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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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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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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 15:2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一章 不出所料

    淳于風沒想到會惹火燒身,愣怔了下,隨即恍悟。言多必失啊!夏女的修為雖然與自己相當,卻是一家仙域之主,彼此不可相提並論。她與邢樂子再有怨恨,可還是一對道侶!鬧到最後,自己反而落個裡外不是人!

    不遠處的余恆子適時發話,說道:「於風,休得放肆!」

    淳于風臉色一苦,低頭應了聲是,往後退了一步。

    夏女卻是往前兩步,衝著林一拱手說道:「這位想必就是九州門的林道友!小女子有禮了……」

    林一瞥了眼淳于風,轉向夏女笑了笑。這女子怕不有三五千歲,還真夠小的。他舉手示意道:「夏道友……」

    「你要閉關修煉,何不講明?我還會取笑你不成……」

    林一話沒說完,不得不閉上嘴巴。夏女根本不看他,自顧橫眉立目地指著一旁的邢樂子教訓了起來。

    邢樂子才將鎮定了片刻,禁不住又是心頭一慌,攤著雙手吶吶然說道:「不是……正是……」

    夏女還是將林一所說的當了真,臉色轉緩。而見到邢樂子沒有擔當的樣子,她又痛又恨地埋怨道:「我與你相識多年,一直相待如賓。奈何你總是自慚形穢,全無男兒胸懷氣概。我不過稍加點醒,你竟羞愧難耐一走了之……」

    邢樂子神情窘急,張口結舌。凡人都懂得當面教子、背後教妻的道理。眾目睽睽之下,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他原地轉了一個圈子,脖子一梗,看著無人處爭辯道:「你便不能少說兩句,我好歹……好歹……」

    夏女的火氣蹭地一下又上來了,叱道:「為何聽不得我說話?我不過煉虛的修為,早便有人不服管教。而我只得忍氣吞聲,只想尋你回來有個主張,卻始終無計可施……」說著,她兩眼突然一紅,一手支腰一手猛地揮動了下,不容置疑地又道:「你好歹是個合體的高人,回頭便接掌水府仙域。我瑣事纏身難以安心修煉,也該閉關一段時日……」

    邢樂子神色為難,連連搖頭。水府仙域的修士不下千萬計,明爭暗奪的勾當層出不窮,真若涉身其中,從此以後麻煩不斷,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

    「你敢不從?」夏女臉色一沉。

    邢樂子才想搖頭,又覺不妥,被迫舉起雙手妥協道:「且走一遭仙境再說……」

    夏女胸脯起伏著,好一會兒才抿唇哼了一聲,神色中竟是現出一抹難得的笑意。時隔數百年,突然遇見走失的道侶,若說沒有一點驚喜,那是假的……

    邢樂子眼光一抬,問道:「所指仙境,便是紫薇不成?林道友……」尚未看清夏女的模樣,其又匆匆轉向一旁,想借人來喘口氣。而林一卻給他一個背影,淳于風與章重子跟著扭頭看向遠處……

    陰陽兩極,五行生剋。一物降一物,便如夏女遇上了邢樂子。

    恰在此時,一位老者從沐雨谷飛來,離著老遠便揚聲笑道:「呵呵!好熱鬧……」

    林一眼光斜睨,輕輕皺起了眉頭。

    那老者身披淺色道袍,面色紅潤,長眉低垂,白鬚飄飄,兩眼有神,十足一個好人的慈和模樣。在場的各位紛紛沖其見禮或是舉手寒暄,天成子很是慶幸地迎上幾步笑道:「戈靈子道友來得正是時候!我界內八家已然齊聚於此,仙境之行不日便可啟程!」

    水寒子與月玄子兩人,已多年不見戈靈子,本欲趁機上前說上兩句,卻又各自遲疑不定。當年的九州門之辱,與來著不無干係……

    余恆子卻沒什麼顧忌,跟在天成子之後出聲問道:「幾次前往暮蘇仙域登門拜訪,皆無功而返啊!戈靈子道友常年不在界內,這又是從何來?」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暮蘇仙域的戈靈子。不過轉瞬之間,他已到了眾人的近前。待落穩了身形,眼光在林一的身上稍稍一頓,他神色有些異樣,隨即拱手四方,笑容不減地說道:「諸位,恕我來遲一步!這位道友面生……哈哈!那位不是林道友嗎?竟然已是合體的修為,來日必是我界內棟樑砥柱啊!」

    夏女帶著邢樂子上前相見,並道明了彼此的身份。水府仙域終於出了一位合體的高人,還是自家的道侶,讓這女子與有榮焉。沒了怨恨,少了心病,其談吐舉止頗為得體且乾脆利落。

    林一根本不搭理戈靈子,一個人默默遠眺星空。

    戈靈子對林一的漠視渾然未覺,紅潤的臉上依舊堆滿了笑容。他對邢樂子大加讚賞了幾句之後,這才與余恆子說道:「不瞞諸位,我這些年一直在界外奔波。勞心勞力倒也無妨,還不是為界內著想啊!卻不料屢屢遭人輕忽,只得繼續在四處尋覓機緣……」

    余恆子大有興致地連連點頭,接著問道:「可有收穫?」在場的眾人除了林一之外,皆看過來並神色期待。在凡人的心中,最大者莫過於天。而對於界內修士來說,界外仙域便是那不可觸及的存在。想要突破桎梏修至仙人的境界,唯有邁過那道高高在上的天塹。

    戈靈子的眼光掠過眾人,說道:「界外的八家仙域,分別是惠天的孔家,德天的華家,天嗣的阮家,天威的平家,天魁的司空家,天罡的雷家,還有天羅的羅家。我用時百餘年,走遍了以上仙域……」話到此處,他感慨不禁地長嘆了一聲,這才接著說道:「而各家要麼閉門不納,要麼隨意敷衍,到頭來我還是一無所得啊!」

    聞得此言,天成子拈鬚搖頭,自語道:「如此看來,此行與往日沒甚不同,唯聽天由命罷了!」

    每過千八百年,紫薇仙境都要開啟一回。而每回界內都是興沖沖而去,兩手空空而歸。即便如此,各家還是樂此不疲。成仙的途徑只有一條,不然又能怎樣呢!

    水寒子看了眼林一的背影,忍不住衝著戈靈子問道:「道友既知徒勞無功,緣何此時才趕了回來?」

    戈靈子現身之初,便已察覺水寒子與月玄子對自己有疏遠之意。彼此的交情向來不差,如今卻橫加質疑,他並未有所意外,而是笑容如舊,不慌不忙地答道:「界外之大,出乎想像。若無傳送陣,怕是用去百年亦難走上一遍。而我憑藉所持界牌,及時返回不難。只是讓各位久候,於心不安吶!」

    水寒子不以為然地哼了聲。當年在戈靈子的蠱惑之下,才有了九州門的那場自尋羞辱,如今想起來依然令人憤憤不平。他與一旁的月玄子遞個眼色,對方卻搖頭不語。往事難以啟齒,又何必再提。凡事不可明說,且心裡有數……

    余恆子打量著從容自若的戈靈子,佯作無意地接話問道:「曾有傳聞,道友與界外的羅家來往密切。有高人倚靠,著實不易啊!還望予以引薦才好……」

    戈靈子神色怔了下,眼光一閃,轉而又呵呵笑道:「傳聞怎可輕信?若非如此,你不妨與那位林道友好好親近一番。據說,他是羅家的外門弟子,與羅家的千金有過糾葛,曾力挫梵天境的仙人,可了不得,呵呵……」

    忽聞此言,眾人的眼光頓時落在了那個背手而立的身影之上。不管是余恆子與淳于風,還是水寒子與月玄子等人,皆詫然不已。

    余恆子師徒對林一逃亡界外的前因後果是一清二楚,卻對其間的詳情一無所知。成為羅家弟子,或有苦衷。與羅家千金暗生情愫,不外乎一段趣聞。而擊敗過梵天境的仙人,豈止是一般的修為高強?太過逆天了!兩百多年前的天生異象,絕非無因……

    水寒子與月玄子好似回到了百多年前的九州門,只覺得餘悸尚存,心頭髮冷,卻又暗暗慶幸。怪不得他一個尋常的修士身邊會有五大合體的長老,還可以將自己生擒活捉。如今想起來,倒也不丟人!他真是羅家的弟子?隱藏身份到了界內,莫非有何企圖不成……

    天成子見戈靈子的言語中不似作偽,禁不住暗暗失神。界內已然沒落到了這般田地,界外依然如此的嚴苛而不近人情。那年輕人以及他的九州門,所圖的不過是要將八家置於股掌之間。哼……

    章重子看著那孤傲寂然的身影,不由心生畏懼。原本以為那人隨和且易於相處,聽了戈靈子的話,方才明白自己想錯了。唉!他暗吁了下,悄悄往後退去。

    夏女此前只顧著尋邢樂子的麻煩,根本沒正眼瞧過他人。此時留神之下,她眸中有丹霞閃爍。那年輕人的話語不多,舉止揮灑自如,且氣勢沉凝而卓然不群,儼然界外的高人風範啊!水府仙域尚未與九州門締結盟約,不知是否會帶來後患。自家弱小,若想在界內長久立足,還須廣結善緣!

    想到此處,夏女扭頭看向一旁。自家一個女子,與男子不便相處。而邢樂子與那人相識已久,恰好可以派上用場……

    當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唯有邢樂子神色輕鬆。自己早便看出那是一位高人。如何?不出所料吧!

    邢樂子暗暗自得之時有所察覺,回首恰好與夏女四目相對。兩人相距不過丈餘,彼此的神情是一清二楚。那如水的秀眸中,有久違的溫情伴隨著不盡的憐惜與仰慕之意脈脈傳來,使人禁不住為之心魂一蕩。忽見兩片櫻唇微微翕張,不容拒絕的吩咐由傳音到了耳邊,他頓時從旖旎中驚醒……

    與此同時,林一從天邊收回眼光。他慢慢轉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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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 14:3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二章 稍顯崢嶸

    有風,有云,才有了雨。而有人的地方,慾念的對撞不啻於掀起一場狂風暴雨,還為生生死死添了莫名的變數!

    不過,林一隻求紫薇仙境可以成行,並不願參與人性間的紛爭。其之所以立威結盟,又在臨行前留下交代,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既然知曉了星空之浩瀚,誰又會困足於界內的一隅呢!而總有人不願消停……

    林一轉身之際,已然將眾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裡。戈靈子方才所說的,未必能改變什麼。而其一番蠱惑的言語,卻有意想不到的威力。至少,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

    「戈靈子!你還知道什麼,不妨都說出來聽聽……」

    林一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對戈靈子的話加以否認。他背抄著雙手,淡然自若地往前虛踏了兩步,衝著十餘丈外的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又道:「我既然打得過梵天境的仙人,何不尋人清算當年的那筆舊賬呢?趕日不如撞日,今兒倒是湊巧……」其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嘴角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冷笑。

    所謂的舊賬,是指林一被逼而逃往界外的那樁恩怨,唯有幾個當事者知曉。其中的余恆子,用了數十年的工夫才彌補了自身的過錯。戈靈子與成元子兩人,不僅不加悔改,反倒有變本加厲的勢頭。

    而林一今非昔比,且如此的強硬,讓余恆子師徒在一旁患得患失起來。今日若真撕破臉皮,勢必有礙仙境之行……

    水寒子與月玄子在留意著林一說出來的每一句話。結果什麼都沒聽到,反而加重了心中的顧慮……

    天成子在一旁暗暗搖頭。那年輕人太過張揚,還真像是來自界外高手的模樣。不然,他怎會如此的有恃無恐……

    章重子只覺得林一愈發的深淺難測……

    夏女則是對林一暗暗讚不絕口。遇事不躲不閃,應對不慌不忙,進退不卑不亢,嗯,這才是男人!她回首一瞥,衝著邢樂子示意了下。好好瞧一瞧,莫再窩窩囊囊……

    旁觀的眾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個個心思不同。而情形突然一轉,只見戈靈子依舊是帶著一臉討喜的紅潤,有些意外地笑道:「呵呵!我方才所說皆來自於傳聞,不足採信,林道友又何必為此介懷呢?余恆子道友,你以為然否……」他言外之意,但凡有指責我與雷家暗中來往的,同樣來自於傳聞,不足為憑。而其裝傻賣呆的一句話,不僅撇清了自己,還給林一潑了身污水,頗有四兩撥千斤的圓滑與輕巧。這就叫暗裡使壞,明著坑人!而雖然如此,一場即將到來的爭執還是隨之風停雨歇,只留下了淡淡的霧霾落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

