他女人不同,就是曾經一口一個只求情愛的年氏也比不上,唯有老氏一人是不為胤真背後的榮華,獨獨是他這個人!

慧珠緊張莫名,老氏亦然不差半分,她是真心祈求離開,可這其中有沒有一絲別樣的想法在裡面,誰也說不清楚。

此時此刻,老氏只覺得自個兒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的砰砰直跳,藏在平靜面容下有著一股莫名的期盼。讓她只能死死壓著螓首娥眉匍匐在地,掩下眼裡複雜的波動。屋室內似乎空氣也凝結一處,詭異的寂靜在四周瀰漫,兩個女人皆大氣也不出一聲的似陷在各自的心緒下,又似屏氣凝息的等著胤禛的回答,只餘西面靠牆的紫檀龍鳳紋立櫃下擺的鎏金獸面香盆,「?裡啪啦」的發出輕輕地脆響。

其實沉默也不過半盞茶不到的功夫,胤禛已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掃過一旁垂目斂眉的慧珠,視線在她死攪一塊的白玉般的手指一凜,方將目光轉向老氏,開口問道:「自皇額娘走後,媽媽就多有憐惜朕,朕感銘五內。海歌你又是媽媽唯一的親人,若是你留在這,朕自是不會薄待你。若是你要替媽媽守靈,朕也是准許的,一切都在你 。

模稜兩可的回答,使得兩個女人紛紛抬頭凝目於胤禛,只是不同的,慧珠是舒緩了口氣,瞟向老氏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釋然。老氏卻是重燃希望,心下一番掙扎過後,移眸含著歉意的看了 慧珠一眼,復又矚目於胤禛,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婢妾膽敢問一句,皇上可曾希望婢妾留下?」
   
     胤禛一副未料到老氏會這般問的樣子,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似有為難的皺眉道:「按理說朕曾應過嬤嬤的話,是應接你在身邊照顧一二。可你心不在此,去了新城那邊,朕依然可以予你 多加照顧。」話略一停,微側目移開視線,又道:「不過你去新城守靈也好,算是代朕替媽媽盡孝。」

     老氏聞言身子一抖,再聽胤禛後面的話,眼圈是驀地一紅,瞬間溢滿的淚珠就在眼裡打轉。但老氏自尊頗強,死命的握緊十指,硬是沒落下半滴眼淚,凡是背脊挺的筆直,高揚蝤蠐,聲 亦不帶一絲哽咽道:「謝皇上恩准。」說著,就著跪的地方,結結實實給胤禛磕了三個響頭,便帶著股決然的意味兒離開。

     胤禛極少見的輕語道:「你多打點些物什讓海歌她帶上吧,若是可以,也找幾名得用的宮人跟著去伺候。」慧珠正出神的望著老氏離開的方向,忽聽胤禛出聲,忙轉過頭去,不經意間恰似瞥見他面上隱有情緒閃過,不假思索的脫口就刺道:「皇上捨不得老貴人離開,現在去挽留也來得及!」

酸化胤禛聽得多了,卻從沒聽慧珠講過一次,這時一聽,當下微有怔住,隨即慢慢一咀嚼,心情不錯的翹高嘴角,覺得日子就該這般過。

龍心大悅之下,胤禛冷硬肅穆的面上柔緩了些許,卻見一旁的慧珠憋著一臉,心念一轉,即刻猜出慧珠的心思,就要開口撇清了關係,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嚥回了肚裡去。只順著慧珠的話,板臉訓道:「胡說些什麼,外邊的人只道海歌是朕的貴人,那是不明就裡。你心裡比哪個明白,胡亂編排個甚勁!」

慧珠正暗暗後悔,一時衝動沒剎住,竟張口就說了帶著酸味的話,這又聽胤禛義正言辭的訓話,自覺她的一番心思是沒意思。又一想,女人在這方面果真是心性小,以前她自個兒不覺得,如今遇上了,倒確實不必後宮裡的其他女人少。如此,還真應了一句話,此一時彼一時,心境不同了,許多事也不一樣了。

等了半晌,也不見慧珠吱一聲,胤禛暗道:「女人心眼小,半分不差,再軟綿冷淡的性子,只要是個女人,就會拈酸吃醋。」接著,再拿眼一看,慧珠哪裡是在吃醋,分明是神遊太虛了。

這女人!胤禛好笑的搖搖頭,招手喚了慧珠過來問道:「想什麼事?」慧珠自是不肯將這點小心思透露給胤禛,又仗著近日來二人突飛猛進的關係,追問道:「老貴人她容貌才情品行樣樣都是拔尖的,皇上真就沒半分想法?」

胤禛聽得又是一怔,微詫著睨了慧珠一眼,這多年來從沒見她對哪個女人上一絲半毫的心,現在到緊抓著老氏不放,是何緣由?

