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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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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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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9 15:0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黑宅陷阱

    房門有三尺來寬、一丈多高,為青石煉製而成,並暗嵌禁制,與整座石屋渾然一體,看不出有何異常。而恰於此時,不遠處的那道緊閉的房門,竟在悄然無聲中閃開了一道縫隙。

    元信子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小院內沒有一絲風。即便有風,也吹不動厚重的石門。透過尺餘寬的門縫,黝黑寂靜的屋內並不見半個人影。

    房門無人自開。莫非是幻覺?

    元信子忙左右回顧,再又凝神往前看去。房門的開啟,真真切切。好像是到了自家的宅院,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而然。而此處與自己無關,頭一回來……

    咦!自己乃是洞天修為的仙人,可沒有什麼白日撞鬼之說。而這親眼所見的怪狀,又作何解?

    元信子思忖片刻,竟然慢慢轉過身去。他好像無心多事,轉而悠悠飛起,到了院牆之上卻稍稍停頓,隨即又佯作隨意地打量著四方。而其一張乾癟無肉的臉上以及精光閃動的兩眼中,猶自狐疑不定。

    小小的院落,情形如舊。那扇半開的門,猶如突然張開的嘴,透著黝黑,透著詭異,也透著莫名的誘惑……

    元信子伸手捻動著鬍鬚,含笑搖了搖頭,十足一個不為風雲所動的模樣。少頃,其飄然落下院牆,不待兩腳著地,卻在原處失去了身影。而下一個瞬間,他已出現在石屋之中。

    去而復還,煞是突然;動作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便在元信子衝入石屋的一剎那,已是飛劍在手而惕然四顧。幽暗的所在,依然是毫無動靜。片刻之後,他心神一緩,兩眼落在屋角的石榻之上。

    那石榻或有玄機,猶未可知……

    元信子念頭才起,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動靜極其輕微,卻不啻於一聲驚雷。他猛然回首,兩眼圓睜。

    那無人自開的石門,竟然於此時關閉了……

    元信子心知不妙,無暇多想,揮動飛劍便衝著石門狠狠劈了過去。

    便於此刻,四周突然有金光閃動。與之剎那,整座石屋已籠罩在萬千的劍芒之中,更有九道無形且又強大的法力驟然而至。殺機凌厲森嚴無情,天羅地網不外如是!

    「砰——」

    一聲悶響之中,元信子祭出的飛劍倒飛而回。猝然生變,直叫人手足無措。而不過瞬間,九道法力捆縛而來,竟是掙脫不得。他駭然大叫:「莫要殺我……」呼聲未止,其手足僵直,撲通一下摔倒在地,已然是動彈不得。

    與之同時,一片金光閃動的劍陣之中,緩緩浮現出一個挺拔的身影。其身著灰炮,亂發披肩,雙眉斜挑,神色凜然,隨聲問道:「緣何殺不得你……」

    「是你……林一……」

    元信子躺在地上,兩眼並未閒著。看著那破空而出的人影,他不由驚愕失聲。

    那不是林一又是誰?彼此在六合地界打了數年的交道,太熟悉了啊!而他從前只是仙君的修為,如今渾身上下所散放的威勢竟然深不可測。尤為甚者,他上回大鬧魔城之後並未離去,而是置辦了一處私宅並躲了起來,還堂而皇之地成為了自己的近鄰,更是擅闖禁地而惹到了尊主的頭上。天吶!一切太過於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不得此前眼皮直跳。這近在咫尺的並非一處簡單的私宅,而是黑宅、是陷阱。如此貿然闖進來,豈能不受暗算?眼下四肢受縛且法力被禁,生死不由己。而彼此乃是仇家對手,他又怎肯饒了自己……

    元信子直覺得後脊背寒氣直冒,兩眼發黑,心頭陣陣大跳,忙不迭地又道:「魔城修士皆有神識魂牌載錄在案,以便統轄管制。道友若在城內殺我,定會為此洩露行蹤。還請手下留情……」

    石屋不大。劍陣之中卻是另有天地。

    林一現身之後,兩腳站定。

    此前,林一穿過禁制來到了石屋下的密室之中,才要由其脫身而出,卻發現地上的小院裡有人在鬼鬼祟祟。對方竟然元信子,使他頗感意外。又是一個冤家路窄!

    不過,後有追兵正急,再要驚動魔城的其他修士,屆時必將陷入重圍之中,一時倒也大意不得!

    林一無心等候,更不想躲避下去。

    情形危急,時不我待啊!

    林一借助石榻下的禁制藏身,又暗中開啟石門引誘元信子。果然有人上當。他迅即以玄天劍陣困住對方,再以降妖術施展偷襲。

    如今已不比往日,彼此修為強弱逆轉。洞天初期以下,怕是難尋敵手。更莫說以有備算無心,猝然出手一擊必成……

    林一沖著地上瞥了一眼,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元信子,抬手便將指尖的一點光芒打入對方的識海之中。

    元信子目瞪口呆,卻沒吭聲。

    林一好像是無暇多想,隨手丟下元信子,順勢大袖一揮,籠罩四方的劍芒頓時沒了蹤影。他回頭看了一眼,轉而不容置疑地說道:「元信子!帶我出城。敢說半個不字,莫怪我催動魂禁取你性命!」

    劍陣散去,石屋恢復了原狀。元信子猶自躺在牆角的地上而苦不堪言,眼光頗為無奈。

    林一反手一抓,捆縛元信子四肢的法力驀然消失。對方活動下身子,急忙從地上爬起來,還不忘收取了跌落的飛劍,這才頗為無奈地拱手說道:「林道友既有吩咐,在下豈敢不從……」

    這個元信子為人謹慎、且多疑,並對魔城忠心耿耿,此時倒也識趣,莫非真怕了自己的魂禁?

    林一的眼光在元信子的臉上一掠而過,不耐煩地擺手說道:「頭前帶路!」

    元信子見性命無憂,暗暗鬆了口氣,抬腳走出了屋子,還頗為關切地說道:「林道友!此處距少陰門不遠,不妨就此取道……」

    林一忽而雙手疾飛,無數密集的禁法瞬間已將整座石屋給死死困住。他沒作耽擱,趁勢轉身到了院中,說道:「只去太陰門!」

    元信子不解道:「這……為何捨近求遠?」

    「少囉嗦!」林一輕叱一聲,已是閃身越過了院牆。元信子見他有些迫不及待,善解人意般地嗯了一聲,隨後帶著詭異的笑容跟了過去。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已接連穿過了幾條街道。所經之處的情形似與往日不同,往來的人影稍顯匆匆。林一好像心事重重,對四下里的動靜並未留意。元信子則是越前幾丈,時不時還回頭示意一下,十足一個帶路的架勢。

    不消須臾,一處高大的城門出現在千丈之外。此處本該人流湧動,而眼下卻甚為冷清,還有數十個修士分守四方並嚴陣以待。

    元信子忽而停了下來,兩眼中精光閃爍。

    林一兀自低頭趕路,去勢如舊。

    在通往城門的階梯上,一個老者正自背著雙手傲然而立。其有著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為,應該是此處的為首之人。見元信子在遠處躊躇不前,他冷哼了一聲,揚聲叱道:「元信子!莫非沒有接到詔令,緣何姍姍來遲……」

    元信子沒有理會,而是猛地轉過身來,大叫道:「林一在此!諸位同門速速助我拿下賊人,哈哈……」

    那老者正待發怒,聞聲神色微變,急忙抬手一揮,帶頭便撲了過來。隨後人影亂躥,城門所在的千丈之內瞬間已被圍成了鐵桶一般。

    林一腳下一頓,冷眼打量。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林一,沒有想到吧……」十餘丈外,元信子得意大笑道:「尊主已然下令封禁四門,便是怕你趁機走脫……」他衝著臨近的老者吩咐道:「志全子道友,還不動手更待何時?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其頤氣指使的模樣,儼如當年的那個管轄三城的長老又回來了。

    被稱作志全子的老者正欲發號施令,忽而心生不快。他衝著元信子的背影瞪了一眼,轉而看向數十丈外的年輕人,揚聲喝道:「姓字名誰,可是林一本人……」

    這不廢話嗎!我已指名道姓,又何須多此一問?

    元信子轉身便要發作,卻又不得不強忍作罷。那個志全子根本不正眼瞧人,分明是在惱怒自己的僭越之舉。哼!嫉賢妒能之輩,還能搶走我元信子的功勞不成……

    事出突然,意外遭困,林一好似早有所料而並無慌張。他對問話的老者不予理睬,衝著元信子抬手一點。「砰」的一聲輕微悶響,對方的體內竟是飛出一個虛身幻影霎時崩潰。見狀,其微微皺起眉頭。

    元信子呵呵一笑,不屑地說道:「魂禁之術對於常人或許有用,對於洞天的高手卻無大礙。只須擅長分身份神之法,不難破解……」

    林一嘴角一撇,默默點了點頭。

    在施展魂禁之際,元信子已分神代替本尊而騙過自己。當初他雖有驚慌,卻並無質疑,顯然是已有所依恃!

    志全子見林一對自己視若未見,怒道:「還不回我話來……」他抬手一揮,數十個修士已是各自祭出法寶,作勢便要施展合力一擊。而其不忘摸出一枚玉簡就勢捏碎,分明要繼續召喚幫手。只須傳告全城而高手齊至,無論對方如何強大也斷難走脫。若能等到兩位尊主趕來,更是大功一件!

    林一下巴一抬,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元信子!你的情深意重,容我來日再行報答……」

    「此話何意?難道你今日還能逃脫不成……」元信子微微一怔,隱覺不妙,急忙衝著四方喊道:「動手……」眾人蓄勢以待,卻無一響應。他頗為尷尬地轉向志全子說道:「師兄……」

    便於此時,林一突然摸出八塊玉牌就地擲下。

    見此情形,志全子不敢怠慢。而他才要下令,數十丈閃過一道光芒。隨之瞬間,人影杳無……

    「哎呀!志全子,你放走賊人……」

    「你、你……胡說八道!分明是你元信子裡應外合……」

    「回頭再作理論,還不打開城門……」

    「不得兩位尊主令下,誰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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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0 20:42: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從長計較

    在中天魔城的千里之外,有一片不大的山谷。此地距中天魔城不遠,乃四方往來的必經之處。

    天色黃昏,倦鳥歸巢。山景黯淡,人在途中。

    便於此時,兩道人影匆匆落在一道山崗之上。

    一人急切道:「前輩!此處距中天城不過千里之遙,須臾可至。請容在下繼續趕路……」

    這是一個合體修為的男子,二、三十歲的模樣,相貌俊朗,只是出言之際,神色中透著些許的惶恐與無奈。

    一人呵呵笑道:「一個多時辰之前,魔城便已四門緊閉,任誰都難以出入,你又能往哪兒去?」

    隨後出聲的這位,是個細眉細目的中年男子,黃面皮,留著短鬚,一襲布衫,上下倒也清爽,唯獨言談舉止間透著一絲陰柔之氣。不過,比起前者來,以他仙君中期的修為,倒也當得上一個正兒八經的前輩高人!