    沐風谷外的那處山頂之上,界內的八家終於聚齊了。除了戈靈子隻身一人,其他的各家都來了三位。再加上一個邢樂子,此行共有二十三人。至於何時啟程,又該怎樣才能尋至神秘莫測的紫薇仙境,則另有說法。

    「界內的八家,各有界外所賜的一面界牌,為上下溝通之用。每當仙境開啟之時,其中自有相關訊息傳來。而眼下我等已然齊聚於此,可否獲悉紫薇的所在?」

    二十三個人,在山頂上圍成了兩圈。林一與邢樂子在內的十人坐在了當間,其他的晚輩弟子則是守在四周。

    天成子舉起一塊巴掌大的玉牌,衝著眾人接著說道:「憑著界牌中的一句口訣,可虛擬出一方的星空輿圖。我等只須將其牢記,一年內便能尋至紫薇仙境。而一旦過了期限,此行必將無功而返。列位,如何……」

    此行的二十多人,不過佔了塊一二十丈的地方。彼此相隔如此之近,抬眼便能將天成子的手中之物看得清楚。林一沒有去理會那塊牌子,而是在暗中留意著戈靈子與成元子的一舉一動。

    在動身之前,林一已從余恆子的口中知道了界牌的存在以及用處。仙境雖然每過千百年開啟一回,而其所在的方位卻一直變幻不定。若無星圖可以憑藉,尋常的修士根本尋不到那個地方。幸虧返回界內並與衡天門走到了一起,不然還真的要錯過了紫薇仙境之行。

    此外,戈靈子不是與成元子狼狽為奸嗎?而眼下他二人卻沒想像中的熟絡與隨意,倒是有趣……

    「呵呵!趕早不趕晚!我等還是及時動身才是,且看紫薇紫薇又在何方!」

    戈靈子說話的時候,亦是眼光不離林一的左右。他摸出一塊同樣的玉牌,討好般地衝著對方示意了下,好似彼此才是一對往來無間的老友。而其左側兩丈外的成元子目不斜視,猶自神色鬱鬱心事不明的樣子。

    「林老弟!你代我衡天說話,接著此物……」

    林一正沒事人般的坐著,聞聲揮袖輕輕捲起了一塊界牌。他意外轉身,只見不遠處一前一後坐著那對師徒皆滿臉的真誠。其眉梢一挑,未作矯情,眼光落在了手中。

    十餘丈外的成元子神色不動,心裡頭卻是暗哼了聲。余恆子終於不再藏著掖著,還將衡天之主的名分拱手相讓。哼!昊天至寶的下落已確鑿無疑,那小子何德何能……

    戈靈子對余恆子與林一的舉動熟視無睹,好似已忘卻了曾發生過的一切……

    與此同時,其他幾位當家人也都拿出了一塊界牌,各自神色凝重。此物不僅是仙域至尊的信物,還是通往成仙途徑的唯一所在。紫薇仙境中自有機緣,且看這回的運氣如何。

    林一看著手中的玉牌,卻是一臉的玩味與自嘲。界內八家仙域,不下千萬的修士,便被這麼一塊小小的牌子扼住了脖子,堵住了去路。可悲乎?可憐乎?實為可恨也!

    「叮——」

    幾聲鳴響悠悠升起,林一跟著舉起了手中的界牌。其中所拓印的一句法訣,由法力的驅使化作一道符文飛出,瞬間與其他七道符文相撞而融為一體,發出玉石碎裂般的動靜,煞是清脆入耳。不過剎那,半空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隨即呈現出一片虛幻的星空,有繁星點點,還有一小團奇異的星云在天際邊匆匆滑過。

    「那便是紫薇仙境,每回出現都不易察覺,唯前輩高人才可尋獲……」余恆子適時出聲。

    在場的眾人不用分說,皆一霎不霎盯著那數十丈大小的一方星空。

    林一同樣是不敢怠慢,眼瞳微縮,憑藉著三尊合體的強大神識,強行記下所見到了一切,還有那團虛無縹緲的星云。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星空幻像已緩緩散去。山頂上的眾人兀自舉目凝望,直待又過了片刻這才低頭冥想。而各自不忘拿出空白的玉簡來,以便拓印適才所見到的星圖。

    當眾人還在忙碌著,林一已停了下來。他稍稍緩了口氣,再次將神識看向手中的玉簡。如余恆子所說,那紫薇仙境相距遙遠,且飄忽不定而難以尋覓。此行,便如在星空中追逐一道曳光,稍有輕忽便會失去方向。而時限不過一年,更為緊迫……

    ……

    羅家,天玉山。

    高聳入云的峰巔之上,站著兩位鬚髮灰白的老者,分別是羅家的家主羅清子與長老羅坤子。

    羅清子背著雙手沉吟不語,聽一旁的羅清子在問:「我等已然獲悉林一的下落,何不著手將其擒來?難道家主料定他會前往紫薇仙境不成……」

    羅清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翻湧著云海,過了片刻才出聲說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啊!」他抬手扶著長鬚,接著說道:「我羅家在界外舉足輕重,莫要以為就沒人在暗處盯著。而那小子若真是應劫之人,他會放棄這回的紫薇仙境之行嗎?」話到此處,其突然自問了一句,稍後又不緊不慢地分說道:「羅家涉足界內,必將驚動甚廣。而那小子若出乎所料,我等豈不是自找麻煩。如今且坐等他現身,再趁機圖之。真有意外,另作計較不遲!」

    「我等對九牧仙域如此敬畏,是否太過於謹慎……」羅坤子還是有些不解。

    羅清子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兄長切莫大意了!九牧仙域之強大,絕非如你等所想像……」

    羅坤子猶自疑惑。界內皆聽命於九牧仙域,卻對其詳情一無所知。而聖女再是強大,終究不過一女子……

    羅清子原地踱了一步,轉過身來看向羅坤子,接著說道:「我曾親赴九牧仙域……」

    羅坤子的神色鄭重起來,又問:「我等只知聖女一人,難道九牧仙域還有其他的高人不成?或如家主之前的猜測……」他兩人曾有過對話,所猜測的自然是界外之上的莫測存在,有關九牧仙域的詳情卻甚少提及。

    羅清子微微點了點頭,神色中現出幾分忌憚來。稍稍緩了下,他才沉聲說道:「莫說聖女高深莫測,單單是她手下的侍女以及守山的隨從,都是天仙、金仙的高手!而那不過是我無意中的匆匆一瞥……」

    九牧仙域稍顯崢嶸已如此驚人,真正的強大毋容置疑!羅坤子神色微變,恍然說道:「我羅家那些在云崖閉關的弟子……」

    羅清子轉向身後的玉山,隨手劃過一道光芒,有洞口出現在他兩人的面前。其長舒了口氣,悠悠說道:「但願此次的仙境之行,讓我羅家多幾位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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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3 14:4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三章 根深葉茂

    二十三人,一條星舟。

    界內的一行人,在沐風谷外盤桓了兩日後,終於踏上了前往紫薇仙境的征程。

    這七八丈長、丈五粗細的星舟來自天長子,比起林一曾有過的要大了不少,裝下二十多人之後尚不顯得擁擠。

    此去路途太過遙遠,要施展遁法趕路未免力有不逮。再者說了,八位合體修士要帶著十餘位煉虛的後進晚輩同行更為不易,借助星舟的便捷亦就成為不二的選擇。

    星舟的飛行,自有天長子來掌控。其他的人各去歇息,林一則站在艙前抬頭張望。

    在星舟艙體的前端設有法陣,盈盈的光芒之中,所呈現出來的乃是一方無垠的星空,還能隱約看見一小團星云在緩緩移動。毋容置疑,那便是此行要追逐的方向。

    此外,在星舟前端的兩側各有四張石榻。星舟的當間則是天長子看守的一塊石台,上面另有敷設晶石的陣眼所在。再往後去,乃是其他人安坐的地方。

    「林道友!這邊請……」

    聞聲,林一往兩旁看了下。左手一側的石塌上,坐著戈靈子、成元子、水寒子與月玄子。右手的一側,余恆子與章重子闔目入定的模樣,邢樂子則站在一旁舉手相邀。

    林一微微笑了笑,抬腳走了過去。啟程之後,夏女一反常態。她將屬於自己的石榻讓給了邢樂子,本人則是帶著兩個弟子去了星舟的後端,儼然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子。

    石榻為白玉煉製而成,三尺寬、兩尺多高,還有一道簡易的屏蔽陣法。人坐其中,可免於打擾以便安心靜修。

    「呵呵!本欲逍遙度日,怎奈風雨正忙啊……」

    在場的各家道友之中,只有林一讓邢樂子生出了結交之心。當自己到了窮途末路之時,其他人都在看熱鬧,只有這位林道友仗義相助。他不過寥寥數言,便讓一場難以逃脫的劫難,變成了意外中的喜相逢。不管有沒有人在暗中授意,藉機與對方親近一番乃明智之舉!

    再有一個,夏女少了頤指氣使的霸道,而多了幾分寬容,著實讓人欣慰不已。至少她在有事的時候不再獨斷專行,已然懂得徵詢自家道侶的高見。

    見林一走到了石榻前,邢樂子拿出一壺酒遞了過去,接著說道:「所幸與林道友結伴同行,且把酒敘話!」

    林一接過了酒壺,卻沒有暢談的興致。他看著恢復了往日灑脫的邢樂子,嘴角一咧,含笑說道:「柳枝殘,杏花滿地傷;人已去,只道是風雨正急……」

    這話來的莫名其妙,是調侃那已毀的池塘垂柳,還是取笑途中的反反覆覆?而細細回味,別有一番意境!邢樂子沉思之際,林一已在石榻上盤膝而坐。他才要出聲,對方竟揮袖開啟了禁制,隨即又閉上雙眼不為外物所擾的模樣。而那壺杏花酒,被孤零零地擱置一旁。

    邢樂子無奈地搖搖頭,並未覺著有何不妥。高人嗎,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回頭見眾人皆在養精蓄銳,他只好返回石榻坐下,獨自想著當年那株柳樹枯死的情形……

    石塌所設的簡單禁法,只有隔音及阻擋神識之用,其中的情形卻能看得清楚。在林一靜坐歇息的那一刻,對面的戈靈子適時睜開了雙眼。他紅潤的臉上猶自帶著笑容,而神色中卻見不到有分毫的暖意。其轉向左側,坐在一排的另外三人正自扭頭躲閃……

    星舟在飛行,四下里寂靜無聲,前後左右沒有絲毫的顛簸,給人停滯不前的恍惚。

    林一兀自端坐著,不理會身外的動靜,心頭卻在思緒翩翩。

    界內的八家如此弱小,即使加在一起也抵不上界外尋常的一家仙門。而彼此間依然貌合神離,且相互猜忌。締結盟約倒是簡單,真想要同舟共濟,只有一個字,難!

