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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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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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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21:35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29 無賴中的無賴
開心一把接了荷包,眉開眼笑,轉到床邊:“既然是借,少是借,多也是借,幫我湊湊,三百金珠。”

惜了了嘴角一抽,一時間怎么就忘了他是個打蛇隨棍上的家伙,眼露迷惑:“你要這么多錢做什么?”

“跟一個女人做筆交易。”開心眉頭一皺即松。

“三百金珠,可以包下多少花場女子。”惜了了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聽說今夜春晚樓的花魁,初夜可是沖著黃金三千兩去的。”開心看著惜了了的眼神透著不可思議,不知他怎么會想到花場上去。

“你……你還當真是迷上了花場女子,金珠還我,讓你爹吊死算了,好過以后被你氣死。”惜了了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白得幾乎透明的臉頰瞬間轉紅,伸手去搶開心手中一拋一落的金線荷包。

“你想什么呢?三百金珠買人家腳趾頭?就算我想買,包她初夜的那位,還未必肯讓我立在床尾分她一個腳趾,外帶觀一回現場c魂宮。”開心挑高了眉梢,一把抓了拋起的荷包,塞入懷中,不容惜了了搶去。

“你不是買……買……”惜了了瞟了大眼圓睜的十一郎一眼,把話頭掐住,湊到開心耳邊壓低聲音道:“人家姑娘的初夜。”

“你給我黃金三千兩,我就去春晚樓。”開心咧著嘴懶洋洋的笑了,向身前的人攤出手掌,接著也壓低聲音,拉長了聲調道:“買了她的初夜回來,讓你嘗嘗鮮……你出錢,我跑腿,也算沒讓你白借我三百金珠……”

他話沒說完,惜了了已然一腳向他踹了過去,一張臉象煮熟的大蝦,顫抖著手指著他:“誰……誰要借你三百金珠了?誰又要你跑這門子的破腿?”

“不借也行,反正我是約好了人家到時間交錢,到時我交不出來,就直接把她領來這里,說那東西本是你要的,因為資金緊張,一時半會兒湊不上錢,所以你愿意以身相許。以了了美人的美顏,她一定求之不得。”說完,不忘屈指一勾惜了了的下巴:“如何,了了美人?”

“你敢!”惜了了氣得渾身亂顫,打開他的手,揮掌向他劈去。

開心悶笑著閃身跳開,朝門外躍去:“就算你想,她還不見得肯。”那黑衣女子兇悍無賴的模樣在腦海里閃過,唇邊好象游浮上她唇上的幽香,眼里戲笑略斂,怎么偏偏是小惡魔身邊的人。

“你到底拿這么多錢做什么?”

開心不答,朝他笑了笑:“代我送十一郎回去。”

“你到底去哪里?”惜了了嘴角又是一抽。

“自然是回家把我爹從梁上取下來。”話剛落,見惜了了又拋了個荷包過來,順手接著,沉甸甸的竟是半袋子金珠,嘿嘿一笑:“謝了,過些日子還你。”

惜了了望著他離開,才長松了口氣,睨向十一郎,眼線落在他的圓嘟嘟的小嘴上,頓時覺得自己唇上被無憂磕破皮的那塊陣陣發麻,又不自在起來,渾身象長了毛一樣難受。

十一郎人雖然小,卻識得臉色,也不再多嘴惹事,乖巧的拽著惜了了的衣袖回了自己院子。

惜了了本想將他放下就走,但轉念一想,蹲下身,平視著十一郎,正色道:“我不知那個千千是什么人,不過你以后少與她來往,她說的那些渾話更是聽也不能聽。”

十一郎順服的點了點頭,在惜了了正要起身之際,突然飛撲上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才轉身跑走了。

惜了了腦袋‘嗡’的一下飛出滿天的星星,這小子親過那惡女人,居然又來親他……

整個人往后坐倒,跌趴在地上,一陣干嘔。

···

無憂這一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正睡得舒服,一個赤shen裸ti,穿著黃色小三角的家伙從天而降,直趴壓在她身上,手腳并用的纏了她。

“無憂,我好想你,我們就快見面了,我們終于快成為夫妻了,我們終于可以愛愛了。”那家伙將嘴嘟成豬嘴,向她的唇湊上來。

無憂記憶中,冥王說過她本來就是死人,是不能輪回轉世的,再死上一死,只能做野鬼,如果她不幸二次死亡,只能嫁給他當鬼妻。

兩眼瞬間大睜,我的姨啊……不要當野鬼,不要嫁他,不要他嫁我,如果跟他成了夫妻,難道變成了野鬼還要跟另一只野鬼愛愛……天哪……這怎么愛得了……

恐懼中猛的一推已經湊到嘴邊上的豬嘴,用力往床下一滾。

痛得‘哎喲’一聲,翻身坐起,眼前一片漆黑,哪有什么冥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長吁了口氣,爬上床,重新躺下,還好只是夢。

和那家伙相處十八年,簡直是個噩夢。

第二天清晨,正端著碗稀飯,千千從外面風風火火的進來:“大新聞,大新聞。”

“什么大新聞?”無憂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接著喝稀飯。

“都說牡丹花來踢郡主的館是因為峻珩太子。”

無憂一聽是與峻珩有關,而且還是那朵牡丹花,就失了興趣,捏著豆沙包一點點的啃,盤算著時間,是不是該回婉城收金珠,不過想著昨夜那人的惡行,心里就別扭的慌。

千千不理她愛聽不愛聽,自行在一邊嘮叨開了:“其實她并不是沖著峻珩太子來的,而是沖著巫仙鳳止來的。”

“鳳止又是什么人?”無憂瞟了眼滿臉興奮的千千。

“是南極神巫的關門徒弟。”

“南極神巫又是什么人?”

“活神仙啊。”千千詫異無憂居然不知這么個人。

“我只在神仙譜上看過南極戰神,可沒見過什么南極神巫。”無憂雖然沒分清自己現在借著興寧的身體,到底算是活人,還是死人,但對凡世間這些裝神弄鬼的人,并不多感興趣。

“南極神巫就相當于人間的活神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是巫術界的高人,只是隱居多年,世人再不曾見過。”

“怕是死了。”無憂將碗中剩下的稀飯喝掉,這些裝神弄鬼的人,要么騙夠了錢財,換個身份,過上妻妾環繞的日子;要么就是騙人的時候被人識穿,引起公憤,被群毆而死,不管是哪一種,反正這個身份都是沒了,所以一概而論……死了……

“哪能,是他老人家遇上了今生唯一看上的一個徒弟,所以帶了徒弟歸隱山林,一心教徒弟去了,他那徒弟最近才技成出山,牡丹花就是沖著他的這個徒弟鳳止去的。”

“沖著他去?難道是想去給他當老婆不成?”無憂撇了撇嘴角,對牡丹花實在提不起興趣,關心的還是能不能拿到那三百金珠,三百金珠,在她還沒摸清生財之道之前,能起不小的作用。

“你太神了,一猜就中,牡丹花昨天向鳳止道長遞了求婚書。”

無憂微微一愣,確信自己沒聽錯,千千介紹鳳止時,前面確實有‘巫仙’二字,什么仙也好,神也罷,其實都只是一個巫人,神貫。

無語的望了回千千,這世上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鳳止……這個名字……隱隱耳熟……

無憂微偏了頭,思尋著這個名字在哪里聽過。

一個久遠的被她幾乎完全忘記的話音仿佛在耳邊響起:“無憂,我是來帶你離開的,我叫鳳止,是冥王。”

無憂手中端著的碗,‘咣當’的一聲翻跌在桌上。

八年前的往事,翻卷上來,灼紅了她的眼。

那時她只得六歲,立在屋中,看著子言坐倒在冰冷的地上,雙臂緊抱著與一個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女孩,迷茫的回頭:“要去哪里?”

“去另一個世紀,你會在那里生活得很好。”立在身后的男子,長發過膝,無風自動,如神仙一般。

“子言哥哥一起去嗎?”

“就你一個人去。”

“我不去,我要和子言哥哥一起。”

這時窗外突然燃起彌天大火,片刻間已經卷到窗口,濃煙火苗向他們直撲而來。

“子言哥哥,起火了。”

無憂向只是緊抱著小女孩,對襲來的大火全然不為所動的子言撲去。

手腕一緊,已被那個叫鳳止的冥王抓住:“他聽不見的。”

窗欞也開始起火,而子言只是抬頭望了眼窗外通紅的火焰,又垂頭看著懷中緊抱著的小人兒,臉上象平時一樣淡淡的,沒有表情,只有眼里凝著一團無法化去的痛楚。

無憂見他沒有逃開的意思,心急如焚,她又被人拉拽住,無法靠近子言,將他推出這間即將著火的屋子,又急又怒,聲嘶力竭的哭喊,掙扎。

向子言伸著手,抵死的哭著,喊著他的名字,可是他只是平靜的看著懷中人兒雪白如瓷的可愛小臉,眼角都沒向她抬一抬,扯著袖子拭去懷中小人兒嘴角滲出的血絲,柔聲道:“無憂,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要你孤單。你以前總怨我不愛說話,不愿給你講故事,我現在把會的都講一遍給你聽,可好?”

無憂聽了,越加用力哭喊:“我不要聽故事,我不要聽故事。”換成平時她是極愿聽他講故事的,但這時她只想他離開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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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2-3-31 20:22:07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30 向神棍遞婚書
子言對她的哭喊全然無覺,當真用他極低,極柔的聲音,慢慢的講起了故事。

無憂越加急得沒了辦法,扭著身子與拽著她的那個人拉扯,想從他手中掙脫出來。

然而只得六歲的她,能有什么力氣,被那人拽著飄出窗口。

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院落被濃煙淹沒,火苗不時的從濃煙中竄出,連救火的人都不見幾個。

身體被拖拽著越飄越遠,淚眼朦朧中看見姨娘帶著幾個人匆匆趕來后來她知道,自己在那一世中,已經死去,子言抱著的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其實就是服下毒酒的她,冥王帶走的不過是自己的那縷魂魄。

至于自己后來的身體,仍是她以前的身體,只是不知冥王用的什么辦法,將她從大火中弄出來,弄出來的時候已然被燒得不成樣子,不過受他之托的那位大巫師當真高明,竟將她面目全非的身體完全復原。

因而她這具身體看上去與和正常人沒什么區別,但實質上她并算不上是一個正常的活人,或者用可以正常生活的死人來形容更為恰當。

也正因為這樣,她的體溫永遠比常人低,在某些時候,體溫會低得如同死人一般,而且沒有呼吸。

這樣的情況據冥王所說,是因為缺少陽氣造成,只要補上陽氣,也就自然回轉。

反之,如果補不上陽氣,她也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這種特殊情況,她也只遇到過一兩次,一次是在她十五歲,另一次是在她十七歲的時候。

不過當時對她而言就象是睡了一覺,每次醒了都看見冥王趴在她床邊打瞌睡。

她問過冥王,這陽氣怎么個補法,冥王總是吱吱唔唔,含含糊糊,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大概意思就是這兩次發作都是恰好是正午,一天當中陽氣最旺的時候,所以隨便搗鼓搗鼓就行了。

至于怎么搗鼓的終是沒能弄明白,估計是把她丟到太陽底下暴曬,因為怕她打他,所以才不敢明說。

成年以后,醫大學生的功課本來就比普通大學繁忙,放學后又有永遠到不了頭的各種訓練,讓她沒有時間去象別的女生一樣接觸男人,去戀愛。

但忙只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她的體溫。

在這個浮燥,又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只是一起賞賞花,觀觀月,慢慢培養感覺的社會,男女一塊大多直奔主題,在床上直接找感覺。

她怕與別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著的時候,萬一遇上那種特別的情況,一身冰冷如鐵,又沒氣出,人家多半會以為身邊躺了個死人。

遇上個膽小的,嚇走了也沒什么。

大不了暈在那兒,等冥王來再將她搗鼓搗鼓,也就完了事。

就怕遇上個重感情,又舍得破費錢財的,好心給她收收尸,送送火葬場,可就麻煩大了,所以虛長到二十四,還是孑然一身。

按理子言該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但沒親眼看見他死去,總是心有不甘,存著一念想頭,或許他得以逃生,又或許如自己一般,用另一種方式存活在這世上。

向冥王問過,回去偷她的身體的時候可有看見子言。

冥王將手一攤,說當時只顧著盡快將她的尸體偷出,并沒留意其他。

無憂離開時,明明看著子言是抱著她的,冥王要偷她的尸體,就得在他懷中把她挖出來,如何能沒留意到?

