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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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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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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9 14:3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四門八關

       妙成城,亦稱妙城。

    在這片寬闊的山林間,隱居著不下四、五萬個化神至合體的修士。

    眾人在接受管轄之外,還須交納不菲的靈石、仙晶與神石。縱然如此,洪荒中的各家修士還是心甘情願地聚集於此。原因無他,濃郁的氣機,寂靜清幽的洞府,同道之間的互通有無,以及魔城的庇護,著實讓人心動不已。

    不過,修為通玄的前輩人物還是看不上這麼一個地方。

    山林間,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往前疾行。

    「那居中的塔樓,有值守的修士在擔負著管轄的事宜。若是在此擇地閉關,由其著手安置……」

    「中天城雖有四門,而上下九層間,卻只有一條通道,故稱『四門八關』……」

    「呵呵!當然,兩位魔尊卻不受此限,自可隨意穿越禁制而往來於魔城內外……」

    「由此往前,便可抵達無上城!林師兄且瞧,那關卡可有幾分城池的模樣……」

    當兩人在一片空曠的山坡上放慢了去勢,其中的一位猶在說話不停,而另一位則是一言不發,便是臉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昭炎子停下腳步,回頭招呼道:「林師兄……」他眼光一閃,似有恍然的模樣,忙賠笑道:「呵呵!想林長老、林師兄地位尊崇,豈能不知魔城的詳細?在下多嘴,莫要介懷才是……」

    林一的眼光掠過昭炎子,轉而看向前方,嘴角微微一咧,擠出兩字:「無妨!」

    在山坡的盡頭,孤零零矗立著一道十數丈高的玉石城門。其上有石樓鎮頂,頗具雄踞之勢。其下門洞大開,有四位梵天境界的修士橫排一字而坐。其左右則是一片虛無,卻又隱約可見相連的無形禁制。在那石樓的飛簷之下,有石匾刻著「無上」兩個大字。

    林一稍稍打量,逕自前行。當他越過昭炎子的身旁,視若未見。

    一路之上,這個嘴巴瑣碎的昭炎子變得愈發熟絡起來。一旦熱乎勁過了個頭,便有得寸進尺之嫌!而同行彼此,修為相仿,雖有身份不同,倒還不至於如此的謙卑討好!於是乎,行至半途,一方猶在喋喋不休,而另一方索性來個一聲不吭,唯有嘴角依舊帶著難以捉摸的淡淡笑容。

    「呵呵!林師兄,且等等……」

    昭炎子見林一擦肩而過,忙跟了過去,不忘分說道:「魔城九層,愈是往上,門禁愈嚴……」

    不過瞬間,兩人到了城門前。看守的修士頗有眼色,紛紛起身行禮,卻並未因來者腰懸令牌而閃開去路,其中一位仙君初期修為的中年人還伸手示意道:「有請兩位前輩出示腰牌!」

    昭炎子不以為忤,順手解下腰間的玉牌拋了過去,笑道:「我身旁的乃是魔城的長老,何須勘驗身份,還不及早放行……」

    中年人接過玉牌,細細查看了一番後雙手奉還,這才恭恭敬敬答道:「此前有管事長老傳下令來,但有前往三層以上者,務必一一勘驗而不得有誤。還請前輩見諒!」

    昭炎子抬手抓過玉牌掛在腰間,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轉身說道:「林師兄!莫要與他一般見識……」他面皮少肉,且稍顯黑黃,短短的雙眉下,一對眼睛煞是有神!

    林一依然背著雙手,神色淡然且從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昭炎子,又轉向幾丈外那四個不徇私情的魔城修士,揮袖一捲便將腰間的玉牌扔向對方。隨後,其轉而遠眺,眼光中透著莫名的深沉。

    中年人接過令牌,謹慎地查看起來。少頃,他又拿出一枚玉簡並左右端詳,好似在甄別著什麼。其身後的三位修士忽而面面相覷,各自神色狐疑。

    昭炎子有些不耐煩了,笑著訓斥道:「呵呵!林長老還能有假不成?再不放行,爾等小心吃罪不起!」

    許是勘驗無誤,又或是畏懼於昭炎子的言辭恫嚇,那中年人遲疑了下,收起了玉簡,躬身奉還所勘驗的令牌。

    林一猶在眺望他處,隨意虛手一抓,已是物歸原主。

    中年人不再阻攔,與身後三位金仙修為的同伴閃開去路,舉手道:「兩位前輩,請……」

    昭炎子跟著伸手示意,道:「林師兄,請……」

    林一這才回過頭來,與昭炎子以及四個把門的修士微微一笑,不作耽擱,身形驟然一動,隨即化作一道淡淡的風影,倏然穿過洞開的城門。

    「林師兄……何故這般匆忙……」

    昭炎子有些意外,衝著把門的中年人狠狠瞪了一眼,隨後呼喚著追了上去。

    穿過城門,迎面而來的同樣是一片寬闊的山林。七、八千里方圓之內,盡為鬱鬱蒼蒼的所在。不僅有飛瀑流淌,奇花爛漫,異草飄香,還隨處瀰漫著淡淡的太初之氣。處身其中,使人心神一振!

    林一大袖揮舞,身形扶搖直上,轉而散開神識尋覓四方。那遍佈山林間的大小洞府不下近萬,雖不得一一洞察端倪,而所在卻無相熟的神魂牽連。毋容置疑,此處還是沒有要找的人!

    「哎呦!林師兄好大膽子……」

    昭炎子才出城門,急急左右尋覓,忽而抬頭神色一怔。只見數百丈遠處的山林樹巔,有人離地十餘丈凌風而立。魔城有規矩,不得離地十丈飛行。那位林師兄踰矩了!

    林一倒是沒再莽撞。聞聲,他飄然落下返身而回。

    昭炎子急忙迎上去,問道:「林師兄既不前行,又去何方?」

    林一隨聲說道:「林某瑣事在身,亟須回轉一趟……」

    昭炎子微微錯愕,去勢一緩,禁不住說道:「回不得……」

    林一來勢如舊,飄然隨風。其亂發飛揚之中,兩道濃眉微微斜豎,眸中精光熠熠,應聲問道:「為何回不得……?」

    「這……」

    昭炎子無以言對。而兩人相距愈來愈近,使他禁不住心頭一亂,竟是抬手召出一道劍芒,猛然喝道:「你假冒魔城長老,還不束手就擒……」

    林一人在空中,來勢逼人,再次又問:「何以見得?」

    「你裝扮迥異之外,所持令牌已被銷禁,外人或許不知,而魔城內的洞天修士卻無一不曉……」昭炎子的黑黃面皮抽搐了下,眼光中閃過一絲得意,卻於叱責聲中急急後退,轉而嘶聲大吼:「城中小輩與玉隆城的道友,還不前來擒拿賊人……」

    「砰——」

    昭炎子吼聲才起,便戛然而止。全無徵兆之下,一道金色的劍光倏然而至,攻勢之猛,幾如洞天大成高手的全力一擊,根本就叫人無從躲避且猝不及防。他整個人砰然炸開,頓時血肉紛飛。一縷殘留的神識之中,那個林師兄猶在數十丈外踏空而立。隱約覺著,近旁還有一人,手持金劍而殺意凜凜……

    飛濺的血肉尚未落地,林一已與分身合二為一。他手持金龍劍,揮袖卷取了一隻乾坤戒,不作遲疑,直奔來時的城門的衝去。

    之前返身之際,林一已暗動殺機。金龍劍的蓄勢一擊,絕然不可小覷。當年還是金丹的修為,便可藉此逼退元嬰高手。眼下憑藉仙君巔峰的境界,並加以分身的偷襲而志在必殺,猝然間除掉一個洞天初期小成的對手根本不在話下!

    那個昭炎子是個多嘴多舌的人,卻忘了言多必失。其自以為計,並想著引人入甕,不過是自恃精明,反倒是白白搭上了性命!

    而他林某人早知此行兇險,依然親臨險地,實屬迫不得已!與虎頭等人已失散了十餘年,若不入城尋覓一二,又豈能讓人心安?既然行跡敗露,哪裡還有什麼顧忌。誰敢阻路,只管殺去……

    林一才將殺了昭炎子,已被那四個把守的修士發覺。見他又沖向了城門,對方早已是神色大亂,一個個急忙掐動法訣引動禁制,試圖關閉通城要道。

    與之同時,天光變幻,猶如風雨驟來的前兆。整個三層的無上城中,已是人影亂飛而殺機瀰漫!

    林一無暇多顧,身形加快,信手往前一指。

    一道凌厲的劍光倏然而出,「喀喇」一聲撞碎了尚未成勢的禁法,再又化作一道金色的狂飆橫捲而去。為首的中年人與三個同伴猶自不知所措,眨眼間已湮沒在一片呼嘯的劍芒之中。

    林一逕自衝出城門,拋下一地狼藉,不忘順手掠走四隻乾坤戒,隨後閃身奔向下一道關卡。

    妙成與中天城之間,由一道十餘里長的山谷相連。許是接到了示警,谷口的空地上已漸漸聚集了數十道人影,多為合體的修士,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一個個在原地徘徊而茫然無措。

    林一瞬間橫過山林,衝到了山谷之前。

    隨其同時,有沉悶如雷的話語聲在天穹間響起:「長老有令,賊人入侵,即刻封禁四門八關……」

    山谷前頓時一片混亂。有人大喊,有人四下亂竄,還有人衝著疾馳而來的一道風影尖聲叫道:「賊人現身,正欲闖關……」

    林一去勢如電,殺機凜然。其身子略略前傾,一手背後,一手所持的金劍迎風橫展,併吞吐著令人心悸的光芒。他整個人影拖曳出一道淡淡飛虹,由遠至近、由上而下,猛地扎入到了混亂的人群之中。

    與此剎那間,血光飛濺,慘嚎四起……

    十餘里的山谷,眨眼即過。

    林一趟開一條血路,轉瞬間已衝出了谷口。

    谷口前的山坡上,一群人圍著那塊「煉金石」在東張西望。其中的一個中年人忽見林一現身,不由兩眼一亮,隨即卻又微微一怔。對方手持金劍,神態睥睨而殺氣騰騰……

    林一根本不作停留,更不理會「煉金石」旁、以及遠處飛來的人影,而是逕自越過山坡,直奔山下衝去。而不過喘息之間,他神色微微一變。遠遠可見,來時的那道太陰門已被封禁,並有為數不少的梵天及洞天的高手在嚴陣以待。其他三道城門,情形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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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0 15:2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乙木私宅

      四門八關封禁的那一刻,整個中天魔城便成了銅牆鐵壁般的牢籠!

    由此看來,人有僥倖一時,卻不可得意太久!而這一趟的魔城之行,原本就是步步殺機。此時凶險降臨,倒是一點兒都不意外!

    林一自知惹禍,掠地疾行。其接連越過幾座階梯狀的山嶺,又橫跨了數個環城的山道,可謂快若驚鴻而去若風影。而城門已然關閉,並有高手結陣以待,去路已絕;遠處更有無數身影飛來,顯然是發現了他這個行跡鬼祟之人,合圍在即!

    這回要是被盯上了,絕難擺脫。一旦被圍,縱有天大的本事,在劫難逃!

    林一掐動法訣,身影微微一閃,旋即顯形。

    隱身術無用?無法隱身,將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所遁形!

    林一收起金龍劍,抬手一點眉心。隨著眉心印記的金芒閃動,其周身氣勢一變,狂態畢露,儼然已是龍尊的模樣!不過瞬間,《升龍訣》之隱龍訣由心而起,尚在疾行中的他卻再次變回原來的模樣。而另外一道無形的身影悄然分出,並於途中轉向而飛向了別處。

    猶在明處的林一,去勢驟然加快,仿若流星急墜,直撲數百里外的城門。而城門處早已是戒備森嚴,更有一道道人影從四面八方追來。他渾然不顧,雙手掐訣,猛然祭出一把黑色的巨斧,狠狠地衝著前方劈去。

    只見半空之中,一人一斧去勢瘋狂。尤其那七八丈的黑色巨斧扯動著呼嘯的風聲,帶著所向披靡地殺機,眨眼的工夫便已劈到了高大的城門上方。

    十餘位修士正在城門前結陣據守,見狀不敢怠慢,忙祭出飛劍奮力阻攔!從遠處追來的修士見林一要闖關奪路,一個個迫不及待地發動了攻勢。數十上百道劍光倏忽而至,威勢驚人!

    「砰——」

    一聲悶響之中,五六個梵天境的修士直接被碾成了肉糜。而黑色的巨斧雖然崩潰,卻餘威未盡,還是衝破阻攔劈在了城門之上。又是轟的一聲,高大而又堅固的城門安然無恙。餘下的十來個修士則是匆匆躲避,四下里一片混亂!