    戈靈子與雷家有往來,卻被余恆子故意指責成了羅家。他本人明知對方有誤,卻並不予以否認,反倒趁機故弄玄虛。而真若如其所說,在過去的百多年間走遍了界外,豈會將賭籌專注於一家呢……

    此時此刻,只有餘恆子師徒與自己是一條船上的人。夏女與邢樂子雖有投機的心思,還談不上有什麼惡意;天長子與章重子,乃謹小慎微之輩;水寒子與月玄子,則往後退了一步並搖擺不定;成元子是個記仇的傢伙,挨了頓揍之後至今難以釋懷。而戈靈子始終讓人捉摸不透,或許便是尋至仙境之前的最大變數……

    界內已然混亂如斯,界外的情形卻不得而知。自己只與羅家與雷家的修士打過交道,無意中發覺那兩家所圖各異……

    紫薇仙境,將聚集界內外的眾多高手。在那危機四伏之地,不僅要見到琪兒並告訴她前世今生的一切,還要設法尋到仙帝的傳承,更要躲避莫測的明槍暗箭,可謂艱險重重。而既然有了抉擇,只能義無反顧……

    默然之中,林一暗自長吁了下。他攏在一起的長袖中,右手撫摸了下左手腕。百里川煉製過的妖圈已藏於肌膚之下,比起原來的粗劣要精巧許多,亦好用了許多。不對,該稱之為龍圈才是,否則便會惹得某人動怒。

    老龍是條真龍,一直以來便對妖族不屑一顧。如此想來,當年妖族與龍族的是是非非並非沒有緣由。而他從來不提那段往事,不知是生性傲然所致,還是恩怨分明……

    龍圈內足有數十丈大小,被百里川分別隔了出來。如今,裡面大半的地方歸一人所有,壯根、壯葉只得躲在角落一隅。即便如此,還要時不時受到戲弄,兩兄弟很是委屈無奈。不過,日子一旦久了,漸漸習以為常。

    「根深葉茂,給老子滾過來……」

    當林一的神識稍稍浸入龍圈,便聽到有人在發號施令。接下來的情形,讓他這個旁觀者只能笑而無語。

    龍圈內隨地敷設了一層靈石與仙晶,四下里籠罩著白色的光芒。老龍在當間盤膝高坐。他鬚髮金黃,兩眼閃亮,煞是神武非凡。

    遠處的天狼兄弟則顯得有些畏畏縮縮,不情不願地湊至近前,雙雙出聲抱怨道:「我乃壯根,而非根深……我叫壯葉,不叫葉茂……」對方看似修為不高,實則深不可測。打不過又跑不掉,真是受夠了折磨,眼下又要被強行改名,使得兩人愈發的忿忿不平。

    老龍咧開大嘴哈哈一笑,隨即又手扶濃須,故作高深地罵道:「你兩個狼崽子懂個屁!獨木難支,唯有根深葉茂方可成林。既為林小子的僕從,便要懂得隨時就勢的大道理!」

    兩兄弟猶自懵懂不解。這主僕的身份乃強迫所致,與名諱無關啊……

    老者不容置疑地大手一揮,說道:「從今往後,你兩人便改名啦!一個叫根深,一個是葉茂,老子使喚起來亦順口了許多,哈哈……」許是最後這句話才是本意,他又哈哈一樂,接著又云山霧罩地賣弄道:「名諱關乎運勢,內中玄機不為外人道哉!」唯恐兩兄弟不肯信服,其佯作一本正經地分說道:「你譬如老子的大號,既非龍姓,亦非龍名,而是叫作辰敖,想不到吧……」

    兩兄弟依舊不明所以,卻是甚為欽佩地看著老龍。前輩不愧是神龍族的高人,講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老子的大號,不缺天干地支,自有乾坤命數,這個……哈哈……」老龍吹噓了兩句之後,覺著難以自圓其說,索性話語一轉,頗為大方地又道:「罷了!老子與你兩個狼崽子有緣,便將我神龍一族的功法傳授一二……」他未作遲疑,將糊弄出云子的那套顛三倒四的一層升龍訣張口說了出來。

    天狼兄弟神色一凝,隨即聽到了幾段玄機莫測的口訣。天下的妖修,強大者莫過於四象王尊。那可是混沌開天時的傳奇,神明一般的存在。據傳,其中的至尊王者,當屬神龍一族。其功法,豈非小可……

    大喜過望之下不及多想,天狼兄弟「撲通、撲通」跪在了地上,要叩謝這番慷慨與厚愛,還要老前輩以後多多提攜。

    老龍看著石頭般跪在地上的兄弟倆,再次咧開大嘴笑了起來。眼前的兄弟倆可比那小胖子實在多了,至少這叩謝之禮出自本心。他擺擺手極為隨意地罵道:「都他娘的滾起來!以後給老老實實聽話,自有賞賜。不過……」其話語一緩,轉為沉聲說道:「這功法乃龍族不傳之秘,你兩人若是修煉不成,只能怪自身的機緣不夠,到時候敢有半句怨言,哼!老子揍人……」

    兩兄弟聽不出話裡的玄妙,只當是一番好心的提醒,忙又道了聲謝,這才欣喜莫名地站起身來。而老龍在威逼利誘了一番之後,又將所有的干係撇清,同樣是落得個心滿意足。他突然昂首傳音道:「林小子,看我手段如何?」沒人應聲,他不以為然地感慨自語道:「他娘的,老子當年只知道大殺四方,卻不想被一個個小小的伎倆給毀了!如此看來,唯智勇雙全,方可成就大事……」

    林一收回神識,轉而內視氣海。根深葉茂?老龍還真想得出來。而自己談不上智勇雙全,更沒想過成就一番大業。天狼兩兄弟修煉了殘缺不全的升龍訣之後,不知是會變胖、還是會變瘦……

    不過少頃,林一的神色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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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4 15:1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四章 僥倖之外

林一氣海內的情形,有了些許的異樣。

    曾記得,一點天煞雷火幽幽如舊,寂寞如星。如今那火光已然不見了,卻又好似充斥著四方而無所不在。或者說,它原本來自虛無,又再次回歸虛無,只須抬手一招即可憑空而生,隨著心唸作罷便沉入靜寂之中。

    不知是天煞雷火的緣故,還是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有了不同。氣海隱隱分作了兩方天地,下面小的一半已被日漸壯大的太初神力所佔據,上面大的一半依然有元力在沸騰不息。其間自有壁壘相隔,兩者又相輔相成,並溝通著四肢百骸的氣機運轉,看起來頗為神異卻並無違和之感。

    小如蚊針般的金龍劍,已從氣海的當間沉入到了深處。在太初神力的蘊養與淬煉中,其愈發的金光熠熠而威勢不凡……

    讓林一趕到意外的並非以上種種,而是乾坤四象旗陣所化的混沌元珠與天魔結界。

    在元力及太初神力的交界處,一白一黑兩粒圓珠般的光團正自盈盈而動,彼此相互環繞著並緩緩旋轉個不停。乍一見,便如日、月在輪迴更替,又似混沌之中陰陽初生。

    那兩粒圓珠,一為魔修的暗黑結界,一為四象旗陣自成乾坤。難道兩者還能合二為一不成?真若如此,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林一想到此處,暗中驅動神念。魔修結界與混沌元珠在一陣急劇轉動之後,於堪堪相觸之際又倏然分開。而其兩者之間分明有氣機相牽,卻似陰陽不合而難以融為一體。

    片刻之後,林一還是弄不清楚狀況。他暫且作罷,卻又想起了一句話:一沙混沌化五行,九歸一通太元。

    這句話來自后土仙境的明元殿。所謂一沙一混沌,一沙一乾坤。魔修結界與混沌元珠若能合陰陽而化五行,豈非便能開創出一方真實的天地?其中有浩瀚星空,有日月普照,有山川河流,有萬物生長,有陰陽輪迴……便如這界內、界外一個樣……

    不知為何,林一稍稍失神。自己若有乾坤在手,那些神機莫測的高人又為何不能?所在的這方天地,莫非亦是他人眼中的一粒塵埃……

    莫名之際,林一的心頭忽然有些發冷。若猜想成為了真實,又該如何?自己當初從大商走到了今日的星空之遠,亦不過是一隻螻蟻在方寸之地徒勞地兜著圈子。還妄想著成仙逍遙,殊不知一切都在他人的俯瞰藐視之中……

    林一恍惚覺著,身上多了層解不開砸不爛的桎梏。有心掙扎卻無從著力,想要大聲疾呼,只能被迫發出無奈的嘆息!

    難道,這便是老龍所說的宿命……

    不!哪怕生如朝露之短暫,亦要等到旭日輝煌的那一剎。即便如隴上野草般的卑微,又何妨領略風中的片刻逍遙。林某人只想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縱使前方是懸崖絕壁、深溝險壑……

    直至過去了許久,林一才從煩亂中平靜了下來。隱約之中,眼前的路仿若又清晰了幾分。見到琪兒與仙帝的傳承固然緊要,而走出這方天地的束縛,或許才是當年那個小道士躺在臥牛石上仰望星空時的夢想!

    此外,自己是魔界的主人,誰又是仙域之上的主人?仙帝自保不暇,遠古洪荒的仙皇才是掌控一切的真正主宰?

    不對啊!老龍同樣來自於遠古洪荒。他若深信宿命,又何必妄自掙扎並對往事耿耿於懷?

    據悉,當年的仙域被毀並不容易,反倒是頗費了一番周折。如今尚有九牧仙域凌駕於界內外之上,依然不乏蠢蠢欲動者,便如老龍、吳融之流。不知可否由此推測,因三皇不和所致,遠古洪荒鞭長莫及……

    林一彷如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線轉機,禁不住暗暗長舒了口氣,從靜坐中緩緩睜開了雙眼。光陰似箭,倏忽間便已過去了一個月。

    星舟內的情形如舊,四下里沒丁點兒的動靜。戈靈子及余恆子等人,一個個便如木胎泥塑般地安穩。天長子也跟睡著了似的,應該對所駕馭的方向很是放心。一旁的邢樂子在忙在手握晶石吐納調息,自命逍遙的他,並不曾於仙道一途有過半分的懈怠。

    林一轉向星舟前端的法陣。與之前相比,一方如真似幻的星空彷彿還是老樣子,唯獨那團星云大了許多,並愈發的閃亮起來。照此估摸著,再有三五月的工夫,便能追至紫薇仙境。而界內路途遙遠,界內則是近水樓台,不知是否有人已捷足先去了一步……

    星舟的後端,三個女子有些惹眼。那是夏女與她的兩個弟子,分別是水鶯兒與水秀兒。師徒三人皆是一身簡樸的青衣長裙,依然掩蓋不住俏麗動人的韻致。荳蔻年華看著水靈,韶華年月透著嫵媚,而人過了三十的模樣,更添幾分秋之凝練的美,一如陳年的酒,別有一番甘甜與醇厚……

    林一收回眼光,只覺得自己有些無聊,禁不住暗暗搖了搖頭。啥時候懂得品味起女子來了?而一念才去,一念又起,眼前仿若有晚霞閃動,有古樹疏影,有一家酒肆與一個青衣如雲的婀娜身影……

    暮云,一個如雲如霧般的女子。

    正是那個女子,讓自己懂得了男歡女愛,體會了一場風花雪月的風景,見識到了一個女子婉約背後的萬種風情。有人說,佳人如酒。那女子便是一罈陳年的火燒,有火辣的宣洩,還有奔放的熱烈,更有撫慰滄桑的包容!而她又似一壺百花清釀,帶著如水的繾綣與不盡的芬芳,直叫人欲罷不能而又回味無窮!

    一個美貌與睿智並存的女子,一朵世間罕有的解語花,在邂逅之初便道出了酒的苦澀與世間的蹉跎。她說『酒乃忘憂物,去我一世情;仙道寂寞遠,且飲三千杯』。還有『人道陌路是天涯,望斷天涯不見家;只恨青山相阻隔,青山還被暮云遮』……

    還是那個女子,當她耗盡了所有,嘴角帶著血跡,蒼白的容顏綻放最後的粲然一笑,猶自柔情呼喚:為你一笑歡顏,死不足惜!勿忘我,勿忘報仇……

    林一閉上雙眼,微微皺了眉頭。少頃,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這世間不管是誰,只要遇上了暮云那樣一個女子,都必將深陷其中而難以自拔。或許,其本人亦是這般的認為並深信不疑。不過,她雖然下了一番工夫,卻留下了一處致命的破綻。事後回想起來,僥倖之外,不免心生餘悸!