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問得急了,冥王便跟她擺出輪回之道,說她是已死的人,不該再過問前世之事。

再被她逼得急了,就嚇她說,如果再問就將她送去孟婆那兒,灌她兩大碗孟婆湯,讓她將子言并著其他往事一起忘得干干凈凈。

無憂固然想知道子言是生是死,但他生也好,死也罷,都是不能再見的。

而與子言一起四年的記憶,對她而言甚過她的性命,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最終是屈服在冥王的鬼威之下,口中再不提‘子言’二字。

冥王看著這模樣的她,心反而軟了下來,去買了許多冥紙來,堆到她面前:“我真不知他是生是死,不過那情形,你也看見了,多半是活不了的,去給他燒點紙吧。”

還只得六歲的她,瞟了那堆冥紙一眼,連手指都沒去碰一下,抱著膝蓋縮到床角怔怔出神,她不承認他已經死去,往后的十八年,她的忌日,都會朝著她認為西越皇宮所在的方向,望上一夜,但沒為他燒過一張紙。

冥王沒帶過孩子,第一次知道小孩子會這么讓人頭痛:“你們一起不過短短四年,何必如此。”

她抬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從她知道世事起,便身在無人問津的冷宮中,身邊只有一個他。

姨娘固然疼愛她,但姨娘那時肩負著西越與別國間的外交,又終是嫁了的人,嫁的還是北齊的靖王,平日也是西越住住,北齊住住,并不能時時在京中照看著她。

一旦遇上姨娘不在京中,宮女經常一兩天才給他們送一次飯,而且送來的飯菜常常是餿得吃不得。

她餓了,偷偷去采果子,打野兔烤給她填肚子的只有他,如果運氣不好,打到的山雞太小,他就會自己餓著,卻逼著她將小山雞吃光。

小時候長個子太快,頭一年的衣裳,第二年便再也穿不上,天氣轉了涼許久,都不見送新的冬衣來,他就會把自己的衣裳收拾著給她穿,而他自己卻仍穿著夏天的單衣。

在她面前,他總說不冷。背轉身,他認為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就會偷偷搓著胳膊驅寒。

她摔了,他從來不扶她,叫她自己站起來。那時她委屈,她哭,但后來大了才明白,他是不要她嬌氣。

在別人看來短短的四年,對被冷落在深宮中的他們是何等難熬,沒有他,她早就夭折在宮中。

冥王,一個冥界的能活個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怪物,如何懂得這些……

“郡主,你怎么了?”千千推了推她。

“呃,沒事。”無憂的思緒被千千喚醒,呼出口氣,垂下長睫,掩去泛潮的眼。

后來她雖然知道自己死了,但仍惱冥王將她和子言分開,沒能讓她和子言死在一塊,所以許久都不曾搭理過他,于是他的名字,她從來沒有叫過,以至于到后來連他的名字也忘掉了,對她而言,冥王就是他的名字加身份。

或許子言的生死,尋個機會問問姨娘,能最快的得到結果,但她一直沒問出口,因為她害怕連心里存著的那一念想頭,都沒了。

后來無憂想向平陽公主打探的念頭被一件事扼殺在腹中,這是后話。

“郡主,你說牡丹花為什么想要嫁鳳止?”

“那個鳳止家世如何?”無憂雖然對牡丹花不感興趣,但也想借著這些與自己無關的八卦散去心里的郁積。

“聽說只是一家農戶的兒子。”

“長相如何?”無憂接著問。

“沒聽見傳言美或丑,怕是平凡。”千千茫然搖頭。

“那她就是純屬個人特殊嗜好。”無憂翻了個白眼,身為番王的女兒,婚姻豈能自己隨便做主,要嫁的大多是皇家子嗣,或者名門貴族。

她這么私自遞了婚書,純粹是自娛自樂,如果那個叫鳳止的神棍愿意陪著她玩一玩,那么不久以后便很可能再玩一場棒打鴛鴦的游戲。

“可是我聽說,她向鳳止遞婚書是因為郡主也向鳳止遞了婚書……其實我來是想問郡主……為什么要向鳳止遞婚書……”

無憂一怔,指了自己的鼻子:“我向那巫棍遞了婚書?”

千千點頭。

“我何時……”無憂簡直聽見了天下最荒謬的事。

一聲輕咳從門口傳來打斷無憂的話。

千千身子一僵,忙讓了開去。

一襲干凈得象不沾絲毫塵埃的白袍從千千挪開的身影后露出,直印入無憂眼中,那雙靜看著她的眼,卻是如同春光和旭,給原本清冷的清晨,添了幾分暖意。

無憂與他已見過幾次,再見他已經沒有初時的慌亂,加上這些天來對他的了解,知道這個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大清早的往她這兒來,必然有事。

不過不用她多問,對方也會表明來意,于是撐了頭等著他開口。

不凡也不急著道明來意,目光先掃過桌上碗碟,見筷子棄在了一邊,知無憂已然用完早膳,才不急不緩的開口:“王妃請郡主過去一趟。”

姨娘來尋她,只消差個大丫頭過來就可以,何需勞煩他親跑一趟?

無憂不言,只是靜靜的與他對視。

他目光平和,也不回避:“王妃在等。”

無憂收回視線,接了丫頭遞上來的濕巾抹了手,起身邁出門檻,從他身邊走過,向前漫步而行。

他仍是在她右手邊落后半步,不緊不慢的跟著,直到出了‘暮言軒’才開了口:“無憂……她還好嗎?”

“如果你不相信我是無憂,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只是一種習慣?”無憂回望向他,嘲諷之意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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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發表於 2012-8-12 08:23:02 |只看該作者
031 越界
“因為你跟她長得一樣。”

不凡徑直望進無憂的眼,過去的無憂性情固然糟糕,行事詭異,然心思并不難猜,她的那雙眼總有股化不去的陰霾。她知道他不喜歡她眼里的那股無法抹去陰霾,見到他時,總垂著眼瞼,毀去容顏后,便越加的不正臉對他。

而眼前這位,不管她丑也好,絕色也罷,都能全然無所謂的對他想看就看。

明明是一心千百竅,這雙眼卻是純粹的黑,純清亮澤,就算是晦暗的心情,對著這雙眼,都情不自禁的明朗起來。

晨光透過樹梢,又在這雙眼上鍍上一層淺淺的金,異常的炫目。

無憂唇邊嘲諷之意漸漸退去,自己不過是占人身份的死活人,有什么資格來嘲笑他的為人處事,生存之道。

收回視線,背著手,低頭看著前方石子路面,朝前走去。

風拂開她耳邊發縷,露出耳后那顆小小的紅痣。

他垂眸下來,忍著不伸手去輕拭那顆紅痣:“那婚書是王妃令我代你遞的。”

無憂正用力吸著清晨清新的空氣,驀然聽見這句話,險些被吸進去的空氣嗆死,扶了身邊小樹咳得面紅耳赤。

等緩了氣,才斜睨向身邊靜看著她,全無表情的人:“叫你遞,你就遞?是我娘的話不能違,還是你不想違?”

“有何區別?”

“本質區別沒有,不過有些有些個體差異。”

“呃?”

“怎么說呢?”無憂搔了搔頭:“這么說吧……如果是不能違,我覺得委屈了你,被迫迎多個新人進來分去你該得到的……”無憂比劃著手,不知該用什么詞合適,比劃了半天,一個詞出了口:“寵愛?”

話出了口,自己都不覺得合適,這個人需要故意去向人討寵?

果然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看來:“郡主會寵愛不凡?”

無憂臉上神色即時有些發僵,干咳一聲:“這個嘛,這個嘛……你需要嗎?”

他勾唇微微一笑,伸手捻去飄落在她肩膀上的一片落葉:“如果是不想違呢?”

不凡沒再糾結無憂會不會寵愛他的問題,讓無憂暗松了口氣:“如果是不想違,那就說明要么是你太無私,一心想討我高興,什么人都往我身邊送;要么就是你嫌我的夫侍太少,院子里太冷清,不夠熱鬧,想院子里多個神棍,沒事的時候招人來做做法式,跳跳神,熱鬧熱鬧。”

怎么掂量,這個人對興寧都是無心的,興寧攤上這么個虛情假意的人,不知是不是福?

他眉心微蹙的笑了,這院子什么都可能缺,就不缺人,除了無憂現有的六夫三十二侍,還有峻珩的三十二侍,就連給皇上唱大戲也不用這么多人。

“是不能違,也不想違。”

無憂一撇嘴,真好,前后都被他攤上了,分明是對興寧無心,卻給人家一個偉大無私外加委屈的形象,地位上自然是又上了一階。

他們要塞多少夫侍給興寧,無憂不感興趣,自己不過是個路人甲,就算是再幫興寧弄進十個八個夫侍,她也是無所謂。反正尋到了子言,拍拍屁股走人,這一院子的人爭風喝醋,與興寧怎么折騰,都與她無關:“這個神棍到底什么來頭,你們要巴巴的往這院子里搬?”

“千千已經說了,是南極神巫的徒弟。”

“那又如何?”

“另外千千有一點沒給郡主說明白。”

“什么?”

“南極神巫精通的是陰陽修補之術,而鳳止深得他師傅真傳。”

無憂一愣之后,突然轉身爪子搭上不凡的胸脯,向他露出一個曖昧笑意:“男女陰陽嗎?你就挺好,不用他了。”

不凡垂頭看向在自己胸前交替亂拍的幾根白玉般的纖細手指,笑著搖頭:“生死陰陽。”

無憂張著幾根手指,在他胸前僵住,臉上的笑也慢慢斂去,過了會兒,才干巴巴的笑問道:“你愿意娶一個死人嗎?”

“鳳止雖然學的是秘術,但他是活人。”不凡將她叉開的幾根手指合攏,順手握住。

無憂嘴角笑意越加干澀,心里嘀咕:他是活人,我是死人啊。那個人如果當真精通陰陽之術,照理不會看不出她是個死人。

把手從他手中抽出來,繼續走自己的路:“我沒興趣,要娶,你娶,我不介意你納妾。”

不凡哭笑不得:“他是男人。”

“我不介意你們斷袖,反正峻衍就是一個大斷袖,再多你們一對,也無防。”

“你就不問問王妃為什么要向鳳止遞婚書?”不凡眼里浮上一抹無奈,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為什么?”無憂頭皮發麻,如果鳳止真的懂陰陽之術,那么在沒尋到子言之前,說什么也不能讓他看見自己。

“郡主可還記得,三年前為何會進山?”