    「這……」合體男子支吾了下,往後了退了幾步,轉而四望。天光漸暗,遠近少見人蹤。山風幽幽襲來,更添幾分莫名的寒意。他不安又道:「在下不喜夜宿山林,且另尋去處……」

    中年男子在一旁神色端詳,愜意一笑,卻佯嗔叱道:「你這孩子好生沒趣!此處云淡風輕,恰是相伴賞景之時……」他眼光在對方的腰身上狠狠流連一回,腳下挪動著靠了上去,帶著異樣的腔調又道:「只須乖乖聽話,我便送你十年的功力……」

    合體男子猛地轉過身來,惶然問道:「修為功力如何相送……」

    中年男子呵呵一樂,說道:「待會兒自見分曉,妙用無窮啊……」話音未落,其忽而大袖拂動。

    合體男子臉色微變,才要躲閃,已被無形的威勢所禁錮,竟是不得掙扎而難以動彈。而對方卻趁勢貼近,竟是一把抓住他的下體,帶著曖昧的神色,吐氣開聲道:「如此雄壯之物,叫人如何消受啊,呵呵……」

    明白了!這位前輩不要命,要人。

    合體男子又急又窘,卻不敢,也無力抗拒,只得緩聲求饒道:「在下與前輩不過萍水相逢,緣何如此厚待?還請高抬貴手……」而對方的手上只管褻玩不已,還帶著微微的急喘。他頓時滿臉通紅,又羞又怒道:「哎呀前輩!在下不喜此道……」

    中年男子兀自上下其手,柔聲細語地勸慰道:「小乖乖,此道逍遙,且領教一回,定叫你永世難忘啊……」他扭動著屁股,情不自禁地便要寬衣解帶,以便好好盡一番興致。誰料愈是得意的當口,愈是會生出意外。

    恰於此時,一道勁風破空而來,還有人怒罵道:「滾開!莫要髒了婆婆的地頭……」

    中年男子驚得一激靈,再顧不得春心氾濫,嚇得轉身便逃。而對方盛怒而來,出手狠辣。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兩人一同雙雙飛了出去,直至數十丈外才「撲通」摔在地上。所幸他有法力護體,傷無大礙。而其同伴卻是悶哼了一下,逕自昏死了過去。

    不分青紅皂白,猝然偷襲,是可忍孰不可忍!關鍵在於,正值興頭上啊!此舉無異於兜頭澆上一桶冰水,著實晦氣!

    中年男子在地上滾了兩圈,騰地一下跳了起來。而遭此意外,他已是衣衫凌亂,袒胸露乳,情形甚為狼狽,忍不住惱羞成怒地喝道:「何人壞我興致?」

    不過瞬間,一個布衣老婦人從空而降。其一頭銀發,滿面皺紋,很是蒼老的模樣。而她兩眼中卻是閃動著寒光,儼然一位仙君後期的高手!

    見狀,中年男子氣勢一弱,卻硬著頭皮埋怨道:「這位道友好沒道理!素昧平生,且無冤無仇,豈可肆意傷人……」見數十丈外那老婦人面帶冷笑而眼光咄咄,他忽而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掩起敞開的長袍,尖聲叫道:「男女有別,不得窺視……」

    老婦人哼了一聲,張口啐道:「啊呸!婆婆我老眼昏花,見不得沒毛的鳥物。還不快滾……」

    沒毛的鳥物?中年男子臉色一僵,叫道:「你敢辱我……」而其話才出口,一陣心虛,禁不住低頭一瞥,忙臊眉耷眼將衣衫束扎妥當,卻不忘振振有詞道:「我二人尚自切磋雙休之道,不料想有所驚擾!且罷!不知者不怪,告辭了……」他恨恨一甩袖子,抬腳走向不遠處。即便離去,也不能空手而歸。否則太吃虧了……

    老婦人住在不遠處的山頂之上。只因被人擾了清淨,才一怒之下出手驅趕。如今對方識趣,她也無意阻攔,卻出言譏諷道:「哼!若世間陰陽顛倒,又何來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一句話沒完,其詫然又道:「是你……」

    中年男子已走到了那位同伴的身旁。忽而察覺老婦人的話語中透著異樣,其不由得腰板一挺,好奇道:「你莫非聽說過我玄玉子的名頭?我來自千荒的名門大派,從不張揚……」他轉身之際,猛然目瞪口呆……

    百丈遠外的樹叢之上,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人影。那是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男子,雙眉斜挑,殺機凜然,而面黃如玉的雙頰上卻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潮紅,周身上下的威勢稍顯凌亂。許是見到山崗左近的老婦人與中年男子的緣故,他現身之後才要遠遁而去,卻又猛然停下並神情詫異。

    「林一,真的是你……」

    「黃婆婆!不想你也來到了洪荒,塵子呢……」

    「哎呦!林兄……」

    那灰袍男子正是林一,老婦人則是黃婆婆。故人異*地重逢,彼此均感意外。至於另外一人,直接被他忽視了。

    此前,林一為了尋找虎頭等人的下落而趕往中天魔城。既然隻身赴險,不得不留有後路。思來想去,還是「符遁」之術更為簡單穩妥。這道法門來自若水先生,傳送路途有限,經其稍加完善之後,由四塊陣牌增加到八塊,總算可以遁出千里之遠。不過,想要逃脫魔城,還須在靠近太陰門的地方施法,不然難以奏效。故而,上回有人阻攔而未能得逞,這次有了元信子的幫忙終於脫困而出。當時他已猜到對方使詐,卻將計就計。而叫人意外的是,竟然會遇到仙域的故人。彼此雖曾有過仇隙,如今異*地相見卻是多了幾分莫名的親切。

    「林一,難得你還惦記著塵子,唉……」黃婆婆感慨萬分之下,匆匆往前迎了幾步,轉而帶著蕭瑟而又無奈的神情說道:「我與那丫頭失散多年,尋覓至今一無所獲……」其眼光閃動,又驚又奇,又不無疑惑地接著問道:「你是如何來到洪荒……你已是洞天修為……你氣息不穩……」

    林一根本無暇分說,閃身到了近前,沉聲示意道:「願否隨我離開此地……」他有很多話要問黃婆婆,而眼下卻不是時候。一旦那兩位魔尊衝出地下禁制隨後追來,可就真的麻煩了。

    黃婆婆見林一神色冷峻而氣勢逼人,有些不明究竟。而不過少頃,她似有恍然,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你莫非又惹禍了……?」

    林一嘴角一撇,伸手抓住黃婆婆的臂彎,轉身化作一道飛虹衝天而起。

    「哎、哎!林兄……」

    玄玉子見到林一很是振奮,隨即便將一旁地上的那個合體男子給忘了。本待就此暢談別情,誰料對方根本不正眼瞧人。而才要插句話,人影卻沒了。他衝著天上連連招手,轉而失落地嘆了一聲:「亦曾同患難,亦曾同生死,緣何就棄人家於不顧呢?尚不如那對龍虎兄弟有情有義,哼……」

    一番自怨自憐之後,玄玉子低頭看向腳下,幽幽自語道:「在這世間找個人疼,不易;找個依靠,更為不易啊……」說著他挽起了袖子,俯身將那猶然昏死不醒的男子給抱了起來,並順手揉搓了幾把。而與之同時,一道無上的威勢霍然而至,有人斷然喝道:「那龍虎兄弟何名何姓……」

    玄玉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懷中的人跟著落地,他恰好趴在上面,其狀猥瑣且又狼狽不堪。

    不過瞬間,逼人的威勢已然消失。沒了負擔,玄玉子急忙爬了起來,喜出望外道:「林兄!你終於沒忘了人家的好處……」

    幾丈之外,兩道人影去而復回。其中黃婆婆兀自神色不明,林一卻是冷臉叱道:「回我話來……」

    玄玉子忙道:「我說的是老龍與虎頭二人,莫非林兄認得……哎呦……」其話沒說完,已被一隻鐵鉤般的大手給緊緊抓住,隨即呼嘯而去……

    ……

    一個多時辰過後,有兩道身影急匆匆地來到了這片山谷之中。

    其中一位相貌俊美的年輕男子,便是青葉。另一位留著黑鬚的中年人,則是凌道。而無論是誰,均是一臉的陰沉。

    兩位修為超絕的高人,竟被困在自家的地下足足有數個時辰之久。當擺脫了真真假假的禁制,並由一間密室尋至地面上的宅院,卻為時已晚。那個林一早已逃出城外。

    凌道與青葉怒不可遏!各自被搶了血煞不說,還被如此戲耍了一回,簡直就是奇恥大辱!追!

    不過,又該往何處追?

    除了這山谷中有人昏死躺在地上,萬萬里之內根本就不見那個小子的蹤跡!他逃遠了,至少已逃出了中野地界。

    半空之中,師兄弟二人默然不語。

    凌道俯瞰四方,隨即又抬頭眺望。片刻之後,他還是一言不發,竟是獨自轉身離去。

    青葉猶自留在原處,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暗忖道:「好快的遁法!」他瞥了一眼凌道遠去的背影,忽而帶著些許的疑惑,出聲問道:「師兄所去何方?」

    凌道頭也不回,答道:「回城!」

    青葉心念稍安,又問:「就此作罷不成?」

    凌道遠遠應道:「那個林一必有來頭,不妨從長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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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31 13:1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趨吉避禍

    這是一片遠離中野的星空。幽暗與寒冷之中,有殘星飄零。

    此時,一塊十餘里大小的殘星之上,突然有閃電劃過,隨之冒出來三道人影。其中的黃婆婆與玄玉子被猛地鬆開臂膀,一時愣在半空。而林一卻是急急落地,踉蹌了幾步,旋即盤膝而坐,止不住的一陣氣喘吁吁。

    黃婆婆與玄玉子四下張望,神色各異。

    「哎呦喂,林兄,你遁法之快,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咦?這是到了何處……」

    「不男不女的東西,給我閉嘴……」

    黃婆婆叱呵一聲,轉身落在林一的近前,有些擔憂地問道:「林道友!是否有恙……」

    又來了,誰不男不女?玄玉子像是被抽了一巴掌,面皮一哆嗦,卻又不敢頂嘴,狠狠腹誹了幾句,這才跟著落在林一的身旁。他也想藉機關切一二,怎奈那可惡的老婆子礙手礙腳。

    林一沒有應聲,兀自雙目緊閉盤膝而坐。而他周身上下的威勢卻極為狂躁凌亂,所散發出的莫測殺機令人望而生畏。尤為甚者,其眉心有印記閃動,並有金色、白色、黑色的光芒來回變幻,情形倍添詭異!

    黃婆婆與玄玉子暗暗詫然,忙往後退出數丈遠,卻又各自不明所以,只得這麼靜靜守候下去。

    直至過去了兩個時辰,林一才從靜坐中緩緩睜開雙眼。與此瞬間,好似風雷漸去,他身上躁動的氣機也隨之趨於平復。而其沉定淡然之間,卻又天威猶在而不容睥睨。

    「林道友……你的修為……」

    「洞天初期的圓滿?天吶,前後不過數十年……這……這太過於匪夷所思,直叫人自慚形穢……」

    林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眉心的印記隨即消隱不見。少頃,他嘴角一咧,神色中透著些許的無奈。

    自己坐擁中天城的整座地脈,歷時五十年,才好不易修至洞天初期的大成境界。照此下去,再要修至更高的境界,根本就遙遙無期。而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還讓人為之措手不及!