    林一趁勢衝到了近前,竟是直奔封禁的城門闖了過去。他便像是個窮凶極惡的賭徒,不要命地再次祭出黑色巨斧。而數十上百道凌厲的攻勢轟然而至……

    「轟隆隆——」

    黑云崩裂,光芒閃耀,隨之響起一陣雷鳴般的炸響。十餘丈高的城門猛然顫抖了下,門洞中的禁制竟被劈碎了數層。林一的身影同時被劍光攪得粉碎,瞬間已是屍骸無存!

    四周以及飛奔而來的修士,一個個又驚又喜,卻又詫異莫名!那闖關的賊人緣何不見有血肉迸濺,竟然死得如此乾淨……

    與之同時,林一無形的身影已趁勢穿過幾條街道,轉眼間已到了房舍的密集處。他逕自尋至一排院落背後的偏僻小巷內,輕輕越過一道石牆,無聲落地,隨手摸出一枚玉簡,轉而抬眼四望。

    那個魔城修士乙木在離開中野之際有所交代,其在城內有一座私家院落,為鬧中取靜之地,所在極為的隱秘。他為了感念林道友救命大恩,以此相贈。不管是用來落腳、還是用來藏身,或可派上用場……

    要知道魔城有規矩,任誰都不得擅自開鑿洞府、搭建房舍。既有的洞府與房舍以及往來的修士,均有登記造冊並由專人管轄。而乙木身為魔城的修士,竟然暗中擁有了一處不為人知的私宅。可見他在城中經營多年,並非徒勞無功!

    院落緊湊,挨著山坡建有三間石屋。五、六丈大小的庭院被一圈石牆圍著,並有古木遮蔭,透著難得的幽靜。院門外的門栓上,落著一把鏽跡斑駁的銅鎖。而石屋卻是無窗無鎖,唯獨門緊閉。

    林一隻作稍稍打量,直奔石屋。臨近門前,他將手中的玉簡輕輕一劃。吱呀一聲,石門無人自開,輕輕閃出一道尺餘寬的縫隙。他腳下一動,竄入其中。身後微微的「哐當」一聲,石門業已恢復原狀。

    黑暗之中,淡淡的潮濕與霉味撲面而來。無須神識,四周的情形目力可見。三間石屋相通,石榻、石幾、石桌、石凳俱全,看起來並無異樣,而所有的一切,連同牆壁、屋頂、地磚,皆暗嵌一層不易察覺的禁制。

    林一的兩眼中幻瞳閃爍,一步踏上了擺放在牆角的石榻,再又揮動手中的玉簡,腳下的禁制頓時現出一個豁口。他不作遲疑,陡然下沉,直至百丈過後,已然置身於一處封閉的所在。

    這是一間地下的石室,清爽而乾燥,有著兩、三丈大小,四壁光滑而空無一物,唯有地上扔著一個蒲草糰子,還有穹頂所嵌的幾塊螢石在散發著朦朧的光芒。而其上下左右並無禁法的防禦,儼然一處不設防的存在。僅有的好處,便是有太初之氣在氤氳瀰漫……

    不過,如此一個地方,全無隱秘可言。若是有人尋來,又該如何藏身?

    此時的林某人,與一頭闖入了狼群的羊羔沒甚分別,退路斷絕,孤立無援,巴不得來個銷聲匿跡。而好不易有了一處藏身的所在,又怎敢有半分的疏忽……

    林一不及多想,再又身形一沉,瞬間已穿過石室。而他尚不待繼續往下,去勢一頓而詫然四望。

    魔城,果真不同凡響。地下的四周,竟然遍佈禁制。而如林如網的禁制之中,卻閃現出一道狹窄的縫隙,並將上方的石室裹在其中,只留下井口粗細的通道與地面上的石榻相連,且有禁法加以阻斷。此前若非有乙木相贈的玉簡,只怕未必能輕易洞察玄機!

    林一懸著的心頭漸漸安穩下來,禁不住長舒了一口氣。

    林某人的膽子是夠大,而每每事後的餘悸卻並不曾少卻半分。在這異樣的顫慄中,竟有著莫名的快意。使得自己再次面對危機時,總有著仗劍而行的衝動並無所畏懼。便如那百戰餘生的兵士,當衝鋒號角響起的剎那,還是忍不住血脈賁張……

    所幸每回的鋌而走險,都能堪堪過關。若是故人在此,不知會不會責怪自己本性難移而行事莽撞?猶還記得,在一個海上小城之中,那位亦師亦友的故人親口說過,行事不加自制,乃闖禍的根源;為安身立命,還須秉性自知且常常自省。而欲入世出世,則要敢擔當,善擺脫、等等。

    轉眼之間,已是千多年過去,曾經的教誨不敢有忘……

    林一默然片刻,抬頭看去。

    暗黑的地下,除了莫測的禁制之外,再無動靜。即便石室上方的小院,也是情形如舊。如此想來,魔城雖然封禁了四門八關,真正的高手並未出動。而僅憑著眾多的梵天以及洞天初期的修士,想要在魔城中尋到此處還真的不太容易!

    正所謂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世人無論高低貴賤,皆不可小瞧!此處的宅院恰好坐落于禁制的縫隙之上,或有巧合,卻被乙木據為己有,並轉手相贈,這才幫著林某人暫且躲過一劫,回頭想來,依然離不開一飲一啄的兩個字,因果。而天道之下,萬物混同,還須敢死方能求活,至絕境而後生……

    林一暗自感慨了一番,看向腳下。

    那道禁制的縫隙直通地下深處,愈去愈窄,窄得已不容穿行。而濃郁的太初之氣卻從中源源不斷湧來,充斥四方,並加持著地下的龐大法陣。淺而易見,此處與魔城的地脈根基相連。

    林一的心思動了動,又暗暗搖了搖頭,轉而往上遁去,瞬間返回到了石室之中。他看著地上遺下的蒲團,抬腳將其踢開,隨即從乾坤戒中拿出了一個蒲糰子舉起端詳。

    這是當年得到的三個「百草結」蒲團中的一個,餘下的分別送了百里川與出云子。此物有凝聚太初之氣的神奇,用來入定修煉再好不過!

    林一將蒲團扔在地上,施施然而坐,卻又無心歇息,只顧著留意地上的動靜……

    ……

    從接獲示警並關閉四門八關,再至合圍群攻滅殺入侵的賊人,前後不過須臾的工夫。魔城之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賊人究竟是死是活,卻沒人說得清楚!或是不願說得清楚……

    兩道人影從遠處飛來,轉眼間已到了城門之前。匯聚於此的百多位修士已落在地上,一個個衝著來人舉手見禮。

    來的是兩個中年男子,皆身著步袍而腰懸玉牌。其修為不同,便是相貌、神情也不一樣。一位粗眉黑鬚,面帶嘲笑;一位則是模樣清瘦,雙頰塌陷而眼光陰冷。

    「元信子!你如此興師動眾,賊人何在?」

    「明道長老!事實不明之前,莫說風涼話……」

    來人尚在半空之中,已彼此鬥上了口角。這兩位身份不俗,分別是魔城的管事長老明道與元信子。而前者乃是洞天中期的高手,成名多年;後者只有洞天的初期,只因受到魔尊的重用,才擢升至管事之位。彼此新老有別而強弱不同,且早有芥蒂,相互間難免爭執不斷。

    兩人一前一後落下身形,眾修士紛紛上前邀功——

    「稟報兩位長老,賊人伏法……」

    「我等同仇敵愾之下,賊人焉有不死之理……」

    「賊人屍骸無存……」

    正當眾人七口八舌之際,明道抬眼四下打量,帶著譏誚的神色笑道:「呵呵!賊人屍骸無存?不會是逃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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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14:13: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磨一磨刀

    元信子手拈鬍鬚,臉色有些難看!

    上回的六合秘境出了大禍之後,元信子便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死去的三水師兄。凌道尊主念在他追兇數年的苦功上,終於法外開恩,並委以長老的重任,只為尋出那個林一與血煞珠子的下落。

    元信子倒也躊躇滿志,很想有番作為,以便報答尊主的寵信之恩!

    不過,那個林一奸詐狡猾,曾與其糾纏了數年都佔不到便宜。如今他早已逃得沒了影,又怎肯輕易現身?為今之計,只有坐守魔城等著運氣上門。

    此外,元信子記得清楚,那個林一曾奪取了三水的身份腰牌及一塊中天魔令。他吩咐所轄的修士對此嚴加戒備,一旦有所發現,即可稟報,以防不虞!

    今日的元信子沒有外出,一直在洞府內靜修。有了身份,沒有與之相符的修為,難以服眾啊!他正自勤勉之際,忽然接到示警。

    有人持著銷禁的中天魔令,已混入到了魔城的第三層。只因昭炎子與其同行,守門的修士才遲遲沒有稟報。而事發之際,昭炎子已慘遭毒手……

    林一現身了?據看門修士死前的傳訊,那個陌生的男子不僅持有三水師兄的令牌,還身著灰袍,並大肆殺戮而無所顧忌,若非不是林一,又是誰人?

    元信子很是難以置信!當他穿過魔城而來,並親眼見到了昭炎子的屍首,以及無上城的城門前的一地狼藉,頓時猜出了大致的情形。

    那個昭炎子乃是同門的師兄弟,對元信子的地位飆升頗為眼饞。彼此知根知底,原本並無高下之分。

    憑啥你能因禍得福一步登天,別人就默默無聞而一事無成呢?

    於是乎,機緣湊巧之下,昭炎子還真的在城中遇上一人,並且意外認出了對方所佩戴的中天令牌。而其並未急著往上稟報,反而自作主張地帶人前往魔城的高處,無非要獨佔一分功勞,以期獲得凌道魔尊的垂青。誰料才將行至三層的無上城,竟被一方瞅出了破綻,最終反倒是誤了自家的性命!

    元信子顧不得昭炎子的死活,卻不敢怠慢,急忙傳令封禁四門以及通城的關卡。而正當其火急火燎的時候,因六合秘境一事而遭致魔尊冷落的明道卻見機跟了過來。

    明道已被遣往外域尋找天寧、天棄的下落,卻藉故遲遲不肯出城,無非是不敢面對那幾位魔修的高人。他此時冒了出來,用意不言而喻,並非要出手相助,而是瞧熱鬧來了!

    故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心懷不軌之人抓著把柄……

    城門之前,百多位修士聚在兩旁,一個個七嘴八舌的邀功之後,靜靜地等待著管事長老的發落。

    元信子猶在拈鬚沉吟,神色不定。明道則是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在東張西望,想著怎麼落井下石……

    片刻之後,明道衝著城門的上方稍稍凝神,有些驚訝道:「賊人竟是難得一見的魔修高手,怎會輕易的身隕道消呢?元信子,你若不尋出賊人的下落,可是罪孽深重啊!莫說尊主放不過你,魔城亦將就此不安……」

    元信子哼了聲,說道:「下三城屬本人管轄,稍後自有公斷!而你明道長老職責在外,眼下卻有僭越之嫌!」

    魔城一、二、三層的大小事宜,分屬元信子管轄。無論他如何行事,都不願明道在一旁礙手礙腳,卻又不便直接驅趕,只得強忍著怒氣出言點醒!

    元信子話雖如此,還是禁不住地隨著明道看去,兩眼微微一縮。

    城牆由一塊塊數丈的青石壘砌而就,並有禁制加固,堅硬非常。而即便如此,在離地十餘丈的城門上方,還是被劈出一道丈餘長、尺餘深的裂口,分外的觸目驚心。而其中猶未散去的煞氣,再熟悉不過。林一,你竟敢親臨魔城,真是好膽!

    只不過,若是尊主獲悉真相,只怕不以為喜,反倒會勃然大怒。闔城圍堵之下,那個搶走血煞珠子的人呢……

    「呵呵!我連日來安排人手,故而有所耽擱。今日本欲出城公幹,誰料異變橫起。眼下四門緊閉,徒呼奈何!」明道佯作無奈地呵呵一笑,振振有詞地接著說道:「彼此同屬一門,我又怎好袖手旁觀?不若一同找尋賊人的下落,以便讓魔城重歸秩序……」

    這個明道是趁機添亂,並欲強行插手此事,想得倒美!

    元信子收回眼光,暗哼了聲,不假辭色地說道:「賊人入侵一事,暫告段落。本人另有計較,不勞費心……」

    明道轉而盯著元信子,帶著狐疑的神色,咄咄逼人地問道:「你不會與賊人有舊而有意包庇,這才如此行事荒唐吧……?」不待對方辯駁,其手拈黑鬚,衝著四方理直氣壯地揚聲道:「賊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誰敢就此作罷?」眾人懾於威勢不敢吭聲,他又道:「雖說尊主無暇過問下三城的瑣事,而他老人家若是知曉有人蓄意欺瞞,定要降罪……」

    「此言差矣……」元信子被逼急了,忙衝著四周的眾人擺擺手,猛地轉過身來,甚是不快地說道:「城門禁制受損,乃有目共睹!賊人遭致圍攻,更有上百同門見證。而在我看來,賊人是憑藉神通逃出城外,是身隕道消,還是轉而藏匿他處,眼下猶未可知!既然如此,又怎可作罷……?」他話到最後,很是正氣凜然地反問了一句,又道:「故而,我早有計較。暫且封城三月,並徹查各處,以免有所疏漏。而我本人,則親自面見尊主如實稟報!明道長老,你若有所不滿,不妨與我一同前往天魔宮……」

    一同前往天魔宮,就是要尋凌道魔尊來主持公道。而有人天眷正濃,隨其爭風頭只能是自討苦吃!