“不是治病嗎?恢復容貌。”無憂的心突的一跳,想著失瘋癥該怎么裝。

“不錯,是治病,不過治臉到是其次。”

“呃?”

“郡主天生體弱,少口陽氣,無論王爺和王妃如何小心翼翼,六歲時終于還是夭折,恰巧南極神君路過,給郡主渡了口陽氣,才又活轉過來,但南極神君說這口陽氣只能撐到郡主十二歲,十二歲后郡主便會缺少陽氣,如果陽氣缺得緊了,就是有回天之術也救不了郡主。十二歲之前送往南極神君的師弟神醫那里,仗著神醫的高超醫術,可以延長三年壽命。也就是說郡主只能活到十五,除非……”

“除非什么?”無憂眉頭微斂,自己是死人,少口陽氣,也是正常,沒想到興寧也會有這毛病,而且她死于六歲,興寧也夭折于六歲,巧合嗎?

“除非有他們的獨家的秘術才可以給郡主繼命,可是南極神君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這門秘術除了對八歲以前的孩童施用,便只能對自己夫人施用。南極神君自從夫人去世以后,便立誓不再娶妻,如今能保得郡主的只得他唯一的徒弟鳳止。所以王妃的命令,不凡不能違,也不愿違,因為我不想你只活到十五。”

他說這話時,眼一眨不眨的緊盯著她耳后的那顆紅痣。

無憂望了望天,原來興寧也只得十五歲的壽命,如果一年內興寧不能回來與這個叫鳳止的神棍成親,自己算不算間接殺了她?

回頭瞥了他一眼,望進他審視的眼,陡然一驚,將嘴一扁,一吸鼻子,開始抽抽嗒嗒的哭:“原來我就快死了。”

不凡微怔:“無憂。”聲音極其的低柔。

無憂胸口一緊,他對她最多能叫個郡主,從來不曾叫過名字。

很久以前,子言總是這么叫她,一想到子言,心里一陣酸楚,半真半假的,當真落下淚。

不凡站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上前一步,將她抱入懷中:“對不起,不該告訴你說這些。我以為你現在長大了,知道這些會更珍惜自己。”

無憂把臉埋在他胸前,繼續吸鼻子,他不就是想看她會不會害怕嗎?如果她是冒牌,也就不會擔心在十五歲時喪命,自然無需害怕。

她自然也不會害怕,不過戲還得演:“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為什么要這么殘忍?”

他難得的沒如以前所見那樣淡然,輕嘆了口氣:“不是有鳳止嗎?”

“誰知道他中用不中用呢?”

他輕抬起她的臉,拭著她臉上的淚:“如果他不中用,那么當年南極神君的話,也不必相信。”

“可是我不想要那個鳳止。”如果不凡說的是真的,那么鳳止是興寧的救星,可就是她的煞星。

“鳳止……我去遞婚書時見過……其實一表人才,是世間少有的好容貌,性情也活潑開郎,不似我這般死氣沉沉,你見了應該會喜歡。”

無憂望進他眼底深處,扒拉著那抹無盡頭的黑,可以看見一抹心疼。她兒時哭的時候,子言也是這般看著她,眼里也是這樣的心疼神色。

但僅僅是心疼,絕無因為她身邊將另有新人而失落。

她沒戀愛過,也感覺得到這抹心疼不屬于男女之間的那種愛戀:“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什么?我不想要那個鳳止,只想要你。”無憂覺得雞皮從脖子下一路爬上來,直接麻進頭皮,強忍著不哆嗦。

不過他的性子確實象極了她所喜歡的子言,沉穩如陡崖之松,清寧如遠山之水,讓人無論在多糟糕的處境都能淡然。

“我自然一直在的,不過是院子里多了個鳳止罷了。”他拇指輕撫她新長出來的,嫩得象剝皮的煮雞蛋一樣的臉龐。

“你真的一點不介意?”

不凡凝看著她的眼,一如慣有的溫柔,不答。

“如果你真的一點不介意,我在你心里算什么?”無憂覺得自己臉上的雞皮都要掉下來了。

他眼里的溫柔淡去,漸漸轉冷,慢慢放開攬著她的手臂:“你越界了。”

越界?無憂腦子轉了半圈,將他拽住:“我才不要再管什么界不界,我對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

不知大家喜歡現在書里出現過的哪些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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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2-8-12 08:23:31 |只看該作者
032 無處不逢君
他眉頭慢慢擰緊,審視她的眼光露出些許疑問。

無憂心里‘咯噔’一下,別為了阻止個鳳止進府,把戲演過頭了,慢慢垂下眼瞼。

“你答應過我,永遠不問我的心。”他將她的臉略抬高些:“你今天是怎么了?”

無憂的心砰砰的跳開了,他居然說出這各種話,難道他相信自己是興寧了?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再賭一把:“如果我偏要問呢?”

“我會按我們當年的約定,離開這里。”

無憂神色一僵,那是不是可以接著再問他幾句,然后他就可以打包滾蛋?那么自己身邊就會少一個隨時可能看破她的身份的厲害角色?

不過這念頭也只能在心里滾一滾,不敢當真這么做出來讓他滾蛋。

別開臉,退開一步,從他懷里站出來,悶著頭往前走,納悶的長吐了幾口氣,恨不得將自己一把掐死,當真是有賊心,沒賊膽,讓他滾蛋的好機會就這么放過了。

不過真這么做的話,他或許會離開,但姨娘對她也就會產生懷疑,興寧是姨娘生的,弄得姨娘起疑,比身邊有個他,更叫人頭痛。

與其算計著讓他滾蛋,倒不如想辦法攔著鳳止進府。

要攔著鳳止的最好辦法就是讓鳳止不愿跟她。

突然間盼著那朵牡丹花長得更千嬌百媚些,讓那個神棍對她一見傾心,愛得死去活來,然后牡丹花的老爹出來棒打鴛鴦,再然后他們二人卷包裹私奔,再不回來。

“無憂。”身后傳來他溫和的聲音。

無憂站住,不敢回頭,怕他看見自己現在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你的手為什么會這么涼?”

無憂一呲牙,死人嘛,不涼才怪,回頭咧嘴笑了笑:“風大了點,吹涼了。”

“風嗎?”他微抬臉,望了望旁邊樹梢,樹葉穩當得搖都不搖一下。

無憂‘嘿嘿’的訕笑了兩聲:“不是被這門沒道理的婚事嚇的嗎?”

他看了她一陣,走上身,將她的手握著,輕輕搓了搓:“一害怕,手就涼,看來是改不了,其實鳳止雖然是巫人,精通一些秘術,但生活習性上和常人也沒什么區別,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可怕。”

無憂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兒時也是一害怕,表面上如何裝的鎮定,可是手卻是冰涼一片,那時子言也總是這么搓她發冷的手。

不過那時她是個活人,而現在自己是個死人,她不知道現在這兩份涼是否一樣,但被他搓著手的感覺,卻再熟悉不過。

望著他的手怔怔出神,興寧也是一害怕就手涼嗎?男人對自己的小妻子,都是如此嗎?

“如果我違背我娘的意愿,撤回婚書,會如何?”

“那就是我方言而無信,而我又辦事不力,王妃定會讓我三跪一磕的去給鳳止道歉,重新挽回婚約……你和鳳止的婚事,王妃勢在必行。”

“為何是要你去?”其實無憂可以理解姨娘的這個決定,畢竟這關系到女兒的生死,哪個母親會明知道女兒將死去,明明有辦法讓她不死,卻由著女兒胡來把機會毀去,再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死去。

“如果你不答應,外面的人只會認為是我阻攔。”

無憂飛快的回頭瞥了他一眼,這院子里已有五夫,再加上太子就是六夫,還有母皇送來的三十二侍,照此看來,興寧對往院子里堆多少人,都是不在意的。突然死活攔著鳳止,自然有原因,照興寧以往的行事,她只聽不凡的話,剛才不凡也說了,鳳止相貌好,那么那些不知情的人,自然會認為是不凡善妒,容不下人,縱著無憂不讓鳳止進府。

他在這院子里有著別人無法攀比的地位,自然就會有眼紅的人背后嚼舌根。

但別人不了解不凡,姨娘不會不了解:

“我娘當真會如此?”

“是,對王妃而言,沒有什么事比讓你平安更重要。”

“那你會三跪一磕的去給他道歉嗎?”

“會,因為沒事先征得你同意,這樣的結果,自然也該由我來承擔。”他語無波瀾,好象要做的只是去將桌上的茶壺拿來給她。

“男兒膝下有黃金。”無憂莫名的有些著惱。

他抬起頭來,對著她沉下去的臉,仍然淡然:“如果跪一跪,能保住自己想保的,又有何不可?”

四目相對,無憂對眼前的男人越來越看不懂,他對興寧并無男女之情,那么百般的維護到底是為了什么?

難道興寧能給他的地位和權利真重到可以讓他無視自尊?

“能不能幫我約見趙雅?”

“趙雅如果知道你并不想向鳳止遞交婚書,立刻就會把婚書撤回。”他輕飄飄的將目光移開,牽了她的手慢慢前行。

無憂的臉苦了下來,難不成還要在趙雅面前演一出非那男人不可的戲?“如果我和趙雅相爭,鳳止會跟誰?”

“自然是跟你,三年前鳳止隨神巫一起來接你,準備將你送往神醫那里,在府中留宿的那一宿。誰要你去偷看他洗澡不說,還跳到水里,將他摸了個遍,又說什么大不了你以后嫁他為妻。”他一本正經,看不出對興寧干出的這件渾事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無憂腳下一軟,忙吊了他的膀子穩往身形:“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么回事。”興寧干的好事,能不能賴啊?

“要不,等再見到鳳止時,我順帶著提一提,讓他幫你回憶回憶?”他的語氣越加的飄忽。

“不……不用了,這樣的事,留在心里就好。”

她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他垂頭微笑。

一陣木輪壓過石子路的聲音傳來,無憂抬眼望去。

一個小廝推著一架輪椅從前面花蔭小路里轉了出來,望見無憂,忙在路旁停下。

無憂看見那架空著的輪椅,想起那個叫‘寧墨’的少年,耳邊仿佛響起熟悉的音律,眸色驀然黯了黯,向小廝問道:“你這是去哪里?”

“輪子的軸有些開裂,下坡時不大容易控制,小的送去叫人修一修。”

無憂走到輪椅邊彎腰查看,她是學醫的人,對輪椅自然沒少見,這輪椅雖然做得精致,也可以自己控制,只是受材料限制,又沒有剎車,如果開裂,軸心少了約束,下坡時一路滾下去,足以將輪椅上的人跌死。

“怎么?”不凡也彎下腰,隨她一起看。

“沒什么。”無憂直起身不再理會小廝,朝著姨娘的院子而去。

見了姨娘的結果,便是被她提了一同回京。

這次回去并沒走平時所走的那條大路直接進城,而走繞小路進了一個城邊的小鎮。

無憂不解的揭著車簾打望:“娘,這是去哪里?”

