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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iger18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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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大爭之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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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04:55:05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大管事


“本夫人要你買的東西呢?”

    成碧夫人倚在軟榻上,有種故意挑釁的神氣,但是因為她天生嬌媚的模樣,再加上現如今春色盈然的打扮,那語氣在旁人看來倒似有些輕佻。一襲輕袍,赤著雙足,懶洋洋地斜臥榻上,翹著秀氣的蘭花指,拈起盤里的櫻桃,輕咬兩口,再睨他一眼,濡著櫻桃汁液的粉唇濕濕亮亮的,竟比櫻桃還要紅嫩。那雙眼楮貓兒般嫵媚。

    佳人高臥,舒衣松軟,那雪酥酥的半截胸脯上,似乎有一抹瑩光貼著嫩肌流淌開來,襯得膚光賽雪,白得教人眩目。慶忌不敢多看,但目光向下一移,一雙秀氣、動人的蓮足又躍然入目,慶忌不由心中一蕩,這絕色尤物真是周身上下無一處不媚呀。

    慶忌忽地想起了中世紀的歐洲貴婦,中國上古貴族雖然一樣不怎麼把下人當人看,許多事並不避著他們,可比起西方來要差得遠了,歐洲中世紀的貴族家庭,貴婦入沐時,那男姓家僕都是可以提著開水登堂入室的,嗯……好象還有貴婦在浴室里見男賓的,要是成碧夫人也讓自己打水搓背,呵呵……,慶忌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壞壞的笑意。

    同樣都是美女,如果其中一個身份高貴、舉止端莊,在男人的心里,就會覺得她尤其難得而珍貴。對女人來說,也有同樣的心理,成碧夫人府上侍候的僕役要多少有多少,但是眼前這個是慶忌,哪怕只是虛應其事,並非真的家僕,她對使喚慶忌也有種樂此不疲的感覺。她盯著慶忌,忽見慶忌嘴角露出一絲壞壞的笑意,那雙眼楮還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由臉上微熱。下意識地便把雙腳一縮,收回袍中,嗔道︰“喂。跟你說話呢,本夫人要的東西呢?”

    慶忌眉尖一挑,瞟了眼站在席旁侍候的六個侍婢。又忍下了這口氣。恢復了恭順模樣。成碧夫人把他的神情舉止都瞧在眼里,知道但有一個旁人在場,他就得乖乖扮家奴,不禁向他得意地一笑,象個佔了人家便宜地小孩子。

    慶忌嘆了口氣,便解開口袋,裝模作樣地從里邊往外掏東西,成碧夫人張大了雙眼,饒有興致地看著,待見他掏出的東西。不由發怔道︰“這……這是甚麼東西?”

    慶忌一本正經地道︰“這就是在下為夫人買回的東西。”

    成碧夫人看看那兩樣東西,一只青銅鏡,一尊青銅細頸高腳瓶,不禁失笑道︰“你出去一遭,就……就買回這麼兩樣東西嗎?”

    慶忌道︰“正是,夫人看,在下買地這東西,可還中意麼?”

    成碧夫人又好氣又好笑,掩口道︰“這兩樣東西再尋常不過。有什麼稀奇?”

    “夫人覺得這兩樣東西太過尋常麼?夫人府上,無所不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得不到?這兩樣東西在夫人眼中雖然尋常,可是在下自能化腐朽為神奇,叫它變得不再尋常,夫人說,那樣是不是就算稀罕之物了?”

    “哦?”成碧夫人果然來了興趣。輕輕坐起。說道︰“你要如何化腐朽為神奇?”

    慶忌一笑,提起高腳細頸青銅瓶轉身走了出去。成碧夫人好奇地等著,過了一陣兒,便見慶忌又走回來,瓶中插著幾枝嬌艷欲滴的鮮花,慶忌手捧花瓶,微笑說道︰“這瓶兒本是一件死物,但是插了這幾枝鮮花進去,味道便大大不同了。”

    成碧夫人鼻子一皺,便似一湖春水蕩起了微微地漣漪,那一種幽雅中隱含地媚態亦是禁制不住地流瀉出來,沒有責怪,倒似撒嬌,看來在自己這些貼身的侍女們面前,成碧夫人是比較隨意的︰“便是這麼個化腐朽為神奇麼?”

    慶忌一本正經地道︰“不然,夫人請近前來仔細觀看。”

    “哦?內中還有什麼玄機?”成碧夫人果然上當,好奇地起身上前,低頭仔細端詳那瓶中鮮花,便是這一俯身,她胸前絲羅輕蕩,一抹香肌乍現,半截溝壑隱藏,近處看去,如脂如玉,白膩幼滑,光芒耀眼,落在慶忌眼中那一雙眼珠幾乎便掉了進去。

    成碧夫人一抬頭,正迎上他異樣的目光,白淨如玉的雪腮上便浮起淡淡嫣紅,她狠狠瞪了慶忌一眼,有些不自在地緊了緊領口,問道︰“有什麼古怪啊?”

    慶忌壓低了嗓音,小聲道︰“人如花嬌,花如人艷,春風蓓蕾,瑟瑟動人。若是比較起來,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嬌容,夫人覺得……此時這瓶花擺在面前,是否別有一番情趣呢?”

    成碧夫人聽出他話中之意,喜悅和羞意如同春風里的蓓蕾,突然就綻上了面龐,她咬了咬唇,哼道︰“算你啦,就一張嘴能說會道,那這銅鏡又有何神奇之處?”

    慶忌一笑,拿起銅鏡走向一角,那里有一張書案,書案旁放著幾卷竹簡,還有筆墨刻刀。慶忌滴水研磨,拈起筆來,仔細想了一想,便任銅鏡上寫起了字。寫罷了字,吹了吹讓那墨跡稍干,便微笑著走回來道︰“請夫人過目。”

    成碧夫人好奇地接過那面銅鏡,銅鏡的做工並不好,鏡面打磨得還算光亮,銅鏡一角題著四行小字,吳國特有的鳥篆體字,字形如飛鳥,題在上面就象修飾的畫紋一樣漂亮︰“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

    這首唐詩的意思一見了然,不受時代限制,而且春秋時代尚沒有比較統一地文體,這七律的文體也不顯突兀,而且頗顯端整。成碧夫人反復吟誦兩遍,不由喜上眉梢。女人喜歡的東西,果然最是特別,幾句恭維話,再做得雅致一些,把個成碧夫人哄得春心蕩漾,眉開眼笑。

    這個馬屁拍下去,成碧夫人心花怒放。雙頰一片嫣紅,映在銅鏡中倒正符合那句詩文了。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那青銅鏡里可不正有一枝出水芙蓉。嬌艷欲滴嗎?

    “在下所買的這兩件物品,可還合夫人的意嗎?”慶忌見她神色,笑問道。

    成碧夫人眉梢一挑。盈盈笑道︰“滿意。非常滿意。”

    她愛不釋手地捧著那銅鏡回到席上盈盈落座,欣然道︰“陽斌啊,你果然不愧是跟著陽虎大人做過大事的人,人機靈,又會辦事,很討人喜歡。從今天起,你就做本夫人所建新城的大管事吧,為夫人負責新城內外一切事物,能做主的就自己做主,如果有什麼難決的事便向本夫人請示。明白麼?”

    慶忌一愣,抬頭看去,正望見成碧夫人那雙慧黠地笑眼,慶忌心頭一動,突地恍然大悟,這個婦人……不簡單啊。一路上種種做為,原來她都有自己的目的。這座新城,主要地目的其實是為了慶忌練兵之用,然而他的身份是陽虎地從弟。縱然看在陽虎地面子上,給他一個管事地位置,可是一個外人也決不可能做上大管事的位置。如果他不能做大管事,要在鹽城後山建軍營,秘密招納軍士,便有諸多不便,那樣地話。成碧夫人就得安排一個知曉機密的大管事來配合他才成。

    然而現在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這一路上成碧夫人對他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兩人之間的種種作態,任是誰看了。都會認為這位孀居多年的美貌**萌動了春心,喜歡了這個青年男子。此時她再借兩件討好與她的小事,把自己傾心的男子提拔上來,擔任了她地大管事,這理由再恰當不過,誰還會生疑呢?只消自己做了這一人之下的成府大管事,那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方便的多了。

    慶忌自以為領悟了成碧諸般行為的真正用意,想及這一路種種,兩人若即若離的曖昧情挑,原來只是人家為了給自己尋找一個合適的身份而有意為之,並非真個對他動了心思,慶忌心里忽然有點悵然若失起來……

    第二日上午,天氣不太好,風有點急,天也陰沉著。然而慶忌急著建好反攻吳國的秘密基地、成碧則急著盡早建好一個經營集運的大本營,兩人有志一同,都不願空耗一天,便登車出了北城,去山中選擇營建地址。

    費城以北五里,便是莽莽群山。這里是沂蒙山脈余支,植被繁茂,林木蔥郁,山中多野獸毒蛇,除了一些獵戶,便連樵夫也很少深入其中。出城北走四里多路,浚河彎彎曲曲,在這里正好拐彎,如果在附近修一條路,在山谷中建一座城,在河邊建一個碼頭,海鹽運來,盡可登車送入城中,交通也算便利。

    慶忌今日便行使了大管事的職責,隨著成碧夫人便走便討論附近地地理,到了此處便拐入荒野,沿山向西而行,行至第三個谷口,瞧見此處地勢險峻,他們便停了下來。

    聘來的向導是當地獵戶,聽他講此谷名叫飛狐口,不過這名字只是當地獵戶、農夫們口口相傳的,費城中人大多不知其名。飛狐口因為谷中多狐狸而得名,看這座谷口的山勢,谷口極狹窄,兩側山勢陡峭,谷中有山泉瀉下。

    而谷腹中卻是極寬闊的一個平原,三面環山,皆是千百年形成的密林,難以穿行。谷中有一個湖,湖不大,自高處望下,就如一面鏡子擱在草地上,澄澈透明,不染俗氣。

    這谷口懸崖的內側是一道緩坡,沒有多少樹木,從那兒上來並不費力,因為此番明為建鹽城,實為建兵營,許多討論地話題不可讓別人聽到。成碧便把隨從侍衛們都留在谷口,只帶著她剛任命地新城大管事爬上了懸崖。

    自曲阜一路來,成碧便有意造成一副兩人朗有情、妾有意的模樣,此時單獨帶他上山,便也合情合理不顯突兀了。慶忌不禁暗贊她心機深沉,卓有遠見,而且因為自己,污了她守節多年地清譽,心中有些歉意。他卻不知,成碧夫人這一路的表現,固然是存了為他遮掩身份的心思。卻又何嘗不是情難自禁,假戲真做?

    這一面緩坡雖不難行,畢竟沒有現成的道路。慶忌在前邊揮劍割草,不時還要拉一下成碧夫人縴柔的小手,費了半天的勁兒。總算爬上了山頂。成碧夫人已累得兩頰酡紅,嬌喘吁吁了。

    慶忌心中湧起一片憐惜之意,陪著她歇息了一會兒,才撥開高高的蒿草,沿著山脊往前走,只走出五六丈地距離,前邊便是突出懸崖的一方巨石,石上寸草不生,站在這兒,若不靠近崖邊。便邊山腳下的土地都看不到,內是深谷,外是曠野,站在這方巨石上仿佛凌然空中,尤其今日天氣陰沉,黑壓壓地雲層直欲壓到眉睫,罡風獵獵,催動著衣衫,往崖上一站。顧盼四方,令人心為之馳。

    建城必有水源,見了谷中那個湖,慶忌便已有了幾分滿意,再看這山谷中地勢,他是從谷口處攀上來的,要想登高也只有從此處上來。其他三個方向山勢並不十分險要。但是那千百年來形成的山林成了最大地屏障,林木茂密。林木之間又有無數地雜草藤蘿,織成了一道綠色的網,這三個方向要想爬上去或者潛進來,派上十個八個壯漢,用最鋒利的劍開道,怕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慶忌滿意地道︰“就是這里吧,夫人覺得怎麼樣?山谷中平坦可建倉房營寨,又有活水來源,困山也不怕。三面環山,草木深密可為天然屏障,只要在這山口外建城,前寨對外,以這谷口為鎖隘,里面為內城。嗯……只是這從谷口流水的泉水是個問題,萬一山洪爆發時……,洩洪問題……夫人?夫人?”

    慶忌一回頭,只見成碧夫人臉色雪白,不見一絲血色,雙唇有些發青,臉色僵硬,眼中都是恐懼的神色,不由嚇了一跳,連忙搶步過去,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扶住她道︰“夫人,你怎麼了?”

    成碧夫人一直站在那兒簌簌發抖,慶忌一靠過來,成碧便一頭扎進他的懷里,雙手死死地箍住他的腰,使盡了全身力氣,慶忌能感受到她用盡全力的擁抱和控制不住的顫抖。

    “夫人,你怎麼了?”

    “太……太高了,人家……人家地心都快跳出腔子了,你快扶住我,我好怕……”

    慶忌聽了一怔,臉上忽然掠過一絲古怪的神色︰“夫人,你……你有恐高症?”

    “什麼……什麼恐高症?”成碧夫人把頭埋進他懷里根本不敢探出來,顫聲反問道。

    慶忌曉得,成碧夫人一定有恐高症,只不過她以前怕是根本沒有登高的機會,所以竟連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二人上山,只顧瞧著前頭,邊走邊笑不曾回望過一眼,此時突然站到這巨石上,連他都有點目眩的感覺,這患有恐高癥的人不嚇得魂飛魄散才怪。

    眼見她嚇成這般模樣,慶忌也顧不得多說,連忙一手攬住她的縴腰,對她道︰“閉上眼楮,不要怕,有我在呢。”說完一哈腰,便抄住了她的腿彎,那一個輕盈的身子被他一把抱了起來。

    成碧夫人尖叫一聲,緊緊抱住他的脖子,閉緊眼楮,把頭埋到他地胸前。慶忌大步向回走,穿過那蒿草叢,走入平緩的山林中去,哄道︰“好啦,好啦,不要怕,我們已經離開了懸崖。”

    成碧夫人繃緊了身子,從他懷里小心地探出頭來,微微張開眼楮探看了一下,身子慢慢放松了。她又四下仔細打量一番,臉上的顏色才稍稍恢復,羞道︰“放我下來。”

    慶忌把她輕輕放在地上,椰揄地笑道︰“想不到威風不可一世的成碧夫人居然怕高,哈哈,站穩些,可不要嚇得尿……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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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04:55:32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綺思滿懷


成碧夫人最初是實實在在的驚嚇壞了,緊緊抱住慶忌的脖子時,渾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現在安全了,腳踏地面的那一瞬,心中忽然有點戀巒不舍了。這就要離開他的懷抱了麼?這懷抱很寬厚,很有力,很……男人。

    在慶忌松開雙臂,成碧與他的懷抱相離未離時,她忽然不易察覺地微微低下頭,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氣,一種久違的男人的氣息滲進四肢百骸,不覺腳下有點發軟,頰生紅雲,心神有幾分蕩漾起來。

    現在聽到慶忌的調笑,成碧夫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只得收起旖旎情思,靠在一棵要有三五人才能合抱的粗大樹干上,作出驚魂未定的樣子拍著酥胸道︰“嚇死我了,方才不知怎地,一看見前方空懸著,藍天白雲伸手可捉,便連魂兒都嚇飛了,雙腿軟得一步也邁不動,心跳得氣都喘不上來。”

    “好啦,不要怕了,一會兒下山是緩坡,不妨事的,我們這不是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嗎?”