    元信子的應變是如此之快,且滴水不漏。明道不由得氣勢一滯,眼珠子轉悠了下,應道:「我不過是關心則亂,誰料你早有成算。呵呵……」其尷尬笑了笑,遲疑了下,竟是凌空而起,不忘冠冕堂皇地藉口說道:「既然不得出城,且打道回府。諸位好自為之……」他話音未落,人已揚長而去。

    元信子衝著明道遠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而未及稍緩,心頭又是一沉。他眼光掠過四周,轉而默然忖思。

    眾多的魔城修士,已然守在原地等候著吩咐。

    百丈之外的街道上,漸漸圍攏起看熱鬧的人群。人群之中,有兩個相貌尋常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細目黑鬚,舉止飄然而氣度沉穩;另一位兩眼窄小,神情稍顯乖戾。

    這兩人在街道上閒逛已久,意外目睹了方才的一切。詫異之餘,彼此似有所獲。而一時不得出城,唯有安心等待下去。兩人換了個眼色,慢慢離開了人群……

    元信子斟酌片刻,衝著魔城的修士命道:「著人巡查四門、搜尋全城,但有所見,即刻稟報。無論賊人是死是活,全不可掉以輕心!」左右齊聲應諾,他又安撫道:「有功者,自有賞賜。還望諸位同道勤勉不怠!我這便上報、並懇請玉隆城加派人手……」

    眾人領命之後,各自忙碌起來。

    元信子再又看了眼那城門上的裂口,轉身匆匆離去。

    看似一波平靜,實則動盪才起。諸事全無頭緒,城內必有一番混亂。而在場的魔修,多為合體、梵天的境界,加派洞天高手勢在必行。林一,你若還在城內,定然在劫難逃。哪怕是掘地三尺,哼……

    ……

    魔城突然封禁,有人出不來,也有人進不去。

    在魔城的百里之外,一個風塵僕僕的老婦人在半空中止住了去勢。她撩起一縷凌亂的銀發,眼光中帶著些許的疲憊與感慨,念叨著:「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今日的中天城為何四門緊閉?來到此處,只為找尋我那苦命的丫頭。如今卻是這般情形,又該如何是好,著實難為了老身……」

    片刻之後,老婦人搖了搖頭,很是無奈地返身離去。千里之外,有片小小的山谷。她就近在一側的山頂上落下身形,轉而回望,自忖道:此處四通八達,往來眾多。且守候幾年,說不定能遇上那丫頭……

    ……

    地下百丈,密室之中。

    林一盤膝而坐,戒備的神色慢慢輕鬆下來。

    一連過去了十數日,地面上的石屋並無動靜。由此想來,暫時還沒人尋到此處。不過,自己連殺數人並大鬧魔城,魔城的高手豈會罷休?想必已有人知曉了林某的來歷,說不定正在不遺餘力地滿城搜尋。怎奈不敢散出神識一探詳情,眼下只能如此縮頭等待下去。

    事已至此,多想無用。不妨借困境修煉一番,是該到了提升修為的時候了。哪怕是行蹤敗露,也至少了多了幾分拚命的本錢。既然免不了砍柴,且磨一磨刀!

    林一有了計較,心思大定。而他並未忙著入定修煉,而是手掌一翻,拿出一個玉匣來。將其打開,一個拳頭大小的果子躍入眼前,青澤圓潤,靈機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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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路過而已

    一條神龍,血戰已久,力竭而亡。他的百丈之軀並未崩潰,而是滑落星空,一頭紮入一顆偏遠星辰上的大海之中。或許,他不甘就此寂滅,以精氣化作龍丹,期待著來日的破繭重生。與其一同墜落的,還有一隻裝著《升龍訣》的乾坤戒子,以及載有《洞真經》秘辛的殘缺玉片。

    乾坤戒與玉片被出海之人意外獲得,幾經輾轉,最終落在了海中島國的城主手中。

    龍丹,則被逃出大夏的一個築基修士尋獲。他知道此物不凡,便將之藏在一個遍佈蛇蟲的小島之上。龍丹精氣所致,又經千年孕化,長出龍涎草,並結出了龍涎果。

    而以上機緣,皆被林某人撞上……

    密室之中,林一猶然盤膝靜坐。其看著玉匣中的青果,嘴角含笑,默默點了點頭。少頃,將之收起。隨著大袖揮動,面前頓時多了一堆晶光閃爍的神石。而他本想著就此閉關,卻又停了下來。

    此處距地面不過百丈,但有意外,於入定之中,怕是來不及應變!

    林一神色一動,蠢蠢的慾念再次幽幽升騰。

    地下深處,乃是魔城的地脈根基所在。靈脈、仙脈啥的,總是少不了。君不見,密室之中,太初之氣氤氳濃郁……

    嗯!不勞而獲很是誘人。而坐擁寶山,豈可熟視無睹?

    林一眉梢一挑,揮袖收起了地上的晶石,隨即身形一沉遁出了密室,從禁制的縫隙之中緩緩下落。百丈之後,去路狹窄起來。他兩眼中幻瞳閃爍,神色惕然。

    再往下去,狹窄的縫隙勉強可供一人穿行。稍有不慎,便會觸動四周的禁制。愈是如此,愈是讓人好勝心起。

    不過,此處可不是爭強好勝的地方!而就此放棄,又著實心有不甘……

    林一遲疑了片刻,身形慢慢蜷縮,再又輕輕舒展,已是頭下腳上的姿態。他悄悄緩了口氣,徐徐往前。其便如一條魚,靜靜尋覓、默默獨行。此處沒有海水,只有無盡的黑暗、遍佈的荊棘。而禁制的縫隙,狹窄而又彎彎曲曲。更像是一條荒漠中的小溪,天曉得何時會枯竭、斷流……

    半個時辰之後,林一不得不止住了去勢,兀自頭下腳上,僵住了一般,模樣古怪而又狼狽!其前方的縫隙,只有手臂般粗細。而左右的禁制幾近貼身,情形凶險。即便他想要原路返回,都極為不易!

    不用多想,一個大活人被生生卡在了地下。若有魔城的修士趁機追來,根本就動彈不得。

    林一嘴角直咧,一臉的沒可奈何。

    還當今日的運氣不錯,誰料一時得意,陰溝裡翻了船!而自家好歹是個仙君的高手,尚不至於作繭自縛吧?

    林一心頭靈光一閃,《五行正源》與《太素經》中的經文在識海中交替浮現出來:土載萬物,五行方始。萬般變化,皆在五行之中……變而有形,形而又質………

    這一刻,人的意念境界隨著經文的浮現而有了變化,修煉千年之久的玄功在體內運轉不息,使得四周百骸乃至全身與天地氣機斷絕開來,卻又混同萬物而本我自在。只管隨心所欲,盡可衍化神通,變而有形……

    不知不覺著,林一眉心的印記在微微跳動,隨即有白光湧出,並迅即籠罩全身。其五尺之軀漸漸變淡、變小,轉眼之間短了兩尺,卻又瞬間恢復原狀,並隨著印記的金色光芒閃過,轉而化作一條三、五尺長的金龍,雖小巧卻不失驕狂之勢。緊接著再是黑光瀰漫,他的身影已然不見,只餘下一縷詭異的黑煙在禁制的縫隙間扭曲、變幻。

    修士合體之後,真正告別了凡胎肉體,整個人便是元神的所在。當修至梵天境界並淬煉仙體之後,元神借助天地而生、依五行而存,原本應該可以隨意變化,怎奈不得其法,更不見有人專於此道。今日被逼而豁然開悟,也算意外收穫!

    林一沒了魔尊與龍尊的分身,卻可隨意變換修為。這便是三修合體的好處!而他變來變去,還是修為最高的魔修來的自如。當其將整個身影化作一縷魔煞黑煙,禁不住有些小得意。

    此法可行,再不用擔心禁制的束縛。但有間隙,來去猶如無人之境!

    人影沒了,一縷細長的黑煙繼續往前。當其穿過那胳膊粗細的縫隙,所在稍稍開闊,而未過不久,去路又變成了窄窄的一線。逶迤其中,便似在蛇窟中穿行。雖一時無恙,還是令人膽顫心驚!

    七拐八彎,又過去了兩個半個時辰。禁制的縫隙漸入地下深處,猶然粗細變幻而時斷時續的模樣。黑煙隨其愈扯愈長,幾近十餘丈。

    林一是不到絕路不回頭,見縫插針般地繼續往前。半個時辰之後,禁制突然不見了。而其所化的黑煙卻是緩緩停滯下來,繼而凝聚人形,變回了本來的模樣,隨即又神色錯愕!

    前後用去了三四個時辰,至少深入地下萬丈之深。禁制在此處到了頭,前方再無阻礙。

    只見二、三十里之外,靜靜橫臥著一塊巨大的山石。靈氣、仙氣、妖氣、魔氣,以及太初期之氣,從中洶湧而出,澎湃勁蕩,猶如急流奔浪一般,使人禁不住為之詫然失神!

    毋容置疑,那巨大的山石,集靈脈、仙脈與神脈為一體,乃是整座魔城的地脈根基之所在!

    林一緩了緩神,轉而看向左右。

    在那地脈的上下四周,圍裹著一座龐大法陣。在其密匝的禁制之上,如同蛛網般地裂開了無數細小的縫隙,有濃郁的氣機從中溢出、加持,使得整座法陣更為的堅固森嚴。

    林一長長喘了口氣,兩眼放光。

    嗯!好地方!

    置身於此,根本無須吐納,太初之氣已是沐浴全身,直叫人心神舒泰而境界自生。倘若就此採掘一番,轉眼暴富只等閒……

    不!還是免了。

    林某人不當仙門大盜好多年!再者說了,一旦地脈受損,未必不會驚動魔城的高人。那已非自討苦吃,而是自尋死路!人貴乎自知,切莫貪唸作祟而因小失大。君子愛財,還須取之有道!

    而如此一個禁制封閉的所在,用來閉關修煉再好不過!再一個,躲在此處,形同深入魔城的氣海丹田之中,應該不會有人知曉並尋來……

    林一暗暗自得一番,卻並未急著往前,而是循著四周查看起來。當他圍著山石不緊不慢地繞了一圈,又用去了兩三個時辰。其情形便如一頭惡狼在面對一塊鮮肉,環伺徘徊,只為最後來個狠狠一口。

    山石所在的地脈,足有數千里的方圓。其所籠罩禁制之恢宏浩大,由此可見一斑。

    林一沒有發現異常,這才轉而奔向地脈。他衝著一處太初之氣最為濃郁的地方再又打量一二,隨後不忘惕然回顧,遠近依然是暗黑寂靜,唯有經脈跳動的聲響在砰、砰、砰……

    嗯!魔城的諸位同道,莫怪林某人貪小便宜。今兒的運氣一般,恰好路過而已……

    林一不再遲疑,閃身遁入地脈其中,直至百里深處才止住身形。

    嚯!濃烈的太初之氣,幾近叫人窒息!

    林一急忙在一堆晶光閃爍的神石中尋了一處縫隙,召出金劍掘出了三丈之地,而後盤膝坐下,尚不待定定心神,太初之氣已如怒濤般的湧來。他撇撇嘴角,自忖沒甚不妥,隨即雙手掐訣、凝神守一。隨之剎那,浩蕩氣機瘋狂而至……

    ……

    在中天魔城的數千萬里之外有個山谷,名為野山。

    野山谷四面環山,古木參天,泉水淙淙,生機鬱鬱,所在甚為的幽靜宜人。

    此處聚集著數千人眾,均同屬一個族群,卻又上下有別而仙凡各異。在那懸崖峭壁的雲霧之間,錯落著幾排洞府,其中的族中長輩皆為法力通玄者,上天入地而不無所能。谷地的山坳之上,則有房舍田園,乃是族中的凡人或是一些小輩居住的所在。

    雖說野山谷處於中野的腹地,卻因重重險峰、大河的阻斷,看起來尚算偏僻,頗有幾分與世隔絕的情境。而此處距離中天魔城不過數千萬里之遙,便成為一些仙道高手的往來落腳之地。

    不過,野山谷並不好客,除非外來者與族老攀上交情,方能於此盤桓幾日。若是不然,將視為入侵,必遭闔族的群起攻之!

