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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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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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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2 14:27:2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一章 不堪道哉

    出云子回來了,嚷嚷了幾句之後,大袖子一張迎風而起,直奔孤峰云端而去。與他隨行的三人相繼走出了陣法,各自好奇張望。

    林一緩緩站起身來,衣袂亂發隨風飛揚。他不理近前的肥胖身影,而是默默俯瞰著那兩個陌生人。對方卻不依不饒地叫道:「我從你的破陣法出去,根本未到衡月州,而是一頭撞入另外一家仙門。好在本人手段高強,方轉危為安,不然便是扒皮抽筋的下場啊!幾經周轉之後,尋見了百里川,方知兩地相距甚遠,陣法開啟緩慢,而你卻催命一般地逼我,差點釀成大禍,哼哼……」

    「呵呵!」林一嘴角一咧,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他斜睨著猶自不忿的出云子,問道:「你拋棄了大漠女王,又尋了小家碧玉,還誕下了孩子,本事不小啊……」

    出云子兩眼一瞪,揮手叱道:「一派胡言……」

    林一神色如舊,淡淡地『哦』了一聲。

    出云子還想說話,心頭沒來由的一寒。三丈之外的人影很熟悉,卻多又多了幾分異樣。那是一柱擎天的孤傲與霸氣,睥睨四方的威勢渾然天成!

    那還是林兄弟嗎?面對過錯,毫無愧疚,好似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出云子微微詫異過後,禁不住眼光一閃,心頭的怒氣消失無蹤。他還是極為不滿地揮手說道:「莫要褻瀆天地至情……」其話語一頓,轉而又滿不在乎地說道:「當年古麗想看一眼大漠之外的風景。我帶著她去了海邊。那丫頭喜歡上了碧波壯闊,流連於云水之間,沒再回來……」

    林一的龍魔兩尊合體之後,不僅與本尊血脈神魂相通,便是七情六慾亦沒甚兩樣。所不同的,是各自驕橫與邪狂的本性尚在。他從出云子的故作輕鬆中,看出了一分黯然。而對方卻被其無形的威勢所震懾,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一個酒色之徒、一個狡詐之人,甘願陪著一個凡俗間的女子走完了一生,並在最後的日子裡不離不棄,這足以讓人感懷不已!至少,自己與其相較多有不如……

    林一沖著出云子點了點頭,神色中不再有調侃之意。他凌空一步踏去,緩緩落下山峰。

    出云子悄然一嘆,隨即又佯作沒心沒肺地咧嘴一樂,跟在林一的身後,饒有興致地分說道:「嘿嘿!你絕對想不到,那是百里川的婆娘與孩子,出身王族,身份尊貴……」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傳送陣一事,回頭算賬……」

    兩人從天而降,有人翹首以待。

    百里川還是儒雅書生的老樣子,他身旁則是一左一右站著兩人。一個是身著杏黃長裙的貌美女子,三十出頭的年紀,有著金丹初期的修為,氣度雍容而儀態萬千。另一位是個二十出頭的築基男子,一襲白色云袍很顯不凡,背著雙手鼻孔衝天,清秀的面龐上儘是驕狂的神情。

    「爹!這便是您老人家的仙門?靈氣稀薄,很是一般吶!」百里川尚未說話,身旁的年輕人張開了口。他正自心緒莫名,聞聲忙要阻攔,對方又沖著天上輕哼了一聲,說道:「竟敢讓我等恭候於此,那人好大的架子!」

    百里川臉色尷尬,忙看向臨近的兩道人影。林道友的修為深淺難測,真如傳說中的那般厲害?百多年未見,曾經的一個化神修士,竟然與出云子一道創下了威名顯赫的九州門,即便如今親臨實地,還是叫人不敢相信啊!若非有人上門相請並竭力鼓吹,自己一家三口絕不會離開衡月州。仙道多舛,活著不易,沒人再想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既然進取不足,且守成有餘。凡事凡物,當以和為貴……

    那女子察覺百里川神情有異,心有體恤,款款出聲說道:「小安!九州門乃衡天仙門至尊,化神的前輩便有百多位呢,慎言……」

    叫作小安的男子驕狂氣盛,搖頭說道:「娘!那位師伯陪同之人便是化神前輩不成?他與孩兒年歲相仿,修至築基已是萬幸……」

    一家三口說話之際,兩道人影雙雙落地。

    百里川定了定神,帶著些許的歉意拱手說道:「小兒百安,言語無狀,林道友莫要介懷……」他又伸手分說道:「此乃我道侶……」隨其示意,一旁的女子輕輕頷首,矜持說道:「烏干國,季子,有禮了!」

    林一嘴角含笑,默默打量著眼前的一家三口。百里川已是化神後期小成的修為,卻躲在偏遠之地娶妻生子。若非出云子動身相請,其必將安於此生。難道他已忘了來到仙域的初衷嗎……

    「百里先生,可還記得你我的約定?」林一問了一句,接著說道:「來了就不要走啦!且安心修煉提升修為,九州門便是你的家!」

    當年,林一想帶著百里川一道返回。這位煉器的高手卻因九州同道的慘死而心灰意冷,不肯離開衡月州半步,除非他日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

    林一所說的約定,百里川自然心知肚明。不然,他亦不會為此專門煉製一套陣法讓對方帶回。而出云子的意外來訪,讓他漸漸熄滅的念頭又萌發出來。自己這輩子沒什麼指望了,不妨為後人尋一條出路。兒子根骨極佳,耽誤了可惜啊!

    百里川暗自權衡之時,一旁又有人得意洋洋地搶先說道:「娘!您老瞧見沒有?他稱呼我爹為先生,又哪裡是什麼前輩高人……」他兒子百安對出云子頗有敬意,唯獨對林一有些不服氣。對方相貌平平且年紀輕輕,周身又看不見絲毫的法力,竟然讓爹爹以禮相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一的眼光落在說話之人的身上,微微笑了笑。百里川這個兒子根骨上佳,又有修為不凡的爹娘細心呵護著,可謂福緣深厚。其築基的年紀與自己當初相仿,而彼此的境遇卻天差地別……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出云子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大笑起來,衝著百安不懷好意地誇讚道:「你爹乃衡月州第一人,你二十多歲築基更是空前絕後,來日仙道不可限量啊!他一個九州門的長老而已,不堪道哉!哈哈!不堪道哉……」

    百里川見林一神色如常,並無責怪之意,便放下心來,擺手歉然說道:「小兒不知天高地厚……」話雖如此,他卻捨不得管教兒子半句。

    百安未及多想,只覺得出云子的話頗為入耳。他昂首挺胸,神色傲然。其一旁的娘親微微垂首一笑,並無自責之意,儼然與有榮焉……

    「放肆——」

    便於此時,一聲嬌脆的叱喝聲響起。隨著一道白色人影飄忽而至,山頂上雲霧翻湧,寒氣陡降,殺意逼人。

    百安只有築基的修為,哪裡受得了煉虛前輩的威勢。他便若風中的一片殘葉,霎時凌空倒飛了出去。他娘親季子花容失色,想要運功抵擋卻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旋即雙腳離地騰空而起。

    猝不及防之下,百里川心頭戰戰而難以自持。不過眨眼之間,那娘倆已飛出去十餘丈遠。他顧不得許多,轉身疾閃追了過去,出聲求饒:「前輩手下留情……」他話才張口,四周忽而一靜,有人說道:「師父!如此無禮之徒,豈可輕饒……」

    百里川揮袖捲住了季子與百安,這才來得及回頭張望——

    出云子帶著一臉的壞笑,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早有預料。

    林一背著雙手,渾然無事般地說道:「百里川乃我九州的故人,兩千多歲才有了個孩子,難免失於管教而恃寵驕橫,且饒他一回……」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是位煉虛的前輩,恭敬答道:「師父有命,弟子不敢不從……」

    一家三口落在地上,虛驚一場之後,各自惶惶不安。其中的百里川無所適從,看著出云子的舉動,再次目瞪口呆。那個世故奸猾的老友,煉虛修為的高人,竟然收起嬉笑的神態衝著那女子說道:「見過門主……」

    來人是九州門的門主!百里川震愕之際,他身後的娘倆同樣是敬畏不已。季子沒了此前的矜持,神色中儘是自慚形穢的不安。百安嚇得不敢抬頭,而那白色人影與凌厲的殺機,卻在眼前心頭揮之不去……

    仙奴現身之後,衝著林一乖巧地應了一聲。而她隨即轉向二十丈外的那一家三口,不假辭色地說道:「此次有家師為爾等說情,且網開一面。再敢擅闖禁地,恣意妄行,必將予以重懲……」

    季子與百安不敢吭聲,百里川強作鎮定,拱手說道:「在下拜見門主……這個……」話未說完,他神情一窘。竟然衝著林道友的弟子下拜,叫人情何以堪。而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啊!其猛地一甩袍袖,抱怨道:「出云子!你騙我……」

    從前的百里川,是個寧靜淡泊之人。他超然物外,不與世爭,自有云淡風輕的從容。而結識了道侶並有了子嗣之後,是非得失心重了,過去的灑脫亦跟著不見了。其索性往前走了幾步,將娘倆擋在身後,手指著出云子,搖著頭說道:「你聲稱九州門有化神修士無數,卻唯獨少了我這樣的高人……你……」

    有些話,實在叫人羞於啟齒。出云子曾信誓旦旦地講過,他與林一聯手開創了九州門,並有衡天至尊的威名。而其兩人皆無暇打理,這才要請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來坐鎮山門。百里川自身仙途無望,卻想為兒子百安尋個出路,這才帶著娘倆興沖沖趕來。誰想遠走他鄉多年,早已耳目閉塞,親臨實地之後,方知大相逕庭……

    出云子自得一樂,猥瑣笑道:「若非如此,你怎肯捨得安樂窩呢?林兄弟只准我一月來回,途中又被他坑了一回,事急從權,在所難免!」他衝著一旁的林一擠眉弄眼,又看向百里川寬慰道:「總是偏安一隅,讓婆娘與孩子跟著你短了見識。而我九州門又豈止是獨步衡天,嘿嘿……」其聳動著肩頭,轉而衝著仙奴佯作好奇地嘆道:「門主大人來的真是時候呀!」

    林一始終在一旁笑而不語。見百里川一個老實人被出云子捉弄的窘迫不安,他搖了搖頭說道:「百里先生,九州門還真的少一位煉器的高人!來之,安之!」

    仙奴的神色緩和下來,跟著說道:「百里先生!初次見面,多有冒昧了!」言罷,她頷首示意了下,看向林一說道:「師父!奴兒接到傳信,有客造訪,怕是來意不善!」

    出云子這才知道錯怪了人,心虛之下,轉身便走。身後有人嬌聲說道:「出云子,再生小人之心,門主之位還你……」他頭也不回地連連擺手,笑道:「饒命吧!我可不敢得罪那三兄弟!」其又揚聲招呼道:「百老先生,還不帶著婆娘孩子隨我去看一場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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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3 14:29: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二章 如此甚好

    天門山主峰往南的五百里,是一個巨大的山谷。此處矗立著一座石殿,門額上有『九州』兩個大字金光閃閃。

    在石殿之中,一字排開供奉著九尊石鼎。此乃出云子的別出心裁,乃是仿照他法寶的模樣煉製而成。其上鑄就銘文,分別為當年八個門派遠征仙域的大事記,並有各家死去或是倖存者的名諱,便是公良贊也霍然在列。當間的一尊石鼎上,則如實記下了九州門開創時的盛況,自然少不了首任太上長老、門主以及出云子本人的豐功偉績。

    大殿的門前,是一方寬闊而平坦的山坪,為九根盤龍石柱所拱繞,更添幾分威嚴氣象。立足此處,翹首遠望,頗有銜山吞云之勢。

    那九根石柱來自於林一的指點,讓九州門上下一致叫好。而太上長老的心思,卻沒人知曉。原因無他,有人想起了一個遙遠的江湖門派……

    九州大殿所面對的山谷,走勢狹長。其左右十餘里,南去直達百里外的山門。在它兩旁的懸崖峭壁上,則是弟子們的洞府。往日裡,此處甚為平靜,眼下卻從中湧出了一個個人影。

    「天吶!怕不有上千之數,築基者又有幾人?爹,娘,兩位老人家瞧瞧……」

    距大殿四、五里遠的一座山頂上,百里川與婆娘孩子獨守一處。出云子讓他一家三口暫且於此歇息,待稍後另作安置。對方留下幾句交代後,便與仙奴逕自離去。

    不過,九州門有客來訪,林道友卻沒露面。不知他是有所顧忌,還是……

    「小安莫要大驚小怪,此地不比烏干國……」

    那位仙奴門主不在身旁,季子與百安總算是恢復了常態。首次置身於一家大仙門之中,還見到了如此眾多的修士,娘倆振奮之餘難免竊竊私語。百里川卻生怕再遭意外,忙輕咳一聲,示意道:「山谷兩側現身的上千同道,皆為元嬰以上的修為,其中的化神者便不下數十位……」他又看著兒子,有些不快地說道:「你娘所言有理,萬萬不可坐井觀天。若非九州門礙著往日的情分,你一個小輩又豈能來到此處。當慎言慎行,切勿招惹麻煩……」

