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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南朝陳] 穿入聊齋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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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3 01:02:34
第八十章:血性

陳劍臣根本不容吳文才說話,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砍翻,任由鮮血激濺而出——手刃兩人后,他的心反而出奇的冷靜。

他必須冷靜。

秀才殺人,而且殺得是黑衫衛和高官之子,消息如果走漏半點,那么他陳家就會被滿門抄斬,絕對不會再有生機。

面對天統王朝這般巨大而恐怖的國家機器,陳劍臣可不認為自己一個人真能逆天而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詞作得好,寫得灑脫,但天下間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任平生”三個字?現實中總是存在太多太多的束縛制約,讓你不得任性分毫。

這一次,陳劍臣手刃兩徒,已算得上是一種莫大的任性,快意恩仇,血性淋漓!但同時也捅出了天大的簍子。

人生的意外,沒有解釋——

陳劍臣原本針對吳文才的計劃因為局勢變化而不得不擱淺,深以為憾,不料卻在這荒郊之外相遇上了。

典型的冤家路窄。

當黑衫衛如狼似虎地沖過來時,陳劍臣就知道此事無法善了,當機立斷假裝驚慌摔跤,示敵以弱,然后趁機手持一直帶在身上防身的匕首,將那名猝不及防的黑衫衛當場擊殺。黑衫衛既死,那吳文才也必須要死。

斗智斗勇,只在彈指間事,卻足以決定誰生誰死。

事了之后,陳劍臣迅速觀察四周地形,見不遠有一處坑洼地,便把地上兩具尸體拖過去,先用些泥土掩埋住。至于背負在身的書筪,經過剛才的折騰,隱隱有散架毀壞的跡象,只得脫下來放在一邊去。

他不知道為什么只有吳文才和一名黑衫衛走出來,所以還要過去一探究竟,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情必須做得干凈利索。

把諸種痕跡掩蓋住后,陳劍臣手持斬鬼刀,悄悄摸過去。很快,他就到了那座小樹林處,見到栓綁在樹干上的十八匹駿馬,以及一位躺在一塊石頭上睡覺的黑衫衛。

見狀,陳劍臣頓時明白了個大概,敢情吳文才是和兩名黑衫衛留下來看馬的——正是一個好機會。

不過他不確定樹林里的黑衫衛睡得如何,因此一時間也不敢造次,別忘了附近還有十八匹馬呢。

這些駿馬可不是普通的馬匹,久經訓練,一旦有生人接近,它們就會揚蹄嘶叫,躁動不安,從而把那名黑衫衛驚動起來。所以說動作要快,要準,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正面和對方交鋒,自己的勝算絕對不足三成。

陳劍臣隱在一棵大樹后面,仔細端詳周圍環境,略一沉吟,有了計較。悄悄繞身過去,到另一個方向,此時距離那名黑衫衛的距離只有十余步了。

十余步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眼下只能拼了,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

陳劍臣長吸口氣,從地面撿起一塊石頭,輕輕往旁邊一扔,噗的一響。

“什么人?”

那黑衫衛只是躺著打盹而已,警戒立生,立刻跳起來,大手握上腰間刀柄,目光警惕地打量四周,但四周什么動靜都沒有。

“呵呵,我倒睡迷糊了,誰吃了豹子膽敢來惹黑衫衛?”

他自嘲一笑,放松下來,嘴里說著,但還是習慣性地往剛才發出聲響的地方走來,要看個究竟。

機會到了!

見黑衫衛背對自己,不過三四步的距離,陳劍臣霍然動身,直撲過去,手里斬鬼刀化為一道寒芒,如電般斬向黑衫衛。果不其然,他一動,周圍的馬匹頓時嘶叫起來。

“哎喲!”

那黑衫衛覺得背后有勁風襲來,還來不及反應,馬上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劍臣矯健如豹子,幾乎整副身子都騰空了,手中長刀,呼嘯劈下。

寒光出,血光現,黑衫衛慘叫一聲,原來他一只左胳膊已被砍斷下來。然而其畢竟不是尋常軍伍,倉促之下還能一腳踢出,正中陳劍臣右肋,噗的一下,踢得陳劍臣差點要閉氣過去。

但生死時刻,拼得就是誰更狠。陳劍臣咬牙忍痛,半側身,斬鬼刀反轉,從一個偏門角度反斬回來,正中黑衫衛腹間。

這一刀,又準又狠,那黑衫衛先是斷臂,此時哪里躲避得開?當場一命嗚呼。

呼呼!

搏斗回合之間,陳劍臣全身的力氣幾乎都用完掉,眼下終于把對方斬殺,再也把持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看著地上的尸首,陳劍臣搖頭露出一絲苦笑:看來自己有當武狀元的潛質了……這自然是玩笑話,考武舉,那不但要考身體,考力氣,還得考十八般武藝,方方面面,很多。

閑話不說,對于持之以恒練出來的身子骨,陳劍臣還是覺得很滿意的。最初的鍛煉決定無比正確,把身體練好了,總會有大用的機會。

當然,其中還要感謝嬰寧送來的“大羅果”,才能使得陳劍臣擁有一副強壯的體魄。

——君子當有勇!

不過殺人終究是大事,雖然為時勢所逼,但見了血光,就會有戾氣萌生,需要化解掉,免得堵在心間,壞了心境。如今回想起,陳劍臣的情緒不禁有幾分激蕩,一顆心怦怦亂跳,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處理,方為周全之策。如果鼠妖和嬰寧它們在,想必會有奧妙的道法手段可以毀尸滅跡,不被黑衫衛的人追尋到。

想到嬰寧,陳劍臣又有了幾分擔心——依照目前情況,那黑衫衛統領以及和尚等人肯定都進入楓山去狩獵了,只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發現嬰寧所在;萬一真是發現了,雙方很可能發生激烈的沖突斗爭。

無它,只因為嬰寧是妖,在和尚和黑衫衛眼中,絕對屬于異類般的存在,人人得而誅之,滅之而后快。

另外,陳劍臣也無法知道小義到底有沒有及時去到臥松洞通報,時間過去這么久了,還不見它回來呢。

但愿,它們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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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相救

山林莽莽,兩名黑衣衛手執利刃在前頭開路,驚得不少鳥雀撲騰騰飛散。

了空大師則跟在隊伍后面,一邊走,一邊左右顧盼。忽地,他大喝一聲:“統領止步,此處有妖孽!”

周統領咦了聲,手一擺,命令隊伍停止前進,沉聲問:“大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來妖孽?”

了空大師就地盤膝,合十坐下,雙目一閉,他兩個圓圓的招風耳朵忽然無風自動,好像兩把小扇子般“嘩啦啦”搖動起來。

這一幕,十分奇怪,引得眾人目不轉瞬地看著。倒是周統領視若不見,彎弓搭箭,一對小眼睛睜得大大,四下注意動靜。

“呔!”

了空大師猛地張開雙眼,一把脫下掛在頸脖上的一串念珠,喝道:“妖孽速速現形受死!”

念珠飛揚而出,直往右側盤旋飛了過去。

那里有著一片茂盛的草叢,念珠旋動而來,粒粒珠子上銘刻著的經文霍然發出道道毫光,現金色,猶如罩圈住了某個目標,直直扣下去。

唧唧!

果不其然,草叢被勁風所卷拂下去,立刻顯出一只白狐的身子,皮毛似錦,正是嬰寧。

見狀,那邊周統領忙喊道:“大師切莫下死手,當活捉之,剝其皮毛獻于君上。”他眼力非凡,一看就看出嬰寧身上的皮毛極其珍貴,舉世無雙,如果有什么損害那就可惜了,能完整地生剝下來,獻給上司的話,如此重禮,起碼能讓自己官升一級,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世上有傳言,深山有狐妖,修得一身靈氣,食其肉,能延年益壽;服其丹,可武力大漲;穿其皮毛,則陰寒不侵。

對此,周統領一直半信半疑,但眼下一見,立刻就明白傳言不虛,所以趕緊叫住了空大師,免得他一念珠砸下去,把狐妖砸得粉身碎骨,那就什么都完了。

要知道了空大師身為釋家修士,已修得五轉心身,有大法力,并不是普通的僧侶。他剛才發出的念珠也非等閑,乃是一件法器。

聽到周統領的話,了空大師微一皺眉,他本想自己用法器將狐妖擒下,再用秘法淬煉,將嬰寧煉成沒有自主意識的護法珈藍,供自己驅使。現在看來,周統領分明想橫插一杠子,把狐妖搶走,拿去獻功。

哼,便宜這武夫了……

了空大師要依仗朝廷,依仗黑衫衛的地方還很多,沒必要為了一只小小的狐妖翻臉,于是一合十,面目慈祥地道:“降妖除魔,本是我輩當仁不讓之事。不過既然統領發話,老衲就暫且饒這妖孽一命,交給統領處置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善哉!善哉!”

唧唧唧!

