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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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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7 01:11:17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六十七章 告別以往的世界

谷心音的胸口空空落落的。

無論是誰,在等待了一個人很多年之後,卻最終發現這個人已經徹底的離開,已經不可能再見,他的胸口一定也會像谷心音一樣,感覺很空。

只是回想這個自稱對這個世間有野心的人所做的事情,回想他最後留下的這些話語,谷心音慢慢的站了起來,對著那團冰藍色的光漩深深的行了一禮,輕聲道:“感謝您為雲秦所做的一切。”

“再見。”秦惜月也看著冰藍色的光漩,在心中說出了這兩個字。

她知道張院長已經離開了很多年,然而張院長留下的這個鐵箱子,留下的話語,卻使得她恍惚覺得,張院長就剛剛離開,剛剛對她們告別。

南宮未央滿含著尊敬微微仰頭。

她也在心中和張院長告別。張院長是個偉大的人,即便是他在這個世上的敵人,都不能否認他的偉大。

“你不要和他一樣離開。”

然後她轉過了頭,看著林夕,認真而很直接的說道。

秦惜月的目光也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她明白南宮未央的意思,在之前的世界和現在的這個世間之間,林夕自然也有著和張院長一樣的選擇。

林夕的目光跳動了一下。

只在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之中便閃過了無數的畫面,他便又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人終究是在不斷成長的。”

他輕輕的在心中對自己說了一句,然後認真的看著南宮未央直接的目光,輕聲問道:“你擔心我會離開…你為什麼覺得我會也選擇離開?”

南宮未央蹙了蹙眉頭,她很難回答林夕這個問題。是說高亞楠已經不在了,還是說先前的一生也難以割捨?最終她只是搖了搖頭,道:“我只是純粹的擔心,還有,只是我不想讓你離開。”

秦惜月沒有南宮未央一樣的直接的勇氣,然而此刻,她卻是也看著林夕,道:“我也不想你離開。”

“我不會離開。”

林夕輕聲但認真的回答,他的眼中有難以形容的意味,但語氣卻很堅定。

“我理解你們的擔心…但他說得不錯,我比較幸運。我早就確定這個世間已經一個有我一樣的‘老鄉’存在,確定我先前那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他給我留下了這個箱子,告訴了我進到這個光漩之後就再也不可能回來,我們所站的基點便已不同。”

“如果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如果換了是我走到這裡,面對這個可能是一扇門的東西,可能我也會忍不住進去。”林夕抬頭看著那個宛如凝固,然而卻散發著難以想像的力量感的冰藍色光漩,接著說道:“他面對這個東西的時候,還有無數的可能,但我面對這個東西的時候,卻已經只剩下去或者留。”

“其實在不同的基點下,就算是同一個人,可能所做的選擇也會完全不同。”

“其實即便能夠回去,誰又知道我先前那個世界變得怎麼樣了?或許一切也早就和自己記憶中的變得不同,如果自己記憶裡的那些人也都已經不再,或者出去之後又是另外一個世界,而且不能返回這裡。那我還必須要再面對一個新的世界麼?”

林夕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所以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我已經有了我新的人生。”說完這句,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卷,慢慢的說道:“再見了,我的老鄉。”

秦惜月突然很感動。

她忍不住就像林夕平時所做的一樣,擁抱住了林夕,然後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知道林夕和自己以及這世上所有人不同,他不只是告別青鸞學院的一個偉人,也不只是告別一個“老鄉”,他是在和自己以往的世界,做著告別。

……

整個巨大的殿宇再次變得徹底安靜下來。

南宮未央鬆了口氣,她不像秦惜月一樣多愁善感,她只是因為林夕徹底告別先前的世界,選擇她所在的這個世間而有些喜歡。

然後她便開始思索張院長留下的那些話。

“任何力量都可以理解來源於能量,有失必有所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皺著眉頭,邊想邊說道。

“在我們那個世界,任何能讓物質運動的力量,都稱為能量。比如說我們說話,我們舉手投足,消耗的都是我們體內的熱量,來源於我們吃下的食物。”林夕做著簡單的解釋,但他一時也根本想不明白張院長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那天地元氣,也是一種能量?”南宮未央想了想,問道。

“也可以這樣理解。”林夕知道要和南宮未央等人談論物理學,分子原子的概念,將會是漫長的過程,所以他想了想之後,道:“就如光和熱,也是能量,聚集起來,也可以發揮出巨大的力量。”

“這些似乎不難理解。”南宮未央點了點頭,“那他說的有失必有得,到底是什麼意思?”

“能量是守恆的,比如我現在扇了搧風,我用了些力氣,但這力量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這扇動的風裡。”林夕儘量用南宮未央等人能夠理解的話語解釋,同時他也思索著張院長留給他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谷心音也陷入了苦苦思索中,他忍不住說道,“難道張院長的意思是,你將體內的力量轉移出來,然後就會有新的力量充斥進你的身體?難道他的意思是不破不立…讓你廢棄你的魔變修為,重修?”

“這不可能。”南宮未央很堅決的搖了搖頭:“他的身體都已經徹底改變,即便是放光了他所有的鮮血,他新生出來的鮮血也依舊是黑色的鮮血。而且又沒有青鸞宮的更強功法遺留下來,他又能重新得到什麼力量?”

所有人都再度沉默了下來。

“我要在這青鸞宮裡找找看。”

安靜了許久之後,南宮未央說了這樣一句。

沒有人反對,因為即便他們都很確定張院長已經徹底搜尋過青鸞宮,但是每個人的領悟和眼光都不同,或許張院長不能理解的一些符文,南宮未央卻是能夠領會出來,哪怕這種可能性極小。因為他們必須要在這裡面得到力量,否則他們無法對抗依舊在不斷變得強大的張平。

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開始在這個巨大的殿宇中尋找。

林夕卻是不停的參悟著張院長留給他的這句話的意思。

他想張院長既然沒有徹底的和他說清楚這句話的意思,那便代表著這句話隱藏的意思不會太難,張院長肯定他一定能夠理解。

瓷藍色的天空漸漸黯淡下來,月光灑落在這個巨大的圓形廣場裡。

南宮未央和秦惜月、谷心音還在一些殿宇中搜尋,林夕看著那團冰藍色的光漩,又看到天空中皎潔而顯得十分巨大的月亮,他腦海中的那一個青色“輪盤”也似乎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他突然明白了張院長那句話的意義。

“我明白了。”他發出了聲音,傳向了這個巨大殿宇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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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7 01:11:41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六十八章 失與得

放棄一個世界的時候,卻往往意味得到另外一個世界。

有失必有得。

林夕站了起來,看著那團冰藍色的光漩,在心中輕輕的感嘆。

“你明白了?”

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回到了他的身邊,“張院長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這麼說你們到底能不能夠明白。”

林夕開始感覺到自己的內心開始變得真正的平靜,他看著自己的這幾個夥伴,溫和的說道:“任何修行都是從這天地間獲取能量,越是厲害的修行者,體內蓄積的能量自然越多。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張院長和我甚至都不算是這個世間的人。我們的體內本身有一股龐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可能與這個冰藍色的光漩相關,可能本身便是得到了這樣一個虛空通道的一部分能量…在我們那個世界,只要讀過書的人,基本上都會有一個概念,要形成一個穿越時空的通道,那種能量級數是極其恐怖的。”

來自另外一個文明的概念,對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自然很難理解。

南宮未央想了很久,才看著上方那個冰藍色光漩點了點頭:“我可以想像,哪怕只是把這團冰藍色光漩切出來一點,那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是我們這個世間的修行者所能抗衡…但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的將神能力,就來自於這樣的一點能量,也就是說,你的體內本身就已經蓄積了一股龐大的天地元氣?”

聽到南宮未央的這句話,又聽到南宮未央一開始也說能量,最終卻又不自覺的說天地元氣,林夕便知道在這個世間,說天地元氣比說能量更容易讓她們理解,所以他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是的,可以理解為,我和張院長的體內,本身便積蓄有驚人的天地元氣,就是這股天地元氣產生的力量,才讓我們擁有將神的能力。”

“然後呢?”南宮未央搖了搖頭,她看著林夕道:“我能夠明白你這些話字面上的意思,可是將神的能力你一直都有,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

“那換個最簡單的比方。”林夕想了想,接著說道:“你可以理解為將神的能力就是一隻蝴蝶的翅膀搧動的風…我們只能利用這風,但現在,張院長告訴我,可以吞噬掉這只蝴蝶。”

這個比喻十分粗陋,似乎也不見得有多恰當,然而相比林夕先前循序漸進的解釋,這樣的比喻卻反而使得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全部徹底的明白了。

“沒有蝴蝶,就不會再有蝴蝶翅膀搧動的風。”谷心音的面色頓時凝重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要把將神本源的力量,化為己用?”

這個青鸞宮遺蹟裡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讓秦惜月感到極其的震驚,震驚到都甚至已經有些麻木,然而此刻她聽到谷心音的這句話,卻是再次震驚到張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就連南宮未央都很震驚。

恐怕所有能夠聽到這句話的修行者都會震驚。

因為“將神”改變了這個世界,對於這個世界的所有修行者而言,“將神”這兩個字代表著太多意義。

然而林夕自己卻是十分平靜。

他看著谷心音和南宮未央,以及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來的秦惜月,平靜的說道:“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救世主,而且將神也不是真正的無敵,失去將神的能力,只是讓我成為這個世上和你們一樣的修行者,而且如果能夠用於不亞於仙魔時代,或者甚至超越那個時代強者,足以擊敗張平的力量,那在我看來,是值得的。”

“換了我可能也會這麼做。”南宮未央只是低頭想了不到一息的時間,就又抬起頭來,看著林夕,緩慢而認真的說道:“只是按我的理解,你和張院長,和我們所有修行者的區別,是我們修行者只有外面的天地間有元氣可以供我們吸取,而張院長和你的體內,卻還有一團元氣可以供你們吸收。就像你們不是因為本身的魂力修行,而是因為別的原因,在出生在這個世間時,體內就自然結成了一顆蘊含著強大元氣的丹藥。”

林夕怔了怔,接著點頭:“如果是我們那個世界的人…最好理解的是我們體內被塞入了一個能量塊或者能量團…而對於這個世界而言,一顆丹藥,的確是最容易理解的方式。”

南宮未央眉頭微微蹙起,“既然張院長留下了這樣的話,那便說明他在這裡的參悟之中,的確已經感覺出了可以吞噬你體內的這股力量,你接下來所要做的,只是試著去吞噬和融合這股力量。只是我們可以肯定,張院長在離開之前,也根本沒有真正的試過。所以融合這股力量,肯定有風險。”

微微頓了頓之後,南宮未央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她看了林夕一眼,又深深的看著那團冰藍色的光漩,“和你先前所說的一樣,這樣的元氣力量太過強大了。你先前和我們解釋了許多,這力量到底有多強大,你肯定比我們更有具體的概念。我覺得你至少必須要擔心,這樣的力量你的自身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夕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但活在這世上,有些事情,卻是一定要去做的。”

……

青色的“輪盤”在林夕的感知裡熠熠生輝。

既然張院長留下了這樣的指引,便一定會有融合這個“輪盤”的方法。

林夕決定放棄將神能力,放棄先前的世界,真正成為這個世間的一名普通人,那他所要做的事情,便只是要尋找出這樣的方法。

不知道多了多少的時間,在他的不斷感知之下,他腦海中這個“輪盤”顯得越來越清晰。

他甚至進入了某種奇特的冥想狀態,他似乎進入了自己意識的深處,就像是自己站立在腦海之中,靜靜的仰頭看著一輪青色的月亮。

一個站在地上看著月亮的人,怎樣才能夠吞食頭頂虛空的月亮?