    百安知道自己闖了一回禍,忙乖順地低頭應了一聲。季子卻是有些埋怨地看了他爹一眼,說道:「先生素來謹小慎微,卻是忘了我家小安年幼沒見過世面,還須循循善誘才是……」

    百里川拈鬚一笑,衝著眼前的貌美女子微微點頭。而回想往事,他又禁不住暗嘆了一聲。

    季子,曾是一位烏干王族的千金小姐,自幼貌美聰慧且身具靈根。機緣巧合之下,她遇上了百里川並受到了一番好心指點。有了仙道高人的相助,其踏上仙途且進境頗快。

    一來二去之後,季子趁機以先生稱呼百里川。後者見其天資聰穎且年輕貌美,便默認了下來。而如此朝夕相處之下,這女子愈發仰慕對方的學識淵博以及儒雅的氣度,禁不住暗動情愫。

    百里川的修為到了化神後期,漸漸止步不前。而林一又一去不復返,怕是已遭遇了不測之禍。為此,他有些心灰意冷。歷盡千辛萬苦,死傷了那麼多道友,前途依舊是一片茫茫,便是九州都不知被遺失去了何處。或許,淪落天涯的人,更在乎一分依靠與慰藉。亦或許,絕望的人總想在身後留下些什麼……

    如此這般,百里川與季子結成了道侶,還意外地有了一個兒子,並以百安命名。正如林一所說,兩千多歲的人有個孩子不容易,難免失於管教……

    「先生!尚不知九州門出了何事,你我不妨坐下靜觀其變!」

    聞聲,百里川從往事中回過神來。季子還是習以為常地口稱先生,讓他老懷甚慰。既便仙道就此而終,得以修成一家人,誰說又不是功德圓滿呢!

    百里川神色溫和,衝著身旁的娘兒倆頷首會意,大袖子一張席地而坐,眼光轉向遠處,緩聲說道:「這九州門……還真是出乎所料!那大殿前……天吶……」其話未說完,失聲驚嘆了一聲。

    百安按耐不住好奇,悄聲問道:「爹!您老人家又何故一驚一乍的?」

    百里川猶自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自語道:「那十餘位煉虛的前輩且不說,難不成還有合體的高人……?」其左右的娘兒倆面面相覷,一時不敢吭聲。九州門的門主與出云子,以及林長老,應該都是煉虛的前輩,而合體的高人卻從未見過,聽起來有些嚇人……

    ……

    天門山的孤峰之上,林一盤坐於雲霧之中。他雙目微闔,幾近入定。而其強大的神識,卻在暗中留意著千萬里內的風吹草動。

    片刻之後,林一的嘴角微微翹起。那一家三口的相倚相靠,倒也溫馨!

    九州來到仙域的修士,共有十位。而除了千塵之外,如今只剩下了三人。有百里川在此娶妻生子開枝散葉,叫人意外之餘而又略感欣慰。

    那位煉器的高人,雖稍顯迂腐且謹小慎微,卻又不失變通。他有此境遇,亦算適得其所!

    而自己走的則是另外一條路,或許,這便是樹花同發,命運各有不同吧!想到此處,林一的思緒倏忽遠去。他好似又看見了邊關曉月,又回到了百戰殺戮之中,還有一個個人影從心底深處慢慢浮起。有李大頭、筱兒、驢子、雷銘,以及成為王太后的桑椹兒,等等……

    曾記得,有一個女子感嘆不知所以然而然,並無奈於命運的擺佈。自己提醒她,莫忘了隨緣應變。而若是自己到了那個時候,又該如何抉擇?

    林一抬起頭來,微微睜開雙眼。少頃,他輕吁了下,轉而看向遠處……

    ……

    兩座高山之間,一道幾里寬的山崗之上,孤零零矗立著一高大的石雕牌坊。其左右為陣法相阻,門前有弟子看守,正是九州門的山門所在。

    此時,兩道人影從天而降。

    來人中的一位,乃中年的相貌,有著合體後期的修為。他裹著黑袍,留著長鬚,面頰乾瘦,兩眼微凸,神情略顯猙獰。

    另外一人是個鬚髮半白的老者,面色慘灰,一身土黃袍子下的四肢頗為粗大有力。他同樣是個合體後期的高手,卻帶著一臉若有若無的冷笑,心機深沉的模樣。

    見到兩人落地,山門中走出一位煉虛初期的老者,恭恭敬敬地施禮說道:「九州門晉山子,受門主所托,前來恭迎兩位前輩!」他便是當初伏龍門的那個化神長老,如今成為了出云子心腹之人。

    「既有長輩登門,你家門主為何不現身相迎?」出聲叱問的是那個中年男子,神色慍怒而咄咄逼人。

    晉山子低著頭,稍作遲疑,賠笑答道:「這位可是奎木的水寒子前輩?我家門主早已在九州大殿前恭候多時,並不曾失了禮數,還請兩位前輩移步……」

    水寒子冷哼了一聲,才要發作,一旁的老者呵呵笑道:「據說那是個小丫頭,一個晚輩而已,真是好大的架子!」

    晉山子眼光輕抬,躬身說道:「這位應該是月厭的月玄子前輩!九州門門主不可輕侮,還請您老人家慎言!」

    被稱作月玄子的老者又是呵呵一笑,卻是面無表情。他不置可否地說道:「我二人尚未現身,便已洩露行蹤。如此看來,九州門真有名堂……」

    晉山子沒吭聲,暗自不以為然。有外人踏入衡天仙域,衡天門的傳音符便提前一步傳了消息。除此之外,還有遍佈各地的留守弟子,但有動靜,皆瞞不過九州門的耳目。出云子長老的這個法子很是不錯……

    水寒子一甩袍袖,叱道:「還不讓你家門主下山相迎,更待何時……」他有些不耐煩了,合體後期的威勢霍然而出,四下里頓時氣機橫虐。

    晉山子暗暗叫苦。彼此相隔尚有二三十丈遠,還是覺得心驚膽顫。他不敢大意,急忙帶著幾個弟子轉身躲入山門。

    這是要閉門謝客?水寒子大怒道:「小輩無禮……」而其話音未落,忽有一陣狂風橫捲而來。他心頭一動,隨即與月玄子退後兩步。而不過閃念之間,一個帶著滿身腥氣的兇殘壯漢出現在了山門之前,帶著暴躁的殺機,低沉喝道:「敢在此地撒野,找死……」

    情形突變,水寒子與月玄子面面相覷。既便有所防備,兩人還是暗暗吃驚。九州門果然有妖修,還是合體中期的修為……

    在此處看守山門的,正是天狼壯根。他面對兩個合體後期的高手渾然不懼,將兩隻拳頭捏得嘎巴直響,瞪著要吃人的眼珠子,又是幾聲低沉的嘶吼,隨時都將發出致命的一擊。

    水寒子不甘示弱,冷哼了一聲,張口吐出法寶。而月玄子卻是伸手略加阻攔,轉而衝著壯根似笑非笑地說道:「九州門若真敢目中無人,你我又何須在山門前大動干戈呢?」

    壯根又怎會知曉界內仙域的是是非非,猶自殺氣騰騰地啐道:「呸!要戰便戰,囉嗦什麼……」

    「我二人遠道而來,九州門卻刀兵相見。如此甚好……」月玄子打了個哈哈,衝著壯根拱手說道:「既然九州門要凌駕於界內之上,且等我召集其他七家仙域的人手,改日再來與這位道友一戰!」他與一旁的水寒子遞個眼神,轉身便要藉機離去。

    壯根有些鬧不明白那兩人的用意,愣在原地進退兩難。

    恰於此時,山門前突然有人說道:「兩位道友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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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4 14:57: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三章 善者不來

  聞聲,水寒子與月玄子止步回望。

    山門前,相繼出現三個合體高手。其不僅修為相同,五官相貌亦一模一樣,皆雙頰凹陷,眼光冰冷,周身透著凌人的氣勢。

    水寒子不以為然地冷哼了聲,強硬地說道:「諸位想要以多欺少,只怕佔不得便宜……」話雖如此,他卻收起了法寶。打架,或許免不了。有的放矢才好……

    「據悉,九州門共有五大長老,眼下出動了四位,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月玄子隨聲附和了一句,帶著陰沉不定地神情擺擺手又道:「罷了!九州門乃龍潭虎穴,招惹不得。我二人還是就此回轉,並將親眼所見轉告界內各家……」

    高大的牌坊前,童家兄弟與壯根一字排開站立。其中的童裡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呵呵!原來兩位道友上門挑釁來了。既然奎木與月厭兩家藐視我衡天,改日定當一一登門請教,不送……」

    什麼登門請教,這是赤裸裸的恫嚇!憑藉九州門的五大合體高手,足以為界內任何一家帶來滅頂之災。而我等只是對九州門心懷不滿,關衡天門何干?水寒子顧不得多想,張口叱道:「謬論!我二人來訪遭拒,才……」

    童裡不等水寒子將話說完,揚聲喝道:「既然有客來訪,理當大開山門!我家門主命我四人前來相迎,兩位請……」他大手一揮,山門所在的陣法寂然關閉。由此往北的情形一目瞭然,那九州大殿以及遠山群峰,豁然可見……

    水寒子與月玄子換了個眼神,各自的心頭慎重了許多。若說之前的那個壯漢是頭惡狼,後來的這三兄弟便是狡詐的狽。九州門有了如此五位高手,讓人不敢小覷。而據說更為高深莫測的,則是那個身懷昊天至寶的年輕人。不過,既然有備而來,豈能空手而回……

    「呵呵!有四位長老出門相迎,禮數倒也周到!水寒子道友,我二人不妨順水行舟走上一遭……」月玄子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對方頷首會意。他二人背手踱步,昂然走向了山門。

    童家仨兄弟與壯根不予多說,各自閃開道來。

    不消須臾,六人前後踏空而起,直奔百里外的九州大殿。

    鬧騰了好一陣子,總算是如願以償來到了九州門。而行在半空,水寒子與月玄子不忘四下留意。

    狹長的山谷兩側,化神與元嬰的弟子不下上千。遠處的大殿前,則是十餘位煉虛的修士。其中被簇擁著一個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如眾星捧月一般引人注目。其修為不高,而身後卻站著另外一位合體的妖修……

    神識所見,讓水寒子與月玄子暗暗心驚。戈靈子與成元子口中的那個年輕人雖然沒有現身,而九州門的強大還是出人意料。只不過,五位合體中期的高手又怎能怎樣?憑此妄想成為界內的仙門至尊,並獨佔昊天至寶,絕難叫人心服口服啊!

