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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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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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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9 15:1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神獸齊聚

    放肆的笑聲傳來,老龍未予理會。他兀自低頭端詳,神色微微變幻,輕輕說道:「妹子,你……何至於如此……」

    龍嬌兒躺在血泊中,抓著老龍臂膀的左手在微微顫抖,卻愈來愈緊,唯恐稍稍放鬆便就此失去。她喘息著答道:「我傻、我蠢……我……我死而無悔……」其倔強的神色中,透著決然,而明亮的雙眸中,又微微閃過一絲欣慰的笑意。

    何至於如此?說的也是。兩個人,不過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以死相許呢?

    不過,龍兄你可曾知曉,正是那日你救下了必死無疑的龍嬌兒,才換來了三十年廝守的緣分。我時時刻刻都將你看在眼裡、裝在心裡,你卻今日才知道我的存在。我自痴情不改,死而無悔。能換來你的一聲妹子,足矣!

    人海茫茫,遇見你,不容易……

    與之同時,「砰」的一聲禁制開啟的動靜傳來,緊接著有人怒吼:「老子在此……」

    老龍循聲看去,神色又是一變。

    百丈之外的一間洞府門前,突然躥出來虎頭的身影。而其尚未站定,卻張口噴出一口熱血,上下的氣勢頓時變得狂躁、凌亂,儼然便是法力反噬之兆。他卻顧不得緩口氣,咬緊牙關直奔老龍與龍嬌兒衝了過來,急道:「兄弟莫慌……」

    老龍沒慌,只是心頭有些隱隱作痛。淺而易見,虎頭恰逢修為提升的緊要關口而被逼出關,以至於法力反噬,分明已受創不輕。此時的他不僅沒了從前的修為,反倒境界大跌,只在苦苦支撐。唉!今兒還真是禍不單行……

    見此情形,半空中的粗壯漢子笑道:「哈哈!今日大功告成……」他隨手扔下手中的吾禮,與另外一人撲向峰頂。餘下的十數人則守在四方,形同天羅地網。

    虎頭尚未衝到老龍的近前,一道強勁的法力倏然襲來。其才要躲避,力有不及,旋即四肢束縛而凌空倒起,瞬間已被人生擒活捉。而他不肯屈服,想要怒罵,奈何禁制所困,干張嘴出不了聲,情形極為狼狽。

    劫難突降,異變橫起,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

    老龍急忙一把抱起地上的龍嬌兒,閃身便要躥起。一道光芒轟然而至,凌厲、無情,且勢不可擋。「砰——」的一聲悶響中,他猛地倒飛出去。而其懷中的人兒卻脫手而出,瞬間已四分五裂,轉而化作一蓬血雨墜落山崖……

    老龍狠狠砸在峰頂的岩壁之上,並深陷半尺。他顧不得衣衫破碎、傷勢慘重,猶然空張著雙手而目瞪口呆。指尖餘溫尚存,話語聲猶在耳畔,人兒卻已不見了,甚至於沒來得及看清她的模樣!

    一道法力捆住了老龍,並將其抓起。他依然無動於衷,只是衝著那血雨歸處投以深深一瞥……

    不過片刻,十餘位修士帶著老龍與虎頭揚長而去。峰頂之上,只剩下耳玄與吾禮。兩位老者依然是動彈不得,唯有四目相視而惶惶難安。

    三日過後,禁制緩解。耳玄與吾禮這才得以掙脫,各自從地上爬起來,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道友!你……你害苦了我……」

    「老友啊!事關族人性命,我也是被逼無奈。這廂給你賠罪了……」

    「唉!大禍既成,賠罪又有何用?吾禮道友,那些高人怎會尋至鳴翠谷,又轉而來到野山谷,還請如實道來。不然,你我的交情就此斷絕……」

    「我也無從知曉啊……老友莫要動怒,或許與那烏二有關……」

    ……

    虎頭被禁錮了修為,封閉了視聽。雖然如此,他還是有所猜測。

    數個時辰的飛行,表明路途遙遠。去勢往下,應該是到了地方。緊接著四周陰寒逼人,又是什麼所在?哎呀,管他去了何處,只要老子死不了,自有分曉的時候!

    不過,今兒真是倒霉!

    虎哥可是有著先祖傳承的人,只因懈怠,才使得境界遲遲止步不前。如今有了神石的相助,再下一番苦功,成為洞天高手並非難事。故而,他在十年前便已突破了仙君的桎梏,猶不自足,只想著早日追上老龍。誰料緊要關頭,洞外突生狀況。那群突如其來的修士,二話不說便出手傷人。轉眼之間,耳玄被擒,龍嬌兒慘遭重創而奄奄一息,老龍的洞府無人可守……

    他娘的,難得閉一次關,就這麼被生生打斷。可總不能看著老龍遭殃吧?尤為甚者,那群傢伙竟然是衝著虎哥而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生死當前,老子從來就不是個膽怯畏縮之人!

    只可惜了龍嬌兒!那女子雖然長得不好看,卻為人實在。即便凶點,又怕啥呢?她無論是居家過日子、生崽,還是幫著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卻這麼沒了,令人不勝唏噓啊!

    虎哥以後絕不敢沾惹女人。看看老龍當時的模樣就知道了,都跟著變傻了……

    「砰、砰——」

    虎頭尚自胡思亂想,忽然被人拋了出去,身不由己,猛地砸在一根堅硬的柱子上。而其尚未回過神來,肩胛與大腿根處突然有利物穿過,並迅即盤繞全身,再又倏然收緊。撕裂的巨痛叫人難以忍受,他禁不住慘哼了一聲。隨之剎那,神識、目力堪堪可用。淡淡的螢石光芒之下,四周的情形一一呈現出來。

    這是一個山洞,有著百丈大小,四下里禁制遍佈而陰寒逼人。在山洞的當央,相隔十餘丈遠環繞著三根石柱,不,加上自己身後的應該是四根。每一根石柱上,都捆縛著一人。老龍未能倖免,同樣是被一根拇指粗細的玄金鐵鏈貫穿了大腿與肩胛。而他哼也不哼,神色深沉……

    當虎頭的眼光落在另外兩根石柱之上,禁不住微微錯愕。那個遭難的黑臉漢子,不是該死的烏二又是誰?他雖披頭散髮而情形狼狽,卻面帶冷笑而神情張狂。與其相鄰的石柱上,竟然捆縛著一個妙齡的紅衣女子,鐵鏈穿身之下更顯悽慘。不過那女子神色憤怒,猶然緊咬嘴唇而低頭不語……

    「嘿嘿!異*地重逢,同是這般情形,可有意外?且罷!往日的舊恨,一筆勾銷。從今往後,彼此同病相憐……」

    烏二在幸災樂禍。而其話沒說完,被人打斷道:「哼!你鬥將遭此下場,不也是大呼意外嗎?」他頓時臉色一寒,隨聲叱問:「你早已獲悉我與師妹的身份,豈敢如此放肆……」

    「師兄!你我身隕道消之後,沒人知曉此間的原委,他又怕你何來?」紅衣女子忽而出聲提醒了一句,隨即又抬眼怒視,咬牙切齒地說道:「想要殺我兄妹二人,儘管動手。但若一口氣在,誓不罷休……哦……」許是牽動了創傷,她虛弱地呻吟一聲,轉而疲憊無力地垂下頭去,悔恨之意溢於言表。

    「呵呵!想死還不容易,來日自有人成全於你……」

    虎頭循聲看去,心生疑惑。

    烏二,只是一個化名。那傢伙的真名叫作鬥將,與紅衣女子是對師兄妹。本以為他是今日的罪魁禍首,誰料仇家另有其人。

    在山洞的另一側,有個不大的洞口,應該是來往出入的唯一所在。洞口前,站著三位中年男子。其中那個粗壯的漢子慢慢走向四根石柱中間,轉身衝著虎頭與老龍說道:「你二人若想活命,不妨回我話來……」

    老龍沒有應聲,只是冷冷打量著那個中年漢子。

    虎頭卻是兩眼一瞪,禁不住破口大罵:「竟敢暗算老子,你他娘的是誰?哎呀……」其怒不可遏,禁不住奮力掙扎。而玄金鐵鏈暗含禁制,不僅堅固異常,還如同桎梏般鎖住了修為,根本不容掙脫,稍有動作便撕扯血肉、筋骨,劇烈的疼痛令人不堪忍受。他慘呼一聲,只得強忍怒火。

    中年漢子對此情形早有所料,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呵呵!莫管我是誰,我且問你……」他緩了一下,帶著得意的神情背起了雙手,接著說道:「你二人來自何方,是否認得林一?」

    「林一……」

    虎頭猛然一愣,禁不住跟著念叨了一句。

    那個傢伙將自己兄弟倆抓到此處,卻不肯透露身份,擺明了是一場陰謀詭計。而他所提之人,正是老大。老大出了何事?

    虎頭才想看向老龍,隨即眼光一閃,極為囂張地衝著對方反問道:「林一是誰?他管得了我兄弟的天生地養,真是笑話……」

    中年漢子神色一凝,將虎頭上下端詳。對方怒目相視,很是粗蠻憨傻的架勢。他手撫鬍鬚,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竟是不再質問,而是轉身走向來時的洞口,意味深長地笑道:「神獸齊聚,千古難得一見,呵呵!」

    虎頭衝著那中年漢子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轉而與老龍的眼光一碰,各自神色不定而又心緒莫名。

    鬥將是玄武不假,而他竟然有位身為朱雀的師妹。如此一對師兄妹,是何來歷?還有那個中年漢子所說的神獸齊聚,又是何意?

    中年漢子走到了洞口前,不忘回首一瞥,猶然掩飾不住神色中的得意。少頃,他呵呵一笑,轉身大步離去。而才將穿過狹長的洞口,便有人急急迎了上來。他雙手一揮,已封禁了來路,阻攔道:「此乃九幽禁地,外人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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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0 14:15:1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4-8-20 15:12 編輯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不可開交

    那囚禁虎頭等人的山洞,名為九幽禁地。與之相連的,乃是一條寬闊的通道。有十七、八位修士正守在此處,並隱隱各成陣勢。

    急於闖入禁地的,是三個中年的修士。當間的為首者,相貌尋常,面帶笑容,眼光中透著精明;左右兩位,一個氣度沉穩,一個神色乖戾。這三人境界不俗,均有著洞天初期的修為。在其身後的不遠處,還站著兩位鬚髮灰白的老者,各自氣機沉凝而緘默少言,儼然一對洞天中期的高手。幾丈之外,另有十餘位修士守候四周,一個個虎視眈眈而神色不善。

    去路被阻,為首的中年修士舉手笑道:「呵呵!我等只想見那龍虎兄弟一面,問幾句話而已……」

    中年漢子搖頭拒絕道:「我已然查明,龍虎兄弟與林一無關。諸位不必多此一舉……」

    中年修士見心願落空,稍顯不快,卻依然帶著笑容懇求道:「若非我等多方查探並暗中予以協助,道友豈能輕易得手?不妨通融一二,莫要傷了和氣……」

    「傷了和氣?」

    中年漢子抬手抹了把絡腮鬍子,盛氣凌人地呵呵一笑,反問道:「傷了誰家的和氣?尚不知道友師出何門,來自何方,可否如實相告……」

    聞得此言,中年修士的神色一沉。此前兩家有過約定,一旦事成,各取所求。為此,自己與師弟,還有兩位長老,這才傾力以赴,只為有所收穫。誰料大功告成之日,對方竟然翻臉不提舊賬,分明是仗勢欺人!他暗吐一口悶氣,環顧左右,衝著將要發作的兩位師弟搖了搖頭,轉而強笑了一聲,說道:「呵呵!我早已言明,我五人來自千荒的小門小戶,實不足道哉。而道友盤踞魔城已久,橫行一方,想必是大有來頭啊……」

    中年漢子的眼光掠過對方五人,衝著在場的同伴詭異一笑,轉而隨聲應道:「哈哈!我等意氣相投才聚而為眾,人稱魔城一霸是也!」四周隨之響起一片附和的笑聲,一個個神秘莫測的樣子。