他們在這邊說話,那邊嬰寧被念珠法器散發出的一圈金色毫光定住,全身竟動彈不得,想要奮力掙扎都掙扎不脫,本來學的諸種道法,竟沒有一種能破解眼下的困局——妖身比起人身,實在存在太多的短處,就算修為相當,法力伯仲,但真正動起手來,妖身肯定會落入下風,甚至不堪一擊。

無它,只因修士有法器在手,而妖怪往往只能依靠本體。

——工具的作用是巨大的,并且妙用多多。就說了空大師的這串念珠,有個名堂,叫做“伏魔加持圈”,專門能定住敵人的陰神精魂,被它定住,任憑一身法力道術都難以施展開來。

掙脫不得,嬰寧急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后悔沒有聽從小義的話,在第一時間逃跑,出去找公子。

“嬰寧姐姐,小義來救你!”

驀然一把生澀的尖叫聲響起,草叢下面一道小小的身子蹦跶而起,奮不顧身地一頭撞向懸在半空的“伏魔加持圈”。

它跳得真高!

聲音響亮,震人耳膜。

一撞之下,小義頓時覺得自己的小腦袋撞到了一座鐵山似的,滿天金星,七竅流血,直愣愣倒在了地上,肢體朝天,動彈不得。

被它一撞,那圈金光頓時現出一個破綻,嬰寧立刻機靈地沖了出來,飛快抱起那摔倒在地的鼠妖,嗖的,掉頭往密林里疾奔而去。

事發突然,了空大師猝不及防,怒不可遏:“大膽鼠妖,竟敢壞老衲好事,看爾等往哪里跑!”

伸手收回法器,脫下大紅袈裟,一抖,躍身上去,坐著袈裟急追。

后面周統領也是又驚又怒,一聲令下,率領眾黑衫衛呼嘯沖過去。

卻說嬰寧抱著生死不明的鼠妖,借助熟悉地形的優勢,疾奔一會后,突然再掉頭,從另一個方向悄悄出山。

半空中,了空大師盤膝坐在大紅袈裟上,就像坐著一張飛毯,盤膝合十,再度施展出佛門功法,兩只招風耳嘩啦啦扇動起來——這是釋家的一項法術,名曰《聽風耳》,能藉此聽到附近妖孽活動的聲息。

但這一次,了空大師失望了,他在空中盤旋一圈,聽了一圈,那兩只小妖怪竟然憑空消失了一般,再無跡可尋了。

“怎么可能?難道它們還掌握有隱瞞氣息的道法?哼,這兩只妖孽倒有點來歷啊,竟讓它們走脫了,實在可惜可恨。”

他又搜索了一圈,仍然沒有發現,本身法力消耗甚多,只得停下來,落到周統領面前,合十道:“統領,被它們走脫了。”

聞言,周統領狠狠拔出寶劍,一劍將身邊一棵碗口般粗的樹木砍斷,恨聲道:“該死!”眼看一場天大的富貴不翼而飛,豈能不恨?

頓了頓,問道:“大師,此山有妖孽,肯定有洞府,很可能就是你說得那靈脈所在之地,不如我們殺過去,將它們一網打盡!”

了空大師道:“善哉,統領所言有理。不過據老衲剛才觀察,兩妖孽應該反其道而行之,出山了。”

出山?

周統領倏爾臉色一變:“不好!”

了空大師問:“統領為何驚慌?”

周統領道:“兩妖孽出山,如果撞到等在外面的吳公子,豈不會遷怒他們,暴然發難?”

聽到這一層關鍵,了空大師也不禁變了顏色,道:“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先出山與吳公子匯合!”

吳文才身為禮部尚書獨子,又是弘法接待特使,身份不一般,如果同行出來而被妖孽殺掉,不管是了空大師,還是周統領都難辭其咎。

一陣急行軍,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前山,回到拴綁馬匹的樹林里——十五匹駿馬,一匹不少,但是吳文才和兩名黑衫衛不見了。周圍搜索個遍,一無所獲,等了空大師施展出法術才嗅到一股血腥味,以及狐妖鼠妖停留過的淡淡的氣味。

最不愿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周統領和了空大師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眸中的一抹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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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3 01:03:51
第八十二章:茫茫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

陳劍臣背著書筪,嘴里低低地哼著,昂然走進了江州城。守城的士兵掃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動作,任由他進去。

——近期雖然城內舉行弘法大會,上司要求四門守衛打醒精神,注意把關。因此對于進城的百姓,比如推車的,背包的,檢查的力度都比以前嚴格了不少。不過此例明顯不合適用在一名秀才身上,除非全城索急,否則沒有官兵會去搜查書生的書筪。

嬰寧和小義就藏在陳劍臣的書筪中——

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陳劍臣帶著兩妖返回江州城的家中,任由黑衫衛本事通天,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書生秀才,一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代名詞,誰會懷疑一名秀才能殺黑衫衛呢?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況且,現場已被嬰寧用特殊道法處理過,就算有厲害的修士偵查,也只能得出吳文才和兩名黑衫衛都是被妖孽所殺的結論。

這是陳劍臣樂于見到的結果,如此,對方就不可能會遷怒于周圍的百姓,胡亂找替罪羊,制造無端的殺虐。

至于如何向那尚書吳大人交代,那是他們頭疼的事了。

此事事關重大,諒必他們不敢說謊,而且有了空大師在場,能比較好地證明事情的真實性。

世間,本就有妖孽!

這是大前提。

經此一事,嬰寧的臥松洞很有可能保不住了,不過好在它已煉化了《昆侖玉清法咒》,有此道書依仗,損失不算太大。倒是小義受傷甚重,頭破血流,并且精魂受損。那了空大師的“伏魔加持圈”真心厲害,一碰之下便傷了鼠妖的魂神。

頭破了,屬于外傷,敷藥療養幾天就好了;但魂神受傷就比較麻煩,恢復的時間非常長,要數月之久,甚至更長。

無論釋家,或是道門,他們修煉的都是魂神;不同的是,道門是直接修煉,而釋家卻是先修身,再修神,要到五轉心身后,才算魂神小成——“終朝填滿臭皮囊,何日超凡登彼岸?”那是要修煉到最高境界的九轉金身,方能真正的拋棄掉原來的臭皮囊。

既修魂神,禁忌則多。

比如道門,陰神境界只能在安靜祥和的夜間出竅;金丹結成后才能在白天出現,并可驅物;到了元嬰就算跨入一片新天地,能進行附身奪舍,侵略性一下子變得極其強悍,與敵人對陣時根本不用動手,直接可元嬰出竅,侵入對方魂神中,可殺敵于無形之間;而到了法相的高深境界,魂神終于可以現形,仿若真人一樣,普通肉眼凡胎也能看得見了;至于人仙,那是修道的最高境界,奧妙百用,難以細表。

相比道門,釋家的修為境界也差不多,只不過多了前面一些步聚,要到五轉心身才能和道門的陰神匹比,后面則一一相對應——六轉精身對應金丹、七轉法身對元嬰、八轉真身對法相、九轉金身對人仙。

其實陳劍臣修煉的《三立真章》,養浩然正氣,也屬于魂神一類。只是非常特殊,無論修煉的法門,還是訣竅都獨一無二,難以找到參照。

立言、立功、立德,境界劃分非常簡單。而具體的境界功效,陳劍臣只有達到了相關境界才能實踐出來。

現在,他處于“立言”的初級階段,凝練出了一十二道正氣,正氣化劍,瑩瑩如線,十分細微,只處于一種自保狀態。也就是說有陰神侵入他魂神時,那浩然養吾劍就會出現,保護主人安危。

除此之外,卻還無法驅使此劍去擊殺敵人。

這不得不說算是一個短板,局限性甚大,也可以說是陳劍臣修煉還不到家的緣故。相信隨著凝練出的正氣數量增多,浩然養吾劍逐步壯大,它就會發揮出更厲害的功效,甚至直接化身出來,有形有質,飛劍破敵,斬殺千里邪魂。

到了那時候,才算是真正意義的“浩然養吾劍”!

步行回到家中,莫三娘和阿寶喜出望外——陳劍臣說是出外游學,她們都有些擔心。畢竟世道無常,意外叢生,陳劍臣單獨出行,誰知道會不會遭遇禍端?現在他完好無缺地回來,兩者自然欣喜交加了。

陳劍臣先回書房,把書筪放下,嬰寧抱著小義跑了出來,看著小義仍然不醒,嬰寧憂心忡忡。

——鼠妖因救她而受傷,她自是內疚不已。

陳劍臣婉然一嘆,整件事情的發展變化,一下子來得太突然猛烈,就連他自己的情緒都像被一陣惡風吹亂了,需要梳理。當下安慰道:“嬰寧,你不必太擔心,小義它修養一段日子就會好的。”

嬰寧從書筪內取出筆墨,鋪開,一字字地寫道:公子,是否人間都是這般險惡?或者,只是因為我是個妖的緣故……

陳劍臣心一緊,猶如被針扎了一下,有點疼,有點酸,看來此事對嬰寧的沖擊影響頗大,甚至要遠遠超過狼妖的侵襲,便認真地道:“妖也好,人也好,都分善惡。你看我,連我都成了殺人的秀才,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只要我們堅守本心,執著善念,那我們就永遠都會在一個圈子里。”

聽到這句話后,嬰寧一陣默然,好一陣似乎想通了,有力地一點頭,提筆寫道:“公子,你在路上哼的是什么調調?嬰寧從未聽過,覺得很喜歡,你能把詞牌寫出來嗎?”