“娘要去尋一個人,請他辦點事,一會兒你在車上等我一陣。”王妃寵溺的拍拍她的臉蛋。

能讓平陽公主親臨前來相請的人,必定是個人物。

無憂點頭應了,繼續觀望這座小鎮,小鎮緊挨婉城,占著地理位置的優勢,又沒有那些官家來來去去,吆喝得街上行人東躲西閃,鎮上熱鬧祥和。

真應了小隱于野,大隱于市那句話。

王妃的輦車轉過鬧市,繞著小路轉到小鎮角落的一處獨門小院前。

還沒到門口,便聽見院中傳來雞飛狗跳的追逐打罵聲和哭爹喊娘的慘叫聲。

王妃聽得月牙般的柳眉便是一斂。

無憂聽院中慘叫聲,有些耳熟,揭簾伸長脖子往院中望去。

一望之下,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一個中年男子,正舉著一把長掃帚趕著一個體態修長的黑衣少年邊打邊罵。

而那少年正是倒賣春gong的那位。

少年東躲西跳,身手也算靈敏,但院子只得那么點點大,任他怎么躲,總免不了要挨上幾下,被打得急了,就往立在茅屋門口的婦人背后躲:“娘,快救我,再打,要出人命了。”

“就是要打死你這個不學好的渾小子。”大掃帚飛來。

明明少年和他娘站一堆的,掃帚卻絲毫不誤的扣在少年頭上,而他身前的婦人卻連掃帚邊都沒被沾上一點,足可見這門功夫絕不是一天兩天操練出來的。

少年抱著頭蹲了下去,一邊用手臂護著頭,一邊抬眼朝著他爹嚷道:“打出人命了,哪家的爹能這么對兒子的,就為了個玉佛,能要了兒子的命。”

他娘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中年男子一聽‘玉佛’二字,更是怒火高漲,高舉掃帚,朝少年頭上扣落。

就在這時少年護著頭的手中多了個碧綠的玉佛,這一掃帚下去,打到少年之前,勢必要先將這玉佛給打了。

掃帚即時在玉佛頭頂上停下,當真是收發自如。

少年長松了口氣,扯著袖子抹了抹額頭:“還是玉佛頂用。”

話還沒落,掃帚轉了個方向,抽向他屁股:“臭小子,敢拿我的玉佛來當擋箭牌。”

少年‘哎喲’一聲跳了起來,屁股上已挨了兩掃帚,手捂著屁股,一邊跳著閃躲,一邊嚷:“再打,玉佛打了,我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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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12 08:23:59 |只看該作者
033 白開心
“你敢打了玉佛,今天我就把你這渾小子打死。”

少年慘叫著跳開:“娘,救我啊。”

一老一少,又在小院中追開了。

無憂在車上看著,如果不是強忍著,早笑出了聲,這囂張的小子,也有今天。

王妃實在看不下去了,整衫下了車。

恰好少年逃到門口,險些一頭撞到王妃身上,猛的剎住腳。

在這同時大掃帚已當頭扣下。

少年‘哎喲’一聲,咧著嘴,抱頭蹲下,吡了吡牙:“什么爹嘛,一點不給人面子。”

中年男子這才看見立在面前的王妃。

王妃朝他微微一笑:“阿福,好久不見了。”

被王妃喚作阿福的中年男子一愣之后,忙將舉在前面的掃帚藏到身后,賠笑道:“王妃怎么有空到我這破地方來。”

王妃掃了眼仍蹲在地上護著頭的少年,眉頭又是一斂,向站在茅屋門口向她行禮的婦人點了點頭,才略正了正臉色,低聲道:“開心怎么也是郡主的夫郎,你總這么打打罵罵的,叫別人看著,多丟人。”

開心忙把話接了過去:“就是嘛,這鎮上笑話我的人都從街頭排到街尾去了。”

阿福小眼一瞪:“你還敢說。”順手奪了開心握在手中的玉佛,又朝王妃賠了個笑,把玉佛也背到身后:“這小子不打不成器。”

開心一抽嘴角,忙怏怏的閉了嘴。

無憂這時才知道他叫開心,這間茅屋雖然簡陋,但能讓姨娘親自前來,可見茅屋的主人定然另有了不得的身份,這么個無賴小子能做興寧的夫郎也就不足為奇了。

阿福長得小眉小眼,有些滑稽,完全一副小市民的模樣,而開心除開他那無賴性子,五官和身段都是相當的出眾,無憂實在沒辦法將他們二人往父子的關系上想,再看站在門口的婦人,相當的端莊,模樣倒是很漂亮,看來開心完全象著了他娘的長處。

“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王妃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

阿福嘴角賠著的笑頓時一僵,瞥了眼身后的妻子,很快恢復正常:“我已經收山很久了。”

“這件事,無需你重出江湖,也絕不會涉及過往的事。”王妃對他的拒絕在意料之中。

“這樣啊,那里面坐吧。”

“不了,就幾句話,就在外面說了就行了。”王妃回頭望了無憂一眼,對開心道:“無憂在車上,去陪她說說話吧。”

開心抬頭望向院外馬車,與趴在車窗上的無憂目光一對,臉上的吊兒郎當頓時去了一半,多了幾分憎惡,又回頭對上母親擔憂的眼,馬上重新笑了起來,站起身,抬了雙手,捂了兩鬢,往后順了順亂蓬蓬的頭發。

原本很傻的動作,竟被他做得很是瀟灑,雙手叉著腰懶洋洋的晃到車窗前,趴上車窗,眼斜斜的睨著無憂,象在看一件讓人很厭惡的東西:“喲喝,這臉還當真復原了。不過在街上啃了了的時候,怎么不用這張臉?”

院中三人一起向這邊看來,無憂臉上就一個‘囧’字,咧嘴笑了笑,湊近些,也趴在車窗上,與他眼對眼:“你姓什么?”

開心垮下臉,重哼一聲,不答。

二人不再說話,一人趴了車窗一頭,中間隔著一尺的距離,你瞅著我,我瞪著你,彼此都沒好臉色。

隱約聽見樹蔭后傳來一些斷斷續續含糊的話語:銀狐好象已經出過手……五日后……峻珩……防著銀狐……之類的,不過聲音壓得實在太低,沒辦法聽明白,這些不連貫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無憂聽到‘銀狐’二字,不由的認真聽去,可是他們聲音太小,風向又不合適,實在難以聽清,正想把耳朵再豎一豎,聽得明白一些。

對面少年不耐煩的開了口:“你娘叫我來陪你說話,你說吧,我聽著。”

被他這么一打岔,那邊的聲音更聽不見,無憂暗暗有些著惱,不過聽不見了,也只能作罷,把心思收回來,又開始研究對面趴著的人。

這人長得確實相當好看,他所站的位置,面龐正好對著陽光,正對強光的臉,最容易暴露缺陷,顯得蒼白,而他那張臉對著陽光,反而象是吸收了太陽光一般耀眼,吸人眼眸,那頭亂蓬蓬的頭發絲毫不覺得邋遢,反而將他襯得神采奕奕,隨意而不羈。

只是這張好看的臉上每個角角落落都寫滿了對她的厭惡。

照王妃見他爹的情形看來,兩家關系還算不錯,為什么他會如此憎惡興寧,而且憎惡的程度已經到了在身為公主的姨娘也不加以掩飾,或許他不是仗著有個和王妃關系不錯的爹,只怕早被砍了十次,八次。

無憂慢慢挑了眉,擠了個笑:“你是我的夫郎嗎?”

“現在是。”他懶洋洋的半瞇著眼將她看著,沒因她的話引起任何激烈反應:“不過或許過些日子就不是了,這種事,誰知道呢?”

“你姓什么?”無憂笑嘻嘻的用手撐了下巴,照他這態度,確實不好說,沒準什么時候,姨娘忍不得了,就把他踢出郡主府。

他閑懶得象是快閉上的眼瞬間睜大,繼而又再瞇窄:“你是不是想找事?”

無憂一眨眼,她是真不知他姓什么,只不過是半玩笑,半真的順便探點口風,免得一會兒姨娘問起來,自己說不出來。

然而一個姓能讓他這么大反應,倒是有趣,眉稍又是一挑,沿著窗臺向他湊近些,接著笑問道:“你姓什么?”

開心臉色頓時黑了下去,撐起頭,眸子里已燃了兩撮小小的怒火:“你再問一句?”

無憂哪能怕他,正要開口,一個婦人聲音傳來:“小白,你娘在家嗎?”

開心裂了嘴角,偏頭低罵了聲:“該死。”

“小白。”無憂笑得有眉沒眼,向他趴近些,故意拖著聲音:“白……白……”

開心一張臉烏云滾滾:“你敢叫出來試試。”

“不就是個白開心嗎?這名字挺好啊,白開心……你爹可真會取名字……”

“你……你這該死的丫頭,你等著……”開心怒不可遏,跳了起來,要去車里揪無憂,無憂忙向后縮開。

他手剛動,一個大巴掌在他頭頂蓋下,開心的頭順著巴掌的力道往下一磕,在車窗上碰的‘砰’的一聲:“怎么?老子給你起名開心,想你一輩子開開心心,還錯了?”聲大如雷鳴。

開心‘哎……呀’一聲,小聲嘀咕:“什么爹嘛,開心固然好,也不想想自己姓啥。”

捂著額頭抬起頭,對上無憂幸災樂禍的笑眼,怒氣上涌,眼里頓時噴了火,又要伸手入窗去拽無憂:“你這死丫頭。”

還沒來得及發作,又是一個大巴掌扣了下來:“媳婦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兇的,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開心的頭在車窗上又是一磕,不過再抬起頭時,眼里已沒了之前的吊兒郎當,除了怒還有驚人的冷,一指無憂,聲音冷如寒冰:“就憑她?就是掐死她,都不為過。”

說完狠狠的剜了無憂一眼,轉身對上王妃的眼時,臉上怒氣才略退了些,垂下眼,避開王妃的目光,大步離開。

他突然如此,無憂一時間反而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開心……”阿福追了兩步,開心已轉出前面竹叢不見人影,長嘆了口氣,轉過身,掃了眼愣在那兒無憂,神色間有些尷尬,再看王妃時,又多了分歉意:“這孩子被我寵壞了,怪我這做爹的沒教好他,不過他也只是說說,不會當真的。”

王妃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不怪他,如果不是無憂當年……哎……我們回去了,你也別再打他,你越是如此,他越是跟你離心,不肯好好學本事。”

阿福點了點頭,幫她撩起車簾:“你不怪他就好。”

車簾落下,王妃見縮在車廂一角的無憂神色間有些殃殃的,又嘆了口氣,也不說什么,轉身坐好,吩咐啟程。

無憂向王妃挨近些,抱了她的手臂:“娘,開心他爹到底是什么人啊?”她有失瘋癥的前科,就算以前興寧知道白開心這一家子的底子,也可以當作是失憶不記得了。

能與平陽公主直接你我相稱的人,實在叫無憂壓不下好奇心。

不過問是問了,并沒指望姨娘能告訴她。

不料王妃想了一陣,竟開了口:“你也大了,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一些。”

無憂即時來了精神,兩眼錚亮的將姨娘瞅著,靜等下文。

“在銀狐現世以前,白福是天下第一盜。不過他與別的盜賊不同,并不隨便出手,但凡出手,必是與人有交易。世間想與他做交易的人多如蚊蟲,但并非誰都能與他做上交易,只有他投放了名牌的人,才有資格與見面,他看人順眼,才能談交易一事。報了東西,還要看這樣東西,他愿不愿意偷。也就是說,想請得他出手,比摘天下的星星容易不了多少。”

☆☆☆☆☆☆☆☆☆

白開心是果子設定的一個全新型的人物,希望也能如以前出現的那些人物一樣受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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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8-12 08:24:20 |只看該作者
034 特殊嗜好
無憂癟了嘴,這個天下第一賊怕是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接上幾次買賣,不知這個賊和那個色賊誰更窮些。

王妃思緒飄遠,回想往事,沉吟了一陣,才接著道:“如果沒有接到過他的名牌的人,頂多只是聽過他的名,根本無法見著他的人,我有幸成為他的一個主顧。后來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恰好有一批難民要安置,我就借這機會,建了這個小鎮,小鎮的居民都是各地轉來的難民,所以他過去的身份便從此被抹去。”

無憂聽到這里也算是回過味來了,既然將過去的身份抹去,那么姨娘就不該告訴自己這些,現在告訴自己,說明并不想將他過去的身份當真完全抹去,只是由公用轉為私用罷了。

但白福這個人畢竟不是自家的人,想用就用。

為了他,不惜建這么大的一個新城,又將開心收在府中,哪怕開心做出再過份的事,也是百般遷就,圖的就是給予白福半恩半情的情份。

有來有往,當真有事相求時,白福想著這些情份,自然不好推辭。

想明白了這點,無憂不由的心嘆,姨娘實在是個有手段的女人,即下得起重本,也沉得住氣。

“那銀狐是誰?”