    兩家聯手有段時日,卻對各自的來歷諱莫如深。眼下此時,彼此依然是不肯吐露半句口風。淺而易見,還是戒備心重而顧忌多多。

    不過,所謂的魔城一霸,無非是故作玄虛而已。

    中年修士見事不可為,稍加斟酌,佯作隨意地接著又問:「諸位如何處置那青龍白虎?是殺了以絕後患,還是另有計較……」

    中年漢子避而不答,敷衍道:「如何處置,稍後再議。此間不宜久留,請……」他抬手虛請,擺明了要送客。其同伴閃向兩旁,讓出背後的通道。那是一條黑黝黝的洞口,陰森中透著幾分詭異。

    白白忙活一場,到頭來一無所獲。中年修士知道多說無益,禁不住暗哼了一聲。而他無奈之餘,只得衝著身後的四人示意了下,轉而奔著來路走去。

    中人漢子大手一揮,眾人緊隨其後……

    ……

    那中年漢子帶著兩人離開之後,山洞內只剩下了冰冷的石柱與四人相伴。除此之外,還有那淡淡的螢石光芒,以及無所不在的潮濕與陰冷。

    當徹骨的寒意從地下、從四面八方不斷逼來,使得傷勢在身、而又沒有修為護體的四人苦不堪言。

    紅衣女子的身子略顯瘦小。正是因為女子的緣故,玄金鐵鏈避開了她的雙腿,卻還是無情地穿過了肩胛。創口的血跡,早已浸透了衣衫,並慢慢結成了淡金色的血痂,使其火紅的長裙更添幾分驚豔的色彩。而這女子原本應該是羸弱無助的悽楚模樣,此時卻抬起頭來,恨恨地盯著對面的老龍。其一雙好看的明眸中,竟閃爍著殺機、羞憤,還有莫名的悔恨之意。

    烏二,也就是鬥將。其一張黑臉上,依然帶著滿不在乎的淡淡笑容,而兩眼深處卻散發著幽幽的寒光,形同一頭囚籠困獸,隨時都將咆哮而起。此時的他,默默衝著身前的空地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龍雖被捆縛而動彈不得,卻身軀筆直,仿若與石柱融為一體,威嚴的氣勢一如從前。只是他深沉的神色中,似有悵然。

    虎頭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四下張望。

    這回真的在劫難逃了,啊呸!

    虎頭啐了一口,眼光在相隔不遠的兩人身上轉悠著。在此處遇上鬥將,已叫人頗為意外。而再次見到紅衣女子,更是匪夷所思。那女子名叫天星,曾與老龍在地下的洞穴中大戰一場,乃是一位來自妖荒的高手,怎會也被人擒住並遭此虐待?

    之前無暇多顧,眼下不妨算算舊賬。

    虎頭怒火漸起,揚聲叱道:「黑臉的傢伙,是不是你勾結他人算計我兄弟?」

    鬥將眼光一抬,漫不經心地答道:「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虎頭喘了口粗氣,神色有些猙獰,點頭說道:「他娘的,果然是你小子在暗中使壞。這回仇大了,老子絕不會饒了你!」

    「憑你的修為……哼!」鬥將不屑地哼了聲,冷笑道:「莫說能否活著離開此地,即便有脫險那日,你也不是老子的對手……」

    被人提及修為,虎頭頓時氣短。拳頭不夠硬,說得再多也是無用。

    「虎頭或有不濟,老龍尚在……」便於此際,老龍忽而出聲說道:「你陰險歹毒,濫殺無辜,最終害人害己。眼下身陷絕境,猶然不肯悔悟。但有來日,我老龍必殺你!」

    鬥將衝著老龍斜睨一眼,心頭有些添堵。

    那傢伙雖然修為尚差一籌,卻不失為一個真正的對手。只可惜與其較量的時候,因不慎而惜敗,並由此為人所趁而失手遭擒。如今彼此境遇相同,已是自顧不暇,而他還想著要殺了自己?

    「嘿嘿……」鬥將不以為然地咧嘴一笑,說道:「這世上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但有來日,我必當奉陪到底!」他話語一頓,似真似假地又道:「老龍!我倒佩服你是條漢子,不似那個本事不濟,還滿口胡吹大氣的傢伙,著實令人厭惡!」

    虎頭正自恨恨不已,忽而遭到了藐視與挑釁,勃然怒道:「黑臉賊!你且好好活著,老子與你必有一戰……」

    「且罷,來日再行計較……」老龍出聲打斷虎頭,轉而問道:「鬥將,你與適才那夥人的是非恩怨,與我兄弟二人全無干係,為何要殃及無辜……」據此前所見,那一群洞天高手應該與鬥將彼此認識。而對方先後尋至鳴翠谷、野山谷,擺明了是衝著自己兄弟倆而來。其中的緣由,著實叫人疑惑不解。

    「嘿嘿!人都是死前糊塗,死後明白,又何必多此一問……」鬥將笑臉如舊,根本不想道出實情。而有人忍不住了,嬌聲叱道:「沒羞沒臊之輩,還敢妄稱無辜?」

    虎頭循聲看去,不由得怒氣一緩。暗忖道:老龍所遇的女子,均為凶悍野蠻之輩。如今同處一室,怕是再不清淨……

    老龍沒有吭聲,怔了一怔,竟是緩緩低下頭去。自從看著那蓬血雨墜落山崖之後,他不願再面對任何一個女子。

    「你二人擅闖我妖荒禁地,奪我師尊傳承,又打傷我師兄並使他失手遭擒,再又連累本姑娘陷入暗算,以至於隨行者死傷殆盡,諸如此般皆為不赦之罪,何來無辜之說……」天星好似積怨已久,終於等到了爆發的時候,話語連珠箭一般噴出:「我師兄被擒之後,被人問及傷他的仇家,他自然無須隱瞞。而對方則追問青龍白虎的下落,並許諾暫且留我兄妹二人性命。有此報仇良機,沒誰會甘心錯過。怎奈你二人下落不明,只嘆時運不濟,哼……」她哼了一聲,帶著慶幸的神情又道:「好在那夥人神通廣大,最終還是將你兩個傢伙一網打盡……」

    鬥將不待天星將話說完,無奈地勸阻道:「師妹!事已至此,又何必與他二人囉嗦!」

    老龍微微皺眉,依舊是默不作聲。那夥人尋至鳴翠谷、野山谷,並非鬥將之故?

    「呦呵!還一網打盡?笑話……」虎頭管不得許多,趁機大聲嚷道:「除了拉人墊背,落井下石,你二人還有何本事?如今落得個同樣的下場,真他娘的報應不爽,吼吼!」

    天星火氣正盛,轉向虎頭叱道:「可惡的傢伙,本姑娘一腳踢死你!」

    虎頭一昂腦袋,反唇相譏道:「哼哼,老子不打光屁股女人,你有本事儘管過來……」俗語有云,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而他是成心找茬,只管說個痛快。

    老龍忖思之際,忽覺聽話刺耳,禁不住抬頭瞪了一眼。自己曾與天星在地下赤身相搏,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虎頭身為當時唯一的見證者,總是對此津津樂道,不是叫人難堪嗎?而那傢伙猶在哼哼不已,模樣可憎。

    天星已是滿臉血紅,兩眼怒視,瘋了一般……

    鬥將無意口舌之爭,卻有些好奇。那對龍虎兄弟雖然冒犯了師門,尚不至於讓師妹如此的動怒。其間出了何事?

    彼此成仇的四個人,被意外囚禁一處,注定要爭吵不斷。在其不可開交之際,偌大的山洞忽而微微一晃……


  看書之餘請按下感謝作者~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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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1 14: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天殤之兆

    這是海中的一個孤島。

    十餘里方圓的小島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雪。遠遠看去,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冰山。其四周的百萬里內,冰凌遍佈,海水酷寒,儼然一處生機斷絕的所在。

    便於此時,小島的冰山一側,霍然閃開一個洞口,隱有光芒閃動。不過須臾,十七、八道人影從中湧出,相繼到了半空之中。而那來時的洞口,轉瞬間已消失無蹤。

    中年修士與四位同伴並未急著離去。他人在半空,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而神有所思。

    那已消失的洞口之中,有一通往海底深處的傳送法陣。至於九幽之地又在何方,依舊是神秘莫測。如今看來,唯有請家師出山,才能夠見到龍虎兄弟,並從對方的身上獲悉林一的下落。而據兩位師弟所說,當年大鬧魔城之人,很有蹊蹺……

    「此乃五千神石,略表謝意!」中年漢子帶著一干同伴到了近前,他順手拿出一個戒子扔向中年修士,趾高氣揚地又道:「此處百萬里之內,均為禁地。若是不經允可而擅自靠近半步,必將大禍臨頭……哈哈,不過……」其話語一轉,放肆大笑道:「兩家聯手在前,此番倒也有情可原。下不為例,諸位切記……」

    中年修士接過戒子掂了掂,眼光中閃過一絲寒意。他身旁的兩位師弟,以及兩位老者,皆是一臉的怒容。一行五人,奔波不斷,費勁了心思,眼看著有所收穫,卻被五千神石給輕易打發了。對方在聯手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眼下卻翻臉無情,簡直是欺人太甚!

    「哼!將我等當作乞兒不成?五千神石,好大手筆……」

    「魔城一霸,著實夠霸道,視八荒為無物……」

    「呵呵!俗語有云,強龍不壓地頭蛇。兩位師兄息怒……」

    中年修士收起戒子,與左右兩位師弟遞了個眼色,轉而冷笑一聲,衝著那氣焰熾盛的漢子說道:「山水有相逢,告辭……」對方哈哈一樂,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道:「不送……」

    與之同時,雙方對峙的身影忽而搖晃了一下。不,人未動,是下方的冰海在動。而轉瞬之間,一切又寂靜如舊,好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不過,在場的眾人還是神色錯愕,一個個抬頭遠眺。

    那浩瀚無際的星空,似乎有了些許不同。

    以往的時候,八荒之地雖相隔遙遠,卻以陰陽**之勢彼此呼應,在星宇間循著固有的軌跡緩緩盤旋,並萬千年來如一日。而此時此刻,那亙古不變的一切忽而有了異樣。八處巨大的星域,有的情形如舊,有的竟然停滯不前。極天之外,一輪灼日怒放奪目……

    ……

    天虞山的夜色中,後山峽谷的洞府門前,有兩人在盤膝靜坐。隨著一陣異樣的山風吹來,其中的一位老者昂首仰望。

    那一方飄渺莫測的星空,彷彿還是老樣子。不過,當一道道變幻不定的華彩閃過天際,皎白的月光忽而黯淡起來,而極遠之外,卻又隱約閃現出另外一團神奇的朦朧之光。乍然一見,儼如明月的倒影,又似旭日初昇。突如其來的情形,著實令人目眩神迷而又詫然不已。

    在老者的身旁,坐著一位中年人。他同樣在眺望星空,驚奇道:「師父!夜色朗然,緣何天生異象……?」

    老者手拈長鬚,怔然不語。

    中年人神色疑惑,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接著又道:「月光猶明,卻又幻影朦朧,一如日月同輝,怪哉……」

    「何怪之有?」老者輕聲反問了一句,又稍作沉吟,說道:「記得我夷族的典籍之中早有記載,日月同輝,乃天殤之兆!」

    「天殤?」中年人伸手將膝頭橫放的骨杖抓在懷中,依然有所不解。自從接替師父成為大巫之後,轉眼已過四十餘年。那時青蔥年少,眼下已是鬢角染霜。或許再過數十載,便該如師父這般歸隱山林。不過,有關族中的典籍,以及蠻荒的傳說,還是知之甚少。由此看來,守護之責,任重而道遠!

    老者兀自眼光遠眺,緩緩說道:「據傳,每過數十萬年,便會有一次天殤降臨,並將持續數百上千年之久。其間風雨無常,生靈不安!」

    中年人禁不住擔憂起來,問道:「師父!我等又該如何應對……」

    「天有其禍,人有其災,唯有面對,還能如何……」老者嘆了一聲,自語道:「罷了!我丹谷受恩於夷族,自當不能坐視……」他回頭看向中年人,吩咐道:「即日起,勤耕作,少殺戮,且求先祖庇佑……」

    ……

    魔皇谷,同樣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而此時的山谷上下,沒了往日的寂靜。為數眾多的人影奔出了各自的房舍、洞府,一個個好奇張望不停。

    云天之外的暗空之中,霍然多出了一連串奪目的光芒。其有大有小、有遠有近,乍然看去,頗為詭異!