    據仙奴的示意,那九天塔內的九轉陰陽煞,由十七位至陽至陰的男女高手的精血、修為匯聚煉化而成。青葉對此蓄謀已久,應該是留作突破境界之用。

    也就是說,一枚血煞,應該可以提升一階修為。於是乎,原本只有洞天初期大成的林某人,也因這次意外的吞噬而修為暴漲!

    洞天初期的圓滿?豈止如此。體內猶在澎湃不已的強勁法力,或許要到洞天中期的大成才能消停下來。而值此關頭,一邊要行功導引,一邊還要設法擺脫兩位高手的追殺,百忙之中差點氣機逆轉而法力反噬並釀成大禍。所幸及時逃出了中天魔城,這才顧得上調息吐納一番。

    不過,接下來還是無暇閉關修煉……

    林一稍稍定神,周身氣勢一斂,不假思索地冷聲喝道:「玄玉子!你所說的虎頭與老龍是誰,速速給我如實道來!」

    玄玉子正在不遠處束手站立,低眉臊眼的樣子頗顯溫順。而這人並非表裡如一,等候之際一直在憤憤不平。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若是那個瞧自己不順眼的黃婆婆藉故發難,只能自討苦吃啊!林兄,你快醒來……

    哎呦!好在林兄醒來了。而他問話之際,緣何神色不善呢?

    玄玉子心念急轉,忙道:「林兄!可是那龍虎兄弟得罪過你?無妨……」他隱隱振奮起來,趁機湊前幾步,接著回道:「那對惡人的下落盡在掌握,回頭我便帶你前去收拾他二人……」其有意邀功,根本不作隱瞞,便將當年離開六合秘境之後的大致情形,以及野山谷的遭遇,一五一十道出……

    林一兀自盤膝而坐,嘴角微翹而神色淡然。他掠過近前的玄玉子與黃婆婆,轉而將眼光投向遠處。

    極天之外,一輪灼日獨明。四方云光變幻,似在斗轉星移……

    黃婆婆在一旁聽得清楚,雖一時不明就裡,卻從玄玉子的話裡有所恍悟,稍加忖思之後,忍不住插話道:「我應該見過那對龍虎兄弟……」她當年被困黃泉之地,恰好遇上兩位壯漢出手相救。如今想來,彼情彼景歷歷在目。

    玄玉子正自說得痛快,忽被打斷,頓作不快道:「哼!你莫非要為那對惡人說情?」他借勢回頭瞪了一眼,又轉向林一,討好道:「本人不屑與惡人為伍,故而才中途離去。林兄,你該知道我玄玉子的秉性高潔……」

    聞聲,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

    「呸!狗仗人勢的東西……」黃婆婆衝著玄玉子的背影啐了一口,伸手撩起遮面的一縷銀發,帶著肯定的神情,轉向林一說道:「那龍虎兄弟曾於黃泉之地救過老身,絕非一對壞人。你若前去尋仇,彼此分道揚鑣!」

    這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說出來的話很乾脆。受人點滴,永世不忘。而誰要是得罪了她,也必將是不死不休的下場!

    「咦?你敢辱罵於我……」玄玉子回頭便要發怒,卻心頭一虛,轉而委屈道:「林兄!你給人家主持公道……」此人說著話便藉機又湊近兩步,還舉起手來,儼然是要捶肩揉背伺候一番。而恰於此時,一道強勁的威勢轟然而來,逼得他頓時橫飛了出去,直至十餘丈外才踉蹌落地,情形極為狼狽,還不忘驚慌道:「林兄……林前輩息怒!」

    林一對玄玉子不予理會,拂袖而起,衝著黃婆婆說道:「你在黃泉之地所見的兩人,同樣來自仙域,更是林某的兄弟……」

    黃婆婆恍然釋懷,點頭說道:「難怪當時聽他二人的口音似曾相熟,只可惜對面不識……」當年的虎頭遠在妖域,老龍尚在龍墟。莫說她與那對兄弟擦肩而過,塵子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就叫作無緣對面不相識,有緣自有重逢日。而人與人之間緣分,誰又說得清楚呢!

    林一無意多說,欣慰一笑。

    從仙域同來的四人失散已久,卻不料一日之內皆有了下落。不僅如此,還意外遇上了黃婆婆。接下來要找的人,或有可期……

    林一沉吟片刻,說道:「實不相瞞,我與摩城的兩位魔尊結下了生死大仇……」

    黃婆婆不出所料地點了點頭。當年的仙域,便被這個林一攪得天翻地覆。眼下到了洪荒,他果然還是本性不改。惹禍不要緊,關鍵在於撐得起、扛得住!

    玄玉子正從十餘丈外慢慢走來,餘悸未消的模樣。林一對自己從來都是不假辭色,而動怒的時候卻留有餘地,這讓他很是受用。

    男人嗎,就要粗野一點,卻又不失鐵骨柔情。不過,他也太粗野了……竟然得罪了魔城至尊?

    玄玉子腳下一頓,禁不住左右張望而臉色微變。

    林一接著說道:「此時的中野,定然戒備森嚴。而我還是要走上一趟,以免那兩位兄弟遭遇不測。黃婆婆是隨行、還是另尋去處,悉聽尊便!」

    黃婆婆神色端詳,詫異道:「據悉,那兩位魔尊乃是洞天后期的前輩高人,麾下更有高手無數。而你才將氣息不穩,雖有痊癒,並未大好,卻貿然輕涉險地。但有意外,豈非悔之晚矣……」

    「此行關乎我兩位兄弟的生死安危,豈因禍福避趨之!」林一眉梢一挑,神色凜然,接著又道:「縱然有所意外,將人接回也就是了。放眼洪荒,還有誰能攔住林某的去路不成!」他有了洞天初期圓滿的修為,底氣也跟著大漲。如今出了魔城而束縛不再,自以為憑藉《天地訣》的踏天一步,八荒盡可去得!

    還是那句五言真經:打不過就跑。

    黃婆婆挺直了略顯佝僂的腰身,臉上的皺紋又深了些許,接著方才的話,含笑說道:「婆婆我離開洪荒已久,早沒了相熟的故舊。只要你莫嫌我老朽無用,一同隨行又有何妨。不過……」她話語一轉,又道:「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之外,你還要答應幫我尋找塵子……」

    林一打量著老辣且不失精明的黃婆婆,默默點了點頭,卻揚起了左手腕子,吩咐道:「入我龍圈!」

    黃婆婆遲疑了下,隨即會意,接著身形一閃便已遁入林一腕子上的石鐲之中。

    林一有諸多不明亟須有人解惑,眼下卻無暇顧及。而黃婆婆與暮云、雨子皆有關聯,更是出身洪荒。帶著她一路同行,便如帶著一張活輿圖在身邊。而龍圈已被百里川重新煉製,容得十數人根本不在話下。

    「林兄……林前輩!您有事在身,在下不便相擾,就此告辭……」

    玄玉子隔著老遠,便不再往前。他彎著腰拱著手,擺出一個依依惜別的架勢。與魔尊為敵?與找死沒甚兩樣。有句話說得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而我玄玉子則是不立危牆之下,趨吉避禍,謹守君子本分!

    林一腳下一動,閃身到了玄玉子的身前,沉聲說道:「隨我前往野山谷!」

    「我不……」玄玉子才將出聲,一隻鐵鉤般的大手便已將其緊緊抓住,根本不容有所掙扎。他情急無奈,只得扭動著身子討饒道:「且憐惜則個,人家不堪征伐!」

    林一抬起另隻手在臉上拂過,雙頰上頓時冒出一層栩栩如真的濃須,便是膚色也跟著變得黝黑,渾然一個中年的粗魯壯漢,與之前的模樣已判若兩人。他衝著愕然的玄玉子呲牙一笑,隨即便是抬腳凌空一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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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1 13:50: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或有轉機

    這是鳴翠谷中的一個山洞,所在極為隱秘,乃族中長輩的靜修之地。

    此時,山洞內站著幾人,分別是大鬍子耳玄,老者吾禮,玄玉子,還有恢復了本來面目的林一。

    耳玄與吾禮各自說了一番話之後,雙雙低著頭不再吭聲。玄玉子見機不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在這三人對面的不遠處,林一背抄著雙手默然站立。其雖然一言不發,而陰沉的臉色,隱隱跳動的眉梢,以及寒光閃動的眸子,足見他已怒不可遏並殺心大起。

    此前,林一帶著玄玉子從天外返回中野,並尋至野山谷。本以為會迎來兄弟的重逢,不料想人沒見著,卻噩耗接踵而至……

    耳玄見玄玉子陪著一個陌生的前輩高人尋上門來,著實嚇了一跳。野山谷經不起風雨,再折騰幾回,日子真的沒發過了,只能闔族搬往他處。當林一道明了身份,他才松了口氣。原來是故人到訪,因**秘境一事而顧忌多多,易容換貌亦在情理之中。

    老龍與虎頭,竟是林道友、林前輩的兄弟?

    耳玄不敢隱瞞,將前後的一切如實道出。

    龍嬌兒,那個強悍如男子的龍女,竟然為了老龍,被人生生打死了。而老龍與虎頭,一個傷勢未癒,一個被迫出關,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被人趁虛而入並生擒活捉而不知去向,等等……

    這突如其來的劫難,與鳴翠谷的吾禮有關,與一個叫作烏二的洞天高手有關。要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並尋到並救出老龍與虎頭,則必須要尋到吾禮與烏二。

    吾禮是誰,不認識。烏二,倒不陌生。林一初到中野,所途遇的黑臉漢子,不就是自稱烏二嗎?

    事關重大,耳玄索性帶著林一與玄玉子趕到了鳴翠谷。吾禮獲知對方的來意,生怕惹禍上身,忙請來客請進了隱秘的山洞,並將前後原委和盤托出。

    當年的寒水谷之戰,烏二遭致重創。老龍、虎頭與龍嬌兒,則被耳玄帶到野山谷療傷。吾禮自以為躲過一劫,便安心返回自家的鳴翠谷,而厄運並未就此罷休。

    三十年過後的某一日,鳴翠谷突然來了一群高人,二話不說便將吾禮給抓了起來,並逼問老龍與虎頭的下落。迫於無奈,吾禮將野山谷給賣了出去。接下來便是龍嬌兒慘死,龍虎兄弟被生擒活捉。

    此外,那群高人之中並無烏二的身影。兩者或有干係,卻又難以肯定……

    耳玄與吾禮倒是沒有隱瞞,卻又說不清楚。那群修為高強且行跡詭異的修士,究竟來自何方、去了何處,兩人均是糊塗不已。至於老龍與虎頭的生死,更是無從知曉……

    林一默然半晌,猶自怒氣難消而心亂如麻。

    禍事之後,距今已過二十餘年。或許,老龍與虎頭已是凶多吉少。而無論如何,都必須尋到他二人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有那群行跡詭異的高手,不管是處心積慮,還是陰謀詭計,一旦有所查獲,就莫怪天道無情!老龍與虎頭並無過錯,卻意外慘遭奇禍。敢動林某的兄弟,哼……

    林一冷哼了一聲,轉而衝著不遠處的耳玄與吾禮抬起下巴,問道:「勞煩兩位再回我一句話,那群高手是來自中野本土,還是別處?」

    兩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少頃,耳玄說道:「從那十餘位前輩高人的衣著打扮與口音看來,應該來自本土無疑。而中野的修士何止千萬,又該如何找尋……」

    吾禮忽而想起了什麼,跟著說道:「烏二乃是妖修,言行舉止迥異,應該來自妖荒……」

    耳玄附和道:「若能尋到烏二,此事或有轉機……」

    林一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不予可否地說道:「罷了!兩位各有族人牽累,著實不便相擾……」自己早已成了凌道與青葉的眼中釘、肉中刺,稍有不慎,便會殃及野山谷與鳴翠谷。既然一時無從計較,且另尋他法!