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青鸞宮的遺蹟之中,時間和空間都似乎靜止,讓人都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然而所帶的食物卻是在真實的不斷減少。

“按理不應該這麼難才對。”林夕面對南宮未央要返回熱湖補充一些食物的時候,他才認識到已經過去了很多天,身上所剩的食物已經僅夠回到熱湖。

他開始反應過來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進入了誤區。

當他的目光再次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鐵箱上,停留在張院長的那卷佈滿字跡的牛皮長捲上時,他卻陡然而悟。

“有失必有所得…”

他在心中再次輕輕說了這一句,然後搖了搖頭,對著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輕聲道:“走吧,我們回熱湖。”

這個時候他沒有多說什麼,然而從他的語氣裡,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卻都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意味,於是三人全部都緊張了起來,震驚的看著他的雙目,然後三人從中都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

白色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灑在天地間。

熱湖裡的湖水和湖水中的岩石,卻十分溫暖。

“有所失必有所得…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僅告訴了我能夠怎麼做,還告訴了我方法。”坐在溫暖岩石上的林夕看著乳白色的湖水,平靜的說道:“絶大多數的人都想佔有,然而和這天地相比,其實我們每個人都不算什麼,都是那麼的渺小。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絶大多數人都太過自大。修為越高,力量越大的人,越是容易自大。他這句話,還是最後留給我的提醒。”

南宮未央、秦惜月和谷心音回味著林夕這句話的意思,林夕卻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感知世界裡,當他面對虛空裡那個青色月亮時,他不再想著要去“吃掉”這個青色月亮,他反而將自己的意識,投入這個青色的月亮,就像讓對方吞噬。

這就像是自我毀滅。

然而這畢竟是他的感知世界,在他如同自殺一般的舉動下,他的識海自然劇烈的震盪,他的所有意識,就似乎要徹底崩解,消散。

然而這輪青色的月亮…這團伴隨著他來到這個世間的能量,本身卻也是和他的意識緊緊的結合在一起的,所以這團東西也開始震盪,開始崩解。

他的精神在這一瞬間遭受重創,頭痛欲裂,痛楚到難以想像,難以承受的地步。

然而同時,一股股強大的天地元氣,卻是從天地間而來,不斷的融入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內奔行。

當這些強大的力量湧入林夕身體的瞬間,從林夕身上噴湧出的元氣震盪,就已經將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全部迫開。

三人無法知道此刻林夕感知世界的變化,但是三人卻都可以感覺出來,這一股股強大的天地元氣,不是從林夕的體內某處湧出,而是從天地間湧來,是從青鸞宮遺蹟的方向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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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六十九章 就如撞牆

無數股強大的天地元氣從青鸞宮遺蹟的方位而來,龐大的力量就像無形的巨柱從空中鎮落,瞬間就將林夕身下的岩石壓得粉碎,然後將林夕繼續往湖中壓下。

乳白色的湖水被壓得徹底分開,龐大的氣柱將林夕死死的壓在十餘米深的湖底白沙之中,整個熱湖都掀起了波浪,遠處那些白色劍妖都感到了極大的恐懼,如潮水一般拚命的離開熱湖的邊緣,朝著冰原的深處逃遁。

林夕的識海就將崩裂了,他的所有意識似乎都要被震成碎片。

他被磅礡的元氣鎮壓在湖底的身體上,也開始出現了一道道裂紋,冒出了鮮血、甚至魂力的光華。他的整個身體,也難以承受這樣龐大的天地元氣的貫入。

這是真正的身心重創,精神和**同時遭受強大的損傷。

無論是他自己還是南宮未央等人都根本無法阻止這樣的元氣貫入,他的意識迅速的消散,馬上瀕臨死亡。

然而也就在他意識消散的一瞬間,貫入他體內的天地元氣也驟然中斷。

那根從空鎮落,分開湖水,將他壓在湖底的氣柱直接消失,四周的湖水塌陷般合圍。

在秦惜月的一聲驚呼中,南宮未央的飛劍電射刺入林夕身下的湖水之中,硬生生的將林夕的身體在湖水合圍之間挑出。

轟的一聲,湖水相撞激起一片巨浪,林夕的身體在水面上方,然而他身上留下的無數股鮮血,卻是將下方乳白色的湖水染成了一片黑色。

南宮未央一聲低喝,飛劍再度用力,瞬間就將林夕送至她和谷心音、秦惜月的身前。

谷心音的臉色早已變得蒼白無比,他的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指以不亞於飛劍的速度點出,落向林夕的心口。

他本身便是青鸞學院最優秀的學生,在唐藏水牢中的那麼多年,更是讓他對刺激人體生機有著比任何修行者都更深的理解,此刻他的三根手指上沁出的魂力形成了奇特的韻律,就要第一時間設法護住林夕心脈的生機。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和林夕的身體接觸的瞬間,他的整條手臂卻是往上一震,只是林夕體內的氣息震動的餘韻,就在林夕的體外形成了一層薄薄的氣流,直接將他的力量全部震散!

谷心音駭然的看著林夕。

林夕已經陷入了最深層的昏迷,他的呼吸和心跳都甚至已經徹底停頓。

按理而言,此刻的林夕已經必死無疑,或者已經死去,誰也不可能救得活他。

然而正是因為他體內有強大的元氣在震盪,卻是震得他的魂力和氣血都在不停的流淌,奔行,使得他只是陷入最深層的昏迷,而不向真正的死亡轉變。

“噗噗噗…”

無數細微的噴流聲從林夕的身上響起。

無數他融合不了的力量夾雜著血沫從他的毛細孔中噴出,讓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的呼吸徹底停頓,身體猛的一震,好像此刻噴出無數血沫的是他們自己一般。

林夕依舊沒有死去。

而且無論是谷心音還是南宮未央還是修為最弱的秦惜月,都可以感覺到他體內的一部分強大力量,正在迅速的和他的魂力相融。

變得越來越為強大的魂力奔行在林夕的體內,如同甘霖浸潤著乾涸開裂的土地。

這樣的變化持續了許久,直到林夕體內再沒有氣流衝出,再沒有力量融入他的魂力之中。

谷心音的手心中全是汗珠,他等待著林夕體內所有這些變化停止,當他感知到林夕體內的魂力停止流動,然而林夕卻依舊處於深層的昏迷中時,他的臉色頓時再次驟然變色,他再次伸出了手,三根手指落在了林夕的心口。

林夕的心口不停的震盪,足足數停的時間過後,他的心口響起了微弱的心跳聲,他的胸口也開始微微的起伏,開始呼吸。

谷心音鬆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會死了?”南宮未央看著他問道。

谷心音點了點頭,“應該不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南宮未央的表情放鬆了些,問道。

谷心音看著青鸞宮遺蹟的方向,搖了搖頭,他知道此刻除了林夕自己,恐怕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

林夕處於昏迷之中。

精神的損傷比起**的損傷更為嚴重,然而他畢竟在進入冰雪神原時就已經是聖階的修行者,經年累月的修行,也使得他的身體形成了一些本能。

在呼吸和心跳恢復之後,他體內的魂力也本能的緩緩流動起來,在他體內化成溫暖的熱流,開始修補他體內的一些損傷。他的身體又感覺到這種魂力流動的好處,於是他體內的魂力便自然而然的越淌越快。

魂力本身便是精神力和天地元氣結合的產物,在流淌之中,也開始滋養著他的精神,林夕開始恢復一些意識,首先感到了無盡的痛苦,這種無數刀斧砍削他腦袋般的痛苦,甚至使得他根本無法思考,使得他的身體自然的出現了抽搐,但他同時也感覺到有清涼的氣息,不停的湧入他的腦海,緩解著這種痛苦。

他開始有意識的驅動魂力流淌,讓魂力流淌得更快,沁入身體更多細微的角落,然後他感覺到在魂力的浸潤和先前巨大的力量壓迫下,他的身體內許多地方開始重構,有些改變。就像一些雜質被擊打了出去,然後又揉入了許多新的東西。

時間不停的流逝。

處於越來越多的暖意和清涼氣息浸潤中的林夕突然心中閃過一絲極度不安的感覺。他開始有意識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一些改變,似乎使得自己的呼吸極其的困難,似乎就要窒息。

這種就要窒息的不安,讓他從昏迷中驟然驚醒。

身體的極度不適,使得他馬上劇烈的抽搐和嘔吐起來。

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的呼吸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問題,然而窒息的感覺卻依舊存在。

他的嘔吐漸漸停止,但這種感覺卻讓他和周圍的世界隔絶開來,讓他下意識的陷入了痛苦的思考之中。

……

熱湖早已經恢復平靜。

那些驚恐逃離的白色劍妖也已經回到熱湖畔,又聚集得像鋪天蓋地的企鵝一樣。

從林夕的陷入昏迷到他此刻驚醒,實際上已經過去了數天的時光,這個等待過程對於秦惜月和南宮未央、谷心音而言都是極其的漫長,但見到此刻的情景,三人卻都是沒有出聲驚動林夕,他們都很清楚需要給林夕更多的時間感覺這種比破境還要劇烈的突變。

林夕腦海裡的痛楚緩緩消失,當這種劇烈的痛楚不再干擾他的感知之後,他感知到自己腦海裡的那一個青色“輪盤”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形狀,就像一塊完整的寶石崩塌了一角,然後他終於徹底的清醒,開始徹底的明白發生了什麼,感知清楚了一切的變化。

他開始輕咳,藉著這種方式,儘量的將體內不適的感覺排除一些,然後他抬起了頭,朝著谷心音和南宮未央、秦惜月苦笑了一下,道:“這還真是九死神功。”

谷心音微微一怔,比他更熟悉的南宮未央卻是皺了皺眉頭,道:“不要老說你那些胡話。”

林夕又咳嗽了一陣,然後才微微苦笑著道:“雖然是胡話,但我覺得說說什麼是九死神功你們會更容易理解一些。”

谷心音本身是個很樂天的人,在唐藏殺死蕭湘,徹底拋開心結之後,他便更加豁達,此刻看到林夕的狀態都還不錯,他便忍不住微笑起來,很有興趣的問道:“什麼是九死神功?”