    於是乎,有人來了便不想走。好吃好喝款待著,又不耽誤修煉,且享受著上賓般的禮遇,還時不時可以與族中的俊俏小輩調侃一番,日子過得著實愜意啊!再一個,四周但有風吹草動,皆一清二楚。可謂坐擁山巒美景,靜看中野風雲,嘖嘖……奈何那位同伴靜不下心來,真是叫人無奈!

    這一日,野山谷的千里外的一道山崗之上,站立著三人。為首者乃是個大鬍子壯漢子,有著仙君後期圓滿的修為。其對面的不遠處,則是一位中年男子與一位年輕的女子。

    中年男子細眉細目,黃面皮,留著短鬚,身著布衫,修為也不弱,已達仙君中期的境界,只是他舉止神態中,少了幾分陽剛之氣;年輕女子身軀頎長,模樣尚算清秀,眉宇間透著勃勃英氣,卻宛如男子般的健壯,乃是一位仙君後期大成的高手。

    若林一在此,對這三人並不陌生。大鬍子壯漢,耳玄;滿面風情的男子,玄玉子;孔武有力的女子,龍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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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3 14:0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雄雞下蛋


    耳玄、玄玉子與龍嬌兒,一起有過六合秘境中的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彼此間算是有了患難的交情。

    當三人逃脫六合秘境,並結伴回轉之時,耿直豪爽的耳玄免不了要客套幾句。無非是來我野山谷盤桓幾日,以便讓哥哥略盡地主之誼的話,諸如此類,等等。

    不過,龍嬌兒更是痛快,張口便答應了下來。她本就是個四處遊歷之人,天下盡可去得。

    玄玉子自詡為千荒的名門高徒,面對相邀,很是矜持地謙讓一個來回。而他又唯恐好事作罷,急忙跟著兩人來到了野山谷。

    耳玄倒也實在,對龍嬌兒與玄玉子敬如上賓,一番陪伴之後,便任由兩人在野山谷中悠閒度日。

    歲月如梭,轉眼便是幾年過去。龍嬌兒是個好動的性子。她聽說中野魔城出了變故,便想著前去湊個熱鬧。誰料封城三月,令其心願落空。恰逢近日傳聞,魔城開禁了。於是這女子閒不住了,提出告辭。

    耳玄挽留不得,只求龍嬌兒帶走玄玉子。

    龍嬌兒不明究竟,無心多問,逕自尋至玄玉子的洞府。而對方正在手把手拉著一個年輕的金丹修士在言傳身教,情景旖旎。她不由分說,一把將其拎了出來。

    玄玉子很是不忿,卻不敢得罪龍嬌兒。而當他來到此處,猶在不停地抱怨道:「女兒男相,舉止粗魯,真是好沒道理……」

    龍嬌兒與耳玄拱拱手,示意不必相送,轉而盯著抱怨之人,已是柳眉含煞,並搖晃著並不大的一雙拳頭,清脆了哼了聲,說道:「莫非牡雞司晨、雄雞下蛋才是道理?再敢囉嗦,信不信本姑娘揍人……」她的身材頎長,比起瘦弱的玄玉子還要高出些許,舉動之間,很是威勢逼人!

    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被一個女人欺負,著實叫人顏面盡失。玄玉子禁不住後退了兩步,神色赧然,卻梗著脖子爭辯道:「天地混元,道皆有道。陰陽尚可逆轉,誰說雄雞不能下蛋……」

    龍嬌兒微微一怔,端詳著玄玉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你今兒倒是陰陽顛倒一回,下個蛋給本姑娘瞧瞧……」

    耳玄在一旁無動於衷,只管手扶著大鬍子含笑不語。玄玉子依仗著前輩高人的身份,整日裡纏著族中的年輕小輩。若能藉著龍嬌兒之手送走這位陰陽顛倒的貴客,倒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這……這……」玄玉子吭哧兩下,忽而提高嗓門振振有詞道:「豈不聞青葉魔尊便是此道高人嗎?他非男非女、非陰非陽,有混沌未分之奇、大道歸一之妙,洞天修為更臻化境,乃我輩楷模也……」

    龍嬌兒沒有玄玉子的能說會道,一時不得斥責,轉而看向耳玄,驚訝道:「魔城青葉是個陰陽人?」

    「啊呸、呸……」耳玄尚未答話,玄玉子已羞怒交加地連啐兩口,叫道:「粗言穢語,不堪入耳……」

    「閉嘴!」龍嬌兒不耐煩地兩眼一瞪,叱道:「本姑娘實話實話,何來粗言穢語?」

    耳玄見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適時出聲道:「有關詳情,不甚了了。而據傳青葉魔尊,甚是……美貌……」

    聞聲,龍嬌兒顧不得玄玉子,忍俊不住笑起來:「呵呵!一個漢子要甚美貌,理當威武雄壯才是……」說這話,她不忘雙手叉腰,晃著肩膀,意味著男人至少要不輸於自己這般模樣。

    玄玉子趁機報復道:「哼!你以為人人像你,不男不女,醜陋難耐……」

    這話聽著耳熟,怎會落在自己的頭上了?龍嬌兒詫異道:「本姑娘是個正兒八經的女人……咦?你敢笑我醜陋……」話沒說完,她已是雙眉劍揚,怒不可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是個女人都聽不得有人說自己醜陋,更何況是當面嘲笑!

    玄玉子熟知女兒家的心性,狠狠地報了回仇,卻也自知惹了麻煩,急忙衝著耳玄拱拱手轉身就跑。不待對方發作,他已躥出去百餘丈遠。

    龍嬌兒怎肯作罷,道了聲回見,丟下耳玄便要追去。誰料她尚未動身,隨即又駐足觀望。

    只見遠處的天空之中,突然有兩道身影追逐而來,轉瞬已到了千丈之外。那逃在前方的一人,是個仙君中期的老者,行跡慌張而狼狽不堪。緊追其後的是個黑臉的年輕人,修為不明,猶自帶著惡笑且殺氣騰騰!

    玄玉子見機不妙,急忙止住了去勢,稍稍遲疑之後,竟是扭頭跑了回來。那黑臉的年輕人來意不善,且暫避鋒芒。此時寧可得罪龍嬌兒,也絕不能招惹無妄之災。趨利避害,君子所為也!

    不過瞬間,那追逐的兩人已到了近前。其中的老者竟是直撲而下,迫不及待地揚聲大喊道:「耳玄老友,救我……」

    山崗之上,三人聚在一塊。龍嬌兒與玄玉子不明所以,循聲回首。

    耳玄早已看清的前方的情形,禁不住迎上幾步,詫然失聲道:「吾禮兄,何故如此……?」

    老者名為吾禮,乃是耳玄相熟的一位道友。對方素來老成持重且從不招惹是非,今日卻遭致追殺,著實叫人意外!

    一說一答之際,老者閃身落地,踉蹌了幾步,已倉惶地躲在了耳玄三人的背後。而那黑臉的年輕人也追到了數百丈,再不近前,而是轉而掠起,圍著山崗轉悠著圈子,兀自囂張地嘿嘿笑著,猶如在打量著幾個籠中的獵物!

    「那人在千萬里外剿殺同道,被我無意撞見。而我並未多事,自作迴避離去。誰料他隨後追來,只要殺人滅口。所幸祖傳遁法庇佑,不然難逃性命……」老者急急分說了幾句,顧不得緩口氣,又匆匆舉手懇求道:「慌不擇路之下來到此處,還望耳玄老友擔當一二,來日必有厚報……」

    「吾禮兄,且稍安勿躁!」耳玄恍然點頭,抬手示意了下,轉而手扶濃須,衝著那天上飛著的人影,揚聲喝道:「在我野山谷外,還容不得他人放肆……」

    龍嬌兒跟著聽明白了,難以置信地說道:「真是豈有此理!荼毒同道、濫殺無辜者,人人得而誅之!」在其看來,叫作吾禮的老者面向惇厚,應該是個老實人,卻因途遇一場紛爭而擺脫不及,反倒是橫禍上身。還用多想嗎,是那黑臉漢子在欺負人了!

    玄玉子好歹在野山谷中盤桓了數年,多少欠下幾分人情。見耳玄挺身擔當,龍嬌兒隨聲附和,自知不能獨善其身。他趁機挺身而出,抬手指著天上的那個黑臉漢子,凜然叱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奉勸這位道友好自為之!」

    凡俗間有句話,叫作人幫理,理幫親。大義之上,人們還是願意講道理的。而親疏有別的時候,道理便難免隨之傾斜。再又說了,是非曲直一目瞭然。而一方人多勢眾,背倚野山谷,可謂有恃無恐。眼下此時,正當同仇敵愾!

    不過,那黑臉漢子根本未將下方的四人放在眼裡,兀自圍著山崗打著盤旋,嘿嘿笑道:「爾等尋死,怪不得旁人……」

    耳玄臉色一沉,便要發作。

    玄玉子不失時機地喝道:「放肆!再不離去,必將自誤。莫謂言之不預也!」

    黑臉漢子終於停了下來,在百丈外的山坡上懸空而立,衝著玄玉子笑道:「嘿嘿!一個仙君小輩也敢嚇唬老子,莫非是活膩歪了……」笑聲未落,其周身的威勢沛然而出,凌厲的殺機頓時籠罩四方。

    「你……洞天前輩……」

    玄玉子還想怒叱,頓時瞠目,禁不住嚇了一個哆嗦,閃身便躲在了龍嬌兒的身後。

    「洞天中期的高人……」

    耳玄神色大變,不敢怠慢,忙上前兩步拱手說道:「在下耳玄,乃左近野山谷長老。此前有所冒昧,還請前輩莫怪……」

    黑臉漢子滿不在乎地笑道:「不怪、不怪!老子從不與死人計較,嘿嘿……」話沒說完,他又沖著遠處瞥了眼,不無囂張地哼道:「哼!還敢抬出一個小小的野山谷來要挾老子,擱在往日,給你一腳踏平了……」

    野山谷人數雖眾,修為最高者,不過仙君的後期,根本經受不住一個洞天中期高人的蹂躪!

    耳玄驚愕難耐,忙噤聲不語,唯恐得罪高人而招致禍端。而他的膽怯退縮,使得吾禮再無庇護。那老者自知無從倖免,驚慌失措中連連哀嘆:「天降橫禍,徒呼奈何……徒呼奈何……」

    黑臉漢子才將經歷一場大戰,又從遠處追著吾禮趕到此處,忽見對方有人相助,便帶著小心於四下里查看一番。而遠近並未高手,不過是幾個仙君小輩在虛張聲勢罷了。當其緩了口氣,已是殺心大起,不耐煩地說道:「爾等三人要麼殺了那老兒,要麼一起受死……」他來到魔城之後,行事極少留下活口。或許是心狠手辣之故,而不想洩露自家的身份方為本意。若是因此惹來妖、魔兩家的紛爭,怕是大師兄、二師兄不會放過自己。

    耳玄沒想到會遇上一位蠻橫無理的前輩,且又如此的凶悍霸道。他氣急無奈,卻又不敢出言頂撞,恨恨一甩袍袖轉過身去。

    吾禮連忙後退,驚道:「老友,你我交情匪淺,豈可……」

    耳玄欲說無詞,神色變幻,連連搖頭。

    不料玄玉子兩眼鬼祟,突然閃開幾步,還召出飛劍,示意道:「兩位道友,不若我三人聯手……」

    耳玄兩眼發黑,吾禮神色絕望。

    恰於此時,龍嬌兒猛地衝著玄玉子揮拳怒叱道:「滾——」

    玄玉子嚇得一縮頭,轉身便躲。

    龍嬌兒不再理會玄玉子,而是挽起裙袖、緊著拳頭,帶著無畏的神色,慢慢迎著那個黑臉漢子走去,啐道:「我呸!本姑娘忍你多時了……」

    從那黑臉漢子現身至今,這女子一直在凝神觀望。見對方恃強凌弱並動了殺機,她已是怒火中燒。光天化日之下濫殺同道,還真是不多見。你至少有個緣故吧?沒有!無緣無故不說,還要己方四人自相殘殺,如此喪心病狂之舉,簡直令人髮指而又忍無可忍!

    此外,在一個洞天中期的高人面前,根本就沒有逃生的機會。與其屈膝求饒,不若慨然一戰。有進無退,乃龍族天性使然!

    「三個男子,竟要一個女子代為出頭,嘿嘿……」

    黑臉漢子見龍嬌兒奔著自己走來,還擺出動手的架勢,不免有些意外。他笑了笑,不屑地說道:「莫以為你這女子出身龍修我就不殺你,老子最為擅長獵虎擒龍……」

    龍嬌兒柳眉含煞,英氣勃發,揚聲叱道:「生死在於一戰,無須賣弄口舌!」

    黑臉漢子的兩眼中寒光一閃,身子緩緩騰空。

    便於此刻,兩道飛虹從天而降。

    有人沉聲喝道:「住手!」

    另一人則是隨聲罵道:「欺負一個姑娘家,真他娘的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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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4 14:5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修為道行

    來人是誰?