    玄玉子在旁邊不敢吭聲,直至此時,總算是鬆了口氣。窮極無奈之下,林一似有作罷之意。而自己恰好可以藉機離去,省得老是提心吊膽。不過,吾禮與耳玄還跟著瞎操心,著實見識短淺。他想到此處,禁不住輕聲笑道:「呵呵!那烏二已是自身難保,兩位又何必添亂……」

    山洞有數十丈大小,石壁上所嵌的螢石將四下里照得通亮。四道人影處身其中,各自的神情一目瞭然。

    玄玉子的一句話沒說完,有人猛地看來。其忽覺失言,猛地閉上嘴巴。而不遠處的那兩道眼光卻隱隱閃動血芒,竟是叫人不寒而慄。他心頭一慌,強作掩飾道:「我是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耳玄與吾禮同樣在盯著玄玉子,各自神色疑惑。那人品行不佳,嘴裡難有半句實話。而他方才的無心之說,倒是大有蹊蹺。

    林一本要告辭離去,卻突見柳暗花明。他衝著玄玉子稍稍打量,轉而踱著步子慢慢走了過來,沉聲說道:「玄玉子!你怎知烏二自身難保?你莫非與那群高手早已相熟……」

    呸、呸!我才不認得那些高手呢,不然就是同夥,接下來你三人豈能饒我?

    玄玉子暗暗叫苦不迭,連啐兩口,還止不住抬手衝著腮幫子虛打了幾下。都怪自己多嘴,這不是沒事找事嗎!而陣陣威勢步步逼來,根本不容人多想。他往後退了兩步,抬手說道:「林兄……林前輩切勿動怒,聽我稟明……」

    當年還算是**秘境中的一對難友,如今卻修為不同且強弱懸殊。此時此刻,還是稱呼一聲前輩來得妥當。若是惱怒了對方,說不定便會惹禍上身。

    玄玉子生怕林一翻臉,忙將一聲林兄給嚥了下去。而他又急於撇清干係,肩頭聳動,雙手一攤,很是無辜地說道:「我並不認得諸位所說的高人,只因撞見重傷的烏二遭人伏擊,故有此言……」

    從玄玉子的話語中得知,在寒水谷大戰之際,此人因要事在身而不得成行。說白了,就是一個人逃了。又恐烏二回頭來找麻煩,便躲在一個偏僻的山谷之中。他自覺著風消雨歇,禍事已過,這才從地下躥出,卻不料接連撞見兩出怪事。

    「烏二傷重不支,墜落山谷,恰好遭人伏擊而失手被擒。而叫人意外的並非如此……」

    既然說了,索性竹筒倒豆子來個乾淨。見在場的吾禮與耳玄,以及林一在內,皆靜靜盯著自己而又愕然不已,備受關注的玄玉子抬手拈著稀疏的鬍鬚,佯作鎮定地緩了一緩,接著說道:「烏二被擒之後,對手並未離去,而是繼續在原地設伏守候。果不其然,一個紅衣女子帶著五位洞天高手尋來。嘖嘖,情景慘烈,三言兩語難以表述……」與其說難以表述,不如說是言過其實。他當時又縮回地下,根本沒有看到後來所發生的一切,索性臆測腦補了一回,反正旁觀者僅有一位而再無別人。

    烏二被人抓了?尤為甚者,隨後的女子及其同伴,也遭致伏擊?究竟什麼樣的對手,才會如此的煞費心機?若玄玉子所言不虛,這一切太過於匪夷所思……

    耳玄與吾禮面面相覷,皆詫然莫名。

    值此分說之際,林一的腳下停了一停。而玄玉子的話音才落,其眸中精光一閃,再又往前一步,不容置疑地命道:「將那群人的相貌五官拓印給我……」他又轉向一旁,衝著耳玄與吾禮兩人吩咐道:「你二人亦然……」

    林一的用意不言自喻。他是要依此來斷定抓走老龍、虎頭的那群高手,與抓走烏二的是不是同一夥。若真如此,他不妨來個按圖索驥,照樣尋人。

    「這……當時匆忙,哪裡記得許多……」玄玉子有些犯難。當時躲藏尚且不及,誰還有膽去多作留意。見林一冷眼瞥來,他忙道:「為首之人倒還記得一二……」

    不過須臾,三枚玉簡到了林一的手中。其稍加查看,微微一怔,旋即又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令人膽寒的冷笑。許是他怒氣難抑,威勢橫溢而出,所在的山洞頓時籠罩在一片蕭殺之中,幾近叫人為之窒息且又無從躲避。

    在場的三人均是暗暗心驚。尤其是耳玄與玄玉子,對於林一的凶悍可是早有領教。當初憑藉仙君的修為,便可斬殺洞天前輩。眼下他今非昔比,厲害之處可想而知!

    玄玉子唯恐林一責怪自己的知情不報,竭力想了想,忙提醒道:「那個烏二乃是化名,鬥將才是本人。而紅衣女子則是他的師妹,自稱天星子,乃妖皇嫡傳弟子……」

    聞聲,林一併未理會,而是眼光一閃看向另外兩人,點頭示意道:「耳玄,承蒙收留老龍與虎頭,這份情義林某記下了。吾禮,冤有頭債有主,好之為之。告辭……」他伸手抓向轉向玄玉子,不容拒絕地說道:「玄玉子,你這人雖有不堪,卻也並非一無是處。隨我走……」

    碎石瓦礫都有用處,更何況我一個仙人!玄玉子才要謙遜兩句,臉色驟然一苦,尖叫道:「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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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2 14:27: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害人不淺

    云天之外,星空之中。

    玄玉子猶自懵懵怔怔而不明所以。本以為要去中野各地尋人,誰料轉眼之間來到此處。尋人是個苦差事,著實要不得。一旦遇上了那群高人,想逃命都逃不掉。不過,這位林前輩此舉又是何意?唉!那個林兄遠去了,彼此間也好似多了隔閡,少了親切呢!

    林一帶著玄玉子離開了鳴翠谷之後,直接來到天外的星空之中。他一把丟下對方,轉而背起雙手,抬眼看著遠方變幻的星云,神色不明地出聲問道:「玄玉子!你自稱千荒名門子弟,不知九玄與你有何干係,能否講來聽聽……」

    玄玉子飄在空中,無憑無借,猛然覺得身子有些發冷。

    這個林一究竟是怎麼了?他才將得罪魔荒的兩位至尊,還嫌不夠,緣何又要提起千荒的另外一位高人?是要借此與自己攀個交情套個近乎,還是另有隱情?

    玄玉子的一張黃面皮繃得緊緊的,兩眼眨個不停,只想從對方的言語以及神態中有所猜測,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他暗暗掂量片刻,只得小心答道:「九玄前輩乃仙皇傳人,法力通玄且威震一方。我千荒修士多以他老人家為尊,不妨……不妨自詡為門下子弟,倍感榮焉,呵呵……」

    以謹慎起見,玄玉子說了一回實話。不然,天曉得接下來還會有何意外發生。若是林一逼迫自己就此前往千荒,屆時謊言自破,只能是自討苦吃。還是將話說清楚為好,提心吊膽的著實讓人受不了。而他卻不知道,實話實說,或許可以替自己挽回一條性命!

    林一轉過身來,所擬化出的絡腮鬍子以及黝黑的臉膛,煞是威武粗蠻的模樣,唯有兩眼中閃動著奪魂攝魄的寒光,叫人不敢正視。他見玄玉子不似作偽,嘴角一撇,神色緩和了許多。而其並未說話,而是手腕子輕輕抬動。與之瞬間,三道女子的身影霍然而出。黃婆婆,一個妙齡白衣仙子,還有……

    「明姬道友……」

    玄玉子知道林一腕子上的鐲子可以藏人,卻沒想到除了黃婆婆之外,還另外藏著兩個女子。不過,他對女人的容顏相貌素來無感,只將眼光盯著最後一個絲裙女子。

    三個女子現身之後,神色各異。

    黃婆婆鎮定依然,只是極為嫌棄地瞪了玄玉子一眼。

    仙奴有些驚慌,身形一閃便到了林一的身旁,伸手便將師父的大袖子給攥在手裡。她傷勢已然無礙,唯有氣息略顯不穩,蒼白如玉的小臉上還透著一絲莫名的慌張。

    明姬在歷經一番歇息調養之後,情形稍有改觀。不過,神色中的失落猶在。見到玄玉子,其並未意外。而對方直接喚出自己的名諱,倒是出所料。她微微訝然道:「你又怎會認出我……」問話之際,這女子看向林一。莫非人人都可以識破自己的易容之術?

    玄玉子抬手又想給自己來一巴掌。

    常言道,禍從口出。這張嘴巴就是管不住,欠抽啊!林一藏著兩個美貌女子,定有不可告人的齷蹉勾當。既知如此,又何必給一言道破呢?食色性也,男人還不都是一個德行。若真惹惱了他,再被尋隙報復,又何苦來哉!

    玄玉子吶吶然說道:「這個……你雖易容換貌,體味氣息不曾改變……」

    明姬恍然不語。一個猥瑣的男人,倒是比女人還要來得細緻!而愈是這樣的一個人,愈是心機深沉並生性涼薄。自己所追隨的那位魔修至尊,又何嘗不是如此。歷經千年,還差點賠上性命,才最終透過華麗的外表看清他的嘴臉。不幸之中,倒也僥倖……

    林一沖著黃婆婆點頭示意了下,轉而看向身旁。拋開往日不提,他倒是對那個老婦人頗為讚賞。老辣彌堅,剛直不屈,且頗重情義!

    仙奴很是委屈地低下頭來,手上兀自扯著衣袖不松開,像個孤獨無依的孩子般,低聲埋怨道:「師父!你莫非又要丟下奴兒……」她話語輕柔,卻又帶著無奈。

    見狀,玄玉子神色悻悻。原來是對師徒。林兄、林前輩自己不過是個年輕人,卻又是龍虎兄弟,又是仙子樣嬌滴滴的弟子,哼……

    林一笑了笑,安慰道:「虎頭與老龍生死不明,叫人如何安心!而為師即將遇到的對手,非同小可……」為了尋找那對兄弟的下落,接下來的一切可謂凶險莫測。但有意外,其本人倒是無所畏懼,卻不想因此而連累自己僅有的一個弟子。這也是他每次有意留下仙奴的一個緣故。便如爹娘對待孩子,兄長對待妹子,總將風險一人扛下,並義無返顧的擔當一切。說是師徒相伴不離不棄,談何容易。前途風波未平,徒呼奈何!

    仙奴不待師父將話說完,抬起晶白如玉的小臉,帶著盈盈的眼光與依依的不捨,善解人意地說道:「師父,如何安置奴兒……奴兒等您回來!」說著,她淺淺含笑,輕輕鬆開攥著的衣袖,悄然退後半步,卻又臻首低垂而裊裊婷婷,模樣更為楚楚動人!