天統王朝,文風靡靡,很多文人騷客寫出來的詞都被譜成了曲子,傳唱開來。其中的渠道,當以青樓為主要。那些姑娘們為抬身價,往往會高價聘請文人作詞作曲,然后作為自己主唱的曲目表演,表演好的話就能大出風頭,身家漲升。

在返回江州的路上,陳劍臣有感而發,情不自禁哼起了《倩女幽魂》,背上的嬰寧聽見,耳目一新,覺得非常好聽,所以要請陳劍臣寫詞出來。

陳劍臣呵呵一笑,答應下來,取過一張白紙,微一凝神,刷刷刷地,就在紙上暢快地寫了出來: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紅塵里,美夢有幾多方向,找癡癡夢幻心中愛,路隨人茫茫……”

第三天,入駐江州的弘法僧隊離去,開始返回京城。不過和來時的大張旗鼓,鼓樂喧天不同,他們離去的時候形色匆匆,似乎走得有些倉促,只是其中的真正因由,知道的人,根本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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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3 01:04:17
第八十三章:開張

“興酣仗劍劈山岳,筆走龍蛇鬼神驚!”

“好句,好狂生!”

隨著陳劍臣凝神完畢,當場提起一支狼豪大筆,在門口兩邊一氣呵成地寫下這副對聯時,圍觀的眾人立刻發出陣陣驚嘆聲,為之側目不已。

“興酣仗劍劈山岳,筆走龍蛇鬼神驚!”

這是何等的豪氣?

一干被陳劍臣邀請而來助陣的明華學院生員面面相覷,這對子,他們自問自己無論如何都寫不出來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但這氣,是豪邁、或是婉約;是涓涓、或是磅礴,區別大了去,有著非常多的講究。

兩位學院的夫子,撫須看得目不轉睛,教書畫的劉夫子看得是陳劍臣的字,教詩詞的黃夫子偏重看的,則是對子的意蘊。

“好對子,當浮一大白!”

黃夫子年過六旬,留著一撇雪白的山羊胡,此時過于激動,一不小心竟把心愛的胡須擼斷了幾根,心疼得不得了。

“此子,定非池中物!”

劉夫子也是十分贊賞。

兩者年近古稀,教人多矣,但如陳劍臣這般的門生,實屬罕見,日后等其高中,必成得意門生。

師者,授業解惑者也。最為著緊的,便是門下能不能教出得意的門生,所謂“桃李滿天下”,撇開清譽,就從實際的利益上講,都是一張受益無窮的關系網。

師生師生,這般關系在天統王朝非常牢固,早被圣賢書列為基本綱常的,有違背者,屬于犯罪。

“聊齋!”

此時陳劍臣已寫好了橫幅,正是兩個筆墨酣暢的大字。

看到這個橫幅,諸人頗感不解,那黃夫子上前,問道:“留仙,你這橫幅,莫非有什么典故出處?”

陳劍臣靈機一動,恭敬回答道:“這是我以前一位業師的書齋名號,那位老先生對學生啟蒙良多,學生不敢忘其恩義,故用此名號紀念之。”

黃夫子聽得連連點頭,陳劍臣能夠尊師敬道,這一點,無論如何都值得肯定。

陳劍臣又道:“先生,我開這間書畫店,不僅僅是為了做買賣,更是為了能有個清靜的地方和朋友清談聊天,故而用‘聊齋’二字,也是符合的。”

這一下,就連不茍言笑的劉夫子都露出了笑容,道:“留仙此言深得我意。我等身為讀書人,自當信念高潔,豈能如商人般,每天孜孜不倦地追逐那蠅頭小利?銅臭不可聞,沾惹上身就難以消除了。”

陳劍臣唯唯諾諾,表示受教。但心中未免有幾分不認同,君子愛財,取之以道。無它,只因為沒有錢財防身,莫說養家,就連自己都會餓死了去。不過他并不想在這方面和夫子發生什么爭執,沒必要,也爭不出個東南西北來。

要知道,今天可是他書畫店開張的大好日子。

在江州城中開一間書畫店,一直都是陳劍臣的理想之一,和己身的興趣息息相關,如今終于愿望達成。況且有了這間書畫店,就算有了一份產業,可以把阿寶培訓出來,然后再交給她打理,而母親莫三娘,也不必要再很辛苦地織布了。

自從上一次對話,陳劍臣便開始盡量抽出時間來,教阿寶讀書識字——他突然發現,自己頗有點“好為人師”的風范了,嬰寧、小義、再到阿寶,個個都算是他的學生,莫非以后可以專門開個補習班了?

嗯,這方面真心可以考慮考慮……

阿寶聰明伶俐,學東西很快,教了個把月,認識的字比鼠妖還多了,也能寫出一手像模像樣的字來。

當第一次,她寫出自己的名字,居然激動地撲進陳劍臣的懷里,明眸有了淚花。

陳劍臣明白她的心情,在天統王朝,一般女子根本沒有接觸教育的機會,大都是文盲,那種目不識丁的滋味并不好受——雖然,很多女子都習慣了。

懂得讀書寫字后,阿寶如饑似渴地壓出時間來,閱讀陳劍臣書房里的書籍,那種勤學振奮的樣子,外人不知道,還以為她要去考狀元呢。

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上進心的……

陳劍臣對之持鼓勵態度,也不怕她會發現嬰寧和小義。皆因兩只小妖早離開江州,又回臥松洞去了。

自黑衫衛護送弘法僧侶離開江州回京,多日以來,一直沒有下文,嬰寧便嚷著要回臥松洞,要爭分奪秒地修煉道法。

對于它的要求,陳劍臣答允了,同時叫傷勢有所好轉的小義和嬰寧一起回楓山去,好有個照應。另外特別囑咐,要它們小心行事,一有什么不對路就走為上計。

它們走后,陳劍臣的書房冷清了許多,冷清得似乎有些不習慣,隱隱產生了一種叫做“懷念”的東西。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當陪伴已成習慣,驟然離別,心坎中就像空出了一個缺口,能讓人感到難受。

好在如今書畫店開起了,有新的事情要忙活,可以分散注意力,充實生活。

“哈哈,這位公子店鋪新開張,可喜可賀呀,老道今天也來湊個熱鬧!”

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把陳劍臣的思緒拉回來。他定眼一看,就見到穿著一身百年不換的破舊道衣的廣寒道長正笑嘻嘻地站到自己面前。他的身邊,不見慶云道長的人影,倒有個虎頭虎臉的小少年,約莫十二三歲,一張臉蛋稚氣未消,頭上綁一根沖天發辮,看上去甚是可愛。

見廣寒道長朝自己眨眼睛,陳劍臣立刻心理神會地道:“請問這位道長,你要湊什么熱鬧?”

廣寒笑道:“今日我帶著這小徒兒剛好路過此地,遇到公子店鋪開張,也算有緣,不如我師徒倆為公子表演一套戲法為公子助興吧。”

小徒兒?

陳劍臣看著那小少年,若有所思,還不及說話,圍觀的眾人聽說有戲法看,立刻就起哄了:“好!”

“快開始表演吧,演得好了,有賞!”

人群中王復很眼尖地認出了廣寒道長,連忙走過來拉住陳劍臣耳語一番,意思是叫他小心提防,免得被廣寒惡作劇戲弄了。

陳劍臣微笑道:“無妨。”

然后叫人讓出一大片地方來,請廣寒師徒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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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偷桃

眾人散開,讓出一大片空地給廣寒師徒,看他們能做出什么戲法來,可否使人大開眼界,一飽眼福——這消息長腳了似的,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開,最后蜂擁而至的江州百姓竟達數百人,圍在聊齋前面,堵得水泄不通。

面對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陳劍臣眼睛放光,別的不說,經此一事,他的聊齋可大大的出名了,簡直就像投放了爆炸性的廣告一般,一下子就把注意力經濟搞活起來。先前他還擔心地方有些偏僻,店鋪新開張人氣不旺呢。被廣寒這么一“忽悠”,嘩啦啦人全來了。

至于廣寒的戲法,一定會不同凡響,因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道術呀,隨便施展出來,都堪稱驚世駭俗的,等閑人何曾見過?

上一次種梨,便是明證。

見人群圍得差不多了,廣寒嘻嘻一笑,團團做個禮,倒有點像江湖賣藝的風范,朗聲道:“貧道不才,曾學得一門異術,能顛倒時令,天下果蔬,但憑所需,只要這位公子提出要求,貧道都能變化出來。”

他所指的,正是陳劍臣。

聽到廣寒這話,觀眾們頓時一片騷動——這戲法也太玄了吧,無中生有,而且逆反時令,把話說得滿滿的。如果陳劍臣提出一個不可能的要求,他如何變化得出?

頓時,大家的好奇心全部被釣了起來,伸長脖子探看,都齊刷刷盯著陳劍臣的嘴巴呢,不知他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

“道長,我要桃子!”