    慶忌笑著安慰幾句,便對她道︰“我看此谷甚是滿意,一則地點隱秘,而且可以依托這谷口建城,外城儲運鹽巴,內城用來練兵,谷中再如何折騰,也不虞被人聽見。”

    成碧定了定神,喘勻了呼吸,說道︰“嗯,只要在此處鋪一條道路,運輸行走倒也方便,前方不遠就是浚河,可修碼頭。而且這山就是一座天然的營寨,又省了許多建圍牆的錢。”

    慶忌失笑道︰“果然不愧是魯國第一大商賈,凡事都不忘計較一個錢字。”

    成碧夫人白他一眼,嗔道︰“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慶忌公子不計較錢財,何必從我這里搶去了衛晉兩國的生意。”

    “呵呵,夫人對此事是耿耿于懷呀。慶忌也是迫于無奈,不然的話,我怎會與夫人爭利?”

    成碧夫人悻悻地哼了一聲。說道︰“只是這谷中的湖乃是活水,洩口便在谷口,若逢暴雨時。水洩如洪。若不想個法子這城可建不起來。”

    慶忌道︰“不錯,我方才在懸崖上想到的也是這個問題,正想與夫人商議……”

    兩個人就細節研究了一陣兒,忽地一陣風起,颯然拂過山林,竟然頗有冷意,緊接著“卡啦啦”一個炸雷,山林一陣簌簌發抖,猝不及防的成碧夫人駭得一聲尖叫,下意識地又撲進慶忌懷中。慶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哈哈,這才一會兒功夫。夫人已經兩次投懷送抱了。”

    他話未說完,豆大的雨點已 嚦啪啦地砸了下來,打得樹葉刷刷直響,慶忌驚噫一聲,連忙道︰“夫人,你且避到樹下去。”說完閃身便走。

    “喂喂,你不要走遠啊。”成碧夫人追過來,雨驟風急,傾刻間如瓢潑下。打在臉上生疼,她被迫又避回樹下,這棵樹枝葉繁茂,如同一棵天然的巨傘,雨暫時還不能穿過密集地樹葉砸下來。

    慶忌撥開樹叢站到山口,只見暴雨如注,密密匝匝。這片刻的功夫已經迷迷茫茫把天地連成一線。英淘和蕭謹幾個人正掙扎著想沖上山來,只是這天地之威一旦發作。豈是人力能抗。雨驟風狂,斜坡上頓時泥濘濕滑起來,不但站不住腳,而且踩進泥濘之中就連腳都拔不出來,想從坡下爬上來談何容易,英淘身體矯健,勉強還撐得住,那蕭謹已經跌了幾跤,摔得泥猴兒一般。

    慶忌望見谷中平湖,不由暗叫不妙,他小時候在山區住過,深知這山洪暴發既快又猛,谷口的車馬侍衛們不趕快找個高地避開,一旦山洪瀉下,想再躲避可就來不及了。他急忙向山下揮著手大聲呼喊,英淘手搭涼蓬看見他地動作,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眯著眼一扯蕭謹道︰“蕭兄,不要上去了,夫人和……陽管事在高處安全的很,咱們先去安頓了侍衛和車馬,以防山洪暴發。”

    蕭謹也看見了慶忌一手指湖,一手向他們連連揮動地動作,想想也是道理,便一步三滑地隨著英淘又復往山下奔去。慶忌見他們理會了自己意思,這才放心,轉身又往回跑,等他跑回那棵大樹下時,身子已被暴雨澆透,渾身濕淋淋地像落湯雞一般。

    “我去告訴他們不用急著上來,誰都沒帶傘,上來也不頂用,先讓他們把車馬轉移好了。”慶忌向成碧解釋道。

    “嗯,哎呀,你怎麼一會兒就淋成這樣,喏,快拿去擦擦。”成碧夫人想也不想,便從懷里抽出一方絲帕遞了過去,東西遞出去,才省起那是自己貼身之物,欲待收回,又覺不妥。

    “多謝夫人!”慶忌一把接了過去。

    “哎……”

    “怎麼?”

    “喔……沒事兒。”

    成碧眼巴巴地看著慶忌拈起手帕,擦臉、擦手、擦頸、擦胸……

    “呼呼……”,慶忌擦完了嗅嗅手帕︰“真香啊,你們女人隨身一件手帕,都要燻得這麼香嗎?咦,和燻香味道不太一樣啊……”

    那手帕是成碧夫人貼身之物,天氣炎熱,女子又重儀容,揣在懷中用來拭汗的。唇邊額角、頸下胸前,滲出薄汗時便使這手帕擦一擦,上邊自然有種幽微細致的成熟**的體香,一見慶忌放在鼻子下嗅來嗅去的,成碧夫人的粉頰火辣辣的,仿佛他嗅的不是手帕,而是自己雪白酥嫩的胸脯。慶忌又嗅兩下,成碧夫人紅著臉一把奪了過來,慶忌一怔,略有所覺,便也訕訕地不說話了。成碧夫人忸怩地坐到參天大樹鼓起的氣根上,輕輕瞟他一眼,身上有種極不自在地感覺,明明衣著完好,她卻覺得被慶忌剝光了似的難堪。

    樹干中分,慶忌所站的地方有稀落的雨水滴下,方才成碧夫人搶回手帕的羞態他也看在眼中,便不好意思擠到她身邊去。慶忌便向旁邊走走,坐到了大樹的另一條氣根上,樹干是圓的。這一來兩人便分開了,扭過頭來只能看見對方的一角衣袂。

    雨越下越大了,伴著一陣陣地殷殷滾雷。雨水線一般刷刷地傾瀉而下。伴著樹葉地沙沙聲,十分蕭索。忽爾吹來的風帶著絲絲地涼意,慶忌衣衫盡濕,受風一吹,尤覺寒意,便向樹干上靠靠,拉近了濕衣。

    “喂,慶忌公子,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在想東西啊。”

    “建城練兵的事?”

    “是啊。下雨很無聊的,不過也是很容易讓人心靜地時候,正好想些東西。”

    “嗯!”聽他這麼說,成碧便不說話。

    慶忌此時地心神卻已全然沉浸到了自己地世界當中。他正在思考著今後行動地大略方針,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諸事不能有個明確地規劃,那就象一只沒頭蒼蠅,只能東一下西一下的撞大運了。

    現如今在魯國成功地站住了腳,打下了一片基業。同魯國三桓確立了關系。就算他們仍然沒有魄力出兵,今後也會盡可能地給予自己方便。他的復國之路雖非一片坦途,看起來希望卻大了幾分。

    在整個大局上,可以以衛、魯兩國為根本,衛國在明、魯國在暗,這支奇兵便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同時,還要盡可能的聯系一切有動機、有條件同自己合作的力量。首先便是楚國。楚國應該可以很容易地建立一種有默契地同盟關系。這一點不必自己去做,既然已經同掩余、燭庸兩位公子取得了聯系。可以把這個計劃交給他們去執行,這樣合則兩利的事,楚國沒有理由不答應。還有其他鄰國,比如宋、陳、蔡……

    慶忌越想越遠,成碧夫人聽這邊一點東西都沒有,獨自靠在樹干上,仰起頭看著濃蔭如蓋的樹頂,也想盤算一下全面接手食鹽生意後的經營,可是身旁坐著一個慶忌,那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心神恍惚地呆坐了一陣,她忽地從失神中清醒過來,微微抬頭向側旁看了一眼,只看到一條蜷起的腿踏在大樹氣根上,一只手扶在支起的膝蓋上,腳尖還輕輕地點著樹根成碧夫人輕輕吁了口氣,握緊了手中的絲帕,猶豫了一下,忽地舉到鼻端,偷偷地嗅了一下,就象一個偷偷做壞事的小女孩,然後一抹難言的異彩湧上了她地美眸,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麼,她那兩條大腿絞在一起,只覺股間隱隱有些異樣,猶如蛇行蟻走,那感覺……就好象她偶爾發了春夢時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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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發表於 2012-2-24 04:55:53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雨中絮絮


慶忌仍在專注地思考著他的問題,吳國周圍其他鄰國中,宋、陳、蔡三國沒有力量同吳作戰,也沒有那個理由,但是可以盡力讓它們保持中立,這一點也不難辦到。至于越國……,慶忌只略略一想,便把它拋到了腦後。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不過他對越國這個小流氓實在一點好印象也沒有,尤其是那個肯吃屎的勾踐,也許是因為熟知那段歷史的關系,他對這個還未當上大王的陰人下意識地有點忌憚,那種感覺,就象他寧可面對猛虎,也不願面對毒蛇時一樣。

    至于吳國內部,也要盡可能的爭取一切力量,任家這樣急于與其他大國權臣建立關系,看來在吳國的處境非常不妙,也許該派人同他們接觸一下,說不定任家就會成為自己在吳國內部的一個強有力的幫手。還有季子,季子的威望就是一支強大的軍隊,雖說他現在賭氣自閉于封地,影響已大不如前,那也只是相對于他的過去而言,只要他登高一呼,照樣可以號召許多吳國老臣附從響應。但是這枚棋子不到時機無法啟用,在季子心里,整個吳國的穩定遠遠超過個人恩怨是非,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讓季子認識到戰爭已不可避免,自己也決不會輕易落敗,他是不會出頭的。

    雨似乎小了一點兒,刷刷的聲音刷得人心底發涼,慶忌從如潮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微微地嘆了口氣,越是想到未來的規劃和發展,他越是感到自己現在急缺人才。聯絡各國,需要能言善辯的好手;訓練士卒,需要才能卓越的將領,可是自己手下現在就缺少這樣能獨擋一面的人才。

    英淘雖然可以栽培。但是現在還只是一只潛力股,他的經驗太少,而梁虎子與冬苟等人只能做做沖鋒陷陣地事,絕非大將之才,他需要的是能夠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杰出人才,可是以自己如今的處境,除非別人主動來投,想挖掘人才談何容易。別的不說,就說眼前這個一門心思想要當官的孔丘,與自己還算是好友呢。如果想把他拉進來做自己的幕僚,恐怕他也絕不會答應。

    還有軍隊,軍隊的建設尤其重要,什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打了勝仗之後再說這些吧。戰場上起決定作用的最終還是兵力的強弱,自己懂些什麼練兵之法?大概只曉得練練隊列加強士兵地服從感,可那是當務之急嗎?

    而且這支軍隊也不能讓他們整天練兵啊,現在的經濟體制,就是一個國家都養不起多少常備兵,招來了人。也得要他們拿出很多時間來務農經商以求自給自足的。以自己的財力,或許可以訓練一支精銳之軍,人數卻不會太多,頂多千把人,關鍵時刻用來做沖鋒陷陣地突擊先鋒。

    慶忌本非“唯武器論”的信徒,這時卻不禁把腦筋打到了武器改良上。可惜啊,他不了解這方面的知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火藥,但是在漆城時他就向魯姓工匠打聽過了,這世上現在還沒有發明硫磺呢。他可不知道怎麼提煉硫磺,在他那個年代,這些基礎性的東西都是拿來就用的,何曾認真研究過它的原理。

    而且就算知道怎麼提煉硫磺,他仍然是一個門外行,僅憑他掌握地一點知識,要想發明火藥談何容易,一切他都得從頭開始,提煉、合成、試驗、規模生產、檢控、貯存、運輸、等等一系列問題。相應的管理、安全防護等等,這些條條框框全建立起來,還只是發明了火藥,還沒有制成武器。要想真正用于戰場仍有一堆新的問題等著他解決。

    等他搞定了這些破事,所得到的怕不僅僅是一盒黑火藥了,一個遠遠超過現時代的科技工業體系的雛形也差不多全建立起來了,他行嗎?就算他行。那得多少年以後了?而且那時的威力也不好說啊。猶記得,火藥從發明以來。宋朝便開始應用于軍事,不斷改良、完善,但是一直到了明末,沙場上的主戰兵器仍然是冷兵器。要考慮實用啊,不能選最先進的,只能選最容易制造並且最容易被大眾使用的。太早超越時代地產品有其先進性的同時必然有著更大的弊端,尤其是在古代。因為現代科技趨向于技術發展應用,是先有意識地去發明、創造,然後應用。這是有規劃、有目的,所以井然有序。而古代則是應用發展技術,也就是說先在實踐中應用了某些東西,然後才會有人來研究它是怎麼生成的,它的原理是什麼。

    慶忌想到這里,又是暗暗一嘆,暫時放下了煩心事,這時他才發覺雨晰晰瀝瀝,越來越小,而且成碧夫人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慶忌好奇地問道︰“夫人?”

    “嗯?”聲音幽幽,有些低沉。

    慶忌問道︰“夫人,怎麼這麼沉默,在想什麼?”

    成碧夫人長長地舒了口氣,幽幽地道︰“在想事情呀。”

    慶忌逗她道︰“在想什麼,在想怎麼賺錢嗎?”