    ……

    一行六人,橫越山谷而來。其中的兩人當仁不讓地飛在前頭,童家三兄弟與壯根滿不在乎地跟在身後。所到之處,引得九州門眾修士一一注目。百里川一家,亦是如此。

    「爹!那……都是合體的前輩?」百安瞅著稀奇,忍不住悄聲問道。

    「噤聲!」百里川急忙伸手止住兒子的冒失,並衝著一旁的道侶季子慎重地點點頭,這才傳音道:「來的兩人應該是合體後期的前輩,我等守在此處觀望已是莫大榮幸,萬萬不可莽撞!」他轉而拈鬚看向遠處,一時心緒莫名。出云子那廝雖然沒說實話,卻也沒有一味吹噓。九州門竟然有五大合體長老,太過匪夷所思。而林道友的弟子只是煉虛的修為,怎能執掌如此一個強大的仙門呢?又該如何服眾……

    想到此處,百里川恍如隔世般地長舒了口氣。當年落荒而去,惶惶如喪家之犬。百多年轉身回來,已然天翻地覆。可笑自己還躲在元氣匱乏的衡月州自得其樂,卻不想差點錯過最後一線機緣……

    爹爹長吁短嘆,娘親神色凝重,百安緊閉著嘴巴再不敢出聲。而頭一回見識到了如此盛大的場面,他還是一陣抑制不住的振奮。本以為築基已是了不得的榮耀,今日方知天地的高遠遼闊。嗯!給爹娘說一聲,咱家不回去了。王親貴戚的身份,不要亦罷……

    ……

    九州大殿前,寬闊的山坪上,童家兄弟與壯根落地之後回歸己方。二十丈外,水寒子與月玄子並肩而立,各自神色倨傲。

    仙奴款款往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舉手說道:「兩位道友,本門這廂有禮了!」她身後跟著五大合體長老,兩側則是十五六個煉虛的長老。二十餘人在大殿前一字排開,前後有序,頗顯氣勢。

    兩位來客相互看了一眼,又轉向那貌美驚人的女子靜靜打量。少頃,各自隨意抬了抬手,說道:「幸會……」其中的水寒子帶著不善的神情發問道:「你便是九州門的門主?為何不以晚輩的身份見禮……」

    九州門無端遭辱,眾人神情各異。有人臉色陰沉,有人呵呵冷笑,有人以咬牙切齒地擺開了動手的架勢。童家與天狼兄弟則是無動於衷的模樣,而各自的眼光中卻殺機湧動。

    仙奴一身白衣不染片塵,嬌美的容顏更似冰雕玉鑿一般的精緻。面對突如到來的刁難,她寧靜的氣度依然如舊。察覺身後眾人發怒,其抬起蔥玉一般的小手示意了下,輕聲說道:「我九州門之強大,不輸於界內任何一家仙門。而我等並不曾妄自菲薄,兩位道友又何必恃強凌弱?」

    這番話綿裡藏針。仙奴是說,九州門知道自身的強大,卻從沒想過去欺負誰。如今你兩人自恃甚高,卻是來錯了地方。彼此平輩論處,理所當然!

    「呵呵!妄自菲薄,總好過妄自尊大!」月玄子乾笑了一聲。他環顧四周,目中無人地嘲諷道:「從界外尋來幾個合體的幫手,便想著成為仙門至尊,真是荒謬……」

    水寒子跟著附和道:「九州門,已然壞了界內的規矩……」

    兩人說話的時候,九州門一方的人群之中,有個胖修士一直面帶微笑。瞥見仙奴蹙眉淺思,許是有所遲疑,他適時出聲說道:「兩位高人是嫉妒生恨吶!五位合體長老皆是門主師徒的僕從,根本沒有涉及界外的任何一家仙門,怎算壞了界內的規矩呢……」察覺有人要發怒,他扭頭往後就躲,還連連擺手說道:「哎呀!此地輪不到我一個小輩說話,罪過!」

    仙奴已從出云子的提醒中明白過來。師父的猜測不錯,界內絕不容有仙門至尊獨大。九州門一峰突起,勢必遭來多方的忌憚。若有人要發難,種種藉口都將接踵而來。而勾結界外仙門,無疑便是其中的一個罪名。好在師父的那位老友狡詐如狐,一句話道破了玄機。

    水寒子本想揪著那個胖子罵兩句,對方卻根本不搭茬。他轉而怒道:「合體的高手,會甘願成為奴僕,真是笑話……」其話音未落,已惹得在場的五個人動了真火。

    這是天大的笑話,可偏偏落在了老子們的頭上,奈何?童裡獰笑了聲,說道:「我等樂意,你管得著嗎?」他兩個兄弟,以及天狼兄弟,皆是往前一步。五人同仇敵愾,濃重的殺機頓時籠罩了整個山坪。

    水寒子與月玄子神色惕然,各自退後一步便要踏空而起。

    仙奴搖了搖頭,說道:「我九州門不願與界內為敵……」隨其示意,身後的五人氣勢稍緩。她又接著說道:「如此相爭,何苦來哉!還請兩位道明來意,本門自有計較!再這般咄咄逼人,肆意相辱,後果自負!」

    九州門上下始終在退讓、隱忍,如今卻是到了忍無可忍地步。仙奴的話語雖輕,還是傳遍了千里。大殿前的山谷之中,上千的修士群情憤然,還有人從遠處棲身的洞府中飛出來,儼然如臨大敵的架勢。一個合體的高人,足以滅了一家仙門。如今卻來了兩個找茬的,可了不得!

    山谷中到處瀰漫著殺機,百里川一家難以倖免。他匆忙布下一道禁制護住了婆娘孩子,暗暗自嘆時運不濟。得罪了合體的高人,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難道還要返回衡月州不成……

    面對如此情形,兩位合體後期的高人卻有恃無恐。水寒子拿出一枚傳音玉簡,囂張地示意道:「爾等既便傾巢而出,也留不住我二人。而九州門的罪惡行徑,勢必為界內各家獲悉。試問,當七大仙域聚眾討伐之日,九州門能否擋住雷霆之怒?」

    月玄子假意伸手虛攔了下,說道:「道友稍安勿躁!」他轉向仙奴,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位小輩既然有言在先,且聽我道來……」

    大殿前的人群中,出云子撓著腦袋東張西望,悻悻的神色中稍顯無奈。善者不來,今兒麻煩了!打架倒是簡單,可於事無補且後患不斷。那兩個老傢伙動輒搬出界內七大仙域,難免讓仙奴投鼠忌器。九州門若想在界內立足,便不能樹敵太多。幸虧沒當這個門主,真有先見之明啊!看來只有林兄弟出面了,你弟子被人欺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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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5 14:21: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四章 關門打狗

「九州門不僅有禍亂我界內之野心,更有覬覦仙域掌盟之企圖。我二人來意有三……」


月玄子早便等著說出這番話,如今趁勢而為,頗具幾分凜然氣概。他暗運玄功,聲震千里,振振有詞地說道:「其一,為示誠意,九州門的昊天至寶,歸我界內八家所共有;其次,界內與界外,井水不犯河水,九州門的五大合體長老來自界外,理當歸去,固有的秩序不容更改;其三,九州門若是不從,必將遭致眾怒……」


水寒子跟著附和道:「哼!界外高人早已留下話來,絕不插手界內諸般事宜。五大長老又怎樣?敢與我二人動手,不僅壞了規矩,更是與七大仙域為敵!識時務者,還是交出昊天寶物,以免天下大亂……」


面對如此威嚇,仙奴神色凝重。來到仙域的這數十年,少了妖域的血腥,卻見識到了種種人性的卑劣與無恥。她胸口起伏了下,清冷說道:「空口無憑,豈可妄加指責!兩位來意我已知曉,不妨奉還一句,斷難從命!」其下巴輕抬,凜然不屈的神態溢於言表。


一個煉虛初期的小輩,竟然軟硬不吃。月玄子好似早有預料,微微冷笑,說道:「怎會是空口無憑呢?人證確鑿,不容抵賴。九州門若執意妄為,大禍臨頭也……」


童家與天狼兄弟已喘起了粗氣,一個個的兩眼中閃爍著凶光。只等著稍有吩咐,五人頃刻間便會撲向那兩個該死的對手。


仙奴秀眉微蹙,貝齒緊扣,神色遲疑。少頃,她輕吁了下,說道:「縱使天降**,我九州門也絕不為生死折腰。兩位請回吧,不送!」


月玄子面帶嘲諷,微微搖頭。所謂的九州門,不過如此!


水寒子氣焰大漲,不依不饒地說道:「交出昊天至寶,我二人自會離去。如若不然……」


仙奴攥緊了長袖中的小拳頭,白璧無瑕的臉上罩了一層寒霜。她身後的童家老大童裡已忍不住啐了一口,低聲說道:「仙子!你要將我兄弟活活憋死了!不就是七大仙域嗎,嚇唬誰啊,且一家家掃平了,看界內誰敢囂張……」


月玄子與水寒子遞了個眼色,隨即詭計得逞般地冷笑道:「呵呵!果然原形畢露,爾等野心昭然若揭……」他一揮手,與對方後退踏空而起,還不忘別有用心地揚聲說道:「想要動手,我二人奉陪到底!而來自界外的五位道友還請壁上觀,以免惹來更大的麻煩!」


九州大殿前,眾人一陣騷動。那兩位合體後期的前輩,擺明了要欺負人了。沒了五大長老,九州門凶多吉少。而真若得罪了七大仙域,或是再招來其他的界外高人,又該如何……


仙奴的有些煩亂,禁不住回首看向人群中的出云子。有了切身體會,方明白執掌一個仙門的不易。而自己離開仙域不久而涉世未深,面對兇猛賽如虎狼的修士,頗感無力!那個肥胖的身影卻似渾然無事一般,還眨巴著眼睛不知道在示意著什麼……


便於此時,一聲虛空撕裂的動靜突如其來。不過瞬間,大殿上方多出一個灰袍身影。其背著雙手,神態狂傲,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冷笑。


有人突然現身,水寒子與月玄子不敢大意。兩人往後退了數十丈,這才凝神打量。總算是等來了正主兒……


看到來人,九州門在場的修士皆鬆了口氣,卻又各自惴惴莫名。太上長老現身了?還沒見識過他的法力神通,難道比五大長老的聯手更為厲害?那可是兩個合體後期的對手,稍有不慎,九州門可真就萬劫不復了……


「拜見太上長老……」出云子不失時機地喊了一嗓子,其他諸人跟著紛紛舉手為禮。仙奴才想喚一聲師父,話未張口又嚥了下去。她幽幽盯著那個傲然的身影,欣然的神色中還透著一分不為人知的委屈!


狹長山谷兩側的洞府門前與山頂之上,眾多元嬰化神的修士都站起身來,一個個翹首觀望。九州門的高人齊聚一堂,無論接下來的情形如何,都將是一場不可多見的盛況……


一道禁法之下,躲著百里川的一家三口。


身旁的娘倆有些不明所以,百里川本人卻是看清了場上的一切,並為之暗暗擔憂。仙奴的肩頭尚且稚嫩,挑起仙門的重擔稍顯吃力。出云子為人世故圓滑,卻不喜權柄且難以服眾。九州門看似強大,卻隱患多多啊!而此地不比九州眾家的一脈相承,以和為貴的法子不好用。林道友雖被迫現身,又能化危為安嗎?他原來只是一個化神的修士,既便修為逆天,又如何面對兩位合體後期的高人呢?唉!早知如此,悔歸來……


眾人矚目之下,半空中的三人遙遙對峙。


水寒子看了眼身旁不遠處的月玄子,遲疑了下,還是衝著前方舉手說道:「你便是林一?」


月玄子撫了把鬍鬚,深邃的眼光微微一閃,跟著略略抬手示意了下。那年輕人既為九州門的太上長老,或有過人之處亦未嘗可知!再者說了,昊天寶物不是還在他身上嗎……


林一身軀筆直,雙眉如刀,衣袍亂發隨風而起,狂放不羈的神態渾若天成。斜睨著那兩人,其依舊是背著雙手,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對方的臉色稍稍一變,他卻回首說道:「縱使天降**,九州門也絕不為生死折腰。奴兒所言,甚合我意……」這一番清朗的話語聲響徹四方,在場諸人為之一振!


九州大殿前,仙奴神色煥然,緊抿著小嘴,腮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有師父的褒獎,天大的幽怨都沒了影!


