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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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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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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7 14:2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章 再次啟程

    前方又是黃沙漫天。

    峽谷的盡頭,一行七人落下身形。

    厲粟等五位魔城修士,皆面帶笑容,並意猶未盡般地回頭張望。元信子也是手撫鬍鬚,神情舒暢的模樣。只有林一背抄雙手獨對大漠,神色不明。

    此前峽谷的石坑之中,有塊埋藏極淺的神脈,被人意外發現之後,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各家路過修士的輪番爭奪,最終還是便宜了後來的七人。

    厲粟等魔城修士各自得到了千多塊神石,一個個笑逐顏開。若再加上林尊的幾次賞賜,此番所獲,足以羨煞旁人!

    在元信子看來,或許自己才是那從鷸蚌相爭之中獲利的漁翁!難道不是嗎?在數個時辰的劍劈手刨之下,雖說累得筋疲力,卻也掘得兩三千塊神石。這可是入塔以來最大的一筆意外所得,當真不虛此行啊!而令人惋惜的是,神脈的四周以及地下堅硬異常,稍加採掘,再難施為,不得不就此作罷。

    而當時的眾人忙個不亦樂乎,有一位卻是無動於衷,還獨坐一旁閉目養神,儼然超脫萬物的高人風範!不過,當元信子與厲粟等人守著石坑而戀戀不捨之際,那位高人卻是突然拂袖而起。於是乎,一行再次啟程……

    元信子轉過身來,衝著不遠處的那位高人的背影看了一眼,趨前幾步,手撫鬍鬚說道:「才有幾點春色,又是荒漠無邊。這四層禁羨界的景霄天,生機初綻,萬物待發,機緣著實有限吶!」

    林一沒有回頭,也不出聲,兀自衝著遠方眺望。不知為何,他這一趟的冒險之行,少了從前的那種振奮與衝動。或許,只是為了趕路而趕路……

    元信子接著說道:「林尊!您我不妨尋至景霄亭,以便越界而上。那六層龍變界的碧霄天,或有期待……」他伸出手來才要示意,卻又僵住不動。

    林一已然雙腳離地,自顧默默前行,瞬間已去數十丈。

    那位林尊變得有些心不在焉,且又深不莫測的樣子,著實叫人看不懂!元信子甩了下大袖子,頗為無趣地搖了搖頭,動身追了過去。厲粟等人緊隨其後……

    與初臨此界所遇相比,眼前的這片大漠更加的廣袤無際。至少在神識之中,根本看不到盡頭。一行七人不問方向,只管筆直往前。而三日過去,情形如故;十日之後,還是如此。即便那起伏的沙丘與沙坡,也好像在不斷地重複著而沒了變化。

    不知不覺,一月過去。

    前方莫說綠洲,哪怕是山丘荒嶺都不見蹤影。而離地數尺御空而行,終究離不開修為的支撐。七人之間漸漸拉遠,彼此境界高下立見。

    當三個月過去,林一突然從疾行中停了下來,若有所悟中,神色自嘲。

    只當是為了趕路而趕路,卻忽略了途中的風景。這大漠根本就渾然無邊,再稀里糊塗下去,莫說三月,只怕三年都未必能擺脫困境。既然有所蹊蹺,林某人想明白了再走不遲!

    林一緩緩落在一片凸起的沙丘上,回首眺望。

    相距萬里遠處,一道稍顯狼狽的人影正自急急趕來。在其身後的四、五萬里之外,則是餘下的五人。不用多想,如此一路疾行且不得歇息,有限的修為已不堪為用。而元信子情形尚可,厲粟等五人卻猶如強弩之末,再強撐下去,便是油盡燈枯的地步!

    林一轉向前方,撩起衣擺,便想著就此歇息等候,卻微微一怔。他衝著右前方稍加凝視,隨即踏空而起奔了過去。

    在十餘里外的一小片沙窩裡,很不起眼地隆起一道狀如人影的沙堆。若非留意,極難察覺。

    林一到了近前,揮袖捲去一道勁風。

    隨著浮沙掠盡,一具伏地的屍骸呈現出來。那是一位老者,早已死去多時,且渾身上下衣著破碎,且傷痕纍纍。淺而易見,他不是喪於敵手,便是耗盡修為而重傷難癒所致……

    林一循著那屍骸伏地的方向稍加留意,隨後曲指彈出一縷火焰,而轉身離開之際,卻又反手抓去,一枚小小戒子從灰燼中飛出並落入掌心。他就近尋了一處沙丘,再又放眼四方。

    遠處,黃沙與天光渾然一體。近處,起伏的地勢猶如一道道靜止不動的漣漪。一望無際的空曠之中,盡為荒蕪與沉寂!

    而俗語有句話:無風不起浪。之前所遇的荒漠,倒是不見這般情形……

    林一緩緩盤膝坐下,神色中似有疑惑。少頃,他收回眼光,低頭看向手中的戒子。

    戒子與尋常所見沒有什麼不同,數十丈大小的芥子空間內存放著主人的隨身之物,不外乎一些神石、仙晶、丹藥、玉簡、符籙等等罷了。

    林一驅動神識在戒子內查看一遍,暗暗搖了搖頭。

    從瑣碎的雜物看來,這位戒子的主人應該有些經歷。而其中只有百餘塊神石,可見身家並不富裕。而林某在峽谷中所殺修士的任何一人與之相比,都要強出十數倍不止。雖說拿出份量最輕的五隻戒子賞給了厲粟等人,餘下的神石加起來依然足有數萬之多。

    不過片刻,林一已是興致索然。自身所修無論是丹藥、煉器,還是符陣、功法等等,皆為不凡的存在,倒也無須涉獵太多。此外,這位戒子主人的隨身所藏也不見有何珍稀之處。

    林一雙目微闔,輕輕緩了口氣。

    接連趕路三月,是誰都會疲倦。所幸林某人一體三修,且肉身強悍,一時並無大礙……

    林一調息片刻,再次看向手上的戒子。在將其收起之前,他隨意取出一枚玉簡。元信子等人距此尚遠,不妨接著閒看一二。

    玉簡並非功法,而是戒子主人的修行手札。其中字數繁多,且極為詳細。開篇曰:本人無仙子,幼年向道,苦修十萬餘載……

    林一忽而有了興致。修行之人的道號,多有講究。譬如師父的道號,便有長空凌云之意;老兄長的真元子,則有本元真修之意。哪怕是胖子出云子,也要標榜一下自己飄逸不凡的品味。

    而這戒子的主人卻取名無仙子,很有些不倫不類,卻也值得玩味。而其聲稱苦修十萬餘載,竟然活了如此之久……?

    林一微微瞠目,繼續手握玉簡看了下去。

    無仙子,出生於八荒之千荒的一個海邊漁村。因幼年目睹過仙人渡海的情形,便心生神往,並由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從村里長輩的手中獲得繪有圖文的獸皮,又意外吞服了幾株異草靈藥,便嘗試著獨自修行,卻遲遲不見進展。當其餓得頭暈眼花爬出藏身的山洞,漁村的數十老幼皆已葬身於海嘯之中……

    此後,無仙子漂泊四方,吃盡了苦頭。十六歲那年,他被狼群圍攻而危在旦夕,恰逢有狩獵的族群經過,這才撿回一條性命。而其重傷初癒,便被族中長老看中,並以孫女相許。

    於是乎,孤苦無依的無仙子在感恩之下,漸漸熄了修道成仙的念頭,老老實實地過起了凡人的日子。誰料家中才將添了個胖小子,恰逢族群相爭,婆娘與尚在襁褓中的兒子雙雙無辜慘死。當僥倖活下來的他面對遭致血洗的山村,幾度痛不欲生。他用獵刀斬下自己一根手指,立誓報仇,為了恩情深重的族人,為了可憐的婆娘、幼子……

    二十歲那年,無仙子隻身逃出大山,終於尋到了有修士出沒的集鎮。他見人便拜師,逢人便磕頭。他早已忘了當年的夙願,他修道成仙只是為了報仇。在遭受了無數冷落與嘲諷之後,蓬頭垢面、狀如乞丐的他,總算被一位金丹修士收歸門下……

    一番練氣築基,無仙子終於越過修士必經的門檻。當其年過百歲而尚不及體會苦盡甘來的收穫,卻被師父強命下山。接著燒殺劫掠,稍有不從便遭致同門的恫嚇與欺辱。迫不得已,他趁機逃了出去,還背負了一個欺師滅祖的罪名……

