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歸人 第二十六章 身染白霜,劍染白霜
第三輛馬車的車門推開了。
同一時間,第五輛和第七輛馬車的車門被內裡的人粗暴的直接震破,木屑飛灑。
同一時間,官道正中的林夕已經狂奔至聚集第一輛馬車只有二十餘步的距離。
“你的東西!”
他身後的蒙白拚命解下了寸步不離的木箱,咬牙要朝著林夕追去。
…..
第三輛馬車上兩顆頭顱帶著鮮血飛了起來。
兩名被沸水淋了一身的武者在渾身劇烈的疼痛中已經喪失了戰鬥的本能。
“屠黑虎”的古銅色闊劍上散發出了奪目的亮光,帶著血水繼續朝著剛剛出現在車門口的一名中年綢衫文士斬殺而去。
中年綢衫文士彎著腰,身體還未完全站直,然而面對這一柄在沸水蒸騰產生的白氣中急劇的朝著自己胸口襲來的闊劍卻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頭,他的動作給人的感覺比“屠黑虎”要緩慢,但是極其的精準有力,他的右手從身後抽出了一根金色的短杖,在闊劍距離他胸口不到兩尺時,重重的敲擊在了闊劍劍身上。
“屠黑虎”一聲悶哼,虎口裂開,手中的闊劍不受他控制一般,貼著中年綢衫文士的胸口砸落在車頭上,將車頭直接砸成了一灘碎木。
中年綢衫文士此刻還是完著腰,但是他的左腿卻極其詭異的踢了出來,踢向了“屠黑虎”的胸口。
“屠黑虎”來不及躲閃,左臂橫擋。
“啪”的一聲沉悶爆響,他的身體像一塊石頭一樣往後倒飛而出。
中年綢衫文士動作如行雲流水,只是單足一點,便以詭異的姿勢抵消了反震之力,往前飄飛而出。
正待再次揮杖擊向“屠黑虎”,腳下的劇烈痛楚卻是使得他朝著手上急劇噴湧的魂力都被打斷。
他瞪大眼睛低首,只見地下刺出的一柄黑色長槍已經洞穿了他的腳掌。
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下一個動作之前,他腳下的地面已經全部陷落了下去。
一名面色有些過分白皙的年輕修行者持劍從他的身後躍起,在他反應遲滯這一瞬間,手中的長劍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後背,然後直接棄劍,往後翻滾而出。
“啊!”
腳背被長槍洞穿,接著被長劍從背後直刺入小腹的這名中年綢衫文士淒厲的慘叫起來,整個人無法借力躍出,跌入下方的陷阱之中。
……
“嗤!”
一支黑色羽箭射向了第七輛馬車。
被粗暴的直接震破的車門中走出的是兩名面目幾乎完全一樣的中年微胖修行者。
只是衣袖一捲,這一對孿生兄弟修行者中左側的一名便輕易將這支如電襲來的黑色羽箭捲飛出去。
然而這名修行者的臉色卻驟然變得極其凝重。
因為就在此時,一支銀色的箭矢已經破空而來,速度之快竟讓他都來不及做出閃避的動作。
“當!”
他身旁的孿生兄弟長袖一揮,裡面閃出一道幽綠色的刀光,替他將這一支銀色的箭矢斬飛了出去。
“不好…”
“慘了…”
這名替自己兄弟一刀斬飛銀色箭矢的修行者已經看到了遠處荒草中站立的箭手,判斷出其中一人只是普通箭手,另外一人是修行者箭手,然而他卻是驟然苦笑,腦海中浮現出這樣兩個念頭。
“噗!”
一支透明的箭矢狠狠的刺入了他的額頭,貫穿了他的半個頭顱,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這名箭手的箭矢為什麼威力分外強大,為什麼施射竟然能夠達到這樣的速度便失去了知覺,往後翻到,跌入了剛剛衝出的車廂之中。
……
第五輛馬車中跨出的是一名黃袍鼠須道人。
這名道人雙頰無肉,看上去四十餘歲年紀,從被他震破的馬車車門中一步跨出,他兩個寬大的袖袍便鼓脹了起來,如同兩個充滿了水的水泡一般,拍擊在身後的車廂上。
“蓬!”