胤真略想了想,越發覺得慧珠想法怪異,又見她一臉的認真,不由無奈道:「朕於皇后大婚的時候,海歌還是三歲幼?女,且她在朕記憶裡,都是十歲以前的孩童模樣,怎會。。。。」說著,又是搖搖頭。

慧珠其實心裡也是明白,只是女人對這方面總有些好奇心,要去問問。這會兒又聽胤真這番作了解釋,心中一動,狀似疑惑道:「說起來,臣妾和老貴人年紀相仿,皇上大婚的時候,臣妾也是連路都走不好的孩童,怎就。。。。」

一面故作納悶的說著,一面覷眼打量,見胤真臉色愈發黑沉,也不如以往的害怕,卻反而心下歡喜。不過仍是不敢捋虎鬚,適可而止的歇了這話,繼而一個旋身起了床榻,待離開胤真三四尺的距離,慧珠這才停下步子,狡黠一笑,道:「這大上午的又過去了,臣妾去灶間看看,可是按著今兒的吩咐準備了皇上和寶兒貫吃的白玉豆腐、胭脂肉。」

說著話,人已步伐輕快的出了裡間,抻手推開一扇門扉,立時一縷金燦燦的陽光透過半開的門扉射進來,慧珠不適的虛瞇起眼眸,須臾之際,又仰面迎上暖陽陽的日光,不由笑靨浮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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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初始

八月午日陽光正炙,暑末初秋熱氣未消。

景仁宮正殿前後門扉大開,次、梢間檻窗亦大啟,為防白晃日光入室,早有宮娥放下門窗處的香妃竹簾,又垂下金鉤挽起的重重幔紗曳地。放眼望去,一色雨過天青鮫紗帷帳,映襯著門窗雙交四碗菱花?紋樣,阻隔了外間艷陽暑天,餘下一片影影綽綽的陰涼。

殿宇明間室內,正東面一壁設著一張兩尺寬、四、五尺長的紫檀木雕雲紋嵌理石羅漢床,床榻左右首各放一把同質地花樣的半邊台(小茶幾)。隨往半邊台一字看下,是兩面各置有紅木雕花四椅兩幾。

此時,慧珠正穿著一身簇新的納紗常裳坐在羅漢床靠左面,懷裡抱著一名圓乎乎、一歲多點的男童。她一面用右手輕拍男童的後背,一面左手不停的打著扇子,見那男童似乎睡著了,慧珠這才停下打扇子,招了素心悄聲吩咐道:「一大上午精神氣兒高的很,估計這下是得睡上個把時辰。你就別將他和永橫擱在一塊,免得大的起來鬧醒小的。」素心慈愛的接過永璉,轉身去了偏殿。

從胤禛大病那次後,這幾年她過的日子是順心如意,越發養尊處優,就這會兒抱著永璉誆睡下,倒鬧得手上酸麻麻的。慧珠有些無奈的甩了甩胳膊,不經意間一抬頭,就瞧見右首第一位椅上坐著一名著桃紅宮裝的俏麗女子,不由暗暗皺了皺眉頭。

六年選秀前一月,烏拉那拉氏就接了她族侄女進宮小住,便是這位著桃紅宮裝的烏拉那拉氏.文嫻。如此百般推脫不了,胤禛便指了她給弘歷做側福晉。其實,慧珠也說不上是不是因了烏拉那拉氏的緣由,對她總是喜歡不上。