    林一看著仙奴,一時欲言又止。

    明姬在一旁目睹著師徒情深,好生欽羨。忽見林一神色躊躇,她適時出聲說道:「林道友!你既然要事在身而無暇兼顧,不妨由我帶著仙奴妹子與黃婆婆返回千荒,來日再聚不遲……」

    黃婆婆附和道:「明姬所言不差,婆婆我也該回去看看了,說不定可以尋見塵子……」

    聞言,林一暗暗搖了搖頭。他並未理會明姬,而是看向黃婆婆。

    黃婆婆恍然道:「你是擔心我等此去安危……」其話留一半,只因明姬與玄玉子在場而不便說盡。林一擔憂仙奴的安危不假,而提防另外一位大仇家才是本意。有關仙域的是是非非,外人難以明了,曾為當事者的她,自然是清清楚楚。

    明姬又怎會聽出兩人話裡的玄機,不以為然地說道:「林道友無須擔心!仙皇在世的時候,也要對我陌山明泉谷禮讓三分。如今的千荒雖然亂象漸起,卻還沒人敢招惹我等……」這番話並非妄言。她當年若非外出遊歷,並受到青葉的蠱惑與劫持,絕不會淪落至此。

    陌山明泉谷?林一聽到明姬如此一說,不由得心頭一動。他默然片刻,帶著幾分意外問道:「明姬!敢問你家前輩高人的大名……」其出聲之際,神色中隱有期待。

    明姬答道:「我數百族人皆為明姓,而先祖名諱卻少有人知,恕難奉告……」

    「哦……既然如此……」林一似有失落,旋即又是淡然一笑,眼光掠過黃婆婆,轉而拱起雙手,衝著明姬說道:「我將仙奴託付給你二人,來日再會!」

    明姬倒也乾脆,舉手應道:「林道友,承蒙你兩次出手相救,明姬又豈是那忘恩負義之人,來日還你一個完好的仙奴也就是了!」

    黃婆婆更不是個囉嗦的人,簡短吐出一句:「保重!莫忘了塵子……」

    仙奴明眸閃動,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師父!奴兒等您……」

    林一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只待此間事了,必當乘風遠遊!」

    「奴兒陪您……」

    「嗯……」

    「還有我呢……」

    一對師徒話別之際,有人沉不住氣了。

    被晾在一旁的玄玉子急道:「林前輩!在下外出已久,歸心似箭,恰好與三位道友同行……」他躲開黃婆婆,衝著明姬諂媚一笑,趁機便要奔過去。誰料身形未動,已被鐵爪般的大手給緊緊抓住後脖頸,還有熟悉的話語聲當頭響起:「哪裡去?給我走一趟中天城……」

    「我不……」

    ……

    玄玉子很後悔。

    那個林一不僅野蠻、粗魯,還霸道。自從與他再次相遇,厄運便隨之降臨。而身不由己之下,只能任其擺佈。天可憐見,自家真是命苦!

    不過,林一也有許諾。中天城之行但有所獲,便放過他玄玉子。到時候或有賞賜,亦猶未可知呢!

    許諾誘人,前景或許不錯。而若是性命不保,縱有天大的賞賜也無福消受。要知道所面對的並非善類,正如此時……

    玄玉子衝著不遠處的人群打量一眼,又禁不住心虛地回頭一瞥。

    中天魔城在歷經短暫的封禁之後,重新打開了城門。而來往的盤查,卻比從前嚴苛許多。當玄玉子有驚無險地進了城,才悄悄緩了口氣。而其未敢耽擱,穿過一條條街道,逕自來到了這片山坡上。

    數百丈外的峭壁間,有一道狹長的谷口。此處,便是通往二層妙城的關卡通道。在其前方則是一片開闊的山坡,有十來個修士正自圍著當中的一塊大石頭在喧鬧不停。

    玄玉子定了定心神,奔著人群慢慢走去。有關大石頭的來歷,他早已知曉。煉金石,一塊神奇的石頭。只須運足法力一掌拍去,石頭上會有不同的光芒閃現,並以黑、赤、白、青、紫黑、紫青、紫赤、紫金九色,來顯示境界的強弱高低不同。於是乎,便有人以此爭強好勝,並立下綵頭助興。而凡事涉賭,難免有所欺詐。他玄玉子素來不好此道,今日卻不得不破一回戒。

    唉!林兄、林前輩,你害人不淺!

    「哈哈!這位道友修為不俗,願否一較高下?只須一百神石……」

    玄玉子正自心事重重,忽而有人出聲招呼。他透過人群看向對方,心頭不由得一哆嗦,卻硬著頭皮,咬牙回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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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3 13:46:17 |只看該作者
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只為誘餌

    那塊三五丈的煉金石,透著烏黑,像頭碩大的臥牛躺在山坡上。

    在煉金石的四周,站著十來個修士,相貌神情各異,修為高低不同。

    眾人湊在一起倒是熱鬧,卻少有人願意上場較量。輸了一百神石倒也沒啥,關鍵在於丟人啊!而如今玄玉子初來乍到,不免有好事者出聲挑釁。

    那是個中等個頭的壯年漢子,有著仙君後期的修為。他見玄玉子不肯應戰,自覺掃興,哼了一聲便要作罷。所料對方回了一個「不」字之後,接著又道:「一百神石太少……」

    這番話語才落,在場的眼光頓時齊刷刷看了過來。

    玄玉子禁不住臉色微變,往後退了一步。而他眼皮抽搐著,遲疑了片刻,又帶著略微顫抖的腔調接著說道:「我……我賭一萬神石,僅與仙君初期者較量。其他人……恕不奉陪!咳咳……」

    四週一片靜寂。不過瞬間,眾人轟然大笑。

    一萬神石?可不是個小數目,一般的修士根本拿不出來。而這人已是仙君中期的修為,卻專尋仙君初期的對手來較量。當其他的人都是傻子?堂而皇之地討便宜,臉皮夠厚……

    「呸!」此前那個壯漢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卻是不屑地啐了一口。他衝著玄玉子上下打量,語帶嘲諷地說道:「這位道友扭扭捏捏,像個沒卵子的男人!你膽怯畏戰也就罷了,又何故胡吹大氣……」其話音未落,四周惡笑聲更甚,一個個神色不善且戲虐意濃!

    有人附和道:「且拿出一萬神石來瞧瞧,不然就是存心戲耍我等……」

    有人不忿道:「在中天魔城,還沒見過如此囂張之人,哼……」

    玄玉子愣在原地。他對眾人的調侃與嘲諷置若罔聞,卻死死盯著那個壯漢。

    說誰呢,誰是沒卵子的男人?簡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玄玉子的黃面皮透著慘白,兩眼中噴射著怒火,猛地摸出一個戒子高高揚起,尖聲叫道:「諸位長眼細瞧,此乃何物……」他手裡是個乾坤戒子,已被抹去了神識禁制,裡面的神石清晰可見,足有數萬塊之多。

    眾人見狀,各自收起笑容,並微微詫然而訕訕不語。真人不露相啊!這個清瘦的中年修士看起來其貌不揚,且略顯猥瑣,卻隨身帶著數萬神石,著實叫人意外!

    那個壯漢也頗為意外,禁不住兩眼一亮。

    玄玉子一舉鎮住了眾人,大袖一甩收起了乾坤戒子,抬起另隻手扶著鬍鬚,旋即昂首挺胸,竟是難得煥發出幾分傲然正色,接著又輕咳一聲,氣定神閒地揚聲說道:「小打小鬧,還不放在鄙人的眼裡。既然無人應戰,失陪!」其緩緩轉過身來,踱著方步,不緊不慢地奔向來路。

    十餘位修士沒人應聲,一個個神色莫名。

    借助煉金石來一較高下,須雙方都掏出數目相當的神石。而一萬的賭籌,只怕在場的修士將各自的腰包加起來,也未必能湊夠這個數。

    這便如凡俗間的土豪劣紳,只須憑藉著財大氣粗,便可壓得升斗小民抬不起頭來。眼下的情形,當如是!

    不過,那個壯漢卻好似尋獵的野物嗅到了腥味,隨後喚道:「哎……道友留步啊!有話好說……」

    「哼!沒有一萬神石,休得囉嗦!」

    玄玉子凜然呵斥,卻頭也不回,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壯漢有些措手不及,轉而與身後遞了個眼色,隨即帶著兩人一路躥下山坡。餘下的修士面面相覷而神色玩味,繼而各自轟然四散。

    ……

    玄玉子好似對身後的動靜渾然不覺,自顧在街道、房舍之間穿行。而所去的方向,則是來時的城門。一炷香的時辰過後,其人已到了城外。遠處青山正好,近處人影不絕。他抬頭衝著蒙白的天光稍稍打量一二,這才搖搖晃晃踏空而起飛向遠方。

    那個壯漢與兩位同伴也跟著出了城。沒了城中禁制的束縛,三人去若驚鴻且氣勢洶洶。

    玄玉子兀自大袖飄飄御風而行,很是閒情逸致的模樣。不消片刻,一直佯作鎮定的他忽而變得驚慌起來,急忙雙手掐訣施展遁法,瞬間化作一道流光疾馳而去。而其逃得歡,後面三人追得更快!

    轉眼之間,已去萬里之遠。

    玄玉子未及緩口氣,臉色一變,猛地在半空中止住了身形。三道人影風馳電馳而來,瞬間越身而過,並有人大笑道:「哈哈!道友何故這般匆忙,不若彼此親近、親近……」

    擋住去路的正是那個壯漢與兩位同伴,均為仙君後期的高手,並在百丈外形成合圍之勢,顯然是來者不善!

    玄玉子眼光閃爍,微微躬下身子,強笑求饒道:「呵呵!我也想任君撻伐,怎奈趕路正急,不若來日再行親近如何?」

    「只管借我朱生數萬神石,自然放你離去。若是敢有不從,難免傷了和氣。道友識趣才好,哈哈……」

    那壯漢自稱朱生,忍不住得意大笑,並肆無忌憚地道明了來意。名為討借,實為劫掠。而以多欺少,有恃無恐,不怕對方不答應。

    玄玉子神色惶然,一陣窘急無奈,禁不住長嘆道:「唉!有道是財不露白,只怪我太過招搖。罷了,性命要緊……」他擺出順從的架勢,哆哆嗦嗦伸出大袖中的一隻手。

    朱生與兩位同伴會意一笑,各自神色期待。

    玄玉子攤開手掌,並非戒子,而是一疊數塊玉牌。他見對方三人疑惑怔然,不由暗暗禱告。林兄、林前輩,但願你的法子好用,不然可就出人命了啊!

    朱生察覺不妙,出聲叱問:「神石何在?」

    玄玉子無暇應聲,就勢將玉牌盡數捏碎。一道光芒閃過,其身影隨之不見。

    朱生頗感意外,急忙散開神識尋覓,隨即便放下心來,笑道:「哈哈!那人虛張聲勢,不過遁出千里之遠……」他抬手示意了下,偕同兩位同伴直奔前方追去。千里之外,有人才將現身,又一次捏碎玉牌,漸漸遁向大山深處……

    ……

    當追逐的雙方再次臨近,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玄玉子忽然不逃了。他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氣急敗壞地尖聲大叫道:「還不現身相救,更待何時……」

    見狀,追得正急三人猛然止住了去勢並四下張望。對方以遁法與玉牌交替施展,看似不堪,卻是要徐徐勾引,並帶來一場埋伏?