    成碧不答,過了半天,才輕輕地道︰“小時候,家里非常窮,經常吃不上飯……”

    慶忌沉默下來,靜靜地聽著,成碧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用夢幻似的語調說︰“有一年,齊魯邊界又開戰了,爹爹被拉去打仗,那時候正是秋收時節,偏偏又下起了暴雨,象今天一樣,不同的是,雨下了大半天還不停……。我娘擔心地里的莊稼被毀掉,那可是一年地口糧,還要上繳季氏一大半,如果都毀在地里,一家人就沒法活了,所以就冒雨趕去地里搶收糧食。

    唉,我在家里好餓,天上不停地打雷,怕得要命。家里只有我,還有才滿月的弟弟,我也才六歲而已,抱著弟弟,我就只會不停地哭,嗓子都哭啞了,娘還沒回來,我怕的要死,就把床單裹在身上,因為沒有衣服穿……我把弟弟丟在家里,光著腳,一個人在雨里跑呀,跑呀,只想去把娘找回來。

    我家不遠處有一條淺淺的小河,只漫過足踝,平時都是淌水過去的,可那天,水漲了,那水好冷好冷,我淌到河中間的時候,兩條腿凍得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再也邁不動一步。暴雨還在不停地下著,河水慢慢地漲高,我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全身都沒了知覺。呵呵……到底是小孩子,那時也想不到會淹死,就只想……離開這麼久,找不到我娘,弟弟又沒人照看,娘回來一定會打死我的……”

    “那你後來怎麼……”

    “應該是我命不該絕吧,村上有個人也去地里搶收糧食回來,看見了我,那時水已經漫到我大腿根上了,他沖進水里,把我抱了出來,這才撿回一條命。只是從那以後,只要陰天下雨,我地腿會酸痛難耐,痛楚難當,恨不得放進火爐中才舒服。也就這兩年,才開始輕微了些……”

    慶忌聽地動容,竟不知該如何安慰解勸。成碧夫人幽幽一笑,又說︰“娘為了撫養我們,吃了許多苦。還有我爹,那場仗打回了,就斷了一條腿,所以……後來爹把我賣掉,我一點都不恨他,我知道他也苦……”

    慶忌的眼楮有點濕潤,他默默地站起來,走過去,只見成碧夫人軟弱地倚坐在大樹地氣根上,背靠著樹干,仰著一張俏臉,閉著眼楮,那輪廓分明的俏麗側面,今人覺得有種淒然之美。她白淨無暇的臉蛋上,有幾滴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樹上落下的雨水,還是她的淚水。

    雨停了,森林中有種潮濕中透著腐葉氣息的味道,陽光重新綻出了笑臉,金輝灑滿林間,慶忌深深吸了口氣,向她伸出了手,溫柔地說︰“雨停了,太陽出來了,我們下山去。”

    成碧張開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眼楮里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哀傷,但是慶忌只說了一句話,她便“噗哧”一笑,那嬌顏象帶雨的梨花,迎著絢麗的陽光綻然開放。

    慶忌說的是︰“還賴著做什麼,難道正披著床單光著 ?大不了,哥哥背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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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救英雄


如絲的秀發在他頸間溫柔的拂動,癢癢的。背上的玉人趴在那兒,但凡觸及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那胴體明明並不豐滿,但是只要觸及的地方都有一種柔若無骨的感覺,細膩而富有彈性,若是撲在這樣的女人身上……,想一想都讓人魂蕩神馳,何況還有淡淡幽香沁入心脾,慶忌覺得,背上有個成碧夫人,腳下反倒輕飄飄起來。

    以他的力氣,秋天壓場打莊稼的數百斤重的石碾都能舉起,何況是成碧夫人的體重,只是畢竟道路泥濘濕滑,慶忌並不敢大意,雙腳盯著腳下,一步步向下走,絲毫不敢分神。

    谷中湖水溢滿,谷口處果然如山洪一般,山洪咆哮,牛吼一道,此時已經小的多了,只是流水還在不斷沖刷,沖到外面時方向難測,所以隨著谷外車馬退到一邊去的英淘、蕭謹等人還沒重新爬上來。

    成碧夫人趴在慶忌的背上,因為恐高,她緊緊閉著眼楮,因此感覺也更加靈敏。她感覺到所俯的後背寬廣有力,慶忌時而一個健步跨出,時而在亂石間跳躍一下,她竟然不覺得十分害怕,那感覺,象是自己躲在一艘堅固、安全的小船上,在浪花奔湧中一蕩一蕩地向下飄去。

    漸漸走到了平坦些的地方,這里岩石漸多,不再那麼泥濘,向下的道路已經不難行了,慶忌走到大石上。蹭到鞋子上沉重的泥巴,一邊緩步向前走,一邊說︰“好啦,可以睜開眼楮了,這里平坦地多。”

    成碧閉著雙眼,俏臉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隱隱傾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芳心中滿是平靜安寧,聽到他的話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頭來。

    “他們還沒返回來。看來水瀉到下面破壞了道路,他們不好上來,咱們先到水邊,我把鞋子沖一沖,正好趁機觀察一下這水勢,看看有無洩洪之處,如果能在左右兩邊拓寬挖深。各修一道水閘,遇暴雨時可以瀉洪,若遇敵人時開閘卻敵,還是一道克敵的法門。”

    “嗯,公子果然聰穎。居然想得到化害為利。這座新城交給公子。成碧就放心的很了。公子以為,如果我們要在此建城,大約需時多久?”

    慶忌搖頭道︰“說實話,于建築方面,我也不太明白。不過這兩日叔孫大人就會派人來了,有這些精通土木建築的人,一定可以盡快建成的。”

    叔孫玉是魯國大司空,主管土木建築,這方面的行家匠人都歸他管。說到這兒,慶忌心中一動︰不知道搖光會不會隨著那些匠人來看我。

    他地心神蕩漾了一下。又道︰“你看,這里的地勢大多可以利用,只消稍稍修整,就是現成的山牆。木制的房舍建築造起來也不是很吃力,而且我們可以揀緊要處修建,只要能夠入住就成,其他方面可以逐步修繕。這些天。夫人可以先把招納人手。以及運營食鹽的事情先抓起來。”

    “這些事公子不必擔心,成碧曉得。實際上我現在已經開始著手安排了。”

    “呵呵,我倒忘了,以夫人的精明,何勞我來提醒。還要多謝夫人吶,我這招來的兵吃你地、穿你的,用你的,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喂喂喂,你搞什麼呀,背人家下趟山,就要人家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成碧夫人嬌嗔道︰“養你一個還不夠?誰要養你地大頭兵呀,他們地吃穿用我可以負責,但是錢由你出。衛晉兩國的食鹽生意白送給你的呀?到時候我會把他們的吃穿費用全扣下來。”

    “不是吧,算得這麼清楚呀你,真不愧是大奸商啊。”慶忌聽了為之氣絕。

    “你才奸商,女人的便宜都佔。”成碧夫人嬌嗔著,吃吃地笑︰“本夫人的便宜是那麼好佔的?”

    慶忌嘿嘿一笑︰“不知夫人說的佔便宜,到底是什麼便宜呢?”

    成碧夫人害羞,在他肩上捶了一把︰“油嘴滑舌,你現在就在佔我便宜。”慶忌狠狠握了握她柔膩的大腿,故意腳下踉蹌一下,成碧夫人駭然一聲輕呼,趕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慶忌開懷大笑起來……

    山洪來地快,去的也快,等到湖水與地面平齊,流水便少得多了,天氣晴朗起來,天空澄碧,在谷的左側上空,掛起一道絢麗的彩虹。

    慶忌觀察了山洪渲瀉時的情形,準備回頭說與都城來的匠人,要他們拿出個辦法。既已定了建城之址,他們也不在此多留,便扶成碧登車回城。慶忌做為大管事,坐在御手旁的高座上。

    地面泥濘,御手馭車極為吃力,車子顛簸著好不容易駛上大道,這才平穩了些。路地另一側不遠處是浚河,浚河與周道之間是一片長滿野草地沙灘,此時河水上漲,渾濁的河水漫上了沙灘,高高地野草都只露出小小一截,頑強地在水面上搖擺著。從上游沖下來的朽木等物在這片流速緩慢的水流中輕輕打著轉

    “喂!”車子里突然傳出一聲嬌脆的叫聲。

    “嗯?”

    此時雖是五月,山中氣溫本就低些,再加之慶忌渾身濕透,受山風一吹,身上不覺有些涼。于是抱著雙臂正坐在椅上,聽到聲音扭過頭去,車簾半掀著,看不見人,卻見一只柔荑伸出來,手里還拿著一件東西,是一件墨綠色的鶴氅.

    “衣服都濕透啦,把它披上吧。多少擋些風寒。”聲音淡淡的,比平時少了些隨意,但是話中地關切之意卻更濃。

    他心中一暖,說道︰“謝夫人。”

    慶忌接過鶴氅披在身上,這鶴氅雖然薄軟,披上了也能擋些風寒,身上果然暖和多了。慶忌把鶴氅又裹緊了些,目光下意識地扭頭回顧了一眼,隔著簾子。看不到成碧夫人,但是慶忌卻能感覺到她的注視,雖然隔著這道簾子,誰也看不見誰。

    慶忌微微地笑了,結識的這些個女子中,成碧夫人的年齡和他最是接近,彼此的言談和交往同任若惜、叔孫搖光比起來。也就別有一番韻味,叔孫搖光象一團火,剛烈、熱情,任若惜剛中有柔,和叔孫搖光比起來。更理智些。對家族更有使命感。而這位成碧夫人,卻象一泓春水,雖然她非常的精明,卻總是讓人忽略了這一點,不知不覺地便沉溺在她的溫柔里,無法抗拒她的魅力。但是包裹在這團溫柔里的那顆心卻是傷痕累累,其實她很敏感,也很脆弱,只是她天然地魅力,常常讓人忽視了這一點。

    慶忌微微轉過頭看去。坐在旁邊的車夫目不斜視,好象根本沒看見大管事和自家夫人間的暗通款曲,慶忌忍不住一笑,又將頭轉向另一方,這一看,他的目光忽然一凝。

    仔細又看了看,他忽地站了起來。扶著車欄手搭涼蓬往水里仔細一瞧。失聲道︰“停車,停車。水里有人。”

    “什麼?”御手急忙勒住馬韁,這一停下,看得更是清楚,水中半沉半浮的,果然是一個人,慶忌急忙拍欄道︰“哪位會水,快快下水救人。”

    被他們聘來做向導的獵戶為人質樸熱誠,慶忌還沒呼吁外,他已沖上兩步,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這獵戶劈波斬浪向前游出片刻,忽地回過味兒來,往水中一站,半個身子都露在水面上,原來這處沙灘地雖被水淹了,卻並不深,他便趟著水使勁向前邁去。

    這時成碧夫人也從轎中彎腰走了出來,驚訝地道︰“出了什麼事?”

    慶忌忙道︰“夫人,在下于水中發現一個人,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哦?”成碧夫人眸波一轉,也向水中眺望。那獵戶走過去,拖住了那人身子,便向岸邊走來,到了邊上,早有幾個家將奔過去,將他和那“浮屍”拖了上來。雖已入夏,山泉冰寒,那獵戶凍得嘴唇發紫,成碧夫人瞟了他一眼,說道︰“大管事,回去後,這位獵戶的工錢加兩倍賞他。”

    “是。”慶忌答應了一聲,那獵戶聽了不禁連連道謝。

    “扶我下去,看看那人是死是活?”成碧夫人很自然地把手遞給慶忌,對于這個使喚人,她似乎是越用越順當了。

    那具“浮屍”旁邊早就圍上了幾名家將,蹲著身子正在察探他情形,成碧夫人一到,他們便閃開一條道路,英淘搖搖頭道︰“夫人,大管事,這人溺了水,還受了不輕地傷,已經沒救了。”

    慶忌上前一看,這人在水里浸得面色發青,頭發散亂,一綹綹貼在臉上,隱約可見臉形剛毅,頗具英氣。他的長袍已被掀起一角,大腿上劃出好長一道口子,因為在水里沖刷久了,傷口翻卷的肌肉都已成了白色。

    他手中還持著一柄劍,那手緊緊地攥著劍柄,劍上寒光閃閃,顯是一柄好劍,再看這人,腹脹如鼓,臉色鐵青,根本不見呼吸,慶忌不禁惋惜地一嘆︰“唉……可惜了一條漢子,這便沒救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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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又生事端


成碧夫人見了此人情形也是一臉憐惜,輕輕嘆道︰“實在可惜,留下兩個人,擇個地方把他埋了吧,免得成了野狗豺狼的口中食物。”

    兩個家將答應一聲,成碧夫人轉身便走,慶忌本想隨她離開,可是目光一轉,從那死屍大腿傷口處掠過,忽然又止住了腳步︰“不對,這人還沒有死。”

    “嗯?”眾人都訝然望向他。慶忌不理,快步走到那溺水者身旁,一撩袍裾蹲了下去,雙手按住那人的胸腹部,一下一下有力地按動,一口口河水在他的按壓下,從那人口中吐出。緊接著眾人更是大開眼界,捶心口、人工呼吸,忙活了半天,那人身子一動,竟然有了呼吸。眾人只瞧得目瞪口呆,有幾個本來不服慶忌靠著一張小白臉當上大管事的家人也不禁露出幾分敬畏神色。

    慶忌將那溺水者的衣服下擺撕開,扯成一條條的布帶,把他肌肉翻卷的傷處纏好,系個死扣,對大家道︰“不必驚奇,我是見他傷處滲出鮮血,這才知道此人沒死,若是死了,血液不再流動,在水里又泡了這麼久,是不可能滲出鮮紅血液的。”

    蕭謹咋舌道︰“這個不稀奇,可是大管事救人的那些法子可是稀奇了,怎麼就那麼捶上幾下,又對著嘴兒吹上幾口氣兒,他就活啦?莫不是吹的什麼仙氣不成?”

    慶忌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懶得跟他們解釋其中道理,他把這傷者大腿上的傷包扎好,那溺水者也已悠悠醒轉,微微睜開一雙失神的眼楮看著周圍。慶忌單膝跪在他面前,托住他的頭,那人目光微微轉動,眼神漸漸清明。用虛弱的聲音道︰“是……是你們救了我?”

    “不錯,正是我家大管事救了你,方才見你氣息全無,都要把你埋掉了。是我家大管事用了奇怪的法子讓你活過來的。”

    慶忌還沒開口,蕭謹便已搶先替他說話了,這老蕭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大管事和夫人卿卿我我,正是戀奸情熱地時候,這時候的女人,最喜歡的可不是男人拍她馬屁,而是拍她喜歡的男人地馬屁,那比哄她開心還要讓她開心,要在成府出人頭地。陽斌這個小白臉是一定要巴結的。

    慶忌一笑。問道︰“壯士是什麼人,何以溺水于此?”

    那人目光微微一閃,答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在下……姓陳,姓陳……名長卿。乘舟南下。路經……此地時,恰遇……恰遇暴雨山洪,以致……以致舟覆溺水……”

    他說到這兒,慶忌已經明白了,釋然笑道︰“原來如此,壯士不必擔心,且隨我們回去,待養好了傷……”說到這兒,他才警覺這事不該由自己做主,便向成碧夫人看去。好在成府所有人對他們之間的關系都有了某種默契,並無人覺得他逾越了身份。

    果然,成碧夫人只是一笑︰“那是當然,就將這位壯士扶上車去,帶回咱們府中休養吧。”

    你聽,夫人對慶忌說話,我的府上不說我的府上。要說咱們府上。這真是……嘖嘖嘖,一時間。眾家將、僕役,都覺得自己很有眼力,前途一片光明。

    眾人七手八腳去抬那人,那漢子立時悶哼一聲,慶忌忙道︰“怎麼了?”