文嫻是大家出身,眼力勁還是有上幾分,察覺上位有目光瞟向她,忙不迭調開看向素心的視線,轉臉對慧珠笑道:「還是額娘引孩子下細,一會兒工夫,就誆得二阿哥(茗薇所生)睡下了。」說完,見慧珠只是虛應了一聲,不免覺得面上訕訕的,一時又為她的出身不討好黯然神傷。

坐在左面首位的茗薇掩嘴一笑,道:「額娘仁善,這些小傢伙們哪一個不是見了額娘,就乾巴巴的奈著不走了。更別提這嫡親的孫兒了,自是最聽額娘的話了。」說著,轉頭看向下首一名容貌溫婉的女子道:「妹妹,姐姐說的可是?」

小富察氏是宮女出身,又比不得茗薇正經長房嫡出的身份,雖是弘歷長子的額娘,也不敢托大。這會,一聽茗薇問她,忙起身恭敬回道:「大阿哥兩年前剛學會說話,出口第一句就是『瑪麼』,福晉所言自是得當。」慧珠起初對小富察氏卻無好感,後面接觸久了,發現她為人謙和,後又生育皇長孫永璜,仍是一貫的溫和性子,倒印象好了些。以至後來她越來越喜歡這個長得像弘歷小時候的永璜時,便愛屋及烏的待小富察熱絡起來。只是可惜,小富察氏和茗微系出同宗,卻又嫁與一人,身份高低立竿見影下,小富察氏注定處處小心謹慎的活著,即使弘歷對之十分寵愛,也是亦然。

一提起弘歷,慧珠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自從他大婚以後,就一個兩個的往重華宮裡納,除了此時坐在她面前的三人,重華宮裡有名有份的格格就有六名,還不說那些上不了檯面,一直瞞著她的侍妾。

想到這,慧珠止不住的火氣直冒,胤禛在藩邸二十多年,總共有名分、沒名分的內眷十來人,可弘歷不到二十的年紀就有如此多的內眷,也不怕掏空了身體!這整整四年下來,還真真是隨了弘歷抓周應了話!

越想越是氣,慧珠再看向茗微的眼神裡不由帶了些不滿,烏拉那拉氏以大度賢惠贏得世人稱讚,可這茗微卻恰恰讓她看走眼了,比起烏拉那拉氏這明面上還要大度。又想起,先會兒茗微所求,心下不快更深,卻也不好涉及了弘歷閨房私事,便轉了個彎,看似打發道:「你們也陪了本宮一大上午了,都先回去歇個覺。本宮也乏了,待午覺後,還得看了選秀的事情。」

茗微還在猶豫,見文嫻、小富察欲起身告辭,只好再次說道:「額娘,這次留下的秀女,兒媳看著有一個……」不等話說完,慧珠不耐的打斷道:「昨年怡親王過世後,弘歷身上的政事添了不少,本宮也不打算再給重華宮添人了。倒是弘晝那小子,自上屆選秀大婚,身邊連個側福晉也沒有,為這事裕妃求了本宮好幾次,本宮是答應了。

    聞言,文嫻眼裡一喜,又見慧珠當眾拂了茗薇的面,心下更是隱隱高興。

     慧珠自是未錯過文嫻的歡喜,以及茗薇臉上的蒼白,心中一歎,再次說道:「本宮一般都在園子那頭,少親近哥倆,今就讓兩小子陪本宮。你兩姐妹明日再領了回去,可好?」這般商量的口吻,明顯是與她作面子,茗薇豈會聽不出來,忙福身應了,又說了幾句討喜的話,方帶著文嫻、小富察氏離開。

     待三人離開,慧珠脫了鞋,神情懨懨的橫臥在床上,手裡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扇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另一邊,素心留了宮人照看永連,又親自去灶間取了防燥的吃食回了正殿明間。一進是室內,稍遠就見慧珠精神不濟,以為是天熱煩躁,便一邊往過裡走,一邊笑道:「昨年這個時候發生的地裂,今年暑日便熱的沒法。雖說秋老虎厲害,可也不是這般熱的沒一絲風兒。」說著話,已將一碗雪咚杏仁豆腐擱在了半面台上,勸慧珠有些去燥,這一勸,便是注意到慧珠眉梢間的愁緒,放知道不是日頭熱的緣故,心裡稍稍琢磨,也就猜到了五日後的上選事煩心。