    此處為群峰環繞,四周峰高萬仞且云遮霧掩。當間則是一方千里的大湖,水面碧濃如翠而波瀾不驚,唯有不斷的寒霧在氤氳裊裊。寒水谷?

    身為中野修士,地理了然於胸。不知不覺,竟然追到了寒水谷。

    原本有恃無恐的朱生三人,不由得各自戒備起來。而神識之中,四下里並無半個人影。

    朱生與兩位同伴換了個眼色,左右散開,慢慢逼向下方那個走投無路之人。

    玄玉子尖叫過後,無人響應。他看著逼近的三人,又看了看腳下霧氣瀰漫的湖面,禁不住打了寒噤而心生絕望。

    完了,這下被坑慘了!

    「且慢!」玄玉子無暇多想,再又尖叫一聲,已是摸出之前的那個乾坤戒子,衝著朱生喊道:「五、六萬神石,可否換得一條性命……」

    朱生猶自神色惕然,而四周依然沒見異常。他循聲看向數百外的玄玉子,轉而與左右兩位同伴哈哈一樂,這才得意洋洋地說道:「成交!」

    「一諾千金,不得反悔!」玄玉子唯恐對方變卦,忙將手中的戒子狠狠拋了出去,不忘衝著空蕩蕩的湖面發洩道:「林一!你拿我作餌,卻不顧我的死活,我只得借你的神石來破財免禍……」

    小小的戒子在湖面上滑過一道微弱的弧光,轉瞬間已落在了朱生的手中。他才要查看一下此番的收穫,忽而又神色一動。林一?好熟悉的人名……

    「砰、砰——」

    值此忖思之際,兩聲悶響傳來。朱生心頭一跳,頓然瞠目。

    左右的數十丈遠處,竟在同時間炸開兩團血光。那兩個仙君後期的同伴,瞬間已屍骸無存。一切毫無徵兆,摧枯拉朽一般……

    與之瞬間,有人冷聲道:「林某人傾囊所有,只為誘餌。其法簡單,專釣人心之不足……」話語聲才起,不遠之外緩緩現出一道身影。其灰袍飄逸,神色凜然,所持的金劍在寒霧瀰漫的湖面上投下一道令人心悸的虛幻倒影。而他所散發出來的洞天威勢,更是高深莫測!

    猝然之間的異變,幾如錯覺而叫人眼花繚亂。朱生倒抽一口寒氣,轉身疾遁。隨之剎那,四方突然閃過一百零八道金色的劍芒,瞬間千萬並紛亂如雨,渾然一座殺機凌厲的森嚴劍陣,令人頓失方向而心驚膽顫。他自知在劫難逃,忙出聲求饒道:「前輩手下留情,神石如數奉還……」

    玄玉子本欲藉機逃遁,卻被突如其來的情形給嚇了一跳。他忙以手加額,頗為慶幸地喚道:「林兄、林前輩,您老人家總算現身了,人家早已不堪蹂躪……」

    林一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直至連殺兩人之後方才現身,並施展玄天劍陣困住最後一個對手。他見玄玉子急於邀功,隨聲叱道:「傳你符遁之術,借你數萬神石,卻給我尋來三個不相干的人,真是豈有此理!」

    玄玉子臉色一苦,暗暗叫屈。隻身涉險,人家也不易啊!或許沒有功勞,至少還有苦勞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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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4 14:18:22 |只看該作者
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有何憑證

    朱生困於劍陣,猶如置身於另外一片天地之中。

    萬千劍芒金光閃動,已將四方上下盡數籠罩。凌厲的殺機洶洶逼來,叫人幾無容身之處。只怕轉念之間,便要被那金色的狂飆給碾碎、吞噬,直至屍骸無存而神魂俱銷!

    一個洞天的前輩高人,要收拾一個仙君的小輩,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蓄勢已久,並擺出如此陣仗,只怕並非殺人這麼簡單。那個林一究竟要幹什麼?他……他不正是此前魔尊詔令緝拿之人嗎?

    朱生心頭冰冷,愈發的驚恐難耐。他急忙衝著那鋪天蓋地的金色劍芒大喊道:「林前輩!在下甘願奉獻所有,只求苟活……」

    這人的名字倒也不錯,只可惜生不逢時。還是那句話,不作不死。

    話音未落,有人道:「還我神石,理所當然。取你性命,天道循環!」

    朱生只覺得眼前光影變幻,瞬間已被數道無形的法力給緊緊束縛。駭然之下,他才要驚叫,一道灰色的人影閃現,並揮動手掌衝著自己的天靈百會無情抓來,天地霎時一暗……

    寒水谷的半空之中,那團數百丈的金色旋風猶在急遽旋轉。其中的一切,猶然莫測不明。而餘威所致,下方的湖面隨之波瀾頓起並隱隱凹下,幾如一片巨大的漩渦,有殺機橫流而寒煙狂亂,情景煞是詭異驚人!

    玄玉子不失時機地躲到了湖水岸邊,猶自忐忑難安。那位林前輩擱在尋常的時候,倒也像個隨和君子,而一旦動手殺人,頓時便成為嗜血的煞神。所幸自己還算溫順聽話,若是不然,只怕魂飛魄散的時候都不知道是怎麼個死法……

    半柱香之後,天地間的動靜倏然一收。隨著湖面的漩渦漸漸平復,那團森然的劍陣沒了,壯漢朱生也沒了,只有一道灰袍身影在傲然凌空。

    見狀,玄玉子不敢怠慢,忙扭動著身子迎了過去,不無關切地問道:「林兄,可有收穫?」

    林一淡淡一瞥,轉而背起雙手默然忖思。

    玄玉子尷尬一笑,只得在數十丈外停下,又佯作隨意地四下打量,深以為然地點頭說道:「嗯!毀屍滅跡,幹得利落,林……林前輩不愧為此道高手……」他話沒說完,忙噤聲不語。

    唉!自己這張臭嘴,連句奉承話都不會說,欠抽……

    玄玉子前往魔城,無非是要尋找擒獲虎頭等人的那群高手。不過,所尋來的三人,並非是他與耳玄、吾禮此前所見過的任何一位。雖然如此,他還是使盡了手段,又是神石利誘,又是借助符遁之術,這才算是勉強應付了差事。

    林一隻因不便洩露行蹤,便逼迫著玄玉子走了一趟魔城,自己則是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寒水谷設伏,誰料對方引來了三個不相干的仙君修士。他本不想動手,稍稍遲疑,還是來了一個殺人滅口。更何況為利所誘、並恃強凌弱者,絕非善類!

    不過,此番連下殺手,並對最後一個朱生實施搜魂之後,倒也不無收穫!這三人竟是魔城修士,並常年於魔城中遊蕩,所知甚多……

    林一沉思片刻,忽而回過頭來嘴角一咧,說道:「玄玉子!這五千神石權作酬謝……」他抬手拋出一個戒子,臉上似笑非笑。

    「哎呦!如何使得……」玄玉子兩眼一亮,忙裝模作樣地謙讓了一句,卻順勢接過了乾坤戒。足足的五千神石,瞧著喜人。而不過瞬間,他又想起了什麼,神色微變,忙又將戒子高高舉起,為難道:「林前輩若能允許在下離去,已是大恩大德。這份酬金……在下著實承受不起……」

    林一爽快地點點頭,說道:「亦罷!林某正要前往他處,不妨就此告辭!」

    玄玉子意外道:「林前輩是說……我無須再去魔城……」此前的魔城之行對其來說,簡直就是一趟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旅。稍有不慎,便會成為真正的魚餌被人吞掉。他著實不願以身涉險,這五千神石拿著燙手啊!

    林一肯定地答道:「無須三番兩回,一次便已足夠!」他不以為然地伸出手,擺明了要收回戒子以及其中的神石。

    玄玉子猛地大袖一甩抄在身後,喜出望外道:「多謝林前輩惠贈,卻之不恭,呵呵……」他自得一笑,便想著就此遠遠躲開眼前這個出手闊綽,且又惹禍不斷的煞神。誰料一切並非所願,反倒是更加的出人意料!

    林一跟著落下抬起的手,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玄玉子是個重諾之人,甚好……」

    玄玉子忽聞此言,不由得心頭一虛。

    林一接著說道:「五千神石,乃是預付的酬金……」

    玄玉子一怔,詫然道:「此話怎講?魔城之行難道沒有酬勞……

    「我的符遁之術,難道不是酬勞?」林一反問了一句,衝著玄玉子下巴一抬,不容拒絕地說道:「你乃重諾之人,莫要拿錢不干活,隨我走……」

    「我不……」玄玉子這才知道上當了。而話才出口,一隻大手無情抓來……

    ……

    中天魔城以東的十萬里之外,有個木靈谷。此處山高林密,瘴氣重重,生機凋零,久而久之難免遭致忽視,便也漸漸成了一處被人遺忘的地方。

    不過,今日的山谷前卻來了兩位修士。

    一個是略顯瘦弱的中年男子,素衣長袍,鬍鬚稀疏,兩眼惶惶,一步三回頭。

    另外一位則是個青年壯漢,灰袍灑脫,黑鬚絡腮,個頭挺拔而步履穩健,很是威武不凡的模樣。

    這兩人的修為相差無幾,均為仙君的中期。看其情形,儼然一對結伴遊歷的道友。只因途中倦怠,且巡山看景。而那霧靄深重,山色迷離,使人徬徨且又為之徘徊不已。

    過了一道山口,便到了山谷之中。那四周的山峰倒也鬱鬱蔥蔥,而臨近谷地的十餘丈之間卻籠罩著一層濃重的瘴氣,使得所在百里方圓之內寸草不生,只有遍地的碎石與滿目的荒涼。尤為詭異的是,在白霧般的瘴氣阻擋之下,神識難以及遠……

    「林兄!此處窮山惡水,人獸罕至,你我不如另尋去處……」

    「玄玉子,少給我囉嗦!只管見機行事,我或許放你一馬。如若不然,哼……」

    林兄者,自然便是林一。不過,他已易容換貌,並隱去了真實的修為。而玄玉子則是原來的嘴臉且不加掩飾,卻帶著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

    對話傳音之際,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向山谷的深處。其各自有法力護體,濃重的瘴氣尚未觸及便被遠遠推開,仿若兩團數丈的漩渦在白色的霧靄中緩緩移動……

    半個時辰之後,前方有山坡橫亙突起。濃重的瘴氣隨之減弱了許多,所在的情形一目瞭然。

    玄玉子緊走兩步,神色詫然。他不及多想,忙回頭看向身後。而林一依舊是慢步前行,兩眼中隱有血光閃動。

    山坡處於谷地的一側,背倚高峰,有數里大小,上面矗立著一間孤零零的石屋,並被幾株光禿禿的樹樁所環繞。入眼所見,荒涼且死寂沉沉……

    林一在石屋的二、三十丈外停下腳步,抬眼四顧。天光黯淡,陰風陣陣,瘴氣湧動,寒意逼人。他轉而看向身前,神色微凝。

    那擋住去路的是兩根樹樁,已被瘴氣侵蝕殆盡,只剩下五尺長短,光禿禿的狀如石柱,並分列左右而隱成門戶之勢。由近至遠,再有六根樹樁環繞四周。而居中的石屋,則為整塊大石雕鑿而成,有三、兩丈大小,僅有的石門洞開著,裡面黝黑而情形不明。