    那人微微蹙著眉,忍痛道︰“在下……被激流沖下,好似……好似肋骨被水中大石撞斷了。”

    慶忌聽了忙道︰“輕些,輕些,托著腰,把人好生抬上車去。”說著,慶忌自那人手中取劍,那青年漢子看了他一眼,便松了手,家人們把他抬上車去,慶忌把劍放在了他的身邊。

    一行人回到季氏老宅,成碧夫人自回內苑,慶忌便去使人拾掇出一間安靜小屋,讓那陳長卿住下,又叫人煮了兩碗熱粥給他喝,瞧這陳長卿精力不濟,有氣無力的樣子,慶忌不便多問,便囑他好生休息,又讓英淘出去尋個醫術高明些的醫師回來為他診治,一切安排停當後才回到自己居處。

    慶忌脫下濕衣,只披了件寬袍,囑人燒水沐浴,又叫廚下給自己煮了碗姜湯,一碗姜湯喝下去,熱水也燒好了,他便叫人抬進木桶和熱水,在房中沐浴,坐在熱水中,一身寒氣盡去,著實愜意的很。

    慶忌坐在桶中,放松了身體,微微闔目,正在養神,門外突然傳來英淘的聲音︰“大管事。”

    “進來!”慶忌張開了眼楮。

    英淘進來,見公子正在沐浴,反手把門拉上,快步走到他身前,拿起毛巾為他擦著肩背,低聲道︰“公子,醫師尋到了,那人只是外傷,不過大腿被岩石豁開了一道大口子,肋骨也被水中岩石撞斷了兩根,沒有個把月是養不好地。”

    慶忌笑了笑道︰“沒關系,成府家大業大,還差多一口飯吃麼?”

    說到這兒,他忽地想起成碧夫人斤斤計較時地小氣模樣,呵呵,真不愧是商人啊,這個女人真是有趣……要是和她……嘿嘿,不知那樣的關系,她還會不會和自己分得這麼清楚。不過……那我不成了犧牲色相?可話又說回來,要是對方是她這樣的美人,怕是天下男子都會擁有自我犧牲的偉大情操了吧,哈哈……

    慶忌正想著,英淘又道︰“方才去尋醫師,發現前兩日見過地那位白袍公子與孔丘夫子同住在一家客棧,哦,對了,那位姑娘也在。”慶忌一怔︰“他們怎麼攪和到一起去了?”

    英淘笑道︰“也算不打不相識吧,偏就那麼巧。我去的時候,正好遇到白袍公子的家將冉猛,他這對我還算客氣,他還問起你的身份,我只說公子是成府大管事,別的沒說什麼。他誇你教的法子管用,那位小艾姑娘待他們公子已不象前幾日那麼霸道。也不再一味的避著了。”

    慶忌失笑道︰“只要他們不來找咱們的麻煩就好,那日經孔丘提醒,我才發覺那個白袍公子地身份極不簡單,以咱們如今的身份。還是少和他們接觸為妙。”

    英淘還未應聲,門外便傳來一個悅耳地女子聲音︰“大管事在嗎?”

    慶忌和慶忌聲音一停,警覺地望向門口,慶忌開口道︰“哪位?”

    “婢子是夫人身邊的小荷。”

    “哦?小荷姑娘,有什麼事嗎?”

    慶忌這樣問,便已料想是成碧夫人尋他,一旁英淘眼中已露出戲謔地笑意,看來兩人自曲阜一路到費城,那種種曖昧情形,便連慶忌這貼身之人也已認為他們之間有些私情了。

    不料門外的小荷姑娘卻道︰“公子。方才小荷出門。恰在門口遇到一位武士,自稱冉猛,說是代他們公子相邀,請大管事登門一唔。”

    慶忌與英淘詫異地對望一眼。怎麼這才說到他,他便來了,他自去追他的女人便了,找到我的頭上做甚麼?”

    慶忌不想見他,吱唔道︰“他……他要見我做什麼?勞煩小荷姑娘告訴他,就說陽斌事務繁忙,受夫人所差,正在城外忙碌如何?”

    “這……”,門外小荷姑娘猶豫了一下,吃吃地道︰“可是。那位冉壯士說,如果找不到大管事,他就要求見夫人啦。”

    “啊?小荷姑娘請稍等。”慶忌吃了一驚,連忙從水里站了起來,英淘忙擰干毛巾,幫他拭淨身子,又幫他穿好衣袍。慶忌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出門去。

    慶忌唇紅齒白。面色如玉,本就是極英俊的男子。剛剛沐浴之後,那眉眼五官更有一種說不出地瀟灑俊俏,一頭烏黑地長發束成馬尾,簡單地披在肩後,一襲柔軟簡單的袍子,可是那俊俏飄逸地美男氣息卻已呈露無疑,候在門口的小荷姑娘見了臉上便騰起一抹羞紅。

    成碧夫人身邊這些美貌地侍女沒有一個不喜歡他地,尤其是他升為成府大管事之後,慶忌更成了這些侍女們心目中的最理想情郎,成府中第一金牌王老五。只是這位陽大管事如今可是成碧夫人的禁臠,她們空有一腔好感,卻不敢真的對他有所表現,如今也只能利用象這樣傳訊地機會親近一下。

    “小荷姑娘,那個冉猛是一個人來的?”

    “不……不是,還帶了兩個武士,一輛車。”一見了慶忌,小姑娘說話結巴起來,氣兒都喘不勻了。

    慶忌皺皺眉,說道︰“好,我去見見他,若是夫人問起,勞煩小荷姑娘幫我說一聲。”

    “是,大管事放心。婢子知道怎麼做。”

    慶忌急匆匆地趕出門去,到了門外,只見那個猿人一般的壯士正不耐地在門前踱步,慶忌便換上一副和氣笑容,上前說道︰“冉壯士,不知來尋陽斌,有何貴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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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孔丘請纓


冉猛見了他,一雙濃墨似的眉毛便豎了起來,想是顧忌著他是成府管事,背後有季氏做靠山,這才沒有拔劍相向。他嘿地冷笑一聲︰“陽管事,我家公子請你前去,有一件事問你。”

    慶忌故作為難地道︰“這……,不瞞冉兄,我家夫人剛到費城,交辦了在下許多事情,實在是抽不出身啊,不知貴府公子有何要事,可否現在告知呢?”

    冉猛把眼一翻,嘿嘿冷笑兩聲道︰“你既是成府管事,那我也不怕告訴了你,我家公子姓姬名宋,乃是當今魯國國君之子。我家公子相邀,陽管事也要托大不去嗎?”

    “姬宋?”慶忌聽了一驚,果然是位貨真價實的公子,那卻不能不去了。雖說魯國國君早已經成了魯國名義上的元首,但是表面上的禮貌所有臣子都還是極為遵守的,尤其是三桓世家,哪怕是作戲,表面上也不會拂了這位公子的臉面,被人指責目無君上。也罷,既然對方不知道自己身份,便去一趟又何妨?

    慶忌想到這里,朝英淘使個眼色,說道︰“好吧,既是公子見召,陽斌豈敢不去?還請冉兄帶路。”

    冉猛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哼道︰“上車吧!”

    兩個人上了車,其他兩人和英淘隨在車後,一輛馬車便調頭駛向孔丘投宿的那家客棧“杏園”。杏園環境倒還雅致,前後三進院落,越往里住的越是尊貴有錢的人,眾人到了客棧下了車,一直進到三進院落里的一棵杏樹下,便見有一處石桌石台,旁邊或站或坐的有幾個人。

    慶忌走過去,只見石台前坐著一人。臉孔漲得發紫,好似剛剛和人吵完架,正是那個白袍公子姬宋,而另一個翹著二郎腿。下巴揚起老高,得意洋洋,還在故意氣他,卻是那位小艾姑娘。其他幾人都是姬宋的侍衛。

    慶忌走到近前,先看了小艾一眼,小艾把杏眼向他狠狠一瞪,慶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得罪了她,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又瞧向姬宋,只見這位公子向他瞪得比小艾更凶。慶忌無奈上前見禮道︰“原來前座的姬宋公子。小人先前不知,多有得罪,請公子恕罪。”

    姬宋冷笑一聲,一躍而起。指著慶忌地鼻子大聲說道︰“好啦,好啦,現在都在這兒,咱們當面說個清楚,陽管事,你喜歡小艾嗎?”

    慶忌莫名其妙,不知這對活寶又搞什麼鬼,方才英淘不是還說他們現在相處不錯嗎,他們又把自己扯出來干什麼?他看了眼小艾,小艾一雙桃花眼正在努力做出狠狠的眼神瞪著他。只是她那過于卡通的美少女臉蛋,看起來實在毫無威懾力。

    慶忌垂下眼簾,拱手揖道︰“公子明鑒,陽斌不過是成府一個下人,不敢高攀這位姑娘。”

    “哈哈哈哈……”這位姬宋公子糟糕之處就是臉酸,動不動就發脾氣,可愛之處就是沒有城府。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慶忌這樣一說,他便笑逐顏開。對小艾道︰“你聽到了,你聽到了,他並不喜歡你啊。”

    小艾姑娘跳起來,漲紅著臉蛋瞪了慶忌一眼,向姬宋公子惡狠狠地道︰“你也聽清楚了,他說的是不敢高攀,可不是不喜歡我。再說……”

    她得意洋洋地把酥胸一挺︰“我喜歡他就成了呀。”

    姬宋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可你方才不是這樣說地,你說只要把他找來,他說不喜歡你,那就……”

    小艾把胸一挺,比他更大聲地搶白道︰“喂喂喂,你給我搞清楚!首先,他沒說不喜歡我,而是不敢高攀,他不敢高攀,本姑娘還不能低就麼?其次,我沒說不喜歡他就喜歡你,這個問題豈可混為一談?再者,你憑什麼揪住我的話頭不放啊,我改了主意不成麼?從小到大,我小艾說話,什麼時候算數過?”

    這樣的理由也能說得理直氣壯?慶忌和英淘聽得忍俊不禁,臉上都露出怪異的表情來。

    “他不過是成府一個下人,哪里配得上你的身份?”可憐的姬宋公子已氣得渾身發抖。

    小艾姑娘翻了個白眼,不屑地道︰“你是我爹啊,要你管那麼多?我理他什麼身份呢,本姑娘就喜歡他長得俊俏,成不成?”

    “你……你……?”姬宋公子倒底不好意思說自己也長得很俊俏,他雖然生得斯文白淨,但是那張臉普通的很,也就站在冉猛這樣的猿人面前才能襯托其美丑。他氣得發暈,扭過頭來便向慶忌聲嘶力竭地吼道︰“你說,你長得很俊俏嗎?”

    慶忌這條池魚無奈地攤開雙手,干笑道︰“公子請看,在下地位卑微,相貌一般,哪里算得美男呢?若是按照豬的標準,在下倒還勉強過得去……”

    姬宋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小艾姑娘已氣得跳了起來︰“那你不是說我是豬?”

    她眼珠一轉,瞧見姬宋得意模樣,忽又消了怒氣,嘻嘻一笑道︰“豬就豬,就算是豬,我也是一頭最美麗的小豬。”

    慶忌聽了這番話,對這位美少女真有納頭便拜地沖動,這樣地極品,著實少見。姬宋公子氣極,他左右看看,忽地一把扯住慶忌,把他拉到一邊,問道︰“你說,你什麼時候認識小艾姑娘的?”

    慶忌無奈地道︰“公子,在下現在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姬宋一怔,訝然道︰“你……連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在下地確是不認識她。”

    小艾站在遠處叫︰“喂,你在和他說什麼,要重金收買他嗎?”

    兩個男人都不理她,姬宋嘿嘿地冷笑著威脅道︰“陽管事,你能坐到成府管事的位置上,想來也不太容易吧?實話對你講,小艾姑娘,是季孫子菲大夫的長女。如今成府的大小姐,你是成府家奴,若是與家主之女有所瓜葛……,你這大好前程……哼哼!何況。成碧夫人對小艾姑娘一向並不友好,若是知道自己的大管事與她往來……”

    小艾是艾氏夫人之女?慶忌立即想到了當初在漆城時曾聽成府家人講過的艾氏夫人與成碧夫人的恩怨。原來小艾就是那位自縊地艾夫人之女。一聽她是這樣身份,慶忌更要和她劃清界限了,連忙指天劃地的向姬宋公子一通表白,大講自己的委曲和清白。

    姬宋公子聽地心中大悅,對他消了敵意,愁眉苦臉地道︰“唉,我原也該知道,憑你地身份,她怎麼可能喜歡了你。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推脫我罷了。想我姬宋。也是堂堂一個公子,哪里配不上她了?我依你之計,追上她之後,不再整日地糾纏著她。她對我倒也算是客氣,只是客氣歸客氣,還是不愛理我。今日她要離開此地,見我要跟著她,結果又……,唉!”

    姬宋公子長嘆一聲,仰首望天,吟道︰“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佩玉之儺。淇水悠悠。檜楫松舟。駕言出游,以寫我憂……”

    “吧嗒”,杏樹上掉落一滴雨水,打斷了姬宋公子的詩興大發。

    “這兩個活寶……怎麼就纏上我了呢,如此下去與我的大事大有妨礙,姬宋不是普通小民,便是夫人面子上也得虛應一番。若是這樣找我麻煩。我要如何去做正事?”

    慶忌正暗暗苦惱,忽地想到一件事。便道︰“公子,你……不是從曲阜來的吧?”

    姬宋擦擦臉上雨水,說道︰“不錯,小艾姑娘性如野馬,喜歡周游四方,本公子著實的喜歡她,便隨著她到處游走,這次剛從東海之濱回來。”

    慶忌嘆了口氣︰“原來如此,我說公子怎麼在費城如此悠閑,公子可知……可知我魯國國君已于幾日前薨了?”

    “什麼?”姬宋大吃一驚,變色道︰“你說……你說國君薨了?”

    慶忌正色道︰“如此大事,在下豈敢妄言,如今都城里正在操辦喪事,公子竟然不知道?”

    那時行政效率低下,消息還沒傳到這兒,而且這里是季氏封邑,傳過來也沒人在意,一個已經兩百年不能對這里實施統治的所謂君王,誰會理會他地存在與否?

    姬宋跺足道︰“姬宋身為人子,若知父親過世,如何還會在這里逍遙?我……我要馬上回曲阜。冉猛,冉猛,快快備車,馬上回都城。”

    慶忌心中暗喜,從上次地表現看,那位小艾姑娘對成府極為厭惡,是不會登門的。姬宋這一走,就更加清靜了,只要唬走了這兩個家伙,那就可以在費城從容布置自己地兵營,招兵買馬,興建基地了。

    冉猛驚道︰“公子,馬上回都城?”