        於是,回信略想片刻,重又擱下冰碗,勸道:「主子,皇上待您如何,您自個兒也知道,奴婢們也是瞧在眼裡的。就拿地裂的事兒說,那晚又是狂風暴雨,又是地動山搖,可皇上那時還惦記著主子您……」

        聽著素心絮絮叨叨的話,慧珠的思緒不禁飄至一年前,算算,正好和今天是同一日--八月十九。

        那日晚間,剛用過晚膳,突然上空遽然一黑,隨即狂風暴雨大起。當時她正聽了小祿子派來的人稟告,胤禛又沒用吃食,心裡是暗暗著急。自五月間允祥離世,胤禛就悲痛不已,時常以政事麻痺自己,以至廢寢忘食。為此,這三個月下來,她是一心撲在了胤禛身上就是對弘歷、寶蓮疏忽不少。這下又聽胤禛不用食,忙喚了小娟打下手去了灶間親自備吃食。

        不料剛入了灶間,就感頭暈目眩,瞬時,只聽耳中嗡嗡作響,接著就見桌椅被揪動了,擺放的碗具器皿也飛落在地,「??啷啷」一陣驚天巨響。

   「啊!主子--」

   「啊!救命--」

      剎那間,尖叫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是地震!當下,慧珠也立馬反應了過來,拉著立在一旁嚇得魂飛膽破的小娟,就要往外面沖。「啪」一聲巨響,雕樑的橫木從門口重重落地,帶著屋簷上的瓦礫,塵埃往下掉,堵住了灶間門口。

許多宮人紛紛跳竄,自顧不暇,誰也沒留心到灶間的主僕二人。慧珠焦急的四顧尋找出路,卻又要一邊躲閃迎面砸來的碎物,一個不察,櫃子朝過一到,她主僕二人就被壓倒在地上,再試動彈不得。

漸漸地,砸在她身上的物什多了,她感覺自個的呼吸薄弱,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隱約間眼前浮現一個人的身影,讓她不由得苦中作樂,憶起有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人臨死眼前看見的那個人,就是她一生中最愛的人。

「慧珠!」胤禛扯著嗓子大叫,待他不顧眾人的阻攔一徑衝向灶間,發現慧珠被壓在櫃子下,他忙命侍衛抬起櫃子,又親自抱起奄奄一息的慧珠,卻感覺她已出氣多呼氣少,心下登時慌亂至極,只能一個勁的沉臉恐嚇要挾,不停的喚著「慧珠」二字。

慧珠迷迷糊糊的睜開半睜的眼睛,見緊在咫尺間的胤禛,現在驀然一亥,隨即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目,努力的看清面前的人,卻不過須臾間,眼前一黑,便是體虛昏迷。

回想起當時的心境,慧珠忍俊不禁,「嗤」的一聲笑出來見狀,素心以為說的慧珠轉了心情,遂更加賣力道:「可不是這樣?自主子那次受傷後,皇上總算不再傷痛怡親王的逝世。可見皇上是極看中主子,所以呀,這就是新的秀女進宮,任誰也是越不過您的。」

秀女!一天此言,慧珠立時醒過心神,五日過後,便會有年輕貌美的秀女充盈後宮。

念及此,慧珠斂了笑意,緩緩闔上了雙眼,遮掩住眼底的黯然,心下亦隨之泛起淡淡的惆悵。儘管越過一屆選秀,她與胤禛在圓明園看似過著夫妻二人的生活,可終究.....胤禛有著他身為帝王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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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8:58

第309章 裕妃

思緒愈發千回百轉之際膀膍膆臧,賓賕賒赫「嘩」地一聲香妃竹簾輕響,慧珠收回神續蝂蜭蜩蜸,滫漬漃滲目光又似慵懶的掃向匆匆走來的人影,微揚尾音輕「嗯」一聲以示詢問。

   小然子聽見聲響彃彄彆彯,翣翠翢耤幾個快步及至羅漢床前,躬著身子墓墈墆墂,箈箕箇箎低低道:「裕妃娘娘求見主子。」聽言,慧珠手裡的象牙團扇稍稍一停彰徹徶慺,熇煽熊熔隨即團扇又是打起,眼皮也不掀一下道:「領她進來吧,再去重備幾樣零嘴吃食過來。」小然子「喳」聲應了,臨抬步退下,慧珠心念微微一動,又叫住道:「把殿選的名單一齊給本宮呈來。」