    當兩道飛虹墜地之際,黑臉漢子與龍嬌兒等四人皆循聲看去。

    緊接著便是「砰砰」兩聲悶響,在百多丈之外的山坡上現出兩個年輕的彪形壯漢。一位裹著灰袍子,絡腮鬍須,兩眼圓睜,神情囂張;另一位同樣是身著灰袍,相貌威武,氣勢不凡。

    黑臉漢子緊緊盯著來人,有些意外。追至此處,本想滅口來著,誰料人愈來愈多。再要來十個八個,究竟殺是不殺?少頃,他嗤笑一聲:「嘿嘿!一個洞天初期的修為、一個仙君後期的境界,不過兩個小輩而已,竟敢辱罵老子,真是不知死活……」

    耳玄與吾禮看著那突然現身的兩個男子,暗暗心存僥倖。從方才的話語聽來,對方有抱打不平之意。而仙道中人,多為明哲保身之輩。接下來的情形又將如何,猶未可知。

    玄玉子悄悄湊了過來。他雖然躲在一旁,卻不敢擅自逃離。若是惹怒了那個黑臉漢子,說不定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而眼下突生變數,且拭目以待!

    龍嬌兒已是就地止步,神色欣然。危急時刻,有人現身相助。不管最終如何,至少了壯了聲威。單單這份情義,已是讓人感恩不盡!她眼光落在那兩個男子的身上,舉手道:「兩位……」

    兩位不是旁人,虎頭、老龍也!

    這兄弟倆逃脫了高深莫測的天寧之後,又是好一陣子狂奔。數月之後,穿過星云,總算是來到了八荒之中野地界。又四下里遊蕩了半月,獲悉中天魔城的所在,兩人不再耽擱,風馳電馳般趕了過來。恰逢途中遇上有人打架,豈可錯過一場熱鬧?

    不過,還沒趕到地方,老龍已然怒了。一個洞天中期的男人,竟然欺負一個仙君修為的女子。兩者強弱之分,猶如雲泥之別。一旦動起手來,生死立見啊!尤其那女子身上的氣機,竟然相當的熟悉。既然被自己遇上了,絕不能看著她遭殃!

    好兄弟,自有默契。虎頭見老龍有心管閒事,巴不得火上澆油。再者說了,那黑臉漢子讓人瞧著就不順眼。他為啥那樣黑……

    如此這般,兄弟倆直接衝到當場。稍稍站定,虎頭下巴一甩,先是挑釁般地啐了口,接著一挽袖子,衝著遠處那漢子吼道:「老子在罵不要臉的東西,關你屁事!」好似覺著氣勢不夠,他胸膛一挺,不無囂張地又道:「洞天中期又能怎樣?我兄弟二人與洞天后期的高人對陣,尚可全身而退。你他娘的又算老幾……」

    虎頭的這番話倒也沒錯,至少從魔修長老天寧的手中逃了出來。稍加渲染,說出來就是威風。而有了上回的脫險經歷之後,他漸漸有恃無恐。天塌下來,且由有我老龍兄弟扛著。前輩高人又如何?誰怕誰呀!

    狂!狂妄!狂妄透頂了!有生以來,黑臉漢子還是頭回見著這麼狂妄的人。若說自己橫行無忌,而那個留著絡腮鬍子的傢伙,簡直就是目空一切而無法無天!

    黑臉漢子人在半空,殺意瀰漫。而他並未急著動手,只是衝著虎頭冷冷一瞥,隨即嘴巴一咧,竟是自覺有趣般地「嘿嘿」笑了起來。而對方則是虎視眈眈,毫不示弱。

    莫名其妙之間,在此偶遇的兩人成了死對頭。

    老龍落地之後,眼光在遠處黑臉漢子的身上一掠而過,之後丟下猶在比凶鬥狠的虎頭,逕自奔著前方的山崗走去,並衝著那一直盯著自己的女子說道:「姑娘!我乃老龍,與兄弟虎頭恰好途經此處。此間出了何事,能否講來聽聽……」他雖莽撞,卻還沒到不問青紅皂白便與人動手的地步。況且那對手極為強大!

    龍嬌兒順手撩起一縷亂發,鬢角竟是滲出晶晶的冷汗。適才與人交手的下場可想而知,卻無從迴避;生死一戰,乃不得已而為之。眼下有人相助,總算是可以緩口氣。她見老龍走來,禁不住微微一笑。

    對方身軀健壯,相貌硬朗,修為不凡,一舉一動都透著睥睨四方的威勢,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漢子!

    龍嬌兒雙目溢彩,舉手答道:「龍兄,小妹龍嬌兒……」

    玄玉子忽而從一旁躥出來,插話道:「呵呵!在下玄玉子,見過老龍前輩!此間詳細,倒也簡單,這般、這般……」

    耳玄與吾禮見機識趣,忙跟著自報家門。

    龍嬌兒話說一半便被打斷,索性不再吭聲,只顧端詳著老龍的一舉一動。

    不過短短的幾句話,老龍已弄清楚了原委。他沒有理會耳玄、吾禮與玄玉子,而是衝著龍嬌兒點了點頭,隨即暗哼了聲,轉向遠處揚聲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還請道友就此罷手……」

    黑臉漢子不屑地笑道:「嘿嘿!我烏二隻認拳頭,不認人。你龍虎兄弟既然趕趟渾水,便莫怕惹禍上身!」

    老龍神色一凝,反問道:「你待如何?」

    自稱烏二的漢子漫不經心地回道:「打得過我,萬事皆休。否則,下場自知……」他可是洞天中期的修為,在此處根本沒有對手。既然有此一說,擺明是不肯罷休。

    「呦呵!當我兄弟怕你不成?老龍,揍他……」老龍尚未答話,虎頭已跳了起來。而叫聲未落,一道無形的寒意帶著凌厲的殺機驟然而至。他雖膽壯、話粗且猖狂,卻還沒自大到與洞天高手硬拚的地步。其力有不逮,急忙閃身躲避,而熟悉的笑聲已然在身前響起:「嘿嘿!徒有口舌之利,老子先殺了你……」

    虎頭不敢大意,「砰、砰」擊出兩拳,閃身暴退。而彼此強弱懸殊,對方那傾軋的威勢根本就難以抵擋。更有森然的殺機如影隨形,轉瞬之間便要將人吞噬。

    他娘的壞了,這回踢到石頭上了,且又臭又硬!

    虎頭自知無從倖免,兩眼怒睜,心頭一寒、隨即一橫,猛地悶吼一聲轉身撲去:「老子不死,來日必讓你跪地求饒……」他才要拚命,一道烈焰呼嘯而來。與其同時,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並用力甩了出去,隨之一道雄壯的身影衝向前方。

    「喀——轟——」

    接連巨響聲中,烈焰橫捲而過,霎時已將籠罩四方的冰寒之氣驅逐殆盡。於此瞬間,兩股拳風激起的力道狠狠撞在一起,頓時有兩道人影倏然分開。

    「撲通」

    是虎頭落地的動靜。他落在龍嬌兒等人的不遠處,猶然是不服不忿的模樣。

    「蹬、蹬、蹬——砰——」

    是老龍倒飛數十丈之後,再又強行站穩身形的悶響。而其雙拳一握,兩眼中戰意更濃!

    「咦!龍火……」

    是烏二的驚訝聲。便在他要一招殺了可惡的虎頭之際,老龍突然出手。那烈焰乃是真龍之火,竟使得自己的玄冥煞氣頓時崩潰。相生相剋,一物降一物,不外如是。而短兵交接的力拚之下,對方稍遜一籌卻並無大礙。其威勢之猛,幾近洞天中期的修為……

    與此同時,龍嬌兒等人神色各異。

    有人出手,保命有望,吾禮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廣結善緣,自有福報。但願今日逢凶化吉!

    耳玄也是慶幸不已。雖說守在家門口有所依恃,卻也顧忌多多。尚不知那虎頭、老龍什麼來路,緣何如此的急公好義?只怕野山谷並無這個緣分,許是與龍嬌兒有關……

    玄玉子弓腰塌背,緊緊守在龍嬌兒的不遠處。耳玄都能看出的玄機,又怎能瞞得過他的雙眼。他帶著諂媚的神情抬手一指,很是造作地驚呼道:「龍……龍姐姐!那老龍前輩竟然不輸對手,好生威武!」

    一聲龍姐姐來得突然、叫得親熱,使得龍嬌兒渾身不舒服。而她此時無意計較,只顧盯著那高大的身影而兩眼一霎不霎。

    玄玉子趁機湊近龍嬌兒,竭力巴結的模樣。他好似已然忘了,適才兩人還勢同水火並差點動起手。由此可見,沒臉沒皮也是一種修為道行!

    此時,老龍離開原地往前幾步,身後留下兩個深深的石坑。他旋即踏空而起,緩緩逼向前方,帶著驕狂的氣勢沉聲道:「洞天中期,不過如此。你我再戰!」

    「嘿嘿……」

    烏二猶然離地十餘丈,懸空而立。他的一張黑臉上常常帶著笑容,時而狡黠、時而詭詐,時而又是燦爛的模樣,叫人極難提防。他兩眼寒光閃動,說道:「這位老龍道友,你我修為不比他人,若真大戰一場,勢必要驚動四方……」其言外之意,適才根本放不開手腳而難以盡興。

    老龍隨聲叱道:「哼!你怕了不成……」

    烏二搖搖頭,驕橫之色溢於言表。暗忖:本人才將提升修為便藉口來到中野,境界難免不足。而此前力戰一場並連殺數人,頗耗體力。若是不然,又怎會讓那叫作吾禮的老兒逃走?

    縱使如此,亦不容有人挑釁!

    烏二接著說道:「千萬里之外,有一處寒水谷,所在甚為僻靜而少有人跡。你我不妨易地再戰,來個痛快,如何……」他話語一轉,笑容如舊,卻帶著隱隱的殺意,又道:「在場者一同前往,敢有一人落下,我來日便尋野山谷的麻煩,嘿嘿!」

    耳玄一直在留意著兩人的對話,聞得此言,失聲道:「不可……」忽見那個烏二冷冷瞥來,他心頭一沉,忙噤聲不語,卻又沖著一旁的吾禮黯然一嘆,神情中不言自喻。對方拿野山谷來要挾,著實令其無奈。

    吾禮善解人意,更明白今日的一切皆由自己而起。生死攸關,他不敢隱瞞,接話說道:「那寒水谷為群峰環繞,有阻擋神識之奇。但有意外,不為人所知。老龍前輩,小心有詐……」

    烏二沒了耐心,說道:「我先行一步!爾等好自為之……」他丟下一句話,轉身化作一道黑光倏然遠去。

    吾禮絕望地向身旁的老友,說道:「好自為之?我等去與不去,皆逃難此劫……」耳玄也明白過來,急道:「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猶在徬徨,忽而雙雙詫然看去。只見老龍與虎頭已一前一後拔地而起,龍嬌兒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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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5 14:1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你是母的

    老龍與虎頭,本身就是個渾天不怕的彪悍性子。即便是烏二沒有出言邀戰,兄弟倆都未必會善罷甘休,更莫說對方還一味的恫嚇、要挾,簡直是欺人太甚!

    此外,老龍已與烏二較量了一個回合,雖落下風,卻還沒到不堪的地步。而經此試探之後,他底氣大定。

    洞天中期又怎樣?不外如此!且抖擻精神,彼此再戰三百回!

    更何況遇上一位強大且般配的對手可不容易。管你是上天、還是入地,兄弟倆奉陪到底!

    故而,烏二那邊離去,這邊的老龍與虎頭已是騰空而起。龍嬌兒怎肯置身事外,想都不想便追了過去。

    吾禮與耳玄不敢怠慢,也跟了過去。不知戰況輸贏,實難叫人安心。若是烏二回頭尋來,必將遷怒於野山谷。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為今之計,只得跟著走上一趟!

    玄玉子落在後頭,磨磨蹭蹭並未隨行,便是對「龍姐姐」的離去也是佯作未見,反倒神色竊喜。等到吾禮與耳玄也相繼離去,他終於心安理得地鬆了口氣,再不耽擱,轉身遁往另一個方向……

    ……

    當玄玉子離去後不久,幾道飛虹急墜而下。、

    轉眼之間,山崗所在的半空中現出六道人影。其五男一女,均為洞天的高手,卻境界不等而神色各異。

    為首乃一紅衣女子,容貌俏麗。她嘴角含笑,眼神飛挑,眉目之間透著肆無忌憚的驕狂,於四望之際,驚奇道:「三師兄的法力氣機尚存,人卻沒了影……」

    隨後的五位中年男子,一個個面面相覷而神色無奈。

    「師兄定是有意躲避,哼……」女子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又道:「今日他跑不掉!吉慶,隨我追去……」

    有人越眾而出,應聲道:「天星妖尊,我等外出日久,這般下去,呵呵……」他話說一半,苦笑著搖搖頭。自從離開妖荒來到中野之後,再無一刻的消停。如今不僅要應付眼前這個性情多變且蠻不講理的天星,還要整日隨她四下奔波,更要去尋找行跡不定的鬥將妖尊,簡直讓人心力交瘁而無所適從。而這般下去,何時才是盡頭?