    玄玉子隨後而至,稍加留意便已瞧出了端倪,驚訝道:「陣法……」

    林一沒有理會玄玉子,而是衝著前方抬手打出一道法力。

    隨之剎那,山坡上光芒閃爍。那遠近錯落的八根樹樁之間,頓時氣機相連而禁製成陣。與之同時,石屋中突然衝出一道人影,抬手便是祭出兩點銀光,並厲聲喝道:「爾等何人……」

    猝然生變,防不勝防。

    玄玉子不及躲閃,隨即已被銀光擊中,「砰」的一聲倒飛了出去。

    林一同樣是沒有還手,借助對方的攻勢便跟著摔下了山坡。

    數十丈外,玄玉子與林一相繼「撲通」落地。所幸法力護體,又或許對方出手試探而未盡全力,兩人並無大礙,只是各自稍顯狼狽。

    不過瞬間,陣法的光芒已然消失,而山坡上卻多出一位中年的男子。其相貌尋常,卻神色兇狠而威勢凌人,儼然一位洞天初期的高手。

    玄玉子猶自趴在地上。他拂去四周的瘴氣,衝著前方稍稍打量,不由得臉色一僵,猛地看向不遠處的林一。對方則是眼光斜睨,旋即慢慢起身,轉而衝著那山坡上的男子舉手說道:「我二人乃是由朱生舉薦而來,還望前輩收至麾下,以圖前程……」

    林一話語一頓,接著說道:「玄玉子,還不上前拜見前輩……」

    玄玉子禁不住哆嗦了下,暗暗啐了一口。什麼前程?尋死還差不多。原本以為不去魔城便可逃過一劫,誰料眼下更加的凶險。他遲疑了片刻,迫不得已爬了起來,衝著前方強作笑臉道:「在下玄玉子,前輩倒是面善……」其話音未落,猛地兩眼一閉。愈是緊要關頭,愈是嘴賤……

    山坡之上,那個中年男子依然是殺機深沉。他並未留意玄玉子話裡的蹊蹺,而是冷冷看著林一說道:「有何憑證……」

    玄玉子兩眼一睜,跟著緊緊盯著林一。有何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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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命不由己

    此前的寒水谷,林一曾對所殺三人中的一位施展搜魂之術。

    從朱生的識海記憶中不難獲知,中天城內有一群境界不俗的修士,拉幫結夥、恃強凌弱,還自詡為魔城一霸。而其如此橫行一時,少不得有魔城修士在暗中庇護,並藉機來抽取好處。於是乎,雙方狼狽為奸,彼此漸漸相熟。

    據悉,那群修士多為仙君的高手,行蹤不定且出入詭秘。不過,在日常的交往中,對方還是無意中透露出木靈谷這麼一個地方,並聲稱人手不足,有意招納修士入夥,等等。

    故而,林一帶著玄玉子尋到了此處。果不其然,在這瘴氣瀰漫,且人獸罕至的山谷之中,不僅有石屋、樹樁與詭異的陣法,還冒出來一位洞天的高手。正如玄玉子所說,看著倒是面善……

    不過,既然聲稱被人引薦而來,人證物證又何在?

    「沒有憑證!」

    林一稍作沉吟,來了簡短一句。

    玄玉子瞠目無語,急忙往旁邊躲開兩步。沒有人證物證,就敢貿然來此,豈非兒戲……

    山坡上的男子微微冷笑。

    林一接著說道:「朱生道友曾有言在先,我二人只管尋到木靈谷,並道明來意,自會有人接洽……」其話到此處,似有不快,又拱了拱手,質疑道:「前輩既無招納之意,我二人就地回轉也就是了,又何故要出手傷人呢……」他好像有所畏懼,不敢多說,自顧搖了搖頭,轉向不遠處的玄玉子說道:「此山不留人,自有青山在,走……」

    若說要走,玄玉子根本不用招呼。他才將會意,便已忙不迭地轉身踏空而起。來的時候有所顧忌而選擇了步行,眼下理當跑得愈快愈好。

    「休走!」

    林一沖著那山坡上的人影淡淡一瞥,這便要跟著離去。恰於此時,一聲冷喝乍然響起。

    隨之剎那,一道銀光破風裂空般的呼嘯而出,瞬間擋住了玄玉子的去路。他才去數十丈,頓時嚇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半空中栽落下來,見機不妙,一個扭頭躥回到了林一的身旁,大驚失色道:「前輩這是何意……」

    中年人並未急著答話,而是揮袖一捲,去若流星般的銀光霎時消失不見。這是他的二次出手,旁觀者倒也看得分明。

    那銀光來自於一塊小巧的玉片,形似半月,與之前的應為一對不俗的法寶。施展之際,玉片如刀似劍,鋒利非常,且威猛強勁而勢不可擋。毋容置疑,此人並非魔修,亦非妖修,而是正兒八經的一位道家修士!

    遭此狀況,四周白霧翻湧,使得死寂沉沉的瘴氣也變得靈動許多,卻也因此倍添幾分蕭殺之意……

    玄玉子沒人理會,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可憐巴巴地看著林一。而此行的唯一倚仗,眼前的這位林兄、林前輩,依舊是無動於衷的模樣!他白眼一翻,禁不住自怨自憐起來。唉!不過是五千神石而已,至於要搭上我玄玉子的性命嗎?而有人卻要為了兄弟而兩肋插刀,真是愚不可耐。你是仙人啊!並非草芥庶民,豈可拋棄長生逍遙而不顧……

    那中年人忽而說道:「呵呵!但凡入我木靈谷,總要試探一二,方可明辨來者的真偽!」其陰惻一笑,又道:「我乃秦華子,兩位小輩不妨過來說話……」他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後退兩步,轉身進了石屋,眨眼間沒了影。

    那個自稱秦華子的洞天高人竟然不再出手發難,真是峰迴路轉!不過,玄玉子猶然餘悸難消。他看著那間石屋的黝黑門洞,忙繃緊面皮,煞是緊張地伸手示意道:「林兄!此去莫測,萬萬不可……」而其話音未落,一道灰衣人影已奔向前方,還丟下一聲低叱:「閉嘴!」

    哎呀!緣何不識好人歹……

    玄玉子頓足摔袖,憤憤不平。而不過少頃,他左右張望了下,腦袋一縮,兩肩一聳,就勢伸手撩起袍子的下襬,灰溜溜地跟了過去。

    林一到了山坡之上,在兩根木樁之間稍稍一緩。不見陣法啟動,四下里也無動靜。他繼續舉步往前,慢慢到了石屋的一丈開外。相隔如此之近,那一人多高的門洞內依然黝黑且情形不明。

    一旁人影晃動,還有急急的喘息聲。

    林一眉頭微皺,側目冷對。

    玄玉子猛地收住腳步,卻猶自唉聲嘆氣,十足一個倍受摧殘的德行。

    林一稍稍定神,抬腳走向那道門洞。玄玉子暗暗咬牙,緊隨其後。

    當兩人進入石屋的一瞬間,頓覺眼花繚亂而光芒閃動,緊接著身形急墜而下,卻有兩記飛腳「砰、砰」凌空踹來,隨之雙雙直摔了出去,再又「撲通、撲通」相繼落在地上。

    玄玉子搶了嘴啃地,一口熱血「噗」地噴了出去。其驚駭萬狀,手腳並用,慌忙爬了幾下,已是眼淚鼻涕俱下,禁不住扭頭悲呼:「哎呦!要死人了……」他還不忘伸手揉著後屁股,悽慘而又狼狽不堪的神情中透著難言的疑惑。那一腳的份量著實不輕,且極為突然,叫人根本猝不及防。進屋說話來著,何故偷襲……

    林一同樣挨了一腳並摔向前方,卻腰身一收就勢滾翻,隨即「砰」的一聲抵在一道石壁上而止住了去勢,這才藉機轉過身來坐在地上。比起玄玉子來,他倒是毫髮無損。而其四下張望之際,猶自神色漠然。

    這是一個地下的山洞,足有百丈大小,四周不僅嵌滿了層層的禁制與發光的螢石,還就著石壁開鑿了十餘間洞室。來處則是一個半圓的洞穴,有陣法的光芒正在徐徐散去,還有人從中踱步而出,並出聲冷笑:「呵呵!入我木靈谷,必過三關。你兩個小輩志節操守尚可,卻還須獻出一縷精血命魂用來立誓……」

    林一循聲看向去。

    地上的那間石屋之中,擺明了藏有傳送陣並通向地下深處。這偌大的山洞之內,除了秦華子再無他人?如其所說,初次的出手教訓,乃是試探來者的修為與身份;再次偷襲,則是試探來者的誠意與否。但有異常,必將敗露。而過了這兩關並未罷休,還要獻出精血命魂方能入夥。若說血誓與魂禁極為歹毒,此法尤為更甚……

    玄玉子怔怔看著漸漸走近的秦華子,不由得神色絕望。悔恨之餘,他以手拍地,喊道:「交出精血命魂,生死不由己。我不要加入木靈谷,我不……」他忽而想起了什麼,忙挪動了下身子,帶著婆娑淚眼哀求道:「我五千神石歸你,命也歸你,又豈容他人輕賤,還請林兄體恤,嗚嗚……」

    有人哭了!

    在秘境的時候,玄玉子雖然身陷牢籠且朝不保夕,至少在刀斧加身之前,猶能憑藉著一絲僥倖獲得片刻的苟安。而眼下的境遇不僅與前者相仿,還接連挨揍受創,並要獻出精血命魂,又怎能不叫人為之絕望呢!關鍵在於,平白無故地為他人受過,著實冤枉啊!

    於是乎,玄玉子哭了,哭得殘花心碎,哭得敗柳欲絕!尤其是滿臉的流涕淚水,可謂神色哀絕而叫人歎為觀止!不過,這究竟是驚嚇所致,還是有意示弱乞憐,或許只有他本人方能瞭然……

    林一的眼光一掠而過,竟是悄悄鬆了口氣,卻無暇理會玄玉子,衝著走來的秦華子說道:「獻出精血命魂不難,只不過……」他話語一頓,抬手指向空無人影的山洞,歉然示意道:「若無木靈谷的諸多高人在場,單憑前輩一人之言,恕難從命……」說著,其又搖頭自語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恕難從命?」十丈之外,秦華子有恃無恐地停了下來。他念叨一句,自覺好笑,搖了搖頭,沉吟道:「且罷,我便給你二人說個明白……」

    玄玉子緊爬了幾步,略略挨近林一的身旁才稍稍安心。他一時不明其狀,只得揮袖抹了把臉回頭張望,不知不覺間竟是忘卻了哭泣。

    林一慢慢盤起雙膝,擺出一個洗耳恭聽的架勢。

    秦華子說道:「此間的高手已盡數外出,不日便有人歸來。在此之前,由我看守木靈谷。而你二人自踏入山谷的那一刻起,便已命不由己,呵呵……」他拈鬚一笑,不無得意地又道:「如何?是自行奉上精血命魂受我擺佈,還是引頸待戮……」