說話的不是陳劍臣,而是其身邊的王復。

——廣寒不是一般的道士,這一點王復是知道的,不過對方如何不一般,他卻沒有什么清晰的認識。上一次他想拜廣寒為師,好一陣哀求才獲贈一本《隱身術》,孰知根本練不成的,還大出洋相,便認定老道在耍自己,心有怨氣。現在見廣寒出現,夸夸其談的樣子,當即搶著提出一個無理要求,要讓對方下不了臺。

何解?

只因現在正是初冬時節,天氣寒冷,哪里有桃子吃?

果不其然,廣寒面露為難之色,眼巴巴看著陳劍臣,倒像希望他會開口替自己解困一般。然而陳劍臣心里亮堂堂的,這老道分明在裝呢,便一聲不吭。

見狀,圍觀的群眾立刻很識趣地嚷嚷起哄:“變!快變!”

廣寒便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徒弟道:“小虎兒,為師剛才說話過頭了,現在人家要在大冬天變個桃子出來,你看怎么辦?”

那少年也是個妙人兒,鼓著眼睛道:“師傅,為人當尊信守諾,推辭是不可能的了。”

廣寒故作沉吟,良久才緩緩道:“天寒地凍,人間是絕不可能再有桃子的了,倒是天庭之上,王母的蟠桃園中的桃子不分四時季節,如此,咱們就需要上天去偷了。”

小虎兒睜大了眼睛問:“天高萬丈,怎么爬得上去?”

廣寒道:“無妨,為師有法術。”

說完,從隨身背著的一個包袱里取出一捆繩子,不知多長,忽而抓住一端,往天上一拋。那繩子呼嘯而上,就這般筆直地立了起來,簡直就像天梯一樣。另一端長不可見,飄渺入云,根本看不到頭。

這一手,頓時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抬著頭,目瞪口呆地盯著——如此戲法,當真聞所未聞。

此時廣寒又對徒弟道:“小虎兒,為師年紀大了,體力衰退,爬不上去,只能靠你了。”

小虎兒抱怨道:“師傅,你這不是為難徒兒嗎?這般纖細的繩子怎么能爬得上天?萬一中途有什么意外,我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到時就沒人為師傅養老送終了呀。”

廣寒板起臉,喝道:“為師之術,豈會兒戲?你休得啰嗦,趕緊爬上去,摘得那蟠桃下來獻與公子嘗嘗鮮,莫不要公子等久了。”

被師傅訓斥,小虎兒就很委屈地拽緊繩子,敏捷地爬了上去,一路晃晃悠悠的,令人捏了一把汗。

不過一會兒,那小虎兒已經爬得很高了,人站在下面,幾乎已望不見他的身影。

在場近千人,個個都被吸引住,抬頭仰望,心中的驚詫已無法形容,根本分不清這是戲法呢,還是真實的事情。

就連陳劍臣都產生了恍惚之感——廣寒道長所言天庭,難道這世界真得存在?而天庭里居住的,都是神仙?

忽然,那懸置的繩子發生一陣猛烈的晃動,仿佛上面被人抓住了,在大力往上拉扯一般。

廣寒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好,徒兒被天兵天將發現了!”

連忙伸手,緊抓住繩子下端,死死地拉住不放。

這一番突生變化,令得圍觀者倒吸口冷氣,有幾名漢子就想撲身出來幫忙,要幫廣寒抓緊繩子。

但就在這時候,那小虎兒出現在繩子上面,先是一個小黑點般的身影,隨著他滑落的速度加快,不用多久,他的身體就完全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下得近處,小虎兒撲通一下跳到地面,小臉兒通紅,似乎累得不輕,他的手里,正抓著一顆拳頭大小的桃子,色澤鮮美,上面還沾有露水呢,正是剛剛摘下的樣子。

他捧著桃子,走到陳劍臣面前,恭恭敬敬獻上,道:“公子,桃子已摘到,請笑納。”

陳劍臣接過,聞著桃子散發出來的香味,正遲疑間,耳邊忽而傳來廣寒的聲音:“陳公子,此為蟠壽桃,食之能延年益壽,小小意思,只為和你結一個善緣,別無它意。”

聞言,陳劍臣若有所思,但沒有開吃,而是一拱手,道:“謝道長賜果。”捧著桃子,轉身走到坐在后面的母親身前:“請母親吃桃。”

莫三娘眼眶內有淚水蕩漾,含淚接過來咬了一口,頓覺得香甜可口,齒頰留香,簡直是平生沒有吃過的美味,忍不住贊道:“好吃!”

這一下,觀眾們都傻眼了——這根本已超出了戲法的范疇,好像是傳說中的仙術了。

咦,道長師徒呢?

就在大家張望的時候,廣寒師徒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誰都不曾看到他們是怎么不見的。

活神仙,遇見陸地神仙了……

當場就有不少信男信女跪拜在地,禱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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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出行

“廣寒道長來去如風,送一顆蟠壽桃來,只為了與自己結一個善緣……”

陳劍臣不顧場面的騷動,自己陷入了沉思。他知道無論道門或是釋家,都是講究因果報應的,修行的過程,其實就是斬斷因果的過程。此過程絕不像想象那么簡單,反而充滿了兇險,因此一些善算之士,在隱約捕捉到自己的氣運后,往往會采取某些合適的措施,藉此來避免厄運劫數。

比如,與特定的人結善緣。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事情,言語難以解釋清楚。

莫非廣寒道長在赴京之時,看到了,或者經歷了某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只可惜,他已飄然離去,無法問及詳情。也許,就算問他,他也不會說得吧……

陳劍臣長吁口氣,把這些念頭先擱置一邊,開始熱情地招呼客人。

不得不說,經過廣寒的“戲法”助興,他這間聊齋的人氣一下子就飆升而起,第一天開張就賣出了一十八幅字墨,獲利頗豐——

這些字墨,都是陳劍臣寫的。

其實如今整座聊齋,所有懸掛的三十幅字墨,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因為依照本身的謀劃,陳劍臣開設聊齋,本就是為了自產自銷,具備濃郁的個人特色。

聊齋,就是他一個人的聊齋。

如此經營模式,世所罕見。

——在天統王朝,秀才經營個人產業的情況倒是很普遍。時代不同了,一心死讀書的書呆子已開始呈現減少的趨勢。畢竟考取秀才功名后,本身擁有諸多權利,不好好利用的話,等于坐擁寶山而不懂采用。

就說王復,他借助家庭背景,已在江州增設了三家產業,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早成為了“青年有為”的少東家。

忙碌的一天終于過去,阿寶和莫三娘都顯得有些疲憊,不過當她們盤算起賣字墨所獲得的錢財后,疲憊都不翼而飛了。

換了以前,兩人根本不敢相信賣字能賣出這般高價來,雖然不至于“一字千金”那般夸張,但已比耕種勝過許多倍。如此一來,家里的日子終于要正式奔小康了。

想起以前的辛勞,莫三娘甚至直抹眼淚——她紡三天的布,所賺的都沒有兒子一幅字的多呢。書,果然是有黃金屋的;而日后等陳劍臣舉,那些媒人不得踩爛門檻,什么樣的媳婦娶不得?

所以說,書,也是有顏如玉的。

陳劍臣看見,內心最軟的一塊再度被輕輕觸動,輕聲道:“娘,我早說過了,總有一天孩兒會上你過上好日子的。好在這一天,并沒有讓你等太久。”

要知道“子欲養而親不在”,那才是最為后悔莫及的憾事。

莫三娘擦掉眼角的淚花,哽咽道:“我兒辛苦了……嗯,這些錢我都會幫你存起來,再過兩年就給你娶一房賢惠的媳婦進門。”

聽得這句話,旁邊的阿寶的身子微不可見地抖了抖,低著頭,卻看不見她的神情。

陳劍臣微笑道:“娘,孩兒年紀還小著呢,不急。”

莫三娘忙道:“再過得兩年,那時你都二十歲了,不小了。你看以前隔壁家的狗娃,十歲就當了爹。”

那狗娃陳劍臣自是有印象的,從小養了一房童養媳,十五歲就圓了房——這個世界,可沒有晚婚晚育一說,都趕著當爹當娘,開枝散葉呢。

關于這個問題,陳劍臣沒有太好的辦法說服母親,連忙錯開話題,叫她和阿寶早點休息。

冬天來臨,晚上天氣寒冷,房間內都生了炭火驅寒。

陳劍臣坐在房,情緒微微有幾分波動,首先想到回了楓山的嬰寧和小義,它們肯定都在刻苦地修煉吧,因為不確定朝廷的人會什么時候再出動,把臥松洞霸占了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這方面,根本無法和朝廷的力量抗衡。人受了欺壓,都得忍氣吞聲,更何況它們是不受待見的妖?屬于異類?千軍萬馬一沖,血氣成云,殺氣沖天,就算修為高深的修士都為之色變的。

陳劍臣讓它們回洞府修煉,一方面以目前情況,兩者居住在自己家并不方便;另一方面,臥松洞的濃郁靈氣可以大大加快它們的修為進度。等待修為到了一定的火候,尤其是假如嬰寧突破金丹,能化出人形來,那就好了。