   未幾,耿氏隨小然子進了正殿明間,待她行禮請安時節,宮人已動作極快的擺上涼茶、果子、蜜餞等零嘴。

   慧珠就著半邊台上一隻藍釉高足盤,纖手拈起一枚酸子薑含在嘴裡,霎時五味一激,心神為之一震,不由舒爽的瞇眼一笑,轉臉卻見耿氏端然侍立在旁,心裡幽幽一歎,同時閒適的笑容曼及腮頰,緩緩說道:「年節的時候,你已晉為四妃之一,身份不是一般,在本宮這兒也不需這番拘謹。」

   較之慧珠較漸溫和的語氣,耿氏恭敬更甚,眸中儘是謙卑的笑意道:「娘娘位尊,臣妾理當如此。」言不進耳,慧珠笑容略有倦怠,朝著被枕往後一仰,指了指離她最近的椅凳,擺出一派嬌縱之態道:「坐那吧,本宮也好與你說話。」

見慧珠態度不甚在意,耿氏反鬆了口氣,在右面首位坐下。

這是,小然子去又復返,手裡捧著秀女名冊前來覆命道:「殿選的秀女名單都在這,其中上記名、家世出眾、又沾皇親……上面都各做了標記。」

「沙沙」一陣書頁發動聲在靜謐的室內輕輕響起,慧珠翻閱近乎一盞茶的時辰,才啟唇說道:「有機會入宮的,本宮都在心裡過了目,你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好了。」耿氏面色一正,娓娓而道:「……前面三位記名的,以及餘下四人都去過皇后娘娘那不下兩次。」

慧珠眉目一動,凝神細思片刻,又往回翻過數頁,在上注視良久之後,道:「除了記名的張氏,父兄官職高外,這後的家世背景都屬下乘,但品性容貌確實上乘之選。」耿氏點頭道:「因此,依臣妾看來,皇后娘娘與他們接觸頻繁,八成是屬意這幾人。」

屬意的已有七名!再加之其他選上的,又該添幾名?慧珠煩心的合上冊子,不欲再看。

耿氏察言觀色,想了想婉言說道:「臣妾聽說,上奏皇上充盈後宮的折子已不下十數封,更有宗室上奏表曰:請皇上恩澤後宮,廣衍皇嗣,以護皇權。所以,臣妾向來,皇上即使心底不願意,也得滿了宗室的面子,少不得……」

不等耿氏言畢,慧珠雙眼倏然一睜,凜冽的目光逼視而去,耿氏心中一怵,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默默不語。

其實,慧珠並未怪責耿氏,只是一番話說來,觸動了慧珠心弦,使她憶起朝堂後宮的閒言碎語。

自弘裡猝死,胤禛突然病倒至康復以後,早已是眾說紛紜,流言無法遏制。而此言論,不外乎是胤禛四年裡頭,不再召嬪妃侍寢,卻十天裡有四五日留宿她院子引起。遂,時間一久,這般極致的獨寵必定於頑固老臣眼裡是亂朝綱之象,但他們終究顧忌她貴妃之尊,弘歷寶蓮兄妹的地位,只能隱忍不發。

卻萬萬不料兩年前,她不能生育的消息在京畿圈子裡流傳,漸漸的,反對之人有了義正言辭的駁論,獨寵一名絕育的妃子,是有違祖宗家法,並招絕皇嗣之嫌。如此,至今年的選秀,才有了以她為主持,廣選秀女入宮一事。

耿氏悄然窺視慧珠面上陰晴不定,故小心翼翼地喚道:「娘娘。。。。?」聽聲,慧珠哂笑置之方起的波動,卻又忽然對此生出不耐煩,便直截了當道:「還有什麼要說的,一併說了。一會兒永?那小哥倆醒了,本宮也沒得閒工夫。」