    見狀,諸多修士七口八舌——

    「哎呀!那不是遠古所傳的七星伴月嗎……」

    「所言極是!最亮一處,儼如明月。餘下七處,宛若星光。據傳,七星降,魔劫臨,明月出,萬世平。此乃我聖皇降臨之兆,哈哈……」

    「哼!胡說八道。遠處傳下的讖語,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藉口罷了,根本不足為憑……」

    「呵呵!道友真知灼見。那七星分明就是千荒、妖荒、中野、**、黃泉、靈動與混沌的所在,而所謂的明月,實則為日頭的鏡像幻影。諸位若是不信,只待天明時分,便可見到雙日爭輝的奇景……」

    「無論怎樣,終究是曠古罕見的奇觀啊!」

    「嗯、嗯!如此奇觀,不知有何說法……」

    「哼!孤陋寡聞。此乃九星連珠之兆……」

    「請師兄賜教,七星、明月,不過八處,何來九星連珠之說……?」

    「呵呵!這位師弟莫非將我魔荒給忘了……」

    「哼!我魔皇谷倒是不乏明白之人!須知天地浩瀚無極,縱是八荒星域,亦不過是其中的一粒星辰而已……」

    「敢問師兄,既為九星連珠,所指何意?」

    「此刻星位有變,欲成連珠之勢卻為時尚遠。還須歷經數百、或是上千年,方可漸成一線連珠。據傳,到那時候,便可尋獲前往九天的門戶。對於修為通玄、且志向高遠者來說,不啻於一場逆天的機緣……」

    「我倒是對此有所耳聞。只是那九天之上凶險重重,不如留在洪荒安逸……」

    「嗯、嗯!我等皆有此意……」

    值此眾說紛紜之際,一個粉衣女子在山坡的古樹下抱膝獨坐。其面前還豎著一個罈子,裡面裝滿了酒。而她雖然擺出善飲的模樣,卻滴酒不沾。緣由只有一個,怕醉嘍!

    這女子的眼光掠過四周,對山谷中的動靜並不在意,只管一個人默默想著心事。

    暫居於此,孤獨度日。於喧鬧中守一世寂寞,買罈酒來尋三分醉意。只不過話說回來,當年還真的醉過一回。

    粉衣女子想到此處,鼻尖微蹙,腮邊含笑,眼光中神色漸遠。

    那時的自己,名為花塵子。那時的他,還是一個金丹修士。那時有秋風西來,錦繡霜染;那時還有追逐的兩人,與一家彩霞客棧。

    猶還記得,兩人在彩霞客棧中同飲了一罈酒。而那小子使壞,用萬年的野粟酒灌醉了花塵子。當時,她伏案痛哭。她在哭訴花塵子的不幸,又何嘗不是在哭訴千塵的身世?相隔遙遠的兩個女子,均已父母雙亡;孤苦度日的那一年,皆為十六歲的花季。

    不過,花塵子自幼多病,使得根骨羸弱而壽元有限,比起慘遭不幸的千塵,則更為的可憐。

    千塵曾失去過一個至親至愛的姐姐,無形中便將花塵子當作了親妹妹。她試圖幫著那丫頭修煉,卻因魂力有限而難以逆天。當對方日漸消沉,壽元漸盡。她於心不忍,便借助神識告知了自己的來歷與所擔憂的真相。

    花塵子並未因壽元耗盡而沮喪,反倒是很振奮。有神仙姐姐陪伴,日子不再孤單。她央求千塵與自己神魂相融,以便姐妹倆相守永遠。言外之意,便是奪舍……

    千塵明白花塵子的心意,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卻離開了棲身的魂鐲,轉而在對方的識海中寄居下來,並以神魂之力助其伐毛洗髓,試圖幫那丫頭逆天改命並有所作為。雖說最終收效甚微,而彼此的性情喜好已如同一人。

    沒過多久,花塵子生機難續。

    千塵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從那時起,她便成為了苦命、倔強,且又狡詐百變的花塵子。再至後來,花塵子爆體而亡。而她沒有回歸原來的自己,而是成為了今日的塵子。人啊!無論是飄零,還是怒放,終究不免成為一粒塵子……

    喧鬧依舊的山谷中,古樹下的塵子寂寞依然。只不過,她的兩眼中有些濕潤。少頃,其隱去淚花,起身抓起酒罈子,回首悵然一笑。

    想不到洪荒之中,還會天生異象。尚不知此處的七星伴月、或是九星連珠,又會與誰有關?那個神奇的壞小子遠在仙域,真是可惜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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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2 14:20: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盡在不言

    千荒,天都峰。

    素衣長袍的九玄負手而立,眼光深沉。立足於此,透過層層飄渺的雲霧,隱約可見那天際間的詭異變化。而他此時無心瞭望,緩聲自語道:「老夫門下的三位弟子,兩位長老,竟被一群宵小之徒肆意欺辱,倒也有趣……」

    於此不遠處,還站著一位中年人修士,正是遠道歸來的塵鍊子。師父的話語中隱含怒意,使他無從辯駁而暗暗無奈。果不其然,當稟明中野之行的遭遇之後,還是惹惱了師父。而當時身處異界他鄉,且寡不敵眾,即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呢?

    不過,雖被人欺負了一回,倒也不無收穫。至少師尊所惦記的龍虎兄弟,最終有了下落。

    「師尊息怒!只怪弟子無能,這才為人所趁!」塵鍊子躬身一禮,小心說道:「那魔城一霸,太過於蠻橫囂張。且待弟子召集人手,再去理論……」

    「哦……」九玄哦了一聲,不予可否地說道:「盛怒之下,攜眾殺向中野,煞是威風啊!」他話到此處,慢慢轉過身來。

    塵鍊子已垂下頭去,不敢應聲。

    九玄衝著塵鍊子瞥了一眼,又道:「你在回轉之前,是否查明九幽之地,以及那幫對手的來歷?」

    塵鍊子不假思索,隨聲應道:「弟子隻身返回之前,已請兩位長老分別留守原處,並吩咐開陽子、天權子趕赴魔城伺機行事。至於那幫修士的來歷……」他稍稍一緩,接著說道:「據弟子猜測,或與魔城有關……」

    九玄輕輕揮動了下長袖,抬手拈鬚,帶著莫測的神色,反問道:「何以見得?」

    有風,才能有雨;有藏污納垢的地方,才會有烏煙瘴氣。師父這是明知故問呢!塵鍊子據實答道:「若非沒有庇護與寬縱,又何來依恃與放肆?至少那幫修士的背後,有高人撐腰,才可……」

    「故而,你拐彎抹角,只想讓為師出山……」

    九玄不等著弟子將話說完,忽而一言點破了對方的用意。

    塵鍊子悄悄舒了口氣,老老實實拱手說道:「師尊明察萬里,弟子有罪!」

    九玄並未出言怪責,而是分說道:「若是擱在以往,老夫早便動身成行。而如今恰逢九星異變之際,魔城必然有所顧忌。為此,不得不暫忍一時,以待時機……」

    塵鍊子遲疑道:「師尊是說,那九星連珠的異象……」

    九玄嗯了一聲,說道:「中野魔城,以寶塔而聞名於世。據傳,其中的九天塔,有溝通九天氣機之神奇。而每逢數十萬、乃至於上百萬年一次的九星異象出現之際,此塔更是玄妙萬端而機緣莫測……」

    塵鍊子抬頭恍然道:「為免各方窺覬,魔城早有防備。但有動靜,洪荒必亂……」

    九玄默默點了點頭,沉吟了下,擺手示意道:「你且召集人手趕赴中野,以防不測……」

    師父的言外之意,還是要避免與魔城的衝突。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召集人手?塵鍊子不解,神色詢問。

    九玄卻無意分說,吩咐道:「你只管帶人前往中野並潛伏就是,來日為師自有計較。去吧……」

    塵鍊子只得領命稱是,轉身飛下山峰。

    九玄對於弟子離去未加理會,兀自拈鬚遠眺而心緒莫名。

    那對神獸,十有八九來自於仙域無疑。青龍白虎已然現身,林一又在何方?而從塵鍊子所轉述的情形看來,三十多年前大鬧魔城的年輕修士,說不定就是那小子本人。他為何要與魔城為敵……

    在那神秘的九幽之地,青龍白虎之外,還同時囚禁了妖皇的兩個弟子。要知道四象神獸極為罕見,一網打盡更是不易。如此驚人的勾當,真的是自於一群自稱魔城一霸的烏合之眾?不管如何,老夫是絕然不敢相信!而此舉的背後,又有何圖謀……

    ……

    此處同為千荒所在,卻是另外一番風景。

    潭水、溪流、竹林、草舍,還有鬱鬱的山谷,以及那明媚變幻的天光,儼然一處遠離塵囂之地。

    山坡草舍前的竹林下,有人在蒲蓆上獨自靜坐。

    那是一位銀發童顏的老婦人,布衣釵裙,神態慈和,像是午後小憩,又好似在瞑目忖思。乍然看去,分明是個野老婦的模樣。而其隨在淡然,卻又無處不在的從容氣度,仿若與這空寂且人跡罕至的山谷融為一體。她面前還擺放著一隻陶碗,裡面水光盈盈……

    不知過去了多久,老婦人忽而從靜坐中睜開雙眼。其仰望片刻,神色疑惑,轉而伸出右手輕輕拂動。一把蓍草從長袖中撒落出來,使得她面前的蒲蓆上稍顯凌亂。

    老婦人低頭凝視,若有所思。那蓍草看似凌亂,卻玄機初現。少頃,她自言自語道:「九星動,乾坤變,本為開天闢地之兆。而應時開卦,緣何會有災厄之凶象……」其沉吟半晌,稍稍釋然,又道:「四方齊聚,至哉坤元,乃順承天,否極泰來。當有大亂大治,聖賢王者降臨。若卦象無誤,倒是意外應驗了遠古魔族的一段讖語……」

    一陣清風從天際而來,徐徐漫過山谷。竹林搖曳,景色煥然。而不消片刻,雲霧橫起,天地間頓時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

    老婦人收起撒落的蓍草,隨手揮袖拂去。一彎淡淡的彩虹冉冉升起,千丈之內霎時風止雨霽。她看著陰晴相隔而又遠近不同的兩重天地,不由得輕聲嘆道:「我那可憐的雨兒,原本劫數已盡,怎奈天機莫測,只怕難有重逢之日。云雨相生、相濟,而不宜相爭。老身有心幫你,卻無力回天,奈何……」

    當眼光落在面前的那隻陶碗上,老婦人抬手一招又屈指輕彈。三點水滴從碗中濺起,轉而化作淡淡的霧氣消失不見。她的神色中有些無奈,卻又含笑吟道:「取來明泉一碗水,洗去混沌萬千塵。三生九世兩蹉跎,真情只渡有緣人……」

    ……

    八荒之靈動地界。

    一處罡風環繞的斷峰之上,兩人在舉目遠眺。

    其中一位形容枯槁的銀鬚老者,為天寧。與從前相比,此時的他已是眼光深邃且奕奕有神。淺而易見,在歷經一番閉關之後,其殘障已癒,便是修為也恢復了七八成。

    另外一位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是天棄。他傷勢已然大好,而修為境界卻只恢復到了鼎盛時期的三成。

    兩人所遠眺的天際深處,似有云光開合,星辰異動。那曾經晦暗且又莫測的混沌界,隱約綻開了一條若有若無的縫隙。恍惚看去,好像是夜色中劃過一道流星的痕跡,詭異且神奇。轉而他望,浩瀚的星域更是為之變幻不定……

    天寧駐足片刻,轉身感慨道:「九星連珠,只存在於典籍與遠古的傳聞之中。此刻親眼得見,猶難令人相信……」他踱了兩步,在不遠處的洞府門前盤膝而坐,微微笑道:「恰逢其變,你我倒是機緣不淺,呵呵!」

    典籍有云,每當九星連珠之際,那九天塔將溝通九天,並有衍化結界、另造乾坤之神奇!但有機緣者,踰越中天而抵達妙成界,並非難事。而藉此登臨仙道巔峰之羅天三境,亦猶未可知!

