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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木子 -[穿越]【在清朝的生活】+【番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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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6:17

  第321章 前因

  此言一出,好似平地一聲驚雷,頓時,廳內鴉雀無聲。

  “紅英,退下!”劉氏厲聲喝退紅英,一把隔開宮娥的攙扶,身形晃悠悠的行至廳內中間,面向玉案雙膝跪地道:“娘娘息怒,婢妾教導無方,才會讓紅英在娘娘面前放肆。”紅英似有不服,委屈地低聲辯駁道:“主子,您本來就是……”

  “啪——”劉氏面白如紙,眼睛赤紅的瞪著紅英,隨即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高抬右手,心下一狠,不由分說地一掌煽向紅英的臉頰,一面怒痛道:“放肆!皇上都未再提及當晚,豈由你任意說起!”

  皇上未再提及當晚,皇上……

  眾人神情一滯,心下滋味千般的咀嚼著這句話什,良久,才慢慢品出味來。一時間,溫暖如春的花廳裡醋海翻波,一股濃濃的酸意在無聲彌漫。

  正詭異的沉寂之時,烏雅氏突然沖了出來,指著復又跪在地上的劉氏,大聲辱罵道:“你這個小賤人,膽敢在娘娘的眼皮底下勾引皇上。也不想想,你初次侍寢不但未予記檔,還未稟承娘娘。”說著話停了停,居高臨下的看著劉氏,嘲諷道:“這無憑無證的事,誰知道是不是一筆糊塗賬,由得你主僕倆在這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唱作俱佳。”

  一語截中劉氏的痛處,劉氏臉色更蒼白幾分,不由憶起燃燈夜宴那晚。

  當夜,月色皎潔,卻不知何時起了雲霧,夜漸似迷離。她懷揣著一顆躁動不安的心,跟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來到事先打點好的更衣室,褪下身上的宮裝,換上桃紅色的薄紗外裳,隨之在合歡香的迷迭下,她保持著尚存的清明摸到床塌邊。

  卻在眼睛未尋到那道身影之際,一雙健臂從後將她抱住,她反射性的就要反抗,可男子灼熱的呼吸灑向頸項,兩只厚實的大掌在身上有些粗魯的肆虐,她只感渾身再無一絲兒力氣,四肢軟的就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只能由著身後的男子壓著她滾入紅綃帳內……

  雲消雨散,她迷迷糊糊的醒來,枕邊卻空無一人,眼前只有紅英焦急萬分的俏顏,她登時一個激勵,望著床榻上殷紅的痕跡,她顧不得全身酸痛,一把抓住紅英驚恐至極的問道:“皇上呢?皇上他人呢?”

  紅英吃痛一聲,搖頭道:“奴婢沒掐著時辰過來的時候,沒看見皇上。”說著見劉氏面上猙獰,駭然記起一事,忙拿出一根明黃色的腰帶,遞上去道:“皇上雖不在,可是這跟腰帶就在主子的枕邊,該是皇上落下的。”

  聽言,劉氏臉上掠過一抹狂喜,伸手搶過那根腰帶捧到跟前,霎時,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縈繞鼻息,她倏然靈光一閃,想起雲雨時一直揮之不散的龍涎香與好聞的男性氣息,心中不由大定。

  然,就在她一心歡喜等著敬事房公公前來記檔的時候,皇上卻仿佛忘記一般未予提及。至一月後,她驚然發現月信未來,又暗中托人一查,竟是有了身子。如此,她再也按耐不住,必須做些什麼,為她以及腹中的孩子謀一個名分。

  回憶到此,劉氏垂下雙眸擋住眼裡的精光,亦掩去對烏雅氏的厭惡,只搖搖欲墜的跪在地上,一副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樣,連連搖頭囈語道:“不,我沒有,燃燈宴那晚,皇上真的恩寵過我……走時還落下了一根腰帶……”模糊不清的話什未完,人卻軟軟無力,癱倒在地。

  “主子!您怎麼了?不要嚇奴婢呀!”紅英連滾帶爬的匍匐到劉氏身邊無措叫道,半響,卻見一屋子人麻木無所動作,心下一急,連忙放下懷裡的劉氏,對著慧珠“咚咚”重重叩首乞求道:“娘娘心慈,奴婢求您了,救救我家主子吧。主子她肚子裡真的可能已有龍嗣,還請娘娘看在龍嗣的份上,救救我家主子……嗚嗚。”

  龍嗣!

  意識到這個字眼是為何意,剎那間,眾人的目光復雜起來,卻又苦於人微言輕無發言權,便目光紛紛投向慧珠,等著她做出決定。

  在眾人凝眸的目光下,慧珠站起身。恍然間,看著廳內的一切,她忽然覺得這就是個鬧劇,更好笑的是她也參與其中。只是不知為何,她好似被人抽走了全身精氣神一般,心下的調笑漫不及面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站在玉案後,臉色或許有些難看,可她已無力顧及。

  慧珠正怔愣時,一旁侍立的小然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壓低著嗓子道:“其他主子還等著娘娘說話,這劉貴人的事到底該怎麼辦?”

  聞言,慧珠如遭當頭喝棒,人立時清醒了過來,一個犀利的眼風一一掃過看好戲的眾人,至見眾人紛紛瑟縮了下稍有回避,方提起一口氣,咽下作喉嚨裡的艱澀道:“先將劉貴人扶暖閣躺著,再傳太醫過來。至於皇上——”如鯁在喉,又深深一咽,她才扭頭看向小然子,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吧,這事總要當事人理清才行。”小然子擔憂的看了眼慧珠,領話而出。

  不一時,劉氏被抬入了暖閣,太醫也冒著方起的風雪匆匆趕來。

  暖閣子裡,為了避嫌,慧珠特意留下了烏雅氏、安氏、張氏三名位列貴人的嬪妃一同守著。但這一刻,慧珠同這三個女人一樣,皆不由自主的屏氣凝息,等著太醫的診斷結果。

  一刻來鍾的時辰,仿若冰封了一個世紀般漫長,在焦慮之色布滿整幅心神之際,終見太醫從床榻旁離開,踱步行至慧珠跟前,打了個千兒,剛張口說出一個“恭”字,立馬噤聲,又小心翼翼的往上瞟眼睛,暗暗窺視慧珠的神情。

  慧珠本就等不耐,又見太醫這樣,只好勉強一笑道:“太醫但說無妨。”

  得了慧珠的保證,太醫心中微安,卻也深知宮裡的女人的心態,再一想這位躺著的劉貴人是未記檔懷得身子,究竟這龍胎能否保住還是後話,目前真真不能得罪的卻是眼前這位。太醫計較定,重又打了個千兒,愈加恭敬地稟道:“回娘娘的話,劉貴人並無太礙。只是依脈象斷定,她許是有了三個月的身子,一時情緒激動才會突然昏倒。”

  轟隆隆——

  太醫的話無疑是晴天霹靂,一個驚天巨雷避無可避的砸中了閣內眾人。經不住如此“噩耗”,張氏臉色幾變,幾乎難掩恨意的目光直直射向昏迷的劉氏;烏雅氏情況更加不好,一聽太醫的話,她側首就是低聲的呢呢罵道:“這作死的小賤人,果真讓他得手……”話沒說完,不知想起了什麼,烏雅氏連忙住了嘴,聲音也漸漸的小了下去。

  立在她們之間的安氏絲毫不落地將二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又瞄了幾眼看似細聽著太醫說話的慧珠,姣好的面容上不易察覺的詭異一笑,繼而作勢吃驚的低呼一聲,掩唇叫道:“娘娘,劉妹妹真的有喜了,按時間一算恰好是那次宴會上。”說著,又驚叫一聲,神情恍然大悟的說道:“那夜劉妹妹隨皇上一起離席更衣,該是那次蒙承恩露的吧。”

  蒙承恩露!八月二十二日!

  經安氏的話語一提醒,慧珠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思緒飄至八月末的那天晚上。胤禛、劉氏同時離席,一人未回,一人至席闌的前一刻方回來。期間整整一個時辰,他們孤男寡女相隔不過房與房的對間,他們會不會就……這個念頭剛一滋生,慧珠下意識的就予反駁。胤禛知她心裡的底線,斷不會在恩寵了別人之後,又恩寵於她。如此一想,腦海裡漸是有了一絲清明,隨之當日胤禛行徑的怪異慢慢浮現,一連串的時間連起,這會兒再一想,卻是越想越是疑惑。

  正茫然不解著,突然慧珠靈光一閃,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劉氏,難道當晚胤禛是被下了春藥之類的物什?否則如何解釋胤禛行為的反常?又如何解釋劉氏敢冒滔天大罪,當著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侍寢一事?此時,慧珠思緒百轉千回,心下一片慌亂,無論胤禛他是否中了迷藥才恩寵了劉氏,可是只要劉氏肚裡的孩子是胤禛的,那屆時她又該何去何從?

  安氏見慧珠神思不屬,上行至一旁,懊惱道:“娘娘您怎麼了?都怨婢妾,當時若不是婢妾失手打翻了湯碗,劉妹……貴人她也不會遇的如此機緣。”不待慧珠對安氏的話作出反應,只聽小然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皇上來了!”

  傳話間,胤禛大步流星的走進閣子內,理也沒理跪倒一片的請安眾人,徑直走到慧珠的面前,著實扶住她欲下跪行禮的身子,趁她直起身之際,避開眾人視線,薄唇輕掃過圓潤小巧的耳垂,吐出一口從外帶來的寒氣,暗啞道:“相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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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6:41


  第322章 後果(上)

  相信朕,相信他……

  想起幾月前胤禛曾遺失過一條腰帶的事,慧珠垂下眼睛,對此不予置評,只默不作聲的順勢起身,親手解下胤禛身上的氅篷,又要接手攪了銅盆裡的帕子,卻被小祿子搶先一步攪淨干了溫水,討好的笑道:“還是奴才來吧,勿沾濕了娘娘的手。”

  慧珠瞥小祿子一眼,無所謂的丟開手,待胤禛簡單的淨過面後,方上前行至屏風口,伸手指著床榻處仍未清醒的劉氏,緩緩說道:“皇上,劉貴人方才昏迷,經太醫診過脈是身懷有孕。”頓了頓,手又轉向匍匐在地的太醫,繼續道:“至於具體的細節,還需問太醫才清楚。”

  見無聲的戰火蔓延至他的身上,太醫心裡哀嚎一聲,頭抬也不敢抬的更緊挨在地上,蒼老的聲音顫巍巍的回道:“請皇上和娘娘放心,劉貴人身子素來康泰,一會醒來只需服一劑量安胎藥便是。”

  胤禛來之前已聽小然子稟過前因後果,又聞慧珠情緒十分不穩定,這才急匆匆的趕來丟下一句話先安撫住慧珠,卻未料他未置一詞,太醫已證實劉氏果真懷孕了!意識到這一點,胤禛臉色陡然一沉,陰鷙的黑眸怒視著太醫,一字一字的從唇齒間迸出:“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不好!聞言,太醫暗叫一聲。

  當下,太醫的心思是每轉愈下,他本想著劉貴人是背著熹貴妃珠胎暗結,卻看萬歲爺的反應,分明是毫不知情,難道劉貴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念及此,太醫全身不可抑制的泛起森然的恐懼,只怕此事若真是皇家丑聞,在場之人無一例外會……不待多想下去,太醫抹了抹數九寒天冒出的冷汗,哆嗦道:“回皇上,劉貴人她已有三月近四月的身子,先會劉貴人她……”

  “咚”一聲重響,胤禛一手揮下宮娥未來得及端下的水盆,只見暗金色的銅盆滾落在地,發出“匡匡啷啷”極其刺耳的聲音。聽見如此大的動靜,饒是存心看劉氏笑話的烏雅氏、張氏二人也噤若寒蟬,瑟著身子蜷縮跪地。

  胤禛渾然未覺周圍因他而起的緊張,只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地作上七零八落的盥洗物件,陷入沉思。

  卻於片刻之間,一雙鷹聿的眸子精光一閃,怒火頓上心頭,“彭”的一拳打上立在眼前的屏風,咬牙切齒道:“劉氏,好一個讓皇後中意的劉貴人!”