    當無仙子返回大山深處,曾殺了自己婆娘幼子的族群卻沒了下落。且蠻荒之中遷徙頻繁隨意,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既然報仇無門,又修仙何用?這世上好人沒好報,壞人盡逍遙。所謂的得道成仙,不過是膨脹了獸慾,顛倒了人性。他跪在婆娘幼子的孤墳前,瘋了般地大叫自責,嚎哭痛罵……

    無仙子返回師門,一邊強忍責罰,一邊拚命苦修。百年之後,他親手除去了師父,從此狡詐殘忍、且殺戮成性!他不想被人擺佈,他要成為仙道強者,將命運攥在自己的手中……

    殺!不停地殺!只有殺了所有擋路的人,吞噬更多的性命,方能在血雨腥風中活得更久……

    如此這般,無仙子從金丹的修為,殺到了元嬰,再又化神,殺到了煉虛合體。其間他走火入魔,九死一生。而他心智堅韌,最終淬體成仙。接著爾虞我詐,你爭我奪。年年如此,歲歲亦然……

    無仙子漸漸修至仙君中期,卻再無進境。誰說仙人長生永存,即便仙君修士也有壽元大限。當其回頭看去,不由心生茫然。那個海邊的少年,以及他逍遙於云天之外的初衷,早已消失不見……

    無仙子再次尋到婆娘幼子的墳前。枯草萋萋,往昔成風。已是銀發蒼蒼的他,哈哈笑著,老淚縱橫……

    再之後,無仙子將十餘萬年的一生,盡數拓印在玉簡之中,帶著他當年海邊的夢,再次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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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8 14:1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十萬塵埃
   
    修士的壽元,隨著修為的高低而有所不同。

    在築基之後,可以活到兩百多歲。而根本來不及緩口氣,便要拚命地修至金丹期。若是不然,只能化為塵泥。僥倖有成,隨之得享五百歲的壽元。

    在凡人看來,春秋五百載已夠久遠。而對於修士來說,這其中多半的歲月已被練氣築基佔去。餘下的光陰,已是寸寸如金。那麼就接著狂奔吧,用餘下的兩百年,全力以赴衝向元嬰期。

    一道道匆忙的身影,便如逆流而上的魚,縱然躲過驚濤駭浪與天災**,還是不免功虧一簣而橫屍路邊。但有飛躍潮頭者,上天再借五百年!

    不過,漫漫征程還沒真正開始呢!

    元嬰化神,並不容易。得償所願者,可謂十不存一。則修成元神者,壽元增至三千歲。而仙道如登山,愈高愈難且不進則退。想要活得久遠,還請繼續勇往直前。

    煉虛境界,壽元六千;修至合體,足有一萬二千年!

    走至此處,切莫得意。君不見諸如衡天門余恆子等人絕望之下的孤注一擲?

    倘若有日淬體成仙,或許可以緩口氣。有關梵天四境的壽元,在無仙子的手札玉簡中有所說明。仙人、天仙與金仙,分別為兩萬、五萬與八萬不等。仙君,則是十萬至二、三十萬不等。其各自的年限應有出入,而情形大抵如此。

    數萬,乃至於十數萬年,足以滄海變桑田。而修士閉關一回,便有千年之久。這漫長的壽元,也不過是多了幾次入定修煉的工夫罷了。那麼又該如何是好呢?只見途中身影匆匆,一個個奔逐的腳步正忙。莫再遲疑,歇息過後追趕上去!

    走吧!無論風雨,莫問生死。既然踏上了這條路,便注定了永無停歇。而所追尋的云天逍遙,猶在前方……

    沙丘之上,林一寂然良久。

    不知不覺,竟然將玉簡內所拓印的手札細細看了一遍。恍惚之際,便如追隨一個陌生人的腳步,從碧波起伏的海邊、獸慾縱橫的蠻荒,一直走到了這片埋屍的大漠。其間有幼年的云天之夢,有刻骨銘心的喪親之痛,有重重的艱辛與屈辱,有種種的血腥殺戮,還有回首剎那的悔悟及無奈!感受至深,令人為之唏噓不已!

    倘若論及起來,這個橫屍道旁的老者所經歷的一生極為繁雜,且又不失跌宕起伏與驚心動魄。即便是林某自詡不凡,只怕也難以與其相提並論。而他的道號無仙子,則更顯幾分看破喧囂的釋然!

    便如有段童謠所云:誰謂無仙,草芥升天;誰謂有仙,真龍可豢。牧人乃夢,實維豐年……

    林一的眼光從手中移開,慢慢看向前方的那片沙窩,神色中透著淡淡的蕭瑟與滄桑。好像那橫屍道旁並化為灰燼的並非老者,而是他林一本人。

    幾多是非恩怨,不過浮光掠影。萬般情天恨海,皆已回歸塵埃。夢裡仙鄉遙遙,但見寂寞如沙!

    林一長吁了下,眼光沉著了許多,便是起伏的心緒,也跟著添了幾分悠然自如。

    有仙、無仙,又有何妨?只要不忘初衷,便不負此生!

    仙也好、凡亦罷,人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精彩!彼此互為風景,又與萬物混同。而那莫測的天道,不過是草芥眼中又一道風景的點綴罷了!

    林一左手拿著玉簡,右手摸出了紫金葫蘆。恰於此時,身後有動靜傳來。

    「林尊!這大漠古怪……」

    一道人影喘著粗氣衝到了沙丘上,繼而沉重落地,隨即便忙不迭地坐下歇息,並不忘出聲打著招呼,接著又道:「我等迷路了……」

    那是疲憊不堪的元信子,總算追了上來。

    林一頭也不回地「嗯」了聲,舉起酒葫蘆呷了一口。酒如歲月、歲月如酒,寡淡還是味濃,還須慢慢體會。所謂的迷途,不過是在原地兜了個小小的圈子罷了。路,還是這路……

    元信子則是丟下一塊碎裂的神石,再又拿出一塊握在手心。他吸納之餘,舉目四望,有些擔憂地問道:「想必林尊早已瞧出端倪,不知可有對策?」

    林一很乾脆,應道:「沒有!」

    元信子吭哧了聲,只得將嘴巴與雙眼一起閉上。接連疾行三月,著實叫人累壞了。且調息將養一二……

    林一依舊是飲著酒而神色淡遠,左手的玉簡卻在無聲無息中化作碎屑灑落。十萬年的風雨蹉跎,不過是粒粒黃沙之間的微末點點。他低頭看了看,忽而說道:「元信子!不妨說說你的往事來聽聽……」

    元信子睜開雙眼,神色微愕,不解道:「林尊何故有此興致?」

    林一拂袖輕拂,沙粒與玉屑再也分不出彼此。他嘴角微翹,回道:「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為林某興致所在,更遑論你這位魔城的洞天高手……」

    「有勞抬舉,在下不敢當……」

    元信子忙謙遜一句,禁不住心頭惴惴。相處日久,早有領教。那位高人若是繃著臉,倒也無妨。就怕他擺出微笑和善的模樣,反而叫人無所適從。

    林一又舉起了葫蘆,好像在洗耳恭聽。

    元信子遲疑了下,說道:「在下碌碌無為至今,實在沒有值得一提的往事……」他活了數萬年之久,一直小心謹慎且忍氣吞聲,卻少有春風得意的時候。成為管事長老的那幾年,算得上平生最為輝煌的一段時光。雖也短暫,猶然令人唸唸不忘。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值得回味的?

    林一沒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好像有些意外,卻搖了搖頭而不再追問,伸出左手往前輕輕一抓。那片摻雜著玉屑的黃沙瞬間飛起了一小片,在三尺遠處悠悠盤旋。他神色端詳,眼光空靈。少頃,其手上掐動幾道莫名的法訣。

    元信子還在等著詢問,卻不再有人出聲。他忙接著吐納調息,卻又忍不住好奇看去。那位高人真有閒情逸致,竟然玩弄起了沙塵?