說起來,陳劍臣不禁有幾分期待,他還沒有見過嬰寧的陰神形象,但想必應該是一個秀麗婉約的少女吧,知書識禮,帶著一種怯怯的氣質。

然后陳劍臣又想到遠赴浙州金華的聶小倩,相別幾個月了,音信全無,不知道她過得怎么樣?是否適合新的環境?上次告別時自己曾告誡她不要靠近那蘭若寺,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

呵呵,事實上陳劍臣并不確定金華那邊到底有沒有一座蘭若寺,他只是存著萬一的念頭,才事先提醒聶小倩的。這大概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入冬后,學院也放假了,要到明年二月才會重新開學。間這段時間,學員們可以自由安排活動。

陳劍臣本想著留在家里,一邊經營聊齋,一邊攻讀時,為明年的科考歲考做準備。不料到了第三天,王復登門拜訪,很熱情地邀請陳劍臣作伴,到蘇州去做一筆買賣。

天統王朝治下有十八州,江州為其一,聶小倩父親被貶去的浙州為其一,如今王復提及的蘇州,同樣為其一。

對于蘇州,陳劍臣似有印象,記得上次有個買他字墨的皇甫員外就是那里的人氏,那時候還曾開口請自己到那邊做其女兒的業師呢。

而如今王復嘴上說是到蘇州談生意,但生意上的事情自有專門的掌柜負責處理,他實質是到那邊游玩娛樂的。既是游玩,豈能無伴?他立刻就想到了陳劍臣。

“留仙,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早聽說蘇州風景宜人的了,眼下有機會,不去走一趟,實在可惜。”

聞言陳劍臣微微一笑:王復肚子里的那點小心思他當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過他本身也意動,沉吟一會后就答應了。讀萬卷書,走萬里路。在交通不便的世界內,游歷的機會確實不多,正好可以出去走走,見識一番。

對于他的決定,莫三娘和阿寶固然不舍,但也沒有反對。男兒志在四方,一個江州城肯定無法束縛住陳劍臣的雙腳。于是阿寶負責收拾行李,而莫三娘則連夜做了五斤干糧。

一切準備妥當,第二天早上陳劍臣就坐上專門來接他的王家馬車,和王復匯合后,就冒著刺骨的晨風出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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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大蛇

從江州到蘇州,一路往東行,坐馬車的話差不多要跑五天,可以說是一段漫長的旅行,旅途寂寞,就只能坐在馬車內讀書了。

何以解憂?唯有讀書……

陳劍臣和王復都是讀書人,雖然王復性子有些散漫,但這般時候,除了讀書他也難以找到別的樂子。

天時入寒,冷風蕭蕭,馬車內都鋪墊著棉被,甚為溫軟,陳劍臣擁被而讀,十分怡然;至于坐在另一輛馬車上的王復,此時應該在呼呼大睡吧。

突然聽到車夫的吆喝聲,然后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喧嘩的聲音。

陳劍臣一皺眉,撩開車簾子,探頭出去看。見到己方兩輛馬車到達了一片險峻的山麓下,前面停著好幾輛車子,還有許多行人,都聚在一塊議論紛紛,停頓不前了,好像前方的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

另一邊的王復也下了馬車,叫一名機靈的仆從上去打探消息。

很快,那仆從就回來了,稟告道:“前面有蛇。”

有蛇?

無論是王復還是陳劍臣都吃了一驚,連忙問清楚,才知道事情大概——前面這座山叫東山,山勢巍峨,連綿深遠。從山麓下的峽谷穿過去,再走得五十多里路就是蘇州城了,最多不過半天路程。

但就在上午,一行旅人經過那峽谷之時,突然山林里竄出一條巨蛇來,其粗若水桶,長達三丈,渾體青色,額頭有一塊梭形紅斑,猶如第三只眼睛,看起來兇惡異常。

巨蛇出現,那隊旅人頓時被嚇得不輕,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末路狂奔,飛快退了出來,那青蛇才沒有繼續追趕。

消息傳出,來往的旅人哪里還敢過去?只得堵在峽谷外面,商議對策。

——東山峽谷,屬于進入蘇州城的一大捷徑,如果要拐過去,從另一個方向到蘇州,卻要多走三天的路程,要浪費太多的時間。

這一條路存在久矣,一直風平浪靜的,連賊寇都不見一個,緣何突然殺出這么一條巨蛇來?

眾人疑惑不解,議論間倒有個人隱約知道些內情,說這蛇很可能是前幾年被一個耍蛇人放生的。

所謂耍蛇人,就是靠著養蛇,然后在街頭上耍蛇賣藝討生活的人。他們往往會到深山大澤里尋覓伶俐馴良的小蛇,捉回來養,訓練好后就能拿出來表演了。不過這些蛇一般以兩尺長為標準,超過標準就不適合演藝了。因此,把蛇養到那個份上之時,耍蛇人往往都會把這蛇放生掉,讓其回歸山林。

放生本身一點問題都沒有。

問題在于也不知道那條蛇是天生異稟呢,或是得了什么奇遇,居然能長成一條昂然大蛇來。

這蛇一大,問題就出來了,很容易就會溜出來攻擊過往途人,成為禍端。

蛇禍!

那些被堵住的旅人面面相覷,既著急又無奈,誰都不敢以身冒險再往前走了,可往后走也不是辦法,進退維谷間只能寄望蘇州官府方面能收到消息,盡快派遣捕快衙役前來為民除害。

聽到這個事實,王復嘴里嘟嘟嚷嚷地罵道:“什么世道,連蛇都能長得那么大,出來為禍人間了,難道成妖了?”

想到這一點,他心一慌,趕緊去和陳劍臣商議。

陳劍臣也有些把握不定,要知道蛇類是會成妖的,白娘子和小青就是典型的代表。但目前在沒有見過對方的情況下卻不好判定。畢竟種類特殊的話,蛇類的本體也會成長得異常粗大。

“留仙,你說怎么辦?”

王復要陳劍臣拿主意,在這方面,他早認定陳劍臣是個高手。

陳劍臣一攤手,他能怎么辦?總不能呈匹夫之勇一個人沖進去和大蛇搏斗,或者“談判”吧,那根本就是找死。

“拂臺兄,我們只能和大家一樣,先等一等了。”

王復無奈,只好命人生火造飯,先把肚子問題解決了再說。

吃過午飯,打了一會盹,果然前面有消息傳來。

好消息!

原來是蘇州府衙接到報告,知州大人便派了一名總兵帶領一百名官兵殺了過來——來得倒挺快的,不過他們在峽谷兩邊樹林內一番搜索,并沒有找到大蛇的蹤影,只是發現了一張褪下來的巨大蛇皮。

有蛇皮為證,便直接能證明巨蛇的存在,拿回去,也算立了一功。

趁著有官兵護航,一眾商旅趕緊沖了過去,進入蘇州再說,至于歸程,在蛇禍未除的情況之下,唯有另選路徑了。

在穿過峽谷之時,陳劍臣從馬車中探頭回望,看著身后那片莽莽山嶺怔怔出神。突然之間,他就看到那半山腰處的一大片樹木仿佛被人在下面砍伐了一樣,一根根地折斷了下去。從下方觀望,簡直就像林海中猛然翻出了一道波浪。

而下一刻,陳劍臣就看到一條巨大無匹的青色大蛇纏繞著一株高大的喬木,盤旋而上,最后一顆碩大的蛇頭出現在樹冠頂上,對著下方的自己行“注視禮”。

是注視!

陳劍臣能清晰地感到,那青蛇就像人一樣,居高臨下,遠遠地注視著自己。

“蛇,蛇在那里!”

另一邊恰好也有人和陳劍臣一樣回望到同一個方向,見到樹上的大蛇,頓時嚇得失聲驚叫起來。隨著他的叫聲,眾人紛紛抬頭張望,見到那震撼性的一幕,當場就有人雙腿打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而很快,那大蛇便溜下了喬木,迅速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了。

整個過程,總兵和一百名官兵都看見了,但沒有一個人提出要上山打蛇的。

如此大蛇,簡直駭人聽聞,聽都沒有聽過,顯然不同尋常,誰敢上山尋它的麻煩?偌大一個人,被此蛇一口咬住,只怕塞牙縫都不怎么夠。只能趕回府城向知州稟告,讓上司定奪,請一些奇人異士來收服了。

馬車轔轔,在飛快地奔赴蘇州的路上,車內的陳劍臣卻早沒有了看書的興致,回想剛才一幕,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那大蛇,難道真得開竅修出了妖身?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光怪陸離、波譎云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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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書癡

進入繁華的蘇州城后,王復猶心有余悸,大叫晦氣,說沒料到大冬天的居然還會碰到蛇出沒,而且是一條身形如此龐大可怖的巨蛇。

事有反常必有妖。

為此他特地問了陳劍臣好多次,問那蛇是不是成妖了;陳劍臣只含糊地回答說自己也不大清楚。

他的確不敢讀書定。

或者說,就算讀書定了又如何?眼下的情況他也不可能翻山越嶺地去捉妖。倒是不知道官府方面會不會請能人出手,應該會如慣例般張榜懸賞吧,就像請人上山打老虎差不多。

進入蘇州,找客棧住下,安頓下來,但就在當天晚上,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其他的緣故,王復居然發起了高燒。仆從趕緊出去請郎中,診治開藥了,說要躺兩天才能完全康復。