    適逢此際,八荒之混沌大開,循之往前,便可穿越九天各界,直至宇宙四方,等等。

    不過,天寧所說的機緣,並不僅僅於此,而是話語中另有所指。

    天棄返身走至天寧的身旁坐下,昂起頭來,亂發中露出一張神情剛毅的面龐。他繼續衝著遠方眺望,兩眼中云光閃動,片刻之後,才極為默契地接話說道:「如此看來,已然時不我待。再給我五十年,之後便殺將回去!」

    「倒也不必急於一時,師弟且稍安勿躁!」天寧安撫了一句,手拈長鬚又道:「據悉,九星異動,為期長短不一。若真由此激發九天塔的異變,至少要在數十年、乃至於數百年之後。那時的魔荒已在我等的掌控之中,趁勢拿下中天魔城,或可順理成章……」

    「九星連珠之說,究竟是真是假?師尊為何不等到此時啟程,反而要冒險獨行?」天寧隨聲問道。他從遠處收回眼光,轉向一旁的天寧,神色中有些不解。

    天寧笑了笑,答道:「九星連珠乃遠古所傳,再加上典籍佐證,總不該有假。只因異象罕見,師尊才不會空自等待……」

    天棄又問:「既為罕見,又為何無端降臨?」他眼光一閃,接著再問:「莫非另有徵兆……?」

    另有徵兆?只顧著怎樣去藉機對付魔城,還真沒想到這一步。天寧微微一怔,撫鬚沉吟,隨即又無奈苦笑道:「我等並不擅長推衍卜算之術,眼下又遠在靈動地界,緣何知道許多,不過……」他想了想,又道:「你且與其他幾位大巫安心閉關,為兄來日再走一趟魔荒。只須稍加探查,未必不能有所尋獲……」

    「嗯!」天棄重重嗯了聲,沉聲道:「欲取魔城,先取魔荒。唯有斷敵退路,方可一戰功成!」他看了眼天寧,舉手道:「有勞師兄了……」

    天寧擺了擺手會意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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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3 13:3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青葉明姬

    中天城。第八層的禹余城。

    天魔宮,樓台之巔。此處有白玉所煉製的穹蓋,挑角飛簷而造型古樸,輕盈中卻不失渾重之勢。其當間有一根環抱粗細的石柱,撐起來八面凌空。而此時此刻,此處既無風來、亦無云動。

    凌道獨自靜坐在樓台之上。不管是那極天之外的星辰變幻,還是清微城九天塔的異樣,根本瞞不過他的視聽。而其本人依舊是這般渾然不覺。或者說,風雲已在胸中。

    「青葉師弟,你從來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而你真的以為,先前壞了為兄的好事兒,如今便可獨享捷徑……」

    凌道的眼光掠過四周,淡漠矜持的神色中閃過一抹嘲諷之意。少頃,他緩緩舉起一隻手來默默端詳。其掌心之上,虛托著一顆小兒拳頭般大小的血珠,雖為禁制籠罩,猶然精氣盈動而光芒閃爍,看起來煞是奇異不凡!

    「本尊開闢六合秘境,先後煉製過兩次血煞。本待兩者合一圓滿之際,卻半途而廢。不過……」

    凌道的兩眼微微眯縫,忖道:「所幸本尊手裡的這枚血煞,已近六成之力。只須再行秘法,不難大功告成,呵呵……」他微微冷笑,接著自語道:「師弟啊!你與為兄明爭暗鬥已久,且看最後誰是贏家……」

    ……

    與禹余城相鄰的,便是大赤城。其所在最高的一處孤峰之上,同樣有白玉樓台聳立。

    這便是天剎宮。不過,比起天魔宮的古樸渾重,它更顯得雋秀挺拔。便如同一個女子,雖不施粉黛,自有婉約風情。

    樓台高約數十丈,有白玉石梯盤旋而上。其頂端的白玉樓閣,小巧而精緻。庭前的石坪上,有三尺牆靠環繞。憑藉遠眺,但見四方蒼茫而風光妖嬈。而此處的一男一女,同樣是俊俏美貌,更為此間了平添了幾分景色。

    不過,那兀自裊娜而立,卻舉止謙恭而神色內斂,猶如僕從、下人一般。而倚著石幾斜坐的男子,則是此間真正的主人,青葉魔尊。他神情淡然且又灑脫隨意,尤其是舉首眺望之間,莫測的威勢伴隨著詭異的笑容散發出來,令人不敢睥睨而心生忌憚。

    青玉從遠處收回神識,稍顯振奮地說道:「九星異動,突如其來,著實令人意外!」說話之間,其手指在石幾上輕輕叩擊,又道:「莫非天數已定,只待本尊登頂那日……」他好像有些抑制不住,轉向看向一旁的女子,示意道:「若是不然,豈會如此的巧合?」

    女子微微含笑,小心附和道:「尊主所言極是!」

    青葉似有不滿,白皙如玉的面頰上忽而現出嬌嗔的神色來。少頃,他以手支腮,兩眼深深注視著女子,帶著埋怨地口吻接著說道:「明姬!莫要敷衍本尊才是呀……」

    被稱作明姬的女子,身著青絲長裙,秀髮如瀑而容貌秀麗。聞聲,與青葉熾熱的眼光稍稍一碰,其頓時臉色赧然而心跳不已,忙又臻首低垂,含羞道:「在下並不擅長師門的占卜之術,豈敢妄言天機,只管奉命行事,以報答尊主之恩!」話沒說完,她胸口起伏,暗暗長吁了下。近在咫尺的這位男子,不僅修為通玄,且俊秀無雙併洞悉人心,根本叫人無從面對……

    青葉神色端詳,忽而笑著問道:「呵呵!明姬,你跟隨本尊多久了?」其笑聲清朗,一掃之前的曖昧,唯有閃動的眼光依舊是咄咄逼人。

    來到中野魔城,已過去了多久?

    當年為了提升境界,曾與幾位同伴外出遊歷。那時的明姬只有天仙的修為,難免會遇上麻煩。危急關頭,一個俊美異常且又體貼備至的年輕男子挺身而出。彼情彼景,只怕換作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為之傾心而忘乎所以。故而,她便義無反顧地來到中野魔城。隨後獲悉,對方竟然是魔皇弟子。再想離開,已身不由己。繼續留下來,又讓人難以自我……

    明姬微微怔然,輕聲答道:「彈指揮間,已過千年……」

    青葉好像對明姬的回話並不在意,隨口打斷道:「由即日起,少則數十載,長則數百年,本尊或有踰越洞天三境的莫大機緣,呵呵!」他笑得滿面春風,轉而拂袖而起,又道:「隨我前往九天塔……」才將丟下一句吩咐,其人影已騰空而去。

    明姬有些措手不及,暗生無力。雖說追隨已久,青葉魔尊依然陌生如舊。即便今日此時,他還是難以揣度,卻又讓人不肯背叛、且無怨無悔。難道自己動了真情……

    ……

    中天魔城的第九層,便是清微城。

    清微城的地方不大,佔地百餘里,為一圈玉石砌就的高大城牆所環繞。正南方向,有一道三丈寬、九丈高的豁口。其洞開的門戶,並無修士把守,僅有一層無形的禁制籠罩在外,使得城內的情形虛幻朦朧。

    此處為禁地所在,常人不得靠近。而兩位魔尊,卻可隨意往來其間。

    青葉大袖飄飄悠然而至,轉瞬間已到了城牆的豁口近處。其人在半空,已順手拿出一枚玉牌凌空划去。不過瞬間,四周有光芒閃動。城內的情形,隨之漸漸分明。乍然看去,與其說那是一座城,倒不如說是一方雄偉的山頂來得更為貼切。而那山頂之上,隱約有高塔為峰。

    青葉頭也不回地示意道:「明姬,本尊帶你長長見識……」

    明姬緩緩飛來,卻於數十丈外止住去勢。她神色中稍稍遲疑,說道:「在下身份卑微,不敢有僭越之舉……」

    青葉不以為然地說道:「有本尊在此,何來僭越之說?」他回首一瞥,不無深情地召喚道:「來吧!只要乖乖聽話,本尊視你如知己,呵呵……」頗為魅惑的笑聲才起,其身影已倏然而去。

    明姬原本是個謹慎的女子,可在青葉的面前,總是無從掩飾且難以設防。她暗嘆了聲,動身奔向前方。

    清微城的城門,如同一個豁口,更像是道小小的峽谷。才將穿過門禁,景物一變。

    此間無草無木,只有一座光禿禿的石山……

    青葉兀自飄然而上,輕鬆如舊。

    不知是禁制的緣故,還是修為所限,明姬卻是身形一沉而兩腳落地。其抬頭仰望,隨即便循著層層的石階繼續往上攀行。當越過千層石階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她立足未穩,已是神色愕然。

    明姬來到魔城已有千年之久,而親臨實地、並見到清微城的真容,如今還是頭一回。

    一處寬闊的石台,足有數十里方圓,平坦如鏡,並為精玉鑄就而氣機濃郁,更是閃動著隱隱的光芒。那變幻且詭異的光芒,似有五色、七色、九色,彷彿又渾然無色,一時令人辨不分明。而在石台的正中之處,則是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玉塔……

    當明姬的眼光落在那玉塔之上,她不由得暗暗驚噓了一聲。

    玉塔佔地數百丈,形狀古樸蒼魂而氣勢巍峨。其塔身足有千丈之高,分為上下九層,各自雲霧環繞而森然莫測。塔巔所在,撐起天穹。有光華徐徐湧動,無窮的禁制之力隨之籠罩四面八方……

    「呵呵!此處如何呀?」

    不過須臾,青葉來到了明姬的身前。他並未靠近玉塔,而是在遠處稍加查看便轉身返回。神識可見,那玉塔的四周的百丈之內,早已是禁制遍佈而殺機渾然,根本不容人有所窺覬,或是越過雷池一步。

    「那便是九天塔?蔚為壯觀……」

    明姬猶在衝著那玉塔凝神張望,隨聲回了一句。而一根手指突然伸過來,在她的下巴上輕輕一抹又倏然收回,隨即響起得意的笑聲:「呵呵!你這小丫只知其一……」

    青葉舉止輕佻,又極為自然。他大袖一拂,轉而盤膝坐下,接著說道:「……不知其二,九天塔之玄妙多多,豈能僅以壯觀稱之……」

    明姬兀自怔然而立,卻已是臉紅如霞而魂不守舍。面對一個男子的挑逗與取笑,竟是生不出半分的怒氣,反倒是愉悅莫名並有所期待。這是怎麼了?

    「九天塔分為上下九層。八層之上,有遠古禁制,凶險異常……」

    青葉的心情不錯,與明姬分說起九天塔的情形來。至於對方的神態變化,他根本就無心多看一眼。

    明姬以手撫頰,雙目微閉又倏然睜開,悄然長舒一口氣,這才稍稍定神而嬌羞漸去,並出言掩飾道:「那寶塔的一層,同樣是禁制森然,又是為何……」

    青葉得意道:「呵呵!那是本尊所為,便是師兄來了,亦休想靠近半步……」

    不知為何,明姬的心頭忽而有些空落落的。她無暇多想,隨聲看向前方,漫不經心地說道:「尊主既然封禁寶塔,必有用意……」

    青葉笑道:「呵呵!你倒是會說話,不枉本尊疼愛一場!」

    明姬心緒才定,又是禁不住微微一蕩。何疼之有?愛在何方……

    「那九天塔的一層,看似尋常卻極為玄妙。尤其是仙君境界以下的修士,在其中修煉事半功倍……」青葉對九天塔的詳情並不多提,而是話鋒一轉,又道:「本尊曾有心送你入塔修煉,只不過……」

    明姬循聲看去,忙又眼光躲閃。

    青葉笑容燦爛,接著說道:「你陪伴本尊千年以來,一直忠心可嘉。為此,本尊網開一面,呵呵……」

    明姬微微錯愕,禁不住抬眼觀望。入塔修煉,或為機緣。反之,倒成為了一種賞賜?