  什麼?劉氏是烏拉那拉氏的人!慧珠心頭疑惑一過,又見胤禛怒氣橫生,心下驀然一慌,卻不及想法滋生,只聽一道悲戚的女音喊了一聲“皇上”,轉眼就見劉氏撩幃坐起,接著踉蹌著下榻拜倒在地,殷殷懇求道:“婢妾知道未予記檔的嬪妃,事後是要喝無子湯的。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婢妾有幸身懷龍嗣,還請皇上給他一活命的機會。”

  含著一絲恐懼的話落,劉氏提著心悄悄抬頭,卻見胤禛一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目光陰冷的看著她,不由深深打了個寒顫,一直旋於心間的害怕也襲擊全身,使她再是沉不住氣的急忙證明道:“皇上您忘了嗎?就是燃燈宴那晚,您再更衣的時候幸了婢妾。對了,二十二日,離現在正好四個月,可以讓太醫他再診斷啊。”

  見劉氏一反以往雲淡風輕的模樣,胤禛眼裡的厭惡更甚,又聽她不厭其煩的訴說著那晚的事,不期然地再一次想起當晚可能發生的事,胤禛冷硬的面上陰晴不定,看著劉氏的目光也陰森冰冷至極。

  害怕,劉氏從未如此駭然深深!就在她以為會在胤禛視線下窒息死亡的時候,終見胤禛結束了沉默,冷冷的開口道:“更衣那日,無敬事房太監跟著,便沒記檔,侍候朕也忘了。不過既然劉貴人懷有‘愛新覺羅’家的孩子,也是有功,從今日起就晉為劉嬪吧。”

  一瞬間,情況急轉巨變,眾人不由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忙身子一正,齊聲恭賀道:“恭喜皇上喜得龍嗣。”話雖如此,閣內卻無半分喜氣,胤禛也依然一臉的陰沉,只有兀自浸在喜悅中的劉氏未於察覺,還一命壓制著心下的狂喜,盡量恢復往日的端莊沉靜,道:“謝皇上封賞,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禛冷笑一聲,未予理會劉氏分毫,只對小祿子吩咐道:“劉嬪已有四個月身子,扶她起來送她回自己的院子安心養胎,若無朕口諭,不許任何人進出院子。”說完,目光一轉,又道:“安貴人心細如塵。搬入劉嬪院子親自照顧她,朕也放心。”

  “皇上!”一聽胤禛的話什,許是做賊心虛,劉氏安氏此時仿若驚弓之鳥,只覺胤禛察覺出什麼,下意識的驚叫出聲。

  胤禛視若罔聞,只冷漠無情的丟下一句“帶她們下去”,便轉身尋了暖坑坐下,又掀了眼皮瞟了瞟滿屋的眾人,擺手道:“都退下吧。”眾人如蒙大赦,趕緊行下一禮,爭先恐後的相繼離開。

  一時間,暖閣內又安靜下來,只剩下燃的正旺的炭火發出“噗瓷噗磁”的聲響而閣內一坐一站的二人卻相對無言。忽然,一陣塑風乍起,未關緊實得楠木雕五福捧壽裙板隔扇門“啪卡”一聲,呼呼大敞,外面凍人的冰霜直面襲來,閣內驟然一冷。

  冷風一股腦的兜了進來,慧珠不由就打了一個噴嚏,臉上一時就有些下不來,只好幾個快步走到櫥窗前,吃力的重新合起窗戶,又結結實實的落下了門拴。一番動作下來,慧珠心裡盤算已定,且又再三鼓了勇氣,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轉回身子,咬唇道:“皇上,劉嬪有身子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臣妾想著應該與皇上無關。”

  一口氣說完,卻半晌得不到回應,慧珠納罕的抬頭一看,就見胤禛身子忽然一僵,面上肌肉猛的一個緊繃,一口鮮血便從他口中咳出。這一幕驚得慧珠當即一怔,下一瞬撒腿就跑到胤禛跟前,失聲叫道:“皇上——”

  胤禛拿出隨身的帕子抹掉嘴角的血漬,抬頭安撫的一笑:“朕無事。”慧珠搖搖頭,不信道:“都吐血了,怎會無事。臣妾這就去找太醫過來。”說著就要去喚太醫,卻被胤禛一手抓住了手腕,強勢的拉倒身邊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正色道:“你怎就知與朕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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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7:05
  第323章 後果(下)

  轟一聲巨響,腦海裡頓時炸的一片空白,慧珠一時愣坐在炕上,呆了老半天,才找回些神智,言語哽噎道:“您的意思是,與……您有關系?”說著便慌了手腳,一下掙開胤禛握著她的雙手,臉色大變的站起身。

  胤禛心有感慧珠對他的了解信任,本意欲問她的篤定從何而來,卻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再左顧而言他,直接挑明其意道:“朕確實沒有寵幸過她,可她卻在燃燈宴那日受孕,那麼除了朕以外,當時去過更衣間的只有允禮和弘歷。”

  聽胤禛這樣說,起先慧珠並未明白話裡的意思,後一反應過來,登時雙腿一軟跌坐回炕上,也不顧一旁胤禛虛白陰沉的臉色,只一個勁的擺首否決道:“怎麼可能?弘歷,不會是他的……”

  話什未清,又一想到弘歷可能真中了迷香而犯了事,慧珠的心就像攪成了一團,連忙問到底怎麼回事。胤禛哼道:“他們叔侄兩年齡相仿,弘歷打小就跟著允禮有一套學一套,膽子也是一般大,究竟是誰還得找來問問。”語畢,又是一陣干咳。

  那日離席後,他徑直跟著領路的宮人去了更衣室,一路上,也未去理會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劉氏,只是到了房門入口丟下一句話讓她自行打理,便獨自進了房更衣。席上他頗為高興,自是引了不少酒,這會兒一個人處著,不由泛了頭疼。小然子調教過的小宮監也是個機靈的,見胤禛面露醉意,忙端了早備好了的醒酒湯。小祿子知小宮監是慧珠的人,不疑有他的親試了湯,方盛給胤禛服用。

  少時,用過湯,又漱洗畢,胤禛去了床榻欲解了外裳小憩幾刻鍾,卻剛取下腰帶,就聞允禮,弘歷知他在這,過來請個安。如是,胤禛無法,只好待他二人請了安,隨意問道:“你倆怎離席了?弘晝呢?不該在一塊。”

  弘歷紅暈著一張臉,答道:“五弟為准格爾投降高興,席上多喝了些,倒醉的有些厲害。兒臣和十七叔也有些酒勁泛了,便出來醒醒神。”這話前半句分明不實,胤禛也不點破,故只皺了眉道:“找幾個奴才把他抬下去休息,省的在席上胡言亂語。”話被識破了,弘歷忙不迭點頭應了,生怕一個吃不住弘晝又要挨了罰。

  見弘歷如此維護弘晝,胤禛心下滿意,略分了精神看了叔侄二人一眼,看允禮至少有五分醉意,遂轉臉對弘歷道:“你額娘備的有醒酒湯,你和允禮也用上一碗。”弘歷下意識的就要回個大笑臉,想起跟前是何人,忙正了臉色,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兒臣也是聽說額娘煮的有醒酒湯,才和十七叔過來的。”

  正說話著,宮人已手腳麻利的端了醒酒湯上來。胤禛待叔侄二人飲過湯,又簡單的問了幾句話,忽覺身上不對勁,有些口干舌燥,一時也未多想,只道秋老虎燥人,飲陳釀上了干火,於是便生了離意。只見他站起身,擺手免了叔侄倆的跪安,爾後說道:“估摸著席散還要個把時辰,你倆剛喝了飲酒湯,先在這休憩片刻,再回席上也不遲。”說罷,龍靴一抬便是擺駕離開。

  ……

  “難道,是……臣妾讓准備的飲酒湯有問題?”聽後,見多處提到醒酒湯,慧珠不由駭然大驚,嗔目結舌的問道。

  胤禛搖頭道:“起初朕也懷疑醒酒湯被人動過手腳,但事後一番徹查,確實與醒酒湯無關。”慧珠心下一松,卻未呼出半口氣,忙接連問道:“與醒酒湯無關,那又是怎麼回事?十七弟和弘歷他們是否中了迷藥,又或者與劉氏有關系的另有其人?”

  “啪——”胤禛拍案而起,怒不可謁道:“若不是確定後殿只有朕、允禮、弘歷三人去過,朕又豈會任由劉氏淫亂宮闈!”語氣裡隱隱壓抑著一種恥辱的陰冷之感,慧珠聽得汗毛直豎,再一想胤禛眼裡容不下沙子的性子,竟會任由劉氏安然度過了四個月,而如今不僅留下了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晉了她的分位,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慧珠腦子轉的飛快,隱約也尋到了一絲蛛絲馬跡。胤禛當時沒有處置了劉氏,原因大致有二:其一、必是胤禛未查清他兄弟、父子三人之中迷藥的原因,按他多疑的性子絕不會放任不穩定的因素存在身邊。其二,照胤禛聽聞劉氏懷孕的反應看來,他該是未料到劉氏會懷孕。否則只怕再有何種緣由,胤禛也不會放過劉氏。

  漸是理清了方向,待慧珠正要開口再問,就見胤禛一手撐著炕桌,一手捂著胸口咳嗽不止。當即,慧珠忙丟開一肚子的話,又是倒水遞倒胤禛嘴邊予他,又是於一旁焦急的捋著胤禛的胸口扶他在炕上坐下。

  半晌,胤禛胸口氣順了,心下卻怒火未消,猛地將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擱,動怒道:“這劉氏果真有些心機,竟瞞過朕的人,懷孕了整整四個月不說,還專挑了眾人都在的場合傳出消息,讓朕不得不……”說到後來,胤禛臉上鐵青一片,死咬牙關方咽回下半句。

  話裡的寒意森然,聽的慧珠背脊一陣發涼,張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許久,她才找回一些神智,囁嚅著說道:“皇上,劉氏的事既然已經如此,反是不要緊了。現下最要緊的卻是您的龍體。”說著,慧珠不由紅了眼睛,有些埋怨的直瞅著胤禛,絮叨著問道:“您咳血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臣妾一點也不知道?若不是劉氏的事,您可是打算一直瞞著?”