剛到地頭就出現這般事故,王復簡直欲哭無淚,而本來說好要和陳劍臣一同出游的計劃也只能暫且擱淺。

不過他走不動,陳劍臣卻閑不住,與王復說了聲,便一個人走出客棧,準備四下走走看看,了解風土人情。

蘇州府城比江州大上許多,更加的繁華,哪怕天氣寒冷的冬天,街道上也是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城中遍布亭臺樓閣,又有小橋流水,頗有些江南水鄉裊裊婷婷的氣息。若是在陽春三月,天空下著小雨,撐一把油紙傘走在大街小巷上,應該更有一番風味。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忽而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從前面傳來,定眼一看,卻是一個身穿青色舊儒衫的男子,手里正捧著一卷書,一邊走路,一邊搖頭晃腦地讀著,旁若無人,完全地沉浸了進去,根本不理會外人的目光和看法。

天氣正寒,他卻衣衫單薄,左邊腳上穿著的鞋履已破了個小洞,一只腳拇指都透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的落拓。

“看,那書癡又出來了……”

“真是可憐,聽說入冬后他家里都斷炊了,可憐他的老母親……”

“能有什么辦法?他讀書都讀呆了,據說其家中的藏書能賣不少銀子,可他寧愿餓著,也不讀書拿出來賣。”

“呵呵,否則怎么叫書癡呢。那些藏書,都是他父親留下來的,他愛之如命,別說賣,就連別人碰一下都不行。”

街道上諸人指著那落拓男子議論紛紛,搖頭嘆息者有之,可憐者有之,鄙視者有之。

聽著這些議論,陳劍臣頗感好奇,便打聽起來,這一打聽,還真打聽出了一個“極品型”的讀書人。

原來此人姓張,名喚蘊,字玉柱,蘇州本地人士,算是書香子弟,其先祖曾官至太守,不過因為為官廉潔,代代相傳下來,財富寥寥,就剩一屋子的書了。

張喚蘊讀書多矣,能做的一手好文章,十八歲便考得秀才功名,每年歲考科考,那都是名列前茅的,然而文章憎命,參加了好幾次的鄉試都榜上無名,一直不能中舉。

他父親早逝,和一個沒有勞動能力的老母親相依為命,自己又沒有經營的能力,家境是一年比一年貧窮,最后東西都變賣光了,只剩下一屋子書,生活越發窮迫,幾乎到了三餐不繼的地步。

換了常人,快要生活不下去了讀書定會想辦法賺錢的,張喚蘊為秀才出身,如果動心思的話,賺錢還是比較容易的。可他倒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整天都窩在家里讀書,晝夜研讀,冬夏不斷,也不求婚配,至于有親人賓客來訪,說不得兩三句話,他就把客人撂到一邊,自己捧一卷書,大聲朗讀。

試問如此情況,那些賓客哪里坐得住?趕緊拍拍屁股走人。

其實張喚蘊并不是一心想中舉當官,而是深信古詩名言:“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他之所以深信不疑,倒有些來歷,原來一次他正在讀書,猛地一陣大風吹來,把一卷書給吹跑了。張喚蘊趕緊去追,不料那書卷掉落的地方正是一個地窖,里面有腐爛的草叢,挖開來里面發現了許多腐爛的糧食,早已不可食用——此地卻是古時候存放糧食的一個地方。

然而張喚蘊立刻就認定是那卷書有靈,帶他找到了這地窖,印證了“書中自有千鐘粟”這句名言。

又有一次,他在清理祖傳藏書的時候,在一卷古書的第三十八頁處,發現了一張用錦布剪成的美女畫像。

這畫像裁剪得十分均勻精致,用筆墨描畫了容貌衣飾,眉目栩栩如生,簡直就像要活過來一樣。

張喚蘊看見,又驚又喜,立刻就想到了“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句話,看著看著,立刻就有幾分癡了。

自此以后,他天天把這幅仕女畫放在桌子上,愛不釋手地觀賞著,甚至達到了“廢枕忘食”的地步!晚上還經常做夢,夢見和那仕女相遇,恩愛纏綿,說不出的依戀迷醉……

張喚蘊的老母親見他形同走火入魔,怎么勸說都不聽,只能唉聲嘆氣了。另外,老人家還不得不拄著拐杖出去,到街邊乞食,每天弄些飯菜回來,給年過三十的兒子吃。

俗話“說白發人送黑發人”,為人間至傷,那要“白發人養黑發人”呢?

那又是何等的無奈悲哀呀!

聽到這里,陳劍臣莫名有幾分氣憤:諸如張喚蘊這般的書呆子,就算讀破萬卷書又有什么用?做不好學術,做不來經營,做不得實事,還要六七十歲的老母親養活,簡直就像寄生蟲一般,實在百無一用。

陳劍臣腦海忽有靈光一閃,體味著拿聽來的近乎荒誕的小故事,猛地想到:難道說那張夾在古書里的仕女圖有了靈性,成了精怪?所以才夜夜托夢給張喚蘊,藉此迷惑住他的心性?

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動物成妖,植被成精,石頭能成怪,那么,一張仕女圖成了精怪也大有可能。

想到這里,陳劍臣加快腳步跟上那張喚蘊——心里已決定,要管一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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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書魅

寒風呼呼,張喚蘊瘦巴巴的身子緊緊地縮著,兩條手臂交叉著抱住胸口,但其右手上仍牢牢地抓著一卷書籍,在一字一句地誦讀著。

走了大半條街,他忽然停住,用手搔搔頭,一臉茫然之色,似乎忘記了某些事情一般。

“咦,我這是要干什么呢?”

陳劍臣站在后面看著,神色冷然……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果然。這個書癡平時基本不出門口的,現在難得地跑出來一趟,必然有什么急事要做。但他倒好,一邊讀書一邊走路,讀著讀著,連自己出來的目的都忘到九霄云外。

“哦,想起來了,我娘病了,我這是要出去請大夫!”

書癡一拍大腿,終于記起。

聽到這句話,陳劍臣恨群旱上去給他一記耳光,簡直荒謬!身為人子,母親病倒了他居然只記得讀書,差點連請大夫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這已不能說是“癡”而是“魔”了。

走火入魔。

陳劍臣本就是一個孝順之人,最看不慣如此作為。

想起來后,張喚蘊稍稍加快了腳步,來到街西面的一家藥店門口,走了進去。但不過一會,他就被一名伙計趕了出來:“我說張相公,咱家楊大夫為了替你母親看病,已經看好幾回了,沒有一回收到診金藥錢累積下來都有一貫錢了。咱家老爺是大夫,開的是藥店可不是善堂。以前看見老夫人可憐才義無反顧地上門診治,但也不能老這樣呀。你家這樣,他家這樣,那我們豈不得要關門大吉,喝西北風去了!”

張喚蘊眼淚滾滾地哀求道:“我求你們了,再去幫我娘看看,她全身抖抽筋,快不行了呀,人命關天,就求你們大慈悲了!”

此時藥店里走出一名年約五旬的大夫來語重心長地道:“張相公你娘的病情我是了解的,但我也不能次次都白幫忙啊……身為大夫,救死扶傷當為本分,但收取酬勞也是公道。嗯,不如這樣,你把你手頭上的這卷《德書十二重樓注疏》善本抵押到我店里來,我這就去看老夫人,如何?”

聞言,書癡卻趕緊把手中的書卷抱住,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連連道:“不行不行,這卷書是我父親留下來的,我不會賣掉……”

到了這個地步陳劍臣再也忍不住,大步踏出來,一拱手,道:“大夫,救人要緊,這位張相公所欠下的診金,我都幫他出了。”

楊大夫打量了陳劍臣一眼,見他身材挺拔,器宇不凡,又穿著儒衫,料想不是等閑人,既然他愿意拔刀相助,楊大夫自然沒有二話,馬上回去拿了藥箱,到張家去救人。

有人襄助,那張喚蘊對陳劍臣鞠躬行禮,道:“多謝公子大義!”

陳劍臣心里嘿嘿冷笑,話都不愿意回這般寧愿選擇一本書而置母親生死于不顧的人,有什么資格談“義”?自己一本書都不愿意付出,卻總是期望別人大義,大慈悲,其心可誅。

張家位于蘇州南郭,距離不算遠,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就到了。

張喚蘊請陳劍臣進屋,沒有茶招呼,只能倒些開水,用個缺了一口的杯子裝著,叫陳劍臣喝。

陳劍臣四下打量,見到張家屋子的格局倒不小,不過其中空落落的,很有幾分“家徒四壁”的凄清敗蒂感,想必本來擺放著的家si都賣得七零八落了。

中堂左則,是張母所住的地方;右則一間房間,屬于張喚蘊的臥室,房門緊扣,門上張著一幅字:“藏書房”。

張喚蘊愛書如命,睡覺的地方就是藏書室。

陳劍臣沒有跟楊大夫進入張母的居所,而是問張喚蘊:“張兄,久聞你藏書千,汗牛充棟,不知可否讓在下入室一觀,開開眼界呢?”