人群中的出云子則是搖頭苦笑。嘿嘿!林兄弟來的真是時候!而身為太上長老,可要在關鍵的時候顯身手啊!咦?腰裡的小葫蘆不見了,莫以為我不知道……


「我乃奎木水寒子,這位是月厭的月玄子……」來到九州門之後,何曾遭致如此輕忽?水寒子有些沉不住氣,再次問道:「你……可是林一林道友?」


林一所在的天門孤峰,距九州大殿五百里。此處的情形,可謂近在眼前。直至此時現身,不過要看清對方的德行。而其有意留下龍尊分身,便是要等著應對諸多的是非紛擾。


余恆子忙於四下走動,一是為了九州門揚名,二是為了探聽界內的風聲。他藉機籠絡各家,並道出同進同退的好處。讓戈靈子與成元子打消依賴界外的念頭,則是以免受人擺佈。至於昊天至寶的下落,暫且不宜宣揚,等等。


不過,余恆子此舉,將九州門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這便是他所謂自作主張的真實用意。要想融入界內仙盟,必將遭受各方的猜忌與質疑。只有真正的強者,才有說話的份量。可你有縱橫,我有捭闔,界內的八大仙域早已不是鐵板一塊,更何況還有人暗中作祟……


林一抬起頭來,默默打量著百丈外的兩個人。片刻之後,他忽而雙眉一挑,沉聲說道:「爾等大鬧山門,辱我弟子,挾他人之名為所欲為,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敢與界內仙域為敵……」水寒子兩眼一瞪。


林一嘴角一撇,不屑地啐道:「呸!我九州門與衡天門同氣連枝,更與歲破、星馬以及水府三家仙域交好。你二人有何嘴臉代替界內說話?既敢上門挑釁,就莫要躲躲閃閃……」


水寒子神色變幻,一時語結。那三家仙域何時與九州門交好,為何不曾有過耳聞?而真如對方所說,八家仙域已去其四,此前的藉口還真用不上了。


月玄子微微皺眉,接話說道:「看來,當前的正是林道友了!你身懷昊天至寶應該無疑,那五位合體的長老來自界外更有人證……」


林一突然仰首笑道:「哈哈!人證何在?可是成元子那個老東西?我上回留他一命,已是天大的情分。可見人要作死,還真是攔都攔不住……」他話語一轉,合體後期的威勢沛然而出,咄咄逼人地衝著對方冷聲喝道:「這天下有誰知道昊天寶物的下落?誰又有膽量站出來指證林某?是你、還是你……」


這一刻,山谷上下的所有人,皆為林一的威武氣勢及擲地有聲的話語而慨然注目。


出云子脖子一縮,無奈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曾經的一個煉氣小輩,如今成為了合體後期的高高手,叫人情何以堪!好在自己有識人之明!人這輩子,可以沒有好運氣,卻不能沒有一個好眼光……


仙奴秀眸如水,腮邊笑意不止。師父的年紀應該與自己差不多,可面對圍困之時,總是這般的隨意而灑脫,叫人安心並有依賴……


大殿前的十餘位煉虛長老面面相覷而寬慰不已,一個個頓時有了底氣。早聽說太上長老不簡單,可誰想他竟然是合體後期的修為?既便沒了五位界外來的高人相助,單憑著林長老一人便可力保九州門無恙!


對此情形,童家與天狼兄弟很是不以為然。某人看似人獸無害,實則極為難纏且心狠手辣!那兩個傢伙且自求多福吧!九州門已然有了五位合體長老,不能再多了……


一方山頂上,百里川的眼光從半空中移向兩側的山谷之中,又從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弟子身上轉向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影,難以置信地搖頭自語道:「……與那兩位前輩威勢相仿,好似還稍勝一籌……林道友已是合體後期的修為?前後不過一百五十年,怎麼會呢?」


禁法阻擋,加上修為有限,百里川身旁的娘倆看不出個所以然,卻從他的自言自語中聽到了名堂。百安驚呼了一聲,問道:「爹!那人相貌與我一般年輕,竟是合體的高人不成?」

百里川有些患失患得,隨聲答道:「一飛衝天,莫過如此……」他隨即一怔,叱道:「不得無禮!早便與你交代,那是林前輩……」


季子以手掩胸,同樣是滿臉的不可思議。身為金丹修士的她,深深懂得一個合體的高人意味著什麼。爺倆的對話聲傳來,其心思一動,忙接著說道:「先生!不妨讓小安與林前輩以叔侄相稱呼,如何?」


百里川拈鬚沉吟了會兒,有些犯難地說道:「雖說彼此一脈同源,又有數百年的交情,可這……」他遲疑了下,又道:「莫讓林道友看輕了,以後再說吧!」


一旁的娘倆四目交對,心有靈犀……


天上,雙方正在對峙。


原本有備而來,而如今卻漸漸落了下風,著實讓人始料不及。水寒子還想爭執,月玄子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林道友一意孤行,我二人只有回去召集各家前來討個公道……」


林一哼了一聲,帶著張狂的氣勢說道:「大鬧山門、辱我弟子之罪尚未清算,還想走……」其話音未落,大殿前的五人已風馳電池般躥了出去,眨眼間便已將百里方圓的一片天空給圍了起來。童家老大還振奮地叫道:「關門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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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6 14:59: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一言九鼎


    水寒子與月玄子這才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雙雙心頭一沉。面對六位合體的高手,勝算渺茫!而此時掉頭便跑,豈不是有違此行的初衷?

    兩人不敢大意,見九州門並未開啟封山大陣,趁機往上飛去。其中的水寒子依舊是囂張地喊道:「九州門勾結界外,以多欺少……」

    林一踏空而起,渾不在意地揚聲說道:「今日,便由林某人與兩位來個了斷,如何……」

    轉眼之間,雙方三人已到了千丈的高空之中。方圓百里之外,則是九州門的五大長老,各自蓄勢以待。下方的山谷之中,諸多弟子翹首觀望,便是守著娘倆的百里川亦禁不住站起身來……

    月玄子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邊暗暗斟酌。打不過,又不想逃,咋辦呢?當眼光落在數百丈遠處的那個狂傲的身影之上,他兩眼一亮,不失時機地說道:「此言當真?你那五大長老不插手此事……」

    三十丈的水寒子稍感意外,隨即跟著附和道:「你敢以一敵二且全身而退,我奎木將不再與九州門為敵……」他話說得好聽,用意很卑鄙。彼此都是合體後期的修為,兩個打一個穩賺不賠!而落敗的一方非死即傷,又何來的全身而退?

    「我輩中人,當一言九鼎,怎會不當真呢……」林一有些好奇地反問了一句,從容又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你等落敗,奎木與月厭永世不得與九州門為敵。如若不然,我只得仗勢欺人一回……」

    「一言為定!」唯恐林一改口,水寒子已迫不及待地答應了下來。他竊喜之餘,不忘與那位同伴暗暗示意。

    月玄子事到臨頭卻遲疑起來,深邃的眼光閃動個不停。那人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莫非有何倚仗不成……

    林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道:「既然有人拿不定主意,就莫怪我不講道義了!今日一戰,死傷無論……」他嘴角一翹,長袖輕甩,抬頭向四方示意,顯然是要招呼那五位合體長老動手的架勢。

    「道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水寒子禁不住抱怨起來。是對敵六人,還是欺負一個,輸贏利弊淺而易見啊!

    月玄子慘灰的面皮一陣抽搐,暗暗一咬牙,出聲說道:「慢著……」

    林一不為所動,兩手握在一起輕輕用力,周身上下頓時一陣筋骨拔節的脆響,衣袂亂發猛地隨之微微一蕩,睥睨四方的威勢傲然當空。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兩聲低沉而悠長的嘶吼……

    「便如水寒子道友所言,我答應了便是……」月玄子脫口而出,卻又緊緊盯著林一說道:「林道友若是輸了,遣散五大長老,交出昊天至寶……」

    林一忽而昂起頭來,望天呵呵一笑。而不過瞬間,他的身影慢慢淡去。

    見狀,月玄子微微一怔。便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以及一聲慘哼。他暗呼不妙,張口吐出法寶,身形一閃便躲到了數百丈外。回望之際,其目瞪口呆……

    猝然遭襲的水寒子橫飛了出去,周身的光芒猶自閃爍不止。而他根本來不及應變,已被一條破空而出的青色龍影狠狠擊中了後背。其被迫加持護體法力,而對方卻如影隨形且勢不可擋。

    「喀喇喇——」

    水寒子正自手忙腳亂,便是想施展遁法都顧不得。那來勢兇猛的龍影快若閃電,驟然化作一雙鐵拳,一一扯裂震碎護體法力,「轟——」的一聲砸在他的後心之上。其兩眼一黑,張口噴出一道熱血,隨即一頭栽下山谷。

    與此同時,青龍消失,林一霍然現身,揮臂往下抓去。九道白色的光芒倏然而去,眨眼已將水寒子緊緊纏縛起來,又被他反手擲向了遠處的九州大殿。一個肥胖的身影拔地而起,帶著一臉得意且猥瑣的笑容接過了全無掙扎之力的對手……

    不過喘息之間,合體後期的水寒子被人生擒活捉?月玄子本想阻攔,卻有心無力。神識之中,根本察覺不到對方的隱身所在。而方才彼此尚在說話,誰能想到會有人出手偷襲呢?那一切來得太快了,叫人根本防不勝防啊!

    一股寒氣漫過心頭,月玄子氣急敗壞地怒道:「你耍詐……」他話雖如此,卻祭出法寶盤旋左右,神識遍佈四周,不敢有分毫大意,生怕為敵所趁。

    林一忙完了,輕輕拍了拍手,隨即往後一抄,於半空之中穩住了身形。他轉向月玄子,淡淡笑道:「有云,兵者,詭道也!既為生死搏殺,取勝才是大道理!拘泥於俗念,非我輩所為……」

    能一招制敵,絕不來兩下。數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林一對此可是深有體會。

    月玄子暗噓了下,臉色愈發難看。這個林一隻是施展了妖修煉體的手段,便已如此強悍。其真實的修為,應該不輸於任何一個合體後期圓滿的高手。而戈靈子與成元子卻說他除了奸猾之外,一無是處……

    「林某以一敵二,吃了好大的虧!眼下還剩下你一位,不妨自行認輸吧,以免傷了和氣!」林一話語隨和,卻暗含嘲諷,並透著目中無人的張狂。他凌空踱步,慢慢往前,帶動四方的氣機緩緩逼向那個神色不定的對手。

    「哼!安敢如此相辱……」月玄子眼瞳微縮,猶自不願落了風頭。

    林一搖頭嗤笑了一聲,咧嘴說道:「呵呵!殺人者,人恆殺之;辱人者,必將自取其辱!」

    「憑藉偷襲獲勝,真當我怕你不成,休想故技重施……」眼看著林一漸漸逼近,月玄子的心頭莫名一亂。他抬手一指,盤旋身前的法寶倏然化作一道亮銀的光芒急襲而去。與此同時,其又掐動法訣,濃重的陰寒迅疾籠罩四方,三、五里方圓的天地突然為之一暗。

    月玄子吃一塹長一智,搶先動手了!而對於林一來的龍尊說,這還是頭回與一個合體後期的高手擺開陣勢對壘。他身形不過稍稍一頓,眼前景物大變。暗黑無邊的夜色席捲急至,有凌厲的殺意自虛無中掀起陣陣寒潮刺骨而來,叫人想要阻擋卻無從招架。而一道月華趁勢從天而降,形同一把利劍狠狠斬下……

    林一神色一凝,雙眉斜挑,不退不避,揮動雙拳奮力擊去。一條龍影脫臂而出,緊接著一條又一條青龍呼嘯著刺向夜空。隨之剎那,六條青龍首尾相繼,看似一般無二,卻自有靈龍、鍛龍、斗龍、魔龍、解龍與隱龍之不同威勢,卻又前後渾然一體,殺機倍增迭去而所向披靡。

    月玄子所施展的神通來自衍變的仙法,兼之本命法寶相輔,威力頗為不俗。這是他不肯認輸的一個緣由!而身為一家至尊,也容不得他輕易低頭。故而,其出手便是最強一擊。眼看著情形不錯,誰想意外橫起……

    「轟、轟、轟……」連番巨響勾動天地,緊接著「喀喇喇……」撕心裂肺般的轟鳴碾碎了夜空,四周光亮乍洩,狂躁的氣機反噬逆襲,六條龍影飛轉騰挪張牙舞爪,更有一波跟著一波、一道強過一道的兇猛法力傾覆而來。

    月玄子好似墜入驚濤駭浪之中,所有的修為與神通皆沒了用處,只得任天劫陡降,無奈隨風雨飄搖。他一時難以自持而恐慌難耐,再不敢心存僥倖,匆忙收起法寶抽身急遁而去。而其身後洶洶龍影以及猛烈的攻勢恰如狂飆怒濤,驟然而至。

    「砰」的一聲悶響,月玄子的護體法力碎裂。其大驚失色,拼了命地劃開一道虛空便要趁勢而去。而緊接著又是「砰」的一下,瘋狂來襲的力道仿若山石崩塌之猛而難以阻擋。他一個吃禁不住,便如流星倒掛一般高高飛起。

    月玄子只覺得筋骨欲折,臟腑巨痛,生不如死。而他顧不得驚慌,來不及破開虛空,逕自兩眼突出,緊咬牙關,憋著一口淤血,強行催動紊亂的法力亡命遁去。可接二連三的龍影快若奔雷,又是「砰、砰、砰、砰」一陣天地撞擊的蹂躪之後,其終於用盡了最後一分力氣,險之又險地化作一道虹光遠去……

    不過須臾,六條青龍逐一消失,半空中現出林一亂發飛揚的身影。其抬頭仰望,雙眸如電,翹起的嘴角帶著狂傲的冷笑。升龍訣修至第六層,今日初顯神威。可若是讓對手就這麼跑了,可對不起龍尊的一番苦功!