  見慧珠關切憂心的話溢於言表,胤禛怒氣稍是趨緩,欲張口回答卻又想起太醫的話,緊蹙的眉頭又深蹙幾分,目中也滿是陰郁,只是在慧珠殷切的企盼下,他想了想還是折中說道:“你也知道適逢暑日,朕龍體比起平時要弱些。卻偏偏五、六月的時候戰事兩地起,朕難免郁結於心,又急功近利,就有些血氣不順罷了,無大礙的,你且放心。”

  年氏、烏拉那拉氏死之前都吐過血,這會兒見胤禛也咳了血,她又怎能放心,自是緊追不放,還要宣了太醫來過才放心。胤禛不願他的病情朝野皆知,當然不許慧珠去宣了太醫,遂又提起方才的話,道:“劉氏這四月來深居簡出,朕未想過她會身懷有孕。至於允禮和弘歷究竟是哪一個中了迷藥與劉氏有私,還需召了他們親自過問。”

  誰與劉氏有私?

  這裡慧珠聽了,不自覺丟下一事又撿起一事,順著胤禛話走下去。後想來想去,別無他法,心想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當面問個明白。

  可又轉念一想,若是與劉氏有私的人是弘歷,胤禛會輕饒弘歷嗎?

  胤禛見慧珠悶不吭聲的坐著,半天也不答話,便知她心中顧忌,於是說道:“皇室辛秘是能遮就遮,遮不住也得遮。朕自認下了這樁事,事便就此打住。而且他們若真是中了迷香才導致這事發生,也不能怪他們。”

  這話又保留,慧珠聽一聽也品出味來,卻也知胤禛是讓了一大步,不好再為叔侄兩人求情,只好暗暗祈禱一番,便另換了話問道:“皇上打算何時召了他們?是當著兩人一起問,還是分開再問?”

  胤禛冷哼一聲,道:“弘歷素來推崇允禮,自幾年前進了差事,弘歷對允禮比對弘晝還親上幾分。分開問,又豈會問得清楚。”

  慧珠一面聽著,一面不由暗暗點頭,弘歷兩歲那年進宮,就頗得允禮照顧,後來是與允禮越走越近,近年來二人無論朝堂私下皆是焦孟不離,隱隱的 弘歷是視允禮如兄如知己。如此 胤禛話裡的意思也不為過,只是他話中可聽他是希望了劉氏也弘歷無關,就怕到時的結果是……

  正暗暗出神之際,只感手上一暖,慧珠無意識的抬頭,下一瞬間就對上胤禛眸若星辰的黑瞳,不由一怔,既而揚了沫淡笑道:“怎麼了?”胤禛輕捏了捏手下那方柔荑,順勢拉人入懷,下顎抵著慧珠的額際,低低沉道:“別想了,與劉氏有私的人一定不會是他。”聞言,慧珠身子一僵,卻沒有繼續問清只是緩緩的閉上眼睛 不再言語由著胤禛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隨後劉氏懷孕晉位的消息有春生的野草傳遍宮裡宮外,人心開始浮動,到處一片議論之聲 而較之周遭的景象熱鬧,回住所住的翠竹小院卻在冬至這日格外安靜,尤是隨著允禮,弘歷被招入內,空氣裡更是凝結這緊張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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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37:31


  第324章 是誰

  時序臘月,冬寒正盛,白晝日短,加之今日屬陰,不過申時過半,天色已漸漸暗沉了下來,只剩清冷的雪光穿過透明的琉璃窗罩,映射進微薄的亮光。見室內一片昏暗,雪光冰冷的懾人,慧珠心尖沒來由地的一跳,十指下意識的緊緊握住。

  胤禛放下只余殘汁的空碗,順手拿過棉巾拭著嘴道:“怎麼了?”慧珠心神不寧的搖頭一笑,晃眼間,藥碗落入眼簾,她心頭猛地一震,隨即有片刻的失神。胤禛日常的生活起居樣樣皆由她一手打理,可方才所飲的湯藥,卻是由小祿子而不是她接手,胤禛到底再隱瞞她什麼呢?

  順著慧珠的視線看去,胤禛不由眉頭微蹙,又見她平和的眉目下是掩不住的愁緒,心裡猶豫著是否該如實相告,卻又瞬間掐滅了念頭,想著還是等眼下的事告一段落再說也不遲。主意一定,胤禛便道:“允禮和弘歷已在外等了些時辰,朕這會服了藥,已好多了,就讓他們進來吧。”

  慧珠口裡答是,去只端著盛藥碗、盅盂的茶盤杵在一旁,腳下並不挪動半分。胤禛心下無奈一歎,指了指西面牆開造的一間小耳房,道:“一會等他們來了,你去那裡就是,畢竟有你在場,他們也不好說話。”慧珠便是這個意思,見胤禛難得准允她涉足,忙點頭應是。

  一時,允禮、弘歷兩人前來覲見,見宮人們燃了燈、又奉了茶上來,胤禛卻未讓他們起身,再一想來時在外等了不少時辰,一下心裡沒了底,但也不敢冒然出聲,直待伺候的宮人相繼退下,弘歷終是沉不住氣,狀似不在意的開口道:“不知皇阿瑪叫兒臣來何事?可是額娘前些時候說的,冬至一塊用食。”說著輕“咦”了一聲,詫異道:“說來也奇怪,來了也有半個時辰了,倒不見額娘過來。”

  胤禛聽了,低頭飲茶不語,半日才抬眼瞥了弘歷一眼,涼涼的說道:“今早晨省那會,劉貴人……唔,現在是劉嬪了,她懷了身子。你額娘上午就有些忙碌,這會兒該是在休息。”一邊口氣淡漠的說著,一邊眼似精光的盯著二人不放。

  果然二人臉色大變,竟一時倉惶下忘記是在誰人面前,忙悄悄對看一眼,彼此交匯了一個眼色後,由弘歷勉強自持道:“原來六嬪娘娘有喜,兒臣這給皇阿瑪道賀了。”話落,允禮也忙不迭開口恭賀。

  道喜,好一個道喜!此時此地還敢欺瞞!真是他的好兒子,好幼弟!胤禛怒極反笑,恨聲道:“恭喜,是該恭喜!劉嬪是在燃燈佛聖誕那日得的喜脈,豈不該‘恭喜’!”恭喜一詞咬的極重,怒氣頓顯。

  叔侄倆這兩年也是習慣胤禛的突然發怒,倒還能勉力鎮定,卻猛一聽他提及八月二十二日當晚,兩人饒是處事不驚,這會兒也是驚詫不已,面面相覷對視無言,只是心裡不約而同的想到:怎麼又是那晚?難道真的……

  “匡啦——”不及二人多想,胤禛手執茶碗朝他們面前一擲,霎時,瓷片碎了一地,滾燙的茶水四處迸濺。

  “唔”慧珠一把緊捂住雙唇,瞪大雙目死死的瞪著弘歷燙紅的左手,拼盡了全身的勁方壓制住沖出去的念頭。

  胤禛正在氣頭上,見叔侄倆的神色,立馬認定兩人定是做了那丑事還在他面前裝腔作勢,不由又氣又怒又恨,想也沒想順手抓了一個物什就朝二人仍去,接著便是劈頭蓋臉的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們一個是朕的親弟,一個是朕的親子,都是我愛新覺羅的皇子皇孫,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竟然背地裡干出這等下作的事!朕留你倆個畜生何用?”

  說著話,胤禛怒氣更盛,雙眼四處打看似尋找著什麼,下一刻卻目光如炬的盯著東面牆上所掛之物。

  “皇阿瑪!息怒!”聽後,弘歷已知胤禛所指的就是——燃燈宴在更衣間的那晚,當下惶恐不安的請求道。卻在驚懼之下,恍然瞧見胤禛所尋之物,面色瞬間一白,腦子未及反應之前,已霍然從地上乍起,兩步跳到胤禛的跟前,抱住他的腿阻止道:“皇阿瑪,那晚的事,兒臣知是難辭其咎,可是其中是有緣由的,還請皇阿瑪容兒臣一稟!”

  隔著地幔後的慧珠,聽弘歷如此一說,即使心下做了最壞的打算,也只覺這消息來得又急又快,一時呆愣住了。與此同時,胤禛心頭的火氣,也被這一番好似冰水的話給澆了個透心涼,身上再無一絲火氣。

  另一頭方從震驚中回過省的允禮,循聲側目,就見胤禛低頭看向弘歷的目光又冷又厲,不禁又給嚇唬住,陷入天人交戰中,腦子裡一片混沌。一會兒想淫亂宮闈是死罪,一會兒又想胤禛只有弘歷這一個堪當大任的兒子,弘歷必定無事。

  然,就在允禮漸是說服下自己之際,卻見胤禛一腳踹開弘歷,目光如炬的盯著他,張開薄唇冷冷的吐出一字“說!”一瞬間,允禮心直跌谷底,方才腦海裡湧起的想法,在這一刻全然無用,他只能木然的站起身,走到弘歷的身邊跪下,一字一句艱難的啟口道:“四阿哥對於當晚的事只知一半,還望皇上請容臣弟稟來。”

  胤禛神情莫測的看了允禮一眼,旋即轉身重又回到炕上坐下。允禮安撫的朝弘歷點點頭,步伐僵硬的走至屋中,語句清晰的說起八月二十二日燃燈宴那日的事來。

  當晚胤禛離開後,弘歷因領了口諭要送醉酒不醒的弘晝離席,於是先行離開打點,而他實屬酒力不佳,索性就留在了更衣間小憩片刻,又因他猜床榻胤禛許是睡過,便自尋了臨窗的一方貴妃椅湊合著瞇會兒眼睛。

  稍時,睡意來襲,他聞著窗外的草木盆栽的幽香漸入睡眠。

  卻在他意識迷糊之際,忽覺口干舌燥。渾身一股邪火上上不去下下不來。正難受著,只聽“吱呀”一聲,半遮的門扉被從外抽開,朦朧的月色輕灑進屋,一個身形圓潤豐滿的女子悠悠晃晃的也進了屋來。

  以為他要小憩,屋子裡移下了燈,此時屋裡黑乎乎的,只有淡淡的月色照亮。也許因為這一點,女子並未發現屋裡還有人,只跌跌撞撞的摸索著向床榻那邊走去,口裡無意識的發出不成聲的呻吟輕喚。