    林一兀自端坐,身前那片飛起的細沙有了變化。那彷如一小片沙云在盤旋,隱隱蘊含著幾分莫名的氣機。而轉眼之間,黃色的沙云忽而緩慢下來,隨即螢光閃閃且倏然凝聚起來,瞬間化作一根拇指粗細的玉柱。隨其法訣輕點,玉柱從中貫通,現出八孔,前七後一。他又是手指撥動,頓起風聲……

    見狀,元信子恍然。

    那應該是一種沒見過的小法門,擬物化形而已。所化之物並不陌生,名為玉簫……

    不對!那玉簫並非憑空而來,分明由黃沙煉製而成。卻不見煉製手段,黃沙緣何直接變成了玉屑並凝聚成蕭?

    還有那風聲,嗚咽起伏而如泣如訴,隨即便似山泉奔湧而氣勢滔滔。莫名的淒清幽冷之意霍然而來,使得所在的四周霎時陷入一片空寂之中。不過瞬間再又清鳴如啼,澗溪潺潺,松崗明月,清風拂面,出塵的意境使人頓然忘我……

    元信子神色怔怔,只覺得心念恍惚而難以自持。彷如在懸崖岸邊徘徊已久,驀然驚醒之際,幾欲掙扎,卻又身不由己。他顧不得多想,失聲道:「林尊……」

    林一手上一頓,玉簫砰然炸開,隨著光芒閃過,再又飄然灑落。而盤旋的細沙不見了,只有晶瑩的玉屑在緩緩沉寂。轉眼之間,地上沙黃玉白很是分明。他慢慢轉身,上下打量著神色變幻的元信子,問道:「有何不妥?」

    隨著四周回歸安靜,元信子浮躁不安的心神也跟著漸漸平復下來,忙佯作無事般地應道:「勞頓心煩而已,倒也無妨!只是那簫聲太過動人,尚不知來自何處而又為何名……」他話雖如此,心頭猶在怦怦大跳。那簫聲之中,仿若蘊含著超脫天地的威勢,無形無影,無跡可尋,卻無所不在,而又令人無從逃避。陷身其中,意為所動,莫名的沮喪與徬徨油然而生。任之下去,非道境崩壞,便是頓悟有成……

    林一打量著元信子的神情,又回想了下自己的舉動,不由得笑了笑,轉而看向前方,輕聲說道:「一曲紅塵十萬年,來去只在浮云間……」他此時的心境,已與前後兩次返回故里時截然不同。與其刻意忘卻、斷絕,不若輕鬆拿起放下。有所執著,有所面對。記得師父青雲子有句話:天道啊,它不是個東西……

    元信子兩眼眨動,暗暗琢磨著林一話語中的用意。他似有所悟,卻又不以為然。正當心念躊躇之際,四周又是一陣風起。他驚道:「林尊手下留情……」

    元信子才將張口,隨即噤聲不語。而不遠處的那位高人根本就坐著沒動,而四方風勢卻是愈發強烈。他急忙抬頭四望,頓時瞠目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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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29 14:16: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一點生機

    強勁的風,突如其來。

    煙云四起,塵霧橫捲;繼而沙暴肆虐,風聲呼嘯。天地頓時籠罩在茫茫的沙塵之中,恰如混沌顛倒而不見了方向。

    沙丘上的兩人依然端坐不動,卻神色各異。

    元信子有法力護體,無形的威勢將襲來的狂沙給逼出三尺之外。雖說安然無恙,突遭莫測還是令人有些心神不定。而那漫天的沙塵便如無數的蛟龍在翻江倒海,神識與目力之下,竟然什麼也看不清楚。

    不過,那並非高人的手段,而是古塔的禁制變化,卻無緣無故且毫無徵兆,著實叫人嚇了一跳。突生狀況,又為哪般?

    林一在異變橫起的那一刻,玄天盾便透體而出,又倏然回收,只將一丈之內護在其中。若非如此,必然要殃及左近的元信子。而與對方的詫異有所不同,他的眼光中閃過一絲期待的神色。

    那肆虐不休的沙暴鋪天蓋地而來,便是幻瞳也難以辨明端倪。好在一時安危無虞,倒不妨靜觀其變。而事起突然,則必有緣由……

    好像是沉寂了太久,沙暴瘋狂起來便不止不休。

    半個時辰之後,一切還是老樣子。而隨著風沙的肆虐,四周的地勢有了變化。漸漸的高處沉降,低處隆起。林一與元信子所在的沙丘也已不復存在,竟是各自慢慢陷入沙窩之中。只怕用不了多久,兩人便是一個被沙塵掩埋的下場。

    林一見四周沙堆愈來愈高,只得站起身來。而其尚未挪步,人已隨著流沙緩緩前移。元信子的情形與他彷彿,兩人頗有隨風逐塵的架勢。奈何昏天黑地,倒是平添了幾分的莫測與詭異。

    如此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風沙還是沒有停歇的跡象。一前一後的兩人,估摸著移動了數百丈遠。

    之前的猜測並未應驗,倒是讓林一有些意外,便在流沙中強行止住了去勢,卻差點被元信子給一頭撞上。他橫向而去,瞬間避開了對方

    元信子隨後而行,很是心安理得。有高人在頭前帶路,著實免去了不少麻煩。正所謂樹大好乘涼!而對方的突然動作,有些猝不及防。他慌忙身形下墜而追尋看去,右手一方卻是昏暗不明。

    林一立足未穩,瞬間又被風沙給緊緊籠罩起來。

    玄天盾所在的一丈之外,則是翻滾不休的沙塵。乍然看去,便如一道密無縫隙的厚重牆壁。而他對此無動於衷,只將雙袖慢慢揮動。隨著手上加快,一連串閃動的符文接踵而出、並盤旋飛舞。

    林一眼光閃動,神色中稍顯遲疑。與其同時,玄天盾回歸體內。而此消彼長,風沙狂湧。他不及多想,抬手掐訣一點。

    只見一團微弱的光芒凌空閃現,無聲炸開,迅即又以莫名的威勢瀰漫四方。風沙來勢正盛,卻猛然倒捲而去。之前僅有丈餘的防禦,隨之擴大到了數丈、十數丈……

    元信子猶在徒勞地四下打量,忽而心頭一寒,隨即便如身陷泥淖,又好似修為盡喪,並氣息窒塞且舉止無力。他尚未明白過來,已愣在原地而面如土色。如此處境,豈非要任人宰割?

    而不過閃念之間,那詭異的一切竟然消失了……

    元信子稍稍活動了下僵硬的腿腳,舉止已恢復自如。而他卻餘悸未消,兀自驚疑不定。

    十餘丈內,風隱沙沉,右手一側,有人手掐印訣在若有所思……

    元信子稍怔片刻,想當然地緩了口氣,又左右看了看,抬腳走了過去,出聲道:「林尊!您方才所施展的可是禁法?當真威力奇窮,令在下大開眼界……」與其想來,以禁制之法抵禦風沙倒也尋常,卻稍顯繁瑣而多有不便。而方才沒有防備,著實給嚇得不輕。

    林一雙手虛托,法訣牽動。他對元信子的話語聲充耳不聞,嘴角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禁法?以林某的手段,又豈止禁錮如此小的一方天地。而若非禁法,將又不堪為用。與人動手較量,絕不會侷限於十餘丈之內。看來還是有所偏差……

    恰於此時,那肆虐不止的風沙突然有了勢頭減弱的跡象。

    林一與元信子皆有察覺,而正當觀望之際,一道隆隆的轟鳴穿透風聲從天而降。緊接著便是「喀喇」巨響,大地震動。兩人不及錯愕,四周景色忽變。

    只見昏黃的天光之下,遠近一目瞭然。沙丘起伏,荒漠無垠。更有沙浪迭連,猶如沙海萬里。而那瘋狂的沙暴,驟然而來、倏忽又去,竟是再不見有一絲一毫的蹤影。異樣的安靜之中,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不……數百里外多了一點不同……

    元信子看得真切,振奮叫道:「景霄亭、那必是景霄亭無疑啊……」他喊聲才起,又是「砰」的悶響,竟是狠狠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壁壘,隨即「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沙漠,是枯黃的色彩,意味著死寂與荒蕪。而這一望無際的枯黃之中,竟是添了一點綠色。或者說,數百里外的沙丘上,憑空多出一座玉石亭台。

    那石亭應為翠玉打造,不過丈餘高,有獨柱撐起一方圓頂而狀如傘蓋。遠遠看去,便似沙漠中的一株綠樹,渺小,卻驚豔,並蘊含著無限的生機與未知。只須稍加矚目,恍如滿眼春色!