“在我們那個世界有很多荒誕不經的故事書,其中有本故事書裡描寫的有一種修行手段,是要一個人連死九次才能練成,這死九次裡面,要是有一次活不過來,這門功法便修不成。”林夕解釋道。

谷心音笑了笑,也不說什麼,便等著林夕說下去。

“我一開始還是想錯了一點。”林夕轉頭看向青鸞宮遺蹟的方向,“我以為這團能量就在我體內,但等到我感覺到元氣從外界貫入我體內時,我才知道我還是沒有完全想對。的確,如果的確這團能量始終在我體內,便應該是和魂力一樣的有形之物。原來那股能量一直在外面,我體內感知到的這團東西,只是和外界這股能量的連結。”

這句話很難懂,然而林夕的神色和目光,卻是讓南宮未央隱約感覺到了他的意思,於是她馬上問道:“你的意思是,其實你的能力…只是你一直在調用那團冰藍色光漩的力量?你只是出於某種原因,和那團冰藍色光漩有了獨特的感應?”

林夕點了點頭,“確切而言,應該是那團冰藍色光漩的部分力量。”

“原來將神,只是在借用那團冰藍色光漩的力量?就連張院長也是…”秦惜月明白了道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想像和接受。

南宮未央蹙了蹙眉頭,有些不悅道:“那這和你所說的那句胡話又有什麼關係?”

“關於這股能量不在我體內,我一開始想錯了,但絶大部分事情,我卻都想對了。”林夕有些感慨的輕聲道:“我感知裡的那團青色光亮也像冰藍色光漩一樣近乎永恆不變,只有破壞它,才能讓它崩散出元氣…但我的力量比它小,它又存在於我的世界中,所以最為簡單有效,也是唯一的方法,便是摧毀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崩碎,它自然也無法存在。所以我只能用自殺般的手段…只是我想,在我真正死去之前,我便應該失去意識了。這種行為,就像是用頭撞牆,撞一下牆,裂開一條縫,才有一點元氣流淌出來,能讓我吸收。用頭撞牆,很容易撞死,不過好歹我撞一下就暈死過去了,這種行為自然停止,不是一直撞下去。”

南宮未央理解了林夕這種說法,她沉吟了一下,又道:“你的意思是你還要撞很多次,才能吞噬掉這股和你相關的元氣?你現在感知如何…既然那團東西崩壞才能導致散出元氣,會不會這團東西不是一點點崩解,而是徹底的崩裂了,導致太多的元氣,一下就將你撞死?”

“應該是要很多次。不然我不會說像九死神功了,但至少幸運的是,這一次我都沒有死,我就應該挨得住。”林夕看著南宮未央,認真的說道:“張院長既然和我那麼說過,現在想來,他對於這些理解得似乎要比我更加深刻,他應該更有把握。不過我現在也已經想明白,如果真的一下子徹底崩裂了,這便也代表著我和那團冰藍色光漩的連接徹底失去。就算那團冰藍色光漩流散出天地元氣,應該也不會再貫入我的身體了。”

“魂兵符文毀壞,就引聚不到相應的天地元氣。我同意你的看法。”南宮未央點了點頭,眉頭徹底的鬆開,“接下來你的魂力會更強大,應該能夠扛得住更多的天地元氣衝擊。”

“所以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能夠扛住不死。”林夕看著她和谷心音,以及秦惜月,認真的道,“現在有了一個新的…最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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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章 微笑的湖

南宮未央剛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什麼問題?”

林夕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道:“應該是先有那團冰藍色光漩,然後再有青鸞宮。”

南宮未央點了點頭:“就算沒有張院長和你的解釋,光是看青鸞宮的建築,也都可以感覺到當時建立青鸞宮的修行者便是將那團光漩當成神蹟一樣。整個青鸞宮都是圍繞著那團東西建造。”

林夕不自覺的搖了搖頭,輕聲道:“現在最嚴重的問題…就是青鸞宮的修行方法,可能就是得自對於那團東西的元氣力量的參悟。”

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互望了一眼,三人都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南宮未央也不多想,只是說道:“到底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一些。”

“可不可以這樣想像…”林夕轉身看著青鸞宮遺蹟的方向,就像講故事一般緩緩的說道:“原本那裡什麼都沒有,有一天,有一團那樣的能量在空間中生成,出現在那裡。接著有一些修行者發現了那團東西,將它視為神蹟,感受著它的力量,最終在很多代的參悟之後,從它的一些元氣力量領悟到了一些修行之法,那些人便成了最早的青鸞宮的修行者,變得極其強大。”

谷心音也不自覺的看著青鸞宮遺蹟的方向,說道:“你的意思是,那團東西算是青鸞宮的起源?”

南宮未央也沉聲道:“所以青鸞宮的絶大多數東西毀滅了,我們在裡面找不出有用的魂兵和傳承,但實際上這團東西就是青鸞宮的傳承本身?”

林夕點了點頭。

南宮未央轉頭看著他,問道:“你很確定?”

林夕認真的點了點頭,“很確定。”

南宮未央凝然道:“是你已經感覺到了很不對?”

林夕仰起了頭,看著天空,道:“是的,就好像沒辦法呼吸一樣。”

谷心音從南宮未央和他的對話裡,便已領悟出什麼,臉色微凝,但修為境界最低的秦惜月卻是越聽越不能理解,她忍不住看著林夕,道:“是什麼不對,什麼好像沒辦法呼吸一樣?”

“我們來冰雪深原,來尋找這個遺蹟,本身除了尋找張院長之外,就是為了尋找傳說中可以抽引天地元氣的功法。”林夕看著她充滿擔心且疑惑的雙眸,解釋道:“只是和我們一開始想像的不同,青鸞宮裡沒有什麼可以直接給南宮未央修習的功法,倒是我在吸收那冰藍色光漩的力量時,和最開始的青鸞宮修行者一樣,感悟到了一些力量的來源。”

秦惜月驟然明白。青鸞宮是仙魔時代所謂修仙修行者的起源,而林夕現在和青鸞宮最早的修行者一樣,領悟到的修行之法,自然就是先前她們想得到的可以抽引天地元氣,無休止戰鬥的仙道功法。但從一開始,張平就已設計讓林夕入魔,林夕的身體,卻是根本不適合這種功法的。

想明白這些,她的面色便不可遏制的變得蒼白起來。

“從一開始我醒來,我感覺我不能呼吸,但我的呼吸其實好好的,然後我才發覺,這天地間好像存在著很多無比新鮮的空氣,但我的身體卻好像被堵塞了起來,感覺到這些新鮮空氣卻無法吸入自己的體內。”林夕看著她和南宮未央、谷心音接著說道。

事關修行之時,他說得緩慢和詳細:“接著我感覺到就是我的身體,將我和這些新鮮空氣隔絶起來,我便明白了到底為什麼。在那些天地元氣貫入我的體內,當我的魂力在體內自己遊走時,我無意中已經感悟了魂力的流動和感應周圍這些天地間元氣的聯繫。也就相當於直接得到了青鸞宮的傳承,只是我的身體就像是一柄不合適的魂兵,無法抽引和容納這些我所感知到的天地元氣。”

“就連仔細回味起來,我從冰藍色光漩中抽引出的許多力量,貫入我的體內,很多也不能和我的魂力和身體相融。”

“所以張平還是下了一步好棋。”南宮未央打斷了林夕的話,沉聲道:“那些你感知到無比新鮮的空氣,本來便是你應該能夠引聚到體內的天地元氣,但現在你能感知到卻不能吸收。這樣你只能用體內本身魂力的力量戰鬥,所以你突破到大聖師之後,也只是半仙半魔的存在,御使力量也會很受限制,最多也是比先前的煉獄山掌教強一些。”

秦惜月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些,“那即便你就像撞牆一樣一次次吞噬那冰藍色光漩的力量,體內的力量遠超張平,但無法全力出手,最多只能和先前的煉獄山掌教差不多水準的話,那豈不是再也無法戰勝張平?”