  允禮也不知女子說地些什麼,只是見了女子搖曳的身姿,聽了她曖昧的嚶嚀,他渾身燥的厲害,下腹一股氣血湧動,恨不得直接撲上去將女子就地正法,可殘留的理智告訴他此地是後宮,由不得他亂來。就在這時,他起了離開的念頭,卻僅僅回頭看那女子的一眼,他腦海“轟隆”一聲炸開鍋了,雙眼冒著血絲的望著月光下那抹桃紅色的身影。

  只見淡白的月華下女子的誘人的身軀一覽無余,桃紅色的薄紗掩蓋不住白嫩的胴體,脹鼓鼓的胸脯聳在半敞的衣襟前,露出大片雪白的柔軟。窄窄的腰肢也被桃紅色的薄紗纏繞著,隨著她晃動的身形搖曳身姿,舞動著一方挺翹的圓臀。

  堪堪一眼過後,允禮殘留的理智飛灰湮滅,心下只道這女子是宮娥,便再無所顧忌的撲了上去,從後面抱住了女子妖嬈的腰肢,大手立即穿過腋下覆上女子的柔軟,帶著她滾入床榻裡。

  ……

  意亂情迷後,身上躁動退去,他一個激靈坐起身,看也不敢看女子忙穿回衣服。這時,弘歷正好返回,一見屋裡的情況,忙拉著他回到了席上狀似不知。

  一口氣說完一切,允禮重重叩了一個頭,俯首認罪道:“一切都是臣弟色迷了心智,做出此等丑事,還讓四阿哥替臣弟遮掩了這多個月,實在罪不可赦,還請皇上嚴懲。”弘歷震驚的聽著允禮說完,隨即不可思議的搖搖頭,連忙又看向胤禛辯解道:“皇阿瑪……”

  一語未出,就被胤禛冷聲打斷道:“十七弟,你豁達識體,素為朕所信奈。但你所作所為實在讓朕寒心,實為不可饒恕。”說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聽你所言,似乎事有蹊蹺。比如你一晚都和弘歷在一起,他身體無一絲異樣,你卻像……中了迷香一般。不可控制自己。”

  聞言,允禮猛地抬頭,正好看見胤禛眼裡的一閃而逝的精光,一絲疑惑躍上心頭,那日的情景也一一浮現……對了!允禮神情一怔,轉頭看著弘歷,有些不確定的道:“當晚,臣弟在貴妃椅上睡了一會,就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香味從窗外飄來,然後身體就一陣難受……”

  “窗外……香味……”兩詞胤禛口裡咀嚼細品,忽的陰鷙的雙眼微瞇,不理跪在腳下的叔侄倆,自行到窗前,舉目望著已墨黑的天際,兀發出一聲陰測測的冷笑道:“臨窗相對,香氣四溢!八弟你眼光確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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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事明

        室內靜默無聲,胤禛陰狠得話什隱隱傳進叔侄倆的耳際,兩人不由大吃一驚,允祀已死六年,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這頭,兩人暗自思量,片刻自思不解墐墋墅塿,榐槁榓榚索性放棄了想法,又轉到自身這樁爛事上頭。

    這思緒一轉了回來銥銢銤銩,稰稨穊稱弘歷的心理就似窯上的瓦盆,主意一套一套的,立時便想到當務之急得先保住允禮,再說後話。可胤禛正在火氣上頭,他叔侄倆無論怎麼勸,都是火上澆油,如今能勸得住熄火的人不正是他的額娘?!

    救命稻草找到了,弘歷正暗自盤算如何得法,殊不知一臉的想法不偏不倚恰好落入剛回轉過身的胤禛眼裡。當下,胤禛謀底的黯色又深了一深,卻又心裡還惦記著旁的事倒暫且擱置下,故見他臉一轉,向允禮前行幾步,怒氣勃發的面容上也隨之流露出些微沉痛,道:「你和十六弟年幼,朕一直是如何保護你們?直胤祥去世後,朕更加你倆引為左膀右臂,可以視說朕對你的培養不下於弘歷兄弟!」

    聽言,允禮想起他母族不過是包衣出身,而額娘既不受寵又身份低微,全是胤禛如兄如父的維護,才有了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念及此,不由心下一酸,情不自禁的低喚道:「四哥……」

    胤禛沉重的歎息一聲,目光卻是一凜,直直的盯著允禮,肅聲道:「朕只有兩子,正是因為信任你,不但讓你身居議政大臣,還講弘歷交給你輔佐。」

    「可逆居然做出如此有損我皇家顏面之事,還夥同弘歷一起隱瞞朕。你又置朕於何地?」

    「四哥……不,皇上,臣弟該死,有負你所托!」允禮跪地上前道,卻一時說到傷心處,忍不住落下男兒淚:「皇上對臣弟的恩德,臣弟銘記於心,時時不敢忘懷。若是沒皇上的提拔,臣弟如何在朝堂上立足,施以抱負……就是額娘她,也得以皇上的恩賜,才能晉封為庶妃。」說著,向胤禛重重叩首三下,決然道:「臣弟願以死謝罪。」

    聞言,胤禛似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身子晃動著倒退三步,堪堪後背抵住炕桌方穩住身形。見狀,叔侄倆唬了一大跳,顧不得待罪之身,忙一面起身相扶,一面驚慌道:「皇上(皇阿瑪)——」

    胤禛猛地睜開雙目,抬手止了二人上前攙扶的動作,復又目光如炬的盯著允禮,道:「打虎親兄弟,胤祥走後,朕只有你和十六弟能當重任。如今朝廷年年用兵,我大清雖入關多年,卻尚有不穩。而朕自四年前那場大病後,身體也大不如前,而弘歷年輕氣盛往往衝動行事,另一個不提也罷……你和十六弟是為大清的頂樑柱,豈可輕言生死?」

    一席話說的允禮面袖耳赤,弘歷低頭反省。胤禛見火候已是,面做隱忍狀,再看了跪地的叔侄二人一眼,又微歎一聲,背過身道:「此事若是傳出,我皇家的顏面蕩然無存,二人也無前途可言。在此,我們嫡親血脈三人,就將此事打住,朕代認下了!不過你二人對朕欺瞞卻罪不可恕,一人自下去各領五十杖責,交出手裡所有的差事,思過一月!」

    說完,胤禛似知道他二人接下來的舉動般,待二人開口欲言時,擺手道:「下去吧,朕乏了。」叔侄倆對視一眼,又齊齊望向胤禛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時千般滋味湧上心頭,卻終是下跪一禮,無聲退下。

    直至腳步聲消去,胤禛方轉身在炕上坐下,淡淡的說道:「出來吧。」慧珠因為叫她,正要撩簾出去就聽一聲門響,正對面的壁間走出一人,隨後胤禛又道:「說說你的看法。」一聽這話,顯然胤禛叫的正是這人,慧珠只好嚥回滿肚子的疑惑,繼續聽著壁角。

    那人看著也就四十出頭,面目普通,身著低階太醫官服,慧珠不錯眼睛的打量著這人,越細看越疑惑重重,這園子裡的太醫她都心中有數,卻唯獨未見過此人,他又是從何而來?

    慧珠思索的時候,那人已行至屋中,單膝跪地一禮後,沉吟道:「奴才聽十約話看來,確實與奴才開始設想相同,劉嬪身上帶有令人不易察覺的異香,這種異香味道極淡,單獨使用只起安神作用,若輔以某味中藥,卻成了上好的合歡密物。而貴妃娘娘所備的醒酒湯正好有這味中藥。」

    此言,慧珠聽得瞠目結舌,不由倒吸一口氣。

    那人察覺人聲,驀地止聲,眼神凌厲的向慧珠所在的地方掃去。胤禛微微搖頭,示意繼續,那人方接著說道:「兩間更衣室不過隔一個走廊,又是臨窗相對,夜風一吹,事先飲過醒酒湯的十七爺對這種香味必定較常人敏感,這也就是皇上在飲湯之前未聞到香味,而飲過湯的四阿哥卻無事的原因。」

    與他料想所差無幾,胤禛暗暗點頭,便就此揭過此話,另又問道:「調查的如何?安氏究竟是何時與他們暗中聯繫上的?」那人聽胤禛語氣裡的寒意,呼吸不由滯了滯,稍顯遲疑道:「奴才來之前,得到消息……安貴人是在……」說到這,不易察覺的停了停,大吁了口氣,道:「入雍王府之前,已是八爺那方的人。」言畢,即刻箭袖一甩跪地垂首。

    入府之前!竟是入府之前!若不是這次劉氏的事牽扯出來,安氏這條暗線豈不一直石沉大海!說不定臨死之前,老八、老九他們還在為此暗自得意!想到這裡,胤禛自引此為奇大辱,心下怒火難消,只感一股血氣直衝腦門,喉嚨不覺一甜,張口就是鮮血吐出。

    「皇上!」慧珠不及消化聽到的辛秘,變見胤禛口吐鮮血,嚇得「嘩」的一聲打開地幔,衝了出去。

    見胤禛喘呼著大氣,一手死死的按著胸口,慧珠臉上慘白更甚,雙眼要滯的望著他嘴角的血漬愣了一下,忽然間猛地一顫,撲上去覆上胤禛胸口的手一面揉著,一面慌亂的頻頻回首叫道:「你不是太醫嗎?快看看呀,皇上他怎麼了?」

    聽到怒斥,那人怔了怔,又定了定心神,方出聲勸慰道:「請娘娘勿擾,皇上這是舊疾,才將佰只渡是貼氣巴急先攻發心方咳了血。」話是這樣說的,那人卻是冷汗涔涔,神情凝重的道了句「奴才越矩了」,便執起胤禛的手腕,閉目診脈。

    慧珠死攪著衣禮袖,驚惶地望著那人,見那人眉心越蹙越緊,她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直想開口問胤禛的情況,卻又怕驚擾了那人的診脈。不過,好在一盞茶的功夫兒,那人終是放下胤禛的手,扭頭對慧珠說道:「這段時日來,皇上本是服用溫和的藥調養好可。可現在的情況,原來的湯藥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這時候,慧珠也是一點就通,聽溫和的藥無用,隨即反向一起,心裡頓時一慌,失口呼道:「猛虎之藥!」那人點頭道:「不錯,皇上氣血來得急,需劑猛藥言可壓住血氣。」

    那人說些什麼,慧珠已充耳不聞,只一徑地自語道:「猛虎之藥?皇上四年前染了惡疾都沒用猛虎之藥,現在怎麼能用呢?太醫說過,猛虎之藥用下傷及根本,必折壽命。不可以,絕不可以!」茫然失措間,腦海裡頓生浮現一人,慧珠忙不迭驚喜道:「對了老貴人,老貴人當時可以一解難題,現在必定也可以!來了,快傳……」