張喚蘊性子木呆,沒有想太多,道:“當然可以,不過其中藏書多為先父先祖所傳,公子進去后,切莫隨意翻動。”

陳劍臣淡然道:“我只求進去一看而已。”

當下張喚蘊把房門打開,與陳劍臣進去。

好多的書!

陳劍臣也算是有閱歷的人了,可看見室內的景象還是不禁一愣神房間約莫三十余平方,四面靠墻都擺著高及屋頂的巨大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全部放滿了書,一本本,一卷卷,疊放得很整齊,粗略看上去,起碼有幾千本之多。

這里,符直就是一座書山。

張喚蘊睡覺的地方,就在這書山的中間,小小一張木床,床前擺一張矮桌子。而無áng上桌子上,同樣都擺著許許多多的書。人在其中,甚至連轉身都感覺困難。

陳劍臣的目光從書架上掠過,掃了一圈,最后定在矮桌子上。

桌子上除了書,還有一副筆墨紙硯,而正中處,正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本古色生香的古卷,只是相隔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古卷的名稱。

那一幅仕女圖,應該就是夾在這卷古籍之中了~~

陳劍臣心一動,不動聲色地道:“張兄,大夫在那邊診治老夫人,你不過去看望一下?”

張喚蘊木然道:“既然大夫在,應該沒事了,我還有一卷《春秋集注》沒有讀完呢。”

陳劍臣嘴里哦了聲,心里卻著實捏了一把無名火……真是枉為人子!當下忍住火氣,又問道:“張相公,聽聞你藏有一副惟妙惟肖的仕女錦布圖,裁剪描繪得非常逼真生動,恰好在下酷愛丹青,能否拿出來讓我觀摩觀摩?”

聽到這句話不通人情的張喚蘊忽然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遲疑推托道:“那不過是一副尋常的錦畫而已沒有什么好看的。”

陳劍臣劍眉一揚哈哈一笑:“人人都說張兄實誠,如今一看,卻也未必。”

聽到這句話,張喚蘊一張瘦臉憋得通紅,支吾道:“這個那個……”

陳劍臣冷笑道:“不用這個那個了,既然張兄吝嗇一觀,在下也不會勉強,我這就告辭。”

“公子請留步……好,我就拿出來,但是你不能用手觸言陳劍臣不禁啞然失笑,瞧張喚蘊的那副認真模樣,顯然真是從心里把那幅仕女圖當做是自己的老婆了,給人看一看都舍不得,更不用說觸摸。

張喚蘊正要舉步過去,后面楊大夫診治完張母退出了房間,過來說道:“張相公,我剛才已用過針,老夫人現在沒有大礙了。不過呢,她這病不是下針吃藥就能好的,平時用膳必須按時,也不能讓她有所操勞了。”

張喚蘊頭點得像雞啄米般,但陳劍臣卻知道其根本沒有往心里去,或者說,一直以來他的心里都是只有書,沒有其他。

叮囑完,楊大夫就眼巴巴看著陳斜臣,等他付賬呢。

陳劍臣問:“楊大夫,請問張相公一共欠你多少錢?”

楊大夫回答:“一共一貫零八十三文錢,嗯,公子只要給我一貫零八十文錢就好了。”

陳劍臣呵呵一笑:“實不相瞞,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那么多錢,如果大夫信得過我,你可以先回藥店,錢我等會就親自送上門去。”

聽到這句話楊大夫頓時心涼了一截,同時又感到有些不悅,陳劍臣這分明要擺他一道呀,只是又不好作。

陳劍臣閱人多矣,——二看透楊大夫心中的顧慮,便道:“楊大夫,我敬重你的醫德,但也請你相信我的品性。在下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堂堂秀才出身,讀得圣賢書,知道仁義廉恥信,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他說得斬釘切鐵的,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自然而。

楊大大聽著,心有感觸,一拱手,嘆道:“公子能如此言語,老朽再以小人之心猜測就枉為大夫了。張相公能遇到公子,可謂得貴人相助。”

說完,便留下三服藥,吩咐張喚蘊按時煎熬給張母吃,然后就告辭離去。

送走楊大夫,陳劍臣本想繼續叫張喚蘊把那仕女圖拿出來,可話還沒有出口呢,內室便顫巍巍地摸出一位老fu人來,容貌枯槁,神情憔悴,看起來有七、八十歲了,但陳劍臣卻知道她便是張喚蘊的母親,章氏,今年不過六十出頭而已。

歲月催人老,勞苦使人殘。

一向都是明言。

看到章氏,陳劍臣莫名就想起自己的母親莫三娘,或者,這就是他決定要過來一探究竟的主要原因。

章氏顯然從楊大夫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見到陳劍臣,頓時忍不住的老淚縱橫,搶過來要跪拜在地。

陳劍臣嚇了一跳,趕緊把她扶住:“老夫人使不得!”連忙把她扶到旁邊一張椅子上坐好。

章氏仍淚流不止,也不知道是恨自己兒子無用呢,還是感激陳劍臣的挺身而出一她剛被下針診治過,病還沒好呢,不宜過于ji動,陳劍臣趕快把張喚蘊叫過來,一同扶起老人回房安歇。

躺在床上時,章氏枯瘦的手一把拉住陳劍臣,渾濁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可張口咿呀,說不出話來,似要委托囑咐點什么,卻又道不出口。

陳劍臣卻仿佛全然明白,輕輕拍著老人的手背,道:“老夫人請放心。”

章氏才慢慢松開了五指。

出到外面,陳劍臣長長吐一口氣,剛才他胳脖上被章氏抓住的地方,宛然留下了五個深深的指甲印,又想到對方那雙充滿了期盼的渾濁眼睛,心里便不禁有些堵著慌。他明白某些事情,自己是必須要做的。

此時張喚蘊并沒有去煎藥,而是又捧起一卷書在看了。

陳劍臣見到,真想走過去搶走他手中的書,一把火燒掉……倒不是說讀書不好,但凡事應該有個,也要分時候情況,對。諸如張喚蘊這般的,根本就是一種病態表現了,好則生魔。如果陳劍臣猜測不錯,其很可能是被妖魅mi惑了心性。

當下冷聲道:“張兄,剛才你答應拿那錦畫給我看的呢。”

“哦!”

張喚蘊先是有點茫然,一會之后才醒神,訕訕道:“公子請隨我來。”

陳劍臣跟著他進入藏書室,見到他坐áng上,先對著書桌上的那卷古書很有禮貌地做了一個揖,然后就像在和一個人說話那樣,開始自言自語道:“如玉,我有個朋友想見你,希望你不要見呃”

陳劍臣眉毛一揚,問:“她叫如玉?”

張喚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古詩有云‘書中自有顏如玉”,所以我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做顏如玉,她也覺得很喜歡。”

“你們都在夢中相會?”

陳劍臣又問,想藉此多了解點情況。而從一個類似“談心閑聊”的角切入,張喚蘊就沒有太多的戒心,能夠如實回答。

“嗯,是的,在夢中,我讀書,她織布,我們都非常快樂……我相信,遲早有一天,她就會現身出來,真正與我相會的。”

果然,想必那畫像已經開竅,修出了陰神,這才能進入張喚蘊的神魂之中。

只是聽張喚蘊所言,雙方似乎并沒有做過什么逾越茍且之事,倒值得商榷。

不過目前狀況,陳劍臣也不好細問,免得打草驚蛇,讓這書呆子產生了額外的懷疑,那就橫生枝節了。因為像張喚蘊這樣的人,價值觀念簡直固執到了極點,企圖說服他還不如一拳把他打暈了更直接,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否則他怎么會被人叫做書chi,怎么會成為現在半瘋半顛的模樣?

嘮叨完畢,張喚蘊終于翻開古書卷,輕車熟路地翻到書頁,隨后很溫柔地捧出一張人形錦布來。

其實說是錦布,不如說是紗布,薄若蟬翼,近乎透明般,被裁剪成一個裙帶飄揚的仕女形象,又經過筆墨的精心描繪,把仕女的神韻勾畫了出來,容貌端麗,仿佛下一刻就會活過來,變成個大美人活生生地立于眼前一樣。

陳劍臣站在一邊,凝神觀看,就在此時,好像感受到他目光的敏銳鋒利,那本來眉目歡笑的仕女五官驟然生了一種奇妙怪異的變化,現出了畏懼害怕的神請來。

一張薄紗剪成的仕女形象,居然會產生害怕的負面情緒!!。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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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3 01:07:28
第八十九章:解鈴

    “一張用紗布裁剪描繪出來的仕女圖畫,在陳劍臣的目光注視之下,竟然會感得害怕,眉目間發生一陣扭曲性的變化,表露出了畏懼的神色,連身子都似乎在發抖,看上去,就覺得它要往後面躲閃,要躲回書本之中一般。

    一陳劍臣修習《三立真章》,有正氣,雖然還沒有修到正氣外放的火候,但一些非人類的妖魔鬼怪,修為淺薄的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就會天生忌憚畏懼,簡直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比如這張仕女畫,也不知道該叫它做“怪”呢,還是叫做“魅”本體幾乎沒有任何的能力,只能依靠陰神迷惑他人,但面對陳劍臣,它要是敢陰神出竅的話豈不是自尋死路?只怕那浩然養吾劍根本不用揮動,光是劍氣激發,就能將其陰神攪成膏粉,渣都不會剩。

    仕女圖的細微變化,書癡張喚蘊分明也感覺到了,他低頭一看,一下子緊張得不得了,隨即抬起頭來,指著陳劍臣罵道:“你,你對我的如玉做了些什麼?”