    林一不作多想,周身氣勢一凝,緩緩抬步踏去,所在的一方虛空光芒扭曲。不過剎那,其身影倏然消失。

    星空之中,月玄子才將踉踉蹌蹌地停下了身形,便張口噴出一道熱血。血去如雨,頗有幾分驚心動魄的瑰麗!

    此時的月玄子,衣衫破亂,兩眼無神,氣息沉重,又禁不住搖晃了幾下,差點一頭栽趴下。待其慌忙勉強站穩了,只覺得四肢百骸疼痛難耐,又止不住地呻吟了一聲。而他尚未從劫後餘生的驚魂中醒來,慢慢抬起蒼白無血的一張臉,滿目驚詫地看向前方。十餘丈外,一個灰袍身影悠哉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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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7 14:30:3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六章 說笑之際


    九州門的山門之外,水寒子與月玄子神色萎頓,皆是沒精打采的模樣。兩位界內的高人,原本乘興而來,如今要敗興而歸!

    這兩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心緒不明地嘆了一聲,又匆匆轉向不遠處的一群人說道:「林道友!不勞相送,還請留步……」

    山門之前,林一帶著仙奴、出云子以及五大長老等人站成了一排。其中的童家兄弟挺著胸脯,神色中透著快意。那惡人沒再亂收僕從,九州門還是自家兄弟的地盤……

    林一微微笑著,往前踱了一步,張狂而又不失豪放地說道:「俗語有云,不打不成交!此前若有得罪,兩位道友勿要介懷才是啊!」

    水寒子神色尷尬,忙舉手說道:「彼此、彼此……」

    月玄子那慘灰的面皮依舊是沒有血色,便是喘口氣都牽動著臟腑內傳來陣陣的隱痛。他想笑臉相還,卻做作不出,只得輕咳一聲,竭力從容地說道:「我等受人蠱惑,難免舉止失措,好在林道友胸懷寬廣,這才既往不咎……」其最後的下場,與水寒子如出一轍。所幸對方並未痛下殺手,還禮送出門,著實出乎所料。看來,九州門對界內仙域還是有所顧忌……

    林一的眼光在兩人的臉上一掠而過,好似無意般地轉向左右吩咐道:「日後但有挑釁者,不用以禮相待,更不用管來人是誰,皆與我打殺出去!」仙奴與五大長老齊聲應是,出云子則是神氣活現地附和道:「我已派出人手,將今日之事廣傳天下。奎木與月厭兩家仙域無端上門挑釁,為我太上林長老一手擒獲並稍加懲戒,以儆傚尤……」

    水寒子與月玄子臉色一僵,各自低頭四顧。若能瞅見條縫隙,恨不得就此鑽進去。太丟人了!好歹亦是一方仙域至尊,如今成了欲行不軌的宵小之徒,叫人情何以堪吶……

    林一擺擺手,頗為大度地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適可而止吧!而不知者不怪,且兩位道友初次登門……」他話語一轉,又輕描淡寫地說道:「下不為例……」

    不遠處的兩人正留意這話裡的玄機,聽到後一句的時候,各自的心頭突地一跳。而對方接著在說:「界內仙域同氣連枝,彼此理當守望互助。此後的紫薇仙境之行,林某若有所得,絕不吝於惠及各家各位……」

    遲疑之中,水寒子與月玄子同時抬起了頭,異口同聲地問道:「此言當真……?」對方咧嘴一笑,答道:「一言九鼎!」兩人轉而面面相覷,各自重重喘了口粗氣。好!有了這句話,總算是保留了一分臉面。管它昊天至寶的下落,以後有了好處別忘了自己就成啊!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林某人相信,有了兩位的明證,諸多強加於九州門的污言穢語,必將不攻自破!呵呵!一路順風……」話到此處,林一舉手為禮。他神色坦誠,灑脫不羈。

    水寒子與月玄子不敢怠慢,忙抬手回禮。其各自又竭力擺出隨和的姿態,這才故作從容地雙雙踏空離去。此番衡天之行,兩人有了計較。既然以後不得與九州門為敵,看來彼此雙方還要設法多多親近……

    隨著那兩道人影的遠去,一場突如其來的紛爭跟著消失了。而從此以後,九州門林長老的大名不脛而走。他以一敵二並隻手擒凶,寬厚為懷且以禮待人,等等的傳奇不一而足!

    ……

    九州門的眾長老自行散去,門下弟子接著躲回洞府苦心潛修,九州大殿前清靜了許多。除了林一、仙奴與出云子之外,百里川帶著婆娘孩子正從一側的山頂上趕來。

    「師父!你擒住那兩人的神通頗為強大,弟子好似不曾修煉過……」

    林一背著雙手立於大殿之前,神態悠閒。聽到身旁的仙奴動問,他隨口答道:「為師已將降妖術相傳,你為何不知……」他話語一頓,點了點頭,又道:「那是七分的降妖術,再加上三分的禁法,相融相合而成,你看不明白亦在情理之中……」其又稍稍凝神,轉而拿出一枚空白玉簡拓印了,隨手遞過去分說道:「此乃為師揣悟所得,頗為霸道,莫要外傳……」

    從降妖術與五行禁法中所悟出的這一招神通,有禁錮法力修為之能,只須抓住對手便可隨意擺佈。童家與天狼兄弟皆慘遭其害,威力可見一斑。此時若非仙奴好奇,林一不會輕易傳授。

    仙奴接過玉簡,神色欣喜。

    出云子兩眼離不開仙奴的手中之物,一時心癢難禁,透著酸意『嘿嘿』笑道:「林兄弟,你我兩人素來都是互通有無,那個……什麼神通,不妨借來瞧個稀奇如何?」

    林一兀自盯著大殿門楣上的『九州』二字,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又不少保命的手段,要它何用……」他的意外之意,那是我弟子的保命神通,絕不二傳。

    出云子不快地哼了一聲,嘟囔道:「敝帚自珍,小氣……」

    林一自顧接著說道:「我改日傳你一段真正的《升龍訣》吧!即便難有大成,或可煉去你一身的肥膘亦說不定,玉樹臨風指日可待,呵呵……」他抖動著雙肩,一如某人的猥瑣與得意。

    出云子好似被鋼針紮了一下,周身一哆嗦,怒道:「你敢笑我肥胖?從此勢不兩立……」而其臉色一變,眼珠子直轉,又忙問道:「你所說的……是那個老東西,啊不!是那位前輩給我的口訣吧?你一招擊退月玄子的,便是《升龍訣》……」人腦子好使,一點就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林一無意隱瞞,輕輕『嗯』了一聲。

    出云子頓時兩眼一亮,趨前一步,滿臉蕩漾著笑意,樂不自禁地說道:「哈哈!你可真是我的親兄弟!不妨收下我這個弟子吧……」這或許是番戲言,可真若事到臨頭,他還真的不知道是否要應承下來。對方一體三修,諸多神通皆匪夷所思。如今在衡天混得風生水起,與眼前之人不無關係啊!

    林一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有三個弟子,一個早已身隕,一個在九州,一個便是奴兒。你有心成為四師弟,且跳水砍柴百年以示誠意……」

    出云子兩眼一翻,一甩袍袖,懶懶地說道:「你少埋汰人……」

    林一嘴角一咧,笑而不語。而一旁的仙奴不樂意了,衝著出云子嗔道:「想拜師,先過了我這道關!哼!」她又示威般地哼了一聲,這才舉著玉簡問道:「師父!這神通如何稱呼呀?」

    出云子搖搖頭,不作爭執,卻心安理得地自語道:「還有比親兄弟來得便宜嗎?你這丫頭沒大沒小……」

    林一隨聲說道:「神通好用就成,倒是沒有名稱……」

    「不妨叫作『降天術』……」仙奴秀眸一閃,話語清脆。

    林一不以為然地點點頭,隨即又若有所思。諸般法術,大都離不開一個『天』字。玄天劍陣,天魔印,天地訣,天羅禁,等等。如此說來,與天斗、與地斗,莫不就是腳下的這條仙道……

    「侄兒拜見叔父——」

    便在三人說笑之際,百里川一家來到了大殿前的山坪上。其中一個人影跳下飛劍,搶前幾步『撲通』跪下。

    聞得動靜,林一慢慢轉過身來。幾丈之外,那一家三口的舉止各異,且神情不盡相同。

    百里川左右張望,窘迫而不安。一旁的女子則是斂衽一禮,口稱拜見小叔。兩人的身前,百安撅著屁股五體投地……

    仙奴收起玉簡,抬腳攔在了林一的身前。她嬌美的容顏罩了一層寒霜,不假辭色地叱道:「放肆!家師身為九州門太上長老與衡天門大長老,豈可任由他人跪拜?」

    地下的百安嚇得屁股一縮,急忙扭頭。而他娘季子臉色赧然,不敢吭聲。他爹百里川則是神色尷尬,一時手足無措。來到九州門之後,這一家不怕別人,唯獨對仙奴忌憚頗深!

    「哈哈!百里川啊百里川……」

    出云子看出了名堂,在一旁捧腹大笑。他不予多說,卻藉機調侃道:「百里川,你不地道啊!我也是長輩,還辛苦前往衡月州走了一趟,為何沒有享受如此的重禮相待……」

    百里川虛張雙手,又窘又急,卻又不忍責怪娘倆的小伎倆。左右無奈,他連連拱手說道:「見過門主!出云子道友……林道友……並非如此……」迫不得已,其匆忙揮袖將地上的百安抓了起來,不忘低聲自語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

    「有了羈絆,便有了割捨不去的俗念!彼此皆為俗人,你又何須自責呢!」

    仙奴聽見說話聲,往一旁閃開一步。林一含笑又道:「勘破七情六慾,而人性不滅。放下過往種種,並非意味著忘懷!我總以為仙人超然物外,方能凌云九霄。如今想來,不過是拿得起,放得下罷了……」這是他數百年來的切身感悟,此時用來寬慰或是點醒糾結中的百里川,倒也應景。只不過,其話裡話外,自有一番獨到的境界與見解!

    許是論及道法,百里川頓時從容了許多,他抖抖袍袖,拱手說道:「道友所言有理啊!不刻意而高,無仁義而修,誠然如是……」

    出云子卻是不喜這種故作高深的虛套,趁機說道:「拿得起乾坤萬物,談何容易?放得下諸般種種,於心何忍?」他扭動著富態的身子,一本正經地又道:「縱使與日月同光,既便與天地為常,卻惟獨舍不下酒肉美色,徒呼奈何……」其忽而渾身一哆嗦,轉而衝著百里川擠眉弄眼地接著說道:「你兩千多歲的人了,還能誕下孩兒,羨煞人也!有何秘方,討教則個……」

    百里川兩眼一瞪,老臉紅出了血。出云子則是哈哈大笑,轉身說道:「你一家三口初來乍到,怎可不瞻仰一下九州大殿呢?且看天門聚云雨,忽聞九州動風雷!哎呀!妙句偶得,好文采……」

    林一跟在出云子的身後舉步往前,嘴角帶著笑意。仙奴在一旁隨行,卻是垂首抿唇神色如舊。原地只留下那一家三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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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8 13:03:4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七章 神仙人家

    不知不覺中,半年過去。百里川一家,還是在九州門安頓了下來。

    林一沒有認下所謂的大侄子,卻送出了十餘萬的靈石與諸多的寶物,使得百里川與那娘倆驚喜過望。此後,他又指使仙奴對這一家人妥為照拂。

    百里川的洞府在天門山主峰的半山腰,季子與百安娘倆則被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山谷中修煉。閒暇時分,一家人自可團聚享受天倫之樂。曾經的振奮與惶恐,已成了笑談。如今的日子,舒適且安逸……

    一個人在門前駐足片刻,百里川返身走回了洞府。他看著手裡的兩樣東西,一陣感慨不已。林一登門拜訪才將離去,不為別的,專為請教而來。那已不是當年的小輩,而是九州門的太上長老,卻一如既往地口稱先生且禮數十足。不僅如此,對方另有一番關切與體恤之情,叫人於欣慰之餘又添了一分驚喜!

    百里川在洞府之中坐下,衝著手裡的一個乾坤戒露出了笑容。其中不僅有兩萬仙晶,還有在九州苦尋不得的無極碑文。有此倚仗,來日修至煉虛應該不是難事!