    不等慧珠揚聲換人,胤禛已拉住她道:「熹妃,老氏人在新城,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是讓他給朕開藥。」說著見慧珠欲以反駁,胤禛勉強喘著氣一語說完:「朕自己的身體情況,朕最是清楚,就是老氏現在在園子裡,也只有一個藥方。」說罷,氣喘吁吁,面色一片潮袖,人已陷入半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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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悉心

三九嚴冬,更深人靜,外面的北風夾著夜雪肆疾,呼呼吼吼的人不的安生。忽然,一個猛烈的疾風刮起,的搧睡意全無,的門扉「啪嗒」一聲撞在了牆上,驚得慧珠一個激靈從斜靠的床柱上直起了身,轉頭看了看床榻,見胤禛還未醒來,蹙眉估摸著算了下時差,又低頭給胤禛掖好被角,這才輕手輕腳的走出屋子。

   外間,小祿子、小然子正靠著門檻那打盹,聽見屋子裡有細微上的腳步聲響,心中知是何人,忙撩起簾子迎出屋來。慧珠瞥了二人一眼,朝前頭三、四尺的地方努努嘴,二人會意趕緊跟著應了上去,一邊走著,一面就聽慧珠低聲吩咐道:「這會兒又起風了,再加個炭盆進去。。。」

   說話的當頭,不覺已走到了外間屋中,慧珠稍大了些聲音道:「皇上差不多還要半個時辰也該醒了,本宮這去藥房看看,你讓素心到裡頭守著。」小然子答應著去了,慧珠又轉臉對著小祿子,輕聲說道:「這裡索性又不少人值夜守著,公公不如隨本宮去旁間屋裡煎藥。」聞言,小祿子心頭一震,強壓住抬頭的衝動,不露聲色的躬身跟在慧珠身後,暗底下卻猶豫著一會兒該如何答話。

   院子裡燈火點的正亮堂,就是最遠處分隔內外院的垂花門也清晰可辨,遠遠就能瞧見綠油油的門簷,朱紅色的封簷板,金燦燦的梅花釘,在白晃晃的雪夜裡尤為醒目。一路遊廊上走著,院門口三道衝去眼球的色彩,讓慧珠不顧直灌進身的寒風停下腳步,望著油漆一新的院門,悵然道:「今兒都二十三了,還有七日就是春節,你說除夕前皇上該能病癒吧。。。」

   小祿子偏頭抹了眼睛,嚥回口裡的苦澀,呵呵笑道:「皇上洪福齊天,自是會在新年前龍體康泰。」慧珠輕應了聲,抬步又走,一路兩人再無話,只是心下皆知,新年一應節宴,胤禛就是身子再虛也由不得他們勸動半分,自是強撐著面對一眾王公朝臣。

   不約片刻,到了佰剛渡騰貼出巴來先以發作藥房的小偏房。房裡三四個藥侍正守在一頂火爐旁看著藥盅,慧珠打發了幾人下去,接過扇子在爐子前的小凳子上坐下,矚目盯著爐上的火候,頭也不回的說道:『皇上的事已攤開了,公公勿需再瞞著本宮。』

   慧珠問得如此直白,小祿子終打消了心中的猶豫,一五一十的細細說了。

胤禛此疾是日積月累而來,尤是昨年入夏以來,先有諾爾布叛清,接著又是和通泊、鄂登楚勒兩處激戰;再至今年,且不說多年交戰的准格爾即使戰敗仍不死心,竟還有雲廣等地叛亂。為此,胤禛日夜殫精竭慮,夜不能寐,饒是抵不過惠珠的話寬衣睡下,卻也往往是睜眼到天亮。如此一來二去,心力消耗大半,身體也跟著垮了下來,以至氣血盈虧。

聽小祿子嗚咽著說完,惠珠只覺心下極不是滋味,虧她一直以為自個兒悉心照料了胤禛的衣食起居,可這一切卻只不過是她想當然爾!惠珠深吸口氣,忍住直打轉兒的淚水,哽咽道:「皇上是什麼時候開始吐血的?」

小祿子為難道:「是……皇后娘娘離世不久。」說著見惠珠面色一僵,忙又補充道:「第一次咳血的時候,正是大軍被准格爾圍住那會,皇上因此動了氣。但又恐娘娘您胡思亂想,便沒將此事告訴您。可是沒想到戰事越來越多,皇上常常動怒,這病也跟著加重了……娘娘莫猜測,皇上他當時想著溫藥可調解,就想等一年半載固了根本,再告訴您,以免您擔心,卻不想……」猶言未完,小祿子已泣不成聲。

竟然是昨年這個時候,她還以為至多不過是幾月以前,卻沒想到已過整整一年的光景。惠珠下意識的死死抓緊扇柄,帶著一絲逃避意味的駁道:「皇上登基至今已整整十年,哪一年沒有叛亂戰事,為何這兩年……兩年才……」話只過半,卻羞愧的再難置一詞。

未發覺惠珠的心思,小祿子兀自陷入自己的情緒當中,氣得怔怔地,呸了一口,對著陰寒的黑夜冷笑道:「這些不識好歹的東西,一個個狼子野心,川陝藏等地就沒安生過一佰日渡。朝廷雖然勢強,可在大行皇帝(康熙帝)末年已年年用兵,皇上在位這十年更是未有歇過。娘娘您看,八旗子弟再是一個個驍勇善戰,也抵不住如此消耗,這般皇上又如何能安?」

正說至激動處,忽見阿杏急匆匆地跑來,扒在門欄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吁吁道:「主子,皇上醒了,是意識全清明了,還問了您的。」慧珠喜得一下子站起來了,手裡的扇子掉在地上也沒發現,就兩眼盯著阿杏,累聲迭問道:「是醒了神智?不是晚間那會迷迷糊糊的?對了,通知太醫了沒有?說可有事?」

   阿杏撫著胸口,向著慧珠連連點頭,口裡只道:「好,都好!」聽了,慧珠未及歡喜出聲,小路子頭一次毫不掩飾的喜形於色,搶先叫道:「娘娘,皇上沒事了,天亮之前醒過來就沒事了。」說落,恰巧瞧見藥盅「咕嚕嚕」翻滾的厲害,又指著火爐道話。

   這下人醒了,藥煎好了,慧珠一行三人忙覓了藥渣過了一碗湯藥,似腳下生風一般,極快的回了上房屋裡,果真就見胤禛面容虛弱的靠在床頭,素心捧了溫水正伺候著沾沾口。胤禛勉強喝了兩口,潤了喉嚨,便揮開素心下去,掀眼看向慧珠道:「擔心了吧,朕沒事。」

   整整半個下午,一個晚上的擔憂,在這短短不到十個字的話語裡,獲得了安慰。慧珠微仰了仰頭,止住欲落的淚水,展顏一笑道:「皇上醒得可巧,這藥湯剛是煎好。」說著從小娟捧著的茶盤裡端出藥碗,走至床沿坐下,就著手裡的窯瓷小勺,一勺勺喂胤禛服下。

   用了藥,胤禛安撫著說了會話,又有些乏了,便說道:「都快五更天了,你一宿沒睡,回房休息去吧。」慧珠只笑著點頭卻不離開,胤禛如何不曉得她,知勸也是無用,可見她眼底下的烏青,一臉的蒼白,眼眸裡極快的掠過一抹心疼,口氣卻一絲不變道:「你在這也諸事方便,讓人抬一架羅漢床過來,你就在那休息也行。」

   宮人手腳利落,不一會兒便撤了一架大櫃子,將紫檀木五屏風圍子羅漢床搭在了原地。就此,慧珠每日夜裡侍疾,日間照顧,一應事情皆不假他人之手。如是,幾日過去,胤禛的身體漸有氣色,至除夕當日也能勉強支持些時辰,宮宴上倒也讓人看不出是患了病。

   胤禛的身體雖是在日漸恢復中,卻也經不得勞累,年節上的禮儀習俗自不能包攬在身,只好提前解了弘歷的禁足由他代為打理一切事宜。而這一舉動在一眾朝工的眼裡,便另有一番解釋了。

   冬至劉氏傳出喜脈,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喜訊落下,打破了後宮一人獨大的場面。但高興不過幾日,便傳來消息:劉氏除了得喜的當日晉了位就在無其他賞賜下來,甚至讓胤禛給變相的禁了足。爾後,轉過幾日就是新年,胤禛又命弘歷堪當大任,代天子以行禮,自己卻隱在其後。

   此兩事接連發生,這讓眾人不得不收起了腹內的彎彎腸子,看清眼前的事實,不由感歎他們確實高興地太早。這後宮裡,即使有了新寵,還懷上了龍嗣,又如何?宮裡的格局依然未予打破,慧珠已然後宮之主的派勢,獨掌六宮,並似乎越發得胤禛的寵信,再加之一個成年的皇長子,她的地位已是不容他人動搖。

新寵得喜卻落得這般下場,一眾心思活絡的貴胄們頓時醒悟,不再想著送女子入宮以加強與皇家的聯繫,而是紛紛將目光投向胤禛僅有的兩個皇子身上,特別是四阿哥弘歷。

這動靜大了,一些風聲也隱隱約約傳到慧珠的耳內,私底下,忍不住的埋汰道:「邊境那邊戰事剛平,百廢待興!不將心思放在那上頭,偏偏落在了兩小子身上。他哥倆又沒甚爵位在身,宗室裡多的是貝勒、世子、郡王之類,怎也不去瞧瞧他們。」聽後,素心忍俊不禁道:「一家男兒百女爭,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主子怎把它當成了洪水猛獸。」說完,主僕二人也只當是發發牢騷、說說笑笑,轉眼丟開不提。

但常言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席話被剛醒神起來的胤禛聽去,自思量了兩日,便等正月一處,即下了聖旨,分別封弘歷為寶親王、弘晝為和親王,並指名讓弘歷參與軍國要務。

慧珠隨後得知,微吃了一驚,晉封事前她竟一點也不知曉,可又轉念一想,胤禛向來不喜後宮涉及朝堂之事。於是也沒多問,只再他面前提了一兩句,便又事事多以胤禛的身體為重,日日侍疾少有離開。

如此,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這年槐花滿枝頭的四月,胤禛的身體終是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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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四月

  四月初一,是個好日子,三年一次的科考順利結束,胤禛也正是大病初癒。這日晨間,天曉時分慧珠便是起身,命了小然子領著宮人將旁有栽種幾株槐樹的水閣收拾了出來,又交代了清掃院子的事榡榠榙榛,弊彃彄彆方掐著點回屋伺候胤禛起身。

  今晨,一睜眼就不見慧珠,胤禛頗為不習慣,等人回來了,便問道:「這早上也不見人,作甚去了?就是院子裡也有些嘈雜。」慧珠進屋隨意福了福身,就一邊順著牆走挨次推開了門扉,一邊答道:「您病好好壞壞拖了這大段日子,現在是好了全,總要給院子裡大掃了一遍,去去病氣。」