“說起銀狐,當真邪門,最近兩年突然出現的一個飛賊,神出鬼沒,將北齊官家攪得人心惶惶,官府也沒少派人去抓,兩年來硬是連相貌都不曾見過,別說抓到。”

“他平時都偷些什么東西?”無憂開始后悔當時沒把他的面罩扒下來。

王妃秀眉微擰:“沒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凡有稀奇的東西現世,他總是會光顧一下,至于要不要,又是另一回事,全憑他心情辦事,如果不要,他也會在東西旁邊做上記號,表示他到過。如果取去了,絕大多數第二日就會送回來,不過回來的東西,很難再完整,總要少點什么。就連齊皇的玉璽都被他拿去過,三日后又平白掛在了金殿上。”

“那玉璽少了什么沒有?”

“玉璽上的龍角被雕成了豬耳朵,龍爪變成了狗腳。”王妃想著前次進宮,齊皇的新玉璽還沒雕出來,齊皇拿著豬耳狗腳的玉璽蓋章時的黑臉,仍忍俊不禁。

無憂‘撲哧’一笑,這個人倒是有趣:“錢財,他偷不偷?”腦海里晃過他掌心中的三個銅板。

“他出沒的地方,從來不見少錢財。”

無憂奇了:“難道他有專讓人心里不痛快的古怪嗜好。偷東西的目的就是叫人不痛快?”

“叫人心里不痛快的古怪嗜好?”王妃想了想,笑了:“還真象這么回事。”

“他可有光顧過我們王府?”無憂偷看著王妃臉色。

“豈能沒去過,你爹都親自帶兵捉拿,可是鬼影子也不曾見著。”

“可少過什么?”

“這到不曾。”

無憂挑了挑眉,不再多問。

回到王府,千千已隨著無憂的護衛隊從另一條路到達王府,在二門口巴巴的望著她。

無憂領著千千回到寢院,下意識的抬頭瞥了眼屋門口的桂花樹,樹梢上果然掛了塊手帕。

手帕掛的位置有些損人,家中普通的梯子絕對搭不上去。爬上去吧,如果不能身輕如燕,保證還沒靠近手帕,就能將那條樹枝壓斷,然后再和手帕一起跌下來,雖然可以拿到手帕,卻免不了要接接手骨,或者撐撐拐杖。

這院子里固然不缺有輕功的人,但如果對方當真就是銀狐,那她和銀狐有瓜葛的事揚了出來,被官府定為捉拿銀狐的線人,以后去哪兒,都少不了被人盯哨,自己以后的行動也諸多不便。

暗罵了聲:“見鬼。”

思量著以自己的本事,爬上樹取到那方手帕,不至于壓斷樹枝,但一個郡主爬樹,目標著實大了些。

而且興寧雖然箭術好,但并不會武,她這一爬,可就漏了餡。

不動聲色,等晚膳后才拉了千千,問道:“你能不能帶根竹桿爬樹?”

千千迷茫的點了點頭,不明白爬樹為什么還要帶竹桿。

無憂隔著窗格,將桂花樹上的絲帕指給她看:“你爬到那樹杈上,把那帕子給捅下來,不過不能被任何人看見。”

千千一整衣裳,轉身就走。

到了門外,打發了院子里的下人,又閑晃了一陣,確認院子里再沒有別人,驀然向桂花樹,跑沖幾步,單腳在地上一點,身子便飛向樹桿,半空中一旋身,雙腳在樹桿上一蹬,借力向上斜飛,伸手間,已經那塊手帕摘下,輕飄飄的落地,動作干凈利落。

無憂在窗后看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千千還有這么好的輕身功夫。

直到千千進了屋,突然感到院子一角的有些異樣,尋著方向望去,只看見樹梢上只得一處樹葉輕搖。

千千取下的手帕果然是那夜所見,上面繡著的白狐憨態可掬,極是可愛。

帕子中另裹著一張草紙。

無憂無語的望了回天,這賊當真是寒酸了些,雖然不是傳遞情書,卻也不至于節約到用草紙傳書。

以他的吝嗇,讓無憂甚至擔心這張草紙是否做過某種用場,兩根手指拈著草紙一角翻來覆去的細細看過,確認沒有異常物體沾付在上面,才放心往上面的圖案看去。

照圖案線條粗細來看,應該是用千千的那只小炭筆所畫,不過畫出來的東西如同小兒涂鴉,完全看不得了。

一個圓不圓扁不扁的太陽爬過一座山,又爬過一座山,在第二座山腳處的樹林邊有兩個更夫,正在打更,更夫更是被他畫得人不人,鬼不鬼。

其中一個更夫的眼睛大得出奇,眼珠子斜挑挑的望著某處,那處有扇門剛剛開啟,有小鬼探頭。

千千看了半天,沒看懂什么意思,點評道:“這人想學人浪漫,以繡帕、詩畫傳情。苦于不會寫字,所以以畫代字,偏偏又不是畫畫的材料,畫出來的東西,不但畫功上委實丟人,就連審美和想象力上也是屬于下下下三濫。”

點評完了才想起,這些東西是無憂叫她去取下來的,眼珠子轉了半圈,定在了無憂臉上,忙捂了嘴:“他該不會是郡主的地下情-人?”

無憂橫了她一眼,找情-人也不能找他那樣的,嘴上莫名的一麻,象是那日被他咬過的感覺,臉泛了紅,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這仇不能不報,湊到千千耳邊吩咐了幾句。

千千一臉迷惑的去了。

無憂笑嘻嘻的看著那方草紙,“后日嗎?后日子時就可以得到三百金珠。”

這幅圖畫的雖然丑些,意思卻是不難猜。

太陽連爬了兩個山頭,也就是兩次起落。更夫只有夜間才會撞鬼,這更自然是打的夜更。而小鬼剛剛探頭,那門自然是鬼門關,而鬼門關是子時方開。

第二天去和神棍鳳止相親,意外的還見到了另一個人……常樂郡主的五夫—惜了了。

這是無憂第一次正式與惜了了見面。

與一個男人相親,卻帶著另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跟自己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無憂覺得很匪夷所思,不過這么做,純粹是姨娘為了投鳳止所好。

鳳止明明是個神棍,卻有個很風雅的愛好,就是品茶。

只要愛茶的人,就不會不知道婉城‘一品香’的茶最好,作為‘一品香’的老板惜了了的茶道,就可想而知了。

雖然惜了了這個燈泡有些不合適,但風雅的氣氛熏一熏,鳳止或許便只看到杯中的茶,稀里糊涂的也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說直白些就是王妃對無憂的個人魅力沒什么信心,反而覺得惜了了的茶道比無憂的個人魅力更容易取得鳳止的歡心。

而無憂也希望鳳止把惜了了看上,二人去唱一出郎情郎意,進了郡主府直接搬去跟鳥鳥綁一堆,她就此向姨娘交了差,以后也無需和那神棍有太多糾葛。

所以對由惜了了陪同前往是一疊聲的稱好。

不過想著那日街上的事,臉上仍是個‘囧’字,好在照著興寧的習慣,出門仍是面紗遮面,能少幾分尷尬。

惜了了有自己的馬車,但王妃的意思,他與無憂同乘,再邀鳳止一起,三人在車上,飲飲茶,觀觀風景,氣氛和情調也就有了,處得融洽了,也好辦事。

于是惜了了被迫捧著茶具上了無憂的車,和她一人坐了花幾一頭。

無憂雖然蒙了面紗,但惜了了上了車仍徑直將臉別開,絕不多看她一眼。

他不看無憂,無憂卻毫不客氣的看他。

惜了了垂著眼,齊眉的留海下,細長眼線如墨筆勾畫出來,顯弧線斜斜上飛,再壓上小扇子一樣的長睫,鼻梁挺直,唇艷紅欲滴,配上那張白玉般的瓜子臉,真是媚到了極處。

無憂看一眼,感嘆一次,這般容貌怎么卻是個男子,叫天下女人情何以堪?

他穿的也是一身深藍的闊袖長袍,簡單的款式,只在領口和袖口繡著重重疊疊的番紅花,在常人看來毫不起眼的衣裳,被他穿得明艷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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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五年之約
惜了了別著臉,仍能感到無憂面紗后的眼在他身上溜達,神色間還算淡然,攥著袖口的手指卻僵得發白。

無憂六歲前,在深宮學的也只有宮廷禮儀,后來跟著冥王長大,除了學醫,就是學如何殺人以及如何不被人殺,雖然當過幾年的童星,但團社的人都忙著做自己的事,沒有人對她多加教育,所以社交一塊相對是個缺陷,不太會刻意討人歡心。

但車里氣氛過于憋悶,讓她覺得別扭,趴俯上身前案臺,手撐了下巴:“三年不見,那日在街上,我沒能認出你,權當我們重新認識一場,我們也算是不打……呃……不啃不相識。”

她不提那日的事也就罷了,這一提,惜了了便一陣不自在,撇臉過來,原來極嫵媚的眼冷如寒泉。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忌女人的?”無憂望著面前冰雕一般的美人,嘻嘻的笑,這下他該炸毛了吧,他一炸,這車里氣氛也不用這么別扭。

不料美人看了她一陣,神色居然緩和下來,打開帶上車的包裹,開始搗鼓茶具,擺好茶盤,茶盅。接著又從包裹里面的一個錦袋里取了塊炭,放入小爐子,升了火,開始燒水。

那炭起了火,居然無煙,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

這些事,他一件件不急不緩的做下來,就連加炭升火都極致的優雅。

無憂看得險些流下口水:“你說,如果把你扮成女子,鳳止會不會看上你?”

惜了了不答,斟了杯茶,遞到她面前:“喝茶嗎?”

無憂身子忙往后縮了縮:“不喝。”

“呃?”惜了了有些意外,普天下想求得他親沏的一杯茶,并不容易。

“怕毒。”無憂老實回答。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毒死你。”惜了了聲音語音柔和:“但現在還不能。”

“就算毒不死,來點八豆,也受罪。”無憂對他溫柔的毒言惡語并不著惱。

惜了了也不勉強,自行端了青瓷小茶杯,慢慢飲。

等茶盡了,放下茶杯,才看向無憂:“你忘了我們的五年之約。”

無憂微怔,又是協議,目光落在他難得平視過來的眼眸上,半晌,笑了:“忘了。”

他略勾了唇,重新垂下眼瞼,掩去眼里的琉璃游光,為自己斟茶,碧綠清亮的茶水從壺口成線注入青瓷杯中,他柔婉的聲音伴著水聲響起:“你我約定,五年內,只要你不來招惹我,我自是為西越賣命,我們的賬五年后再算,但如果你違約招惹了我,協議立即中止,我們的賬也就得好好算算,如今離五年之約,還有一年零四個月,你是否想提前將把我們之間的賬算了?”