    “不錯不錯,快快收拾行李,我們馬上就走。小艾,你……唉!等我忙完都城里地事,一定來尋你。”

    姬宋對小艾再如何癡情,這個時候也不敢在費城逗留了,且不說回去晚了有失禮儀,而且……新君、新君之位啊,再庸碌地人,也有夢想不是?他忙不迭便叫人收拾行李,備馬備車,要馬上趕回曲阜去。小艾瞧著他慌張模樣,又驚又奇,不知道慶忌說了什麼竟有如此奇效。

    眼見慶忌也要舉步離開,小艾有心喚住他問個究竟,可是想起方才他絲毫不給自己面子,便只冷哼一聲,睨著他自身邊離開。姬宋一走,沒人纏著她,又可周游四方了,她想了想,便也回房收拾行李,想要離開此地。

    小艾一邊捆著包裹,一邊想著慶忌方才不肯幫她,越想越是有氣,不過人家和她本不相識,似乎也沒有理由責怪。小艾隨身之物不多,收拾了行李,小小一個包裹,便出了客棧,站在街頭茫然四顧一番,舉步便向季氏老宅走去。

    那里,她的母親也曾經住過,這些年她周游各處,其實也是有跡可尋的,所到之處,都是艾氏夫人曾經履過足跡的地方,她是心中懷念著母親,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寄托自己地思念。

    此時慶忌卻還沒有回到季府老宅,他出了第三進宅院,正想回去時忽想起孔丘也住在這里,來了卻不見他,如果被這極講究禮節的孔老夫子知道,心中難免不存芥蒂,便向英淘問道︰“孔夫子住在什麼地方?”

    英淘上次受慶忌所差,幫孔丘去墟市上找到行李,又把他送到了這里來,當然知道他的住處,便引著慶忌向孔丘住處走去。

    孔丘住在第二進院落靠牆角的一幢房屋中,二人到了門前,慶忌看看自己非常隨意的家居打扮,無奈地搖搖頭,略略整理了一下儀容,正想叩門請見,便聽房中有人說道︰“請恕仲丘語言唐突,展兄你乃當世賢士,令弟卻是為禍天下,常言道長兄如父,季孫大人這一番可沒有責怪錯了你,令弟自甘為盜,泥足深陷,身為兄長你是難辭其咎的。”

    房中另有一人長嘆道︰“仲尼啊,我又何嘗不想勸他回頭?便是季孫大人未曾吩咐,我也多次想找他,勸他棄惡向善,回歸門庭,奈何舍弟不肯聽從啊。如今好不容易打聽到消息,知道他潛藏在東蒙山中,愚兄這才急急趕來,想勸他回家,可惜他……唉,我這三弟,使人把守了山門,見都不見我面,我在山下逡巡了三日不得其門而入,這才想回到都城向季孫大人謝罪。若不是因這一場豪雨阻了行程,我還不會在此遇見你呢。”

    慶忌聽了便吃一驚,房中這另一人竟然是展獲。不過展獲乃朝中大夫,又是季孫意如麾下親近之人,倒不怕讓他知道自己身份,這樣一想,心中稍定,便聽房中孔丘笑道︰“令弟不肯見你,說明他尚存幾分良知,怕見了你這兄長無言以對。既然如此,那便好了,勸人向善,本是美德,何況他是你的兄弟呢?既如此,展兄何不在此多住兩日,由仲尼上山,勸得令弟回心轉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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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04:57:51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心思


展獲苦笑道︰“舍弟雖然勇武過人,卻非一介莽夫,自幼飽讀書卷,能言善辯,以前展獲與他理論時常落下風,仲尼去了也未必就辯得過他。再說,舍弟做盜賊這許多年,常行殺戳之事,心狠手辣、喜怒無常,對我這兄長,他尚念著幾分情誼,若是你去,萬一惹惱了他,不免傷害你的性命,那時豈不是為兄害了你?仲尼且不可去招惹他。”

    兩人剛說到這兒,慶忌便叩響了房門,二人對視一眼,孔丘詫異地起身打開房門,只見慶忌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外,孔丘愕然大喜,他先機警地向兩旁掃了一眼,見慶忌身邊只有英淘一個人跟著,並無外人在場,這才直呼他的名諱,喜悅地道︰“慶忌公子,你怎麼來了?”

    慶忌笑道︰“今日偷閑,前來拜會孔師,呀……,原來展大夫也在。”慶忌露出一臉驚訝之色。

    展獲起身,向他揖禮道︰“慶忌公子,展獲有禮了,展獲已聽仲尼講述了經過。公子來此既是季孫大人的意思,展獲自當守秘,公子不必驚駭。”

    慶忌這才轉顏笑道︰“是慶忌想的差了,展大夫本是自家人,慶忌自然信得過。”

    眾人進房,寒喧一番,各自講述別後情況,最後話題又引到了展跖的身上,展獲懊惱地道︰這一次,季孫大人是真的惱了,定要我將舍弟拘回家去看管才肯罷休,否則必遣大軍清剿。可恨……這個畜牲連面都不見,唉,如今國君去世,我也無法回去參加喪禮,仍在此地游蕩。還不知該如何回都城交差呢?”

    孔丘胸有成竹地道︰“展兄既然無計,不如便讓孔丘試試。人性本善,展跖又是你的兄弟,自幼也是受詩書禮義燻陶的。孔丘相信,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當能說的他幡然醒悟。”

    慶忌心想,當初選擇這費城,本來是因為這里是季氏封邑,不虞讓消息外洩,可是沒想到到了這里,卻總是出現些身份特殊的人來騷擾,先是姬宋和小艾。現在又跑出個展跖來。更加想不到的是,他的老巢居然在蒙山,蒙山亦屬沂蒙山脈,兩邊近地很。

    但凡做大盜的。在他老巢附近居然多有耳目以策安全,自己在這里的一舉一動能瞞過本地的普通庶民,能瞞過南來北往地客商,但是要瞞過這些無孔不入的地頭蛇,談何容易。若是被展跖探到自己在這里的消息,以兩人之間的舊怨,也不需要他來搗什麼鬼,只消他把這消息散布出去讓吳人知曉,自己的一腔心血就要付諸流水了。

    孔丘主動請纓去勸降展跖,這對自己是件好事啊。如果孔丘真能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勸得這個大盜洗心革面固然是好,如果不能,要是他能有唐僧一般的本事,嘮嘮叨叨地把這大盜騷擾的不勝其煩,避到別處去,自己也少了幾分威脅。

    想到這里。慶忌贊同地道︰“展大夫乃魯國名士。令弟與你一母同胞,都是名門貴介。若說吃穿用度,那是絕對不愁的,要謀個一官半職,也是易如反掌,可是令弟偏要去做這刀頭舔血的大盜,鬧得自己聲名狼籍不說,而且有辱家門,豈不奇怪嗎?不知令弟嘯聚山林,可有特別原因?呃……恕我冒昧,是因兄弟不合,還是……受過誰人的折辱?”

    展獲搖搖頭,說道︰“這倒沒有,我們三兄弟感情一向極好,而且我們展家也是魯國地名門望族,誰會給他氣受?舍弟自幼性格剛毅,最是憤世嫉俗,又喜結交江湖豪杰,舞劍弄棒,因他是我幼弟,一開始我只讓著他,也不去管他。誰料,他後來竟結交些江湖匪類,還拜了一個江洋大盜為師,那大盜死後,便接掌了他地盜伙,從此嘯聚山林,連家都不回了,唉!”

    慶忌一聽,便道︰“如此說來,令弟並非因為什麼緣故才執意為盜,而是年輕時結交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又拜了個大盜為師,這才誤入岐途,若是這樣的話,慶忌以為,可以讓孔師一試,如能勸得他回心轉意那樣最好,如果不能又有什麼損失呢?”

    孔丘連連點頭,看來他對自己的口才頗有信心,非常自信能勸得展跖回以轉意,展獲聽了大為意動,但仍猶豫道︰“但……仲尼比不得我,若是舍弟傷害了仲尼,那便如何是好?”

    展獲是個君子,雖說季孫意如那里急著交差,他也不願因為自己地事讓好友受到一點傷害,這是關心則亂。慶忌和孔丘卻比他看得清楚,尤其慶忌,與展跖打過幾次交道,深知此人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所行手段皆有他的目的,絕不會因一時喜怒而胡亂殺人,他唯一一次失卻了理智,就是在墜馬河畔對自己欲施報復。

    孔丘與其兄展獲交好,與他又沒什麼利害關系,他縱然聽的不耐煩,也沒有的把孔丘一劍殺了的道理,見展跖仍在猶豫,慶忌便大包大攬地道︰“既如此,不如由慶忌陪同孔師前去,若有不妥,有慶忌護侍,當保孔師安然歸來。”

    展獲一聽連連搖頭︰“不妥不妥,若是孔師去了,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慶忌公子去了,那便真的要出大事。你在墜馬河一戰大敗舍弟,他必含恨在心,若見了你怎肯甘休?”

    慶忌笑而不語,轉首說道︰“英淘,去門外看著點。”

    “諾!”英淘領命,退出房去關上房門,懷中抱劍往門前一站,身子立得穩穩的。

    房中,慶忌微笑著向展獲問道︰“展大夫,你可記得慶忌身邊這位侍從麼?”

    展獲聽得一呆,自始至終,他都沒向那個侍衛看過一眼,哪知道他是何人,自己見沒見過。展獲茫然道︰“公子是說方才出去的那個侍從嗎?呃……他是何人啊,展獲未曾注意。”

    慶忌笑道︰“這就是了,這斗室之中。不過我們四人,展大夫都不曾看過他一眼,如若多派幾名勇士陪同孔師上山,令弟又怎麼會注意這些侍從武士的一個慶忌?慶忌混在其中。再略作裝扮改變容貌,必可掩人耳目。”

    孔丘笑道︰“慶忌公子此言有理,只不過要讓公子陪我涉險,孔丘可實實地過意不去了。”

    慶忌笑道︰“孔師現在便如展大夫一樣的心思了,方才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有危險,此時加了一個我,反而擔心起來,依慶忌看,這就叫關心則亂。”

    孔丘聽了也不禁捻須笑起來。展獲聽二人說的有理,終于拿定了主意。他一拍大腿。又是感激又覺不安地道︰“既如此,二位且容展獲準備一下,回頭挑選幾個驍勇的侍從,明日陪同仲尼和公子去見舍弟便是。”季府老宅門前。成府大小姐季孫小蠻,如今的小艾姑娘,站在街邊一個攤子旁邊,癡癡地凝視著季府老宅那漆痕斑駁地大門。那大門年代久遠,飽經了滄桑,門斗上青色的瓦面上早積了一層塵土,上面長著幾株青草,倔強地矗立在瓦面上,隨著暖風微微地抖動著。

    街上行人從小艾面前一一行過,如織如縷。卻阻不斷她地視線。

    恍惚中,眼前地景象漸漸發生了變化,那瓦面上覆蓋了一層地皚皚白雪,枯草從沃雪中只露出一截枯萎地草睫,在呼嘯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小蠻,小心摔跤呀,你這孩子。又淘氣了。娘親哪有力氣拉得住你。”

    母親嬌嗔地說著,卻還是寵溺地順了她的意。拉住了她的小手。季孫小蠻穿的厚厚的,頭上戴著連衣的帽子,外邊又套著件毛絨絨的狐裘,把自己包裹的就象個小圓球似地,她雙手抓著母親溫暖地大手,雙腿並起,雙腳撐地,笨拙地撅著小屁股,非要讓母親扯著她走,在踩實的雪面上滑行。

    雪還在行,風呼呼地刮,母親也是一身裘服,風雪中她氣質雍容,面容嬌美,就象一朵冉冉的雪蓮花,在女兒心里,她是世界是最美麗的女人、最慈祥地親人,踏雪歸來的母女倆在這季氏老宅門前的雪地上開心地嬉戲著……

    小艾的雙眼濕潤了,她眨眨眼,眨去眼中氤氳的霧氣,一咬牙根,正要背起行囊離開這傷心之地,旁邊兩個女子的談話中一個敏感的詞語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旁邊的那個攤位賣的是些骨制、竹制、木制地小飾品和婦人用具,那兩個碧裳女子剛才在她癡站時從對面老宅里走出來,正好停在攤位前。兩個女子衣料精美華貴,但是看款式,卻是大戶人家的侍女裝束。

    季孫小蠻知道她們必是成府家人,原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她要轉身離開時,忽地聽到她們提到了成碧夫人,在她心里,日夜縈繞著的只有兩個名字,一個是她的母親艾氏夫人,一個便是這成碧夫人,一聽談到了她,季孫小蠻立即止住了步子。

    兩個侍女正在擺弄著幾只牛角做的梳篦,對旁邊這個一身遠行衣裝的少女並未著意。其中一個長得豐盈些的侍女說︰“妹妹,我今天好走運,正在廊下灑掃時,正好撞見陽管事,陽管事好象正要出去呢。哎呀,陽管事剛剛沐浴,那唇紅齒白地模樣,人家就沒見過這樣俊俏地男人。

    那頭發往肩後隨意地一挽,只穿著一襲家居的輕袍,偏就飄逸瀟灑如同神仙,害得姐姐一見了他,就象喝醉了似地,都忘了給大管事見禮,就那麼傻乎乎地看著他從我面前走過去……,對了對了,他還沖我笑了笑呢,笑得我心里迷迷糊糊的,覺得廊外的陽光都象是突然亮了一亮似的。”

    另一個女子便吃吃地笑︰“少做夢啦你,陽大管事是咱們夫人喜歡的人呢,再過八輩子也輪不到你呀。”

    賣貨的老頭兒眯著眼坐在攤位旁,一臉的經濟低迷,萎靡不振,家主大人們不把侍婢下人當人看,有許多隱私事並不避著他們去做,他們這些侍婢下人。在比他們更弱勢的人面前,何嘗不是一樣的心理,根本不介意當著這個老頭兒談論自己的心事。

    那豐滿些地侍女不服氣地道︰“夫人既美麗又溫柔,又有如山的財富。我當然不能跟夫人比啦,可是夫人再喜歡他,總不能嫁給了他吧?他將來總要成親的啊。”

    說到這兒,她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陶醉地說︰“要是能嫁給他就好,我才不會在乎他和夫人之間地事呢,象他這樣的男子,我本來就不敢奢望獨自擁有。”

    兩個女孩說笑著,又講了許多成碧夫人和慶忌之間恩愛旖旎的情形,便各自選了一件梳篦。然後轉身向季氏老宅走去。

    季孫小蠻聽了她們的話先是怔住了。困惑地看著兩個侍女的背影,仔細想了半晌,她突然身子一震,眸中噴出抑制不住的怒火。以致整個身子都哆嗦起來。

    一直以來,雖然因為母親的死,她恨成碧夫人入骨,但是她只是采取了棄家而去的作法渲洩自己的不滿,從未想過要對成碧夫人做過什麼。那是因為不管如何,成碧夫人畢竟也是她父親的妻子,而且為季氏家族留下了血脈,那是父親地骨血。而且在她苦心經營之下,自己地家族更加興旺,因為這些原因。她含恨離去,卻從未想過對她不利。可是……可是現在……她竟然和男人私通……

    成碧夫人背叛了父親、背叛了家族的傷怒感覺充溢了季孫小蠻的心胸,她奪去了母親應享的寵愛,她奪去了母親應有地財產和地位,這些都可以忍受,不管如何,這些都是家族內的事。然而現在。她竟然有辱門風。與一個下人公然私通,要和一個外人分享自己家族的一切!