    收起了乾坤戒,百里川又端詳起了手中的一個石鐲子。這是林長老拿來的兩個鐲子的其中之一。另外一個,被他勘定為遠古之物並有安魂藏神的妙用。而這個卻是來自妖域的妖圈,可以容得下肉身,卻躲不過神識的窺視。對方的來意,便是請教此物的煉製改良之法。

    百里川手扶青髯,胸有成竹地點點頭。妖域之物雖獨闢蹊徑,卻因手法粗劣而失於精巧。林長老既然有求,我必當竭盡全力讓他如願……

    ……

    天門山的孤峰之上,林一靜靜盤膝而坐。他手中拿著的,便是有安魂藏神之用的玉鐲子。此物關乎著千塵的來歷,卻又無處得知。而若想從那丫頭的口中獲悉究竟,根本就是瞎耽誤工夫。正如此前的諸多疑雲,只有留待日後去慢慢揭曉了。

    林一伸出左掌一抓,五指間光芒閃動,一小團虛擬的法陣盈盈跳動著出現在了面前。其中隱含四象與五行之勢,並與虛空中的某處若牽若引。

    苦苦琢磨了大半年,有關五行正源算是略有所得!此乃萬法根本與神通起源,以後的好處難以估量!

    林一的右手張開,玉鐲倏忽飛入那團虛擬的陣法中不見了。其揮袖拂去,身前的一切恢復了原狀,只有雲霧輕輕翻湧不息。少頃,他回顧四方,神色中若有所思。

    自從收拾了水寒子與月玄子之後,界內仙域安靜了許多。在出云子的有意宣揚之下,再加上余恆子的四處遊說,歲破、星馬兩家主動派人前來締結盟約。水府並未登門,只是捎了一封信簡表明了善意。而戈靈子與成元子卻始終沒見動靜,顯然是另有想法。

    無論怎樣,八家仙域中的六家已接納九州門的存在,便是一個好的開端。而將成元子揍了一頓之後,並未惹來太大的麻煩,使得林一暫且放下心來。他此前帶來五個合體的高手,並將門主之位讓給仙奴,還與衡天門的余恆子來往密切,種種舉動看似隨意卻並非無心。

    林一對羅家頗為忌憚,唯恐對方會隨時找上門。而為了仙奴與出云子等人有個落腳地,其又不能瞻前怕後。唯有在強敵來臨之時無牽無掛,他才能與對手盡情的周旋。

    如今看來,所擔心的意外尚未發生,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按部就班地修煉、提升修為……

    林一輕吁了下,才要凝神冥思,峰下的山頂上有人叫道——

    「林兄弟!洞府無人,為何還要布下禁法?老前輩叫人甚為想念啊!他去了何處?還有花塵子呢?你可是正人君子,不好欺負小丫頭……」

    「那位前輩帶著花塵子走了,兩人不再回來!你少要煩我……」林一傳音回了一句,慢慢閉上雙眼,對下方的動靜不再理會。

    山頂上那間無人的洞府門前,出云子伸著脖子鬼鬼祟祟地左瞅右望。聞聲,他一甩袍袖直起身來,仰頭衝著云間的那個模糊身影哼了一聲,轉而又抱著膀子撓著無須的下巴兩眼直眨。少頃,其無奈地搖搖頭,暗忖道,林兄弟這個人不老實啊!明明留下的分身,本尊又去了何處?難道與花塵子兩人都不再回來?我才不信呢!罷了!且回自家修煉《升龍訣》之靈龍訣,說不定真能修出個玉樹臨風來,嘿嘿!到那時候,兄弟可莫要自慚形穢哦!

    想到此處,出云子自得一樂。他搖搖晃晃地往不遠處的另一間洞府走去。百丈之外,有個花團錦簇的洞口,上有四個大字:神仙人家……

    ……

    天魔結界,萬丈高峰,魔尊坐在百草結的蒲團之上一手拿著枚玉簡,一手在虛空中緩緩比劃著。他雙目微闔,周身黑霧纏繞,舉動間邪魅異常。

    玉簡之中,所拓印的乃是來自魔骨的天魔九印。直至今日,玄武印悟出了九成九,五百一十二道手印愈加嫻熟,唯獨少了收發由心的自如,這才難以施展出最後的悍然一擊。而相信再有一番苦功之後,必能一蹴而就!

    天魔印修至五印合一,或可面對梵天境的仙人。而對於魔尊來說,這遠遠不夠。界外不僅有梵天四境的高人,說不定還有洞天境的超強存在。唯有將餘下的青龍印、白虎印一一參悟修成,方能在以後的拚殺中爭得一分先機。只可惜九印缺二,尚不知該往何處尋得乾魔印與坤魔印……

    ……

    天魔高峰萬里之外的一方窪地間,靜靜擺放著一塊十數丈大小的玄冰,四周猶自縈繞著淡淡的天煞雷火,情形頗為詭異。距此不遠處的地上,一個沒有生機的年輕女子橫躺著,一襲古樸長裙甚為端莊且容貌靜美卻周身冰寒未去,顯然是從仙人遺骸中的一具。其一旁則是站著林一的本尊,稍顯疲憊的神色中帶著一抹慶幸的笑容。

    少頃,林一從那女子的身旁走開,衝著十餘丈的兩個旁觀者說道:「本尊的天煞雷火甚弱,用了半年之久方從玄冰中取出這唯一的女子遺骸,還不能傷及分毫,頗為不易……」說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道:「塵子有意修煉肉身,總算是有了著落。老龍若要如此,還是等我魔修分身前來助你一臂之力吧!」

    「笑話!這般羸弱的身子怎堪我用?更不屑為之……」

    林一忙碌的時候,老龍與千塵始終在一旁瞧熱鬧。如今他用了半年多的工夫,從玄冰中刨出一個女子的遺骸,再不願繼續下去。其並非怕苦怕累,而是如煉器時的粗枝大葉一般,幹不來精巧的活計。驅動天煞雷火破冰,須耐心細緻。稍有不慎,便會傷及根本而不敷使用。

    當初拿出這塊玄冰,林一自有用意。在其徵詢之下,千塵動了修煉肉身的念頭。而玄冰之中,恰好有一具相貌年輕的女子遺骸可供祭煉。其二話不說,這才忙到了今日。

    據悉,元神之體想要凝練肉身,須有梵天境界的修為方可。而千塵只有化神的修為,想要到那一步為時尚遠。倘若借助仙人的遺骸,則可免去不少的麻煩。而一旦重塑有成,她便可憑藉原有的境界恢複本來的相貌與八成的修為,實在是一條不可多得的捷徑。

    有人說話,林一轉身看去。老龍走過來坐在近旁,兀自傲氣十足的模樣。而千塵卻身影飄然,輕輕到了地上的遺骸前停下觀望而靜靜無語。

    林一突然袍袖一抖,伸出手指三根,衝著老龍示意道:「我曾因三件事不明有過請教,得悉仙人遺骸對你無用,尚餘其二……」說著,他又縮回一根手指來,接著說道:「靜待分解,呵呵!」

    老龍挪動了身子,很是嫌棄地瞪著林一,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有完沒完?天曉得你問過什麼,不知我歲數大嗎……」

    林一收起手左右一抄,撇撇嘴說道:「好吧!你年老體衰,忘性大!我再問一遍就是了!」

    此時,千塵已將地上的遺骸收入林一所贈的乾坤戒中。她原地默然片刻,款款轉過身來,嘻嘻說道:「我若是重回人形,還能陪伴在兩位左右嗎?」其一如往常的笑容,而曾經狡黠靈動的眸子卻是微微泛著淚光,一如寒夜中的兩抹月華,滿是傷感與清冷之意……

    見千塵看向自己且神色有異,林一微微一怔。這個鬼靈精怪且飄忽莫測的女子,為何這般模樣?而自己一個飄零無根之人,從來不在乎有無陪伴!他搖搖頭,隨口說道:「若是願意,由你便是,又何至於如此……」其有所意外,禁不住轉向一旁的老龍。對方卻是兩眼一瞪,意思是你問我、我問誰去。

    千塵眸中的淚光倏忽而沒,轉而欣然一笑,說道:「我要自尋一地閉關。嘻嘻!辰敖兄,失陪啦!還有臭小子,不枉相識數百年……」笑聲未落,其悄然飄去,粉紅的身影轉眼間消失在暗夜的深處。

    老龍撫鬚一笑,想當然地說道:「哈哈!再塑肉身,一如重生啊!我這妹子尚未著手修煉,便已變了個人,百年後又該怎樣……」

    變了個人?林一怔怔看著遠處,輕輕皺起了眉頭。千塵的命運與老龍差不多,都是一縷殘魂苟延至今。兩人結為兄妹,或有此因。而她百變的性情與笑容,是天生使然,還是要掩飾著什麼……

    「你早說要閉關修煉,還是提升修為要緊,老龍我也失陪啦……」

    一旁有人要趁機離去,林一回過神來,急忙出聲阻攔道:「耗時大半年,我只想問你幾句話,豈可半途而廢?」

    老龍的屁股才要離地,滿不在乎地轉身問道:「所問何事?」見一旁的那位又煞有其事地伸出兩根手指,他猛地跳起來,唯恐避之不及地囔囔道:「你小子又來了……」

    林一伸出兩

    我有三件事不明,還請老龍賜教!」他伸出一根食指,繼續說道:「你可認得昆邪、皓度、吳融以及九牧聖女?據我所知,這四人的修為皆在梵天之上,不知仙帝又是何等的境界?」其又伸出一根中指,接著問道:「紫薇仙境中,是否有仙帝的傳承與突破合體的丹藥?要知道,界內修士受困於合體而不得寸進,必有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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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9 13:30: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八章 破風過江


    從前,每當老龍對往事避而不提,林一根本不會去追問。遠古仙域太過遙遠,他對那撲朔迷離的一切並不放在心上。自己一個小小的修士,體會每一次掙脫桎梏的愉悅,活得長久並能逍遙於山水之間,足矣!

    不過,從大商尋到了大夏、九州,又經九死一生之後到了神往已久的仙域,一路走至今日方才知曉,本我常在,腳下的路則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能再一味的隨遇而安,更不能想當然的知足常樂。想要找尋一方真正的自由自在,想要超脫於九霄云外,想要與琪兒永生相守不再分開,則避免不了諸多的紛紛擾擾,還要隨時面對一個又一個凶險莫測的未來。而與之相關的界外羅家、妖域、以及九牧仙域等等,皆與遠古仙域有著斬不斷理還亂的糾葛。若再埋著頭趕路,或許因貽誤而錯過、因輕忽而追悔。如今只有抬起頭來,任它風雨茫茫,不問醉中尋夢,且自破風過江……

    故此種種,今時不比以往,林一又怎肯再讓老龍裝糊塗!他摸出那枚鬼珠,隨手輕輕揮動。一道魅影劃過暗夜,帶著嗚咽聲響倏忽而去……

    老龍已離開玄冰所在的窪地。石屋子尚在十餘里外,他要回去睡大覺。有關過往的風雲變幻,叫人不堪回首!眼下既便想說,又該從何提起呢?既然如此,不妨走一山看一景,自有峰迴路轉的那一日。

    沒走多遠,身後傳來陰風呼嘯聲。老龍不以為然地轉過身來,咧開大嘴笑道:「林小子!野鬼嚇人的招數都使出來了,哈哈……你是……」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圓了一雙龍眼,衝著那夜空中的一道人影怔怔出神。

    一個書生模樣的鬼靈孤零零飄蕩在夜空之中。他才有的得意不過一瞬,便已是滿目愕然。那小子想要逼迫自己為奴為僕,可謂痴心妄想。到頭來,只能老老實實地放自己出來。可眼前這片詭異莫測的天地又是何處?那玄冰……還有……?