無憂越加不敢去碰面前的茶杯:“如果現在算,會怎么樣?”

他慢條斯理的飲著茶:“不過是挖你一雙眼,砍你一雙手,再將心挖出來拜一拜那些因你而慘死的無辜百姓。”

無憂抖了抖:“你就不怕,我先殺了你?”姨娘和興寧不知怎么樣的,居然弄了個定時炸彈在身邊,難道當真是生活得太過無味,要尋些刺激?

“只要郡主殺得了我,生死由命。”他聲音依然輕柔,就象和他茶苑的茶客閑聊。

“還是滿了五年再算比較合適。”

無憂撇了撇嘴角,轉身手枕了頭,躺倒下去,斜眼睨著仍在自斟自飲的美人。

她過去學習殺人,并不只是理論上學學,自十八歲起,六年來接了警方不知多少次買賣,不管明里暗里,已數不清到底殺了多少個黑幫難纏的首要人物,沒有一次失手,也正因為時常要去完成這些任務,才造成工作頻頻失業。

不知這個人比那些黑幫老大的本事如何?

“話說回來,你所謂的違約也太過牽強,你不先罵我,我豈能去啃你?再說,男女親嘴的事,女人比較吃虧,好吧?”

惜了了一張美人臉瞬間漲得通紅,手中持著的茶杯重重的頓上幾案,臉上泛了黑,瞪著手撐了頭,面朝他半躺在對面的無憂,實在想不出面紗后是怎么一張沒皮沒臉的面容,過了好一會兒,神色才重新緩和下來:“下不為例。”

無憂驀然翻身坐起,手臂攀上桌緣,向他移了過去,跪坐在他身邊,一把奪了他手中茶杯,對了光,舉在眼前慢慢轉的看,漫聲道:“是你罵我下不為例,還是我親你下不為例?世間交易定要講個公平,不公平的交易,我沒興趣。如果你先開口不敬,我自然也難以禮相待。”

二人挨得極近,惜了了本能的往側里一讓。

無憂‘哎呀’一聲,身子一歪,身體壓在了他身上,將他抵在的他身后車壁上:“腳麻了。”

惜了了沒想到她這時候還敢亂來,一怔之下,竟被她壓住,正要發難,感到二人身體間有異,低頭看去,卻不知何時一把只得巴掌大小的小金弩抵在胸前,無憂纖纖的手指已扣在扳機上,只要輕輕一動,箭尖便能直穿入他心臟。

常樂箭術高超不是秘密,院中上下,無人不知,只是萬萬沒想到她竟會帶了這么個東西在身上。

無憂空著的手攀了他的肩膀,從頭頂上泄下的面紗輕輕拂過他的臉龐,他身體隨著臉上的瘙癢即時一僵,無憂‘哧’的一聲笑:“到底是哪樣下不為例?”

他從小金駑上收回目光,并無懼怕之色,肩膀卻在她掌心下僵如鐵石:“均下不為例。”

無憂暗笑,他不是怕死,只是還不想死,既然不想死,也就有所顧忌,有所顧忌就注定有弱點,食指關節在他細滑如瓷的臉頰上劃過:“這是你對我不敬所付的利息,如果你嫌我的手臟,一會兒下了車,找護衛借把刀,把頭削了。”

惜了了被她靠著,胃中翻翻滾滾,正有些難忍,聽了這話,胸口生生燒起一把怒火,抬手猛的將她一推。

無憂借力滾過一邊,仍斜靠回自己的位置,笑嘻嘻的隔著面紗將他看著。

惜了了被她這么一鬧,固然怒氣沖天,胃中不適卻消去不少,也靠了身后靠枕,斜眸瞅著無憂,防她再有什么異常舉動,在不經意中,舉手投足,也是無一不美到極點。

無憂忍不住又向他打趣:“你說去‘一品香’的那些男人是沖著茶去的,還是沖著你的這身皮囊去的?”

惜了了善于交際,不管對著什么樣的人,總能和顏悅色,舉止得體,可是對著她卻全然失了常態,眼里噴出的火,幾欲將對方燒死。

無憂鬧了這一場,得知與他有五年之約,也算小有收獲,不再胡鬧,揭了窗簾,見馬車正在一家大客棧前停下。

這次出來,本來還要順路為姨娘辦點小事,結果出了門,又收到消息說,事出意外,那件事無需再辦。

再加上路上太過于的暢通無阻,結果直接導致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來時辰。

反正已到晌午,索性到對面酒樓吃個飯,歇歇腳。

總算可以結束與無憂的單獨相處,惜了了明顯松了口氣,馬車剛剛停穩,便掀了簾子下車。

無憂得知那五年之約,心情大好,與院子中的人越少瓜葛,對她越是有利,跟在他身后,直接蹦下了車。

無憂不曾到過這地方,免不了四處亂看,反落在了惜了了身后。

惜了了雖然與無憂不合,但無憂的身份終究擺在那兒,只得停下來等她先走。

恰好有賣糖人的過去,無憂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沒注意到惜了了已經停下,仍是扭著頭,追著糖人看,腳下卻是沒停,實實在在的撞在了惜了了后背上。

本來這種情況,惜了了只需邁出一步,便可以穩住身形,偏偏這時,只覺身后一個牽扯,一前一后兩個不均衡的力道拖拽著他,腳下頓時失去平衡,險些撲倒在地,等重新穩住身體,往下看去,臉即時黑了下去,狠狠的瞪向無憂。

無憂剛好將目光從糖人身上收回,對上他含怒的眼,愣了愣,迷惑道:“又被哪個路人親了?”

惜了了冷著的臉,越加沉了下去:“踩到了。”

“踩到了?”無憂不解的隨他視線往下看去,才發現自己竟貼著他后背,站在他身后拽地的衣袍下擺上,忙跳了開來,深藍的衣擺上已留下兩只小小的灰腳印。

想也沒想,順手將他的袍子撈了起來,拍去上面灰腳印。

惜了了略抬眼簾,眸中訝然,白玉般的面龐微微泛紅,從她手中慢慢抽回袍角:“不必了。”

無憂這才想起,這樣的行為在二十一世紀再正常不過,但她現在身為郡主,而惜了了卻是她的夫侍,這么做就有些不合身份。

她雖然明白這些道理,但畢竟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十八年,早習慣平等的社會風氣,并不以為然,拍拍手,邁進酒樓。

這家酒樓規模不大,光從外觀看并不多起眼,但一直口碑極好,生意卻是極好,剛到飯市時間,已經沒了空桌子。

好不容易跟別人分了半邊桌子,才算有位置坐下。

☆☆☆☆☆☆☆☆☆

要命,電腦中毒,一直起不起來,折騰了差不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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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何為攻受
分給她們桌子的人,是穿著一身亮紫長袍的男子,戴著頂慕離帽,和衣袍同色的面紗遮去了臉,看不見相貌,自斟自飲倒也悠閑自在。

無憂回來后便遇上不凡,寧墨,開心和惜了了,這四人不論長相,氣質,全然不同,但個個是罕見的美色。

看過這四人后,對男人無形中又提升了幾分免疫。

所以對面男子雖然一身亮麗,卻是引不起她的注意。

反倒是隔壁桌的八卦更讓她感興趣。

八卦中的主人公,竟是她這次前來相親的對象--鳳止。

“小二說玉香閣只賣藝不賣身的頭牌玉仙姑娘,前天夜里求見巫仙,只求一夜風流,衣裳都解了,卻沒成事。”深衣青年半蹲在凳子上,不住惋惜,只恨不得男主角換成他。

另有人接嘴過去:“別說玉仙姑娘,昨天見著了郡主趙雅,可真是個美人胚子,為了他特意宿在了巫仙隔壁。趙雅邀了他賞月,花前月下的,趙雅不勝酒力,才三兩杯就醉了,還是他親自送她回的房,干柴烈火的也沒燃起來。”

無憂笑著搖頭,牡丹花是番王的女兒,游牧女子,大多數酒量好,哪能三兩杯就醉的。為了得那個神棍,當真煞費心思,美人計都用上了。

只是不知這些人哪來的本事,竟連人家的閨房事都能透視得如此清楚。

果然有和無憂同想法的不屑道:“就吹吧,你們怎么知道人家解了衣裳?再說人家郡主會男人,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人看著?”

先前發話的被人駁了,沉不住氣,跳了起來:“玉仙姑娘的事是門沒掩實,小二送水從門縫里瞧見的,至于趙雅,是從可靠內線那兒得的風,全是千真萬確。”

穿青衫的書生將手中折扇一合:“這才是真君子,坐懷不亂。這一來,趙雅對巫更是另眼相看,弄不好是非他不嫁了。”

千千一慣是最八卦的,遇上這種事,哪能不心癢,推了推她:“郡……小姐怎么看?”

“應該是那神棍性-無能。”無憂挾了筷子涼拌小黃瓜放入口中,見惜了了和對面的那位一起向她看來,以為是這地方沒有性-無能這么個說法,補了一句:“就是不能人道。”

對面那位手中筷子從指間滑落,‘啪’的一聲跌在地上。

千千的臉瞬間通紅,瞅了同桌的紫衫男子一眼,壓低聲音輕咳了聲:“小姐,這種話怎么能出自姑娘的口。”

無憂不以為然的睨了她一眼:“是你要問我的,我不過是如實說自己的想法罷了。”

惜了了神情頗為古怪,向她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無憂也回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二人均是無話,各自埋頭吃飯。

對面的說客被她這么一岔,全打住了話頭,見她是個姑娘,又有丫頭相陪,也不好出言反駁。

最關鍵的是當看見她身邊的惜了了后,視線就收不回去了,有認出是‘一品香’的惜了了,低聲驚呼了聲:“是惜公子。”

所有人一驚之下,忙轉回頭去,不敢再多看。

剎時間,這一塊地方就靜了下去。

這份不正常的靜,最終被無憂對面的紫衫男子,叫小二重新換一副筷子而結束。

不過話題就東拉西扯,不外乎是哪家的老爺又納了房小妾,哪家寡婦耐不住寂寞出了墻,再引不起無憂興趣。

飯后,無憂覺得到一個男人的房間里相親大有送上門給人吃豆腐的嫌疑,萬一遇上喜歡胡編亂造的小二,只怕明天就變成了,她寬衣解帶上了人家的床。

臨時改變主意,差人去給鳳止傳話,將地點從他所住的客房搬到前面不遠處的一片楓樹林里。

那地方雖然談不上人來人往,但終究是喜歡踏青的人常去的地方,又有了了相陪,那些喜歡八卦的人總不能把他們胡扳成在光天化日之下,郎情妾意玩起了三P,或者是鳳止拒絕與她們二人玩三P。

楓樹林里有現成的涼亭,掃掃灰就能入坐。

鳳止倒沒擺架子,很快就隨著無憂差去的下人來了,到了石桌前,一掀長袍下擺,在她對面坐下。

無憂看著那一身亮麗的淺紫,神色一僵,視線上移,果然那襲紫色的慕離面紗。

惜了了神色間倒全無異樣,只是向來人輕點了點頭,打過招呼,便接著煽火煮水。

鳳止側著臉,看了一陣,道:“這等手勢,這等容貌,想必就是‘一品香’的惜公子?”