    林一早有猜測,還是禁不住有些訝異。

    當平滑的沙地上出現了層層的沙浪漣漪,便不能不讓人為之暗加留意。那是風過的痕跡!而四方沉沉,沙漠荒寂,風從何來?但若有風,則必有蹊蹺。果不其然,在歇息等候之際,忽而風沙四起,再又兩三個時辰的混沌顛倒,於是便有了一聲狀如春雷的轟鳴,接著天上掉下來個石亭子,也降下了一點綠色、一點生機!

    「林尊!還請解去禁制……」

    七八丈之外,元信子正從地上爬起,卻不顧狼狽,只將手指前方,很是振奮且迫不及待的模樣。

    林一循聲轉首,恍悟歉然狀,隨即並不應聲,抬手祭出一道法訣。

    元信子乃是一位洞天修為的仙人,心機深沉且處變不驚的高手,縱使身陷重圍而危在旦夕,也不見有太多的慌亂。而如今他這般失態,倒是不多見。

    或許,那從天而降的不僅僅是一座石亭。

    生的渴望,要遠遠大於死的恐懼。寒冬的蕭殺,也總是擋不住春意的綻放。但有一點綠色降臨,足以令天地為之煥然……

    元信子見林一施法,跟著四下張望,卻並未發覺有何異樣,禁不住暗暗疑惑。而閃念之間,一度遲緩的氣機再又順暢起來,他這才放下心來,忙致謝道:「有勞林尊……」而其舉手之際,又沖著遠處啐道:「哼!那幾個小輩來的倒是時候……」

    來處的百里之外,五道身影搖搖晃晃。那正是厲粟等人,一路疾行至此,個個氣喘如牛,與累的半死沒甚兩樣。梵天修士與洞天修士結伴而行,看似討巧,而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當所有的修為法力皆用在趕路上,尷尬的境遇可想而知!

    林一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又輕舒了口氣。

    當各種感悟紛至沓來,隱隱中似有所得,而轉瞬間又無從捉摸。只可惜無暇專顧,任憑諸多意境稍縱即逝。看來想要再有精進,還須日積月累水到渠成。

    林一回頭看了一眼,動身往前。元信子衝著那五人的方向甩了下大袖子,好像在驅趕著晦氣,然後轉身跟了上去。

    厲粟等人面面相覷,隨即又各自強打精神。原來林尊已在此等候多時,出路在即,再拼上一口氣……

    ……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七人再次相聚,並陸續到了那石亭的十餘丈之外。

    林一背著雙手駐足觀望,左右則是相繼趕來的元信子與厲粟等六人。

    相隔如此之近,一座亭台清清楚楚。

    那玉石亭台,靜靜矗立在一片沙丘之上。有碧翠的光芒在微微閃爍,看起來煞是奇異。而它古樸的形狀,肅穆的氣勢,儼如已存在了無數萬年,雖幾經風沙侵蝕,卻片塵不沾而渾然如故。此外,其丈餘方圓的石基有尺餘厚,平實地壓在黃沙之間。同為丈餘方圓的亭蓋之下,則是一根合抱粗細的晶瑩玉柱,上面還刻有隱約的幾行字跡……

    無論神識,還是目力,皆不見翠玉亭台有何異狀。只是那亭柱上的字跡隱在玉光之中,有些模糊不清。

    元信子蠢蠢欲動,便要近前查看,卻又避嫌般閃開一步,謙讓道:「林尊先請……」

    厲粟等五人猶自精疲力盡,倒是對那石亭並不在意。

    林一的眼光中有血色一閃即逝,隨即點了點頭,應聲道:「此處正是景霄亭……」他抬腳往前,左右緊隨其後。

    轉瞬之間,七人到了亭台的一丈開外。林一緩緩止步,左右兩旁跟著凝神注目。

    透過閃爍的玉光,那亭柱之上的幾行字跡分明起來。

    元信子欣然失聲道:「靈光常存,嘯命風雷,斡旋造化,無所不達……這……這是何意……哦……」他搖頭晃腦,似有所悟,隨即又疑惑重重……

    林一默默觀望,不聲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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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0 14:1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行用之法

    玉柱之上,有琅霄正法四字。

    除此之外,還有兩行字,分別為:靈光常存,嘯命風雷,斡旋造化,無所不達;大道無言而包羅萬有,道法無言而有靈有應。

    淺而易見,那是兩句道法真言,與琅霄正法四字相輔相承,看似易懂,卻又要義有別而晦澀高深。

    當眾人皆在觀望揣摩之際,元信子左右踱步,手拈鬍鬚,一邊皺眉忖思,一邊自問自解道:「何為琅霄正法?當為道法神通主旨所在,衍化行用之道。由大道而入道法,方有變化。唯有明白這個道理,才能夠明了大道,才可以行用道法。此界取名琅霄天,是謂無中有無,萬靈自生……」

    無論仙魔,道法乃是根本。只要是個修士,便沒誰會錯過境界的感悟,更何況此時此刻的機緣奇遇。

    元信子腳下一頓,手扶著鬍鬚停了下來,繼而轉向林一,擺出討教的口吻,興致勃勃地說道:「在下見解粗淺,不知林尊以為然否……」

    林一與左右的厲粟等人並無二致,同樣是默默關注的神情。見元信子動問,他眼光一瞥,應聲道:「然……」

    元信子挺直了腰身,兩眼閃亮,枯瘦的雙頰倍顯精神,旋即又手指玉柱,津津有味地又道:「之所謂入道從法,道之包羅,天地默運,無所不達。故而,道即法也,法即道也。呵呵……」

    如此一番見解很是簡明扼要,且又精闢入裡,不僅詮釋出了道法的要義精髓,還體現了一位洞天高人的不凡境界。厲粟等人即便是心存芥蒂,依然忍不住連連點頭!

    不過,有人的見解更為直白簡單。

    林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說道:「無德行不足以言道,無誠敬不足以談法……」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而與自己所說的有關嗎?元信子帶著笑臉隨聲看去。

    林一沉吟了下,轉而又道:「正法、正法,就是一個好好走路的法子,呵呵……」他迎向元信子,報以微笑,神色隨和而坦誠。

    元信子卻是笑臉一僵,隨即手拈鬍鬚而緘默不語。走路的法子?敢情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見,竟成了週歲小兒都懂得的挪步之法……

    厲粟五人本以為有所感第一千三百零三章行用之法

    悟,隨即又糊塗起來。道即法也,法即道也。遑論其他,僅憑這八字真言,至少元信子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境界通玄的高人!而林尊分明在說笑話,難道不是嗎?

    林一將元信子的神情看在眼裡,又是淡淡地笑了笑。平心而論,他倒是有些佩服這個曾經的對手。

    元信子已活了數萬年之久,不管是修為、還是見識,均有不凡之處。尤為是心智敏銳,且悟性過人,並對道法的認知頗有見地,即便是林某與其相比,也要稍遜一籌……

    不過,林某方才並非說笑。

    走路,人人都會。而真要想好好地走完一生,卻並不容易!

    道法,人人都懂。而知行合一、本我常在,且不失德行道義者,試問又有幾人?

    那玉柱之上的幾行字,應為前人所留,只須稍加揣摩,並不難體悟領會。僅止於此,則不盡然。要知道諸般仙法神通,皆源自於陰陽五行,固然將之諳熟於胸,卻未必施展自如。林某的感悟每每不足,或許便是這個緣故。而那所謂的景霄正法,恰好點明了行用要旨。倘若前後兩者合一,來日或有所得。由道入法,以法行道;有天地而承載萬物,以氣機而變化無窮,便可呼風喚雷,扭轉乾坤。正法,當如是!