    遠遠一點螢光之下,夜色慘淡。一個元神之體的老龍,與一個半空中的鬼靈,各自愣在原處錯愕對望。數十丈外,有人從地上站起身來卻一言不發且神色玩味。

    「你……沒死……」

    片刻之後,對望的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來了一句。而不過剎那,其雙雙看向在場的第三人,齊齊問道:「他……從何而來?」言罷,彼此又轉向對方,各自神色莫名。

    林一眸光閃動,慢慢往前踱了幾步,這才背手站定,不緊不慢地看著半空中的鬼影說道:「老龍,又名辰敖,乃跟隨仙帝開創仙域的神龍族人之一!其當年因千荒三聖暗中作祟,使得神龍族與妖族反目而為人所趁,這才遭致滅頂之災……」他又轉向前方的那個高大的身影,接著說道:「吳融,來自遠古仙域,身份與當年的四大仙尊相彷彿。其身隕道消之後不甘輪迴,帶著一幫子手下滯留於鬼靈之地……」

    那兩人又是一陣詫然,卻依舊是沉沉不語。林一微微搖頭,輕聲說道:「老龍,你不認得千塵情有可原,而若說與吳融互不相識,我才不信呢!不過,既然要隱瞞到底,隨你便是……」其稍稍一頓,有些無聊地打量著四方,轉而又道:「此地乃本人的天魔結界,廣袤百萬里,卻又不啻於鎖魂禁魄的牢籠。吳融前輩,切莫自討苦吃……」黯淡的夜光之中,那兩個人的身下都不見半分的陰影。

    老龍與吳融相隔十餘丈默默對望,各自的神色變幻不停。從震愕,再到感慨與傷懷,又至莫名的釋然,前後不過須臾,地上的那位轉向林一好奇地說道:「你小子看似渾渾噩噩且胸無大志,怎會獲悉如此多的事情?而我與妖族的仇隙,常人難以知曉。至於什麼千荒三聖,純屬臆測,或有巧合……」半空中的那位卻是不無慶幸地嘆了一聲,自語道:「果真如此?只可惜物是人非……」

    胸無大志又如何?遠古仙域的是是非非又與我何干?可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總是與那遙遠的一切糾扯不清。林一聳聳肩頭,一臉未知可否。那兩人竟然真的相識,且同病相憐,並各自神色隱晦……

    「林小子,你之猜測不過當年的冰山一角,且多有出入。他……原本就是四大仙尊之一,只因轉修鬼體,修為不比往昔……」

    「是啊!今日不比往昔……你這位當年的神龍王尊,與仙帝比肩,彼此更是親如兄弟,如今亦成了這般模樣……」

    林一眉梢輕佻,一時心緒翩翩。被迫讓吳融現身,卻引出兩位意想不到的大人物。一個仙尊,一個神龍王尊,太過匪夷所思!他暗噓了下,默默打量著那兩位。可對方卻同時看來,其中的老龍很是爽快地揮手說道:「林小子!你早已置身於漩渦之中而不自知啊!既然想要聽個明白,今日便打開天窗……」吳融緩緩落下身形,猶自躊躇不定地說道:「既然天數注定,不枉我一念執著……」

    不對啊!本以為這兩人見面時會有一番震驚與失態,接下來便會有各種的感慨等等,可一轉眼的工夫,其雙方好似心有靈犀般地衝著自己來了。尤其是那句天數注定,聽著就讓人頭皮發緊。林一突然意興闌珊,急忙擺手說道:「慢著!老龍的天窗還是留著吧!你既然認得吳融前輩,便一定知道昆邪、皓度與九牧聖女等人,我以後自會討教,此時只想知道紫薇仙境中,是否有仙帝的傳承與突破合體的丹藥……?」

    老龍一手背後,一手扶著鬍鬚,說道:「九牧聖女?沒聽說過。紫薇仙境的情形,不甚明了。你……可知曉……」說著,他看向臨近的鬼魅身影。對方的神情忽而變得有些猙獰,卻透著幾分難以抑制的振奮莫名其妙地回道:「呵呵!但有一線轉機,定可逆轉乾坤!天命不可違……」

    林一突然覺得自己錯了。若說老龍有所用意才顯得深沉,這個吳融則十足一個偏執之人。而無論是誰,只要牽扯到遠古秘辛頓時變了模樣,並隱晦多多且又厚愛有加,讓他無所適從。其不願多想,轉身便走,說道:「此後百年,我要閉關修煉。兩位好生敘敘舊,回見!」

    「林小子,別走啊!我還真想與你說道說道……」老龍突然來了勁頭。吳融則是有些不解,卻依舊興致不減地說道:「林一!留下玄冰,放出我的手下……」

    林一不理老龍,頭也不回地自顧說道:「哼!你等此時想要重塑肉身,卻叫我如何信你?來日再說吧……」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之中。原地留下了一塊玄冰,還有兩個面面相覷的人影。

    吳融很是意外,自語道:「只須遠離鬼珠禁錮,假以時日我自會重塑肉身,還不是想有高手助他一臂之力……」他轉向不遠處的老龍,問道:「既然如此,有何不放心的……」對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其微微一怔,隨即拱手又道:「見過龍王!想不到你我還能相見,令人唏噓啊!」

    「哈哈!狗屁的龍王!休提當年勇……」老龍咧嘴一樂,笑聲中多了幾分莫名的滄桑與悲壯。他依然看著林一離去的方向,神色中若有所思。

    「還是龍兄豁達啊……」吳融微微一嘆,接著說道:「當年唯你我與平奕三人竭力主戰,卻死傷殆盡……」

    老龍從遠處收回眼光,胸脯一挺,威嚴地哼道:「那又如何?只要不死,再從頭來過……」

    吳融的身影搖晃了下,透著寒意說道:「誰又曾就此屈服過?當年仙帝魂飛魄散,龍族被滅,你與平奕仙尊身道隕消,我與一干部下盡遭擒殺,那一戰可謂天崩地裂……」他神情激奮起來,接著說道:「而我寧願自損修為忍受陰寒之苦而不入輪迴,只為等著捲土重來的那一日!」

    許是勾動了往事,老龍只覺得心頭隱隱作痛,禁不住長喘了口粗氣,說道:「我九族遭人陷害,最終一一戰死,卻唯獨留下老子的一縷殘魂,又何嘗不是等著奪回神龍一脈的清白……」他神色稍顯寬慰,接著說道:「若無人振臂高呼,那一日又怎會到來……」其話語一轉,問道:「你以為仙帝尚在……」

    吳融猶自憤憤難平地說道:「既便不在又如何,我相信天道昭昭而循環不爽,不過……」他神色一怔,反問道:「適才見面之時,你不是傳音說,那人……我不曾留意,此時想來倒有幾分相似……難道不是……」其有所顧慮,顯然不想被人聽到兩人的對話。

    老龍突然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說道:「正是!」他隨即一揮大手,換作往日的神情哈哈笑道:「百萬里的風吹草動,根本瞞不過天魔結界的主人。彼此有話但講無妨,就要讓人聽個明白。那小子看似懵懂無狀,實則滑頭著呢!彼此相處了數百年,我還不知道他,哼!」

    「以龍兄的眼光,又豈會看錯人……」吳融倒是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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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20 13:14: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八十九章 達成所願


    天魔結界萬丈高峰之下,曾經滅殺過昆邪的那個山洞之中,林一背著雙手獨自兜著圈子。此處比起從前來,要高大而空曠了許多,打鬥的痕跡業已蕩然無存,只有淡淡的螢光從洞壁中緩緩滲出,並與氤氳的魔氣交織一起瀰漫著四周,為這方靜寂的所在憑添了幾分的神秘!

    萬里之外,那兩人終於有了故舊重逢的模樣,呆在玄冰的不遠處整整說了三日三夜的話。其中有當年仙域的盛況,有天劫降臨的意外,有拚殺時的慘烈,有視死如歸的悲壯,還有一縷執念的堅守與重歸榮耀的期待,等等。

    如此這般,林一便在山洞中走了三日三夜。正如老龍的猜測,他不會放過兩人所說的每一句話。當作一個路人去旁聽諸多的往事,會比直接去面對的時候要坦然許多。不過,對方有意無意間所說的一切,令其有些意外,還有些無奈。

    遠古仙域超然萬物,有七層仙境自成乾坤。其中的玄天、玄真、玄神,象徵著非凡入聖的境界;昊天,意味著天道的存在;紫薇,總掌浩瀚星域及萬事萬象;勾陳,自有天、地、人諸多衍變之數;后土,承載陰陽生壽及山河輪轉……

    仙域之中,有著洞天后期修為的強者,可以稱為仙帝。而當年的龍梵仙帝,乃是仙域的開闢者,亦是仙域唯一的至尊。仙帝之下,有三大聖者,四象王尊與四大仙尊,還有成千上萬修為不等的仙人。

    四象王尊鎮守仙域四方,為青龍、白虎、玄武、朱雀。而其中的青龍共有兄弟九人,衍生出後來以老龍為首的神龍九族,乃開天匹闢地的有功之臣,更是仙帝的左膀右臂,可謂地位超群而威勢不凡。不過,在那場天劫之中,白虎聯手其他三家另成妖族,使得混亂再起,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

    四大仙尊,分別為平奕、吳融、皓度與玉勝。其四人性情迥異,命運各不相同……

    所謂的三聖者,老龍與吳融只提到了子桑與昆邪,至於另外一位,以及關仙域崩壞的最終緣由,皆語焉不詳。兩人將那場災難的不可逆轉,盡數歸咎於妖族的臨陣倒戈與對手的強大,果真如此嗎?而這恰恰是林一想鬧明白的,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三日之後,那兩人自以為說的差不多了,彼此心照不宣地話語一轉,接著感嘆起了運數的莫測,並暢想仙域的來日且期待多多……

    與此同時,林一跟著停下了腳步。活了數百年,只想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既然不信來生,與何必將一切付諸於所謂的命運!他默默忖思半晌,抬手祭出禁法封住了山洞,所在的魔氣被驅逐一空。此後,其又不緊不慢地在四周布下了九道聚元陣法。

    只待九道陣法前後首尾相接連成一片,左右查看無誤,林一大袖子一揮,層層疊疊的仙晶瞬間敷設其上,所在處頓時高了一尺有餘且光芒奪目。其走至當間,不忘將百草蒲團墊於身下,這才施施然盤膝而坐。而入定之際,他還是禁不住長出了口悶氣。

    老龍與吳融,皆不知道九牧聖女是誰。不過,其各自依舊是壯志滿懷且豪情不移。好似報仇雪恨指日可待,重建仙域更是輕而易舉。那可是兩個早已成精的人物,絕不會如此的想當然。難道,只想讓人在一旁聽著痛快,然後跟著一起振臂高呼?太瞧得起林某人了……

    此外,皓度既為當年的四大仙尊之一還活了下來,足以表明遠古仙域的人並未死絕,只不過是隱藏於星空的一隅罷了。或有所圖,亦未嘗可知。而老龍與吳融既要捲土重來,何不多加聯絡舊人以為臂助呢?是不屑,還是另有緣故?

    對敵之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而那兩人皆不曾提到當年的真正對手,豈非便如盲人行路而不知所向?雖已數十萬年過去,誰敢說強敵隨遠古仙域一同消失了?真若如此,九牧仙域以及聖女又從何來……

    若要有番作為,當召集一切可用之力來匡扶天道,或可重整秩序。而當年的罪魁禍首必須加以翦除,不然將後患無窮……

    不知不覺間,林一的心頭忽而生出一團怨氣,亟待要宣洩釋放。他真想揮出鐵拳,擊碎那纏繞不去的陰霾與迷霧,打出一方朗朗乾坤。非如此而不得逍遙,非如此而難尋自在!

    十餘丈大小、尺餘高的一堆耀眼仙晶之中,林一盤膝而坐,濃眉斜挑,衣袂亂發無風而動,狂傲而又凌然萬物的威勢緩緩散出,儼然一方天地的主宰。而不過片刻之後,寧正中和的氣機漫過心頭,使他從煩亂中幡然醒轉。其慢慢睜開雙眼,神識迅即穿過禁法遠去。

    萬里之外,老龍與吳融暢談了一番過後,或許已達成所願。如今,一個回去接著睡覺,另外一個則在琢磨著破解玄冰之法。

    林一收回神識,嘴角微微一咧。彼此相識了數百年,老龍你還真是對我瞭如指掌。

    只不過,每個人眼中的風景並不一樣!有時情勢所迫而不得不為之,卻並非出自本心。誰能沒有一分屬於自我的執念呢……

    林一的心緒歸於寧靜,隨即打出一個手訣。九道陣法驟然開啟,濃稠如水的元氣瘋狂湧來……

    ……

    在本尊頭頂之上的萬丈峰巔,林一的魔尊依舊在閉目靜坐。他周身籠罩在一層魔氣之中,唯有雙手在胸前緩緩翻轉,不斷在推衍著天魔九印之玄武印訣。

    若想修煉成玄武印,當究其根本,方能融會貫通。如若不然,即便祭出五百一十二道法訣,還是難以展現神通的真正威力!而典籍有云,混沌生陰陽,互為而動且運轉不息。極中之陰為太陰,陰中之陽為少陽;極中之陽為少陰,陽中之陽為太陽。陰陽交會,稱之為四象。而其中太陰化生,龜蛇台形,乃北方玄武,本意又作玄冥,有陰寒、甲御及盤遊、統攝之力,及風雨變幻等等……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一的雙手慢慢停了下來。所在四周的魔氣愈發的濃烈,而他卻在一片幻境之中踏著陰寒愈走愈,直至橫越莽莽荒原,穿過了一望無際的冰封雪域,又沖入到了一方黑暗之中。其孑然獨行之間,大地突然一陣轟鳴,有萬千丈的巨大怪物橫亙而出,隨之四柱擎天而長蛇飛舞,霎時天際塌陷……

    便於這一刻,林一猛然張開雙眼,邪狂的煞氣在眉宇間一閃而過。他長身而起,順勢封住了一方結界,道道法力加持的符文脫手而去。不過喘息之間,五百多道法訣迅即成印,霍然化作一頭玄武的幻影,隨即又變作漫天的飛雪冰凌與狂風驟雨。於此剎那,其十指如飛,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二百五十六道法訣接踵而去,人、月、日、朱雀、玄武五印合一,夜空之中頓時一陣電閃雷鳴,繼而一把二三十丈的巨斧從天而落。那上面烈焰滾動、銀蛇橫虐,更是掀起驚濤駭浪,只待要毀天滅地而勢不可擋!