秦惜月說的是事實,因為誰都知道,真正入魔的張平,必定會突破大聖師的修為,甚至更高。

“除非就是和他同歸於盡。”南宮未央看了林夕一眼,說道。

“把自己變成個炸彈人一樣,和他同歸於盡,這聽上去也實在太慘了一些。”林夕平靜的說道:“他雖然對於仙魔時代的所知比起世間任何的修行者都要多,以至於他提前下了一步好棋,但畢竟沒有任何人真的能掌控一切和預知一切,哪怕是張院長,所以他還是沒有料到一點。他不知道青鸞宮裡那團神蹟一樣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樣的能量,他不知道我能這樣修行…而且他不像我和張院長,對於那樣的能量級數根本沒有概念。而這種能量…哪怕對於仙魔時代那些最強大的修行者而言,也實在太強了些。”

南宮未央安靜的聽著,她的眼睛首先變得明亮起來,“是的,那團冰藍色光漩的元氣力量,哪怕只是一小點,也應該是徹底超越任何修行者的力量的。”

“所以當我撞牆一樣來修行時,這股力量幾乎將我震死的同時,卻也改變著我的身體。如果說現在對於我的修行而言,魔變就像我中了劇毒的話。那我這每一次以自殺方式來吞噬力量…每一次就都能讓體內的這種毒變少一些。”林夕有些感慨的說道。“所以就像你以前經常喜歡說的胡話,吐著吐著就習慣了…你是震著震著就習慣了,你成魔並不深,所以還是有極大可能利用這超出世間的力量,消除掉魔變的影響,可以動用這天地間的元氣,就像真正得到了青鸞宮的傳承。”南宮未央平靜下來,說道。

她這句話顯得有些好笑,但林夕卻並沒有笑,只是點了點頭:“在進入登天山脈的時候,我和安老師提及魔變藥物的事情,她問我要了些血液的樣本回去,想必也在研究針對真正魔變的藥物,哪怕她研製不出徹底解除魔變的藥物,只要有一些成果,也能讓我事半功倍。而且我至少很快就能到達大聖師…如果張平沒有那麼快突破大聖師的話,那我魂力的修為反而要超過他。哪怕只是能夠動用部分大聖師階的力量,世間除了他之外,也沒有什麼人能夠對我有致命的威脅。或許我也有可能直接殺死他。”

南宮未央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雖然她沒有和一開始計劃的一樣,直接得到一些強大的修煉功法,林夕那種獨特的感悟,也未必能夠說得清楚,未必能夠傳授給她,然而林夕的失去和得到,卻是讓她覺得在冰雪神原裡已經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東西,所以她變得平靜,且滿足。

熱湖開始再次安靜下來。

張平設計讓林夕修習了真正的魔變,即便是在昔日最為巔峰的修行者世界裡,的確都沒有任何人能夠讓林夕擺脫這樣的魔變。

然而林夕來到這個世間,本身便是因為超乎於這個世間的力量。

“所以這是人算不如天算,這是天意。”秦惜月的眼睛有些微微的濕潤了起來,她深深的看著林夕,“或許張院長和你,本身便是上蒼派來改變這世間的使者。”

“這在我們那個世界,是迷信的說法。”林夕看著平靜而美麗的熱湖,就像看著昔日的靈夏湖,他輕聲感慨道:“能夠改變這個世間的,永遠都只有懂得欣賞美麗的眼睛,永遠都只有帶著善意的心靈。”

秦惜月的目光也落在了熱湖的湖面上。

艱難的旅程終於得到了她們想要的東西,而且她們都活著。她也和南宮未央一樣感到了平靜和滿足,在林夕沿著湖面傳到很遠的冰原裡迴響的聲音裡,她也覺得這個熱湖變得分外的美麗。

她忍不住微笑。

不停的升騰著熱氣的平靜湖面,就像是一面鏡子倒映著她和林夕的身影。

鏡子一樣的湖面倒映出了她的笑容,就像這個湖在對著她微笑。

秦惜月微微的怔住,忍不住轉過頭看著林夕。

在這一瞬她想到了林夕所做的很多事情,她也驟然更加理解林夕的心情,以及他對這個世界,他的人生的看法。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呼了出來。

她的目光落向更遠方的湖面。

那裡的湖面更加平靜,更像一面鏡子。

人生也就像是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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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一章 北方有暴雨

在張院長最開始給林夕的指引裡,他將熱湖畔那些長得像大劍一樣的妖獸稱為劍靈。

在他看來,這些沒有多少智慧,在發現修行者不會對它們的家園造成威脅之後便相安無事的白色妖獸還是很有意思的生靈。他在熱湖和青鸞宮停留,思考的那些時光裡,他甚至覺得這些劍靈還是很可愛的。

和往常一樣,密密麻麻,不知多少萬計的白色劍靈聚集到了湖畔,在躍入熱湖進食之前,這些沒有多少智慧的妖獸習慣性先看了林夕等人所在的地方一眼。

它們的外表雖然看起來沒有眼睛,然而它們的整個身體表面的肌膚卻都可以起到眼睛的作用。

它們很快發現,林夕等人的身影已經從熱湖周圍消失。

整個熱湖除了它們,再也沒有別的活動的身影。

它們頓時陷入了最單純的歡喜之中,在躍入熱湖時,濺起了更高的水花。

同一時間,在距離熱湖已經極遠的冰雪神原之中,有一道光橋正在閃亮著。

光橋的兩端是南宮未央和林夕。

極其純淨和明亮的光束自然是修行者世界所說的光明,只是這次的光明不是林夕發出。無數純淨的光絲是從南宮未央的身體內射出,沁入林夕的體內。

明亮的光絲逐漸消隱,光橋消失,最後只剩下兩端的人兒。

“謝了。”

因為之前的極其明亮,此刻恢復如常但反而顯得有些黑暗的南宮未央,想了想,對著林夕說了這兩個字。

林夕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走到了南宮未央的面前,伸手摸了摸南宮未央的額頭。

南宮未央沒有躲閃林夕的手,因為如果簡單的將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分成厭惡和喜歡,林夕的這個動作並不讓她覺得厭惡。她只是看著縮回手去的林夕,問道:“幹什麼?”

“不會是有病了吧…”林夕有些苦惱的說道:“就算我們之間還需要客氣一下,但明明是你在用光明幫我療傷,要說謝,也是該我說謝謝,你謝我幹嘛?”

南宮未央臉上的神情沒有多少的改變,平靜的說道:“光明這種手段並不難學,只是用起來感覺很不舒服。你先前替我治傷的時候用過很多次,當然你救我,我救你都不用客氣,只是用光明時這種滋味很不好受…所以還是忍不住說了聲謝。”

林夕愣了一會,才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萌種機器人。”

南宮未央蹙了蹙眉頭,“又是什麼胡話。”

林夕微微一笑,道:“反正就是誇獎你的意思。”

南宮未央看了林夕一眼,“我怎麼覺得還有別的意思?”

谷心音也笑了起來,“你的心情不錯。”他看著林夕,微笑道:“看來是又恢復得差不多了?”

林夕看著面容有些過分蒼白,還有些凍紫斑點的谷心音,認真的頷首。

他不再說話,獨自一人往前走去,和南宮未央、谷心音和秦惜月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後站定,閉上了眼睛。

在閉上眼睛的瞬間,有股令聖師都會感覺顫慄的氣息從他的身體內析出,他腳下的冰雪發出了輕微的哢嚓聲,就連瀰漫於冰雪神原的極寒寒氣都似乎感覺到了畏懼,離開他的身側。

林夕靜靜的感知著。

他的感知世界裡,那個青色“輪盤”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團缺角的細小殘片,就連他此刻的感知,都快要感知不出其存在。

……

和南宮未央剛剛所說的一樣,祭司殿的光明對於她和谷心音等人而言並不難學,但她之前戰力驚人,根本沒有必要學這種為人嫁衣的手段,而且林夕對祭司殿的幾名老人都十分尊重,所以他之前也都尊重祭司殿的意願,哪怕這種光明已經經過了他的一些改進,他都沒有傳授給身邊的其餘人。

然而現在雲秦的祭司殿都已經不在了,而且張平的力量必定在不斷的增長,他需要走在張平的前面。

和張院長所說的一樣,他也的確是幸運的。

他不僅有張院長這樣的“老鄉”,而且還有南宮未央和谷心音這樣的夥伴。

“差不多可以做個了斷了。”

感知著自己現在的強大,感知著這個即將消失的青色“輪盤”碎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如同自殺一般,將自己的意識撞向這個青色“輪盤”碎片。

“轟隆”一聲巨響。

他身外陡然一震,無數的冰雪被他身上震盪出來的力量激得往外飛射而出,力量之強,就像無數道聖階的冰雪飛劍。

從空中鎮落的天地元氣再次如同巨柱一樣,將他身下的地面都按出了數米的深坑,並不斷往外擴大。

即便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早已做好了準備,藏身在一座冰川之後,這一瞬間的無數冰雪飛行的嘶鳴聲和恐怖元氣的從空中轟落,也讓三人齊齊變了臉色。

此次從空中鎮落的天地元氣,似乎比林夕以往的任何一次修煉,都要龐大,都要恐怖。

林夕一聲悶哼。

他的腦袋裏依舊和之前幾次一樣,痛得就像無數柄刀斧在裡面亂削,他的精神遭受了重創,然而他卻沒有像先前幾次一樣直接昏死,陷入死亡一樣的昏迷之中。

而且他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源源不斷的天地元氣貫入之下,也不像先前數次一樣卡在崩解的臨界點上,而是馬上要真正的崩裂開來。

他馬上自己反應了過來。

他的感知在這次修煉之中,陡然破境,以至於這樣的損傷都無法讓他陷入頻死的昏迷,他的魂力還在不停的流轉,導致天地元氣還在不停的貫入。

在這極短的一瞬間裡,他及時的做出了反應,讓自己的魂力停止了流轉。

他體內和貫入的天地元氣的聯繫徹底中斷,那股從空中鎮落的無形氣柱驟然崩散,消失,造成的真空使得他被緊緊壓在地上的身體反而隨著上升的氣流被往上捲起,瞬間就被捲上數十米的高度。

南宮未央和谷心音、秦惜月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為這個畫面而感到震驚。

就在這恐怖元氣形成的氣柱和林夕的聯繫驟然切斷的同時,遠處極北的天穹,陡然開始震動。

這股震動竟然使得整個冰雪神原都在抖動,幾乎所有的冰川在一瞬間出現了無數極細的裂痕。

一種極其可怕的氣息,在天地間瀰漫開來,使得南宮未央等人直覺天空都在裂開。

在遙遠的熱湖,那些白色劍靈在天穹震動之前便感覺到了危險,所有這些沒有多少智商的妖獸都無比驚恐的朝著熱湖裡湧去,想要將自己藏匿在湖水的深處。

後方的白色劍靈擠在前面靠近湖水的白色劍靈身上,就像無數擠成一團的餃子傾瀉在湖水裡。

巨大的轟鳴聲和恐怖的狂風從青鸞宮的方向襲來,將絶大多數都來不及躍入湖水的白色劍靈捲起,拋灑在湖水裡。

遠處許多巨大的冰川上,發出了無數雪崩的聲響。

一些鑽入湖底泥沙中的白色劍靈秫秫發抖,然後它們覺得身上的壓力輕了許多,然後它們更加驚恐的發現,熱湖的大半湖水都被恐怖的狂風捲走,與此同時,有更多令它們恐懼的力量,在天空高處竄行。