    那女子真的死了不成?為何要煞費苦心來算計自己?她曾言:何為阻隔?我為青山,我為暮云。而其本人究竟是青山,還是暮云……

    最為可怕的強敵,永遠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未知存在!

    早作籌謀,未為晚也!

    林一抬手摸了下眉心隱藏的印記,一邊內視修為,一邊用神識看起了天魔結界內的動靜。

    魔尊早已是合體圓滿的修為,天魔九印加上天煞雷火,成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憑藉著兩者的威力,足以面對一個梵天境的仙人。

    不過,那個自稱修得七印合一併橫行宇內的昆邪,到頭來還是被人打得只剩了下了一縷殘魂。可見,物有所長,必有所短。指望著天魔印來大殺四方,未免太過於想當然了。即便有日修成了九印合一又能天下無敵嗎?又將創出這套神通的高人置於何處……

    龍尊同樣有了合體圓滿的境界。歷經五六百年的苦修,《升龍訣》之隱龍訣已至圓滿,似有突破之兆。假以時日,當升龍訣大成之際,便會化身為真龍在天嗎?

    無論魔尊與龍尊如何,終究要以本尊為主。道境修為,才是根本所在!不然,林某人便已不再是林某人……

    本尊的修為則有些差強人意。除了金龍劍與玄天劍陣之外,並無其他傍身的手段。借助龍尊來參悟揣摩至今的《五行正源》,似有所得,卻在數十次的嘗試之後,始終在臨頂之際徘徊不前。看來想要自創神通,苦修與機緣缺一不可。只待此次的仙境之行過後,再另行閉關一段時日,以求最終的境界圓滿並邁過梵天境的那道門檻!

    天魔結界,死寂沉沉,暗黑無邊。

    半空中懸著的螢石,形同一粒黯淡的孤星。其下方的山坡上,乾枯的柳樹與兩處小屋倍顯寂寥。

    一低窪的山谷之中,有兩個人影相對而坐。一個是閉目入定的千塵,一個是模樣陌生的女子。前者行功不輟,稍有進境;後者身上的冰寒之氣正慢慢散去,四肢肌膚不再僵硬……

    一片荒地之間,吳融獨守一處。他身後的數里方圓之內,遠近散落著近百個人影。一具遺骸,面對著一個鬼靈,四周陰氣瀰漫,森然而詭異……

    「砰——」

    便在此時,一聲悶響傳來,隨即所在的星舟跟著輕微晃動了一下。與此瞬間,星舟內的所有人同時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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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6 14:4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五章 風吹冷了

    一個多月以來,星舟始終在朝著既定的方向飛行著。而這平穩的安靜之中突然有了響聲與晃動,頓時驚得所有人為之一怔。

    方才好似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當眾人施展神識透過星舟望去,又是各自錯愕不已。隱約可見有黑影倏忽一閃,眨眼已不見了蹤影……

    「那是何物……」

    「莫不是撞上了流星隕石……」

    「許是有人途徑此處,一時躲閃不及……」

    「那身影似人似鬼,快如妖魅,天曉得是個什麼東西……」

    「凡事自有各家長輩定奪,爾等與我閉嘴……」

    「……」

    星舟之中,首先沉不住氣的還是那十來個煉虛的修士。夏女受不了身旁的七嘴八舌,起身呵斥了一聲,隨即從艙後走向天成子等人。倘若半道上真遇上了意外,還得依靠各家的合體高手。

    天成子依然守著法陣石台,不敢離開半步。而他扭頭回望之際,於詫異中若有所思。

    水寒子與月玄子已跳下了石榻,各自神色惕然。

    戈靈子與成元子打開了身旁的禁法,一個笑臉如舊,一個神色鬱鬱。

    章重子與邢樂子皆兩腳著地,各自坐立不安並左看右顧。

    余恆子倒是坐著未動,卻手扶長鬚轉向一旁……

    此時,夏女到了天成子的身前,問道:「道友!可看清來者的模樣並猜出對方的用意?星舟是否受損……」合體之下的修士因修為有限,神識在飛遁中難以及遠。加上適才猝然生變,很多人都弄不清楚狀況。而這女子為人幹練,遇事不亂,直言不諱地道出了眾人的擔憂所在!

    敢於在星空之中橫衝直撞的,若非流星隕石,必將是仙道的高人。而真要有人在途中發難,可就麻煩了了!合體的修士尚能與敵周旋一二,餘下的煉虛小輩難有自保之力。

    天長子醒過神來,與夏女頷首示意了下,說道:「星舟雖遭輕創,只須避免連番的撞擊,料也無妨。只不過……」他稍作沉吟,又疑惑不解地自語道:「那妖物極為罕見,緣何會在此處現身,一時無從知曉啊!」其神識之中雖非真真切切,倒也看出了大致的情形。那不是什麼流星隕石,而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存在。

    「妖物?」夏女驚訝了聲。修煉妖族功法的修士,還稱不上妖物。她又問:「難道那不是妖修之人……」

    戈靈子在這時候接話說道:「遠古有獸,兇殘如鴟,善飛如鸞,名為鴟鸞。呵呵……」他不以為然地搖頭笑道:「一頭流竄至此的鴟鸞獸罷了,巧遇誤撞而已!」其話語一頓,又很有見識地輕鬆說道:「我等已然深入界外,稀奇古怪將層出不窮,無須為此大驚小怪!」

    夏女恍然道:「如道友所說,且靜觀其變。若那妖物回頭追來,再作計較不遲!」她好似想起什麼,又沖著戈靈子拱拱手討教道:「方才的鴟鸞獸是何等修為,是否難以對付……」

    戈靈子點了點頭,很有把握地說道:「一頭煉虛後期的妖物,不足為慮!」對那些遠古異獸的認知皆來自於典籍之中,並不曾有誰親眼見識過鴟鸞獸。如今聽到有此一說,眾人漸漸放下心來。

    夏女在星舟前後轉了一圈,這才回到兩個弟子的身邊。邢樂子的眼光追隨著道侶的背影,好一會的遊走不定。

    天成子不敢有所大意,還是打出法訣加快了星舟的飛行。

    水寒子、月玄子返回石榻,卻沒了歇息的閒情逸致。兩人一會兒盯著星空法陣,一會兒又留意起了遠處的動靜。

    章重子與邢樂子說笑了兩句之後,接著靜坐下去。

    成元子與戈靈子的眼光一碰,又倏然分開。而其彼此仿若是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看向對面的一人。

    從鴟鸞獸現身的一刻起,林一同樣是驚訝不已。一百多年前,自己曾獨自在星空中逃亡,並被一群妖物逼得闖入了妖域。而今日遭遇的一切極其彷彿,難不成又遇上了那幫傢伙?

    家有舍鼠,村有惡霸,山有匪徒,星空中則有四下流竄的不法之徒,名曰妖域流寇。其為首者,便是鴟鸞獸!

    若所料無誤,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只不過,某人意在撫慰眾人,還是睜著眼說瞎話?

    林一眉梢輕佻,眼光在對面的兩人身上來回轉悠。不消片刻,成元子輕咳一聲低下了頭。另一位則是含笑示意了下,隨即便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那方星空法陣。他這才轉向一旁始終盯著自己的余恆子,嘴角稍稍一咧,神色不置可否。

    余恆子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心領神會,又似莫名其妙。他並未在意戈靈子說什麼,而是關注著林一的一舉一動。在其看來,林老弟能在界外闖蕩多年並全身而回著實不易,適逢意外橫起,當有獨到的眼光與應對之法才是……

    林一順手摸起身旁的酒壺,衝著壺嘴輕嗅了下,悠閒地小呷一口之後,隨即便昂首灌了下去。被冷落了一個多月的杏花酒,好似多了些味道……

    在接下來的數個時辰內,風平浪靜,再無意外發生。而星舟內的眾人卻沒了靜修的心思,皆在看著兩人在爭執個不停。

    「林道友!這可是我身上所藏的最後一壺酒……」邢樂子手裡攥著一個酒壺,一臉的不捨得。

    林一所在的石榻上下,已堆滿了上百個空酒壺。他眉梢輕揚,嘴角帶笑,伸手說道:「莫囉嗦!你既要請我飲酒,便要管夠,拿來……」

    邢樂子神情尷尬,暗自後悔不迭。林道友原本一個揣度不透的高人,怎會如此耍賴?這是成心騙酒喝啊!左右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酒壺遞了過去,不忘提醒道:「真的只有最後一壺啦!還須細品慢飲,方能回味無窮……」

    林一接過玉壺,不由分說地便張口猛吸。一線銀光入腹,酒水瞬間飲了個乾淨。他意猶未盡地輕吁了下,轉而呵呵一笑,隨手丟下了空酒壺,衝著一臉苦相的邢樂子催促道:「拿酒來……」

    邢樂子被逼得從石榻上跳了下來,連連擺手說道:「方才已是最後一壺,真的沒啦……」

    林一嗯了聲,又理所當然地說道:「沒人要你的最後一壺酒,且將餘下的儘管拿來……」

    「我真的……不是……」邢樂子這才發覺言語紕漏為人所趁,卻又難以辯解。他左右張望,只想有人出來相幫一聲。彼此互為同道,豈可索取無度呢!

    見此情形,眾人神色各異。

    余恆子拈鬚笑而不語。林老弟的年歲不大,卻有迥異非常的氣勢。看似隨性不羈,每每暗合法度。他愈來愈像是一個應劫之人……

    章重子眼中的林一,多了驕橫與蠻不講理。而那咄咄逼人且不失睿智的話語,以及飲酒時所展現出來的豪爽,倒是出乎自己的想像……

    許是那兩人的爭執很是有趣,天長子、水寒子與月玄子跟著露出了笑容。俗語有句話,遇沉沉不語之士,且莫輸心。由親眼所見不難得知,那並非一個大奸大惡之人!

    成元子則對邢樂子的窘態頗感不屑,又覺得那騙人酒喝的把戲低俗不堪,可他的心頭卻是莫名的輕鬆了許多。界內仙域,很久沒有過這般的其樂融融……

    戈靈子原本生就一張笑臉,依舊還是樂呵呵的模樣。而若是留意便能發覺,他的笑容有些清冷寡淡……

    夏女見眾人在看自家道侶的笑話,性情火辣的她忍無可忍地叱道:「邢樂子!諸位道友當面,切莫給我丟人!拿出你男兒的氣概!」

    林一咧嘴一樂,笑道:「呵呵!夏道友所言有理!寧可碧血灑長天,不讓杯酒過風寒。邢樂子,還不拿出你的男兒氣概,還有你的杏花酒!」他伸手示意著,好似真怕有風吹冷了酒。

    邢樂子往後退了兩步,可背後的眼光更灼人。他走投無路般地搖搖頭,孤注一擲地說道:「既然林道友情真意切,我從命便是……」其長袖一揮,石榻前多了一堆玉壺,又不放心地說道:「這一百壺杏花酒,實乃最後的傾囊所有……」

    「他人的千言萬語,尚不及自家道侶的一句話!」林一看著憑空多出來的一百壺酒,佯作感慨了一聲。幾丈外有人幹脆地回道:「林道友不必客套!若想飲酒,只管向邢樂子討要!」

    自家的道侶,還真是會給自家添麻煩!都杏花殘了,以後哪裡還有什麼杏花酒!邢樂子有心埋怨,卻沒膽吭聲。他仰天長嘆,甚是無力地擺擺手,只求林一放過自己。見對方又抓起酒壺開始了一番牛飲,他又忍不住好心地提醒道:「飲酒講究個小酌怡情,哪能這般扯脖子猛灌?而我這更非俗湯淡水,乃是精心煉製的杏花酒啊!林道友,且慢慢享用……」

    轉眼之間,一壺酒沒了。邢樂子還想說些什麼,忽而有所察覺。他轉向四周,只見余恆子等人神色微變。而不過剎那,一陣雷鳴轟然而至,星舟猛地上下顫抖起來,儼如天翻地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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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6 14: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六章 獨善其身

    幾個時辰內都平安無事,卻好似只為了等待這一刻的爆發!