    而如上種種,或許另有所指亦猶未可知。九天塔層層不同,且拭目以待……

    元信子憋悶了片刻,忍不住自語道:「奔波三月,徒勞無功。唯有坐等,方見端倪……」見眾人猶在遲疑觀望,他搖了搖頭,只得揚聲又道:「我等耽擱甚久,趕路要緊。那亭中必有玄機,當由此越界而去。林尊……」

    林一既為七人之首,是走是留,還須由他決斷。

    元信子手拈鬍鬚,兩眼中閃過一絲焦躁的神色。

    林一微微點了點頭,便往前走去。而其才將動步,元信子已跟了上來。他回首一瞥,厲粟五人慌忙隨後。

    不過轉眼之間,一行七人相繼踏入玉亭之中。而其各自尚未看清所在,無邊的翠色帶著淡淡的血腥撲面而來……

    ……

    一處懸崖邊,兩個粗壯漢。

    懸崖不高,三、五百丈。懸崖之下,霧靄淡淡。懸崖的前方,山色蒼茫。回望來處,山林蔥鬱。

    兩個壯漢,身高相仿,便是彪悍第一千三百零三章行用之法

    的殺氣都一般無二。只是一人持刀,一人橫棒;一人留著落腮鬍子,一人臉上無須。

    這兩人只管一路疾行,誰料突然沒了去路,只得暫且停下,並四處張望,卻不忘說話——

    「呦呵!峭壁懸崖?那幾個雜碎去了何處,難不成一個個摔死了?若真那樣,虎哥豈不是白忙活了一場……」

    「哼!不過是走錯了路而已,你嚷嚷個屁……」

    「哎……我說兄弟,都是由你帶路,緣何又錯了呢?你總不會是上天騰云,落地頭暈吧,哇哈哈……」

    「小虎!你且騰云一回試試,也好顯示一下手段。老龍我本事低微,著實難以在這六層的碧霄天中辨明方向……」

    「誰是小虎?頭字呢?之前喚我小虎頭,我且忍了,如今卻愈發過分,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就動手吧,你倒是乾脆利索一些……」

    「看我天煞伏龍……」

    「……」

    「……嘿嘿!在這碧霄天中,還真是方向難尋啊!且無論何處,都難以離地十丈……我說龍哥,台勝那幾個雜碎究竟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虎頭耍弄著鐵棒煞是威風,卻不得理會,頓時洩氣,只得賠上笑臉。而老龍卻是舉起了手中的七尺銀刀,轉身看向來處。

    由崖頂而去,是一道十餘丈寬的斜長山坡。山坡的盡頭,則是無邊無際的山林。

    恰於此時,數十道怪獸的黑影從山林間相繼現身,轉而嚎叫著直奔崖頂上的兩人撲來。那怪獸皆有一兩丈的身高,遍體的黑毛,四肢健碩,赤目猙獰的凶相很是嚇人!尤其是一個個奔跑落腳之際,竟是震得整座山崖都跟著「砰砰」直響。

    見狀,原本好戰的虎頭竟是露出無奈的神情,恨恨橫起了手中的天煞鐵棒,啐道:「又是那群上古猩猿獸,我呸……」

    「比起當年的萬千殺戮,這短短的數月與幾頭小獸根本不足掛齒,權當舒展筋骨了……」老龍話音未落,人已衝了出去,抬手劃過一道閃電。

    虎頭滿不在乎地哼道:「哼哼!好像你原來很厲害的樣子……」他話雖如此,卻是不甘落後,猛地撲向山下,揮棒掄起一片烏云。

    那些猩猿獸雖說赤手空拳,卻皮堅肉厚且力大無窮第一千三百零三章行用之法

    ,加之個個兇殘暴虐,再又為數甚眾,根本沒將崖頂的兩個壯漢放在眼裡。而兄弟倆在這碧霄天中已闖蕩了好幾個月,遇見過無數的上古猛獸,簡直就是殺不勝殺,以至於現在的虎頭都懶得動手,很有煩不勝煩的無奈。

    不過,但有遭遇,一場廝殺將無從避免!

    一道閃電劈落,一頭猩猿在嚎叫中變成了兩截,卻不見血肉橫飛,只有光芒閃動,那腥氣逼人的大塊頭隨即消失無蹤。

    一片烏云壓頂,鐵塔一般的怪獸頓時栽倒在地,緊跟著再吃一棒,掙扎中的黑影轟然崩潰。

    一頭怪獸倒下去,一頭怪獸撲上來。數十道黑影蹦躥不止,嚎叫不休,一個個趨之若鶩。兩兄弟途中被困,全無懼色,索性守在一處而大殺四方。

    情景倒也慘烈,而慘烈中又無不詭異!

    那些怪獸並非血肉之軀,純屬天地間的一道道幻影。而其兇殘可怖,卻並不曾減弱半分。只要兩人敢有懈怠,難說不會被即刻撕得粉碎!

    半個時辰過後,數十頭怪獸被斬殺殆盡。咆哮中的山崖,也終於消停下來。見四周再無動靜,兄弟倆拎著刀棒返回崖頂坐下歇息。

    虎頭則是將鐵棒擱在身旁,喘了口氣,殺機猶存,而一雙虎眼中卻閃動著笑意,伸手扯出兩個陶土罈子,賣弄道:「他大師伯,嘗嘗天全谷的果釀,嘎嘎……」

    老龍不客氣地抓過一個酒罈子,拍開泥封便昂首痛飲。酒罈瞬間見底,被隨手扔下山崖,他一邊凝神留意著什麼,一邊吐著酒氣搖頭道:「這果釀雖然餘味醇厚,卻太過綿軟乏力。我還是喜歡老大的燒酒……」

    虎頭抱著酒罈子狠灌了幾大口,有滋有味地搖晃著腦袋,哈哈笑道:「此乃小徒的一片孝心,你當然品嚐不出味道!虎哥身為人師,真是了不得……」

    老龍看著虎頭囂張、且又賤賤的模樣,很想一拳砸過去。他哼了一聲,忽而神色微動,示意道:「虎頭,是否有所察覺?」

    虎頭笑臉依舊,卻停下飲酒,兩眼眨巴著,而不過少頃竟然猛地跳了起來,轉而急走幾步到了崖邊,驚奇道:「我說兄弟,你方才莫非在投石問路……」

    老龍拎起銀刀,跟著到了崖邊,說道:「你我已徒勞奔波數月之久,而台勝那幾人依然不見蹤跡。據悉碧霄谷為越界之處,不妨及早尋去……」他刀第一千三百零三章行用之法

    鋒往下一指,示意道:「就此跳下去,或有發現……」

    虎頭很有見識地說道:「適才酒罈摔落,無聲也無息。而你我居高俯瞰,卻難辨分明。不用多想,崖下必有蹊蹺啊!跳下去……」他猛地退後一步,瞪眼道:「御空不過十丈,如此跳下去全無憑藉,那是要摔死人的……」

    老龍逼問道:「你是跳還是不跳……」

    虎頭與老龍雙目對峙片刻,突然扔下手中的酒罈子,竟是一把扯下衣袍,露出精光的全身,轉而晃動著臨風而立,氣焰囂張地叫道:「吼吼!跳就跳,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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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1 14:5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上古叢林

    兩道人影從天而降。

    或者說,兩個光屁股男子,手持鐵棒、銀刀,從山崖上跳了下來。

    虎哥自有道理。在他看來,他不僅是當過妖尊的人,還是個會過日子的男人。能否摔死,姑且不論。而當年從仙域帶來的道袍卻所剩無幾,一件件給撕扯碎了多可惜啊!且途中無處添置行頭,以法力擬化更加麻煩。總不能再以獸皮遮體而全無高人風範,那不是丟老大的臉面嗎!兄弟倆乾脆光屁股跳上一回,很是划算。龍哥,你敢是不敢?

    崖頂應該有三、五百丈高。山崖的四周草木茂盛,飛溪流瀑,霧靄縈繞,別有一番景緻。而突然多出兩道赤裸的身影急墜而下,場面驚豔;尤其是刀棒劃過的一陣銀光黑風,以及某人的吼吼大叫聲,更為此間平添了幾分別樣的生動!