    被稱作天星妖尊的女子根本不予分說,轉身疾遁而去,隨風丟下一串笑聲:「嘿嘿!沒人糾纏,本姑娘樂得逍遙。告辭了!」

    吉慶臉色一僵,急忙喊道:「天星妖尊,且等上一等……」話音未落,他人已飛了起來,不忘衝著四位同伴招呼道:「還不追上,更待何時……」

    ……

    在野山谷的千萬里之外,另有一處群峰環繞的所在。其四周峰高萬仞,云遮霧掩。當間則是一方千里的大湖,水面碧濃如鏡而波瀾不驚,唯有氤氳不斷的寒氣在徐徐瀰漫。

    耳玄與吾禮趕到此處的時候,龍嬌兒已先到了湖水岸邊。而湖心處則有三道身影踏水而立,彼此相隔數百丈遙遙對峙。他二人急忙落在龍嬌兒的近旁,一同抬眼觀望。

    「爾等共有六人,卻來了五位,倒也膽氣可嘉!」

    烏二的眼光掠過四周,黑臉上透著冷冷的笑意。有心要殺的人,已來到此處。至於那逃走的一位,來日另行計較。他轉向前方,輕鬆又道:「今日若能親手殺了青龍、白虎,老子定然會名動妖荒,嘿嘿……」

    虎頭猶在打量著四處的情形,虎眼急轉而神色惕然,猛地抬手指向烏二,大叫道:「娘的,老子認出來了,有玄冥煞氣者必是玄武!我呸……」他咬牙切齒般地啐了一口,轉向老龍示意道:「此處雖無埋伏,卻神識閉塞而佔盡了寒水之利。那傢伙用心歹毒,只為要將我等斬盡殺絕……」

    老龍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虎頭!暫且退避!」

    虎頭一怔,隨即又大手一揮,說道:「我自去觀戰!兄弟莫要手下留情,給我揍他娘的……」虎哥難得有聽話的時候,這回倒是乾脆,轉身飛向湖邊。他見龍嬌兒神色關注,卻只盯著一人,禁不住隨口問了一句:「姑娘!莫非與我家兄弟早便相識,不然他為何如此幫你……?」

    龍嬌兒的兩眼中只有湖心的那道人影,漫不經心地搖搖頭,隨聲應道:「我與龍兄並不相識,或因同族之故,抑或是他……」說話之間,她神色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振奮。

    虎頭看著有趣,哈哈一樂:「哈哈!姑娘錯了,我兄弟與你非親非故……」而其尚未停轉,忽又沖著不遠處的龍嬌兒瞪大了雙眼。雖說境界不足,未必能看透對方的底細,而眼光卻在,且聽話聽音,頓時明白了過來,忍不住便要刨根問底。他恍然道:「你是母的……」

    這話聽著刺耳!尤其是從一個陌生男子的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對女子的肆意羞辱!

    龍嬌兒猛然轉向虎頭,已是神色赧然而怒目相向。

    虎頭笑臉一僵,急忙躲開了十數丈遠,很是不解地哼了一聲,暗忖道:非母即公,非雌即雄,非男即女。老子問錯了嗎?

    龍嬌兒無暇多作計較,繼續關注著前方的動靜。

    此時,寬闊的湖面上只剩下了對峙的兩人。

    烏二見老龍要與自己單打獨鬥,咧嘴又笑了。一行白白牙齒,襯著黑臉頗為醒目。其緩緩落下身形,已是雙足踏水,猶然波瀾不驚,幾如實地一般的平穩。他隨意舒展了下雙臂,低頭打量著身下的云光倒影,不無誠意地自語道:「老龍!你若能在我手下撐得片刻,我便放了你……」

    老龍悄悄緩了口氣,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見對方如此一說,他沉聲道:「莫說片刻,縱是數個時辰又如何……」而其話才出口,神色微微一變,不及多想,暴退而去。

    與之同時,一聲沉悶的轟鳴陡然炸響。四周的湖面隨之往下一沉,再又猛然上漲,繼而變作狂飆駭浪,鋪天蓋地般地衝著林一籠罩而去。與此瞬間,烏二雙臂揮動,竟在身後扯出了一道千丈的水簾。那原本碧色的湖水忽而閃動黑光,煞氣逼人而又詭異非常。而他本人更是不失時機地橫飛躥起,作勢要一擊必殺!

    老龍未及遠去,已被狂湧的湖水與漫天的寒霧所吞沒。其被迫穩住身形,張口噴出一道真龍之火。烈焰所致,窘境稍緩。而一雙拳影突如其來,隨之無邊的寒潮帶著凌厲的殺機驟然而至,根本叫人無從躲避。他索性不再後退,而是兩眼中精光閃動,沉吼一聲,揮動雙拳奮力連擊。一道道虛幻的龍影破空而出,一陣陣風火雷電呼嘯而去。

    「轟——」

    不過眨眼之間,雙方的攻勢撞在一起。轟鳴炸響,龍影崩潰。老龍悶哼一聲,猛地倒飛了出去。其人在半空,已是口飆熱血而情形狼狽。

    烏二則是得勢不饒人。他嘿嘿一笑,兩眼中殺意更濃,隨後急追不放,再又揮臂揚起鐵拳狠狠砸下。剎那之間,那漫天肆虐的千丈寒潮,霍然化作一道巨大的玄冰轟然落下。隨之虛空顫抖,氣機哀鳴,幾如毀天滅地之勢而不可逆轉!

    「龍兄……」

    「哎呀!前輩危矣……」

    「哼……」

    見此情形,正在湖邊觀戰的三人神情各異。龍嬌兒禁不住驚呼了一聲,忍不住便要衝過去。而平靜的湖面已如翻江倒海一般,狂亂的殺機橫捲四方,威勢所致,叫人無從面對,又如何靠近半步?她一時無奈,雙目駭然!

    吾禮與耳玄目瞪口呆,雙雙心生絕望。淺而易見,因修為境界所限,老龍還是比烏二稍遜一籌。再加上對方借助地利之便,且心狠手辣。雙方的此番相拚,輸贏已無懸念!

    虎頭則是暗哼了聲,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老龍猶在凌空倒飛。而上有小山般的玄冰,下有趁勢逼來的強大的對手,情形狼狽的他彷彿已在劫難逃!

    不過閃念之間,身處絕境中的老龍猛然止住了身形,猶自衣袂亂發飛揚。不及站穩,嘴角還掛著一縷淡金色的血痕,而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忽然變得猙獰起來,驕狂霸道的威勢沛然而出,隨即竟是悍不畏死般地衝向前方。

    烏二見老龍要拚命,正中下懷。他去勢更急,揮拳猛擊。一道道黑風煞氣凌空橫捲,巨大的玄冰呼嘯砸下。

    老龍一往無前,幾如瘋狂。他對近在咫尺的危機渾若未見,昂首便是一聲咆哮。

    真龍之火脫口剎那,霍然沸騰,迅即化作一片火海浩蕩而去,儼如焚天滅地一般,威勢煞是驚人!

    老龍並未作罷,身形左右一晃,竟是瞬間幻化出九道詭異的人影,各自雙拳揮動並倏然散開,轉而從四面八方撲向烏二。其一個個虛實莫辨,修為強弱迥異。即便如此,九人合力所致,已與真正的洞天中期的高手不相上下。

    眨眼之間,雙方的攻勢再次撞在一起。

    「喀喇」一聲悶響,小山般的玄冰竟然止住了下落之勢,並在烈焰的焚燒之中漸漸崩潰。隨之剎那,九道凌厲的攻勢齊襲而至,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好似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動靜。狂飆怒起,人影驟分。老龍身形不過是微微一頓,烏二卻是臉色一變,慘哼一聲倒飛了出去。

    便於此時,一聲怒吼響起:「你虎哥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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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6 14:57: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沒天理了

    烏二以為,此戰必勝。

    當師父離開妖荒的時候曾經說過,萬眾生靈,無不以強者為尊。而戰勝所有的對手,則是踏上巔峰的必經之路。他老人家的話有道理!今日不僅要殺了老龍與虎頭,還要將今日見到自己行蹤的所有人,全部一網打盡!

    不料,事出意外!

    一個洞天初期的對手,竟在瞬間施展出洞天中期的修為,且神龍威勢更勝一籌,猝然之間根本叫人防不勝防!

    九道虛幻的人影,便是九位洞天初期的高手。合力之下的悍然一擊,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兇猛。

    烏二慘哼了一聲便倒飛了出去,只覺得氣機震盪,四肢百骸疼痛,旋即胸頭一堵,嗓子眼一熱,淤血幾欲奪口而出。而恰於此時,一聲「虎哥來也」的吼聲在近前炸響,隨之一頭背生雙翼的銀色巨虎霍然而至!

    這頭可惡的白虎,是要趁機撿便宜!

    烏二尚在頹勢之中,難以自持,猶然不甘示弱。其咬牙切齒,兩眼怒凸,竭力揮動手臂,霎時扯動一團黑霧籠罩左右。而白虎的一張血盆大口狠狠咬來,「喀哧」一聲撕破了護體的玄冥煞氣。隨之兩道粗大的虎爪帶著凌厲的寒光呼嘯而下,重重擊在了後背之上,「砰、砰」的悶響之中,他再也支撐不住,猛地飆出一口熱血,瞬間便如一塊石頭般被甩上了半天。

    趁你病,要你命!白虎儼然是深得此中精髓,雙翼一閃,不失時機地追了過去。

    老龍一招得手,絕不留情。他跟在白虎的身後,再次揮動雙拳。而所幻出的九道身影忽而一滯,隨即一一崩潰。當其被迫現出本尊,已是臉色蒼白而神色虛弱,竟是猛然往前踉蹌了幾下,轉而一頭紮向湖面。

    與之同時,白虎追至烏二身後的百丈遠處。他咆哮一聲,便欲將對手撕成粉碎。

    烏二衝著撲來的白虎狠狠瞪了一眼,再又口噴精血而身形驟變。半空之中,霍然多出一隻玄龜的幻影,並有玄蛇盤踞其上。而當他現出真身的剎那間,頓時淹沒在一團數十丈的玄冥煞氣之中,隨即倏然淡去,繼而化作一道微弱的黑光直衝天際,眨眼消失不見。

    白虎撲了一個空,微微愣神,才要奮起直追,卻又猛然轉身,已是變回虎頭的模樣,驚呼道:「兄弟……」

    老龍尚未墜入湖水之中,已被一個飛奔而至的女子給順手抄起。他衝著對方淡淡一瞥,隨即雙目緊閉昏死了過去。其耳畔隱約聽著有人在喊——

    「姑娘,還我兄弟……」

    「我就是不給,你能怎樣……」

    「兩位皆是好意,莫要相爭。老龍前輩已耗盡了修為,亟待靜養療傷……」

    ……

    此時的千萬里之外,一道黑光去勢殆盡,在半空中現出烏二的身影,竟是猛然跌向下方的山谷。「撲通」一聲,碎石飛濺,地上已被砸出一個深坑。片刻之後,他極為狼狽地掙紮著從坑中爬了起來,兀自搖晃不定,卻是裂開帶血的嘴角嘿嘿一樂:「嘿……嘿!那青龍堪稱敵手,唯白虎可惡……」

    烏二尚不及緩口氣,忽而神色微變。

    十餘道人影從天而落,其中為首一面熟之人得意笑道:「烏二!等你多時也……」

    ……

    半個時辰後,在這同一片山谷之中,一個中年人的身影從不遠處的峭壁下冒了出來。他膽顫心驚地打量著四周,不無慶幸地暗忖道:「不管怎樣,總算是過一劫……」而其尚未離去,卻匆匆忙忙返身潛入地下,抱怨道:「如此隱秘的所在,緣何變得這般熱鬧……」

    不過瞬間,五男一女出現在山谷的上方。許是有所發現,一行人急追而去。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中年人再次從地下冒了出來。他東張西望,兩眼中神色不定,自忖道:「此處已非久留之地……」

    ……

    在野山谷一側的峰頂之上,相隔錯落著幾間洞府。此處雲霧淡淡,天光高遠,不失為閉關療傷的好地方!