“正是惜了了。”惜了了微微一笑。

“王妃當真是有心了。”鳳止肺腑一嘆。

惜了了眼角輕抬,眼中琉光輕轉:“傳言巫仙也是茶道中好手,有機會還要向巫仙請教一二。如果巫仙不嫌棄,可去‘一品香’小坐。”

“鳳止惶恐,惜公子實在是抬舉鳳止了。”

無憂心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逮到機會就往自己場子里拉人。

鳳止和惜了了客套一番,鳳止才向無憂看去。

無憂想著方才酒樓上的事,耳根子火燒燒的燙,對于男人,不管他能不能人道,都絕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他不能人道,否則他一定要將你恨之入骨,想方設法的對你打擊報復。

暗自揣摩,得盡快結束這場相親,這個人無論如何是不能往院子里接的,反正自己不是興寧,完全不用考慮只能活到十五歲的事,就算興寧當真回來了,她自己再來倒追他就是。

手撐了下巴:“你打算蒙著臉和我談事?”

“你不是也蒙著臉嗎?”鳳止臉色藏在面紗后,從聲音上聽不出喜樂。

“我長得太丑,把臉遮一遮,你少些惡心,我們的事也容易成些。”有鳳止在場,無憂也不信他敢搬出剛才的人道一事來為難她。

“三年前你就不是美人,治了三年,難道還能越治越丑?”

“還真是越治越丑了。”無憂開始后悔,沒把褪下來的那層蛤蟆皮留著,要不往臉上一貼,或許能將他打發得快些。

“可是師叔說治好了。”鳳止接了惜了了遞來的茶,先聞了聞,再小飲了一口,愜意的吁了口氣:“果然好茶。”

無憂開始后悔帶惜了了來了,忙道:“你和趙雅的事成了嗎?”

鳳止奇道:“我和她能成什么事?”

“婚事啊。”無憂撇了嘴,就裝吧,虛偽。

“看樣子郡主很想我能娶趙雅。”

“這倒不是。”無憂當著惜了了的面也不敢直說當然想他跟趙雅湊成一堆:“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娶了我家了了。”

惜了了遞茶,鳳止接茶的手同時停住,四道目光同時向她望來。

無憂暗惱自己時不時犯一犯這種說話比大腦快一步的小錯誤,不過話出了口,干脆說穿去,潤了潤噪子,道:“你看,你愛茶,我家了了的茶道是絕對的好,是吧?”

鳳止收回手,將空茶杯放在茶盤中,點了點頭:“不錯,可是這何娶嫁有何關系?再說如果我娶了你,同樣可以在他那兒分上杯茶喝。”

無憂喉嚨頓時干巴巴的:“一年后,他就要殺我的,到時我死了,你我恩愛一場,難免要被我牽連,雖然他不一定會連你一塊殺,卻未必再肯沏茶給你喝。”

鳳止從袖子里抽了折扇出來,抖開來扇了扇:“所以呢?”

無憂望著他手中的扇子,哭笑不得,明明是個神棍,偏要扮出個風雅的模樣:“所以你不如直接娶了他,那么以后不管他殺不殺我,都是會沏茶給你喝的。至于床弟之事,你就更無需擔心了,大不了,他攻你受。”

惜了了萬萬沒料到無憂會生出這么個古怪念頭,好氣又好笑,瞪向無憂的眸子卻是冷了下去。

鳳止看向惜了了:“何為攻受?”

惜了了也是一臉的迷惑。

無憂見二人對嫁娶之事沒太大的反應,升起一絲希望,輕咳了一聲:“所謂攻受……”

話沒出口,背后一痛,回頭看去,千千正一邊掐她,一邊向她遞眼色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車坐得太久,我活動活動。”無憂打開千千的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所謂攻受……讓千千給你們解釋。”

“郡……郡主……”千千即時傻了眼:“怎么可以如此?”

“別說你不知道。”無憂背對惜了了和鳳止,湊到千千耳邊,用只有她們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既然你不讓我說,就換你說,只要鳳止不用跟我成親,以后有你好處。”

千千見有好處,忙定了神,輕咳了一聲,兩眼下垂,只看身前桌緣,口中如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道:“所謂攻受,如果說男人是攻,那女人就是受。那么惜公子就相當于男人,巫仙大人就相當于女人,巫仙大人只消趴在床上充當女人,再不用為不能人道而苦惱。”

無憂本在桌邊晃悠著暗暗偷笑,聽到最后一句,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什么也不想,拔腳就跑。

‘當,當’兩聲,惜了了和鳳止手中茶杯同時從指間滑落,跌在石桌上,滴溜溜的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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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彼岸花之曼珠
惜了了平日再好的修養,這時也氣得臉色發青,這個魔女簡直邪惡的無可救藥,在大街上公然非禮他也就罷了,頂多也是個好色,這時卻想著法子令他與男子歡-好。

僅僅因為那些為人不恥的惡趣,能滿足著她一時之好,便讓她小小年紀,已是滿手血腥,這樣的邪魔惡女居然被眾國儲君捧在掌心中,實在可惡。

將茶壺棄在石桌上,握緊雙拳……如果不是還有那許許多多無辜的性命捏在她的手中,恨不得就此取了她的性命,又豈能與她定下那五年之約。

他不怕違約遭受天譴,卻不能不在意那些無辜百姓的性命,深吸了口氣,白得幾乎透明的面頰,重新慢慢緩和下來,如同平時在茶苑對著那些茶客,眉眸中攏起半真半假的笑。

這笑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讓人感到親和。

抬起手臂,藍深的闊袖滑下寸余,重重疊疊的番紅花下露出白玉般的修長手指,開始有條不紊的整理桌上殘局。

無憂沒跑出兩步,眼前紫影一晃,石桌旁的鳳止已離座朝反方向而去,長松了口氣,看樣子這樁婚事算是吹了。

林中平地刮起一陣大風,卷著地上落葉翻飛上半空,將鳳止的慕離面紗拋起,鳳止回頭過來。

俊美的面容雌雄難辯,金瞳一閃,波光流轉,睨看向無憂,咧嘴一笑,那笑足以顛倒眾生,將人的心魂掠去。

無憂渾身一顫,整個人僵住,倒不是因為他驚人的俊美容顏,而是這張臉,她整整看了十八年……

想再看真些,淺紫面紗已然落下,重新將那張臉遮得嚴嚴實實,他已回過頭去,徑直出了楓樹林,仿佛那一剎只是個幻覺。

收拾了紛亂的思緒,看向杵在那兒的千千。

千千也是一臉的驚愕,手指著鳳止離去的方向,看著無憂,張口結舌的道:“冥……冥……冥……”

無憂打下她的手,將她的話頭截了下來:“明天見了我娘,我自有交待,你不用擔心受罰。”

千千這才醒起失言,飛快了偷偷瞄了一眼仍端坐在石桌邊的惜了了,垂下頭。

惜了了眸子微瞥,半窄了眼,目光向千千飄來:“你就是千千?”

千千是極愛看美人的,初見惜了了時,就被迷得七魂沒了六魂半,但自從得知他是無憂的夫郎,忙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包塞進垃圾簍子,這次和了了一起出來,連眼角都不敢往他臉上掛一掛。

然這時見他問話,整個人頓時酥麻了一半,不過目光與他目光一交結,他的目光明明是含著淺笑的,卻讓她冷得打了個哆嗦,頭埋得更低,不敢再看,只是老實的點了點頭。

惜了了不再說什么,接著慢慢整理東倒西歪的茶具,低柔婉媚的聲音又自飄來:

“是你對十一郎說:我戀童?”

千千心里‘砰砰’亂跳,訥訥半天,就是開不了口。

“嗯?”惜了了略抬了抬眼皮,聲音極輕。

“誤……誤會。”千千慌得雙手亂搖:“奴……奴婢怎么敢有這個想法……”

關于這件事,無憂心里本存著氣,這時見惜了了還好意思提起,如同在燈芯上澆了勺沸油,越加火起。

將千千拉到自己身后,彎腰湊到惜了了面前,出奇不意的突然伸手勾了他的脖子,貼唇上去,目無表情的在他柔嫩如花瓣的下唇上咬下。

惜了了腦袋頓時木了一半,胃中一陣翻滾,身子后仰,與她拉開些距離,滾下石凳,跌跌撞撞的奔到一邊,手扶了樹桿就是一陣的吐。

千千有些看不過去,推推無憂,小聲道:“郡主……明知惜公子忌女色……這么對他,不好吧?”

“下次再不幫你出頭。”無憂橫了千千一眼,真是好人難當,幫她出頭,反倒落了個不是。

千千神情一窒,忙閉了嘴。

無憂話是這么說,卻伸手提了裝著已經不再滾燙的小水壺,踱到惜了了身邊,也不見他嘔出什么來。

她兩眼望天,這么絕色的一個男兒,怎么就得了這么個怪癖。

將小水壺塞到他手中,惜了了正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也不拒絕,接過就飲。

無憂學著十一郎的腔調,道:“了了哥哥這么親親我,說這是表示喜歡。”

惜了了正含了口水在口中漱口,乍然聽見這么一句,口中溫水反灌下去,差點將他嗆死,一陣劇烈的咳。

偏頭過來,斜瞥了無憂滲著不屑的眼角,無力的閉了眼。

可能是他出于在茶苑對著茶客的習慣,不管是真是假,對著誰都是和顏悅色,所以在常樂的這些夫侍中,十一郎特別喜歡親近他,只要回府,十一郎就必定會去他那里纏一陣。

那日他象平常一般,送十一郎回他的寢院,穿過花叢恰好見一個小丫頭忐忑不安的在假山后不住搓手,驀然院中的一個隱衛現身落在小丫頭面前。

小丫頭一驚之后,看清來人,眸子在月光下頓時特別的亮。

“你找我?”隱衛聲無波瀾。

小丫頭“嗯。”了一聲,卻說不出別的話。

“我公務在身,有話你就說。”隱衛對小丫頭分明也是有情,否則也不會現身見面,不過見了面,又不得不裝得無事一般。

小丫頭之前顯現是準備了許多話要說,可是被他這么不帶感情的問話一堵,反而說不出來了,但就這么走也不甘心,躊躇一陣,突然下了很大決心,突然撲上前,踮著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飛快的跑開了。

院中隱衛的功夫都很好,小丫頭就算是貿然靠近他,如果他不愿意,也是絕對親不上他的,所以由此可見他對小丫頭也是有情的。

隱衛抬手輕撫了撫唇,眸色在月光下閃爍不定,最終輕舔了舔唇,閃身隱在了夜色中。

這種私會,在府中是禁止的,不過惜了了不關心,也無心理會。

十一郎卻好奇的拽了指他的衣袖:“了了哥哥,丫頭為什么要咬他,是他做了什么錯事,她要懲罰他嗎?”

郡主府中不是好地方,而十一郎又純粹是因為常樂的一時心血來潮的邪惡念頭,才入了府成為她最小的一個夫侍。

雖然十一郎身份如此,但終究是個孩子,惜了了希望十一郎在成長過程中思想能健康些,以后長大了,能真正懂得男女之情,而并不是成為常樂的一個淫-樂工具。

便蹲下身,將他抱住:“她不是在懲罰他,那叫親親,是對喜歡的人的一種表示。”

十一郎似明非似的眨著眼:“就象了了哥哥親親我一樣嗎?”