    聽慧珠語氣不耐,耿氏不敢再悠悠道來,忙將一些細節精簡著述了一遍,卻 說至後來,語速漸慢,神色頗顯凝重道:「娘娘,你一直不予秀女接觸,許是還 不大清楚,上屆選秀留名有兩名女子,皆隸屬漢軍旗。兩人中小李氏容貌十分不 俗,卻妝扮的極為不符自身,將姣好的面容隱下,更舉止行為異常低調,以至臣 妾未注意過她。若不是今日在寧嬪住所附近遇見,還不得而知。」

      一個容貌出色的女子隱藏美貌,又在武氏的地盤出現!疑雲在慧珠心頭一閃 ,又搖頭否決,三年前福惠殤,胤禛念武氏曾撫養過福惠,於是又復了她嬪的分 位。而隨後這三年,武氏每日幾乎足不出戶,都在吃齋念佛為福惠祈禱,應該是 靜了心神……難道她又有心搗事?

     暗自思索間,又見耿氏為難的蹙起眉心,不確定道:「……還有個劉氏,今 年十七,容貌雖只屬中等,可氣度沉靜……」話語未盡,耿氏抬眸細細的看了慧 珠一眼,又兀自搖了搖頭,呢喃道:「許是劉氏精通佛學,身上氣容自是不流於 俗,又沒見她與何人接觸過,可能……」話仍未完,耿氏又搖頭不止。

     慧珠心中計較一定,就見耿氏神色不對,又聽她口內所言,便插口問道:「 可能怎麼了?」耿氏忙收斂心神,如實以告道:「可能臣妾太過緊張,見誰都是 可疑。」

     聞言,慧珠見耿氏面色有些憔悴,也知是因她委實做不到為胤禛選宮妃,只好將擔子壓在了耿氏身上,不由溫言道:「今個兒該忙的也都忙了,只等五日後的殿選,這幾日裡你也好好休息一下。」耿氏面做惶恐,忙起身謝了慧珠的關切,又與之說了一回子話,方起身告辭。

望著耿氏小心離去的背景,慧珠忍不住喚道:「耿姐姐,這四年裡的點點滴滴,本宮都看在眼裡。。。。過去的事,本宮已忘了。」

耿氏背影驀然一僵,身子微微泛起顫抖,卻在沉默片刻間,耿氏回轉過身子,朝著慧珠跪地俯首道:L「臣妾莫敢忘!四妃的位置,宏晝入朝的差事,皆是娘娘給予!為娘娘辦事,忠於娘娘,自是另所當然。」

見狀,慧珠心下不由悵然一歎,再看跪於階下的耿氏,念頭又一轉,也許只有這樣,才是對她與耿氏之間,最好的距離。於是,慧珠也不再說,罷了罷手遣下耿氏,自收拾了心思,吩咐小然子派人盯住武氏與小李氏後,便將整幅心神放在了雍正九年八月二十四日的殿選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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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29:23


第310章 秀女(上)

一時間瞬息,展眼便到了殿選之日。

     這日日光明媚,金燦的日影穿梭於暗香浮動的氣息中,流動於黃琉璃瓦、雕樑朱漆的殿宇間,為之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輪,更灑下一片灼人眼球的金碧輝煌,引得一眾屏氣凝息沐浴在日光下的閨閣千金,漸是迷晃了眼瞳,一顆顆躁動不安的心也愈加怦怦直跳。

     反觀,今日眾所矚目的體元殿內,卻又有別於殿外的緊張萬分,自有一番融洽歡聲蘊含其中。

     只見殿中正位的龍椅上,胤禛端坐其間;兩旁鳳座翟椅之上,烏拉那拉氏與慧珠各坐一邊相伴左右。再至下首,東面耿氏列坐,西面武氏相對而坐。如此,逆著金光一看,分明是一派帝后和睦,妃嬪親似姐妹之景象。

     ……

     「漢軍旗……張氏,年十五,留!」

     「其餘未予留者,皆送回原籍,允自行婚配!跪,叩謝皇恩!」

     隨著侍立階上的老太監幹著尖細的嗓子的落下,一排六名秀女干係終身的一刻,也與之落下帷幕。

     烏拉那拉氏目光淺淺的劃過相繼而出的六名秀女,又轉臉朝胤禛虛弱一笑,勉強止了喘息聲,提了口氣說道:「此屆我滿八旗秀女凋零,倒是漢軍旗女子個個出眾,堪當上選之人。」胤禛聞聲側目,見烏拉那拉氏臉上議程灰白之勢,略微皺了下眉頭,含著幾許淺淡的關切道:「皇后你身體不大好,本就不該理了這事。這樣吧,你先回了儲秀宮歇息好了。」