    季孫小蠻憤怒了。原本積郁很久的怒火,在得知這一切的剎那,使她產生了無窮的恨意。那張漂亮的臉蛋也有些扭曲起來︰“奪我家產、害我娘親,還跟野男人私通,她活得好快活呀,這世上的一切好處都被她佔去了!我不服,我不甘心!我要讓她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一定要讓她身敗名裂,一無所有,讓她交回害死我的母親才擁有地這一切!”小艾直挺挺地站在那兒,把一口銀牙咬得咯咯直響,那雙噴火的眸子狠狠瞪視季府大門良久,才一轉身,恨恨地離開了……

    夜色降臨,一輪新月爬上天邊。

    慶忌和英淘等幾個貼身的侍衛聚在前院一棵柳樹下,假意乘涼歇息,大家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就建城之後從招兵到練兵的各個步驟各抒己見,慶忌對那幾個從展跖那兒招降來的武士,還特意問了許多展跖的事情,這才知道蒙山的確是展跖地一個重要營寨,但僅是其中之一罷了。

    山寨、水寨,展跖各有一座,他地大寨之所以並不引人注目,全因為他的營寨都處于窮荒僻野之中,那時地財富都集中在城市,鄉野之中原本就沒有什麼,展跖的一座山寨、一座水寨,並不靠打劫附近村鎮維生,而是自己住地、打獵、捕魚,儼然是兩個獨立的城池,各地的封邑隸屬于不同的公卿大夫,這些原本的無主荒地本無人注意,他們之間又沒有利害沖突,本著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心理,縱然有人發覺這山寨水寨,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願在自己的封邑內惹出事來,所以沒人派手下去探查究竟底細,因此這兩座寨子名聲不顯于外。

    慶忌盡可能地了解著展跖的情形,越聽越覺心驚,展跖的一切作為看實無意,但是事實上已經脫離了一個喜歡做江洋大盜的江湖豪杰的範疇,他的作法與自己目前悄悄建立練兵基地的作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莫非……這個展跖棄了世家身份甘心從盜,並非喜歡剪徑劫道、快意恩仇,而是想要……

    慶忌正為自己的想法暗暗心驚,成碧夫人身邊的侍女小荷急急地跑了來,見一群男人圍坐在那兒,便遠遠地站住,紅著臉蛋道︰“大管事,夫人想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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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04:58:24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曾是驚鴻照影來


“哦?”慶忌應了一聲,便站起身來。英淘忽然象忍不住喉癢似的輕咳兩聲,慶忌不禁回頭瞪了他一眼,卻引來其他幾個漢子吃吃的笑聲,慶忌無奈地搖頭,只好故作不見,隨那小荷姑娘向後院去了。

    季府老宅非常廣大,只是年久失修,許多地方房屋敗落,雜草叢生,不過主要建築仍然完好,而且年年修繕。小荷姑娘把慶忌引到內宅後面一個花園,只見一方水池,池中有亭,亭口舉燈,亭內一個娉婷婉約的麗人正坐在亭中,扭身扶欄望著一泓池水。

    小荷止住步子,向慶忌微笑道︰“大管事,夫人在亭中等你呢,請吧。”

    “謝過小荷姑娘”,慶忌向她拱拱手,舉步向成碧夫人走去。

    這成碧夫人對他神情曖昧,半真半假,惹得慶忌也常常綺思連連,常想這妙齡**若耐不得寂寞,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時,自己半推半就成就好時的綺念遐思。如今夜色已晚,成碧夫人召他入見,慶忌緊張中不乏這樣的歪腦筋,還以為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待見她在院中亭里召見,旁邊雖無旁人,看來卻無私情了,不免有些失望。

    他走上前去,拱手施禮道︰“陽斌見過夫人。”

    成碧夫人裊裊起身,淡淡笑道︰“公子請坐吧,在我這內宅里,不得我的吩咐,敢擅自闖進一步的,目前還沒有一個,這兒沒有外人。”

    慶忌笑道︰“夫人說的是沒有外人,還是沒有旁人?”

    這句話出口,他便覺得有些孟浪了,自己臉上也不禁一熱。不知怎地,在這個成碧夫人面前,他特別喜歡佔些口舌便宜,或許是成碧夫人那種千嬌百媚的成熟風韻。和她給人的如沐春風的那種輕松感覺影響了他。

    成碧夫人被他捉了一句語病,卻沒有象往常一樣為之嬌羞,她只似笑非笑地瞟了慶忌一眼,那眼波中流動著一種神秘的韻味,仿佛她窺破了慶忌這樣說地本意,反弄得慶忌不自在起來。

    天上有月,亭中有燈。燈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顏色。如果四處花草叢叢,再有天際一勾弦月相襯,那便只有七分美色的女子,也有十成的嬌媚了,何況成碧夫人如今的妝扮。一件剪裁合體地大袖袍衣,長長的衣帶垂在腰側,搖曳生姿。眉枝如畫。俏臉含春,不經意的動作中便流露出萬種風情。

    她在圍欄邊的橫板上盈盈坐了,問道︰“晚膳前你使侍女到內庭告訴我,說明日要去附近山上斟察木料,以備伐用。飛狐谷中本來就多的是樹,我才不信你蠢到舍近就遠,連個機靈點的借口都找不出。”

    成碧夫人瞪他一眼道︰“好啦。現在給我乖乖地交待,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說起這事,慶忌倒不想全瞞著她,畢竟成碧是他今後的主要合作伙伴,無論是練兵還是經濟來源,慶忌便把保護孔丘去蒙山會見大盜展跖的事情和自己地目的說給她聽。當然,慶忌只說與展跖比鄰。對他極為不利。並未提及他從展跖手下那里了解到的種種情形所揣測出來的那個結果……竊國。

    成碧夫人聽了,仰起臉來望著天邊弦月。半晌沒有說話。清輝素面,月光映著她的臉,肌膚上有種柔和透明的感覺,但是慶忌看得到她淡鎖的雙眉間,隱隱帶著一絲疑慮和擔心。

    “夫人有什麼意見?”慶忌忍不住問道。

    成碧夫人緩緩低頭,鎖眉道︰“公子,其實我們只要做得隱秘一些,當可瞞過展跖耳目,公子一身系于萬千,如此親身涉險,是否有些唐突了?”

    “你擔心我地安危嗎?”這句輕薄話兒到了嘴邊,又被慶忌咽了回去,他思索了一下,才道︰“夫人,慶忌在此匿名招兵,是一件斷不忍洩露的事,但有一絲發現的隱患,都要及時排除,而不能抱著僥幸心理企盼能夠蒙混過去,否則,消息一旦洩露,便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了。”“再說,這次陪孔丘上山,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危險。其實我現在擔心的反而是孔丘無法說服他。”慶忌想了想道︰“孔丘與展跖,是格格不入地兩種人,不管是處事為人還是性格,孔丘以己度人,以為可以教化展跖,可是……,如果失敗,我們就得另想法子,把展跖這個人想辦法除掉或者趕走,去一趟他的老巢,了解一下那里的虛實,也是好地。”

    “唉,我也只是提醒你罷了,原也知道,你既已決定了的事,又有誰能勸阻得了。”成碧說到這里,又想起他以替身留在瀝波湖,失蹤近十天的事,她很想問一句“國君是不是你殺的?”可是那一句話到了嘴角,轉迥再三,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一旦知道了真相,她和慶忌的關系就不再是現在這樣簡單的合作了,而是她掌握了一件能夠控制慶忌的大秘密,除非她也能交付出同樣關乎她生死地大秘密取信于慶忌,否則慶忌會怎樣對待她殊難預料。

    “如果我說,我猜到殺了國君地人是他,他會不會殺了我滅口?”成碧轉身扶欄,望著池水,這個念頭怦然躍上心頭,她真的好想試試,試試她在慶忌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可是終究還是不敢冒險。

    忽然,她感覺到腳步聲起,慶忌已走到了身後,成碧夫人微生局促之感,不過她沒有躲開,也沒有回過頭去。

    慶忌走到她身後,沒有說話,兩個人都望著欄外地池水,一池水亮如天上明月,夜空中有一只晚歸的鳥兒突兀地飛過,驚鴻一現,亮銀般的水面上攸地閃過一片裊影,池邊樹上飄下幾片落葉,葉入水中蕩起幾圈漣漪。驚動了那水中游魚把尾一擺,撲起幾叢水花。

    此時月正高升,碧階如水,樹影稀疏。花枝半垂,耳畔還傳來蟲鳴鳥叫的聲音,景色靜謐優美。如水的月光灑在成碧夫人身上,映得她身上的素羅裙子有幾分通透的感覺。

    慶忌輕輕嘆道︰“如此良辰美景,恍若天上人間。”

    “如果不是站在這兒,或者我們忙于各自地事情,只是從這亭中匆匆而過,那麼此時的美麗。我們是沒有機會欣賞得到的。所以,不管經歷過多少苦,我們應該盡量向前看;不管生命多短暫,經歷過精彩、快樂的人,要比那庸碌一生地人更沒有遺憾。

    我是不止一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人了,所以我早勘破了,我並不在乎生死。更不想整天惶惶不可終日地到處逃避地求生存。我曾經嘗試過被動的等待,等著三桓世家來決定我的命運,但是最終改善我處境的,仍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求人不如求己。所以我要去爭,何況並沒有什麼真的危險呢,夫人。請不必為慶忌擔憂。”

    夜晚總是容易讓人脆弱的,表錯情地慶忌,真的有些感動了︰“我的親人想置我于死地,而陌路相逢的你卻在為我擔憂,人類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是不是?”

    “你……”成碧夫人嬌軀一震,身子突然一下子繃緊起來。就象一張上了弦的弓。原來。慶忌忽然攬住了她地縴腰,一只手掌貼在她平坦柔軟的小腹上。一只手掌,固定了她瘦瘦的胯骨,而他的身體,卻貼住了她聳挺而富有彈性的隆臀,在她耳邊低語道︰“夫人,今夜風光,良辰美景,這天上人間里,你便是那居住其中地仙子了。”

    成碧十幾年不曾被個男人這樣摟著,而這個男人更是她長了這麼大,唯一一次動了心的男子,只被他這樣親昵的摟著,便已骨軟筋酥動彈不得,一種難言地滋味隨著全身的血脈迅速湧遍了全身,再聽到這樣從不曾聽過的情話,雙眼不覺便露出迷離沉醉的光輝。

    天上一輪明月靜靜的照著大地,亭下卻是流動的水光,波光瀲灩。成碧夫人攥緊一雙粉拳,嬌喘細細,暗暗動情。慶忌輕輕推動她的胯部,另一只手溫柔地滑到她柔軟地腰間,把她扳了過來,面對著自己。

    雖在月色之下,看她臉色也能知道,她現在地臉一定已紅得象盛開的石榴花。成碧地嬌軀抖顫起來,她似乎意識到了將要發生什麼,那一雙星眸躲躲閃閃,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卻不敢迎上慶忌的眼楮。

    這個象熟透的果實般的婦人,穿著一襲曳地長袍,小蠻腰上低束著一條細細的帶子,就象一枝可以隨時攀折的鮮花,那已經成熟的動人體態顯露出一種**獨有的嬌慵懶散的風姿,慶忌低頭看著這緊貼自己胸前,神情慌張的美女,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他輕輕拉起成碧的手,退了一步,柔聲說道︰“來,讓我帶你遨游人間天上,可好?”

    慶忌說著,伸手拔去她發間的玉簪,成碧一頭烏黑的秀發立刻瀑布般傾瀉下來,發長過臀,發絲間一雙朦朧的星眸,美麗的猶如夜的精靈。

    慶忌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她的紅唇,成碧夫人“呃”地一聲,慶忌的熱吻已如雨點般灑到她的秀發、俏臉、小嘴、耳朵和玉項處。成碧終于撤掉最後一絲矜持,忘情地反擁住他,低聲呢喃著︰“公子……”

    慶忌的舌尖在她口中追逐著她的雀舌,這種挑情滋味嬌軀輕顫,呼吸越來越急促,緊跟著,慶忌的雙手從她的後腰滑向她彈性驚人的翹臀,不斷地揉捏撫弄著,弄得成碧渾身燥熱,屏息的胸膛幾乎快要爆炸了。當慶忌的手想要探入她裙下時,成碧一時驚呼,終于使勁一退,飛快地離開他的懷抱退了兩步,手扶著亭柱,望著他只是喘息,她想逃走,因為不堪慶忌這樣的挑逗,可她又不敢逃走,因為她怕這一走冷了慶忌的心,從此再不把她放在心上。

    “夜……夜深了,公子……公子該回去歇息了。”成碧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了這句話,這句話說出來,便緊緊咬住了舌尖。恨不得再把它吞回去。

    瞧著她慌張失措的樣子,慶忌心中燃起的情焰微微褪下,神智恢復了清醒。這女人……太厲害了,不是說她的心計。僅是她的容色,便是一件無敵的武器了。自己只是因為感于她地關懷,一挨近了去,嗅到她幽幽香氣,瞥見她迷人體態,情動之下便如此忘形。

    “呃……好,夫人也請早早安歇了吧。”慶忌說這句話時神情非常的古怪,兩個人剛剛還……。她的櫻唇上嚅嚅的還閃著亮光呢,現在卻是這樣相敬如賓地斯文守禮。

    “嗯……”,成碧夫人微微地瞟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眼神,拂袖轉身,慌慌張張地自小亭另一側的九曲橋上逃開。

    一襲長裙曳地,她腦後烏黑的秀發用一根白玉簪子隨意挽起。秀項頎長,兩道香肩斜斜削下,衣帶飄風,嬌怯怯的身子真如一副畫中行人模樣。朦朧的月色燈光下,勾勒出她明暗凹凸的背影。是那樣迷人,雖在慌張失措之下,可是有幾個矯情作勢的美女能有她這般行雲流水、從容自在的作派。

    慶忌望著她背影。忽然忍不住喚道︰“夫人!”

    成碧夫人翩然止步,卻不敢回頭,只低問道︰“何……何事?”那聲音竟止不住地發抖。如果慶忌再次上前,挽住她地腰肢,請求一夕繾綣,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拒絕的勇氣。

    “夫人還欠我一個許諾,可還記得麼?”