  聽罷,胤禛皺眉道:「內堂也要打掃?朕昨日就說了,要親寫了諭旨上的表彰內容。」

  一聽提到這,慧珠便想起了上月的事,扭頭橫了胤禛一眼?小聲嘀咕道:「又是科舉的事?上月皇上的龍體還沒好全,非要親閱試卷。現在一好了,怎就還記著!」說完,這才不甘的回了胤禛的話,道:「院子裡雖是要打掃個遍,不過臣妾已吩咐下去,佰把渡前貼方巴水先閣發收拾出來,皇上一會兒去那處理政務就是,順便還可看看一園子的景色,也是悅心。」

  這倒不錯,胤禛舒緩了眉心,滿意地點頭,道:「安排的不錯,那處水閣旁栽的有槐花,到時召了張廷玉父子來正好。」張廷玉康熙三十九年的進士,現任軍機大臣,加少保銜,並為今年科舉的主考官。而今年他親子參考,胤禛閱卷時忽發現其子的文章大有古大臣之風,遂撥置一甲三名(探花),可這事被張廷玉,連番覲見推遲,代子謙讓。於是一番舉動入了胤禛的眼,欲大加讚揚。

  慧珠聽得胤禛這樣說,立馬瞪大了眼睛,心裡暗悔不該收拾水閣出來。這張廷玉她也是知道,上次前來覲見,拖了胤禛在書房談了兩個時辰不止,讓胤禛更是耽誤了服藥的時辰。現在,她實在有些痛疼這位被胤禛贊為漢大臣中「第一宣力者」的--張廷玉。

  不過心下抱怨腹誹是一回事,明面上慧珠卻不會多插嘴一句,只是待胤禛臨去佰水渡閣貼前巴,先少發不得喚過小祿字細細囑咐一番,方略微安心的自去打理原子彈事。一時,上房屋裡該搬走的、該換撤換的一些物什皆收拾妥當。慧珠在木炕上坐下,接過素心捧來的花茶,呷了一口,緩過兒勁來,輕歎道:「半年來無甚事,這稍稍一忙活起來,就覺得忒累人。」

  半年無甚事?素心默念了念這話,心裡壓了幾月的話又到了嘴邊。如今胤禛已病癒,這劉氏的事也該有個打算了,難道就這樣一直關著。眼看著沒一兩月劉氏就該臨盆,萬一到時聖誕是皇子,真就讓她晉了位,再至以後分寵。

  想到這裡,素心拿眼不著痕跡的瞄了慧珠好幾次,躊躇著想要問出口,卻又顧慮這些日子來,慧珠是為了胤禛的身體費了大心思,眼瞅著人是瘦了不少。這會兒好不容易胤禛病癒了,是能鬆口氣,她能在這時候添堵,偏去提起劉氏嗎?

  半陣未聽素心吭一聲氣,又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奇道:「怎麼了,在想什麼,這般專注。」聽到這問話,素心忙回過神,歇了心思,另尋了無關輕重的話掩飾道:「初一、十五皇上和主子您一般都是食齋菜,奴婢想著今晌午,皇上多半是要留張大人父子用膳,這齋菜該準備那幾樣菜式。」當下,慧珠便被這話引了注意,丟了先會的問話,商量起了午膳吃食的事。

  正說得熱鬧之時,寶蓮和小然子進了屋來,主僕二人停了話,慧珠問道:」這早就回來了,不是和你四哥在樂善堂讀書嗎?「寶蓮一徑走到慧珠身邊坐下,撇撇嘴道:」反正是陪讀,就提前回來了。「

  看寶蓮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慧珠凝神一思,便猜是傅恆惹了她不高興,不由好笑道:「可是又和傅恆拌嘴了?」 你也是的,就是不知道收斂性子,真是寵壞你了。

  寶蓮撅嘴反駁道:「誰要和他拌嘴,兒臣是聽先生講時政才提前回來的。」話是如此,眸底卻是一黯。

  這一細微的變化慧珠自是察覺,再定睛一看,發現寶蓮無憂無慮的俏顏上佰染渡了貼幾巴許先輕發愁,情感一下子就有了偏頗,可又覺得此時不適多談這事,便只拉過寶蓮的手,歎道:「身為皇家公主,有許多無奈的地方,尤其是婚事上頭。但這一點,額娘從不干涉,還求了你皇阿瑪同意,只要不過分,就讓你選擇自己中意的。但若你中意的人,實在不合適,就聽額娘一句不如算了。」瞬時,寶蓮的眼睛一紅,卻又不願他人發現,忙埋首進慧珠的懷裡,悶悶的點頭道:「額娘,兒臣知道。」

  蕭然子心思靈巧,見氣氛有些低落,忙「哎喲」一聲,拿自己打趣道:「看奴婢這記性,方才祿公公派人來說皇上要留了張大人父子午膳的事,竟還沒像主子您回話。真是該打。」說著,連連啪嘴說不是。

  寶蓮破涕而笑,從慧珠懷裡偏出頭,咦了一聲「張大人父子」的話,突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張大人父子,就是張廷玉、張若靄兩父子吧。昨個兒,四哥還拿了張若靄的應考的文章,兒臣也是看了的。真想不到他比兒臣大不了幾歲,竟有如此好的學問,連御書房的師傅都說好。」說罷,又覺不該因惱了傅恆就私自離了樂善堂,便向慧珠一面道了告辭一面就出了屋。

  到底是放心不下女兒,慧珠忙讓素心跟上去再看看,這才轉心思在了午膳的事上,又將先會擬定下的菜式說了,打發了小然子去準備。

  一應事過,不覺到了正午間,小娟領著宮娥擺了桌,便侍立一旁伺候布菜等事。不一時,慧珠放下了筷子不欲再吃。見狀,小娟忙道:「可是不和主子胃口,要不奴婢讓廚房重新做了端上來。」慧珠罷了罷手,道:「不了,一個吃怪沒食慾的。等會皇上回來,再用些點心就是。」小娟見慧珠吃的實在太少,待要再勸,卻聽阿杏在外間稟話說有人求見,遂暫時歇了話。

  須臾,只見阿杏將一名小宮監領了進來。小宮監心裡害怕,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跟著阿杏的身後畏縮的候著,後甫一進屋,又見室內一應擺設精緻的緊,四周拿都著清漱孟等物侍候的宮娥皆是穿的繡蝙蝠紋樣的花盆底。眼前的佰一渡幕貼,巴這先對發於他這個在大廚房當差的小太監已是極大的場面,不由更加惶惶不安。

  「什麼事?」漱口畢,慧珠又接過綿巾拭了嘴,方才問道。

  阿杏指著小宮監,回道:「他說才將送午膳的時候,劉嬪娘娘喊著肚子疼,他不敢隱瞞才來求見主子傳個消息。」不等慧珠有何反應,小宮監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道:「奴才不敢欺騙娘娘,娘娘饒命。」說著話,已哭啼不止。

  慧珠心裡正急於知道劉氏的事,小宮監卻只知道哭,不免口氣不悅道:「哭甚!還不快說劉嬪她怎麼了!」小宮監聽慧珠語氣不善,又想起所聽的熹貴妃如何使手段獨寵後宮,或是對付劉嬪的話,一時駭意更濃,半晌說不出一個字,直到慧珠站起身直逼問話,方斷斷續續的說道:「今日是奴才第一次去送午膳,怕耽擱了時辰,便早早去了。劉嬪娘娘仁善,不,不是仁善就賞了奴才銀子,奴才只好說些吉利話.....可不料說了沒兩句,劉婆娘娘舅嚷著肚子疼.....奴才害怕,只好大著膽子來求見娘娘.」

  聽完,慧珠心下一急,反射性地就往劉氏的院子匆匆趕去,邊走還不忘吩咐道:「太醫,叫太醫趕緊。一言未完,慧珠猛的往聲止步,心裡猶疑不定。劉氏被她刻意遺忘,就是怕提起她又引了胤禛的氣,或是牽扯上弘歷。可劉氏的身份不明,這其中還牽扯上了已死的允祀....

  見慧珠猶豫不定,小然子心裡計較了一遍,忙快步上前,附耳說道:」劉嬪懷龍嗣的事情眾所周知,眼看著她就要生產,多少雙眼睛是注視著主子的動向。這個時候,主子千萬不能留了把柄予人。」聞言,慧珠渾身一震,不管劉氏懷孕的真相如何,於世人眼裡她只是懷了龍嗣。念及此,慧珠也不含糊,忙遣了小然子去請太佰醫渡,貼自巴個先兒發就帶著小宮監去尋胤禛。

  一面疾步行去,一面細問小宮監,不覺到了水閣。水閣外宮衛持刀侍立,慧珠顧不得閣子裡有外人,直打發了宮人去傳話

  少時,等得正有些焦急之際,就見水閣的簾子一掀,張延玉與一名十八九歲,豐神俊秀的少年郎一同出來。慧珠略一想,便知這少年就是其子張若葛,不由暗讚一聲,好一個翩翩少年郎,難得不像其父那般迂腐。

  正想著,父子二人已行了過來,雙雙下跪行禮。因要避諱,慧珠又心裡焦急,故只「嗯」了一聲,忙轉身去了水閣,橡胤禛述了一遍劉氏的氏。豈料胤禛冷哼了一聲,薄唇勾出一道攝人的弧度,森然道:「本就該母子難產一齊喪命,現在只不過提前罷了。」

  (雖然當時滿漢不通婚,但是寶蓮身份不同,俺想在番外一筆帶過寶蓮燈和張若葛。還有大家貌似對這文已經十分失望了,完全無話,也只是看看了。還是希望大家能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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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41:50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事起

  聞言,慧珠止不住一陣愕然,沉默良久,詢問道:「那還過去嗎?」

  胤禛驀然抬首眺望遠方,目光幽深,道:「去,為何不去?既然多予的兩月時間不要,朕收回即是!」話罷,又叫小祿子道:「去找陳順過來,劉嬪該生產了。」小祿子略已怔忡,隨即忙應下話。

  一番話語盡顯森冷寒意,慧珠聽得心裡一陣陣的發緊,但也因此,盤亙在心的疑惑終是解開。原本,她見胤禛一直未處理了劉氏、安氏二人,心裡倒有些納罕這不符他一貫的手段。現下卻聽他話裡的意思,看來胤禛是早作了打算,只等劉氏十月懷胎臨盆那日,來個一屍兩命,以難產一由堵悠悠眾口。

  思至此處,慧珠下意識的看向胤禛,不經意間,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困惑:若是劉氏犯有淫亂後宮的罪,那麼安氏便是幕後的主使,更是一枚留之不得的大罪。這樣一來,安氏的下場也會如劉氏一般嗎?只怕比之更甚……

  一想到可能的下場,慧珠深深的打了個寒顫,只覺現下雖是清和好時節,卻也擋不住後宮的陰冷殘酷。

  搖搖頭,慧珠斂回思緒,抬手撩起典欄上垂曳的黃緞幔幄,稍稍探出螓首,遠遠就見六名宮衛把守的小院落大門敞開,門階後幾名宮娥正伸長了脖子,頻頻打看外面,卻苦於門前有凶神惡煞的宮衛鎮守,只能乾著急的止步於一道院檻之後,不得逾越半步。