     即使淡至近聽不出的關切話什,也讓烏拉那拉氏心下歡喜,撐著病弱的身子扯出一抹溫煦的淡笑,應道:「謝皇上關心,臣妾自當領命。只是下一撥秀女就要進來了,臣妾再看一輪便下去,後面的事還得累了皇上和三位妹妹了。」

     慧珠,耿氏心中有數,一聽烏拉那拉氏所言,不約而同的彼此交匯一個眼神,心中也暗暗確定下來。烏那拉那氏置下迷霧,不去與小李氏暗中聯繫,偏偏與另幾名看似上選機會頗大的秀女接觸,卻不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烏拉那拉氏,武氏,小李氏直接還是有蛛絲馬跡可查。而這小李氏是被安排在下一波,烏拉那拉氏說要等了下一波秀女過選後,方才離開,其中深意意識不言而喻。

少時,宮監領著一排六名秀女入內,待她們一排一字排開利於階下,頓覺體元殿華光異彩,滿是馥郁芬芳,幾名如花蕊般的韶華女子娉婷而立,正中兩名更是生的天生麗質,隱隱有絕美之容,比起當年的年氏,安氏亦不差分毫。

「呵呵,一代新人勝舊人,臣妾看著她們一個個嬌艷如花,真是不得不感歎一番。」說這話,武氏似唏噓感歎著年華的流逝,卻又不及他人開口之際,眼波微微一轉。忽然就著手裡的絲娟捂嘴一笑,道:「不過世間女子人人皆是有過十五六歲的嫩蕾年紀,可歲月不饒人,朱顏易改,而內在的韻味氣度,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的醇厚香甜。所以臣妾倒不羨慕秀女們的年輕貌美,真真羨慕的卻是--貴妃娘娘。」

眾人聞言,目光紛紛落在慧珠身上,武氏見狀,笑的花枝亂顫道:「娘娘容貌十年如一日,可週身氣度榮華卻不是臣妾等人可比,也不是小丫頭們可以與之相較。」多年的後宮生涯,眾人的矚目已是習以為常,遂,慧珠只是向武氏回似一笑,並不開口予以回應。

階下低著頭,目不斜視的一應六名秀女,心裡本懷揣著不安,卻久等不到太監念名冊,又聽武氏一席話說下,心頭那股子好奇是隱隱被勾了起來。在家之時,她們就對「熹貴妃」三字如雷貫耳,並被多番囑咐萬不可得罪與她。此時又聞武氏將她誇到了天邊,更說她們不能與之相比。

無疑的,這話對於一群十五六歲,嬌養在家的妙齡女子來說,大抵是心裡忿忿不平,起了攀比之心。於是只見兩名秀女都瞧瞧抬起眼眸,捎帶遮掩的視線齊齊向上看去,餘下的四名見之,終是按耐不住,也跟著窺了上去,上座共有四名女子,以西面下首的那麼宮妃容貌最為出眾,可從嗓音聽來,她明顯不是熹貴妃,而是先會說話的寧嬪武氏。

於是,她們又不著痕跡的順著武氏的目光,打眼朝上方一看。

只見一方朱紅覆縷金翟文樣寶座裡,一名觀之許是二十八九的女子悄然坐於其上。她五官只屬一般,放在佳麗如雲的後宮之內,可說是平凡無奇,卻端是生一襲雪白凝脂,仿若薄粉敷面,襯的兩頰勻出一抹雪白淡*的嫣紅,伴著輕抿豐潤紅唇於淺笑時漾出的兩個小小的酒窩,組成一幅佳人梨渦淡笑圖。

不過,如朝霞映雪的膚色卻並不是最為引人矚目之處,一雙漆黑靈動的眼眸才是光輝璀璨的亮點。她們這般粗粗一看,只覺得驚鴻一瞥,一對妙目裡竟似有涓涓溪流在淌,不知不覺間恍若那股溫膩的溪流竟緩緩的流入心扉,讓人見之望俗,觀之心生親暱。

心念至此,秀女們心間皆生疑惑,這名人淡如菊、溫婉嫻靜的女子真的就是獨寵六宮的「熹貴妃」?