    陳劍臣冷然地看著他,忽道:“張兄,你醒醒吧,夢中的生活並不是現實。”

    張喚蘊忽地大叫一聲,狀甚猙獰,大吼道:“你敢傷害我的如玉,我要殺了你!”瘦巴巴的身子突然暴起,往陳劍臣衝過來,揮拳欲打。

    陳劍臣輕輕一側身就躲避開去,反手按住他的後頸處,把他按到書桌之上。為了避免其聒噪,又隨手把一本書撕爛,揉成一團,結結實實地塞進張喚蘊的嘴巴里,讓其出不得聲。

    張喚蘊還想掙扎,但被陳劍臣強壯有力的手臂重重地按住,老鷹抓小雞般,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一幸好那邊的張母睡得深沉,並沒有被驚動起身。

    陳劍臣本不願動粗,但如今情形之下,張喚蘊早陷入一種竭斯底里的狀態,形同癲狂,和他做口舌之爭毫無意義,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製服。

    望著頭髮凌亂、雙目通紅的書癡,陳劍臣一聲嘆息,如果不是看著章氏孤老無依,他才懶得趕這趟吃力不討好的渾水很多時候,好人並不好做。

    他又就近在張喚蘊的床頭取下一條衣袍,搓成條,把書癡結結實實地困在椅子上。

    張喚蘊一張臉憋得通紅,雙眸激婁出野獸般的光芒,狠狠地盯住陳劍臣,能動的話,恨不得要撲上來一口咬過來。

    陳劍臣卻視若無睹,視線轉到他的右手上,被其抓得死死的那張仕女圖畫,突然喝道:“顏如玉,我知道你能聽得見,速速現身出來見我。”聞言,那仕女圖畫猛地縮捲成小小一條,嗖的,居然自動飛了出來。

    見狀張喚蘊大吃一驚,還想伸手出去抓,無奈被綁住,根本無法完成這一動作。

    那仕女圖輕飄飄地落在主桌上,軟軟的布質居然能站立,然後面對陳劍臣,做出一個彎腰鞠躬的動作,面有哀求之色。

    陳劍臣心一動,混神世界內就見到一名身穿羅裙的年輕女子躲得遠遠的在向自己跪拜,口中交聲道:“公子饒命!”

    “你到底是什麼妖魅?、,顏如玉趕緊如實回答起來…

    原來她竟是一縷書混化成的怪魅一既然沙石都能有靈,那麼書本亦能生出混靈來,對此陳劍臣也是能夠接受的。眼下的這個世界,本就遠超尋常,光怪陸離。更何況他是過來人?昔日曾看過畫中仙之類的故事,明白個中道理。

    不過書本開竅生靈不是易事,極難產生出來,也就是類似張家這般世代都愛書如命的家境中,才或有可能萌生。

    張喚蘊自先祖起,就開始網羅藏書,一代代傳下來,傳到他這一代,中間不知經歷了多少代人的積累,終於積攢下這麼一屋子的書。

    有這般先天環境的溫養,如此,才能誕生出了顏如玉這一縷書混。

    書混為一美女形象,誕生出來後性子淳樸,對周圍的世界十分好奇,只是被一本古卷壓看,陰神竟無法離開一直到後來,書癡張喚蘊翻開了古書,把仕鼻圖拿出來,書混才得以現身出來。

    對於張喚蘊,顏如玉其實是心懷感激的,於是天天都陰神出竅,和書癡私會,過那想像中的夫妻生活。

    換句話說,顏如玉並沒有害書癡的念頭,反而抱著一種報恩的想法。只不過張喚蘊自己全副身心都沉醉了進去,幾乎達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兩手不沾紅塵活”的地步,成為舉城聞名的一大癡人,渾渾噩噩,生活不能自理,簡直就像個傻子了。

    這一點,卻是顏如玉所始料不及的。

    聽完整個過程,陳劍臣倒有些唏噓,書魅本意要報恩,不料幾乎把恩主給“報廢”了,這是誰的過錯?從他的立場上看,更多的責任應該在張喚蘊身上,就是因為他愛書成狂,走火入魔了,這才導致不可自拔。

    讀書人當嚴以律己,可在書癡身上,只顧沉溺於其喜歡的愛好之上,而對於身邊其他的一切都置之不理,甚至包括自己的母親安危。

    凡事當有度,一旦超過了這個度,就會變成瘋魔,並不可取。有詩為證:“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這就已經是一種超於常情的“痴”了。

    敘說完畢,顏如玉再三請陳劍臣放過她和張喚蘊。

    陳劍臣微微一笑,他根本無心去傷害張喚蘊,而對於顏如玉,也沒有“降妖除魔”的準備。

    心病還需心病醫,解鈴還須繫鈴人,要想真正改變書癡的品性,最後仍然需要著落在顏如玉身上。

    很快,陳劍臣就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詳細說了出來,顏如玉認真地聽著,連連點頭。聽完後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如果說剛才的跪拜更多的是源於畏懼,那現在這一拜則是誠心誠意的了。

    顏如玉的陰神很快就退了出去,轉而進入張喚蘊的混神裡頭。

    “娘子,娘子你沒事吧?”看見顏如玉來到,書癡驚喜交集。

    顏如玉笑道:“我沒事。”

    張喚蘊猶自憤憤不平:“那惡人真得沒有為難你?你放心,我絕不會輕饒了他的。”

    顏如玉立刻正色道:“相公,你錯了,那公子可是我們的恩人!”“恩人?”

    書癡大感愕然。

    顏如玉卻一本正經地道:“正是恩人,沒有他,我們就無法真正地在一起了。”“此話怎講?”

    書癡連忙追問。

    顏如玉道:“相公,你就別多問子,到了時候,妾身自然會告訴你的。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聽,聽,我何曾不聽你的?”

    書癡一個勁地回答。

    顏如玉笑靨如花:“那就好,那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死讀書了,君之所以不能飛騰黃達,就是因為死讀書,你看皇榜之上公佈的舉人名單中,有誰像你這樣整天死讀書的?”

    聽到這句話,書癡半天沒有吱聲。

    顏如玉見狀,立刻生氣地道:“你如果還整天死抱著,那妾身就走了。”

    殺手鐧一出,書癡果然馬上慌了,忙不迭答應。隨後顏如玉又一連拋出了幾個條件,要書癡日後多陪她走棋玩樂,熟悉人情世故,不再只埋頭看書了,書鼻沒法,只得都答應了下來。

    “約法三章”之後,顏如玉才回到本體的仕女圖中。

    張喚蘊恍然醒覺,發現綁在身上的布條被解除了,而陳劍比正站在另一邊觀望書架上的書籍。

    “這個……那個……”

    書癡訕訕然,不知怎麼開口才好。

    陳劍臣道:“張兄,既然你醒了,那在下也該走了。”書癡脫口問道:“走去哪裡?”

    陳劍臣哈哈一笑:“在下要去付賬呀!況且,我本非蘇州中人,只是客旅而過罷了。”

    說完,一拱手,舉步往外走去。

    他的干脆利索,讓張喚蘊感到羞愧不已,猛地想起一事,追出去問:“公子請留步,還沒有請教公子大名呢。日後若有機會,當湧泉相報公子恩義。”看來被顏如玉一番“調教”之下,書癡已經有所改變,起碼懂得請教別人姓名了。

    陳劍臣外後一揮手,淡然道:“那就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飄然離去他管這趟“閒事”本就無yù無求,又何必留下姓名?至於書癡能否真正改變,做回一個正常的人,那就不是他所絕對能控制的,要看顏如玉的“調教”效果。

    世上多癡人,有可笑者、有可憐者、有可恨者、有可悲者,形形色色,方成一世……,

    嗤嗤嗤!

    此時陳劍臣泥丸宮世界中心,懸掛的那副《三立真章》猛地再發光明,一連八個字熠熠閃亮開來,剎那間竟多凝練出了八道新正氣。到如今,已足足有二十道正氣激發出來了。

    正氣!

    到底如何才能凝練出正氣,從來都沒有什麼絕對法門,更沒有死板的規定。不是說窮經皓首,一絲不芶地按照聖賢書所教導規劃地為人做事,就能凝練出正氣的了。 “剛、正、通、明”“通”當為樞軸,不懂審時度勢,不懂變通,其他諸種便會婁為一潭死水。

    想通這一層,陳劍臣又多了一份明悟,腳步愈發地輕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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