    兩道身影撞破霧靄、穿透林梢,風馳電掣般地砸向山腳。

    轉眼之間,離地十餘丈。

    兄弟倆催動法力,便要強行止住去勢。誰料下方寒氣濃重,腥風盤旋。兩人稍有遲疑,雙雙往下墜去。隨之水花四濺,緊接著異變突起。

    虎頭擺出渾天不怕的架勢,並非真正的莽撞。雖有霧靄阻擋,崖下叢林間的一汪深潭卻是隱約可見。若要避免原路返回而多作耽擱,就此跳下去倒也是條捷徑。他是成心耍鬧,老龍則就勢成全。而兩人正自收勢不住,忽有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老龍看得分明,揮刀橫斬,奈何自己落勢太快,才將揚起手臂,人已墜入潭中。

    虎頭更是不堪,直接被那粗大的黑影給緊緊纏縛。他勃然大怒,卻掙扎不及,「轟」的一聲砸向水底。

    潭水足有百丈的方圓,有山溪飛瀑,為叢林環繞,四周更是鬱鬱蔥蔥而莽莽蕩蕩。原本一方幽靜的所在,突然間水花飛捲而轟鳴陣陣。直至盞茶的工夫過後,兩道赤條條的身影這才急躥而出,隨即雙雙「撲通」落地——

    「他娘的,一條小蛇都敢猖狂……」

    「呵呵!那頭蛟足有二十丈,算得上是條大蛇……」

    「那又如何?若是頭真蛟,我必將它剝皮抽筋、飲血吃肉。遙想當年,那還是在妖域的時候,虎哥我一發威,瞧瞧,便如這般……」

    「沖誰瞪眼呢?找揍……」

    「哈哈!只要虎哥一發威,那可是萬獸俯首啊!而來到這六層的碧霄天后,但凡是個東西都敢放肆,還殺不勝殺、煩不勝煩……」

    「此處的異獸為數眾多而層出不窮,並靈智未開,連我老龍都不放在眼裡,又怎會怕你一個小小的虎頭……」

    「咦!你好像比我厲害的樣子……」

    「好漢不提當年勇,難不成像你這般動輒吹噓……」

    「哈哈!這些上古異獸雖為禁制擬化而成,竟與真的沒甚兩樣。而再這般下去,著實無趣……」

    虎頭見潭邊的草地很是平坦柔軟,乾脆丟下鐵棒一屁股坐下,接著又仰面朝天躺著,自覺舒服了,繼續又道:「接連追趕數月,還是一無所獲。我只想殺了那個台勝,他娘的……」

    老龍已拿出衣袍束扎妥當,不忘留意著四周的情形。

    深潭所在,位於一道小小的峽谷之中。由此而去數千里,則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其間同樣是古木成林且蒼鬱茂密,一時難以瞧得分明。至於是否尋到了碧霄谷,尚不得而知。不過,接連奔波數月,唯有此處尚未涉足。且歇息一二,再行計較不遲。

    老龍將七尺銀刀插在地上,隨即在虎頭的身旁躺了下來。他兩眼望天,接話說道:「據老大交代,台勝等人乃是凌道暗中豢養的一群鷹犬,借木靈谷藏身,無非是掩人耳目罷了!」

    虎頭枕著手臂,光著身子,怡然自得地翹起了腿。而其一張虎臉上卻隱隱透著幾分殺氣,恨恨說道:「台勝囚禁老子二十年,他死定了,哼哼!」他與老龍在幽冥海吃盡了苦、受夠了罪,如今回想起來還是恨意難消。

    老龍神色平靜,一如從前的沉穩,隨聲應道:「又豈止台勝一人?木靈谷的修士,皆無倖免之理!」

    這兄弟倆在入塔之後巧遇台勝,可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人不容分說便撲了過去,對方卻是避而不戰。當追至此處,接連殺了台勝召集的幾位幫手。而台勝本人則是藉機逃遁,隨即消失在茫茫的山林之中而再難找尋。

    虎頭深以為然道:「一個不留,還是龍哥來得痛快!」

    這傢伙很分得清場合,該當正經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只要老龍的話讓他聽著入耳,他喊起龍哥來毫不吝嗇。

    老龍道:「台勝與人走散而勢單力弱,這才避而不戰。還須及早將他截住,不然任他與魔城高手匯合一處,再殺就難了……」

    虎頭晃著腳趾,附和道:「嗯!說的也是。只可惜老大又跑丟了,不然有他相助,早便殺了台勝那廝。我的老大啊!你緣何總是讓人不省心呢?年紀輕輕,卻裝模作樣……」

    老龍冷哼了聲,叱道:「閉嘴!」

    虎頭繼續搖晃著光腳丫子。

    老龍深緩了口氣,沉聲道:「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得詆毀老大,更不得有半分的不敬。這是規矩。不然,你我便再也不是兄弟……」

    虎頭大嘴一咧,不以為然道:「你的言行舉止,愈來愈有老大之風……」

    老龍不再吭聲,渾身透著肅殺的氣勢。

    虎頭只覺得光屁股一寒,忙滾爬起來,摸出衣袍披在身上,不忿道:「你少給虎哥來這一套。虎哥自幼跟隨老大,絕非他人可比……」

    老龍眼光一斜,哼道:「我上輩子就跟著他,也不敢像你這般狂妄……」

    虎頭氣焰一滯,憨憨笑道:「倒是忘了這茬,哈哈……」他滿不在乎地雙肩一聳,挑釁道:「你若不認我這個兄弟,只怕老大不肯答應……」其原地走了兩步,又撓撓頭轉向四方打量,有些焦急道:「老大至今不見蹤影,而你我被困此處也難尋出路,真他娘的煩悶……」

    虎頭對於老龍的前世今生,恍惚中似乎知道一些。而對方從來不提,他也懶得好奇。

    老龍兀自躺著,示意道:「且看……」

    虎頭不解,昂首仰望。

    那原本青白如碧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層隱約的浮光幻影。其中有彩羽飛舞、龜蛇盤旋;有龍爭虎鬥、萬獸奔騰;有山川湖泊、山林綿綿。儼然就是碧霄天的情形再現,卻更為的廣袤無邊且更加的震撼。上下兩者相較,簡直就是萬一之別。凝神觀看,又彷彿可以從中尋到相似的所在……

    虎頭詫然道:「那是……」

    老龍道:「倘若所料不差,那才是真正的九天龍變界,並以大神通鏡像呈現,著實玄妙萬端。與之相比,我等所在不過是狹小一隅。走……」他話音未落,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伸手抓過銀刀順勢一指,示意道:「前方或為景霄谷,出路在即。殺了台勝,再尋老大……」

    ……

    老龍與虎頭忙著追殺台勝,已將林一給遠遠拋在身後。在兄弟倆看來,老大就是個無所不能的人物,縱使面對洞天后期高手都可以全身而退,在這九天塔內也必將安危無虞。故而,與其兄弟重逢,不如報仇要緊。

    林一身為老大,同樣相信自家兄弟。那兩個傢伙在一起,算得上是有勇有謀,即便有所不濟,還尚不至於陷入絕地。於是他趕起路來倒也不忙。而這眼前的所在,便是九天塔六層的碧霄天?

    一座蔥蔥鬱郁的山谷間,一片碧翠如海的竹林前,七道人影在徘徊不定。

    當踏入那景霄玉亭的瞬間,眾人便被傳送至此。而初臨異境,情形不明,且查看一二……

    元信子在山谷間溜躂一圈折身返回,衝著尚在原地遲疑的幾人示意道:「此處盡為上古叢林,且生機濃郁,雖有限制,行路無礙,呵呵……」他踱步到了林一的身旁,很是自信地輕聲笑道:「正如在下所料,九層界天各有不同,而愈往上行,愈是機緣多多。林尊!可否動身……」

    林一現身之後,便衝著山谷中的那片竹林默然出神。不知是睹景傷懷,抑或另有心事。足有半個時辰,其整個人動也不動。直至元信子走近並出聲詢問,他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慢慢轉過身來,眼光中透著一層淡淡的悵然,隨即微微點了點頭。

    元信子打量著林一的神情,抬手示意道:「百里外地勢開闊,不妨就此覓而行!」言罷,他很是識趣,逕自轉身頭前帶路。厲粟五人不甘落後,一個個動身追了上去。

    林一身形離地,慢慢飄然往前。而當他的眼光再次掠過那片似曾相熟的竹林,還是忍不住悄然長吁了下。少頃,他忽而神色一凜。

    不消片刻,元信子與厲粟等人已到了數十里之外。而六人去勢正急,卻突然一個個停了來。與其瞬間,大地顫動,數以千計的黑影從四面八方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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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3:2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天生萬物

    那是什麼怪物?

    一道道黑影足有三丈多長,身披堅甲,且四肢粗短而尖吻利齒,煞是面目猙獰,從樹叢、竹林、石縫中蜂擁而出,搖頭擺尾,行動如風,奔元信子等六人猛撲了過來。

    「上古虎鱷……」

    之所以要冠以上古之名,就是說那些怪物在洪荒中早已絕跡。混沌開天之初,天生萬物。而在歷經滄海桑田的變遷之後,得以繁衍至今者,若非生存有道,便是順境而活。諸多太過弱小,或是兇殘成性、且又肆意掠奪的異獸,則漸漸消亡殆盡。所謂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便是這個道理!