    雷鳴般的震響之中,星舟驟然翻滾起來。於此瞬間,林一收起了身前的一堆酒壺,身子迅即離開了所在的石榻並蜷縮成了一團,只管借勢空懸著,不為天地顛倒所左右。

    剎那之間,星舟內驚呼聲四起。邢樂子立足不穩,一頭撞向了天長子。對方揮袖捲起一股力道將其彈開之後,自顧看護著身前的石台法陣。他跌向了所在的石榻之際,急忙施展法門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余恆子、章重子及水寒子、月玄子等人,各自與身下的石榻緊緊連為一體,倒也穩如磐石,卻不得不隨著星舟一起翻著跟頭。

    星舟的後端,則是另外一番情形。有幾人跌作一團,有人撞在了艙體之上,還有兩個女子在口喊著師父驚聲呼救,場面混亂不堪。其中只有夏女與不多的兩三人尚能自持,各自隨著星舟的動盪在顛簸不止。

    「如此失措,成何體統……」

    夏女叱呵了一聲,不失時機地揮出長袖穩住了兩個弟子的身形。她不遠處的淳于風跟著提醒道:「星舟尚有防禦之能,再有護體法力,列位不必驚慌……」

    便於此時,落雷般的轟鳴聲突然一停。間不容緩之際,天長子急忙打出一連串法訣。隨著中樞法陣的運轉,星舟漸漸止住了翻滾。而他驅動神識查看四周,卻又猛然轉向左側一方,詫然失聲道:「那是……」

    星舟在搖搖晃晃之中,總算是暫且安穩下來,雖說還在維持著飛行,而去勢卻慢了三成不止。林一身軀伸展,兩腳落地,隨著眾人透過法陣看向星空。

    一道道身影拖曳著長長的虹光,流星一般飛向了暗空的遠處。神識可見,那些奔襲至此的怪物,皆體長三丈餘,似鳥似獸,身披青羽,背生雙翼,分明就是囂張異常的鴟鸞獸,足有二三十之多……

    星舟之內,眾人這才發覺一陣頭暈目眩。還以為此前所見的妖物只是偶遇,如今看來並非這麼簡單。余恆子大袖子一揮下了石榻,帶著憂色地衝著天成子說道:「事不宜遲!道友加速趕路為要,以防不測!」

    夏女丟下兩個弟子,與淳于風一前一後走了過來,催促道:「余恆子道友所言不差!那些妖物來意不善,說不定還會糾纏下去……」

    事關重大,沒人敢掉以輕心。那可是二、三十個凶悍的妖物,倘若彼此糾纏起來,還真是吉凶難料!水寒子、月玄子與章重子皆隨聲稱是。成元子跟著默默點了點頭。戈靈子則已忘了曾經的斷言,不無慎重地附和道:「嗯!且走為上策……」

    成元子從坐下的石榻站起身來,抬手止住眾人,示意一切瞭然,卻又滿是焦慮地說道:「因撞擊所致,星舟已不復之前的神速。我當竭盡全力,力求擺脫是非!」他未作遲疑,頃刻間已將面前的法陣敷設了一層晶石,又禁不住嘆道:「再來兩次衝撞,星舟必將毀於一旦啊!」在其即將催動法訣之時,有人說道:「縱使星舟無恙,亦是枉然……」

    聞聲,眾人詫異看去。原來是九州門的林一在說話。其背抄著雙手站在不遠處,臉上並無擔憂的神色。只是他眼光淡淡掠過四周,嘴角的一抹嘲諷意濃。

    夏女不解問道:「林道友這是何意?難道要我等坐以待斃不成……」

    天長子不為他人所動,轉瞬啟動了法陣。星舟微微一顫,由慢至快繼續往前飛去。他又接連打出法訣,勘校著並修正偏差的方向,這才瞥了眼林一,稍顯不快地反詰道:「我輩中人,豈能因噎廢食?」其言外之意多有不屑,分明在指責林一趁機添亂。

    對此,水寒子、月玄子等人深以為然。

    夏女雖不再質疑,卻與邢樂子使了個眼色,彼此多了幾分莫名的心緒。而余恆子師徒則是憂色不去,並暗暗忖思不已。

    戈靈子將一切看在眼裡,適時出聲笑道:「不可為而為之,是為不智。可為而不為之,有悖天道。難為而不為之,乃庸俗之輩!呵呵……」

    林一見說話沒人聽,便不欲多事。而此舉反倒遭致猜忌,使其有些意外。他衝著落井下石的戈靈子嘴角一撇,譏諷道:「你在界外闖蕩已久,理當見多識廣,為何對鴟鸞獸的可怕之處避而不提呢?是有所遺忘,還是信口雌黃?」

    戈靈子依舊不離石榻端坐著,從容自若地笑道:「鴟鸞獸有甚可怕之處?不過一群煉虛修為的妖物罷了,你又何必危言聳聽!」

    林一眉梢輕佻,看向一側的星空法陣,自顧說道:「鴟鸞獸所擅長的遁法乃天賦神通,追上飛馳的星舟並非難事。而其不僅凶悍狡詐,還天生的三條性命,極難對付。而那群煉虛畜生的背後,必有合體、或是合體之上的高手……」他轉過身來,又道:「林某所說,來自親身的遭遇……」

    三條性命!那妖物豈非有了不死之軀?眾人對鴟鸞獸的詳情所知甚少,乍聞如此說法,無不為之變色。戈靈子眼光一閃,撫鬚笑道:「呵呵!聽起來倒是有趣啊!尚不知林道友是如何遇上了妖物並全身而退……」

    「有趣?」林一的眼光落在戈靈子身上,話語有些發冷,說道:「若非拜你所賜,又怎會多了一段當年的趣事呢!只可惜你與那些畜生皆殺不了林某人……」

    「你……」戈靈子依然還是一張笑臉,心頭卻怒不可遏。而一語雙關的辱罵,讓人無從辯駁。他只覺得憋屈又窩火,暗自恨恨不已。當年逼你出走的還有餘恆子與成元子,緣何只將矛頭對我一人?

    見戈靈子看來,成元子臉色一黑,暗哼了聲,索性來個視而不見。那句畜生意味著什麼,彼此心知肚明。此時爭執起來,無非自取其辱!而那小子所說的一切若是不假,此行還真麻煩了……

    余恆子則是無動於衷的模樣,眼光卻是有意無意地看向自家的弟子。幸虧林老弟是個明白人,這才沒枉費了一番苦心!

    不遠處的淳于風微微一怔,隨即恍然低頭。師父陪著戈靈子挨罵,倒是與自己這個弟子脫不了干係……

    有法陣與元力的加持,星舟繼續飛行,卻沒了從前的平穩與安靜。偌大的艙體在輕輕顫抖,還有微弱的撕裂聲隱隱響起。其好似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在喘息中艱難地掙紮著、跋涉著,隨時隨地都會倒下來並終結一切。

    一行二十多人,在惴惴之中望向林一。那鴟鸞獸既然如此的可怕,唯知己知彼者才有應對之法。接下來又該如何……

    林一無暇與戈靈子計較,衝著生性謹慎卻迂腐守舊的天長子說道:「大禍臨頭,切莫心存僥倖!與其這般徒勞無益,不妨另尋他法!」對方躊躇之中未置可否,他轉而揚聲又道:「為今之計,須留下高手斷後,方能讓星舟及一干小輩逃脫生天!若是不然,此行必將死傷慘重,莫謂言之不預也!」

    天長子神色遲疑,尚自左右兩難。

    夏女稍加權衡之後,急忙問道:「此法若是可行,又該留何人斷後?」

    林一想都不想,隨口答道:「合體高手全數留下,待星舟安危無虞,再尋至重聚……」不容他將話說完,戈靈子笑著打斷道:「呵呵!一派胡言!你憑什麼讓我等留下?那十餘個煉虛小輩若再逢強敵,豈非要盡落虎口?」

    「星舟艙體外早已被撞得坑窪不平,法陣毀壞慘重,乃有目共睹……」天長子沒了呵斥林一時的沉穩,有些尷尬地說道:「若無本人操持,星舟難以行遠啊!故而……」他不願意留下來斷後,卻又礙著面皮不好看,這才吶吶然找了一套說辭。

    林一從戈靈子的身上移開眼光,默默打量著天長子,轉而又淡淡看向其他人。他雙眉斜挑,神色莫名。

    邢樂子才要應聲,夏女心思一動伸手攔阻道:「我水府自當以各家馬首是瞻……」這女子雖性情潑辣,卻並非懵懂之人。都活了數千年之久,比起心機來誰還差了誰半分不成!

    章重子知道斷後的事兒與自己無關,卻暗生感慨。捨身赴險,只為了救下一群小輩。林道友有此風骨,足以稱得上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此前的猜測,有失偏頗了……

    章重子有所不知的是,還有人與他的心思相仿。至少在邢樂子與余恆子師徒看來,林一是個秉持道義的人!

    修士乃方外之人,修的是獨善其身之道。故此,道義往往是好聽也好看,卻不好用!不能有悖自然,又不能有違本性,故才有了無為之道。諸如此類等等,怕是一會半會兒說不清楚。而所謂的兼善天下者,那可是聖賢之輩!

    林老弟,林道友,林長老,是聖人嗎?是與不是無關緊要,至少他讓人想起了道義,這便足夠了!

    邢樂子有夏女攔著不敢擅自行事,余恆子沉聲說道:「林老弟!老朽不才,願與您共進共退!」

    成元子依舊是神色陰沉的模樣,根本不理會四周的情形。

    水寒子與月玄子遲疑片刻,各自一咬牙往前一步。曾許下誓言不得與九州門為敵,且見機行事……

    戈靈子的眼光與林一稍稍一碰,搖頭笑道:「呵呵!你有本事自己留下斷後便是,又何必拉著他人來墊背!」

    水寒子與月玄子面面相覷,暗生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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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7 14:44: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七章 生死由他

一行人不能患難共濟,所在的星舟便成為了一條搖搖欲墜的破船。而那群鴟鸞獸隨時都會追過來,一場莫測的災難頃刻將至……

林一將各人的神情看在眼裡,知道爭執下去徒勞無益。其回首一瞥,淳于風已與師父余恆子站在了一起。他微微點了點頭,衝著戈靈子說道:「憑藉林某的本事,想要脫身不難。而你我結伴同行,又豈能以私慾為先?」

話到此處,林一緩了一緩,轉向天長子等人又道:「那伙畜生隨時將至,再不著手應對,卻抱著僥倖一味逃逸,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林某身為衡天修士,還管不了界內太多,只能言盡於此……」他下巴一抬,滿不在乎地又丟下一句:「如何決斷,悉聽尊便!禍福難料,各安天命!」

戈靈子藉機以斷後的話題來擠兌林一,還不忘在冷嘲熱諷中踩上一腳。對此,林一根本不予理會。只因不想看著弱小的界內就此分崩離析,這才盡一分善意。而提醒到此為止,莫謂言之不預也!

「有道理!我等還須同心戮力,方能共度難關!」余恆子一直在留意著星舟內的情形,適時出聲附和了一句,又道:「眼下危機在即,我界內卻少了一個統籌號令之人!猝然應變之際,難免混亂為敵所趁!故而……」他話語一轉,衝著林一拱手懇求道:「事急從權!林老弟不妨暫代界內之主一位,如何……」

林一心頭一怔,卻並未應聲。界內之主好似很威風,實則一錢不值。不過,若能令行禁止,說不定對此行有利!而一個九州門都顯得累贅,更莫說八家仙域了……

余恆子接著與眾人分說道:「林老弟之秉性為人,可謂有目共睹!而他之修為,界內無出其右者……」

「呵呵!你一家之言,怎能代我界內說話?」戈靈子突然笑著打斷了余恆子。他坐在石榻上,紅潤的面皮上泛著幾分興奮,凜然正色地看著眾人說道:「若論及秉性修為,或是按資排輩,此處尚有成元子道友,還有水寒子與月玄子道友,更有德高望重的天長子……」其鬆開拈鬚的手,拂袖示意左右,自感有趣地又道:「而無論怎樣,還不至於輪到一個年輕人來執掌界內吧……」

前途莫測之際,界內各家的長輩突然起了爭執。雖各自話語輕鬆,而唇槍舌劍的交鋒卻愈發激烈!