    耳玄在一間洞府門前落下身形,抬腳走了進去。此前,才將送走了吾禮。對方念及今日之恩,免不了一番道謝,更是邀請他這位老友前去百萬里外的鳴翠谷盤桓幾日。而他心事未了,隨意敷衍幾句後便彼此作別。

    洞府之中,三人一站一坐一臥,情景有些異常。

    龍嬌兒盤膝坐著,懷裡依然抱著昏死不醒的老龍。所幸她身軀壯如男子,如此抱著同樣壯碩的一人倒也輕鬆自如。

    虎頭則在一旁來回踱步,滿臉的焦急,卻又極為無奈的模樣。他腳下一頓,瞪眼道:「姑娘!你撒不撒手……」

    從寒水谷回來的一路之上,直至此處,龍嬌兒便抱著人不撒手。她便像是個護崽子的母老虎,已然是將老龍據為己有。虎頭擔憂兄弟的安危,急於要一探究竟,卻始終不得靠近半步,很是讓他無奈。翻臉動手?彼此的修為相差彷彿且頗多顧忌。任其這般下去?自家兄弟被一個女人搶了去,沒道理呀!

    「為何撒手?」龍嬌兒頭也不抬,振振有詞道:「我已為龍兄喂下丹藥,並以法力助其行功化開藥力,你少管閒事……」

    「呦呵……」虎頭咄咄逼人地叫了一聲,叱問道:「那是我兄弟,你算老幾……?」

    龍嬌兒一手把著老龍的脈門,一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跡,兀自神色端詳而肯定地說道:「我是他同族的妹子!」

    「哈哈!真是笑話……」虎頭仰首打了個哈哈,揮手嘲諷道:「老龍的族人只有一個,就是我家的老大。你莫要佔我兄弟便宜……」

    龍嬌兒眼光一抬,隨即又落在懷中之人的臉上,問道:「你家老大又是誰人?不知我可認得……」其舉動之間,極為謹慎小心,神色中更是透著難得的暖意,與往日那個彪悍的女子判若兩人。

    「我說龍女,你少給我囉嗦……」虎頭無意分說,晃動著拳頭威嚇道:「你且放下老龍,彼此較量一番。老子不介意揍女人,尤其是你這個蠻不講理的女人……」

    龍嬌兒根本不為所動,隨聲說道:「待到來日,本姑娘不妨與你打上一架。而眼下龍兄傷勢未癒,恕我分身乏術……」

    虎頭一時無計可施,怒道:「何為分身乏術?明明是不肯撒手……哦!虎哥瞭然……」其好似突然明白了什麼,哼了聲,話語一轉,接著說道:「龍女!你不會是瞧上了我家兄弟,想當婆娘了吧,哈哈……」他忽而又雙肩聳動,怪笑道:「我兄弟才不要你這個女人……」

    龍嬌兒臉色一紅,隨聲輕叱道:「一派胡言……」

    虎頭踱著步子,衝著老龍下巴一甩,煞有其事地說道:「這傢伙曾與一個女子抱在一起,雙雙光著屁股一絲不掛啊!若非被我撞見,天曉得何時才會分開。嘖嘖!那可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妙齡仙子,比你好看多了……」

    「撲通——」

    虎頭話音未落,龍嬌兒已如著火般的跳了起來。而這女子一不留神,竟是將老龍給摔在地上。她才要伸手去抓,禁不住稍稍遲疑。而便在此際,對方趁勢已將老龍搶了過去。其頓時羞怒交加,揮拳要打。有人急急喊道:「兩位切莫動手……」

    耳玄來到洞府內已有片刻,卻被爭吵的兩人熟視無睹而晾在一旁。誰料對方愈演愈烈,竟然到了動手的地步。他知道再也不能沉默下去,急忙出聲勸阻。

    龍嬌兒胸口起伏,臉色通紅,而高高舉起的拳頭卻是懸而未落。

    只見虎頭搶過老龍之後,立刻將其倚在洞府牆角盤膝坐好,又守在一旁,並以掌心貼在他的氣海之上,一邊度入法力,一邊帶著愧意念叨著:「哎呀!都是虎哥我不好,若是及早阻攔,哪裡會有今日的這一遭。女人是禍水,兄弟切記啊……」

    龍嬌兒才要為虎頭的兄弟情深有所動容,卻又被他最後一句話給挑起了怒氣,上前叱問:「你方才說的女子是誰,怎會光著……呸!」她話未說完,忍不住啐了一口,猛地跺了下腳,氣勢洶洶地抬手說道:「虎頭,且滾出來,本姑娘饒不了你……」

    老龍性命無礙,只因耗盡了修為才加重了傷勢。在靜養個一段時日之後,這傢伙便可恢復如初!

    虎頭放下心來,輕手輕腳地將老龍安穩妥當,頓時變得不耐煩了,霍然起身道:「我說龍女,莫欺負虎哥沒揍過女人。逼急了我……我回頭便讓我兄弟收拾你……」

    在話語之中提及老龍,很是管用。龍嬌兒頓時氣焰一滯,而無言以對。

    「兩位道友無非是有所惦記,這才關心則亂,卻情有可原,何妨各退一步呢?」耳玄總算是有了出聲的機會,暗暗鬆了口氣,接著勸說道:「老龍前輩傷勢在身,理該靜修才是。我等不可多作相擾……」

    虎頭深以為然地附和道:「道友所言不差,且去洞外守候!」他衝著龍嬌兒瞪了一眼,伸手示意對方一同離去。耳玄見其從善如流,頗為欣慰地點點頭,手扶著大鬍子,搶先一步走出了洞府。

    龍嬌兒不再爭辯,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虎頭神色得意,緊隨其後。

    不過,當虎頭出了洞府之後,忽而發覺身邊少了一人。他猛地回首看去,只見龍嬌兒又縮頭躲了回去,並在堵著洞口坐了下來,還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為龍兄護法,閒人勿近……」

    虎頭這才知道上了當,禁不住暗哼了一聲。而他已看出龍嬌兒並無惡意,索性不再理會,大步走了出去,自語道:「一個女人都敢欺負老子,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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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7 13:2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一葉浮青

    虎頭有些鬱悶!

    自從遇到老龍的那一刻起,虎哥就以兄長自居,並幫著他煉化人形,教他一些道上的規矩,又彼此相伴、形影不離地來到了洪荒之中。一路之上,給予兄弟照看與庇護,乃是虎哥的本分!

    而現如今,虎哥變得沒用了。每回遭遇意外,都要指望著老龍的挺身而出才能化險為夷。

    這麼下去,叫人顏面何存?

    更有甚者,龍嬌兒不過是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便不將虎哥放在眼裡,還守著老龍的洞府不讓自己靠近。何為護法?根本就是春心大發,想找個男人過家家……

    哼!那是老子的兄弟,豈能受他人擺佈?

    不過,念在那頭母龍並無惡意,暫且只得由著她。而老龍想要完好如初,沒個數十、上百年的工夫怕是不成。在此期間,總不能閒著。且待老子提升修為之後,咱再走著瞧!

    虎頭衝著耳玄擺擺手,便逕自走到了十餘丈外的另一間洞府之中。隨後他留下一縷神識守在洞外,即刻關門閉戶。在妖荒劫掠的十數萬神石,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有龍嬌兒為老龍護法,虎頭又閉門不出,耳玄也跟著輕鬆了下來。而他身為主人,不便擅自離去,索性在不遠處的山崖上盤膝而坐。對方有恩於野山谷,將其接納至此並悉心守護一番,亦算是應有之義。

    野山谷的峰頂之上,再次回歸到了往日的寧靜之中。願此後諸事順遂……

    ……

    這是一座精玉煉就的石塔。

    塔高幾許,無從估量。玄妙幾何,也沒人知曉。

    不過,仙奴卻知道這座石塔很大。它還有一個奇特的名字,九天塔。

    所在的地方,乃是九天塔的最底一層。此處太初之氣濃郁,與修為大有裨益。只須安心修煉,修至洞天指日可待。既然彼此相遇有緣,不妨提點一二。且好自為之,莫要辜負了青葉的盛情厚意。那個相貌俊美的男子如是說。

    青葉,乃人名。他為此吟道,一葉浮青,隨波飄零;九世混沌,陰陽莫名。他還說,每個人都是一片葉子。有荷破月殘,有秋風荻黃,有新春碧翠,有風落逐塵。他,則是一葉浮萍……

    那人將仙奴從天上直接帶到這座石塔之中。隨後,他囑咐了幾句,便云淡風輕般的飄然而去。

    仙奴從靜坐中緩緩睜開雙眼,神色中微微訝然。入定醒來之間,倏忽已過三十年。而不知是太初之氣太過於濃郁的緣故,還是石塔的玄機所致,自己的修為一直在急劇飆升。好像是每時每刻,都有不同的境界感悟。二十年前已至天仙初期,十年前步入金仙初期,眼下竟然驚人地突破到了仙君中期。照此下去,正如青葉所說,修至洞天指日可待!

    九天塔,真是一個神奇的所在!青葉將這天大的機緣拱手相讓,又所欲何為?難道真是因為相遇有緣……

    仙奴的臉上並無修為提升帶來的欣喜,沉靜如玉的神色一如往日。她明眸閃動,環顧四周。

    這九天塔的最底一層,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籠屜。底部四方,近乎數百丈大小,為白玉鋪就而光潔無瑕,有太初之氣在氤氳升騰。由此環壁往上百丈直至頂端,漸成渾圓之狀,為雲霧禁制所籠罩,隱約有日月星辰之光閃爍,煞是玄妙非常。

    在塔壁的四周,有無數個神龕錯落有序。玉光瑩瑩之中,可見有一個個人影端坐……

    仙奴的眼光落在神龕中的人影之上,更是心生疑惑。除了自己之外,此處還有十七位男女修士,雖說境界尋常,卻又無一不是相貌俊美的年輕之輩,並各佔半數。也就是說,塔內共有九男九女十八人。

    不過,許是機緣難得的緣故,那些陌生的同道均在忙著修煉,彼此間根本不相往來。尤為甚者,還一個個爭先恐後地佔據了高處的神龕。只因愈是往上,太初之氣愈發匯聚而倍加濃郁。

    此時此刻,在離地七、八十丈的一排神龕之中,便有一男一女各守一方,且不容他人靠近半步。那兩人才將踏入洞天境界不久,已是居高臨下,令在場的其他同道羨妒不已!

    仙奴收回眼光,再又默默打量著左右。那環塔往上的一處處神龕,各自有丈餘大小,並嵌入玉璧數尺,儼如自成天地的淺淺洞窟,用來靜坐修煉再好不過。而她卻捨棄不用,只在塔內的角落裡尋了一塊地方寂然獨坐。

    機緣來得蹊蹺,未必就是好事兒。而石塔無門無窗,禁制森嚴而渾然一體。縱然想要離開此處,根本就無路可尋。

    猶還記得,那個青葉在離去的時候,曾笑著囑咐道:禁地所在,擅自出入者,必將追悔莫及……

    仙奴默然片刻,悄然長吁了下。她輕輕揮動云袍的長袖,順手拈著一縷髮梢,神色中稍顯落寞而又無奈。是福是禍,難以預料。師父與虎頭、老龍又在何方,更是一無所知。既然被困此處,只得隨遇而安。至於修為境界的提升,且順其自然。

    但願還有重逢那日!師父,可知奴兒想您……

    ……

    仙奴是身在塔中,而不明所在。有人另在他處,卻時刻留意著九天塔的風吹草動。

    天魔宮。高聳入云的樓台之中。一個身著玄袍的男子,猶在舉首遠眺。

    魔城之巔,乃清微城所在。其中的九天塔,為魔城禁地。而有人卻行事無忌,公然在其中藏納了十八位男女。

    青葉師弟,你究竟是何用意?

    據悉,修至羅天境界,難逃九厄之劫。而欲度此劫,非大境界者、大機緣者而不可得。為此,眾人無不殫精竭力,卻每每功虧一簣而遺憾多多。於是乎,便有了當年《三皇經》的問世。傳言有云,但有《三皇經》在手,厄劫降而即過。只可惜此經創下之後,便隨著洪荒動盪而不知下落。被逼無奈,妖魔兩家另闢蹊徑。魔修的血煞之法,便是其一。而妖修之法,卻不甚了了。青葉師弟,不知你所選擇的,又是哪一條捷徑呢?