    元信子頗有見識,一眼便認出了那些異獸的來歷,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竟是連連後退,又沖著不遠處愣在原地的厲粟等人喝道:「此獸堪比元嬰修士,爾等結陣應對不難……」他話說一半,很是好心地指點兩句,卻轉身便走,瞬間已消失不見了蹤影。

    不用多想,元信子來了一招藏形匿跡。在其看來,那群虎鱷獸性情殘暴,群居群攻,一旦動怒,便是不死不休的下場。而自己乃是洞天的高人,自當潔身自好,豈能與一群異獸廝殺,不妨讓幾個小輩歷練一二!

    厲粟五人正自無措,頓時驚醒過來。坑你沒商量,還要讓你為之感恩戴德。高人,當如是也!而吃虧一次虧便已足夠了,豈能再來二回?此處沒誰愚笨,隱身術,小法門,你逃我也逃……

    一頭頭上古虎鱷洶洶而至,當間的六道人影相繼消失。而一切並未就此作罷,上千異獸霍然分作幾群,繼續衝向山谷間的幾處空地。還有一群直奔千丈外的一道灰衣人影撲去,捲起陣陣的飛沙走石,儼如千軍萬馬般在奔騰咆哮,動靜著實不小!

    林一見到前方突生狀況,還想著趕上元信子與厲粟等人。遭致如此眾多的異獸圍攻,同行者還須齊心戮力才是。而他去了沒多遠,則不得不停了下來。有元信子帶頭隱形藏匿,便有人跟著效仿。一個個都在投機取巧,真的便能矇混過關?

    轉眼之間,一大群虎鱷撲到了百餘丈之外。

    林一兀自不動,兩眼中幻瞳閃爍。

    與之同時,遠處的幾處空地已被群獸淹沒,隨即躥起幾道人影。其中被迫現身的元信子才將離地三、五丈,便去勢受阻。只見十餘頭虎鱷以尾擊地,四肢用力,緊接著騰空而起。他被逼無奈,只得祭出飛劍加以應對。劍光所去,幾道黑影瞬間崩潰。而餘下的異獸急襲而至,一時叫人招架不迭!

    一群上古的異獸而已,竟能破去修士的隱身之法?不,那並非真正的異獸,而是由禁制擬化而來。即便如此,那狂風驟雨般的攻勢還是非同小可……

    「轟、轟、轟——」

    元信子總算見識到了這群異獸的凶悍與詭異,隨即已被六七道黑影給撞在身上。其護體法力閃爍,忙於搖搖欲墜之際飛遁躲避。誰料十餘丈高處有無形禁制阻擋,猝然之間難以提防。他情急失措再難把持,「砰」地一聲栽落下來。

    便於此際,更多的黑影呼嘯而至!

    元信子人未落地,已被狂風驟雨般的攻勢給吞沒,所幸有法力護體,尚不至於被撕個粉碎。他一邊揮動飛劍亂砍亂劈,一邊踉踉蹌蹌爬起來。而其立足未穩,再被狠狠撞翻出去……

    一位洞天的高手,竟在群獸的圍攻之下變得如此的狼狽,叫人情何以堪!

    不過,厲粟等人更是叫苦不迭!五人被數百虎鱷給分開圍攻,各自疲於應付。本以為效仿元信子的手段便不會吃虧,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林一尚在留意著四周的情形,大群的古獸已撲到了近前。他神色微動,忽而隱去了身形。獸群卻來勢如舊,根本沒有迷失對手的跡象。他再揮袖祭出幾道禁法,又瞬即崩潰殆盡!

    這些虎鱷為禁制所化,並依附禁制存在,自然不懼禁法。而其並非血肉之軀,更是不受幻瞳與隱身術所惑。

    不過是稍稍耽擱,一、二十頭虎鱷已呼嘯撲來,彷如山石崩塌般的猛烈迅疾且又勢不可擋!隨後塵煙沸騰而黑影如幢,場面煞是驚人!

    林一不再遲疑,揮袖甩出一道金光。

    金龍劍現身剎那,霍然化作一片奪目的金華。已近在咫尺的幾頭古獸頓時被劍光攪得粉碎,而凌厲的殺機猶然怒卷而去。恰如炭火融冰、又似風捲殘云,洶湧而至的獸群轟然崩潰!

    林一出手不留情,連串法訣倏然飛出。猶在盤旋的金色光華「砰」的炸開,已然化作了一百零八道渾如實質的金劍。而每一道金劍現身剎那,又是一百零八。隨即光芒爆閃,再是一一變化。電光石火之間,萬千劍芒頓作濤濤驚浪橫捲而去。十丈、數十丈、數百丈,玄天劍陣的威力霎時籠罩四方。獸群兇猛如舊,卻在金色的狂飆之下一一消亡殆盡……

    元信子才將爬起,掙扎幾下又被踐踏在地。即便他飛劍凌厲,卻總是難免被幾頭漏網的虎鱷給撞在身上。三丈的大傢伙,急衝急撞勢若萬鈞,使人不堪應付,卻又百般無奈。

    恰於此際,忽有耀眼的光芒帶著無上的殺機鋪天蓋地而來。頓時間便如旭日騰空,烏云散去;又似狂風滌盪,掃盡了漫天的陰霾!

    元信子、以及厲粟等五位梵天修士,一個個愣在原地而怔然四顧。

    山谷間依然塵埃瀰漫且殺機凌亂,而肆虐一時的獸群業已隨著那劍光的籠罩而消失不見。

    當喧囂歸隱,光華淡去,數百丈外有人背著雙手踱步而行……

    片刻之後,一行七人慢慢聚到了一處。有人手持飛劍,神情尷尬;有人躬身致謝,眼含敬畏之色。當然,還有人東張西望,渾若無事一般。

    元信子的眼光跟著匆匆一掠過,隨即轉向近前的那道灰衣人影,擠出幾分笑容,說道:「林尊!你方才所施展的劍陣,當真是除妖避邪的利器啊!足足上千虎鱷,皆被你絞殺殆盡,呵呵……」

    林一雖然走到了幾人的面前,還是在衝著遠處打量,不忘隨聲道:「除妖避邪?倒也不錯……」

    元信子本想多感慨幾句,卻見對方神色敷衍,不由得低頭吭哧了幾下,又緩了口氣,這才接著說道:「林尊!此地甚為古怪,你我不妨探查一番再行計較。越界之處名為碧霄谷,欲速則不達,你看……」他話語吞吐,倒不是畏懼,而是不想再次遭受一群古獸的蹂躪。便好像與一群影子在較量,根本沒有真正的勝負輸贏。最終拼盡全力,也不過是在瞎耽誤工夫。而稍有不慎,又將身陷窘境。雖說並無大礙,卻……卻不勝其煩啊!

    厲粟五人在遭遇一場莫名其妙的群毆之後,憑藉著不俗的修為算是躲過一劫,卻是再不敢對元信子抱有絲毫的僥倖,各自往後躲閃,只等林一的吩咐。

    林一忽然從遠處收回眼光,衝著前方的谷口示意:「此地不可久留!走……」

    元信子忙道:「林尊!且聽我一言……」而他話才出口,一道身影擦肩而過。

    高人,便可不聽諫言?

    元信子尷尬的神情頓時僵硬下來,胸口急急起伏,任憑厲粟等人從身旁相繼離去,他兀自一人無動於衷。而不過少頃,其又是瞠目詫然。

    只見山谷四周的叢林、石縫之間,一道道黑影蜂擁而出。隨之大地顫動,可怖的情形一如從前、而更勝從前!