十餘個煉虛弟子呆在原地翹首觀望,一個個心頭忐忑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星舟中樞的法陣之前,天長子與夏女兩口子挨近站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心緒莫名。

章重子老老實實坐在石榻上,獨自沉吟不語。

余恆子與淳于風守在林一的身後,儼然要患難與共。而師徒倆神色凝重,另一位卻是云淡風輕的樣子。

水寒子與月玄子猶自進退兩難,成元子則是神情陰沉如舊,唯有戈靈子一個人在得意笑著……

這一刻,星舟好似在風中穿行,在那微微的顫抖與喘息中,憑添了幾分莫名的寒意!

余恆子斟酌了片刻,不肯就此作罷。其手扶長鬚,清癯的面龐上帶著幾分感慨的神色,隨即暗哼了一聲,往前踱了一步,說道:「我界內混亂已久,任此下去斷無出頭之日!而人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我今日便舉薦林老弟為界內之主,帶我萬千同道共赴仙途!對此,水寒子與月玄子兩位道友應該沒有歧義,再加上邢樂子道友……」他本來一個沉穩之人,卻被折騰的沒了耐性。倘若不趕在那群鴟鸞獸返回之前有所動作,只怕悔之晚矣!而借勢就勢之下,真能界內一統,此前的願望或許便有了落處!

一旦話出口,不再停下。余恆子接著說道:「在場的合體道友共有八人,只須過半之數附議,便可決出我界內之主!而眼下既成事實,林老弟不妨發號施令……」他話語未落,已有人從石榻上跳下來打斷道:「呵呵!好一個慷他人之慨,謀一己之私!道貌岸然者,非余恆子道友莫屬啊!」

余恆子的用意,瞞不過在場的眾人。界內數萬年來都不曾出現過領袖人物,又哪裡來的什麼界主!如今要各家要聽命於一個年輕人,憑得是什麼?

天長子低頭看著身前的法陣,神色變得有些木訥。他心有不忿,只能掛在臉上!這時候張口便會得罪人……

章重子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樣,卻在一旁始終留意著場中的動靜。如此一位界主?叫人期待……

邢樂子無心名利,更不在乎界主之爭。林道友若能成為一界之主,喜聞樂見啊!君不聞,善飲者,乃性情超逸之人……

夏女見自家被扯進了紛爭,略略無奈,隱隱有些不快。而實力不濟的保全之道,在乎於不爭人先、不落人後。且隨機應變,未為晚也!

水寒子與月玄子相視一眼,各自先知先覺般地嘆了一聲。果不其然,那人早有野心!事已至此,算是被挾持上了賊船!而又不能撕破臉皮,上回撿得性命已屬僥倖……

成元子抬著一張乾瘦的臉,帶著詫異的神情看向余恆子,還有那個傲然不群的身影。他竟然要一統界內?狂妄到了極致,便是愚昧無知!界外怎會坐視界內崛起,如此豈非要惹來滔天大禍……

眼前的一切,讓林一沒了興致。他轉而透過星舟看向遠方,神色中若有所思。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修士亦然!活了數千上萬年又如何?面對利害得失,沒有淡然平常的心境,終究一個凡夫俗子罷了!而暫且拋下這些不提,那群畜生現身的時機有些古怪。若非臨近妖域,便是……

林一想到此處,心頭忽而一動。他回首看向戈靈子,眼光咄咄逼人……

眾人心緒不寧之時,余恆子的臉色沉了下來。在場者皆為一方至尊,彼此間或有過節,來往中是還留有幾分薄面。而戈靈子屢屢發難,且怪言怪語不堪入耳,竟然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這已不是簡單的輕忽藐視,而是用意不善。他看著對方說道:「我方才之策,不過遵循界內的舊例常規罷了!縱使你執意不從,亦屬枉然……」

戈靈子離開石榻兩步遠,依然帶著嘲笑的神情。當他眼光有所觸及,卻匆匆一閃,避過了近前的林一,只管衝著余恆子說道:「若是遵循舊例,當以界內門戶之分詳細計較。非如此,而不得叫人心服口服!且由我來分說一二……」其掰著手指又道:「你與林道友同屬衡天一家,即便加上水寒子與月玄子兩人,不過八去其三而已,怎能算作過了半數呢?夏女並未答應同流合污,界主一說無非兒戲罷了,呵呵……」

「戈靈子,你小人之心……」余恆子自詡用心良苦,卻屢遭刁難並被肆意相辱,禁不住心頭火起。而他話未說完,林一突然出聲勸阻道:「莫再枉費口舌了,生死由他,各安天命……」

余恆子自以為得計,撫鬚呵呵一笑。

余恆子卻是有所猜測,不由神色微變。只見林一轉向天長子冷冷說道:「還不打開星舟各自逃命,不然將全軍覆沒……」

聞得此言,眾人急忙施展神識透過星舟望去。左側一方的暗空深處,二、三十道流星疾馳而來。

天長子看到了遠處的情形,不由大吃一驚,連連擺手說道:「開啟艙門勢必有礙飛行,萬萬不可……」

林一懶得囉嗦,抬手打出幾個法訣。而隨其動作,星舟的艙門並未打開。

天長子強作鎮定,不無矜持地輕咳一聲,分說道:「星舟由我親手鍊制,操縱法訣自然有別於他人!」

林一沒了耐性,一甩袍袖,冷聲叱道:「再敢耽擱下去,莫怪林某翻臉!」

天長子神色一滯,猶自不肯就範,有所戒備之下,強硬說道:「道友稍安勿躁……」

「呵呵!怕他作甚!」天長子一閃到了天長子的身旁。其安慰了對方一句後,帶著並肩禦敵的架勢,衝著林一笑道:「你尚未成為界主,便已如此的驕橫,假以時日還得了啊!」他又看向成元子等人,蠱惑道:「列位可看得清楚?事關此行安危,有人欲行不軌,我等當同仇敵愾才是……」

戈靈子在趁機生事,其他人坐立不安。成元子與章重子各自離開了石榻。夏女兩口子站在一旁左右張望。那十餘個煉虛的弟子紛紛起身。四下里頓時顯得混亂起來!
余恆子師徒顧不得眼前的情形,皆在關注著林一的一舉一動。所在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來回走動還嫌人多礙事。真要翻臉動手,只有將星舟給拆了……

林一的眼光在戈靈子身上停留片刻,接著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忽而氣勢一斂,仰首長嘆一聲,說道:「不願分頭逃命,便不用再逃了!列位自求多福吧!」他轉身面向星舟前的法陣,背起雙手,默然無語。

不過少頃,天長子猛然失聲驚呼道:「大事不妙……」隨其示意,眾人看向星空,一個個臉色慘變!

星舟的左側,那二、三十個鴟鸞獸已到了千里之外;星舟的後方,不知於何時又多了三、四十道飛馳的流星,眼看著愈來愈近;而星舟的正前方,有五道人影氣勢洶洶地一字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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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8 14:45: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八章 見機得快

一群煉虛的妖物而已,有人說了,不足為慮!

    一大群合體的妖物呢?

    以上的六、七十個妖物之外,再加上五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呢?不用多說了,足以嚇死人!

    大難臨頭之時,生死旦夕之際,界內仙域的一行人,沒了說笑的輕鬆,忘了界主之爭,甚至於忘了自家的存在!這一刻,只有無邊的驚秫與恐懼襲來,叫人難以自持!

    天長子分明一個謹慎且沉穩的老者,霎時間變成了鬍鬚亂顫、驚容滿面的無措之輩!他抬手便要開啟星舟的後艙門,還不忘大喊道:「逃命!分頭逃命……」

    一旁的夏女猶自花容失色的模樣,卻突然驚醒過來,伸手大叫道:「且慢!」

    天長子的氣勢一盛,吹鬍子瞪眼地吼道:「為何阻攔……」

    此時逃命,或能搶的一條生路,為何有人阻攔?十餘個煉虛的弟子擠在一塊兒,無不惶惶失措。即將到來的命運,在等待一群妖物的蹂躪之前,還要聽從於這些長輩的決斷。原來如此啊!生死由他,不由己……

    「為何?我……」夏女只覺得有些不對,而素來口齒伶俐的她,情急之中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恰在此時,一直沉沉不語的成元子突然出聲說道:「天長子,你糊塗!眼下分頭逃命,只會被各個擊殺。在場的諸位,誰能比得過妖物的遁法……」

    天長子掐著的法訣尚未祭出,手上一頓,急忙回過頭來——

    成元子話才說完便不吭聲了,臉上的陰霾愈發沉重;水寒子已是滿身的戾氣,顯得暴躁不安;月玄子則是點頭附和,意思是逃命的時機已然白白錯過了……

    天長子瞠目失聲道:「又該如何是好?這般等死不成……」情形岌岌可危,他只想找個有見識的人來拿個決斷,情不自禁地轉身問道:「戈靈子道友……」

    戈靈子站在天長子與夏女的一旁,手揪著鬍鬚,紅潤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兩眼卻在轉動個不停,神色中還透著一絲焦慮與不安。他正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背影,一時心緒糾結莫名。天長子的話,成為了耳旁風……

    林一頭也不回,自顧背著雙手,默默看向星舟的前方。當那幽暗星空中的五個人影漸漸臨近,他眼瞳微微一縮。

    那橫空而出的五人,相貌與修為各異!

    三個合體後期的壯漢之外,為首的兩位竟是梵天境的高手……

    其中一人,是個面皮黑黃的中年男子,有著太玄仙人的後期境界。他身軀高大,獸皮遮體,相貌醜陋,神色倨傲而陰冷。尤其那一雙大眼珠子往外突著,凶悍中透著幾分猙獰!

    而另外一白鬚的老者,太玄仙人的中期修為。其雙頰橫起,面帶笑容,不是那個妖域的妖王又是誰?

    此時此刻,林一好似明白了什麼。他不及多想,暗舒了口氣,玄天盾透體而出,衝著身後的余恆子師徒沉聲喝道:「小心了……」其話才出口,四周猛然響起陣陣炸雷般的轟鳴——

    「轟、轟、轟……」

    星舟尚在飛行之中,突遭數十道流星的猛烈撞擊。其去勢驟然一頓,隨即便如一塊碩大的石頭墜向了遠方。而一個個妖物隨即顯出身形來,猶自不肯罷休,繼續追上去加以各種狂暴的摧殘……

    攔路的五人慢慢停了下來,一個個饒有興致地看著熱鬧。

    那飽受折磨的星舟,正飛快墜向一顆孤寂的殘星。在陣陣雷鳴與道道光芒之中,那好似一團燃燒的焰火劃過暗空,瑰麗而詭異……

    見大功告成,為首的白鬚老者得意笑道:「此行有蒼季兄的相助,可謂事半功倍啊!」說著,他轉向一旁的中年人拱拱手,很是謙和的模樣。

    「小小的星舟,不堪一擊……」被稱作為蒼季的中年人傲慢地搖搖頭,又道:「我只要那件寶物!不然,你我從此陌路……」

    老者微微一怔,又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可沒有許諾過什麼……」

    「你敢騙我……」蒼季的臉色一寒,周身殺氣漸盛。

    老者忙擺了擺手,依舊帶著狡獪的笑容接著說道:「那小子的身上,既然有我妖族的傳承,十之八九便有你要的寶物呢!他曾得到過三塊玉牌,為我親眼目睹……」見對方神色冰冷,他又信誓旦旦地說道:「殺了那小子之後,妖族傳承之外的一切寶物歸你,如何?」

    便在此時,星空遠處的那顆殘星上傳來一聲悶響。蒼季無暇多說,與老者及其他三人回首看去。只見星舟碎裂,人影亂飛,血光四起……

    ……

    「師姐……」

    水鶯兒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驚魂未定中,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呼。孤寂而冰寒的星體之上,被砸出了一個丈餘深的大坑。星舟殘骸的四周,是一個個混亂的人影。有人在拚殺,有人從半空中跌落,還有人在慘叫。而其中一位正是同門的師姐水秀兒,她才將遁起身形,已被幾道光芒透體而過,隨即四分五裂,血肉橫飛……

    師姐就這麼死了?水鶯兒目瞪口呆,驚駭莫名。與此同時,一道寒光帶著呼嘯聲突襲而至。其嚇得一激靈,才將祭出法寶護體,便在「砰——」的一聲悶響中飛了出去。她人在半空,口吐鮮血,再次絕望地尖叫道:「師父救我……」

    星舟墜毀之際,其中的二十三人甩落在了數百丈方圓的一塊地方。各家修士還沒弄明白所在的狀況,已被隨後而至的六、七十道人影死死困住。有幾個煉虛弟子試圖逃命,轉眼間便落得個圍攻慘死的下場。

    夏女在落地之初,同樣是慌亂無措。她還想著藉機遠遁,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天上妖物眾多,且大半都是合體的高手。如此銅牆鐵壁般的合圍之下,沒人還能逃得出去。

    只求片刻的喘息,願上蒼有好生之德!