  這邊,慧珠將院內情形看的清楚,另一邊被禁的宮娥們也瞅見了來人,紛紛驚喜不已,迭聲歡叫道:「皇上來了!主子,皇上來了!」

  安氏聞聲奔了出來,撇開擋在院門前的宮娥,一眼就瞧見那明黃色的鑾輿,一雙秀目微微煽動,立時,晶瑩的淚珠凝於睫毛之上。就這般,一雙含淚的霧眸定定的望著漸是駛來的鑾輿,似再也挪不動分毫一樣,哀慼慼的停在朱紅的漆門角上。

  片時,隨著太監的唱和聲起,鑾輿穩穩落地,胤禛率先下了輿。安氏一見,忙定了定心思,深吸了口氣,正欲輕啟檀口出聲,卻見胤禛並未朝她看一眼,反是伸出一手對著鑾輿內的人,清道了一聲「小心腳下」,繼而就見慧珠隨後下了鑾輿。

  目睹此景,安氏芙蓉面上一僵,眼裡蘊含的絲絲情意瞬間冷卻,順手招了身邊的一名宮娥耳語了兩句,又待那宮娥會意的點點頭一股煙兒的炮灰了院子,這才重整了心思,隨一眾宮人下跪呼道:「恭迎皇上聖駕,娘娘鳳儀。」

  胤禛神情冷峻的掃了眾人一眼,腳步不歇的向院子裡去,一邊走著一邊冷冷的丟下一句:「安貴人,劉嬪怎麼一回事?你還是著實交代清楚!」冷不丁胤禛不耐的質問話什砸下,安氏愣了愣,忙又急急跟了上去,咬唇抽噎道:「婢妾也不知,劉嬪娘娘她起初還是好好的,可剛吃了幾口送來的午膳,就。。。。好了。」說著話,嬌柔的女音一分一分的低了下去,只餘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時不時傳入耳畔。

  早已知事情真相,這會兒,再一見安氏她一番做派,慧珠直覺不可思議,卻又一想,若安氏不是如此擅於隱藏,又如何躲過胤禛的懷疑。

  心念間,已走進內室,一股憋悶的檀香味撲鼻而來。慧珠頓感不適,就著手裡的帕子在面前扇了扇 ,便一面拿眼四處打量。只見屋子裡的窗戶關的死緊,炕幾上、櫃檯上又燃著香爐,難怪屋子裡一檀香味甚是嗆人。如今時值四月,正是春暖花開、燕兒回巢之時,日頭一天天的熱了起來,豈能如冬日一般關窗閉戶。

  勉強打住讓宮人開窗的念頭,慧珠調開視線,循著低低入耳的抽泣聲,向床榻處看去。便見幾名宮人瑟瑟發抖的跪在腳踏下,口裡是因惶恐不安而壓抑著的哭聲。而此時,劉氏正半昏迷的躺在床榻上,一手搭在床沿上由著太醫把脈,另一隻手死死的護著高高鼓起的肚子,無模糊的囈語著:「孩子。。。。我的孩子,救救他。。。。」

  聽到劉氏一口一聲乞求的話語,慧珠有片刻的晃神,待得回過省,太醫已放下劉氏的手滿頭大汗的走過來,跪地請罪道:「奴才無能,不能查出劉嬪娘娘究竟是何種原因所致。」說到這,不掩面上的疑惑,又道:「劉嬪娘娘的脈象實在奇怪,時有時無。脈有時一切安泰,脈無時……」話語頓住,太醫一時無從說起。

  胤禛抬抬手,不耐煩的揮退道:「罷了,你退下吧。」太醫一呆,錯愕的抬頭低喚道:「皇上……」室內眾人亦然,猶是安氏反應最大,下一刻,就見她臉色倏然一變,失聲叫道:「皇上,劉嬪娘娘還危急著,怎麼就讓太醫他--」正說著聲音戛然而止,只微張朱唇,一副訝異的樣子看著門口的方向。

  原來這時,正有兩個人進來,一是小祿子,一是胤禛口中的陳順。

  小祿子進來院子,一徑沿著走廊就往上房屋走,早已聽到女子夾雜著哭聲的話什,細一辨認,便知是安氏的聲音。遂心思一動,當著院中一干宮人就面作焦急,慌忙的催促道:「哎喲,您快些吧。劉嬪娘娘若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就是提了腦袋也夠不上。皇上這可是催的急!」話音剛落,小祿子已拉著陳順趕到了內室。

  眾人見來得是太醫,又聽小祿子方才說的話,均是一副瞭然的神色,唯有安氏睜著一雙溢滿淚水的眼睛,緊緊咬著紅唇,侷促不安的看了看小祿子,又看了看太醫,半晌,才手裡一面攪著帕子,一面狀似怯怯的說道:「婢妾,不知道......皇上恕罪,婢妾真的不知......剛才也是當心劉嬪娘娘才......」

  一語未了,安氏又是住聲,只難掩慌亂的看著小祿子一扇扇打開窗戶,卻在下一瞬勉己強壓下心裡的不安,欲要再次開口說話,不料胤禛已搶先出聲,發話道:「小然子,帶人出去,不許有人擾亂了劉嬪看診!」小然子答應著引了一眾宮人退下。

  一時間,隨著門扉「吱呀」一聲關上,屋內一片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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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42:12

第329章 安氏

  孟夏之初,日光融融,暖意可人。此時,日映窗紗,卻架不住四隅冷寂。

  安氏心細如髮,於須臾的怔忪不寧後,已然敏感的察覺到週遭氣息的不同尋常,除此之外,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太醫陳順也引起了她的懷疑。安氏微垂眼簾,暗自思量,越想越覺得她這次行事過於急躁,反失了往日的措置裕如,竟未作全盤打算就出此下策,委實激進,萬一被這個陳順發現,後面的事就麻煩了。

  這樣一想,陳順此人立時變的關鍵,安氏心中一動,眸間的餘光就往進來至今一直垂手侍立一旁的陳順瞟去。

  胤禛瞇了瞇眼,掩下眼裡凌厲的精光,方轉身行至上位坐下。小祿子是在胤禛身邊伺候慣了,見狀,忙將方纔宮人送來的茶盞捧上,胤禛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嫌惡的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磕,冷聲叫了陳順吐出一個字道:「說!」

  陳順應聲,一板一眼的上前回道:「屋裡燃的檀香有問題,若是奴才沒猜錯,它應該與檀香無異,並無害處。唯一一點異樣,便是它能在半個時辰內,隱藏懷孕之人,或週歲以內嬰孩的脈象。」話停了一停又道:「這也就是劉嬪娘娘脈象時有時無的原因。」

  這番話聽的安氏心裡一陣惶惶,差些穩不住就要尖叫出聲,幸是手間錐心的疼痛提醒,她方才堪堪穩住心神,面似受驚不已,當室便慌神地跪下,自責道:「都是婢妾的錯,有負皇上所托,讓那歹人做壞,差點就害了劉嬪娘娘。」越說越是難以自持,就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佰!渡慧貼珠巴心先下發做出置評,隨即又覺眼前一幕實在讓人有些啼笑皆非,如若不是事先已知安氏是用香的個中好手,現下見她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又是真情流露的連連自責,實難猜想這一切不過是安氏一手做的安排。

  正想著,只見昏迷中的劉氏適時轉醒,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扶著圓鼓鼓的肚子,行動遲緩的從床上坐起,面露驚喜道:「皇上您來了,臣妾肚子裡....」不等一語說完,忽的一聲抵呼,顧不得身子的不適,忙快步向安氏行去,並邊走邊道:「安姐姐你怎可這麼說?這些日子你對本宮照顧頗多,何須自責。」說著,就要彎腰扶起安氏。

  「當不得!當不得!娘娘您豈能叫婢妾姐姐,這不是折煞婢妾嗎?再說您現在身子重,萬萬不可累了自個兒。」安氏慌忙起身,一面扶著劉氏站穩,一面焦急說道。

  「啪啪--」胤禛拍掌兩聲,冷笑道:「果真是姐妹情深,就是不知今日用香引朕前來的目的,可是與去年燃燈宴那晚相同!」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話聽得安,劉二人臉色驟然聚變,心裡惶恐不安瞬時延至四肢百骸。不敢,安氏到底沉得住氣,一回過神,忙安撫住情緒易變的劉氏,強制鎮定道:「皇上,您的意思是?婢妾有些聽不明白。」

  「不明白?」胤禛重複一聲,厭惡的瞥了眼劉氏,復又轉眼看向陳順,命道:「既然不明白,你就給她們說明白。」陳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聽言又應了一聲,聲音平緩的將燃燈宴那日,她二人如何買通職守的宮人,又在劉氏身佰上渡熏貼了巴異先香發,致使事先或事後喝過醒酒湯的人神智不清,以達成二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聽完,饒是安氏心中再有城府,處變不驚,此時也被陳順的話嚇得面無人色,再顧不及身邊驚喘跌坐的劉氏如何,已自顧不暇滴陷入了恐懼之中,腦海裡亦是一片慌亂不堪,疑惑橫生:他們何時知道,怎會將劉氏身上的香薰與醒酒湯聯繫在一起?還有今日,她不過是聽聞送午膳的小宮監的話,說胤禛終是單獨出院,才當機立斷用劉氏的肚子做文章,以搏日後之事!可事情怎會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胤禛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

  安氏思緒萬千之際,劉氏已是六神不安,慌亂間,一把抓住呆怔站著的安氏,害怕道:「安姐姐怎麼辦?安姐姐。。。」

  胤禛端然坐在位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二人愈加驚恐懼怕的神情,心下微解怒焰,卻猶覺這把火燒得不夠旺,一待陳順話落,便連道三聲「好」,反讚道:「不愧是老八他調教出來的人,果真能忍他人之不能忍,潛伏在朕身邊多年。」

  說至後來,胤禛只覺又一道耳光掄上面,話裡不覺添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啊--」聞言,劉氏止不住的尖叫出聲,目中的沉靜再不復以往,臉上眼裡皆是佈滿了震驚,不可置信的陡然失聲道:「這可是事實?你是細作!不,你要害死我......不,你怎麼可能是細作......」劉氏越說心下越是驚駭,就覺得安氏她居心叵測,故下意識的抓住安氏的手死死不放。

  此言一語截中安氏心裡埋藏最深的秘密,剎那間,只見她臉上顏色變化不斷,越來越深的恐懼襲上心頭,她身子猛地一個抽搐,猶如牢籠中的困獸全身湧起一股強烈的勁道,一下就將劉氏甩開,急忙快步撲到胤禛腳下跪下,哭喊道:「皇上,婢妾沒有,婢妾不是細作啊--」