    於此間不容緩之際,林一大袖急甩。那巨斧尚未發威,便『砰』的一聲驟然散去,轉而化作片片符文飛回他的體內不見了蹤影。夜空之中寂靜如舊,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其昂首嘴角一撇,邪邪的笑容中不無自得之色。前後耗時多年,總算是修煉成了五印合一。倘若由三尊合體之後施展出這一式神通,威力將更為不凡!

    林一背起雙手,環顧四周。神識所到之處,百萬里的天魔結界盡收眼底。石屋子內,老龍猶自酣睡。十餘萬里之外的一個山谷之中,千塵則是一人獨自靜修。而那個吳融還在忙著破解玄冰……

    回想起千塵垂淚欲滴的模樣,林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那鬼丫頭重塑肉身之後,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但願一切順利!

    林一抬手虛空一劃,千塵所在的山谷另成了一方幽靜的天地。身為天魔結界的主人,他可以隨心所欲。而此舉並無別意,只是不想有人驚擾那丫頭的修煉罷了!

    眼下的修煉小有收穫,不妨暫歇幾日再下苦功。念及此處,林一往前虛踏了幾步,轉瞬間便已到了萬里之外。待他不著痕跡的落下身形,前方的窪地傳來『撲通』一聲悶響,接著有鬼影晃動……

    「咦?想不到你還有這般手段,恕我眼拙啊……」

    那塊玄冰已被林一收去了天煞雷火,依然躺在窪地之間,卻缺失一小塊。據此不遠處的地上,則躺著七八具仙人的遺骸,應該是破冰所得。而吳融輕飄飄地懸於一旁,神色有些倦怠。他隨聲回道:「用了三年的工夫,才破去玄冰禁制的一成,叫人慚愧啊……」其話語一頓,詫異回首,又道:「你的魔修已達如此境界,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林一雙腳著地,搖頭輕笑道:「我為何要幫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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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21 14:52: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九十章 愈來愈近


    一直以來,林一都想收服吳融及那數十個鬼靈修士,卻始終不得如願。如今對方主動接近示好,他卻無動於衷起來。

    黯淡的夜色中,吳融的身影悠悠飄至近前。其凝實的眉目五官倒也清晰,乍一見就是個尋常的修士,唯有足不沾地且身下無影,透著幾分說不出來的詭異。他有些不解地看著林一,說道:「你既知我的身份,又有龍兄的交情,彼此理當消除芥蒂才是!豈不聞,幫人幫己,對你更有好處……」

    林一踱著步子到了玄冰之前,又留神打量起地上的情形。仙人遺骸的冰寒尚在,而上下卻未傷分毫,可見破禁的手法極為老道。他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呵呵!我與老龍的交情不干你事,你仙尊的身份與我無關。而放縱數十合體高手四下里亂衝亂撞,著實叫人不放心吶!」其又轉向吳融,輕描淡寫地接著說道:「若因一己之私而貽禍四方,這好處不要亦罷!」

    「怎會貽禍四方呢?你正缺人手,難道還不信我……」吳融有些惱怒,還有些委屈,卻又一時無處訴說。他作拈鬚狀,稍稍緩了口氣,不滿地問道:「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那數十手下……」

    「若非受我魂禁,豈能讓人放心?」林一無奈地說道:「非不信,乃情非得已啊!」

    「我等捨生忘死,到頭來還要遭此羞辱?你……」吳融已是義憤填膺的模樣。他猛然轉身,怒道:「我去尋龍兄說理去,他自有公道……」

    林一邪邪一笑,不以為然地說道:「當年的神龍九族盡皆被滅,公道何在?四大仙尊尚不能同進同退,我又為何要信你?」吳融身形一頓,他又漫不經心地說道:「如今界內外的情形尚且不明,卻冒出來數十個不服管教且滿腔殺機的遠古仙人,不知又將怎樣……」其眼光一閃,自顧說道:「我並不在意有無僕從的跟隨,不過是想少些麻煩罷了……」

    吳融轉身怔怔看著林一,好一會兒才連連搖頭說道:「龍兄所言不差,你果然滑頭!欲擒故縱不外如此……」

    「我所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林一雙手一攤,很是無辜的說道:「我看在老龍的情分上放了你,餘下的那些人,還是在鬼珠內坐守地老天荒吧!失陪……」

    「慢著!」吳融連忙喝止。見林一根本沒挪地方,他禁不住長嘆了一聲,說道:「正是看在龍兄的情分上……我可以追隨左右,卻絕不受你魂禁之辱。而我那些手下,盡為剛烈驍勇之輩。你若一一善待,自不乏敢戰效死之人……」其又回頭瞥了眼遠處,轉而帶著些許的苦澀,垂首拱手說道:「願龍兄沒看錯人……」

    吳融相信老龍的眼光不錯,可還是對這個年輕人心存疑惑。一個是睥睨星宇的至尊王者,一個是盜取輪迴塔晶石的宵小之徒,兩者天差地遠,實難相提並論!

    「吳前輩,何以如此大禮……」林一袍袖一甩,連忙跟著拱手。

    吳融原本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此時被折騰地沒了脾氣。而老龍都能夠堅信自己的抉擇並矢志不渝,自己又何必再作矜持呢!他晦暗的神情中透著些許尷尬,說道:「你與龍兄平輩相稱,我又怎好託大……」

    「呵呵!君子一諾,重千金啊!」林一忽而露出溫和的笑容,如沐春風般地揮手說道:「你若以誠相待,我又何須小人度量呢!」他忽而又饒有興致地伸出手示意道:「玄冰禁制頗為強大,吳先生竟能輕易破解,叫人歎服啊!我若想幫你,又該如何插手,還請多多指教……」其神態謙遜,話語親切,儼然一對相識多年的好友在研討陣法之道。

    吳融看著林一,稍稍有些失神。對方的思維跳脫,一如天馬行空,看似不著痕跡卻又每每出人意外。而就是這麼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卻在眨眼間對自己軟硬兼施了好幾回,又豈止是滑頭,簡直稱得上是老奸巨猾。尤其是那亦正亦邪的言談舉止,著實叫人難以揣度!

    林一又指著地上的八具仙人遺骸,自顧說道:「鬼珠內的道友尚有四十八位,若想一一淬煉肉身,還須從玄冰中再取四十一具遺骸方可。你我合力之下,定當事半功倍……」至於吳融如何去想,他管不了。他只知道,災禍始於混亂。真當紛爭四起而要全力以赴的時候,絕不容身後有人掣肘。當年仙域崩壞的不可逆轉,或許便是前車之鑑。

    事已至此,吳融只得將心思放在眼前。他分說道:「在沒有尋到更多的魂體之前,只須取出四十具遺骸便可。餘下的還是存於玄冰之中,以免損壞……」

    林一恍然,說道:「以吳先生的修為,足以重塑肉身。呵呵!恕我見識短淺……」

    吳融暗哼了聲,有些不平地說道:「若非無數萬年輪迴之力的銷蝕,又何至於如此的落魄!只待來日重塑肉身,你當見識到我與一干手下的真正修為……」

    黯淡的夜色下,玄冰所在的四周寒氣瀰漫,加上地上躺著的死屍,這片地方更顯得陰森可怖,而一旁說話的兩人卻是愈發來了興致。林一看著兩三丈外的吳融好奇問道:「據我所知,仙尊已是洞天的修為。難不成當年的吳先生還強過老龍不成?」

    吳融神情一滯,輕咳一聲。而那先生的稱謂,聽著頗為入耳。他背手拈鬚狀,說道:「我當年只有洞天初期的修為,龍兄則為中期的境界,怎可同日而語?不過……」他稍稍一頓,頗為自傲地說道:「我這僅存的四十八位手下,卻有兩仙君、四金仙、十二天仙,即便各自恢復八成的修為,放在當年亦是不可輕忽的存在,足以撐得起一方天地……」

    仙人死了之後改修鬼體,假借他人遺骸重塑肉身,可以恢復原來八成的修為。由此得悉,鬼珠內的那些鬼靈修士均為合體的境界,卻有強弱之分,應該與各自的境遇與當初的修為有關。兩仙君、四金仙?不得了啊!若是有了這麼多高手的相助,豈不是可以縱橫界外?還怕他羅家作甚,直接去九牧仙域尋找琪兒,誰敢阻攔……

    林一聽到吳融如此一說,禁不住心頭一振,眉宇間邪狂之態盡現,狂妄不羈的氣度渾然而起,十足一個睥睨八方的桀驁王者。

    吳融兩眼一亮,微微點頭。這年輕人既便秉性欠佳,若能成就一方梟雄,或可差強人意吧!他拈鬚一笑,不無激昂地說道:「有我與龍兄的相助,更有諸多忠心耿耿的死士追隨,重現當年仙域的盛況指日可待……」

    重建仙域的志向太過遠大,而我不過是要找尋一個女子罷了!林一兩眼忽而一眨,已然清澈如舊,隨之狂態盡斂。他嘴角一翹,帶著不解的神情自語道:「如此說來,仙帝該當是洞天后期的絕世高人!天下還有人殺得了他嗎……」其轉向吳融,又問:「先生可否賜教……」

    「為何殺不得?」吳融好奇地反問道。而他看著林一,同樣是疑惑不解。這人神情變化如此之快,方才究竟在想什麼?

    林一本以為吳融會跟老龍一般的閃爍其詞,沒想到對方說起話來竟然這般的痛快。他忙拱拱手,神色期待。

    吳融未作多想,逕自說道:「常人以為,洞真、洞玄與洞神三境,已是仙道的巔峰而難以踰越。殊不知,洞天之上,還有高深莫測的羅天三境。其中的任何一人,足以毀天滅地……」

    林一眼皮一跳,失聲問道:「你是說……還有凌駕於仙帝之上的高人?又在何方?界內、還是界外……」真若有如此的高人潛伏在界內外的仙域之中,老龍與吳融還是趁早消停吧!而自己設法尋到琪兒之後,能呆在九州門的一畝三分地裡老實地過日子,已然成了一種奢望……

    「界內、界外?便是從前的上界吧!嗯……」吳融嗯了一聲,接著說道:「當年的那場浩劫,應該是人禍無疑!事後想來,仙帝還是受其師父所累啊……」他話語一轉,突然問道:「你聽說過遠古三皇嗎?」

    林一點了點頭,又急忙搖頭擺手。他不僅知道遠古三皇,還曾於一個三皇石殿中得到了天煞雷火。可那一切無從說起,索性佯作不明。

    吳融盯著林一稍稍打量,沉吟了下接著說道:「據傳,遠古三皇不和,這才遷怒於對方的弟子。而仙帝的師父,正是三皇之一。對方在毀了仙域之後早已返回,又怎會滯留不去呢?時過境遷,我等總算是等來了可趁之機……」

    林一默然片刻,再次問道:「那些高人去了何處?」

    吳融無意隱瞞,隨聲答道:「遠古仙域,自然來自遠古洪荒。至於遠古洪荒又在何方,唯有當年的仙帝與龍兄知曉。而與之相關的是非恩怨,怕是他二人亦不甚明了……」

    林一的眼光落在不遠處的那塊玄冰上。其中的一個個人影栩栩如生,仿若在無聲敘說著當年的風風雨雨。而那曾經的熱血與榮耀盡皆冰封遠去而遺落塵埃,只留下死寂沉沉的寒氣幽幽瀰漫著四周。他禁不住心頭髮緊,長長舒了口氣。吳融所說的只是一段往事,與自己無關。而這數百年一路走來,卻與那一切愈來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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