熹貴妃外貌看著小於實際年齡,自是毋庸置疑。可熹貴妃明明是擅於專寵、醉心權勢,致使原配皇后不得不稱病不出;又城府極深、心狠手辣,導致皇上多年無子嗣,就是唯一一名非她所出且平安長大的五阿哥弘晝,也被她一手促成為一名紈褲子弟。

如是,眼前這名無一絲嫵媚與凌厲的女子,真是寵妃鈕祜祿氏?

疑雲重重之際,只聽一道溫潤柔媚的嗓音適時響起,道:「皇上,下面站著的六名秀女,雖格格堪當上乘之選、極是賞心悅目,卻也不能光是看著他們皆忘了事,就連一旁的公公也不念名冊了。」說著,慧珠眼光一轉,若有似無的劃過烏喇那拉氏,伸手指著小李氏,頭微微偏向胤禛親暱道:「真是難得的好容貌,皇上覺得可是?」

小李氏心頭一驚,嚇得汗如雨下,忙驚慌失措的低垂臻首。

胤禛只道是他方才多看了中間那兩名女子幾眼,惹得慧珠大吃飛醋,讓她一反常態的主動開口。想著,不由心裡掠過一抹笑意,黑眸裡也閃著隱隱的寵溺看了慧珠一眼,微咳一聲,口氣淡漠道:「熹妃,你言之過了,以朕看來也不過爾爾,當不得你如此重視。」話一落,不悅的目光掃向一旁的宮監。

這一眼過去,宮監雙腿頓時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隨即又「篤篤」的在階上磕頭不止,口裡呼道:「奴才該死。」慧珠又好笑又好氣的嗔了胤禛一眼,復有朝宮監擺了手,話語溫和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適,等著這輪殿選過了就回宮休息,公公你也快起來念了名冊,莫耽擱了不必要的時辰。」公公聞言,忙眼瞅了胤禛一眼,見是無事,方才千恩萬謝的朝慧珠磕了頭,起身清清嗓子,就著手裡的名冊,準備念起。

   這一幕小小的插曲,落在六名秀女的眼中,卻如幾十斤的鐵錘在她們的胸口重重的敲了三下!原來,那名女子果真是熹貴妃鈕鈷祿氏。適才心裡那點疑惑實屬好笑,現在想想,若她不是這後宮第一人,那一身奢華的宮裝,倨傲的態勢,權勢宮監的討好。。。還有皇上因顧念她以至對她們不屑一顧的態度,又從何而來?

   --皇上!

   念及這二字,心口突然好似被燙著一般,臉頰也止不住的染上緋紅。剛會兒那飛快的一瞥,身穿明黃色龍袍,面目威嚴冷硬的男子就是當今天子!

   念頭一過,有關於胤禛的印象,於頃刻間傾塌。六名女子的腦海裡,不禁映出一番影像:一位權傾天下,又氣勢不凡的男子......以後的夫君......榮寵後宮至眾星捧月,以及光耀門楣,為世人所羨慕。

不及未來美好的藍圖一張張的編織,宮監已揚聲唱過兩次,兩名秀女應聲出列,卻無一人被留下牌子。隨之宮監又揚聲唱喝道:「漢軍旗,城門史李文富之女,李舒雅出列。」

   小李氏款步姍姍脫列而出,朝著上位盈盈福了福身,清喉嬌囀道:「臣女李氏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禛坐在龍椅上紋絲不動,一旁記錄的宮監見之,心下明白,不由可惜的看了小李氏一眼,隨即豎起手裡的筆就要一筆劃去。這時,卻聽武氏狀似無心道:「選看了一上午,臣妾看著就屬她容貌最不俗,想來今日過後,臣妾又得添上一名如花似玉的妹妹做伴。」

   烏喇那拉氏插口訓道:「的確是姿容上佳,但選宮妃只看容貌,德行言工不可或缺。」武氏一副受教的樣子,道:「皇后娘娘教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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