……

林夕體內的魂力湧出,他在空中驚人的穩住了身形,近乎懸浮在空中。

他開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可置信的望向青鸞宮的方位。

有狂風首先捲來。

數滴雨珠灑落在他的身上。

極寒的冰雪神原之中,竟然開始下雨。

極寒的寒氣被驅散,千萬年都沒有改變過的冰雪地面和冰川,被暴雨打得千瘡百孔。

接著才是隆隆的轟鳴聲,從極遠處的天穹中傳來。

此刻他在這樣令人難以想像的暴雨中,按理是不可能看得見任何遠處的畫面,然而他體內那一個青色“輪盤”徹底消失的瞬間,那種獨特的連接終於徹底切斷的瞬間,他卻和極遠處的青鸞宮中心產生了一瞬的獨特感應。

此刻在他徹底恢復思考能力的時候,就有清晰的畫面從他的腦海中浮起。

他“看到”那一團始終靜止不動的冰藍色的光漩在空中驟然收縮成一個極細的小點,然而徹底的凹陷,崩塌,無聲的消失在空氣裡。

無數的空氣和元氣從虛空中被抽引過來,引到那團冰藍色光漩消失的地方相撞,產生巨大的力量。

這股力量,就連青鸞宮遺蹟都抵擋不住。

那些密佈於冰晶谷和青鸞宮遺蹟所有建築之上的符文在光華一閃間便徹底的崩裂。

青鸞宮遺蹟裡所有的建築,所有那些冰晶道路,全部崩解,像隕石一樣,飛向四面八方。

這種強大的力量,甚至激起了驚人的熱力,驅散了沿途的寒氣,形成了熱風,改變了氣候,形成了暴雨。

……

南宮未央、谷心音和秦惜月此刻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身處在暴雨裡的他們,只能夠感覺到暴雨從北而來,不斷的籠罩更多的區域,朝著登天山脈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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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二章 沙落佛現

暴雨不斷的灑落,南宮未央從最初始的震撼之中很快回過神來。

她看到凌空而立的林夕,不用去感知林夕身上的氣息,便已肯定林夕的境界已經超過了當日千葉關前的煉獄山掌教。

因為所有的修行者都知道,唯有在大聖師的道路上繼續往後走出很遠的人,才能夠憑藉自己的魂力震盪,便凌空而立。

這是她先前便已經預料到的結果,所以她只是看了林夕一眼,點了點青鸞宮遺蹟的方位,問道:“怎麼會這樣?”

林夕落地,眼神極其複雜的說道:“那團東西消失了,青鸞宮遺蹟也不在了。”

南宮未央呼吸微頓,又問了一句同樣的話:“怎麼會這樣?”

“可能是因為我的舉動,使得那團能量失去了平衡。”林夕沉默了片刻,道:“這種東西,就像宇宙間的黑洞,星辰,怎麼形成,怎麼消失,本來就難以理解。”

南宮未央抬起了頭。

她不知道什麼叫做黑洞,但她知道星辰。她抬起頭,只看見暴雨,看不見天上的星辰,但想著的確是這個道理,誰又知道天生的星辰因為什麼原因生成,因為什麼原因消失?

那團東西徹底的消失了,就像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徹底的關閉,“將神”從此在這個世界裡消失,但林夕既然決定告別先前的世界,那南宮未央便覺得這扇門的關閉並不是什麼壞事。

“看來我們要做條船。”

就在這時,谷心音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夕和南宮未央低頭看向了腳下。

腳下千瘡百孔的冰面已經被水所淹沒,積水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腳面。

他們視線範圍內的許多冰川都開始崩塌,冰雪神原裡的大多數冰面都夾雜著灰塵,千萬年下來都是顯得並不乾淨的藍灰色,然而在內裡的冰雪也融化成水之後,這些水卻顯得乾淨,有蔚藍的色彩。

林夕的表情也凝重了一些,他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配上風帆的話,我們應該能夠更輕鬆的回到登天山脈。”

……

從冰雪神原的極北地帶爆發的元氣衝撞形成的威力是驚人的,甚至暫時改變了整個冰雪神原甚至整個世間的氣候。

有極其濕潤的風從登天山脈後吹拂而來。

登天山脈的某處雪谷裡,年輕的煉獄山神官祁連墨和他的數十名隨從抬起了頭,看著天空裡原本飄灑的細雪變成了水滴。

祁連墨這名很受張平賞識的煉獄山神官一開始並沒有覺得異常。

林夕等人已經消失在冰雪神原中很久,世間已到了夏季。

世間幾乎所有的修行者都認為世上不可能有人能在冰雪神原那種極端惡劣的情況下生存那麼久。事實也是如此,如果沒有張院長的指引,沒有那一片可以休養生息的熱湖,世上的確沒有任何的聖師可以在冰雪神原中堅持那麼長的時間。

所以雖然還忠誠的執行著張平的命令,在登天山脈之中守候著,但和世間幾乎所有的修行者一樣,祁連墨覺得林夕早已經死在冰雪神原裡。

夏季的氣溫略高一些,細雪化成微雨,在他看來也是正常的事情。

然而他卻越來越覺得不對。

天空中的水氣變得越來越濕潤。

從一開始朦朧的水霧,變成小雨,最終變成傾盆而下的暴雨。

暴雨不斷的持續落下,很多天都不見終結。

原先避風避寒,地勢低矮的山谷已然不能呆,祁連墨和他的數十名隨從將營帳扎到了高處巨岩間。

隨著暴雨的持續,祁連墨面上的神色沒有多少改變,在他的隨從面前依舊顯得冷漠而威嚴,但心裡的震驚和恐懼卻是與日俱增。

朝著四季平原望去,整個四季平原也都籠罩在了持續不斷的暴雨裡,最讓他感到驚駭的是,登天山脈高處的雪峰也在融化,雪線在往上推移。很多白雪覆蓋的地方,已經露出了岩石的本色。

每日裡都有大河般的洪水從登天山脈的峽谷裡衝下,衝往四季平原。

無論是親眼見到這樣的洪水的威勢,還是極遠處更多這樣洪水的聲音,都讓他籠在神袍中的雙手不停的顫抖。

登天山脈中那些亙古不化的積雪都開始消融…這絶對是極不正常的事情。

洪水衝斷了登天山脈中絶大多數道路。

四季平原靠近登天山脈這邊的凍土冬原在洪水的沖刷下出現了一些大河,形成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湖泊。

而一些原本似乎永遠都不會出現的青草卻瘋長起來,讓凍土荒原之中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綠洲。

祁連墨和登天山脈之中其餘一些煉獄山營地的聯絡也暫時中斷了,就連獵食都變得極其的艱難,食物出現短缺。

數十名隨從都是專門侍奉祁連墨的,祁連墨的食物自然不可能缺少,然而在一日日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的臉色變得枯黃,顴骨也因為消瘦而顯得分外高聳起來。

在帳篷裡用過了早飯的祁連墨看著天空中依舊不停灑落的雨珠,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雨為什麼還在下!

這雨到底還要下多久?

他開始想到自己先前在煉獄山的日子,想到在煉獄山裡,他們這些煉獄山弟子都很渴望下雨,極少下雨的煉獄山下過雨之後,便不會有那麼多塵土,空氣也會變得涼爽一些,一些刺鼻的氣味也會消失。

然而現在他才知道,這雨下得多了,也是會令人崩潰的。

在祁連墨已經無法忍受,甚至想要撕碎遮雨的帳篷時,他身旁另外一頂帳篷裡,那頭火魁卻是陡然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身上散發出的熱力使得整個帳篷似乎要燃燒起來,讓淋灑在上面的雨珠變成一團團的白氣。

祁連墨不可置信的站了起來。

在他站起來的同時,火魁身外的那頂帳篷也真的燃燒了起來,如同一個紙燈籠被燒得四分五裂,顯出了火魁異常龐大的身軀。

火魁龐大的身軀瞬間穿破了雨簾,朝著上方高處的岩石狂衝而去。

祁連墨仰頭,他的呼吸瞬間停頓。

他看到此刻就在距離火魁前方數十步的大石上,靜靜的站立著四條身穿黑袍的身影。

四個人都撐著傘。

那傘很簡陋,就像是風帆,但是能夠遮雨。

火魁的戰力在一般聖師之上,世間已無幾人能夠獨力殺死火魁,然而祁連墨看到,面對著如噴發的小火山般壓至的火魁,四人中的其中一人似乎只是抬頭看了火魁的面目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便有無數在祁連墨的感知中完全不屬於世間的氣息從那人身上析出。

火魁的咆哮聲瞬間消失。

它的身體被磅礡的力量驟然壓得停頓在空中,身上的光焰和白氣都被壓得往後拉成了長線,就像一根火燭驟然遇到了狂風,即將熄滅。

那人和火魁之間的許多雨珠驟然消失,全部衝擊在了火魁的身上。

每一滴雨珠落在火魁的身上時,都發出了巨柱衝擊在牆上的聲音。

就像無數根巨柱在砸著一條牆。

火魁龐大的身軀霎時倒飛而出,轟然墜落,砸塌了祁連墨身後的數個營帳。

祁連墨得到了張平的一些傳授,然而面對這樣遠超聖階的力量,此刻他甚至都無法產生和對方為敵的心念。

在“赫”的一聲終於恢復呼吸,胸腹間的不適使得他連連咳嗽起來的同時,他才看清了那四人的面目。

看到那似乎動都沒有動便擊飛了火魁的人的面容,他的身體便不可遏制的發抖起來。

…….