    青葉魔尊所言,究竟何意?而那九天塔之中,又藏著怎樣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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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15:5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因果難還

    九天塔。

    仙奴兀自倚坐在角落裡,眸光流轉,無奈的神色中透著一抹黯然。

    當一記微微的震動從地下深處傳來,仙奴便已有所察覺。那一刻,九天塔也跟著搖晃了一下。她從靜坐中倏然睜開雙眼,四下里卻沉寂如故。

    是奴兒的幻覺?

    四周的太初之氣好像是濃郁了許多,比起從前至少多了一成,還有莫名的氣機在緩緩盤旋、升騰,已然將數百丈方圓內的一切盡數籠罩其中。

    仙奴的心頭忽而隨著那盤旋的氣機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個中緣由,一時難以道明。而切身的恐慌,則來得更為真切。在那一記震動過後不久,獨自躲在角落裡的她,漸如萬鈞重負壓身,又似鐵枷桎梏所困,竟然再難起立、或是挪動。她被塔內的禁制束縛了……

    不過,那十七位同伴各自守著神龕修煉正忙,好像並未收到一絲一毫的驚擾。

    仙奴稍作掙扎,轉而放棄。即便可以擺脫莫名而來的禁制,身陷囹圄的自己,又能往何處去?

    那個名為青葉的男子,藉口好意,最終還是要將自己囚禁起來。當時已無力抗拒,更可況眼下此時。而既然不得脫困,只有這般苦守下去。誰料轉眼又過三年,還是不見轉機……

    仙奴從忖思中悠悠回過神來。少頃,一滴血跡從鼻端滴落。她驀然一怔,抬起蔥玉般的手指默默端詳。指尖所沾染的血跡,並無淡淡的金色,而是殷紅明豔,卻令人觸目驚心。

    這……是體內的精血!

    仙奴恍然之際,忙強斂心神。短短的三年,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抵達金仙的後期圓滿。修為的驟升暴漲,早已超出了想像。而如此情形,便如江水倒灌溪流。境界的不足,早已使人不堪承受。再這麼下去,難免不會爆體而亡!

    唉!初到此地,還想著藉機有所收穫,卻不料如此窘迫,又何苦來哉!

    仙奴輕嘆了一聲,緩緩拈動著手指。血跡消失,心事未去。她抬眼四望,神色茫然。

    那強大而又詭異的氣機從地下、從空中湧來,再盤旋往上,直至石塔穹頂匯聚,轉而又傾覆而下籠罩四周。佔據了神龕修煉的十七位道友,則是情形各異。最高處的一對男女,雖說突破至洞天之後勢頭稍緩,如今依然是接近了初期大成的修為。其他人的進境緩急有別,卻無一懈怠。一個個如同逐食的鳥兒,不知吉凶,不問生死,哪怕是羅網當頭……

    ……

    中天城的地脈深處,密室之中。

    太初之氣,濃稠如水且洶湧如濤。林一行功吸納不止,眉心的印記隨之變幻而閃爍不定。

    某一日,所在的四周好似震動了一下。而當時才將掙破境界桎梏,根本叫人無暇顧及。提升、提升,再提升,一切只為了提升修為。只要沒有意外發生,沒人能擋得住一路飆升的勢頭。

    當三十五年過去,林一眉心印記的白色光芒終於消停下來;又過五年,煞氣散去;再過十年,其整個人已被金光所籠罩。前後閉關五十年,他終於有了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為。如此的修煉進境,堪稱神速。而其本人看來,未免有失所望。

    試想,擱在別人的身上,只須用上十成的工夫,水滿而溢,必然境界有成。若是再坐擁中天城的整座地脈,並有著介乎於仙君與洞天之間的修為,突破洞天的門檻,更應該是一蹴而就。而換作林一,那看似簡單的一步卻來得並不容易。誰讓他是一體三修呢?

    林一閉關三十年,總算是踏入洞天的境界。而他顧不得停歇,繼續吐納修煉。又去二十年,修至洞天初期的大成。

    不過,一家跑得快,不為快。道、魔、龍雖然渾然一體,卻法力境界有別。唯有三修先後抵達,才能說是真正上了台階。而愈是往後,提升愈慢。照此下去,想要修至洞天中期,乃至於後期,天曉得還要耗費多少工夫。諸多牽掛沒有著落,時候不等人……

    這一日,林一忽而打了個嗝,使得周身上下的氣機隨之微微一震。少頃,他從靜坐中緩緩醒來,兩眼中有紫赤的光芒一閃即逝,隨即又無奈地嘴角一撇。

    適才的那一聲響嗝,純屬撐得。便如一個餓漢子,在獨吞了一頭肥羊之後,面對更多的山珍海味,只能是眼飢肚飽而有心無力。如今自己的體內,早已是經脈充盈、法力勁蕩。而修為的進境,依舊是不急不慢且有條不紊。

    林一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眉心。

    在不加掩飾之下,那微微凸起的三修印記便好似一隻沒有瞳子的眼,哪怕是緊閉著,也可以看盡人性的本源。其中有仙、有魔,也有道……

    林一的心頭忽而有靈光一閃。

    曾幾何時,以魔尊、龍尊分開修煉已達事半功倍。而三尊合一之後,卻是忽略了這條捷徑。眼下此時,何不再行嘗試?

    林一手指輕點眉心印,一金一黑兩道光芒透體而出,轉而化作兩個一模一樣卻又氣勢迥異的人影。

    那邪狂不羈者,儼然便是當年魔尊的模樣;驕橫霸氣者,分明就是龍尊。而兩人的身軀尚未凝實,微微晃動,竟是再又化出兩具虛幻的身影,隨後才彼此相視會心一笑,卻四下張望而神色無奈。

    密室只有兩三丈的方圓,僅供一人閉關之用。眼下人太多,地方太小!

    林一的本尊未作耽擱,隨手解開四周的禁制,不忘順勢拋出一把飛劍。隨著劍光閃過,密室漸漸變大、變闊,直至十餘丈大小才停了下來。

    魔修與龍修就地坐下,隨即手掐印決行功吐納。兩人各自的分身虛幻不定,且境界稍遜一籌,卻同樣跟著入定修煉。其情形稍顯詭異,而六人之力不可小覷。如此一來,修為的進境應該大為改觀!

    林一的本尊並未就此作罷,再次化出兩具分身來。不過須臾,十餘丈的密室已被九道人影佔據。他看著環繞四周的分身,自得之餘,竟是有些惋惜。

    記得一位兄長說過,『三境圓滿者,分神千萬,無一不是幻象,無一不是本尊,無一不是大神通』。而林某人距那一步,依舊是天差地遠。雖說有心效仿,而當初修煉《寄魂術》,也不過是勉強化出一具分身罷了。如今憑藉著魔修與龍修的神異,九具分身已屬極限!

    不過,人貴有進取之心,卻不可拘泥於執著,更不可守闕抱殘,還須懂得隨遇而安、隨緣而樂!

    這千多年來,林某不是亡命天涯,就是打生打死。像是一匹戰馬、一頭蒼鷹,從沒有過安逸的時候,哪怕是稍稍緩口氣,也是為了繼續奔馳、高飛……

    林一想到此處,自嘲一笑。

    小的時候,便與年邁的師父相依為伴。許是聽慣了長者的嘮叨,自己也愛上了胡思亂想。後來又遇上了蘇先生、真元子、若水先生,聆聽教誨之餘,不免多了感慨與體悟。再至後來,打交道的儘是些成精的老怪物。每每凶險當頭,步步荊棘,不由人不變得世故、圓滑。但願本我不失,初衷猶在……

    林一收斂心緒,環顧四周。地脈遠近,未見異常。八具分身皆在全力以赴地吸納著太初之氣,倒使得本尊輕鬆下來。他暗暗點了點頭,一邊手掐印決行功不輟,一邊分心查看識海中的那篇經文。

    「余,龍梵也。為求天道,出灘入荒,得遇恩師,萬山得劍。明崖聚眾,威震一方……」

    「恩師帝奎,高德賢能,經緯天地,創九塔三經。時,禍亂起……」

    「承吾余澤,繼吾衣缽……尋乾元得三經,滅蛟季,除玄霄……」

    當林一再次在識海中看到以上幾段話,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蛟季與玄霄,不僅僅是兩個人名這麼簡單,而是意味著洪荒的至尊存在。其高深莫測,根本就無從揣測,更是難以觸及,何談滅除之說?乾元塔與《洞神經》尚且下落不明,又算不算是真正承繼了衣缽?

    之所謂,便宜好佔,因果難還!

    林一隨手拿出枚玉簡,默然片刻,將之丟給旁邊的一個分身。對方即刻停下行功,轉而琢磨起玉簡中所拓印的天魔九印的後三式。

    提升修為要緊,殺人的神通也少不了。

    前人留下的恩怨能否了結,誰都不知道。而九玄、凌道、青葉等強敵,以及諸多未竟心願,卻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叫人好沒奈何!

    林一無奈地哼了一聲,將心神轉向識海。

    「一元伊始,混沌未分,先天五太,天地初明……太素者,太始變而有形,形而又質,而未成體……以其衍化神通,有箝陰陽、逆乾坤、煉星辰、造日月之能……」

    這《太素經》,果然玄妙萬端。來日但有所悟所成,不知又是怎樣的一番情形!

    林一猶自沉浸在神往之中,忽而微微一怔。他顧不得揣摩經文,便是吐納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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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5 14:16: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因果難還


    太初之氣,依然濃稠如水。其數十年如一日的滔滔洶湧,在這一刻似乎有所減弱。而密室所在的方圓之內情形尚好,十餘丈外的氣機卻漸漸有了盤旋之勢,並由近極遠、由下往上,彷如江流改道一般緩緩升騰而去。那突如其來的詭異情形,使人不明究竟。

    此處的太初之氣,不僅濃郁,且浩如淵海,難道還經受不起一個人的折騰?若地脈無恙,又是何故?

    林一暗生疑惑,有些坐不下去了。他留下分身,獨自遁出了密室。當其來到了地脈之外,又是一陣瞠目愕然。

    地脈與禁制的縫隙,不過二、三十里。置身其間的剎那,便似踏入一條奔騰的河流。之前隱約的盤旋之勢,變得愈發的明顯。以神識回頭看去,那足有數千里之巨的龐大地脈,儼如一個漩渦所在,無盡的氣機從中瀰漫而出,再又旋回激盪,並穿過一道道禁制的縫隙湧向上方。

    林一似有恍然。

    那禁制間無數細小的縫隙,並非疏漏,而是施法者的有意為之。其緣故無非是封禁了地脈的同時,還不忘惠及中天城內的百萬修士。

    只不過,那盤旋不止的氣機,為何又變得遠近有異且強弱不同?

    尤其在那地脈之上,靈氣、元氣、妖氣、魔氣,乃至於太初之氣,齊齊盤旋匯聚一處,猶如漩渦之眼、風暴之心,浩蕩之勢尤為驚人!

    莫不是地上的中天城出了狀況?

    林一詫然之餘,疑惑不已,隨即循著地脈往前查看。

    兩個時辰後,四周情形如舊。

    林一轉而奔向地脈的上方,臨的近了,無須刻意,整個人便被洶湧的氣機托著冉冉飛起。當其來到封禁地脈的大陣之前,緩緩止住去勢,隨即兩眼中有紫赤的光芒奪然而出。

    在幻瞳中清晰可見,此處法陣的縫隙為數眾多、且更為密集。盤旋升騰而至的氣機猛然受阻,隨即變得更為猛烈,轉而瘋狂地搶隙奪路而去。

    怪哉!地上究竟生出了何等異變,才會牽動整座地脈的氣機?

    林一怔然片刻,猶自不明所以。謹慎起見,他慢慢退後,而才去不遠,卻又停了下來。

    地脈變得這般喧鬧,還叫人如何安心閉關?