    玄玉子失聲道:「那……那還不是一樣的下場……」

    秦華子的笑容更加陰冷。

    命不由己?林一默默點了點頭,再次將山洞打量了一遍,帶著幾分莫名的寒意,幽幽說道:「你既然無意收下我二人,又何必三番兩次的刁難……」

    秦華子並未感到意外,咄咄逼人地叱道:「憑你滿口胡言,豈能矇混過關……」

    「哦……此話怎講?」林一神色不變。

    秦華子哼了一聲,不屑道:「我等從來沒有招攬外人的說法,朱生又豈會擅自引薦他人來此?」

    林一眉梢一挑,竟是從地上緩緩站起身來。

    搜魂看似穩妥,難免有疏漏的時候。畢竟那個叫作朱生的修士,亦非面面俱到之人。而自己被迫行此下策,最終還是露出了馬腳。只是沒想到這個心機深沉的秦華子早已看破一切,卻來了一個欲擒故縱並肆意戲弄,著實可惡……

    秦華子見林一舉止有異,臉色一沉,喝道:「你二人是如何尋到此處,有何企圖,還不速速從實招來,如若不然,我……」

    「你待怎樣?」

    林一隨手「啪」的一抖衣擺,雙眉倒豎,眼光中血色閃動,驕狂的氣勢與之前判若兩人。他不容對方詫異,冷冷說道:「實不相瞞,自從你對林某動手的那一刻起,便命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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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6 14:2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作繭結網

    「洞玄高手……」

    縱然心機深沉,秦華子還是禁不住詫然失聲。

    洞天有三境,洞真、洞玄、洞神是也!洞天初期圓滿者,意味著洞真境的圓滿,便已是即將踏入洞玄境的強者,足以橫行八荒的真正高手。而三修合體的林一,非比常人,更有九轉陰陽煞的法力在身,如今呈現出洞玄、亦就是洞天中期的威勢,一點兒都不應該意外。

    不過,秦華子哪裡知道其中的蹊蹺。他只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為了深入木靈谷探清虛實,甘願被人擊翻在地而遭受凌辱,竟始終不動聲色並泰然自若,直待知己知彼,方才露出猙獰的面目。

    可怕!在這世上唯有善於隱忍的人,才來得最為可怕……

    秦華子不敢多想,念頭一閃,驟然暴退。三十丈外,便是來時的傳送陣。只須抽身離去再封死出口,便可逆轉危機。而能否如其所願,還是那句話,命不由己。

    林一若要存心殺人,少有失手的時候。而當他顯出修為之際,恰是秦華子逃竄之時。間不容緩,他揮臂橫斬。金龍劍破空而出,四周風雷大動!

    秦華子才將動身,一片耀眼奪目的金色狂飆轟然而至。那凌厲的殺機,快若電光石火,猛如撼天驚雷,可謂凶悍且勢不可擋。他早已無心、也無力應戰,急忙張口噴出兩點銀光。好似星光入海,頓成驚濤駭浪——

    「砰——」

    與之瞬間,山洞內猛然響起一聲巨響。十數丈的劍芒去勢一頓,兩點銀光徑直倒飛了出去。

    借此一緩,秦華子不遺餘力地衝向近在咫尺的傳送陣。不料林一順勢收起金龍劍,雙臂一揮,已是憑空扯出一把兩、三丈大小的黑色巨斧,迅即便如風捲殘云般地怒劈而去。

    「轟——」

    地動山搖,四方顫抖。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巨斧狠狠劈在了山洞的石壁之上。秦華子才將觸及傳送陣所在的洞穴,便已被黑風吞噬碾過而砰然炸碎、肉糜橫飛,只餘下一線微不可查的精血魂影倏然飛離……

    山洞之中,塵埃漸落。

    林一自始至終立在原地。他抬手摸了下眉心印記,轉而抬眼凝望。

    那把天魔巨斧,猶在半空中緩緩盤旋。其上煞氣環繞,殺機森然。

    適才匆忙之際,施展的不過是『四印合一』,而所幻化的巨斧便已形如實質且威力倍增。這要得益於修為的提升,還有六合秘境中的血煞感悟。

    或許,如此的天魔巨斧,方為天魔印本來該有的面目。自己已然『六印合一』在手,而最後兩式的乾魔印與坤魔印卻尚未修成,倒是值得期待……

    林一抬手一點,巨斧無聲崩潰,黑風煞氣漸漸消失,所蘊含的法力卻隨之回歸體內,再加上之前攝取的一縷精血命魂,使得他的修為境界幾欲沖枷而出、突破層樓。而其無暇顧及,只得暗中強行抑制,並揮袖一捲,已將地上遺落之物隔空抓了過來。

    一隻戒子,兩塊玉片。

    林一手拿玉片稍加端詳,又在戒子中略略查看,隨即便將兩樣東西一同收起,轉而打量起眼前的山洞。恰於此時,有人哀呼道:「林兄!救我……」

    玄玉子四腳八叉橫躺,披頭散髮,一手顫顫支地,一手斜伸呼喚。其羸弱不堪的模樣,儼如迷離之際。好似再無人相救,他隨時都將撒手歸天。

    林一回頭一瞥,很是不近人情地叱道:「滾起來!」

    山洞倒是寬敞,而若在其中鬥法拚殺,還是顯得有些逼仄狹小。更有餘威波及,使得玄玉子無從倖免。他又摔了個跟頭,卻在驚懼之餘見到林一獲勝,轉而竊喜並趁機呼喚。誰料對方不僅沒有呵護之意,反倒是冷臉叱呵。

    玄玉子無力地落下伸出去的手臂,很是沮喪地失落一回。而不過少頃,他翻了個白眼,急喘了幾口氣,竟是靈巧地爬了起來,轉而奔著林一踉踉蹌蹌追去,並一驚一乍道:「林兄神通非凡,幾欲毀天滅地呀!那個秦華子作繭自縛,焉有僥倖之理!且看……」

    在那設有傳送陣的洞穴兩側,原本嵌有禁制的堅硬石壁,竟被劈出一道數十丈長、三尺多深的豁口,叫人觸目驚心!

    林一對身後的動靜置若罔聞,自顧在四周細細尋覓。

    無論是神識所及,還是幻瞳所見,偌大的山洞內並無發現。那十餘間洞室,應為修士的靜修之所。而此時人去室空……

    玄玉子幾番作態之後,皆枉費了心思,這才明白遇人不淑,只得強打精神振作起來。其雖有傷在身,卻遠遠未到不堪支撐的地步。如今愈是沒人理會,他反倒是愈發慇勤,隨後亦步亦趨,不忘繼續提醒道:「林兄!趁著眼下無人,及早離去為妙……

    林一在山洞內轉了一圈,在設有傳送陣的洞穴前停了下來。地上有塊震落的螢石,猶自閃動著微弱的光芒。他抬腳將之碾成粉碎,這才若有所思地說道:「玄玉子!念你還算聽話,我且放你離去……」

    「你……你難道還要守在此處……」玄玉子微微一怔,以為自己沒聽清楚,詫異道:「萬萬使不得呀!那個秦華子有言在先,不日有人歸來,若再若滯留下去,豈非作繭自縛……啊呸!」他抬手便要給自己抽一耳光,卻又遲疑著就勢抄起雙手,暗暗自責道,嘴上沒個把門的,以後難免禍從口出……

    林一轉過身來,神色莫測。

    玄玉子退後一步,有些惶惶不安。他對林一充滿了畏懼,卻又急於獻媚討好,以便追隨左右而有所惠及。

    依附強者,人之常情!

    不過,想走的時候不讓走,如今卻突然網開一面,著實叫人家無所適從……

    林一嘴角一咧,說道:「若不想走,也隨你!」

    玄玉子急忙搖頭,而兩眼卻緊緊盯著林一。見對方不似作偽,他悄悄鬆口氣,試探著說道:「既然如此……後會有期……」

    林一沒有應聲,而是抬手拋出一個戒子,分說道:「此乃五千神石!好自為之……」

    那是此行的酬金,卻被自己給丟了,竟然還有物歸原主的時候?真是難以置信!玄玉子猛地搶過戒子,已是禁不住眉開眼笑。而他唯恐有變,衝著林一匆匆拱手讚道:「林兄真乃守信之人……」

    五千神石啊!即便是洞天中期的前輩高人,只怕也沒有如此富裕的身家。此番冒險,賺到了!

    玄玉子閃身到了洞穴之中,急急尋找開啟傳送的法門。其狀矯健且輕盈,哪裡還有一點兒不堪風雨的可憐模樣,便是傷勢也跟著減輕了許多,儼然是春風得意時來運轉的勁頭!

    不過須臾,光芒閃動,玄玉子已在陣法中失去了身影。轉眼之間,他已來到了地面上的石屋之中。而其無暇多顧,逕自出門飛遁而起。

    直至萬里之外,玄玉子才來得及回頭張望。

    沒人追來,一切安然無恙!而那人注定還會惹出更大的禍端,中野是斷然呆不下去了。且返回千荒躲避一段時日……

    ……

    「作繭結網,只為殺人!」

    木靈谷地下的山洞中,林一悠悠自語一句。他在原地踱了幾步,轉而尋了一處平坦潔淨的地方盤膝而坐。

    此前的諸多疑惑有了眉目,再留下玄玉子只能礙手礙腳!而正是因為那個傢伙的緣故,才使得困境有了轉機。若能救得虎頭與老龍,用去五千神石倒也值得。

    不過,在才殺人救人之前,還須好好計較一二。

    林一揮袖一拂,面前多了四個戒子與兩塊玉片。其中的三個戒子,為魔城修士朱生與兩位同伴所有,裡面裝著一些隨身的雜物。他擇取幾枚功法玉簡稍作查看,便隨手丟在一旁。

    這天下有關魔修的法門,大同小異。而若論及神通玄妙,只怕還難與天魔九印相提並論。

    林一拿起秦華子遺下的戒子,就手輕抹,尚存的禁制「喀喇」破碎。他驅動神識,默然片刻,隨即從中取出兩枚玉簡。

    這是兩枚圖簡?其一,乃是千荒的地理輿圖,概略簡要,且不乏詳實之處,倒也一目瞭然。其二,則是拓印著中野的山川地貌,以及地域四方的大致情形。

    秦華子乃是中野修士,為何隨身攜帶千荒的輿圖?

    林一在戒子裡又尋覓一遍。除了數百塊晶石引人注目以外,並無表明秦華子身份來歷的東西。

    天魔印一擊必殺,卻也錯過了搜魂解惑的良機。

    林一神色微動,拿起另一枚圖簡。自中野魔城,直至極遠之地,竟隱隱標有一條詭異的途徑。而其盡頭,乃是一片浩瀚無際的海域,有名曰:幽冥海。

    猶還記得,九州的清幽谷中,有個幽冥澗。如今澗溪成海,兩者卻天差地遠而互不相干。圖簡中的幽冥海,有何所指?

    林一沉思半晌,似有猜測卻又疑惑不定。他拿起膝頭上的兩塊玉片默默端詳,猶自心緒紛亂。

    巴掌大小的圓狀玉片,質地瑩白且透著冰寒,並從中一分為二,看起來頗為精巧,應當是一件不俗的仙器,送與奴兒倒也適用……

    林一忽而想到了什麼,隨手將玉片、玉簡一併收入自己的乾坤戒中,轉而撩動衣擺長身而起。

    秦華子有言,『此間的高手已盡數外出,不日便有人歸來……』

    時候不等人,該當著手結網了。尚不知此番守候,又能收穫幾何?

    林一四下打量,神色斟酌。不過少頃,他周身上下閃過一道光芒,眉目五官隨之變化,再又一道道禁法脫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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