白衣僧人覺遠行走在無盡沙海裡。

他的雙目也已經像枯萎的花朵一樣,失去了水分。

對於他周圍的無盡沙海而言,他就像是一顆平凡到了極點的小沙礫。

然而他的面容卻依舊堅定,他的意志令人動容。

這是他的修行,同樣也是般若寺的希望所在。

唯有尋找到般若寺的本源,解讀最早的那些功法,才有可能做出最本源的改變。

他已經感覺自己捕捉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氣息,只是還缺少一絲契機。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乾涸到了極點的天地間突然出現了許多水氣。

他枯萎花朵一樣的眼睛裡驟然發出了光亮,他的身體迅速的抽引著天地間的水氣,甚至在他身外形成了一團漩渦。

他的肌膚恢復了光澤,雙目變得充盈而明亮。

他看到水氣越來越濃郁,看到無盡沙海的天空漸漸黯淡,第一次佈滿了烏雲。

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無盡沙海之中,竟然也迎來了千百年來的第一場雨。

雨水沖刷在沙地上,沙地變得濕潤,混雜著水的沙礫開始流淌。

隨著水流的沖刷,有些地方凹陷了下去,有些沙丘被沖刷掉了。

覺遠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身體往下陷落,但陷著他的泥沙接著也被水流沖走。

他面前的沙海在改變。

有輝煌的佛光在泥沙中顯現了出來。

就像沉船終於浮出水面一樣,他面前的沙海裡,有一個巨大的佛頭顯現出來。

這名白衣僧人溫潤的微笑。

他所追尋和等待的契機,終於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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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7 01:13:09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三章 線索 

無盡沙海裡開始下雨,般若寺開始下雨,整個唐藏古國都開始下雨。

無數雨珠從天空中灑落,落在般若大佛的頭頂,黃沙和塵土被沖洗乾淨,無數唐藏人走出了家舍,感謝上蒼賜給的這一場豪雨。

從般若寺山壁的洞窟裡,看著那般若大佛臉面上流淌下來的水流,那般若大佛就像是在悲憫的流淚。

真毗盧和雲海行走在通往流沙城的大渠邊,查看著大渠在這種大雨中的狀況,他們此刻還不知道無盡沙漠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但以往的任何年份,缺水的唐藏古國都從沒出現過這樣的連綿暴雨,更不用說從不下雨的無盡沙海裡也會下雨。

所以真毗盧和雲海的眼睛裡也充滿了亮光,他們也堅信這是一種徵兆。

…….

遙遠的大莽,同樣很少下雨的煉獄山裡也開始下雨。

甚至天魔獄原裡也開始下雨。

天魔獄原偶爾有熱泉噴發,但火焰、岩漿、熱煙的熱力早已驅散了少許的水氣,所以天魔獄原也和無盡沙海一樣,從不下雨。

大量的冰冷雨滴落入天魔獄原是一場災難。

天魔獄原裡滾燙的地面、山石在冷熱相激時紛紛裂開,濺射出許多碎屑,許多如橋般的火山岩山樑出現了裂縫,甚至大塊大塊的崩落。

冷水落入火紅的岩漿之中,不是冒起一團白霧,而是變成一個鼓脹崩裂的岩漿泡,發出爆響,就像一顆顆微小的炸彈。

這只是開始。

更大的災難在於更多的雨水落下,一些地面被雨水變得冷硬,出現了積水之後。

冷水順著冷卻的岩石的溝壑沖刷下去,變得微微滾燙,然後衝入岩漿流中,甚至順著一些火山口的裂縫,衝入火山的深處。

大量的蒸汽引起了岩漿流的噴射,甚至引起了一些火山口的噴發。

就好像末日突然降臨一般,許多火山口噴出了巨大的煙柱,無數岩漿衝到高空中,灑落下來。

天空中無數的火山灰形成了黑雨,黑雨之中到處都是在空中冷凝成圓錐體的岩漿。

就像一場流星雨,又像一場空炸,到處都有岩石在墜落。

對於煉獄山神官和煉獄山的奴隷而言,這一場災難便更加現實。

在之前的曠世大戰中活下來的大多數煉獄山神官,以及在那場曠世大戰後新招收的煉獄山神官們,驅趕著煉獄山的大量農奴進入了就像滅世場景一般的天魔獄原裡。

許多紅袍神官和農奴死在了岩漿裡,死在了突然噴發的熱泉裡,死在看不見的灼熱蒸汽和有毒的氣體裡。

活著的人繼續前進,他們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在這樣的時候不計死傷的進入天魔獄原深處到底是要做什麼,只是在見到內裡接應的紅袍神官後,他們才發現天魔獄原的深處原來一直有一群張平視為心腹的煉獄山神官在活動。

他們現在所有人的使命,就是要儘可能的搶送一些東西出去,以及儘可能的保住一些地方不在這樣的災難中毀去。

平時天魔獄原和冰雪神原一樣,也是廣闊到難以想像,即便明知道里面可能隱藏著魔王的秘密,即便明知道里面有上百名紅袍神官在活動,那上百名紅袍神官也只是汪洋中的一葉小舟,根本不知道飄蕩在天魔獄原中的何處,根本難以把握他們的行蹤。

然而這次煉獄山的搶運和對於一些地方的搶救實在太過急切,湧入天魔獄原中的煉獄山神官和農奴數量是之前的十餘倍,一些隊伍中成員死去前淒厲的慘叫聲和一些處在危險之地,無法完全銷毀的屍體便成了一些可以追蹤的線索。

……

一雙眼睛盯上了其中的一隊煉獄山紅袍神官。

這雙眼睛屬於暮山紫。

他的衣服早就因為塵土而板結,再加上現在天空中落下的黑雨,使得他的整個身體就像是天魔獄原中的一塊普通火山岩。

追蹤著這隊死傷慘重的煉獄山神官,他最終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

他看到了許多煉獄山神官和被驅趕的奴隷在冒著這場災難完成一個宏偉的工程。

數層堅固的石壩在建立著,其中還在拚命的挖出深深的溝壑,所有這一切努力,只是為了阻止有水流湧入這些石壩環繞著的山谷裡。

他看到,到處都是岩漿河流的山谷裡,有一張巨大的人臉。

有許多紅袍神官就站在那張巨大的人臉上,在拚命的打撈著什麼,然後由搶運的隊伍運送出去。

暮山紫不知道這就是張平獲得昔日魔王傳承的地方,但懷著震駭的心情,暗中窺探了很久之後,他終於確定這些紅袍神官只是擔心那張巨大人臉下方深處的某種資源因為這場大雨而斷絶,在儘可能多的打撈,然後他想到了林夕,想到了某個可能。

……

在天魔獄原裡的青鸞學院年輕人其實並不止暮山紫一人。

文軒宇還活著。

他之所以還能活著,並不是因為他的運氣足夠好,在天魔獄原裡一直沒有遇到什麼危險,而是因為他已經在天魔獄原的一座死火山口中停留了很久。

在天魔獄原這種地方,只要停留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動,有食物和可以飲用的水,當然也不太可能會死去。

他所在的這個死火山口里長滿比他要高大的刺木,這些刺木上面長著許多紅色的刺果。這些微酸的,可以食用的刺果讓他在這裡支持了許多天。

他的對面,隔著一個流淌著岩漿的峽谷的地方,是一座比他所在的這座火山口更為低矮的火山口。

那座火山口裡,也生長著許多奇特的植物,且不像他所在的這個火山口那麼單一。

只是光是不動的植物,自然不可能讓他長時間停留在這裡。

讓他停留在這裡的原因,是對面那座火山口裡,始終停留著一個龐大的身影。

火魁!

這種戰力驚人的巨大人形妖獸,無論是壽命的長久還是以何種方式聽命於張平,都是謎題。

如果能夠知曉其中的一些秘密,或者就能用以反制張平,所以在先前的一個黑夜中,先發現那個火山口中異樣的磷火,然後再發現那頭火魁的存在之後,他便一直潛伏在這裡,觀察著這頭火魁的習性。

這場驟然落下的連綿大雨,也讓文軒宇十分的驚訝。

他不明白天魔獄原的氣候為什麼突然會產生這樣劇烈的變化,然而令他更加震驚的是,他看到那頭火魁似乎不堪忍受雨水,離開了那個火山口,朝著遠處濃煙滾滾的活火山區域行進。

在雨水的不斷沖刷下,那個火山口的泥土被不斷的沖刷掉。

然後他看到那個火山口和自己的火山口不同,泥土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層。

就在被沖走的泥土和植被的下方,赫然露出了白色和枯木般的顏色。

然後他看清,那都是各種各樣的枯骨!

他的呼吸停頓了。

然後他明白了為什麼在黑夜裡,那個火山口上方會有無數的磷火。

接著他看到那些枯骨很多都是十分的龐大,而且在無數的枯骨裡,還有數個黑紅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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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四章 可笑抑或美好的世間

這一場暴雨席捲了整個世間。

中州城也在暴雨裡。

在中州城的一條偏僻小巷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爭吵。

一名身穿絲綢制的華貴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單手微掩在鼻前,有些厭惡街巷陰溝裡泛出的污水味。

和他爭吵的,是一名身材瘦削,身穿紅布袍的男子。

在這場大雨裡,有一個信奉魔王的教會,開始在世間散播著滅世的消息,說這場大雨便是因為世人對於魔王的不敬而降下的懲罰,說每個人生活在世間,便有各種罪孽,唯有信奉魔王,才能得到魔王的庇護,在浩劫之中生存下來。

此刻身穿絲綢華貴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便是這個教會的傳教者之一,而和他激烈的爭吵著的紅袍男子,卻是來自於另外一個教會。

這個教會認為唯有自我救贖,除去心中的惡,便能自然不畏魔王,最終將魔王從世間驅逐出去。

這兩個教義截然不同的傳教者正好都在這條街巷中傳教,都有了些自己的信徒,而且都想發展新的信徒,相遇之後,一場激烈的辯論和爭吵便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這兩名傳教者赫然都是先前認識的中州城本地人,激烈的爭吵和辯論持續了一陣之後,**裸的人身攻擊自然也成了爭吵的手段。

身穿紅布袍的瘦削男子伸出手指點著白胖男子,冷笑道:“歐胖子,你只不過是城北一個在賭場裡替人跑跑腿的潑皮,像你這樣的人,披上件黑袍,裝模作樣,就號稱魔王的使者了?那隨便抱個老母雞,披個黑袍,也能算是魔王的神獸了?”

哄笑聲四起,白胖男子卻並不羞惱,反而只是哼道:“你說得不錯,像我這樣的潑皮只要信奉魔王,都能得到眷顧,過得這麼好,為什麼你們不信奉魔王?反倒是你這個讀了許多書,沒考取功名的酸才,還敢質疑魔王,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人,才會引起這樣的暴雨,拖累大家。”

雙方加入爭吵的人都很多。

在中州城裡,這樣的爭吵到最後往往便會變成鬥毆。然而在雙方都有人臉紅脖子粗的忍不住要動手時,卻都被勸租住。

白胖男子喝止自己身旁忍不住要動手的信徒,鄙夷道:“根本不用我們動手,魔王自然會懲罰他們。”

紅袍瘦削男子在拉住身旁信徒的衣衫的同時,反唇相譏道:“如果我們也像他們一樣暴戾,那豈不是我們也淪為了魔王的信徒?”