    林一神色躊躇,回首看向來處。不過少頃,八道淡淡的身影透過地脈直飛而來,瞬間已與本尊合為一體。他不再遲疑,心念一動,整個人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線搖曳的光芒,稍稍迴旋,倏然躥入禁制的縫隙之中。

    有了一回穿過禁制的經歷,故技重施,果然要嫻熟了許多。再有飛瀉的氣機可以依循,一線人影便如隨波逐流,在縫隙之中去勢極快。

    不過,愈是往上、愈是難行。縱橫交錯且密密匝匝的禁法,形同蛛網。其間細小的縫隙,更是形同蜂巢般密集。稍有不慎,便會有所觸及並殃及自身。而再要返回,又談何容易。那洶洶滔滔的氣機逼迫而來,唯有不斷隨之往前。

    林一收斂心神,只尋氣機最為濃郁之處奔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後,前方情形如舊。百餘里、數百里,縫隙還是沒有盡頭……

    ……

    中天魔城,清微城內。

    九天塔,高聳如舊。數十里外,青葉與明姬猶在守候。而此處的情形,比起二十年來卻已是大為不同!

    平坦且又寬闊的山坪之上,雲霧翻騰。無盡的氣機從地下噴湧而出,再又掀起一道道旋風,已然將九天塔緊緊環繞其中。那千丈的白玉塔身,光芒閃動且異彩陣陣。巨塔之巔,似有天光變幻,隱隱有上下呼應之勢,遠遠看去頗為神異……

    「呵呵!法陣威力初顯,大功可成也!」

    青葉好像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刻,清朗的笑聲甚是悅耳。振奮所致,他抬手分說道:「本尊布下的法陣,本該於數百年後方有大用,誰料機緣湊巧之下,暗與天合,呵呵……」

    明姬靜靜坐在一旁,抬眼觀望。

    相隔數十里,並有禁制阻擋,那神秘的九天塔根本就看不分明。尤其是巨塔的一層,早已湮沒在雲霧之中。而青葉魔尊既然對此成算在胸,應該是早有圖謀。只不過,塔中究竟有何名堂?

    明姬眼光一閃,含笑說道:「尊主驚才絕豔,乃舉世無雙的高人,所布下的法陣又豈止尋常!」她奉承一句,不忘討巧問道:「尚不知那法陣出自何方,莫非由尊主自創而成?」

    「不出本尊所料,適逢天象異動,九天塔必有轉機。果然如此,才將短短的數十年……」許是心願即將達成,使得青葉感慨不已。話沒說完,他轉而笑道:「呵呵!你之所言,雖有不中,倒也相差無幾!」

    明姬心有疑惑,聆聽不語。青葉魔尊的性情多變,極難揣度。尤其在他得意的時候,文雅灑脫的笑容更是給人錯覺。

    青葉並未隱瞞,接著說道:「九轉天羅之法,來自別處。而本尊所施展的卻是九轉陰陽之術,天下絕無僅有……」

    九轉天羅與九轉陰陽,分別有何用處?明姬才想動問,心頭沒來由一慌。青葉魔尊那坦誠的笑容與直白的話語,仿若是在面對一位至交好友。實則彼此尊卑有別,且形同主僕。而他愈是一反常態,愈是令人不安。自己既非心腹,亦非道侶,本不該知道的太多……

    「呵呵!師兄緣何至此?小弟有失遠迎……」

    明姬尚自忐忑,聞聲又是一怔。

    有人從天而降,轉瞬間已緩緩落在百丈之外。那是一位身著玄袍的中年男子,面貌清朗,青髯飄飄,舉動之間揮灑自如卻又不怒自威。而青葉雖然出言客氣,卻兀自端坐不動。

    青葉魔尊的師兄,只有一位。魔城的修士,對他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明姬不敢失禮,急忙起身拜道:「見過前輩!」

    來者正是魔城至尊,凌道。他對明姬不予理會,而是大袖一甩背起雙手,衝著青葉微微冷笑道:「我的好師弟,你在此處鬧出如此動靜,為兄又豈能熟視無睹……」其神態睥睨,轉而看向九天塔,又沉聲道:「不得允可之下,擅入此地者,死……」

    明姬臉色一變,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凌道魔尊分明是衝著自己而來,難道要當面降罪不成?

    青葉卻是呵呵一笑,根本未將凌道的話放在心上。

    「而師弟卻先後帶人進入九天塔,又將為兄置於何地?」

    凌道並未與一個小輩計較,而是意有所指地接著說道:「如今九天塔生變,還請師弟解開禁制,以免不虞……」見無人應聲,他猛地轉過身來,冷聲道:「青葉!九天塔事關魔修基業,非你一人所獨有,再肆意妄為而不知好歹,莫怪為兄執行門規……」

    青葉不為所動,而俊俏的面頰上卻閃過一抹詭異的緋紅。他搖了搖頭,帶著埋怨的口吻說道:「師弟我不過要煉製丹藥罷了,師兄你又何必藉機阻撓呢?」

    凌道神色一動,問道:「何等仙丹妙藥,竟要借助九天塔來煉製?」

    青葉衝著前方打量了一眼,稍稍斟酌了下,這才說道:「九轉陰陽煞……」他從地上緩緩起身,有些無奈地接著說道:「我知道此地的動靜瞞不過師兄……」

    「血煞?」凌道微微愕然,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在煉製血煞?」

    「不、不……」青葉連連擺手,辯解道:「師弟的煉製之法,與師兄有所不同……」

    「哦?」凌道兩眼一縮,一字一頓說道:「何為九轉陰陽煞?」他早已察覺到了青葉的異常,卻始終隱忍不發。今日此時,再不能等閒視之。誰料才將現身相逼,對方竟然如實相告。而所謂的九轉陰陽煞,著實令人意外。

    青葉隨聲答道:「只須三日過後便可功成,到時自見分曉!」他又牽強一笑,拱手央求道:「還望師兄多加成全……」

    既為師兄弟,彼此的性情再也相熟不過。

    凌道見青葉擺出老實委屈的模樣,不禁暗生怒意,叱道:「你早已奪得血煞,又緣何多此一舉?還不解除禁制,莫傷了和氣……」來時所見,那環繞九天塔的禁制頗為棘手。若是不然,沒誰願意囉嗦。而不管這位師弟有何企圖,今日都不能讓他得逞!

    青葉怔了下,兩手一攤,卻欲言又止,轉身衝著不遠處微微一笑。而其俊美的神情中,竟是透著幾分莫名的幽怨。

    明姬正在留意著兩人的對話,忽而心頭一跳。當初自己逃出**秘境回轉之後,並未稟報血煞的去向。絕非有心隱瞞,而是說不清楚。那個林一來歷莫測,又被人追殺而不知去向。若是將當時的功過皆推在他一人身上,未免有失偏頗。不過,青葉魔尊對此也未加過問,僅對凝煉血煞頗感興趣,並在提到天寧、天棄的時候有所擔憂。而適才的莫名一笑……

    「當年**秘境一事,與小弟無關。只因這個賤人與他人勾結,才釀成禍端。我本想借她尋出幫兇,怎奈師兄多有誤會。且罷……」此時的青葉,如同一個錙銖必究的婦人在詛咒中發洩著怨氣。她衝著明姬投以深深一瞥,忽而猛地抬手抓來。

    青葉魔尊怎會知曉當年的一切?明姬頓時花容失色。而她未及躲避,已被法力凌空抓起,轉而被狠狠砸向遠處的九天塔。而與之同時,有鬼魅的笑聲傳來:「呵呵!我將那賤人投入禁制之中,她必死無疑。師兄惡氣已出,且等我三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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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6 15: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師徒相見

    在九天塔一層的角落中,仙奴委頓在地,嬌小的身子瑟瑟發抖,眼光中透著一絲無奈與絕望。

    不過短短的二十餘年,仙奴的修為已從金仙后期的圓滿,一路暴漲至仙君的大成之境。其全無欣喜,反倒是苦苦支撐,只想著讓修為的晉級提升來得慢些、來得遲些。而愈發兇猛的氣機勢不可擋,源源不斷,並瘋狂地湧入經脈百骸乃至於氣海之中。她便似一條淺淺的小溪,再也不堪承受狂流的侵襲。或許下一刻,便將被湮沒、毀滅。

    在環繞塔壁的神龕中,曾經忙於修煉的一個個身影相繼消失了。此時,離地十丈處,也是距仙奴最近的地方,還剩下最後一位年輕的男子。其相貌英俊,已是洞天初期的境界。本該修為有成而前程遠大的他,同樣在驚駭萬狀而手足無措。奈何禁制所困,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等待著厄運的降臨。他禁不住慘哼了一聲,很是不甘地呼喚道:「道友……救我……」

    救你?誰又來救奴兒?

    聞聲,仙奴黯然一嘆。她淡淡掠過那哀聲呼喚的年輕男子,轉而四顧,最後看向身前的不遠處,眼光中閃過一抹悽楚的神色。

    此處,原本是一方靜謐且太初之氣濃郁的所在,如今卻是變了模樣。強大而又凌亂的氣機在瘋狂的旋轉著、滌盪著、肆虐著,再直衝穹頂,而後急遽傾覆而下,並循環往復不止。偌大的塔室,如同一個封閉的深井。而漩渦中的最後兩人,早已生路斷絕……

    「道友救我……必當後報……」

    那不時響起的呼喚聲,透著對於死的恐懼,還有生的眷戀。仙奴不勝其擾,只得出聲道:「本人已自身難保,著實無力相救,道友莫怪……」

    十丈之高的神龕中,那男子倦縮身子趴著,頗為狼狽地示意道:「只須毀了塔中的法陣,或可躲過一劫……」央求之下,無人應聲。他年輕英俊的臉龐頓時變得猙獰起來,轉而帶著莫名的恨意,衝著仙奴吼道:「你這小輩好沒見識,再等下去必將神魂俱銷。記住了,那可是神魂俱銷啊!想要輪迴轉世都不能夠,你豈敢僥倖,又怎能膽怯……」

    仙奴倚在冰涼的石壁上,衝著那咆哮的男子淡淡一瞥卻不再理會,轉而看向前方,神情鬱鬱默默。

    不過是一同落難的道友罷了,彼此的命運沒什麼高低貴賤的不同。而稍稍得意便自以為是的齷蹉之輩,又何其多也!

    奴兒只是一個弱女子,或有僥倖,亦曾膽怯畏縮,卻從不會為此搖尾乞憐!

    石塔中其他的道友,已在不日前相繼爆體而亡。尤其是那修為最高的一男一女,才將踏入洞天中期,不及喜悅便猝然遭難。由此可見,神龕高處雖然最為適宜修煉,卻也最為凶險。如今只剩下了最後兩人,同樣難逃一死。只可惜神魂俱銷之後,前生寂滅,後世已無,從此再也見不到師父。他一人孤孤單單,又該如何是好……

    「道友,救我……啊……」

    與此同時,那個呼救的男子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他終於支撐不住,「砰」的一下炸開了肉身,霎時間化作一蓬血雨飛出神龕,隨即又被盤旋的氣機橫捲吞噬,已然屍骸無存。值此之際,一線血光逆流而下……

    仙奴猶在黯然傷懷,見狀又是輕輕一嘆。如此慘烈的情形,已前後有過十七回。不過,那些道友離去之際,至少還有人隨後目送。而當自己隕落的時候,竟是如此寂寥,便是一聲唏噓都聽不到……

    那石塔的當間,正是氣機噴湧迸發之處,已然形成了一個湍急的漩渦,並由此橫捲而上並充斥四方。其所在渾然法陣,卻為雲霧阻擋而詭異莫測。便在那個男子爆體而亡的瞬間,漩渦之中猛然閃過一道血光,強大的威勢隨之沛然而出……

    仙奴凝神觀望,兩眼中似有赤芒閃動。不知不覺間,她有了幻瞳的天賦神通。

    即便有所發現,又能如何?