內襯著鋼板,異常沉重的車廂猛的一震,前面四匹拖著這輛馬車的駿馬全部一聲悲嘶,往後倒退幾乎坐倒,這名雙頰無肉的黃袍道人卻如同大鳥一般飛騰了起來,瞬間到了距離他最近的姜笑依的頭頂。
剛剛從地下陷阱中躍出,連用長槍和劍重創了那名中年綢衫文士的姜笑依雙手空無一物,只是剛剛在地上翻騰站起,便感覺到頭頂像有一座巨山鎮壓下來。他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整個人也超出了極限,“嗤”的一聲,他腳下堅韌的皮靴竟然瞬間因他的腳掌用力而裂開,他的整個人以平時絶對不可能有的速度再次翻滾出去。
黃袍道人的腳重重的踐踏在了地上。
平時青鸞二十四式的修行以及在試煉山谷中的磨礪使得姜笑依在超出極限迸發的情形下堪堪避開了這一腳。
他的身影剛剛翻出去,這一腳就踏在了他原先置身的地上。
黃袍道人這一腳差了半息的時光沒有踏中,然而所有人卻都看到,黃袍道人的整個人都發出了明亮的黃光,在他的一踏之下,他腳下就像有一顆炸彈猛的炸開,一圈混雜著泥土的氣浪衝擊在了姜笑依的身上。
只是這一腳踏出的氣浪衝擊在姜笑依的身上,姜笑依就發出了一聲悶哼,整個身體被震得橫飛了出去。
黃袍道人沒有繼續追擊姜笑依,他只是陰霾著臉,仰頭。
他的視線中,林夕正朝著他衝來。
林夕沒有和其餘任何人動手,在衝到第一輛馬車前時,他便躍上了第一輛馬車的車頂。然後這第一輛馬車的車輪便喀嚓一響,車輪軸斷裂,他的整個人便掠了起來,直掠到了第四輛馬車之上。
這名雙頰無肉的黃袍道人也不知林夕的具體身份,但只是在跨出馬車的一瞬間,他便已經看出了林夕和“屠黑虎”以及那名賣杏的老嫗是這些刺客之中的最強者,看出了林夕是這些人的首領。
擒賊先擒王。
所以這名黃袍道人等著林夕來救姜笑依,等著林夕的來臨。
……
第七輛馬車上眼看自己孿生兄弟被射殺的修行者瘋狂的厲吼著,他的袍袖之中隱藏著一對威力極大的筒弩,但是邊凌涵和那名沉冷的短髮年輕男子“冷狼”無比忠實的執行著林夕的命令,根本沒有給這名狀若瘋狂的修行者加入戰團的機會。
一支支在空中尖厲嘶鳴的箭矢將這名修行者直接逼到了車廂後面,連想要露頭都根本無法做到。
林夕看出了這名黃袍道人至少是比自己高出一個等級的國士階以上的修行者,但看著姜笑依遇險,他卻是極其平靜而義無反顧的衝了上來。
在見過了聖師階的強者之後,除非是那種伸出一個手指頭就能靠體內強大魂力的噴發就將他活活沖成碎片的對手,其餘他只要是能夠交手,有可能殺傷的對手便不會再對他的心理造成太大的波動。
他在第四輛馬車的車頂躍了出來,反手握住了自己從大荒澤中帶出來的長劍的劍柄。
第四輛馬車的車輪軸也被他在車頂的猛力一蹬而震裂,他手上魂力的噴發使得包裹住他長劍的布匹也像一片片蝴蝶般飛散。
在他的魂力貫注之下,這柄精緻長劍劍身上所有透明微白的符文都淡淡的發光,原本淡青色的劍身卻是被一層銀色的光華籠罩,而且這層銀色的光華還從劍尖不停的朝著劍柄流淌,好像有一條銀色的水流從劍尖生出來,不停的朝著劍柄處沖刷。
雙頰無肉的黃袍道人一生中也從未見過此種魂兵長劍,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著這柄給他異常流暢之感的奇特長劍。
他打量著林夕手中的長劍。
吉祥也在林夕的袖中打量著他。
只要和林夕靠得比較近,吉祥就覺得溫暖,躺在林夕的袖子裡蕩來蕩去,它就覺得很舒服,很好玩。
它也比林夕想像的要更聰明一些。
前些時日林夕的不停交待,以及讓它躲在箱子裡面修行,它就明白林夕不想讓它輕易暴露。
因為它明白,再加上它現在可以肯定這名黃袍道人是林夕的敵人,而且覺得這名黃袍道人的力量比林夕強出許多,於是它就兩隻爪子按著自己的肚子,腦袋裏急劇的想著自己要怎麼做。
然後它就發出了只有它聽得見的咿的一聲輕叫,小心翼翼的噴出了一口氣。
林夕在馬車的車頂,如同水銀瀉地一般掠下,劍走刀勢,斜斜朝著黃袍道人的左肋下飄飛。
黃袍道人微微冷笑,手中也出現了一柄墨綠色的長劍,沒有任何的花巧,踏上一步,直刺林夕的胸口。
他這一劍竟是後發而先至,比林夕的劍勢更快,直接搶進了林夕的中線,眼看他的長劍便要直接刺入林夕的身體,而林夕的一劍會完全落空。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淡淡的,水晶狀的元氣卻是衝到了他的身前。
“喝!”
黃袍道人臉上的平靜瞬間消失,他驟然發出了一聲暴喝,身上的道袍全部鼓脹了起來,就像是有無數的風從他的體內吹出來。
“喀….喀….喀…”
他的身外驟然浮現出了許多透明的冰花,他身上的肌膚黃光閃爍,沒有變化,但是身上的衣衫和頭髮、眉毛、鬍鬚卻是都染上了一層白霜,如在深秋秋夜中站了一夜。
他的動作微緩,林夕的身體便硬生生的側轉了過來,貼著他的身體掠過,手中銀色水流流淌般的長劍也帶起了一層白霜,切過了他的左肋,在他的肋部拖出了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