……

在這樣的爭吵裡,沒有人注意到巷子的一頭停留著一輛馬車。

身穿普通衣衫的張平和長公主,便在這輛馬車裡。

聽著這樣的爭吵,沉默了很久的長公主終於忍不住看著張平,出聲諷刺道:“你帶我出來,就是要讓我看你這些散播謡言,蠱惑人心的手段?”

張平的面容極其的冷漠,他的眼眸似乎和雨檐上滴落的水滴一樣,不含任何的感**彩,只是純粹的倒映著週遭的世界。

面對長公主的嘲諷,他的神色沒有任何的改變,他清冷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是想向你炫耀我通過這樣的手段能夠籠絡更多的信徒,而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世間絶大多數人的可笑和可悲。這些人爭吵得這麼劇烈,但他們卻沒有想到,無論他們哪一方的背後都是我,不管他們基於何種信仰,其實他們從一開始,就像是被矇住了眼睛的螞蟻,已經在接受著我的操控。不僅是他們,這世間絶大多數人也都是一樣,無論一開始抱著什麼樣的信仰,做著自己認為很有意義的事情,但實際上只是天王魔王的玩物,所做的一切都十分的可笑和可悲。”

微微一頓之後,他看著長公主繼續說道:“而且你看到沒有,這些人慢慢的會連拔拳相向都忘記。張院長可以改變雲秦,我自然也可以。魔王有無數化身,現在不止是這樣一條街巷…現在雲秦很多的街巷裡,都有這樣的黑袍和紅袍信徒在行走。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在我這裡又是統一的,所以你對我的抗爭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長公主的臉色微變,不看張平,卻是透過車門簾的縫隙看著外面的雨絲,緩緩的說道:“但你也明白,即便你自認為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間的魔王,但這一場大雨,並不是受你的意志控制的。你都根本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場大雨降臨。在我看來,這場大雨代表著一個徵兆。”

張平也看著馬車外的雨絲,冷漠的笑了笑,卻不說什麼。

馬車緩緩而動,進入了下一條街巷。

這條街巷距離那條激烈爭吵著的街巷不遠,爭吵聲還隱隱約約的傳來,平時想必這條街巷中的人們也已經跑去那條街巷中看熱鬧,然而因為此時的大雨,所以這條街巷絶大多數人都停留在自己的家中。

馬車停在了這條街巷巷口第一戶人家的門前。

長公主不明張平的用意,她看到這戶人家十分普通,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在編織著竹簍。當聽到馬車車輪聲,看到停在自己家門口的馬車時,這對年輕的夫婦都有些驚訝的站起聲來,不知道來了什麼客人。

長公主看到男主人的左腿有些跛,然後她又看到裏屋有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手裡拿著一個草蚱蜢跑了出來。

“阿爹,是三舅麼?”

長公主聽到了這個小女孩滿懷期待的問話聲。

她更加不明白這戶人家和張平有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張平冷漠的彈了彈手指。

數股魂力從他的指尖沁出,瞬間變成暴戾的殺意。

數滴雨珠變成了死亡的水劍,落在了那名小女孩和年輕夫婦的身上。

長公主的面容驟然變得蒼白無比。

小女孩的胸口盛開了觸目的血花,和那對年輕夫婦一起往後飛出,倒下。

馬車再次移動,走向那一戶人家的門口。

在馬車再次移動起來的時候,長公主的身體才發抖起來,她用噴火般的眼神,憤怒至極的看著張平,厲聲道:“這戶人家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不管怎麼樣,那小女孩又有什麼罪過,你竟然連那樣的一個小女孩都不放過,都忍心殺死!”

“你說的不錯,這場大雨我也認為是某個徵兆,所以我必須要抓緊做些什麼。”張平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冷漠而平淡的看著憤怒和不可置信到渾身發抖的長公主,微諷的說道:“你想的錯了…這戶人家和青鸞學院以及其它反對我的勢力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們原本和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但這正是我今日真正想讓你看的事情。”

長公主的身體驟然僵住。

“你要明白一點,林夕在乎這些人的生死,你在乎這些人的生死,但是我並不在乎。煉獄山裡每年死在礦洞裡的農奴不知道有多少,有許多戴罪農奴的年齡,甚至不比剛剛的那個小女孩大。”張平微諷的看著她,平靜的說道:“如果你不順從我,我會讓你一直這樣看下去。我會殺死這條街巷裡所有的人,然後下一條街巷,甚至殺死整個中州城裡的百萬人。你應該明白,我有這樣的能力。”

馬車微動,幾股力量催動雨水,如箭般刺入院牆內,第二戶人家內裡傳出了數聲血肉墜地的聲音。

在談話間便殺死了第二戶人家所有人的張平面容依舊冷漠,沒有絲毫的改變。

長公主憤怒到難以憤怒,她看著冷漠的張平,寒聲道:“即便你能屠盡中州城裡所有人,但你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唯有這些在你看來是螻蟻的人映襯,才能顯得你的高高在上。”

張平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你錯了,那只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對於我這樣的人而言,百萬人順從我的意志,都沒有像你這樣的人順從我令我覺得滿足。”

長公主忍不住尖叫怒罵了起來;“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禽獸!”

然而她的尖叫怒罵在張平的眼中卻顯得有些可笑,馬車繼續前行,行向第三戶人家。

“住手!”

在張平身上的氣息再次震開馬車的車門簾時,長公主嘴唇顫抖著叫了起來,“如果這是你最後的瘋狂的話,我成全你。”

“其實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這麼憤恨我。”

張平看著她輕薄的雙唇,安靜的問道:“你也應該明白,林夕所能給予你的,我也能給予裡,而且我甚至能比他給你的更多。”

“那是因為他和我們一樣,都覺得這個世間是美好的。”長公主抬起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他冷漠的眼睛,寒聲道:“而你的眼裡這個世間是可笑的。”

“這個世間是美好的麼?”張平嘴角牽扯出一個冷漠的笑意,“我現在倒是希望他還活著…我越來越發現我想要看到他被他和你認為的美好的世間所擊敗。到時候看著他的表情,我一定會更加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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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7 01:13:41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 第七十五章 世間戰

世間很多普通人在看到洪水氾濫,道路被沖毀,農田被淹沒,而大雨依舊不停止時,總會不自覺的陷入懷疑這場雨永遠不會停止的恐懼。

然而許多高階修行者卻不擔心這點。

因為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場前所未有的暴雨是因何而起,但強大的感知至少讓他們可以肯定空氣中濃郁的水氣在減弱,所以這場大雨終究會停止。

就在張平在長公主的面前徹底展露他對這個世間的厭憎和冷酷的這天,長公主走出了馬車,走入了中州皇城,進入金鑾殿,召集內閣,開始收拾一片混亂的朝堂。

長公主的出現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員以為長公主在暗中終於掃平了阻止她接替皇位的障礙,終於可以入主皇城,這些官員激動得痛苦流涕。

一些明白的官員同樣痛哭流涕,因為他們知道長公主的正式出現主持政務,便代表著她終於放棄了抵抗,屈從於張平。

長公主出現之後,並不提及青鸞宮和煉獄山,只是有條不紊的主持政務,進行了一系列的任命和罷免,處理水災,重整軍隊…她的所有任命和罷免都極有條理,按照雲秦的律法,所用的也是最合適的人才,並沒有特別安插屬於哪一系的官員,甚至連許箴言和冷鎮南、容家的一些心腹官員都被撤換,替換上了更適合那個位置,更有能力的官員。

這一切就像真正的戰後和災後重整,治理國家的樣子。

這便是張平需要她做的。

其實這原本也是林夕希望她做的。

只是在不同的時機,同樣的所為卻是帶上了截然不同的意義。

現在整個雲秦都很亂,就像回到了雲秦立國前,無數諸侯擁兵割據的年代。

但這樣的亂又本身是因為她和青鸞學院以及許多擁護她,或者只是單純的認為長孫氏才是能夠掌管雲秦的真龍血脈的人造成的。她和青鸞學院以及那些抵抗勢力,都需要這樣的亂。

在這樣的亂世裡,不管張平殺死多少的修行者,他所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保證中州的穩定,最多也只能控制中州的一些軍隊。

然而長公主將整個雲秦的局勢開始平定下來,張平便不用為那些地方上的軍隊進攻中州而擔心,哪怕他一直不公開露面,讓越來越多的人隨著時間而潛移默化,覺得整個雲秦帝國的確是牢牢的掌握在長公主的手裡,實際上他卻可以更輕鬆的梳理修行者的世界,哪怕他不通過長公主大規模調動雲秦的軍隊,哪怕所有的雲秦軍隊都只是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他便也無形中少了無數的敵人。他的弟子和投靠他的修行者,他的信徒們,依舊會成為他的軍隊。魔王需要有人幫他整理世間,然後他便可以更好的用整個世間,對付他的一些敵人。而在這個世間的大多數人,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就如身穿黑袍的白胖男子和紅袍男子在街巷裡的爭吵一樣。

......