    夏女強抑驚慌,四下打量。在法寶的轟鳴與光芒的閃爍之中,儘是一片混亂不堪的情形。左前方兩里遠處有道小小的山崗,有幾個熟悉的人影奔了過去。而一人反其道而行,漸漸到了近前,正是神色焦急的邢樂子。

    見狀,夏女心下稍緩。生死關頭,所能倚靠的還是自家的道侶。其祭出飛劍護住上下,才要動身往前迎過去。忽聞弟子呼救,她忙循聲望去,目眥欲裂——

    弟子水秀兒慘死的瞬間,水鶯兒又落在三頭似鳥似獸的怪物的重圍之中。不過眨眼的工夫,好好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又被撕成了碎片……

    「秀兒、鶯兒……」

    夏女心疼地呻吟了聲,禁不住低下頭去。她不忍目睹弟子的慘死,卻無力去改變什麼。當師父的尚且自顧不暇,面對厄運的降臨又能如何呢!

    如今天降橫禍、混戰突起。天上的妖物在圍困之際,不忘趁亂偷襲。界內的合體高手尚能應付一二,煉虛的修士卻在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下一個,會是自己嗎……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在頭頂炸開,夏女頓時驚醒過來。只見一片白色的光芒在半空中閃爍著,適時擋住了幾道凌厲的寒光。與此同時,邢樂子搶至身前,急急喚道:「隨我來……」

    夏女沒了從前的潑辣與任性,有些無力地應了一聲。為免遭偷襲,她隨著邢樂子貼地疾行。兩里外的山崗轉瞬即止,眼前的一切使人心生絕望……

    小小的山崗,二三十丈長、丈餘高,稱之為石丘更為貼切。其上面站著天長子、余恆子、水寒子等合體修士,還有淳于風、章重子及四個煉虛的弟子。十來人圍成了個小圈子結陣自守,各自神色凝重。數十里方圓的一片星空之中,則是那些妖物的身影,或是人形或是獸體,一個個凶悍而又氣焰囂張!

    如此重圍之下,斷無生路,界內一行在劫難逃……

    夏女正自失魂之際,突然有人喊道:「兩位莫再耽擱,合力禦敵!」

    那是余恆子在出聲示意,隨之陣前閃開了一道豁口。兩人的腳下不敢怠慢,彼此間轉瞬合為一處。夏女身形一頓,未及緩口氣,又聽有人清冷說道:「兩位無恙便好,只可惜了那八位小輩!」

    一行二十三人,僅餘下眼前的十五位?夏女循聲看去。余恆子與淳于風的身後,還孤零零站著一個不為人留意的身影……

    林一獨自背手而立,根本沒參與結陣自守。他與夏女與邢樂子兩人打了個招呼之後,轉而抬頭仰望星空,兩眼中隱隱有血光閃動!

    在星舟墜毀之前,林一便已料到了即將面對的一切。當年兩個梵天境的妖王都攔不住自己的去路,如今更是枉然。不過,想要保住界內一行人的性命卻是要費一番思量。而凡事都有個因果,莫論天道無情,且說風雨正急,誰的命中沒有一場血與火的淬煉呢……

    在星舟墜毀之後,林一示意余恆子師徒跟在自己的左右。趁亂之中,三人衝到了這道小小的山崗之上。許是見其一行舉止有異,戈靈子見機得快,帶頭跟了過來。之後,便有了成元子與水寒子等人的追隨。

    一夥人聚在一起合力一處,少了以寡敵眾的窘迫,避免了屢遭偷襲的匆忙,加之神通法寶盡出,危情為之一緩。而那些妖物分明是有備而來,又豈肯善罷甘休!

    星空之中,五個人影由遠至近。那數十個橫飛直撞的身影忽而安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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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9 13:49: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九章 是個瘋子


    天上的異狀,引起了各家修士的察覺。有了這暫緩的片刻,每個人的心頭並未輕鬆多少,反倒是更加的恐慌與不安起來。

    前後不過須臾的工夫,界內一行死傷慘重。夏女的兩個女弟子雙雙遭難,章重子、天長子的弟子同樣折去了兩對,加上水寒子與月玄子的門下各自少了一人,共有八位煉虛的修士葬身此處。而倖存者並未因此逃脫生天,依舊是身陷重圍而生死未卜!

    初遇妖物之時,若能及時決斷,尚不至於落得如此的下場!眼下困守絕地,更有強敵勢不可擋,又該如何是好呢?

    唉!一念之差,境遇迥異!

    而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晚了……

    不知是喪徒之痛,還是恐懼所致,夏女只覺得心頭冰冷,身子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邢樂子回首看了她一眼,卻無言安慰,只能搖頭輕輕嘆息!還是天沐星那個地方好啊!沒有紛爭,沒有喧囂,只有避世的寧靜與逍遙!而躲來躲去,最終還是踏上了這條風雨的征程!說白了,還是心頭的一道檻兒過不去!是慾念、是情緣、還是什麼……

    水寒子與月玄子分守山崗的一方,各自的神色中透著絕望。悔不當初啊!當時那一步已然邁出,又為何不能堅持下去呢?而生死的抉擇,往往只有一步……

    在這對患難道侶的不遠處,站著成元子與兩個弟子。他本人正藉機摸出丹藥吞了下去,猶自餘悸難消。適才遭致一群鴟鸞獸的圍攻,真是一番驚心動魄的混戰。在妖物亂竄、敵眾我寡的情形之下,法術神通根本沒了用處,只能憑藉著修為硬拚硬殺!好在抽身及時並保全了兩個弟子,實屬不幸中之大幸!

    只不過,那小子卻始終安然無恙,更不見有妖物對其下手,便是尾隨左右的余恆子師徒亦落得個有驚無險。妖物緣何對其另眼相待?正因於此,自己見機跟了過來。而戈靈子卻搶先一步,難道他早已知道了什麼……

    戈靈子是否先知先覺,別人無從猜測。而其獨自守在山崗的另一頭,卻是氣喘吁吁的狼狽模樣。天上的那些妖物或許是衝著某人來的,可並不意味著對他戈靈子有所青睞。接連遭致四、五個鴟鸞獸的襲擊,更有兩個化形的合體妖物突施辣手,著實叫人難以招架!真是好歹不分,一群沒人性的畜生!

    想到此處,戈靈子感到有些憋屈。他又大口喘了一下,恨恨抬起頭來,神色中遲疑不決……

    淳于風守在師父余恆子的身旁,神情中透著不多見的凝重與擔憂。林長老縱使有天大的手段,也休想帶著眾人化險為夷!那可是七十多個修為強大且凶悍暴虐的妖物,足以橫掃界內仙域。便是三兩個梵天境的高人在此,同樣要有所忌憚!所幸仙奴妹子沒有跟來,她這位師父還真的叫人捉摸不定……

    章重子本來是師徒聯袂出行,如今成為了孤家寡人一個。他守在山崗的另一方,兩眼的余光中時刻留意著身後的動靜。多想無益,活下去才有出路。而被困死地,最後的指望又能是誰?但願真有那麼一位叱咤星云的界主……

    天長子的嘴角掛著一絲血跡,神色中有些頹廢、有些悲愴!莫名之間,其不由循著章重子的眼光看向山崗上的一人。未幾,他心頭暗生愧意!難道自己真的老邁昏聵了?那不過是一位尋常的後起之輩罷了,又能有何驚人之舉……

    茫然之中,天長子撫鬚長嘆,轉而抬頭遠望。不過瞬間,他瞪圓了雙眼——

    所謂的殘星,不過百里大小的一塊石頭。它與上面的一群劫後餘生者,皆被天地遺棄了,孤零零地飄在暗空之中。而那群妖物依然在四方盤旋著,瀰漫的殺機不透風雨。而其中那五個氣勢迥異的身影分外醒目……

    不過稍加凝望,天長子禁不住驚噓一聲,自語道:「啊……那莫不是梵天境的高人?」

    從天上到地上,連番的驚變讓人自顧不暇。而一旦稍稍回過神來並明白了真正的危機所在,各自絕望的神情與天長子一般無二。那一群妖物簇擁著的五人之中,有兩位非比尋常……

    「不用瞎猜了!一個是仙人中期的修為,一個是仙人後期的境界。不管是誰,都足以將我等滅殺殆盡!各位得償所願也!」

    聞聲,在場的眾人均是心頭一跳,一個個神色不定。這譏誚的話語淺顯易懂,卻又讓人難以辯駁。而此一時彼一時,奈何……

    說話的是林一。他一直背著雙手看天,神色清冷,暗自忖思不已。

    許是神識有限的緣故,星空深處那團移動著的星云不見了。倘若借助星圖,要找回紫薇仙境的去嚮應該不難。只是不能耽擱得太久……

    此外,天上的妖物多半是化形的高手,其中的十來個鴟鸞獸瞅著眼熟。若所料不差,應該是遇上了當年那那伙打劫的流寇。

    不過,既然有了妖王的現身,一切變得麻煩了,亦便值得玩味了!

    無論是一群煉虛合體的妖物,還是後來的兩個傢伙,都是難以面對的強敵。此時若是以往,打不過還可以跑。而今日情形不同,之前的斟酌有失周全。真要是帶著一群甩不掉的尾巴,紫薇仙境之行將不堪設想。再有一個,實在不忍界內仙域的高手就此滅絕……

    故而,有時候明知打不過,亦要拼它一場!

    林一有了計較之後,趁機嘲諷了一句。見無人應聲,他沒趣地撇撇嘴。人不生怨氣,便感受不到宣洩的快意。而快意的背後有失意,還是一念在我才好。不受風雲擾動,天地境界自成!

    「此劫斷然不能善了!一旦有變,各位相機而動,以免為敵所趁……」林一又來了一句,依舊是沒人吭聲。

    余恆子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我界內值此存亡斷續之際,有請林老弟一言決之……」他原本一個睿智深沉的老者模樣,此時的神情中多了幾分鄭重之色。其或許有私心雜念,卻不失為有膽有識之人。

    林一看著余恆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眼光瞥向戈靈子,尚不及有所示意,猛然抬頭看去。千丈高空,那五人中的白鬚老者在爭執什麼,一旁的中年人卻是極為傲慢地隨手一揮。轉瞬之間,四方盤旋的妖物漸漸匯合一處……

    見狀,林一神色微變。不及多想,他回首衝著眾人沉聲說道:「那伙畜生有結群之勢,分明要下重手,等閒陣法根本不堪一擊!諸位小心了……」話未說完,他隱匿已久的狂傲氣勢沛然而出,踏空而起的一剎那,揚聲喝道:「壯根、壯葉,滾出來!」隨之瞬間,其張口吐出一道金光;清風狼影霍然現身,兩聲低沉的嘶吼刺破長空,繼而不忿地嚎叫:「我是根深……我是葉茂……」

    不動則已,動若風雷!林一人在半空,已是金劍在手,殺氣衝天……

    山崗上的眾人皆是心頭一亂,隨之又神色莫名。數十妖物的結群合力一擊,威力超乎想像,只怕是梵天境的高人亦要望風躲避,可有人卻不顧一切地隻身迎了上去!