惜了了失笑,對著他的嘟著的可愛臉蛋,親了一口:“當然不同,這是對小孩的喜歡。”

十一郎懵懵的點了點頭,其實他壓根沒把喜歡的人,和對小孩子的喜歡區分開來。

不過這種事,對五歲的孩子來說,也無需太過明白,等到了那一天,他自然懂得。

所以惜了了也不再多說。

他親的明明是十一郎的臉蛋,被那小子扭曲成了親嘴……

在意思上,那只是對小孩子的喜歡,又被歪到了私會的男女之情上,到了常樂這里就更成了別樣的齷齪意思。

如果說千千說他戀童是個誤會,那么這個誤會自也是他自己親手種出來的。

然被人生生冤枉出這么變態的行為和愛好,實在叫人郁悶。

而眼前這位有著戀童之好,把十一郎弄進府中的罪魁禍首,卻將自己的惡好灌到他頭上,叫他們淪為同一類人,實在叫他怒不可遏。

他可以對著任何人談笑風生,過去的常樂,固然惡毒,但在他面前,卻也不敢造次,所以面對著她,也能應對自如。

不料三年的光陰,竟將她的言行變得完全不可理喻,令他對著她竟然無法保持常態。

無憂瞅了他一陣:“以后不許再碰十一郎。”

惜了了怒到極點,忍無可忍,站起身,吐了這一陣,有些乏力,背靠了身邊樹桿喘息一陣,重回到桌邊,瞅了眼拉著千千正要離開的無憂:“我警告過你,不許再惹我。”

無憂回頭瞪他,毫不示弱:“是你先惹起的。”

轉身之際,象是聞到一抹淡淡的可以撩入骨子的媚香,但凡不正常的氣味,都不該聞,但這味道,就算明知道不該聞,仍忍不住想再深吸一口,將這股味道長留一點算一點,哪怕死了也愿意。

這味道……這感覺……無憂膝蓋一軟,忙手撐了石桌,才勉強穩住身形,苦著臉向惜了了望去,試著問道:“你是曼珠,還是沙華?”

惜了了臉色蒼白,神情卻已經恢復,慢慢收拾著茶具,不抬頭,長睫掩著的瞳眸卻閃過微微訝然,道:“曼珠。”

無憂腳下徹底軟了下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這毒……罷了,我還幾日可活?”

惜了了冷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有點見識,死人倒不會,不過每月初七子時七刻,要受一次剔骨之痛。”說完,捧了包好的茶具,輕飄飄的走了。

☆☆☆☆☆☆☆☆☆☆

昨天狗狗的前腳陷進了石板縫中,鼻子朝下的摔了個狗吃屎,我看著又好笑又心疼,還沒來得及上前安撫它,它已經爬起來,往前跑了。其實它明明可以向的撒嬌,可是它連這個想法都沒有,真的是很堅強。

我真希望如果我有了孩子,孩子也能象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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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曼珠沙華
無憂望著他的背影,險些哭了出來:“我的媽呀,讓我去哪兒找沙華。”

千千忙將她扶起,急道:“郡主怎么不叫他拿出解藥?”

無憂苦笑:“你何曾聽過曼珠會解毒?”

千千吃驚的睜大了眼:“難道他是彼岸花中的曼珠。”

“怕是了。”無憂哭喪著臉,怨念的瞅了她一眼,尋不到沙華,往后一個月得受一次苦了。

二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都傻在了那兒。

關于彼岸花曼珠沙華的事,象是一個傳說,卻是一個真實的傳說。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寧漫的女子,同時精通毒術和醫術。

一次外出采藥,在河岸邊救了一個垂死的孩童,孩童治好后,卻全然不記得以前的事,既不知道自己為何受傷,也不知家在何處,父母何人。

寧漫見其可憐,人又聰明,便收為徒,留在身邊,和出世不久的女兒養在一起。

女兒隨著父姓,叫蘇彼。

由于懷念死去的丈夫,給男孩起名岸,隨著自己姓,叫寧岸。

意思是與丈夫彼岸相隔的意思。

彼和岸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岸心地善良,不愿學習毒術,苦研醫術。

彼見他如此,便只學毒術,因為她的毒,只有岸能解,如果岸不想她的毒傷到無辜,就得一輩子不離開她。

而彼的毒,大多數是無毒無味,但她不喜歡讓人不知不覺的中毒,便自行調配出一種奇香,再將這種奇香放入自己的毒藥中。

于是她的毒就有了與眾不同的特點,總是帶著跗骨的香,聞過的人,哪怕明知會被毒死,也會聞下去。

長久以來,世人只看見彼用毒,岸解毒。

一直弄不明白,到底彼會不會自己解毒,而岸又會不會毒術。

岸和彼郎情意妾,結為夫婦,日子過得恩恩愛愛,不想天有不測風云,也不知是不是被母親起壞了彼岸這兩個名字。

就在寧漫去世的第二天,不知何故,岸就拋棄了妻子離去。

彼傷心欲絕,發下毒誓,永世再不與岸相見,所以后來的人見著彼下毒,卻沒辦法在毒發前尋到岸解毒。

兩家人的無法共存,被世人稱作彼岸花,彼岸花另外有一個名字叫曼珠沙華。

由于寧漫發下的毒誓,導致他們的后人也從來不會共同出現在一個地方。

于是彼的后人便是彼岸花之曼珠,而岸的后人就是彼岸花之沙華。

彼自被岸拋棄后,郁郁寡歡,終是沒活幾年,便離了世。

世間總有許多無法理解的事,岸拋棄彼,二人又多年不見,在世人看來,岸確實是個冷酷到極點的負心人,可是在彼死去不久,墳前來了一個人,在墳邊坐了一夜,第二天曼珠發現他眼里噙著一顆淚,依著墳死去,墳前還攏著未能完全散去的媚香,由此可見他是服了彼的毒死去。

后來有人認出死去的人就是岸。

隨著彼和岸的去世,曼珠和沙華也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關于彼岸的故事,是無憂小時候聽子言講起,至于他們有后人以后的事,卻是前不久,無意中想起這個故事,一直不知道彼岸的結局,覺得遺憾,所以問了冥王,才得知彼岸的后人曼珠沙華的事。

無憂萬萬沒想到,人間蒸發的彼岸花之曼珠居然會是‘一品香’的掌柜,興寧的五夫-惜了了。

如果早知道是他,說什么也不去觸這個霉頭。

長呼出口氣,這下可真是冤大頭了,平白惹來一個月一次的剔骨之痛。

“這可怎么辦?要不我們去求求惜公子,給郡主把毒解了。”千千急得打轉。

“你可聽說過彼給人解過毒?”無憂扶著千千起身,搓了搓鼻子,回想自己從小到大從來沒發生過毒發事件,不知是運氣好,還是自己算不上正常的人,毒到了自己身體里便沒起過作用,她真希望是后者。

千千急得險些哭出來,無憂是為了給她出頭,惹火了惜了了,才得了這么一個果苦。

“曼珠是彼的后人,識得下毒,又哪會解毒?”無憂拍拍手上沾著的枯葉:“萬一他只是嚇一嚇我,并不是曼珠呢?又或者我運氣好,撞上了沙華呢?”

不過話是這么說,上了車,只得她和了了二人相對時,便又另一番說法。

惜了了慵懶的斜依著靠枕,欲睡不睡,半闔著眼,濃密的長睫在雪白的面頰上投下淡淡的一彎陰影。

無憂趴在小茶幾上,直定定的將惜了了看著,忍著伸手去觸摸他鵝毛小扇一般的睫毛:“每月初七子夜七刻的剔骨之痛,只是說來嚇我的,是么?”

“你可以當成是我與你開了個玩笑。”他索性整個眼都閉上了。

無憂在他臉上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他的話是真還是假:“我娘知道你是曼珠嗎?”

“你認為王妃會將不明身份的人,留在府中嗎?”

“不能。”無憂想也不想的搖頭:“那我娘可知道你想殺我?”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將你放在我身邊?”無憂腳底升起一股寒意,母皇可以毒殺自己,難道姨娘也……

“我答應過王妃做為你的夫侍,絕不會傷你性命,真要到取你性命的時候,我自會離府,等我提出離開的時候,王妃再做打算也不遲。”

無憂怔了怔:“你就不怕在你提出離開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長睫終于顫了顫,睜開眼,眼里是半真半假的淺笑:“不愧是母女。”

“既然你也知道這個結果,為什么還要進府?”無憂胸口好象突然被什么哽住,憋悶的象要窒息過去。

“有些事,要去做了,才會知道結果,或許最后贏的是我呢?”他眸色微閃,又慢慢闔上:“倒是你與過去變了不少。”

“呃?”

無憂等了一陣,卻不見他再搭理自己。

躺倒下去,眼珠子卻沒從惜了了身上挪開,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么可以如此大膽的在自己身上下毒:“如果我娘知道,你在我身上下毒,會如何?”

“你不防去問問王妃。”

這是惜了了今天跟她說的最后一句話。

···

無憂依在窗邊,愁眉苦臉的看著王妃修剪花枝。

不知道把婚事搞砸了的事說出來,會不會被罰去一邊跪著。

“有什么事,直說就是。”王妃抬眼輕睨了她一眼。

無憂挑挑撿撿,還是決定先把相親的結果放一放,蹭到王妃面前,去接她剪下來的花枝:“娘,沙華可在附近?”

“沙華?”

“彼岸花之沙華。”無憂實在沒把握預測,姨娘知道惜了了下毒的事,會有什么反應。

王妃微微一愣,接著修剪自己的花枝:“你府中有一個曼珠,婉城附近自然不會再有沙華。”

無憂泄了氣,果然……“可是……就算不在婉城附近,或許可以在其他什么地方尋到他?”

“你尋他做什么?”王妃手一抖,飛快的向無憂看來:“難道你……”

無憂賠了個笑,不答。

王妃長嘆了口氣,放下花枝:“你怎么惹他了?”

無憂扁了嘴,怎么惹他……起初是在街上啃了他幾口,再后來在車上又威脅了他一下,然后又再啃了他一口,在她看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小氣。”

“小氣?”王妃無語搖頭,最善于交際的了了會小氣?

“就是他小氣。”無憂看不出王妃對惜了了下毒的事,有太多的擔憂。

“你說小氣就是小氣吧。”王妃蹙了蹙眉,竟又開始修剪花枝,對她中的毒竟不再過問。

“他……他對我下毒……”無憂張口結舌。

“下都下了,能有什么辦法?他也不會對你下有性命之憂的毒,來來去去不過是讓你吃些苦頭。如今除了慢慢打聽沙華的下落,也沒有別的辦法。”

王妃白了她一眼,又嘆了一口氣:“還不是你去招惹了他,要不然他會拿赫免令當兒戲么?我會把這事稟報給皇上,赫免牌他只能用一次,以后不敢再這么對你,不過你還是別再去招惹他的好。”

赫免令嗎……無憂暗抽了口冷氣,他有這枚赫免令,以后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能借這令牌免去一次死罪。

怪不得他敢與興寧定下五年之約,敢說出五年后取她性命的話,到那時無論他是否殺了興寧,都可以留下性命。

眼前浮過惜了了那雙含著淺笑的眼。

他竟用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機會換她每個月受一回罪,這得多大的恨……

“娘,別稟了。”

“呃?”王妃有些意外。

“反正也不是要命的毒,想辦法解了就是,不過這件事,我也不想了了知道,沒有回稟。”

王妃想了想:“也好,這事暫時不要對外聲張,過幾日人你師傅要來,看他有什么法子沒有。”

按理能有人想辦法解毒,應該高興,然無憂的心卻是往下一沉。

姨娘所說的那位就是給興寧治臉的神醫,興寧在山中三年,神醫對她近年來的習性是最為熟悉,要想在神醫面前魚目混珠,只怕比在姨娘面前更為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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