在長公主出現在中州皇城,開始坐在龍椅上重整朝堂的第三天,已經連綿了許多時日的大雨開始停止。

無數的雲秦人湧上泥濘的道路看著久違的陽光歡呼,很多人開始認為長公主的執政才帶來了好運氣,很多人反對中州皇城只是因為反對臨時組建的內閣,現在長公主掌控了朝堂,在普通的雲秦民眾看來,這樣的反對便已經沒有意義,所以一些還在反對的勢力,在普通的雲秦民眾看來反而是另有所圖。

張平不在中州城,在大雨停止的時候,他在中州城外南郊的一處工坊裡。

即便是在遠離中州城的工坊裡,在他虔誠的信徒的侍奉下,他所處的環境也根本不亞於世間任何一個皇宮。

一名虔誠的年輕紅袍信徒親吻著他腳尖前方的土地,將數盆盛放在精美玉盤中的食物放在他身前的案上。

誰都可以看的出他對於張平的忠誠,然而張平看著這名年輕的紅袍信徒虔誠的樣子卻沒有任何的愉悅,哪怕明知這名年輕紅袍信徒的虔誠是真的,他也只是覺得有些厭惡。

因為他知道這名年輕的紅袍信徒之所以對他如此虔誠,是因為他讓他成為了修行者,並將他喜歡的嫂嫂賜給了他,成為了他的妻子。

所以雖然這名年輕紅袍信徒對他虔誠,但在他的眼中,這名年輕紅袍信徒卻是醜陋的。

在他冷漠的眼睛裡,這個世間的絶大多數人都像這名年輕紅袍信徒一樣醜陋。

雖然也有像那天的麵舖老闆那樣拒絶他,讓他盛怒的人,然而在他的眼中,那只是因為太過怯弱。所以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本身便是醜陋的,到處都是醜陋。

……

在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進入登天山脈之前,張平直接以臣服或者死亡的姿態,讓雲秦所有的修行者站隊,造成了雲秦修行者之間的互相廝殺,而在林夕等人越過登天山脈,進入冰雪神原之後,大莽在煉獄山週遭爆發了一場大戰,造成了無數軍隊和修行者的死亡,而張平在整個雲秦的北部進行了一次清掃,所有的修行者都成為了他的目標。

整個世間的修行者數量比起先前的任何朝代都已經要更加稀少,而整個雲秦北部,則已經變成了修行者的荒漠,活動著的幾乎只有效忠於張平的修行者。

張平在中州城外南郊的一間工坊裡開始享用虔誠信徒們準備的精美食物時,打扮成尋常小商販的林夕和谷心音等人走出了一家大德祥的皂膏鋪子。在這家皂膏鋪子的外面,林夕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長公主能夠撐到這個時候也實屬不易了。”南宮未央看著他的表情,認真的輕聲說道,“她已經比我想像得要好一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不是因為長公主。”林夕知道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只是我恐怕需要些時間來適應我失去的將神能力,因為在剛剛看到那些皂膏上的訊息時,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直接殺去中州城,找他出來看看。但現在我的人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我至少要做得更穩妥一些,至少要確定現在我的力量在他之上,才能夠這麼做。”

谷心音微微的一笑,道:“你能夠意識到這點,便說明你很快便會適應你自身的改變。”

秦惜月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她和林夕、谷心音、南宮未央此刻只是處於一個偏僻的鎮落,但這個地方已經接近雲秦的中部,距離中州城已經並不遙遠。

“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她忍不住看著林夕和谷心音,輕聲的問道。

“他是想讓整個世間成為你的敵人。”谷心音微笑著看著林夕,輕聲說道:“這不僅讓他可以擁有更多的力量,而且如果以你為之努力的世間將你擊敗,他想必會覺得更加滿足。”

林夕點了點頭,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間小小的大德祥店舖,看著裡面的許多種皂膏,輕聲道:“只可惜他並不知道大德祥是我的,也不知道在這麼久之後,依舊有人堅信我還活著…本身我必須適應失去將神能力的改變,那我就必須採取更穩妥的手段,那我就用他想要的方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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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9 13:07:44
第十六卷:人生就是一面鏡子:第七十六章 活著

千魔窟的魔眼花在春天開花,夏天結出的果實就又會裂開,灑落許多細小的種子,在秋天再開一輪。

在夏天果實裂開時,漫山遍野的魔眼花就變得如芝麻成熟時一樣,莖稈和莢果都顯得乾枯,沒有了多少的美感。

一名紅袍神官走在隴間,和往日一樣巡查著一片片花田。

驀然間,他的臉上出現了震驚和不解的神色。

他看到三條陌生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所有只要是生長著魔眼花的山坡,在李苦時期的千魔窟,便是禁地,而在煉獄山掌控千魔窟之後,這些生長著魔眼花的山坡守衛便更加的森嚴。怎麼可能會有陌生的人突然出現這裡?

這名紅袍神官感到了危險,他發出了一聲厲嘯,然而他卻發現根本沒有人聽從他的命令出現在他的周圍。

“我聽人說,你為了樹立威信,一來到這裡管這些花場的時候,就找藉口在這裡當眾鞭死了數個農奴。”

他聽到了一個認認真真的女聲響起,“所以你可以自殺,或者被我殺死。”

“你們是什麼人?”這名紅袍神官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面目,他想到了某種可能,發出了顫抖的質問聲。

“白痴。”回答他的是兩個字,然後一道劍光。

那名出聲和出劍的女子根本沒有任何的耐心聽他多餘的話,而等到這一道強大的飛劍狠狠的刺入這名紅袍神官的心脈,從他的後背透出的瞬間,這名紅袍神官終於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不可置信的發出了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聲音:“南宮…”

南宮未央收了飛劍,安靜的看著這名紅袍神官的鮮血在花隴間鋪散開來。

林夕和秦惜月也安靜的看著這片山坡。

兩人也都記得,上次來到這裡時,這裡的魔眼花開得無比的燦爛。

有火焰從周圍的山坡間燃起,一片片長滿魔眼花的花田充滿了烈焰,最終林夕和南宮未央、秦惜月面前的這片魔眼花田也燃燒了起來,化為灰燼。

千魔窟所有的魔眼花田,全部被焚燬。

看著面前餘燼未消的花田,林夕輕聲道:“我為蒙白感到驕傲。”

秦惜月想到了碧落陵裡的蒙白,想到了那一個跳崖後摔斷很多根骨頭的蒙白,想到那個面對著被擒住的聞人蒼月而哭喊逃跑掉的蒙白,她也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我也為蒙白感到驕傲。”

……

谷心音行走在大荒澤裡。

他的腳上綁著兩根很長的木枝,他就像踩高蹺一樣在大荒澤裡行走,所以即便大荒澤裡極其的泥濘,但他的雙腳卻非常的乾淨。

他的表情非常自得,看上去很自娛自樂。

突然之間,他停頓了下來,看著腳下。

他腳下的黑泥水裡,咕嚕咕嚕的冒出了幾個泡泡,然後驟然往上凸起,一頭巨大的蜥蜴,就從他的腳下鑽出,帶著他往上升起。

這樣的變故之下,谷心音卻沒有絲毫擔心和驚訝的表情,他反而笑了起來,身體搖搖擺擺的,保持著平衡,等到巨蜥從地下鑽起大半個身體時,他卻是依舊踩高蹺一樣穩穩的踩在巨蜥的頭頂,這頭巨蜥甩了幾下腦袋,也沒有能夠將他從腦袋上甩落。

“不容易啊,終於遇到穴蠻兄弟了。”

與此同時,谷心音還自言自語的感嘆了一句。

周圍的芋林裡發出了許多細碎的聲音,上百名強壯的穴蠻戰士從齊膝深的泥水中迅速的走出,將他團團包圍了起來。

這些穴蠻戰士的身上都穿著精緻的鎖片甲,身後背著的標槍看上去也更為精緻,甚至連著細細的鎖鏈。他們手中的兵刃也不再是殘缺的武器甚至木棒,而是各種比一般制式武器更大更沉重一些的非制式兵刃。

“林夕的黑市生意都做成這樣了…都裝備成這樣了,龍蛇邊軍還怎麼打啊?”谷心音又有些目瞪口呆的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這才飛快的拍了拍胸脯,說道:“我是青鸞學院的人…我知道安可依來了這裡,她現在在哪裡?”

所有的穴蠻戰士看著他,沒有出聲,卻是又逼近了一些。

谷心音愣了愣,馬上又拍了拍胸口,道:“你們聽不懂雲秦話麼?我…谷心音,不是你們的敵人,是你們的朋友,朋友來著。”

“谷心音…不認識。”一名背上背著一張巨弓的強壯穴蠻戰士突然用生硬的雲秦話說道。

“你會雲秦話?那就好了,不認識我也沒有關係,你認識安可依吧?”谷心音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他看著這名穴蠻戰士道:“就是那個長得還不錯的,就是有點書呆氣,好像一直在捧著書讀的女孩子。”

“哦,是她…”這名穴蠻戰士點了點頭,道:“已經被我們吃掉了。”

谷心音頓時差點從巨蜥的頭頂上掉下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穴蠻戰士,道:“你說什麼…被你們吃掉了?”

這名穴蠻戰士用生硬無比的雲秦話,肯定的說道:“是的,肉的味道還不錯。”

谷心音張大了嘴,臉上的表情極其的古怪。

就在這個時候,轟的一聲,這名和他對話的穴蠻戰士先笑了起來,然後所有的穴蠻戰士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你們…”谷心音愣了愣才有些反應過來,“你們是和我開玩笑的?你們穴蠻也居然會蒙人,開這樣的玩笑?”

“他們說你在青鸞學院的時候最喜歡捉弄別人,開別人的玩笑。這次也和你開個玩笑看看。”這名穴蠻戰士說道。

“是誰說?安可依可不會這麼說的。”

谷心音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說了這一句的同時,感覺到什麼似的,抬頭往外看去。

更大的水花四濺聲響起。

隨著這樣的聲音,一頭頭龐大的身影從翠綠色的屏障中穿出,出現在谷心音的四周。

一頭頭巨蜥騎乘不斷的出現,甚至遮擋住了谷心音和這些穴蠻戰士周圍原本黯淡的陽光。

谷心音首先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叫出了聲來:“徐生沫,你怎麼還活著?”

“怎麼,你很希望我死了麼?”身披著一件綠草編織的草袍的徐生沫,很沒好氣的瞪著谷心音叫道。

“高亞楠…姜笑依?”谷心音接著看到了巨蜥騎乘上更多的身影,他呆住了,然後又馬上明白了怎麼回事。“你們在雷霆學院崩塌之前,及時跑出來了?”

不等任何人回答,在哈哈一笑之中,谷心音便已經掠到了最靠近他的徐生沫所在的巨蜥騎乘上,一把抱住了徐生沫。“我剛剛就知道你沒有死,青鸞學院除了你這個睚眥必報的傢伙,誰會教這些穴蠻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徐生沫陡然被谷心音抱住,心裡還是挺感動的,然而聽到谷心音的這句話,徐生沫頓時氣急敗壞,猛的推開了谷心音,大叫了起來,“谷心音,你放什麼屁,我什麼時候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谷心音也不說什麼,只是看著徐生沫哈哈一笑。

徐生沫更加鬱悶,黑著臉罵道:“笑個屁啊,有什麼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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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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