    九天塔之內,禁制無處不在。氣機漩渦之中,更是森然莫測。尤其是那無可阻擋的威勢傾覆而至,叫人難以承受……

    「啊……」

    仙奴禁不住呻吟了聲。

    這一刻,猶如五內俱焚。強勁的法力在四肢百骸與五臟六腑之間肆虐不已,經脈、筋骨與肌膚幾欲爆裂,難耐的疼痛叫人欲瘋欲狂而難以自己。

    仙奴緩緩癱倒在地,羸弱的嬌軀瑟瑟發抖,好似狂風中的殘葉,只作最後的掙扎。她自知生機無多,不由得閉上雙眼,輕輕呼喚道:「師父!您一個人多多保重,奴兒去也……」

    便在此時,那山呼海嘯般的氣機忽而一頓。不過剎那,四周仿若安靜下來。

    是呼喚所致,還是彌留之際的恍惚?仙奴只覺得重負一輕,周身的痛楚也跟著倏然減緩。她以手支地,慢慢坐起,回望之際,頓時目瞪口呆……

    在百丈外的氣機漩渦竟然停滯下來,並由當間浮出半截人影。

    那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亂發披肩而面黃如玉,兩道濃眉下眸似星閃,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一抹冷然不羈。其下身尚未顯形,猶自隱於玉石地坪之中,而所著的一襲灰色道袍再也叫人熟悉不過。此時的他猶在低頭端詳,手上竟是虛托著一顆雀卵大小的赤金血珠,外有黑白光芒盈動……

    「師……師父……」

    當仙奴看清來人時,禁不住發出一聲顫抖的呼喚。而她話才出口,又猛地咬緊了嘴唇而一聲不吭,只顧著雙眸盈盈、一霎不霎。此刻是真是幻,是夢還是醒?那……那難道真是師父……

    那灰衣男子聞聲轉首,已是微微動容。而其才要應聲,手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那血珠失去了法陣依託而凝聚不再,竟然猛然炸開。隨之剎那,強大莫測的威勢裹挾著滔滔法力洶湧而至,根本不容抵擋。他神色中稍稍遲疑,張口便是猛地一吞。轉眼之間,赤金色的血光入體,境界修為頓時圓滿,幾欲決堤而出……

    「奴兒……」

    灰衣男子顧不得自身的狀況,身形一動便要躍出了地面。而他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轉而四顧,慶幸之餘,已是又驚又怒。若是再晚來一步,奴兒必然遭殃。有人煉製血煞,真是可惡!

    仙奴的師父,自然便是林一……

    ……

    林一在地下足足穿行了數個時辰。而隨著禁制縫隙的漸漸變大、變闊,他反倒放緩了去勢。緣由只有一個,還是怕稍有不慎而誤入凶險之地。

    沒過多久,前方的禁制忽而又密集起來。不過,其中的縫隙多為奔著一處而去,並最終匯聚到一座龐大的法陣之中。

    林一以謹慎起見,在法陣前停了下來。

    法陣佔地數百丈,禁法森嚴。而若要穿行而過,倒也不難。只是其當間的氣機盤旋處,竟然藏著一顆小小的光團。那光團之中法力激盪,並有血光精氣閃動。它看起來並不陌生,分明是一顆尚在凝煉中的血珠!

    此外,那法陣之上的情形隱約可辨,似有熟悉的身影在無助地呼喚著。

    林一不及多想,急忙拖曳著一線身影穿過法陣。當其越過陣眼之時,順勢捲走了那顆血珠。而才將遁出地面,尚在凝煉中的血珠忽而難以把持,轉而瞬間崩潰。他頓時覺著自身的修為境界又要暴漲,卻不合時宜,且無暇體會,只得強行壓制……

    ……

    林一飛躍而起,閃身奔向仙奴。便在其離開地面的一瞬間,四周突然傳來「喀喇」連聲悶響,隨之雲霧淡去而氣機凌亂,業已不復盤旋洶湧之勢。

    那是法陣坍塌的動靜!

    只因取了血珠,破了陣眼,才使得所在的法陣坍塌了大半?

    一時無心之舉,卻有意外收穫!

    且不問此地凶險,也不管修為境界,暫不論仇家是誰,於危急關頭遇上並救得仙奴,才是今日最大的一樁幸事!

    林一到了仙奴的近前,立足未穩,已急忙俯身抓起了一隻小手,法力循其腕脈湧入,迅即將她體內狂躁的氣機安撫下去。而他心有所牽,不忘關切問道:「奴兒!你緣何在此……」

    林一的話沒說完,一個嬌小的身影已從地上搖晃而起。才要端詳之際,對方猛然搶入懷中並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失聲哭泣道:「師父!您不要奴兒了,嗚嗚……」

    曾幾何時,仙奴不僅是一位美貌絕倫的仙子,還是一位九州仙門的門主,更是矜持冷豔且不形於色。而她眼下此時,卻又分明是個嬌弱無依的小丫頭,再無半分的掩飾,只為見到失散已久的親人喜極而泣,還有劫後重生的委屈……

    林一愣怔了下,眼光中泛起一抹暖暖的笑意,只得站著不動,任憑仙奴像個孩子般地縱情宣洩。少頃,察覺對方體內氣機稍穩,他鬆開手在那柔弱的肩頭上輕輕一拍,說道:「傻丫頭!為師怎會棄你不顧呢……」

    仙奴肩頭聳動著,緩緩抬起頭來。忽見一方寬闊的胸膛上沾滿了淚痕,她不由得臉色一紅,匆匆鬆開抓著的長袖往後退了一步,卻又眨動著淚汪汪的雙眼反問道:「師父是說,與奴兒永世相伴……」

    林一搖頭微笑,默然不語。而仙奴兀自仰著小臉,神色脈脈。

    師徒相見,不過短短的瞬間。恰於此時,遠處突然有光芒閃動。緊接著一道人影跌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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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7 14:1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留他不得

    突生異變,師徒倆轉身看去。

    隨著光芒閃過,遠處那渾然整體的石壁竟是裂開了一道數丈高的門戶,隨即從中跌過來一個年輕的女子。其收勢不住,搶在地上,一口熱血噴出。而她尚未起身,已有所發現,失聲驚呼道:「是……是你……」

    那女子模樣秀美,一張惶然的面孔似曾相識。

    林一神色微凝,同樣有些意外,隨聲道:「明姬,別來無恙!」對方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愕然道:「你……你早已識破了我的易容術……」

    果不其然,此明姬,便是彼明姬,正是當初在六合秘境中的那個絲袍男子。

    「哼!若是當面之下都分不出男女雌雄,又何談明辨陰陽,洞察天機……」林一避而不答,很是隨意、且又高深莫測地敷衍一句。當年那個明姬的喬裝之術固然高明,卻還瞞不過自己的一雙幻瞳。他無意多說,轉身一把抓住仙奴,低聲示意道:「奴兒!隨為師離去……」

    仙奴雖然不再承受氣機狂虐與禁制之苦,而劫後餘生之下,依然法力不支且修為難繼。她也顧不得理會那個突然現身的女子,忙點頭稱是。而隨著一隻大手抓來,無形的浩蕩威勢霍然而至,竟是令人窒息難耐!

    師父的修為今非昔比,且隱隱有提升之兆。莫非是那血珠之故?而師父他本是道家出身,境界有成,應該沒有修為暴漲的後患……

    仙奴驚訝之餘,不忘惦記著師父的安危。

    便於此時,有尖叫聲從塔門之外傳來:「誰敢壞我大事,可惡……」

    明姬立足未穩,已是臉色一變,急急提醒道:「兩位魔尊就在塔外,還不逃命……」恐慌之下,她強抑傷勢往前疾行,竟是頭也不敢回,好像有凶神惡煞要從身後的塔門躥進來,直叫人唯恐躲避不及!

    當血珠崩潰的那一刻,所在的法陣便已十不存三。少了阻擋與屏蔽,塔外的情形大致可見。而師徒倆意外重逢之後,尚未緩一口氣,轉眼之間又是危機再起!

    林一抓著仙奴輕輕一帶,吩咐道:「入我龍圈!」對方會意,身形一閃便沒了蹤影。他對塔外的叫嚷聲置若罔聞,抬腳奔著來處衝去。而其才將動身,恰與明姬迎面而遇。

    與之同時,遠處的塔門中突然冒出兩道人影。

    一人氣急敗壞地尖叫道:「賤人!果然是你在暗中作祟……」在其看來,若是無人暗中作祟,怎會有人潛入九天塔奪取血煞,毀去禁制?

    有人四下張望,似有恍然,轉而厲聲叱道:「你是何人,怎敢擅闖九天塔禁地……」

    林一為明姬相阻,去勢一頓。見腳下就是來時的陣眼所在,他索性立穩身形循聲看去。此處便是九天塔?而那兩位魔尊,誰是凌道,誰是青葉?

    不過瞬間,那相繼出聲的兩位男子左右分開,已然將塔門給死死堵住。突生狀況,太過於匪夷所思。或許是陰差陽錯,亦或許有意或是無意,他二人竟是將這一切歸咎於明姬那個女子。若非沒有裡應外合,誰人可以潛入九天塔?且斷絕此地唯一的去路,任何對手都插翅難逃!

    「你……莫非就是林一?」

    那喚出林一名諱的是個威勢莫測的年輕人,面白如玉而相貌俊美。其出言之際,神色中卻帶著掩飾不去的恨意。他在塔門前駐足而立,兩眼陰冷地盯著百丈外的一男一女。

    不遠處的中年人似有詫然,手扶黑鬚,側目問道:「他是林一?青葉師弟,你緣何認得……」

    年輕者若是青葉,年長者便是凌道。兩人雖有怒氣,卻舉止隨意,睥睨的威勢與凌厲的殺機渾然而成,儼然一對修為莫測的高人!不過,在這麼一個牢籠般的所在,竟然與兩個聞名已久的人物不期而遇,倒是應了那句話,冤家路窄!

    林一猶在打量著來人,聞聲並未應答,而是眼光一閃,猛地轉向近前的一個身影。

    明姬的嘴角猶然掛著淡淡的血跡,臉色蒼白,虛弱的神情中透著難言的恐慌與莫名的失意。見林一眼光不善,她慘然一笑,腳下一軟,慢慢委頓在地,說道:「追隨千年,只換來一聲賤人,還要將我殺之而後快……若我忘恩負義,又何至於落得如此報應……」

    這女子有些心灰意冷,雖有疑惑卻不再多說。而其言外之意,自己並非落井下石的小人。至於青葉魔尊是如何認出了林一,她也不知道……

    青葉對凌道的質問不予理會,依舊是死死盯著那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

    痛恨之切,憤怒至極,幾欲叫人瘋狂!

    那十八位男女修士,均為至陽至陰之體。只須將其精血凝煉成煞,或可借此一舉突破境界。誰料千多年的苦功,轉眼之間成了泡影。只因憑空蹦出來一個小子,生生壞了自己的大事!

    林一?你果然便是林一!本尊並未將你當作對手。而如今你卻尋上門來,真是該死。若是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凌道見自己的問話無人理睬,很是惱怒地叱道:「師弟!你若不曾插手六合秘境之事,又如何認得那人?而你所凝煉的九轉陰陽煞,即日便可功成,卻謊稱三日之後,哼……」

    此前,青葉讓凌道再等三日,不過是緩兵之計。只待血煞有成,他便一頭穿過禁制衝入九天塔。到時候即便對方有心阻撓,也難免措手不及。怎奈兄弟倆知根知底,誰也偏不了誰。

    青葉眼光一瞥,忙拱手說道:「師兄息怒!容我先行擒住那小子,隨後登門賠罪!」言罷,他又痛心疾首地指向明姬,恨聲道:「還有那個吃裡扒外的賤人……」其說話之間大袖揮動,已是殺機橫溢。

    凌道突然上前一步阻攔道:「不勞師弟動手!那林一搶我血煞,我正要尋他算賬……」他話語中不容置疑,咄咄逼人的架勢更是理所當然。

    青葉急道:「師兄所言何意?那小子明明搶了我的九轉陰陽煞,有目共睹……」

    「不、不!他搶我血煞在前……」凌道寸步不讓。

    青葉辯解道:「那小子不僅了搶了,還吞噬了我的九轉陰陽煞,並在有意壓制修為,不然必將爆體而亡。值此良機,正當將其擒獲煉化,師兄……」

    兩人爭執不休,無非要將林一以及他身上的血煞據為己有。若是雙方搶著動手,難免互有殃及。想要避免翻臉,還是先說清楚才好。那個林一已是刀俎上的魚肉,還能飛了不成。

    「呵呵!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不見……」

    便於此際,久不出聲的林一忽而搖頭失笑。他衝著百丈外的兩個人淡淡一瞥,不緊不慢地說道:「一個在六合設下秘境荼毒同道,還差點害了林某人的性命;另外一個更是明目張膽而為所欲為,竟要在這魔城的九天塔中,將林某的弟子煉作血煞。兩位威名赫赫的魔尊,一對慾壑難填的小人。不愧為師兄弟,一丘之貉而已。試問……」其下巴一抬,頗為不屑地嘲諷道:「若非爾等的多行不義,豈會有今日的咎由自取?」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有理有據,且一點兒不留情面。彷如是在訓斥一對晚輩,藐視與不屑溢於言表啊!赤裸裸的打臉,不外如此。肆意的訓斥,亦當如是!