    “什麼……什麼許諾。人家答應了你什麼?”成碧夫人慌張地問。

    “夫人曾說。若是慶忌奪得龍舟競賽之冠,便為慶忌炙魚為賀。可還記得嗎?”慶忌忍不住想笑,成碧夫人的模樣著實令人心動,但是今晚他反不想吃掉她了,這樣的美人,這樣的韻態,其實多享受一刻那種曖昧難言的情感滋味,更加叫人心蕩神馳,不是嗎?

    成碧夫人慢慢轉過身來,眼波蕩漾,象池中水紋似的一閃一閃,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麼。慶忌微笑著看著她,看她地如花玉容,看她眉稍眼角的風情,聳胸細腰,長腿隆臀,試問誰能不躍然動心?

    “好……,等公子從蒙山回來,成碧……必履行諾言,親手炙魚,償公子口腹。”

    慶忌笑起來,仿佛看到了一尾滋味鮮美的魚,已經進了他的口腹︰“好啊,到時慶忌便與夫人同游,親手釣一尾鮮魚,然後幕天席地,生火炙魚,與夫人共享之。”

    成碧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氣,才穩住自己的心神,她那水袖翩然一擺,匆匆地說了一句︰“好,成碧……便依……便依公子……”,說完急急轉身離去。那水袖高高揚起時,仿佛攏了一袖地星光月色,所有的光采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緊閉地心扉,那偶然被撞開的裂隙越來越大,慶忌就象一道驚鴻一般,翩然躍入了她的心底,在這情海里苦苦掙扎的雛兒,她就象慶忌口中已經落了網的那條魚,下場是不是也只能讓他大快朵頤,她這條魚兒,還能掙脫的去嗎?

    蒙山,蒼霞嶺。

    展跖剛剛練兵回來,進了粗獷簡陋的大廳,把頭上銅盔摘下來“當”地一丟,扯過一塊皺皺巴巴好象抹布一般地毛巾擦了把臉,然後拿起一只酒壺“咕咚咕咚”地痛飲了一番,解著衣服叫道︰“切二斤鹵 子肉來,爺已餓地很了。”

    旁邊有人應了一聲,忙不迭褪下。隨即外邊又跑進一人,抱拳稟道︰“主上,山下有人求見。”

    展跖一愣,瞪起牛眼道︰“誰會到這來尋我?又是我大哥嗎?不見不見,閉緊了山門,切莫放他進來。”

    那小卒道︰“回稟主上,此番來的並非是您地大哥,而是一個姓孔名丘字仲尼的士人,他還帶了八個佩劍的武士,說是……說是有事情要與主上面談。”

    “孔丘?”展跖一愣,背著手在房中踱了幾步,他衣袍剛解了一半,赤裸著長滿胸毛的胸袍也渾不在意,來回踱了兩圈,展跖把眉一皺,沉吟道︰“莫非是大哥遣他來的?這個只會誇誇其談的廢物來見我做什麼?”

    他把手一揚,說道︰“去,放他進來,我且看他放些什麼臭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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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04:59:18 |只看該作者
第128章 孔丘PK盜跖


慶忌和其他七名侍衛隨在孔丘身後一路上山,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展跖也在這裏,難保將來雙方不會發生衝突,此時對他的山寨多了解一些,對今後的衝突大為有利。
  
  這裏的地形十分險峻,山口的木柵雖然簡陋,但是樹幹粗大,並不易攻破,柵欄內還建了幾處箭樓,山口外的樹木野草都被清理乾淨,辟成了一條防火帶。進入山中又是一番景象,這裏與其說是一座山賊的營寨,不如說是一些聚居的山民居處,山中果木處處,房舍在林海中若隱若現,一處處高坡都開闢成了農田,正有許多農夫模樣的人在山上施肥除草。道路上依托山勢建有處處柵欄,可以製造一層層防線,居高臨下壘著許多山石做擂石,以這陡峭的地形想要攻上山去,恐怕沒有三五萬兵是做不到的。
  
  樹下林中還有一些村婦,泥水泡子裏,一些小孩子正在嬉戲打鬧,若非環繞在他們周圍的是數十名持著長矛短戟的山賊,如此風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處賊窟。
  
  慶忌看得暗暗驚心,不出所料,展跖苦心經營這裏,果然所圖非淺啊。別的不說,這山寨可是依山而建的,後面是連綿不斷一望無邊的無窮山巒,莫說現在的軍隊,就算是兩千年後的軍隊要來勦匪,只要他們往山裏一鑽,也多的是逃生的路子,何必對這山寨的防禦下這麼大地功夫?這是一個立志做山賊的人能想得到的長遠之計嗎?
  
  這時的財富都集中在城市中,做為一個大盜。只有倒處剪徑,亦或攻城掠寨才能搶奪財富,而且這時官員們對地方地控制力也有限,展跖若要帶著一群悍匪遊走天下。有誰攔得住他?偏要在荒遠處苦心經營。打造這樣地基地。所圖何事?
  
  如欲強攻,沒人付得出那樣地損失,如果偷襲……,慶忌看到幾個人肩頭扛著銅叉,正看山間小道上下來,叉上拴著幾只野雞和小獸,立即打消了這個主意,展跖在這裏經營這麼久,又有這許多獵戶做他手下,山中不知設了多少機關埋伏。陷坑圈套,會是那麼容易潛得進來的嗎?
  
  今日慶忌的打扮十分臃腫,他身材高大,為了矯飾,今日挑選的魯國勇士也個個高大魁梧,使他的身形不顯突兀,同時。還沾上了一部大胡子。因為賊人最善記人,而慶忌曾在墜馬河前上千賊眾面前拳擊奔馬,大戰展跖,為了不被眼尖的人窺得他的身形熟悉,慶忌袍內穿了三層皮甲,外邊又披一件袍子,那體形就跟米其林輪胎似的。完全走了形。
  
  這樣一來。步行上山不多時,慶忌便已是一頭大汗。想當初姬光刺王僚時。自己那便宜老爸姬僚赴宴時,也是穿了三層皮甲,不知是不是也象自己今日這般大汗淋漓,這個樣子如果真的動起身來,動作必然遲鈍,萬一展跖真的翻臉,不知自己地武力還能發揮幾成?
  
  慶忌想著,暗暗後悔有些失算,往前邊看,只見孔丘博帶高冠,穿著十分隆重,深衣大袍內,是襯了三層內衣的,那汗順著臉頰往下淌,他卻目不斜視,拱手如儀,慶忌不禁暗暗佩服他這耐熱的功夫。
  
  到了那座原木搭建的粗獷大廳前,一個山賊小頭目喝道:“站在這兒候著,待我回稟主上。”
  
  那小頭目進去片刻,裏邊便有人高聲喊道:“召孔丘晉見。”
  
  孔丘整理一下衣衫,昂然入內,慶忌等八名武士都有些緊張,各自按劍緊隨其後,慶忌冷眼打量一旁侍立的許多山賊,並無人出面攔阻,只是那些人看著他們的一臉獰笑,有些象在看著一頭頭待宰的牛羊,若是膽子小一些,光是這氣勢便要駭得他們膽戰心驚了。
  
  到了廳中一看,只見堂上橫七豎八,或坐或臥著許多窮形惡象地大盜首領,曾在漆城出現過的古君海、小乙、劉煜幾名頭領赫然在目,當時其他幾名頭目均自別處調去,並非老寨人馬,此時卻不在廳中。
  
  居中一張幾案,案後單獨一席,席上盤膝坐著一條葛袍大漢,雙眉如墨,頰如刀削,豐厚的嘴唇,頜下一部濃茂的鬍鬚,他正瞪著一雙凜凜生威的大眼,看著眼前這位衣著極為隆重嚴整的魯國聞人。
  
  孔丘倒是一副好膽量,眼看著一廳人目露欲擇人而噬的兇光,卻毫無懼色,他趨步前行到了展跖面前,又避席倒退三步以盡禮節,這才展袖揖道:“魯人孔丘,素聞將軍高義,故此特來拜謁。”
  
  展跖大笑三聲,鄙夷道:“孔丘,我也曾聽過你地名聲,今日一見,果然是一派胡言,好生虛偽。展跖只有惡名,何曾傳播過高義,我雖麾下數千人馬,卻不過是一大盜耳,又是誰人封地將軍?你這家伙,博帶高冠,裝模作樣,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搖唇鼓舌,搬弄是非,使讀書人盡失自然本性,還到處蠱惑諸侯討賞賜,真是令人噁心,今日來見我,又要說些什麼花言巧語啊?”
  
  孔丘沒想到這展跖這般不給面子,不禁窘道:“這個……,孔丘與尊兄相識呢,因聽尊兄講,為了你的事進退失據、十分為難,故此前來求見,有一番心裏話,想說與閣下聽。”
  
  展跖冷笑,按劍道:“好,你且近前說話,待我看你說些什麼鳥語,若合我意,便放你歸去,若不合我意麼,哼哼!”
  
  孔丘夷然不懼,昂然道:“丘曾聞,天下有三德,自幼而長,德行出眾,無論老幼貴賤盡皆贊美者。這是上德。博學多才,知古通今,達觀天下,這是中德;勇悍果敢。聚眾率兵。這是下德。一個人只要能擁有其中一種德行便可成為一面之雄。
  
  而展跖將軍三德俱備。有勇有謀,乃具大智慧者,卻混跡山林,成了一個山賊,孔丘深以為憾啊,以將軍地氣度才能,若能洗心革面,棄邪歸正,何愁不能聞達?當今天下,無論吳越齊魯。宋衛秦晉,列國諸候,誰不求賢若渴?以將軍的才能,還愁不能拜將封候,光宗耀祖、福蔭子孫嗎?這才是人生正途啊,將軍覺得孔丘說的可有道理?”
  
  “我呸!有個屁的道理!”
  
  展跖大笑呸道:“我展跖快意恩仇,縱橫天下。這日子過地何等快活?而你呢,奔走各國,如喪家之犬,可曾乞來一鉢飯食?什麼拜將封侯,福蔭子孫。堯舜擁有天下,子孫無立錐之地!你講甚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是唐堯不慈。虞舜不孝,商湯放逐君主。文王被囚裏,武王出兵討紂。又有哪一個講過君臣父子了?如今還不是被尊崇為聖人,可是如果他們當初敗了麼?如今口口相傳中,還不是成為一群追求功利的小人。
  
  由此可見,成者王侯,敗者賊,這世間從來都是恃強凌弱,強者稱王,講什麼仁義道德!你矯言偽行,以君臣父子之說取悅君主欲求富貴,這難道不是一個騙子強盜?何以天下不稱你盜丘,卻稱我盜跖呢?什麼公道,何謂公道。”
  
  “展將軍……”閉嘴!”展跖一聲大喝,抬腿踢翻了幾案,左右那些大盜霍然站起,各自執出了手中兵刃,一時大堂上殺氣騰騰,孔丘身後那幾句武士人人臉上變色,緊緊攥住了劍柄,慶忌也握住了劍,故意做出一副倉惶模樣。
  
  展跖指著孔丘譏笑道:“孔丘啊孔丘,若說這世事變幻,我展跖看得比你更加真切,你這書呆子,還想憑一番言語說服我。什麼忠臣義士,名垂千古。世之所謂賢士,莫如伯夷、叔齊。伯夷、叔齊辭讓了君位,卻餓死於首陽山上,骨肉葬於狼腹。鮑焦故作清高非議世呈,結果抱木而死。申徒狄屢次進諫不被採納,唯有投河自盡。介子推割股以食文公,卻被文公所忘,最後焚於林下。比干是大忠臣,卻被剖心而死。哈哈,忠臣義士,可憐這忠臣義士,生前淒慘無比,死後還要被你這樣的人物整天掛在嘴來,用來迷惑天下士子,取悅不義君王,謀己進身之階。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除掉疾病死喪憂患,開顏歡笑每月不過四五天。天地無窮,人壽有限,以有限托付於無窮盡,其速快得如同白駒過隙,若不能稱心快意地活著,每日打躬屈膝向人乞討富貴,那樣的日子你孔丘樂在其中,我展跖卻不屑去享用!”
  
  “展將軍,且聽丘一言……”
  
  “不聽不聽,”展跖揚聲道:“端酒肉來,讓我吃個痛快。”
  
  立時有人上堂來擺好幾案,呈上美酒鮮肉,展跖據案大啖,就壺飲酒,一邊吃著,一邊指著孔丘口齒不清地道:“孔丘啊,你可知盜亦分上中下三等,上者武勇,登堂入室,攻城掠寨,乃世間強者,便如吾等這般,那是大盜。剪徑行劫,偷雞摸狗,便是中盜,謂之為賊;那巧言令色,投機鑽營,詐取他人財物地,便是最最下作地騙子。”
  
  古君海在一旁譏笑道:“聽明白了麼,孔丘,在我家主公眼裏,你地行徑,便是那下等之盜,一個徒逞口舌的騙子!”
  
  展跖仰天大笑,揮手道:“我還當你來見我,有些什麼新奇之言,原來不過是那些投機鑽營巧詐虛偽的把戲。展跖酒興正濃,你趕快滾吧,若再胡言惹惱了展跖,便一劍殺了你,拿你的心肝佐酒!”
  
  孔丘被他一番搶白,根本沒有機會表露自己的想法,他還不肯甘心,可展跖已不想再聽下去了,一見孔丘還要表白,不禁嗔目罵道:“豈有此理,你當展跖是你招降納叛、取悅諸侯的一塊踏階之石嗎?看在大哥面上,展跖才放你一馬,怎麼如此不知好歹?”
  
  他霍地站起來,戟指向著孔丘,凜然大喝道:“孔丘。休再與我聒噪,展跖這大盜做得逍遙快活,你這欲求一官而不可得的無聊家伙,自己朝不保夕。居然還想用富貴榮華來誘惑我。妄談仁義。展跖只知。立足於名,不如立足為利,從天之理,順其自然,才是正道。當今天下,舉世皆為賊,我不為賊誰為賊?人人皆有貪,我不去貪誰不貪?講的什麼狗屁大道理,來啊,把他這偽君子給我這真大盜轟了出去。”
  
  左右一聽。大笑上前,再不容孔丘說話,推推搡搡地便把他轟出了大廳。
  
  孔丘一離開,展跖嘴角便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孔丘這家伙最沒出息,哪來的八個侍衛追隨?定是我大哥上不得山,才叫這個蠢貨前來勸我。嘿嘿,此番趕走了他。大哥知道我心意已決,也該死心了。”
  
  這時,廳外有一個漢子匆匆進來,還不時回頭張望,看著被趕得遠去地孔丘一行人,一見他來,展跖皺眉道:“小川。你回山上來做什麼。幸虧那孔丘不是本地人,若是被人見到。豈不洩了你的身份?”
  
  那個叫小川的漢子抱拳道:“主上,小川打聽得一些消息,為儘快報與主上知曉,情急之下,這才由前寨趕來稟報。”
  
  展跖納罕地道:“什麼事這般著急?”
  