    片刻之後,玄袍男子這才慢慢轉過身來。其原本清朗的面容,此時神色不明。

    這男子便是此間的主人,凌道。他衝著不遠處淡淡一瞥,輕聲問道:「元信子,可有所獲?」

    在不遠之外,靜靜候著一位中年的修士。其雙頰枯瘦,神態謙卑,而腰間所懸掛的黑色玉牌,顯示著身份的不凡。聞聲,他的身子顫抖了下,兀自低著頭小心應道:「回稟尊主,在下不敢懈怠,怎奈賊人……賊人至今去向不明!」

    樓台之上,寂靜異常。

    元信子顧不得緩口氣,忙又接著說道:「那人或是遁出城外,或是潛伏城中。在下再將徹查中天、妙成、無上……」他所管轄的地界,只有以上三城。而縱使掘地三尺,也始終難見賊人的蹤影。雖然如此,還得繼續找尋下去。不然,其身為長老難辭其咎。

    「如今已過三十年,你還要尋找多久?哼……」

    凌道輕輕哼了聲,說道:「元信子,本尊只問一句,那人是不是林一……?」

    元信子的身子又顫抖了下,遲疑道:「十有八九……或許……」他眼光一閃,急忙硬著頭皮接著說道:「各種跡象表明那人就是林一,只因在下不得親眼所見,故才不敢肯定。而他是死是活、是逃遁還是藏匿,還望尊主明察……」

    凌道的臉色有些陰沉,大袖一甩背過身去,淡淡說道:「罷了!即日起,看守城門去吧!」

    元信子不及多想,隨聲應諾。而不過瞬間,他已是臉色蒼白,隨即暗嘆了一聲,戀戀不捨地解下了腰間的令牌放在地上,這才緩緩往後退去。

    樓台之上,只剩下了凌道獨自一人。他手扶黑鬚,神色漠然,而深邃的眼光中隱隱閃過一絲譏誚之意。

    三十年前,有人大鬧魔城,卻在四門八關封禁之際,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既然逃不脫,又能藏於何處?倘若那人便是林一,既然搶得本尊的血煞,又怎敢貿然現身於此,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

    凌道神色遠眺,禁不住暗哼了一聲。那人是不是林一,已無關緊要。本尊只想知道,青葉師弟你何故要屢屢暗中作祟?若是不將搶得的血煞歸還,你我兄弟只有翻臉成仇……

    ……

    凌道魔尊的心思,常人難以揣度。

    對此,被意外免去了長老之職的元信子在委屈之餘,也是覺著糊塗。

    那個林一乃是毀壞秘境、搶奪血煞的罪魁禍首,十惡不赦啊!本以為尊主要為之大動肝火,誰料轉眼之間便棄之不理。個中究竟,著實叫人懵懂。而如今倒好,連累自己丟了長老的職位不說,還被責令前去守城門,真是夠倒霉的!

    不過,當初便佯作不知林一的存在,終於在三十年後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說不是一種運氣呢!只須來日有所功勞,恢復長老之位應該不難。

    天魔宮之外,元信子悄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待他收拾一下僥倖的心情,又不無敬畏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轉而奔著下方的遠處飛去。

    魔城的七層大赤與八層禹余,彼此相連、相通。其名為兩城、兩界,實則各佔一半。由其間橫穿而下,再經龍變、玉隆、無上、妙成,便到了各家修士匯聚的中天城。

    元信子來到了中天城之後,沒有直接前往城門履新,而是一個人奔著房舍眾多的地方飛去。當其途經一處偏僻的小院,稍稍停頓了下。見院門緊鎖,裡面還長有樹木,他搖了搖頭繼續前行,在數十丈外的又一處院落的門前止住了腳步。

    守城門的差事雖然地位低下,卻勝在悠閒。有此工夫,當年置辦的私宅終於有了用處。

    元信子打量著眼前的院落,拈鬚自得一笑。時過已久,差點忘了地方。自家的私宅,並無樹木。尚不知此前的那個小院為誰所有,既為近鄰,來日不妨拜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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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8 16:18: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療傷止疼

    野山谷,峰頂。

    耳玄,還是一個人守候在山崖之上。

    當山風吹來,雲霧激盪,那崖頂的老松、崖草也跟著微微搖晃。不消片刻,一切回歸到往日的寂靜之中。或許,下一刻的風,來勢會更加的猛烈。

    不知為何,今日的耳玄忽而有些心神忐忑,卻又一時不明所以。他索性不再入定靜坐,而是手扶著大鬍子居高俯瞰。只見下方的山谷之中,熟悉的樹木、草舍、洞窟以及男女老幼的身影皆一目瞭然,並無異樣。而遠眺四方,風輕云淡,天光大好……

    耳玄慢慢轉向身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虎頭的洞府自關閉那日起,再沒開啟過。如今轉眼已過三十年,也不知他的境界修為到了何等的地步。與之相隔不遠的另外一間洞府,則始終是門戶大開。而那個龍嬌兒與個凶悍的農家婦人沒甚兩樣,只顧緊緊守著宅院地頭,不容他人窺覬半步。

    不過,神識可見,老龍雖在閉目靜坐,情形尚可。如今他已吐納自如,傷勢也在緩慢的痊癒之中。

    「不得偷窺!」

    一聲凶悍的叱喝聲傳來,接著又溫柔一轉,嗔道:「耳玄兄!你嚇了人家一跳……」

    耳玄急忙收回神識,尷尬地苦笑了一下。究竟是誰嚇人一跳?那個龍嬌兒比起男子還要強悍三分,又何曾有過膽小的時候。而她如今卻似換了個人,言談舉止也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模樣。只不過,此番的溫情備至,尋常之人還真消受不起……

    數十丈外,龍嬌兒正自守在洞府的門前。她喝退了耳玄的神識之後,嗔怒已無,禁不住心滿意足地微微一笑。少頃,其伸手整理了下鬢角的秀髮,起而轉身往裡走去。

    洞府之中,老龍猶然閉目端坐而氣機深沉。而其吐納喘息之際,口鼻間竟然發出隱隱的呼嚕聲。乍然一見,好似酣睡之中。

    龍嬌兒逕自走到老龍的身旁,大大方方坐下,又理所當然地伸出一隻手貼在他的腰間命門之上,這才輕聲說道:「時辰已到,小妹這便為你行功……」她一邊說著,一邊源源不斷地將法力由掌心度入對方的體內。

    這女子的舉動看似煞有其事,實則對療傷的法門所知不多。當僅有的幾粒丹藥用罷過後,卻收效甚微。她焦急之下,便以自身的法力相助。如此的關切與赤忱之心,極為難得。而有時候欲速則不達,說不定便幫了倒忙。

    一炷香之後,龍嬌兒的額頭已滲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而其依然帶著仰慕的神情端詳著老龍,好似看不夠一般,還想著再支撐片刻。無奈修為有限,只有歇息一晚明日再來。她才要收手,忽而神色一僵。

    一直持續不斷的呼嚕聲,突然間消失了。酣睡已久的老龍,竟在這一刻緩緩睜開了雙眼。他默默怔然片刻,這才轉首看向龍嬌兒,淡淡說道:「姑娘!這些年來,讓你受累了……」

    龍嬌兒猶然僵住的模樣,臉色微微泛紅。不過少頃,她著火般地縮回手掌,吶吶然道:「龍……龍兄,你尚未復原,小妹且幫你療傷……止疼……」其本是個乾脆利索的女子,此時竟扭捏起來。欲說還羞的模樣,倒也嫵媚動人。

    想想也是,孤男寡女同守一室,更有三十年的朝夕與共,再加上每日裡的悉心照護,可以說彼此相處無間。尤其是以修為相助的時候,幾近於肌膚相親啊!龍嬌兒自認與老龍極為熟稔,儼如家人一般。而當對方真正醒來,並四目相對的剎那,一種難言的陌生轟然襲來,使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起來。許是男女有別的拘束,抑或是被窺破了情愫的心慌意亂……

    老龍只作隨意一瞥,並未留意身旁女子的異樣。他自顧長吐一口濁氣,轉而內視體內的情形。當初來到這間洞府後的不久,便已甦醒過來。怎奈那時的傷勢太重且又耗盡了修為,只得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誰料轉眼已過三十年,直至近日,傷勢才得已痊癒。而修為的進境,卻依然緩慢。究其緣由,倒是與身旁這個好心的女子有關!

    老龍乃是天生神獸,只要不是魂飛魄散,哪怕傷勢再重,睡上個數十、上百年也會慢慢的自行痊癒。若有虎頭在一旁守護,再掏出數千神石相助,必然事半功倍。而如今卻要日日遭受龍嬌兒的法力相擾,使得氣機排斥而不得自如,反倒令他傷勢的痊癒與修為的進境變得緩慢下來。只因兩人同為龍體,卻血脈、修為迥異。而那女子並不自知,且將一腔心思盡數傾注……

    老龍收斂心緒,又是一陣僥倖與無奈。

    僥倖的是,在與烏二對陣的危急關頭,突然想到了妖皇的《九轉天羅》之法。雖有所懵懂,卻從此法中領悟到了分身的玄妙。而正是憑藉著當時的靈機一動,終於擊敗了那個狡詐歹毒的強大對手。而令人無奈的是,經此一戰,耗盡了修為。如今的法力已不足從前的一成,若是再逢意外,根本就沒有自保之力。

    老龍想到此處,頗為鬱悶地搖了搖頭,說道:「姑娘!你且自便,順道喚我兄弟進來……」

    龍嬌兒坐著沒動,面頰上的緋紅已漸漸消褪。

    老龍見無人應聲,轉首看去。只想在閉關之前與虎頭交代一聲,有何不妥?

    龍嬌兒忽而說道:「你……你要趕我離去……」

    老龍猶然不解,耐著性子說道:「我要閉關而已,你也該早作歇息……」

    「啊!氣死我了……」龍嬌兒猛地跳起來,臉色已是煞白。她胸口起伏,怒聲叱道:「我夜以繼日守護三十年,尚不及你一個兄弟?你不過傷勢初癒,轉眼便要逐我而去。女人在你眼裡,何以如此輕賤……」

    老龍神情錯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龍嬌兒。而對方咄咄逼人的架勢,竟讓他禁不住要低頭躲避。瘋狂的女人,真可怕!

    龍嬌兒怒火更盛,繼續喝道:「你手足情深,我又豈是虛情假意?莫非忘了我為你療傷止疼,信不信我陪你同死共生?還不回我話來……」在其看來,三十年的朝夕守候足以明志。此番情深意切,天地可鑑!而你龍兄初始並未拒絕,眼下卻要不認賬。當本姑娘好欺負是不是?天下的好男人死絕了嗎?意外遇上一位,卻是個薄情寡義的傢伙。羞憤之下,她真的已忍無可忍!

    老龍猶自詫然不已,輕輕皺起了眉頭。

    當初出手相救,只因這個女子的身上有自己所熟悉的氣息。而她的率直敢當,更是令人倍添好感。縱然如此,也不能強人所難啊?要一個女人來療傷止疼,那還是男人嗎?

    老龍有些頭暈目眩,沒來由的一陣心虛。一筆三十年的債,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他不肯多想,暗吁了下,盯著面前的空地,沉聲說道:「我老龍只認兄弟……」

    「你……」龍嬌兒雙目圓睜,猛地揮起了拳頭。而老龍端坐如舊,石頭一般的冷硬。她銀牙緊咬,狠狠一跺足,扭身衝向洞外,已是兩眼噙淚……

    老龍的身子在不易察覺中抖動了下,慢慢轉首望去而心緒莫名。

    恰於此時,洞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老龍神色一變,霍然起身。怎奈閉關三十年,傷勢初癒卻氣息不暢,使他禁不住踉蹌了一步。而其不敢怠慢,大步躥出了洞府,又是一陣瞠目詫然。

    洞府的門前,龍嬌兒無助地躺在血泊之中。她適才還朝氣勃勃,眼下卻是虛弱不堪而生機無多。尤其她洞開的胸口,猶在汩汩湧血,觸目驚心……

    不遠處的崖石之上,還躺著一人。那是被禁制捆縛的耳玄。他似有震怒,卻又絕望不已……

    在洞府的百丈之外,橫空立著一排修士,足有十餘人之多,無一不是洞天的高手。尤其是為首的一個粗壯漢子,竟有著洞天中期大成的境界。他手裡還虛抓著一位老者,看著並不陌生。鳴翠谷的吾禮……

    「龍兄……」

    一方峰頂,已被狂虐的殺機所籠罩。凌亂而又強大的威勢傾軋而至,令人窒息難耐。老龍才將看清四周的情形,頓時如墜冰窟。對方來意不善,今日怕是在劫難逃。而噹一聲虛弱的呼喚傳來,他心頭一緊。只見龍嬌兒試圖抬起頭來,卻又重重落在血泊之中。而其兩眼一霎不霎,神色中猶在召喚……

    老龍的心頭猶如響起一陣擂鼓,頓時嘣嘣作響。他顧不得四周的危情,身形一閃便到了龍嬌兒的近前,伸手便要將其攙扶起來。

    龍嬌兒已是難以動彈,卻竭盡所力伸出一隻手,緊緊抓著老龍的臂膀,急急說道:「有人強闖洞府,我沒攔住,龍兄莫怪……」她的眼角猶自帶著點點淚痕,神色中愧意甚濃。此前那個瘋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三十年如一日的痴情人,在繾綣難離!

    老龍慢慢跪了下來,心亂如絮。他看著眼前悽慘的女子,一時欲說無言,反手將其脈門抓住,只想以法力修為相助。而其隨即又恨恨哼了一聲。自身修為難濟。對方卻已臟腑盡毀,生機漸去……

    便於此時,有人笑道:「呵呵!老龍已然現身,還少一個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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