    青葉與凌道皆是一怔,禁不住再次打量起那個灰袍的年輕人。據悉,對方應該是位仙君的小輩。眼下卻見到一個洞天初期大成的高手,而其周身的威勢竟然堪比洞天的中期。血煞!必是血煞之功。縱使巧言令色牙尖嘴利,今日都放不過他。更莫說所行之事甚為隱秘,絕不容走漏風聲……

    林一好似看穿那兩位高人的心思,接著說道:「血煞不過是一筆小利,來日另行討還本金。既然惹到林某人的頭上,這筆賬有得算,哼……」他話音未落,身形一淡,驟然沉向地下。

    見狀,青葉不及動怒,驚道:「他……他來自地下……」

    地下遍佈禁制,形同雷池一般而難以踰越。一個才將借助血煞提升修為的小輩,怎敢穿行其中?本以為另有緣故,眼下著實出乎所料!

    凌道已見端倪,意外自語道:「擬物變化,無中有形……」

    「那是洞天后期才有的神通變化,他怎會……」青葉猶自難以置信。

    凌道的兩眼中精光一閃,叱道:「不管是上天入地,今日都留他不得……」話沒說完,他已抬手往前抓去。一道強勁無窮的法力霍然而出,霎時要將整座塔室籠罩其中。

    青葉會意,再顧不得爭執,師兄弟二人雙雙撲向前方。

    明姬尚自癱坐在地,只等著厄運降臨。在劫難逃,無處可去。且與林一守在一處,權當生死有個伴。而正當心如死灰之際,忽見對方遁向地下,她不由得失聲喚道:「林道友……」

    那可是兩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同時動手,且近在咫尺、閃念及至。凌厲且無情數百丈的塔室之中,強大而又熾烈的殺機頓如鼎沸。不過剎那,凌厲而無情的狂飆便將吞噬所有……

    與之同時,林一的身影已化作了淡淡一線。便在他遁入地下之際,倏然盤旋,順勢捲走了呼救的明姬。隨之一霎,兩人一同消失不見。

    凌道與青葉不作遲疑,人在半途已隱去了身形,轉而直奔地下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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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8 15:3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行走刀鋒

    每當災難降臨的時候,人們都期待著奇蹟的發生,以便可以借此逃脫厄運。有時候這或許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而求生的慾念又讓人不甘放棄掙扎!

    明姬便是如此。她知道這回必死無疑,卻還是在最後關頭出聲呼救。而一方是成名已久的洞天高人,一方不過是後進晚輩。再加上這九天塔內,猶如狼巢虎穴一般。想要就此逃脫,無異於痴心夢想。不過,但有一根茅草,溺水之人也會毫不猶疑地緊緊抓住……

    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把還真的救了性命!

    明姬跌落在地,未及坐穩,抬眼四顧,惶然的神色中透著幾分驚奇。

    置身處有數丈大小,為禁制阻隔。四下里霧靄淡淡,氣機氤氳。除了地上散落著一層五色的晶石之外,還有一個年輕的白衣女子在一旁靜靜觀望。

    「我名仙奴!此乃家師的龍圈,為芥子乾坤所在。道友傷勢不輕,安心歇息便是……」

    明姬的眼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微微頷首致意,尚未出聲卻又黯然一嘆。這個女子並不陌生。當青葉魔尊帶著對方進入魔城的時候,自己曾於遠處見過一回。沒想到她竟是林一的弟子,且如此的貌美驚人!

    「仙奴?咳咳……」

    明姬才將開口,止不住一陣氣喘。回想起此前的種種,她的心頭在發冷、生疼。

    青葉魔尊出手之際,頗為絕情。所幸護塔的禁制及時崩潰,才使得自己撿得一條性命。

    有人為了自己弟子的安危,不惜以身涉險。而有人卻將追隨的女子當成了一件玩物,稍有不耐便棄之若履。一個是尋常的修士,屢有義舉;一個是魔道至尊,卻道貌岸然。可見人性之優劣,並不在於外表。只可惜,自己早已被那絢麗的一切矇昧了雙眼……

    一個小巧的丹瓶遞了過來,隨之說道:「奴兒的丹藥不堪為用,聊勝於無!」

    明姬的臉色蒼白,且神情憔悴。她落寞一笑,不再傷懷,擺手婉拒道:「我並無大礙,倒是妹子氣息不穩,亟須調養歇息一番……」

    仙奴並未堅持,含笑收起了丹瓶。她雖經脈受損,且氣機不順,卻猶自滿面春風。舉動之間,更添幾分脫塵的韻致。尤其那冰清玉潔的容顏與婀娜的身姿,只叫人自慚形穢!

    明姬不無欽羨地打量著仙奴,說道:「仙奴,你有一位好師父……」

    仙奴肯定地點點頭,應道:「嗯!有家師在,萬事無憂!道友自便,我去隔壁歇息……」她身影一閃,已穿過禁制消失不見。

    明姬微微怔然,忍不住散開神識看去。據悉,魔城地下禁制遍佈,林一他又該如何逃脫……

    ……

    如何逃脫?只有原路返回。

    林一並不想走回頭路。地下禁制重重,穿行其中著實費工夫。

    不過,九天塔唯一的門戶已被堵死,除了重返地下,還真的別無他法。

    殺開一條血路?林一又何嘗不想。凌道與青葉分別惹到了自己與仙奴的頭上,還差點害死師徒倆,並不依不饒且仗勢欺人,彼此之間已然成為了不可開解的死對頭。但有可能,他絕不會饒了那對師兄弟。怎奈形勢比人強,兩個洞天后期的高手太過於強大。而林某人只能秋後算賬,且待來日不遲,眼下還是逃命要緊……

    一線身影在地下禁制的縫隙間急速穿行,兩道細微的光芒隨後緊追不捨。沒過多久,彼此間愈來愈近。

    林一繼續往下遁去,心頭暗暗著急。洞天后期的高手,還真是不可估量。自己好不易才從《太素經》中悟出了化身之法,誰料對方同樣精於此道。

    如今沒了依恃,豈非要自討苦吃?

    先前尚有一塔之地可作周旋,此時的狹窄縫隙已是有去無回。這般下去難免要被追上,到時候糾纏起來,林某人的下場可想而知!切莫慌張,必有應對之策。再等等……

    林一竭力施展修為,不顧一切地循著縫隙往前穿行。而數十丈外,凌道與青葉便如兩條急於覓食的長蛇,更為靈動而輕盈。

    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大半個時辰。雙方猶在追逐不止,彼此的間隔已近三十丈。

    恰於此時,林一突然放慢了去勢,所化的身影竟是迸裂出更為細小的幾線光芒。不過瞬間,一道道禁法隨之湧出,竟是逐一堵住了來時的縫隙。稍稍耽擱之後,他再次往下疾奔。

    「砰、砰——」

    凌道與青葉追趕正急,不免各自受阻。緊接著便是兩聲悶響,擋路的禁法頓時崩潰。兩人才要繼續往前,誰料四周又是一陣沉悶的轟鳴。只見所去的縫隙已然閉合,一線途徑竟然隨之改道。

    林一布下的禁法倒也尋常,卻由此牽動四方,使得地下的大陣有所變異。

    凌道與青葉不得不暫停片刻,轉而另尋縫隙接著往下追趕。而一炷香的時辰沒過,兩人又撞在了禁制之上。轉而借道,死追不捨。半個時辰之後,地下再次轟鳴隆隆……

    如此遭遇重複了幾回,凌道與青葉追趕的勢頭愈來愈慢。直至後來,兩人在地下的縫隙間轉著圈子,竟然一時不得去路。那擋路的禁法也變得異常堅固,便如一根根堅硬的楔子死死堵住了縫隙。想要接著往前,不得不動番手腳費些周折。

    凌道與青葉終於發覺情形有些不對。

    林一所布下的禁法,並非如想像中的不堪。此前的有意示弱,不過是要誘敵深入。一旦詭計達成,便借助地下的大陣來阻撓對手。那小子的最終目的,還是想要安然脫身!

    凌道與青葉有心原路返回,卻為時已晚。繼續追趕,於事無補。兩人甚為惱怒,又限于禁制而不便發作,只得一邊神識傳令封禁魔城,一邊恨恨地追下去……

    林一擅長於秋後算賬,更擅長於拚殺與逃命。千多年來,他就是這麼一路腥風血雨走到今日。便像是當年草原上那頭銀色的狼王,在喧囂中守著孤獨,在殺戮中尋找風景,在夜色中躑躅前行。只為執念不失,只為本我常在,只為與生俱來的淡然與驕傲!

    每當危急關頭,他都有著超乎尋常的鎮定,並有著行走刀鋒般的謹慎與嗜血的振奮……

    林一走走停停,隨手布下無數道禁制。兩、三個時辰過後,來到了地脈之前。他沒作耽擱,循著大陣奔向來處。途中但見縫隙,一道道光芒帶著無數禁法飛出。那虛虛實實之間,又添幾多真真假假的陷阱!

    不消須臾,一線身影消失在大陣之中……

    ……

    元信子自從被貶去守城門之後,一直萎靡不振。

    俗語有云,由簡入繁易,由繁入簡難。人也是如此。從高高在上的長老,一下子變成了守門的修士,如此的失落,著實讓元信子好一陣子鬱悶!

    想當初管轄三城,著實威風,卻也為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一朝失勢,那些同門的道友再不肯與自己往來,倒也落個清淨,便如眼下此時……

    元信子獨坐在自傢俬宅的庭院中,把盞獨飲。酒水入口,寡淡無味。他衝著空蕩蕩的小院默默出神,眼光中似有不甘。

    本想著有所收穫,卻不料一番辛苦之後,竟然落得眼前這步田地。只怪自己時運不濟,否則又能如何?兩位高高在上的魔尊,哪一個都得罪不起……

    元信子尚在患得患失,忽而抬起頭來,有些不快地暗忖道:今日難得悠閒片刻,誰來擾我清靜?

    一道淡淡飛虹從天而降,隨即化作一枚玉簡凌空炸開。小院的上方,閃過幾行字符——

    「尊主詔令:林賊名一,擅闖禁地;其罪當誅,十惡不赦;封禁全城,賞功罰過……」

    元信子禁不住兩眼一亮,揚手扔了玉壺長身而起,在原地急急踱了幾步,轉而站定點了點頭,隨即背起雙手走向院門。

    玉簡乃是由管事長老轉達的詔令,魔城的修士人人有份。雖說今日不當值,又何妨四下里溜躂一圈呢?

    元信子出了私宅,順手關閉了院門,接著昂首挺胸,才要大步往前,忽覺著眼皮子一陣急跳,不由得微微一怔。少頃,他左右張望而神色狐疑。

    前去城門處碰碰運氣而已,有何不可?

    片刻之後,元信子的眼皮子總算不跳了。他長舒了一口氣,拈鬚自嘲一笑。倒霉的事兒遇多了,人難免要疑神疑鬼。這光天化日的,莫要自己嚇自己才好!

    元信子收拾下心緒,不急不慢地掠地而行。

    前去百多丈,途徑一個關門閉戶的院落。

    元信子看著那門上生鏽的銅鎖,以及空寂的院子,不由得為之心生好奇。

    數十年來,這小院始終不見有主人出沒。莫非是所荒棄的私宅?如此一個院落,可是價值不菲。若真棄之不顧,著實可惜了!

    此處甚為偏僻,左右遠近無人。元信子臨時起意,便想順道查看一番。少頃,他身形緩緩飛起,轉眼之間越過院牆。當其雙腳落地,暗暗點了點頭。比起自己的私宅來,這小院更為寬敞潔淨。尤其是古木遮蔭,為此間平添幾分幽靜!

    元信子的眼光落在那道緊閉的房門上,抬腳慢慢走了過去。

    房門的禁制紋絲不動,同樣是少見開啟的痕跡。不過……

    元信子腳下一頓,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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