  小川向他低語一番,展跖聽得皺起了眉頭:“那個娘們兒獨攬了季氏門下的食鹽生意?這下糟了,這個女人經營生意很有手腕,她一統季氏門下地食鹽生意,以她成家地實力,用不了多久就能包攬魯國乃至許多國家地食鹽供應,我們費盡心力,剛剛鋪好販私鹽地路子,成碧統一收鹽、運鹽、銷鹽,本錢比我們還要低,她這一來,豈不斷了我們的財路,這可如何是好?”
  
  小乙驚道:“主上,若是如此,咱們少了大大的一筆財源,原本的計劃豈不是竹籃打水,成了一場空嗎?”
  
  古君海沉吟片刻,冷笑道:“主上,依我之見,此事也不難解決,成碧那狐媚子雖有經商手段,但是到底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經不得大場面,我們只要給她找點麻煩,比如鹽丟了,船翻了、宅子裏失火了,只消折騰她幾次,不就成了?”
  
  小乙還不明白,瞠目道:“二當家,此話何意?”
  
  古君海瞪他一眼,笑罵道:“豬腦袋,你想,她不知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狐媚手段,哄得季孫意如那個老色鬼把食鹽生意一發交給了她,她一人獨佔其利,季氏門下各門各戶的掌權人豈肯甘休?再者,即便她獨家經營食鹽生意,同樣要上交一部分利賦給季氏門主地。到時候,她生意做不下去,利斌不能如期繳上,季孫意如先就不滿了,季氏門下那些被她奪了生意地人自會把握這個機會,把銷鹽之權奪回去。到那時,季氏門下還是一盤散沙,只要不讓她獨霸食鹽生意,我們便有機可乘了。”
  
  展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拍拍古君海地肩膀贊道:“好主意!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古君海一呆:“這樣偷雞摸狗地小事,小乙去就行了,不用我去做吧。”
  
  展跖哈哈一笑:“咱們在季氏封邑立了山寨,我大哥能打聽得來,成碧夫人又不是聾子瞎子,又豈會打聽不到?等她連連出事,便會曉得是我等所為了。展跖隱忍的已夠久了,想再繼續壯大基業,與季氏之間總會有所衝突,這就算是啟釁之端吧。君海,你自去做事,如果那個狐媚子不知好歹,不肯退走,便把她擄上山來,由我作主,配與你為妻。”
  
  他笑著看了看古君海:“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娶妻生子,存續香火才是。”
  
  古君海雖不是十分喜好女色,卻也不是全無需求,想及那成碧夫人,早聽人說她生得千嬌百媚,乃是妹喜、褒姒、妲己一般的絕世尤物,不覺為之心動,那張黑臉竟也為之一紅。幾個大盜聽了,都用羨慕的目光看向他,只恨方才不是自己想出了這主意,以致大好艷福,便宜了自家兄弟。
  
  展跖回到席前坐下,心道:“本想再多籌措些錢糧積蓄,如今季氏與我爭利,說不得只好提前發動了。也罷,我展跖已年逾三旬,此時再不動手,一抒平生報負,難道要等到老得舞不動長矛的時候?季孫意如那老烏龜再能忍,自己的兄弟媳婦被人擄上山做了壓寨夫人,也忍不下這口惡氣了吧?嘿嘿……”
  
  他目光一閃,招手道:“小乙,近前來。”
  
  小乙趨前靠近,說道:“主上請吩咐。”
  
  展跖低聲道:“小乙,你素來機警多智,這件大事我便交與你去做,你可盡帶好手趕赴齊國乾侯,無論如何,務必要把國君姬稠毫髮無損地給我擄回來。”
  
  小乙神色一動,失聲道:“主上,我們……準備發動了?”
  
  展跖微微一笑,舉杯就唇,淡淡地道:“不錯,姬稠一落入我手,便立即舉旗發兵,清君側,誅奸佞……”
  
  小乙會意地一笑,欣然拱手道:“卑下領命!”“唉!今世聖德不繼,我縱有萬卷言,又說與何人聽!”到了山下,孔丘仰天長嘆,一臉頹喪。
  
  慶忌這趟山卻沒白上,對蒼霞嶺地這番觀察使他知道,展跖的這座蒼霞嶺如想強攻絕不可能。要想強行攻山,打下這處山寨,除削髮動一場數萬人的大戰役,數萬人馬,光是柴米錢糧就不知要耗費多少,除非展跖已經做出危及魯國的大事,否則季孫意如是絕不會調動那麼多人馬,到這窮鄉僻壤打這一場完全不必要的戰爭的。如今看來,只有依成碧夫人之計,做事儘量小心隱祕一些,這座山寨既是展跖苦心經營多年的老巢,想要把他趕走也是絕不可能地,以後只能和展跖這個大盜比鄰而居了。
  
  見孔丘沮喪,慶忌上前笑勸道:“夫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你又怎麼能奢望人人都能聽從你地道理呢?再說,你看那展跖,咄咄相逼,語氣傲人,從始至終根本不給你說話的機會,依我看來,他肯見你,目地根本就是要借你之口把他的心意說與他的兄長,免了他的兄長繼續不死心在此逗留。夫子已經盡了心意,回去如實告知展大夫吧。”
  
  孔丘嘆道:“唉,只怕展兄不好向季孫大夫交差,來日若發兵來討,展兄夾在其中,如何做人?”
  
  慶忌安慰道:“夫子不必擔心,你看這山,險峻異常,山中沿路向上,步步殺機,以慶忌帶兵的經驗來看,若無三五萬兵,休想取得了這座據險而守的山寨,展跖為禍雖烈,尚沒有動搖魯國根本,季孫大夫是絕不會動用數萬大軍來討伐他的。”
  
  孔丘無奈,搖頭道:“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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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招兵買馬


慶忌回到季氏老宅便去見成碧夫人,奇怪的很,今天成碧夫人居然躲在屏風後面不與他見面,慶忌看那架勢不禁暗暗好笑,成碧夫人還怕大白天的自己會撲上去強姦了她不成?
  
  “公子,孔丘上山,可曾見著展跖?”
  
  “見是見著了,只是……孔丘自始至終也沒說幾句話,便被展跖罵了個狗血噴頭,把他趕下山來。孔丘是個斯文人,雖然博學多才,能言善辯,可惜,夫子遇見賊,全無用武之地,依我看來,展跖此人貌似粗豪,實有心機,他允孔丘上山,其實正合他計,一是通過孔丘轉告其兄,免得展獲再來騷擾,他總不好真的對自己兄長動手。二來,也是想通過孔丘,把自己好勇鬥狠、胸無大志的形象更進一步地公諸天下。”
  
  成碧夫人聽出他話中有話,問道:“公子何意?你是說展跖別有所圖嗎?”
  
  慶忌笑而不答,避而言他道:“如今看來,只有依夫人之言,我們在飛狐谷築城招兵時,儘量小心從事,輕易不要招惹了他。那蒼霞嶺險峻異常,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真要對上了陣,他時常出山騷擾,平時藏在山上,我們也奈何他不得。他耗得起,我們可耗不起呀。”
  
  成碧聽他依了自己所言,開心的象打了一場大勝仗,在屏風後面嬌笑道:“你終於肯依我之言了麼?呵呵,不過……原以為這是我季氏封邑,便露出些風聲也沒什麼,可是這樣一來許多事便不能過於張揚,我還得從新計劃一番以策安全。”
  
  慶忌頷首道:“理應如此。不過……我們也不必過於小心了,只要能掩飾住我的身份,就算知道夫人在此招兵買馬,諒那展跖也不會張揚。”
  
  成碧夫人疑道:“公子以何為據?便憑他是一個大盜麼,你莫忘了,同時他還是魯國公子。是魯孝公後裔,我看他縱橫各國,攻城掠地,獨在魯國還知收斂。顯然念著與魯君同出一源,有著一份香火之情。他若疑我在此招兵圖謀不軌,豈會不張揚出去?”
  
  慶忌不想說出展跖有謀逆自立的野心,笑道:“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展跖不在魯國做大事,只是想方便在此匿居罷了。他是大盜,天下越亂他越有機會,如果他以為你在此練兵是想當個女王開開心,他是不會出去張揚的。”
  
  成碧夫人嗔道:“胡說八道。你一定有事瞞我。人家一心對你,你對人家便無半句真話。”
  
  這句話說完,成碧夫人便失聲輕呼,顯然是意識到了自己失言,慶忌本想趁機取笑,聽這一聲之後屏風後面便寂然無聲,知道她此時窘得怕是有條地縫都會鑽進去,不想再令她難堪,便一本正經地道:“咱們離開曲阜時。叔孫大人已使人征招匠人,如今該已在路上了,大概這兩天便到,我們是否現在就應該招募工人,等匠人一到立即開工,可以節省兩日時間。”
  
  “好,公子回頭便以成府名義招募工人罷了。”成碧見他沒有抓住自己方才忘形的一句話取笑她。暗暗鬆口口氣。連忙出言答道。
  
  “是,既如此。慶忌告退了。”慶忌起身,向屏風後揖了一禮,淡淡地說了一聲,便拐過了門口的屏風,只聞腳步聲漸輕,成碧不禁怔住。或許是被慶忌調笑慣了,成碧如今非常享受這種打情罵俏地曖昧滋味,每日一調,成了她每日最期待的事,尤其是昨夜被慶忌強吻之後,她的那顆芳心已然陷落,然而今天慶忌的表現……
  
  成碧心中有些失落,他今日……為何這般冷談,是惱我不肯見他麼?唉!到底是小了我幾歲的男人,一不如意便要生氣,一點也不懂得為人家著想,人家……人家昨日被他那般欺負,今日怎麼好意思從容見他。
  
  成碧夫人怏怏地從屏風後邊走出來,愁眉不展,沒精打彩地喚了一聲:“小荷……啊!”
  
  一抬頭,把成碧夫人嚇了一跳,慶忌居然還站在門口,正帶著一臉壞笑看著她。成碧夫人驚魂未定,,拍著酥胸嗔道:“你……嚇死人家了,都說走了,怎麼還站在那兒?”
  
  慶忌笑嘻嘻地道:“在下想起一件事來,特意回來請示夫人。”
  
  成碧夫人恨恨地瞪他一眼,又羞又惱地問:“什麼事?”
  
  “咳!不知慶忌……何時可以嘗到夫人為我所親炙的肥魚?”
  
  成碧夫人沒好氣地道:“去,待本夫人心情好些地時候再說吧。”
  
  “哦?夫人現在心情不好麼?”慶忌微笑著看她一眼,追問道:“那麼……不知明日夫人心情如何?”
  
  “……好吧,那便明日好了。”成碧說完,被自己語氣的溫柔和順從嚇了一跳。
  
  慶忌哈哈一笑,若有深意地瞟她一眼,一揖道:“好,慶忌恭候明日。”說罷揚長而去。
  
  慶忌走了,成碧才又惱又羞地發作,她恨恨地一頓足,道:“我怕他甚麼,怎麼如此便應允了他,這個人,死纏爛打,著實可惡。早前聽說他父王好食魚膾,就因此事才被姬光魚腸藏劍取了性命,怎麼生個混賬兒子也是這麼好吃魚的?也不怕魚裏有刺紮死了你!”
  
  費城西門外,古道悠遠,楊柳依依,一只牽著騾馬的隊伍正緩緩行在那古道上,馬脖上地鈴鐺叮叮地響著,把悠悠的聲音傳向遠方。
  
  路邊草地上,停靠著一輛馬車,外邊路面上有二十幾名佩劍地騎士,牽著馬等在那裏。草地裏的馬車旁站著三個人,那是慶忌與展獲、孔丘,三人正依依道別。
  
  展獲拱手道:“公子,你諸事繁忙,就不勞相送了,還是請回吧。”
  
  “是,路途遙遠,展大夫和孔師也早早登車啟程吧。祝孔師此去都城,能得償所願,一償平生報負。”
  
  “謝公子吉言。”孔丘微笑著還了一禮。
  
  這次展獲回曲阜,他也要隨之一齊回去了,展獲已經應允回到曲阜後遊說季孫意如委他一個官職,還說上次從漆城回去後就探過季孫意如的口風,似乎季孫意如不念舊惡,並不在意當初他當面指責執政大夫逾禮的事情,這給了孔丘很大的希望。
  
  從齊國、宋國碰壁回來,連番挫折的經歷,使孔丘意識到了仕途的艱難,發現想要一抒平生報負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往昔地傲骨也因之磨礪的圓滑了些,如能被人重用,把自己平生所學真正用於治理國家人民,他現在已不介意求助於昔日曾被他鄙夷過的人。
  
  在慶忌和英淘相送之下,展獲與孔丘又再三拱手遜謝,然後一對好友把臂登車,在二十多名騎士的護送下緩緩踏上了歸程。慶忌目送他們遠去後,便翻身上馬,與英淘並駕齊驅馳回城去。
  
  城門口,豎著一張大大的告示牌子,因為識字的人不多,牌子下邊還站著一個成府家丁,手裏舉著一把銅鑼,“當當當”地敲上幾下,便把牌子上的話向大家高聲念上一遍。因為這個舉動,城門口聚了許多人。
  
  成府正在招人,泥瓦匠、木匠、石匠、鐵匠,乃至馬夫御手,樵夫廚子,各色人等都要,招的最多的是力士,這些人不只要做伐木、挖渠、築城、建房地事情,更要利用這段時間從中觀察擇選體健英勇者,在築城之中繼續續聘下,祕密招募為兵。
  
  成府在費城四門都派人了,扛著這樣的牌子在招人,吸引了許多路人圍觀。因為費城是南來北往,水陸兩棲的交通要道,許多到別處討生活的人見了這告示都為之心動,停下來向那家丁打聽受聘的詳情。
  
  告示牌子旁邊還有一個小管事,坐在一張書案旁,書案旁還有一個炭爐,爐火燒得正旺。小管事手邊放了一摞竹牌,一手持了毛筆在那等著,有人上前攀談,雙方談得合適,便寫下一塊竹牌,標明對方應聘的職位,然後用燙紅的鐵烙在另一面燙下成府地印記交給他,讓他兩日後到季氏老宅門前見面。
  
  “閃開啦,讓我進去,喂喂喂,閃開一下啦!”人群中一個清脆地聲音喊道,然後一個嬌小的人影從幾個大漢胳肢窩底下鑽進來,對招人地小管事氣喘吁吁地道:“管事大叔,我也報名。”
  
  “你?”那個管事一怔,上下打量幾眼,只見眼前這人年輕不大,十三四歲模樣,衣衫襤褸,髒兮兮的一張小臉,不過臉蛋清秀,五官精緻,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慧黠可愛,看她那秀氣模樣,分明便是一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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