    「他要尋死不成……竟隨身帶有高手?他之修為……還是合體後期嗎……」天長子瞠目失聲,語無倫次。那年輕人不僅隨身帶著兩個合體的高手,所展現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而面對數十妖物的雷霆重擊,他此舉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水寒子與月玄子匆匆換了個眼神,忙又轉首眺望,彼此禁不住重重喘了口粗氣。尋死?未必吧!當年兩人九州門遭致生擒活捉,一點兒都不冤枉!那人今日之強,更勝往昔!

    淳于風、章重子、夏女等幾個煉虛修士在驚慌過後,不由得心神一振。那是怎樣的膽量與氣魄?面對刀山、火海,只管長劍在手,氣貫長虹……

    邢樂子跟著眾人翹首看去,暗生期待!高人終於要一顯身手了?這一回,不知能否再次見到那一念所致,萬物凋零的大神通……

    成元子看著那一劍絕塵的身影,心頭突然有些恍惚。或許,余恆子那老兒所走的路,才不失為明智的選擇……

    戈靈子臉上的笑容稍顯僵硬,眼光中閃過幾分悵然。那小子真能躲過此劫不成?而無論與否,這世上都沒有回頭路啊……

    余恆子此時的心境與他人有所不同,藏於袖中的兩手緊緊攥了一起。活了上萬年之久,從來沒有這般的焦慮而又急切過。若是老朽沒看錯人,他今日定能力挽狂瀾。反之,所有的一切將付之流水……

    與此同時,千丈的高空之中,名為蒼季的中年人留意到了下方的異常。他手指著那離地逆天飛起的人影,有些不解地轉向一旁的白鬚老者問道:「他就是你說的林一?怎會是個瘋子……」在其看來,一個修士獨自硬抗六、七十個妖域的高手,不是瘋子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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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0 16:16: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零一十章 話不投機

老者有些敷衍地「嗯」了一聲,意思是蒼季說的不錯。而他隨即又搖搖頭,暗暗腹誹不已。

    那人要是瘋子,自己又成了什麼?

    監某好歹亦是一方的妖王,如今不僅叛出了妖域,還在四處流竄了一兩百年,只是為了尋找那個小子的下落。如此說來,自己豈不是更加的瘋癲!

    老者有感而發,回道:「他不過在裝瘋賣傻而已,實則一奸猾狡詐的無恥之徒!」言罷,他又無奈地呵呵一笑,衝著身旁的蒼季擺手抱怨道:「道兄為何不聽人勸呢?先行擒獲他的同伴用作要挾,方可十拿九穩,不然……」

    蒼季冷哼了聲,傲慢與自負溢於言表,並透著隱隱的煞氣說道:「我攜眾而來,雷霆之下,誰敢不從?」話語一頓,他瞥了一眼老者,帶著幾分鄙夷的口吻又道:「蒼某人只講殺伐之勇,不屑於下作伎倆!以你妖王之尊,莫再出言自辱,以免話不投機!」其不屑多說,下巴一甩,回首俯瞰,卻微微一怔。那小子並不曾被碾成齏粉,還……

    ……

    一方空中,數十個煉虛合體的妖物匯聚到了一起。所成之勢,形成了百丈方圓的黑壓壓一片,好似烏云乍起,只待傾瀉萬鈞雷霆。

    於此間不容緩之際,才將離地百丈的林一突然抬起左手點向了眉心。不過瞬間,他的去勢好似頓了兩頓,隨即半空中多出了一模一樣的三道人影。其身形相繼閃現,好似虛空幻影迭連,卻彼此威勢迥異且各自不凡。衝在最前一人,為煞氣環繞而狂邪不羈,微翹的嘴角還掛著詭異的冷笑;隨後一人,雙眉倒豎,眸似電閃,睥睨四方霸氣渾然天成;最後的乃是本尊,猶自殺氣凜然!

    林一召出龍、魔兩尊的剎那,手臂猛地一振,小巧的金劍霍然化作一道十餘丈長的劍虹。隨之一霎,其本尊與分身連同跟上來的天狼兩兄弟驟然隱去了身形。暗空之中,只餘下淒厲的狼嚎與劍光的呼嘯……

    ……

    十餘里外的空中所出現的一切落在眼中,使得蒼季稍感錯愕。仙、魔雙修已是不易,兼有妖修更為罕見。而對方妖修的氣機,怎會如此的熟悉?他不及多想,詫然說道:「隱身的妖族天狼,尚有跡可循,那小子的本尊與分身卻蹤影皆無,為何……」身旁有人悻悻笑道:「為何?我與金聖妖王聯手都擒他不得,才被迫施展所謂的下作手段。而那並非尋常的分身,儼然便是與本尊等同的法體真身。道兄不妨從善如流,先將地上的修士擒獲……」

    「哼!不必多言!」

    蒼季抬手打斷老者的話語,帶著猙獰的神情看向前方。真身又如何?三條命又怎樣?如今以眾欺寡,若是還對付不了一個小輩,自己與家師的一腔執念,從此不提亦罷!

    老者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心下卻是暗暗啐了一口。若非有所借助,才懶得這般忍氣吞聲。只待得到妖族的傳承並奪回妖尊之位,來日必將滅了你的神蒼谷及一幫鳥人,哼!

    ……

    山崗之上,一群修士早已祭出法寶,全神戒備。只待妖物合力動手之時,各自便依著吩咐見機應對。而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每個人的眼光還是不忘緊緊盯著那一往無前的身影。

    當天上的林一突然現出了三尊真身,各家修士禁不住驚噓了一聲。仙、魔、道三修,皆為深不可測的存在。倘若三尊合一,莫說獨步界內,便是強撼梵天境的仙人亦未嘗可知!難怪他不畏強敵,原來有所依恃,之所以始終隱忍不發,要在危難之時方顯身手!

    余恆子師徒、夏女兩口子以及天長子等人,各自的心思大同小異,卻無不精神頭一振。舍一己之身,行道義為先!界內出了這麼一位高手,幸甚!真若是就此逆轉危情,幸甚!

    一直將林一當作仇家的成元子,同樣是屏息凝神而期待莫名。一體三修之天賦異稟,絕非等閒之輩!衡天的余恆子寧肯不顧昊天至寶,亦要追捧那小子,絕非無因啊!而他這回真能解危於倒懸,並救了自己師徒的性命,當年的恩怨便一筆勾銷又有何妨呢……

    戈靈子仰望著混亂即起的天空,笑臉僵硬而兩眼怔怔,心頭禁不住一陣發冷。此前那小子曾不止一次地暗中留意自己的動靜,顯然是有了猜疑。而一旦他僥倖闖過此劫,又豈肯善罷甘休……

    ……

    林一離地飛起之際,只想著怎麼痛下殺手。至於天上地下的風景,他根本無暇顧及。當務之急,還須破了那數十畜生的聯手之勢,至於此後又該如何,且行且說!

    在施展隱龍訣匿去身形的瞬間,林一儼如融於虛無之中。不為敵所見,卻進退自如;好似蛟龍入海,只待掀起一場驚濤巨浪!

    匆匆匯聚一起的數十妖物,正待著手對付地上的一群修士。忽見有人飛起並眨眼沒了蹤影,其各自並未放在心上。那不過是以卵擊石之舉,無非自尋死路的下場。而轉念之間,情形突變。

    林一的本尊,手持著兩百多年未飲血的金龍劍,破空躥入天上的那片烏云之中。便在一個個妖物發動攻勢之際,他奮力揮動手臂。暗空之中,頓時閃過一道道金色的閃電。隨之慘呼四起,血肉橫飛——

    「撲——」

    一頭鴟鸞獸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攔腰劈成兩截。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之後,上下光芒明滅一閃,迅即又在千丈外再次現出身形,猶自搧動著背後的雙翼,似人似獸的面孔上滿是驚懼的神情。而與此剎那,一旁橫空撲出一縷詭異的光火,瞬間將其元神及殘存的軀體焚滅殆盡。

    「喀喇——」

    一個化形的黑漢子祭出兩道利芒,才要氣勢洶洶地衝向下方的那道山崗,忽覺著腰腹間疼痛難耐,竟被一隻鐵拳透體而過。他驚得大叫一聲,「轟」的一聲碎去身形,拚命一閃便已亡命躥至遠方。而尚不及穩住去勢,四肢驟然一緊,接著「刺啦」一下,已然身首異處,隨即竟被人塞入口中『喀哧、喀哧』咀嚼起來,其彌留之際還隱隱聽著說:呃!許久沒嘗肉味了!三哥,這大腿的味道不比往日啊……四弟有所不知,五臟六腑才是好東西,能提升修為……三哥!林公子還讓我兄弟守著那群修士……瞭然!快快趁機佔些便宜……

    「砰、砰——」

    兩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察覺四周情形不對,彼此招呼一聲,各自頗為警覺地躲向一旁。即便如此,厄運依然如影隨形而至。而這一回,沒人再能分命逃脫。兩聲爆碎的悶響過後,其雙雙被無從抵擋的鐵拳砸開了頭顱,於頃刻間身隕道消。一旁有龍尊的身影一閃即逝,留下一聲冷笑:「呵呵!所謂的三條性命,不過是元神命魂藏於識海之中……」

    天上方才還是烏云壓境的情形,凌厲而狂躁的殺機讓人膽寒並為之窒息。而不過須臾間,猶如狂風驟來,頓時慘嚎陣陣,血灑如雨,肉糜狼藉,曾經強大的攻勢為之七零八落。而那神出鬼沒的劍光與無處不在的鐵拳,以及神秘可怖的天煞雷火,依舊在不知疲倦地收割著一條又一條性命,更有天狼兄弟在瘋狂地趁火打劫,四下里一片混亂!

    ……

    十餘里之外,袖手旁觀的蒼季已是怒目圓睜。才過片刻,那幫手下已被滅殺了足有二、三十之多。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

    「那小子的修為本來便強出一頭,更兼有詭異的隱身法門與神通。與其對陣者只能挨打卻難以還手,虎入羊群亦不外乎如此,嘖嘖!怎一個慘字了得……」

    便在蒼季震怒之際,不遠處的那位老者卻是話語輕鬆,尤其是臉上的笑容裡透著幸災樂禍,趁機又道:「亡羊補牢,未為晚也!道兄還不當斷即斷,依我此前所說……」其話音未落,一旁已少了個身影,有人帶著滿身的殺氣衝了出去。他呵呵一樂,衝著餘下的三個壯漢點頭示意,隨即一同撲向了下方山崗上的那群修士……

    蒼季不屑於那些下作的手段,卻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一個個死去。他再也忍無可忍,動身剎那。已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倏然劃過暗空,瞬間已至十餘里外,直待穿過一蓬血雨,去勢不由一頓。一道肆無忌憚的金色劍光才將留下一片血肉狼藉,又隨著那偷襲行兇者一起寂然失去了蹤影。

    「可惡……」

    蒼季狂怒的殺氣無處宣洩,禁不住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他竭力凝神看向四方,只想尋出那個十惡不赦的小子。

    許是自家的主人出手了,到處亂撞的三四十個妖物漸漸安穩並聚攏過來,使得方才的混亂情形為之一緩。而之前令人心悸而又難以抵擋的劍光、火焰、鐵拳,以及兩道肆無忌憚的清風狼影,皆好似不曾存在過並一一失去了動靜。

    不過,這十餘里的一方空中,到處飄散著殘肢斷臂,更有濃重的血腥凝聚不去,叫人觸目驚心而餘悸猶存!

    念頭一閃,蒼季已覺察到了異常,猛地回首看向腳下。那小子已現出了三尊身形,並搶在他人的前頭攔在了山崗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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