  不及劉氏辯駁,胤禛一腳踹上安氏的胸口,隨即霍然起身,步步直逼上前,緊接著毫無憐香惜玉之意,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掌一下捏住安氏的下顎,一臉狠厲的看著面露痛苦的安氏,恨聲道:「濺人,恬不知恥!你以為朕豈是你可欺瞞之人,不妨告訴你,關於你如何被老八他們選中,送到朕身邊,朕是一清二楚!」說罷,一手丟開安氏,接過小祿子遞來的帕子拭了拭,撂至地上。

  見之,安氏再無一絲辯駁之力,可讓她就這樣認輸,她不甘!不甘!心裡一個瘋狂的聲音在咆哮,讓無措中的安氏抓住最後一點幻想,不顧胸口的疼痛,忙拽住胤禛的衣角,哀求道:「皇上,婢妾跟了您十多年,雖然是八爺......他派到您身邊的,可自當年入府以後,婢妾就從未與他們接觸過,更未做出半分不利皇上的事啊。」

  說著見胤禛不為所動,安氏又以膝行上幾步,繼續苦苦哀求道:「婢妾也是被逼無奈,當初九爺發現了婢妾欲強行擄去,後被八爺救下,豈料他竟威脅婢妾,還以婢妾的父母做以要挾,婢妾真是無辜的。」

  「被逼無奈,也改變不了你不乾淨的身份。「胤禛冷哼一聲,滿目寒冰的盯著安氏,一佰字渡一貼頓巴的先咬發牙說道:」無辜!你包藏禍心,還敢說無辜!明知宮中禁藥,你卻對朕下藥,朕豈能饒了你!」

  這個男人冷酷無情,待她更無絲毫情分可言。安氏意識到這一點,頹然的倒坐在地,正一點點絕望之時,眼睛登時一亮,即刻脫口了一聲「娘娘」,就朝慧珠跪拜行前去,哀聲求道:「婢妾知道你最心慈了,看在婢妾曾經為公主擋災,服侍你多年的份上,您救救婢妾啊。婢妾不想死,真的不想....」

  不等慧珠做出任何反應,卻聽胤禛喚了「陳順」一聲,就見陳順身形如豹疾馳,下一瞬已閃至安氏的身後,單手往她頸後衣領一提,眨眼間,只聽「啊--」,「咚--」兩道響聲,安氏已被重重摔至地上,繼而又是「呸」的一聲,安氏一口鮮血噴出。

  連番動作快得不過須臾之間,慧珠驚得雙手緊緊摀住雙唇,膛目結舌的看著倒在地上似重傷難起的安氏,以及面不改色的陳順,心裡驚詫連連。自去年胤禛動怒,陳順救治那日起,她一直知道此人深藏不露,不是一般的太醫,卻不知他居然還會武藝出眾!

  胤禛亦是面不改色,只是方才稍有動怒,不免微咳幾聲,帶氣息漸穩之後,復又冷冷的看向安氏,微勾唇角,譏諷道:「你不想死?放心,朕也不會讓你死,朕會讓你好好地活下去!」安氏微微平息一口氣,放抬起頭,就見胤禛目錄殘忍的看著她,再聽他口中所言,安氏駭得急劇喘息,引得胸口疼痛難忍,一時胸腔氣息不順,眼前一黑,再無知覺的暈了過去。

  見安氏吐血暈倒,胤禛可不想她就這般沒了氣,不禁豎起了眉頭,小祿子最是明白胤禛細微的動作,忙行到安氏身邊,伸手一探,回首稟道:「皇上放心,還有氣。」胤禛點點頭,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一聲女子的慘叫搶先奪聲,不悅地轉頭一看,就見劉氏一臉慘白的著肚子,她下身的地上已有血漬漫出。

  此時,劉氏已被肚子的疼痛喚回了神,卻驚見她身下見血,頓時,無盡的恐懼向她襲來。於慌亂中,她只知道孩子不能有事,只有肚子裡的孩子可以救她!抓住這一條,劉氏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心想她可以將下藥的事推給安氏,而胤禛看在她身懷龍嗣的份上,一定會網開一面。

  想到這,劉氏眼裡重燃希望,捂著肚子便痛叫道:「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疼,救救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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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匿名  發表於 2012-2-19 20:43:13
  第330章 落幕

  秋香色掐牙銀線滿繡的袍子,浸上一抹殷紅的血跡,煞是醒目。慧珠對此一幕,心中一直存有疙瘩,不只是憶起自身,還是不忍看見,下意識的就錯開眼睛,卻隱隱約約還是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

  胤禛剪慧珠一臉難受的撇開臉,心想著她仍然沒放開當年生弘歷的事,便吩咐道:「陳順,你知道該怎麼做,小祿子你留在這裡幫襯。」說著上前行到慧珠身邊,皺眉問道:「可是心裡有犯了噁心?這會兒回去了,讓素心用山楂熬了水,給你壓壓。」

  慧珠一怔,瞪大眼睛看向胤禛,片刻又低下頭,自嘲一笑,貓哭耗子假慈悲,想來與她此時的心境該是一般無二。不再多想,慧珠吁了口氣,歇下心中的感觸,仰面朝胤禛淺淺一笑,輕應了聲。

  「皇上!」看著就要離去的胤禛,慧珠兩人,劉氏猶如夢醒一般,懼聲叫道。

  一道淒厲的女音徒然拔高,胤禛腳步滯了滯,便欲舉步再走。

  劉氏豈會任由胤禛離開,她方才見胤禛根本連一眼也吝嗇予她,而身為太醫的陳順卻是向她投以冰冷一瞥,那一霎那,她頓感心寒膽碎,一時竟生出悔意

  然,此刻時刻卻已由不得她後悔,只有保住肚子裡的皇嗣,她母子才有命可活!心想於此,劉氏忍住下身的疼痛,忙掙扎著朝著胤禛的方『肉串手打』 向一邊爬,一邊哭喊道:「您不能走,你不能丟下臣妾啊。臣妾可是您親封的一宮主位,若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豈不是招眾人話柄!」

  胤禛生平最恨人要挾,聽得這話倒是駐足不前。劉氏見胤禛停下,當即大喜過望,卻扯了嘴角未及擴散便已繃住。這時,只見胤禛轉身說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朕已經想好。安氏心存嫉妒,予你下藥。因此,身懷八個月皇嗣的你,不幸一屍兩命。」

  聽聞至此,劉氏嚇得魂不附體,悚然尖叫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對待臣妾,臣妾肚子裡懷得是您的孩子。。。啊--」一聲未完,劉氏又一陣痛叫。

  胤禛只是無動於衷的看著,半晌無一言可說,直至劉氏又忍下腹痛還欲乞求,方淡淡的開口道:「你確定那晚的人是朕?」劉氏聽了,如墜冰窟,只覺寒霜侵骨,卻猶自壓下心裡的不安,抱著一絲僥倖道:「皇上,您在說什麼?那晚當然是您啊!臣妾可是隨您一起離得席。」

  胤禛不願繼續留在此處,故也不再理會劉氏,只不耐的又喚道:「陳順,她交給你處置。」說罷,拂袖就欲離開。

  望著胤禛冷漠離去的背影,劉氏懵了,徹頭徹尾的懵了!

  一直以來,她只有一個信念,便是入宮為妃,博得聖寵。時至今日,她還記得第一次入宮選秀的時候,宮裡最尊貴的女人--當今皇后烏拉那拉氏對她十分親暱,言定她一定會入宮為妃,誕下皇子,從而光宗耀祖,榮華一生。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點讓烏拉那拉氏看重,直至留牌子待三年後再選的這段日子,從烏拉那拉氏讓她不斷模仿第一寵妃熹貴妃開始,她才明白。可是儘管知道一切,但入宮為妃,一世榮華的念頭已深植入心,而當今天子胤禛,她便是早將他視為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可是今日,卻有胤禛親口告訴她,要了她身子的人不是他,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他的,這讓她情何以堪?難道就讓她不過芳華十八,就這樣不乾不淨的走了,甚至在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的情況下?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念頭猛然一至,求生的渴望讓劉氏在絕望的深淵中,靈光一閃,死死的咬住銀牙啐了一口混著牙血的唾液,大有豁出去的勢頭喊道:「胎兒在母腹中才具有二根--身根和命根、住胎七日的時候,以殺心來使用一些方法試圖殺死胎兒,胎兒因此死亡的話,犯不可悔罪!」說畢,果真見胤禛背影一僵,劉氏又簌簌落淚道:「皇上您信佛,最是知道因果。而母體中的胎兒是清淨無罪,殺它就是犯了五逆重罪!這比殺世上任何一人的罪孽還要深重!--啊!」疼痛以至極限,劉氏再是忍不住的放聲痛叫。

  臨至門口,胤禛又是止步,回頭看了一眼地上拖的一抹血痕,又收回目光深深的凝向慧珠,卻在她有所察覺之前偏過頭,微微側目道:「陳順救她,至於她和孩子能不能活,就與朕無關。」聽言,慧珠驚訝的抬頭,胤禛不甚在意的嘲諷一笑,道:「朕也有恐罪孽的一日。算了,不提也罷,走吧。」如是,風波既定,慧珠也不再願多待此地,遂點頭隨胤禛便是離開。

  是夜,安氏嫉妒蒙心對劉氏下藥以害皇嗣,而劉氏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消息在園內傳開。數日後,劉氏平安獲救,胤禛念在安氏服侍多年特赦之,只除其封號貶入冷宮。京中眾人聞得消息,大驚之下不由感歎劉氏福大命大,尤是兩月後,劉氏於圓明園產下一子,晉封號為「謙」,眾人更是引劉氏母子為胤禛的新寵。

  只是眾人有一點未予料到,安氏.劉氏這兩位曾經一度要好的妃子雖是一個成王一個敗寇,卻是殊途同歸。

  再說身在紫禁城內的寧嬪武氏,再聞得安氏被貶冷宮,反是劉氏得以生子晉位,不由大為吃驚,不解她二人怎就反目,直想親赴圓明園問清事情史料。如此,武氏在宮中等了一日,又是一日,心中好是不快,對劉氏更是反感,暗罵其白眼狼。

  待,好不容易等到除夕宮宴,眾妃齊聚一堂,偏偏不見劉氏母子。武氏忙四處打聽,這才知自生產過後就劉氏落下病根景陽後,再無一人見過她,心裡頓時害怕了起來。正是這時,胤禛又將弘贍過繼與允禮。

  當下,武氏便將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聯在一起,不知做賊心虛還是怎辦,日日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少待過了新年,出了正月竟大病不起。後至五月一晚,她半夜醒來,忽見有一個人影兒一恍,不一時。一名著白衣骨瘦如柴的女子赫然出現眼前,只見她面上疤痕慣縱,恍如女鬼一般。

  「啊,來人!」武氏嚇得驚叫迭起,卻聽那女鬼低喚一聲,她毛髮森然直豎,顫巍巍的指著那女鬼叫道:「你--」只叫一聲,武氏卻突然全身一僵,兩眼一翻,再沒一絲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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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2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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