    元信子再不敢多想,匆忙轉身急躥。而前方的六道人影已然去遠,唯獨他落在了後頭……

    數百上千?遠遠不止,應該成千上萬,或者漫山遍野。成片成群的虎鱷從四面八方撲來,地動山搖的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元信子全力疾馳,卻忍不住有些心慌意亂。前方的六人已漸漸衝出山谷,而自己猶在數百丈外。倘若再次被困而無人問津,只怕不死也得脫層皮。而自己方才並未看出有何蹊蹺,他又為何能料敵先機。莫不是湊巧所致……

    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黑壓壓的獸群已成合攏之勢。當間一條縫隙眼見消失,其中的六道人影卻趁機逃出了山谷。而落後一步的元信子大急,拚命施展修為往前狂奔。

    「轟、轟、轟——」

    一陣撞擊轟鳴之中,元信子的身影便如風中的落葉在起起伏伏。其猶自不敢稍有懈怠,全力揮動飛劍強行開路。而更多的獸影接踵而至,給人窮途末路般的絕望。他咬牙切齒,鬚髮張揚,瘋了似地大吼著:「我殺、殺、殺……」

    「轟、轟、轟——」

    再又一番慘絕人寰的悶響,幾欲顛覆的元信子終於險之又險地衝出了驚濤駭浪。當其急急掠過谷口,卻見幾道人影猶在駐足觀望。他無暇多想,氣急敗壞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有人出聲道:「不宜前行……」

    元信子心頭微怔,人已到了百丈之外。而尚未弄明白方才的那句話,幾道碩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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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 16:06: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翻山越嶺

    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那從天而降的並非猛虎,而是四頭相貌醜陋的怪物。各自皆有十餘丈長的身子,狀如大蛇,卻在腹下生有四肢,背上長著三雙羽翼,並口噴腥氣而來勢迅猛,直奔元信子惡狠狠撲來。

    元信子身形未穩,詫然色變。

    這景霄界天,竟是如此的險惡境地,還能不能讓人喘口氣了?

    元信子這回不敢大意,不然又是群毆的下場。隨其揮袖急拋,一線流光飛旋而去,霍然化作四道數丈長的巨大劍芒,各自帶著凌厲的殺機,分別迎向那十餘丈之外四頭異獸。

    轉眼之間,敵我相撞。

    元信子猶自離地三尺抬頭觀望,卻並未等來想像中的連聲巨響。只見那四頭怪物突然搧動著背上的六隻翅膀,竟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彎曲且玄妙的銀光,旋即避開飛劍,轉而再次瘋狂撲來,漸成合圍之勢……

    那只是四頭上古異獸而已,難道也知曉本人飛劍的厲害?不、不!與靈智無關,純屬殺戮本性使然啊!

    元信子嘴巴半張,想要召回飛劍為時已晚,急忙轉身奔向來處,張口噴出一道黑光,隨即抬手疾點,一把數丈長的魔劍破空而出,猛地劈在一頭攔路的古獸身上。轟然炸響,獸影崩潰。間不容緩,他趁勢衝了出去,瞬間已到了來時的谷口,卻又心有餘悸般地匆匆止住了身形。當其察覺前後無虞,這才狼狽地落在地上。

    不遠處有人不失時機地奉承道:「前輩修為高強,令人欽佩不已……」

    竟然還有人附和:「那是自然,元信子長老本是魔城高人,名動一方……」

    哼!若非迫不得已,本長老才不會與一群古獸計較。且慢,幾個小輩話語調侃,分明有嘲諷之意?

    元信子抬手一招,身後數丈的魔劍倏然消失。

    前方的山谷,一如初臨情形,蒼鬱如舊,且靜謐依然。恍惚覺著,那場與虎鱷的大戰從未發生過。

    回首再望,還是一片寂靜的山谷。那會飛的怪物同樣是沒了蹤影,只餘下莽莽蒼蒼,以及無邊的神秘莫測。

    不用多想,只有腳下所在的山樑是塊安穩的地方。而兩側的山谷之中則是遍佈禁制,稍有涉足,便將引來獸群的圍攻。

    元信子前後張望,緩緩喘息,猶自鬱鬱難平而臉色陰沉。接二連三遭遇窘境,只能說運氣欠佳。而幾個小輩竟敢出言調笑,真是豈有此理!他忍無可忍,猛然回首厲聲叱道:「小輩該死……」

    一道灰衣人影緩步近前,問道:「無恙否……」

    數丈大小的谷口,夾在一道低矮的山樑之上,並與左右山勢相連且漸趨漸高,最終與險峰密林融為一體而不明去向。其當間則有著十餘丈寬,從中隔開了兩座山谷。之前的六人皆在此處,厲粟五人眼光躲閃而神情可惡,林一卻是似笑非笑……

    元信子面皮抽搐了下,慢慢舉手示意,轉而已神色如常,很是無辜地嘆道:「先遭虎鱷圍攻,又被交遺欺辱,著實惱火……」他順勢揮手一指,分說道:「適才那四足六翼、似鳥似蛇的怪物,乃上古異獸,名為交遺,有天賦奇能,堪比修士化神的境界,雖不足道哉,卻一個個不畏界天禁制……」

    林一在不遠處站定,含笑打量著元信子的神情,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附和道:「此界古獸眾多,且肆無忌憚,著實有些麻煩……」他初到此地,已然覺察不妙。雖說幻瞳對付不了那些古獸,而想要從山谷中有所發現倒也不難。當其見到禁制無處不在,便及時出聲提醒。奈何有人自作主張,吃虧在所難免!

    此外,上古異獸雖為禁制所化,卻遠比真實的活物來的更加強大。這邊擊潰一群,那邊再又衍生出一大片,根本就是殺不死、打不退的影子,若再繼續糾纏下去,必將無休無止。九天塔之行,也將就此終結!

    元信子見林一也是束手無策的模樣,稍感安慰,卻忍不住焦慮道:「那又該如何是好,難不成要半途而廢……」

    林一聳聳肩頭轉向一旁,默默抬頭仰望。

    元信子想要接著說話,卻沒人可說,大袖一甩,在原地踱起了步子,自言自語道:「尚不明碧霄谷所在,如今又被困此地。而所經山谷則是步步凶險……」

    林一不理元信子,兀自望天出神。

    頭頂的天光依然高不可測,卻已不再是從前的昏黃朦朧,而是青白如洗且明亮如鏡。稍加凝視片刻,恍惚似有云光變化,繼而浮現出河川、山林,以及萬物繁衍生息的景象。再又細瞧,那廣袤無際的云光幻象並非停滯不動,而是在緩緩變化。隱隱約約之間,有山崩地裂、有風雨雷電、有弱肉強食、有生死變遷……

    那匪夷所思的一切,僅僅是云光幻象,還是地上的禁制倒影?其中一隅,緣何看起來有些眼熟?

    林一落下眼光看向兩旁的山谷以及左右四方,再又抬起頭來。記得有人說過,九天塔各層為九天的情景再現。若真如此,那豈非就是一張碧霄界天的巨大輿圖……

    元信子在原地轉悠了片刻,拈著鬍鬚停下了腳步,衝著不遠處的厲粟五人淡淡一瞥,轉而看向林一。見對方猶在衝天發呆,他忍不住說道:「與其困守原地,不若分頭行事。倘若所遇凶險,再改道行之……」

    厲粟與幾位同伴面面相覷,皆是臉色一黑。此前若非林尊的一路庇護,根本就寸步難行。而元信子卻要分頭行事,擺明了不管自己五人的死活。

    元信子跟著抬頭看去,又問:「林尊意下如何……」

    天穹之上光華隱動,倒也奇異。而趕路要緊,前方尚且吉凶莫測,有那抬頭閒看的工夫,還不如低頭留意腳下的去處。

    林一果然低下了頭,隨聲迎向元信子,稍作沉吟,說道:「如你所願……」

    元信子暗舒了口氣,笑道:「呵呵!林尊從諫如流,實乃高人風範!」他退後兩步,獨自面向古獸交遺出沒的山谷打量一番,振作精神而躍躍欲試。只須多加謹慎,再全力掠地疾行,擺脫獸群的糾纏應該不難。只待尋至傳說中的碧霄谷,便可越界前往九天塔的第七層……

    不過少頃,元信子轉過身來。

    怪不得四下里甚為安靜,原來林一與厲粟等六人皆站在原地沒動,根本不見有分頭趕路的跡象。

    「這是……」元信子不解。

    「你且自便,我等尚須三思而後行……」林一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又是抬眼遠眺。他身後的厲粟等人跟著連連點頭附和,一個個神色曖昧。

    元信子有些尷尬,一時無言以對。而他本想即刻動身,卻又遲遲挪不開腳步。

    便於此時,林一忽而又道:「諸位好自為之,告辭了……」他丟下一句話之後,抬手召出一把金劍,輕輕一躍便下了山樑,直奔來時的那片山谷。其去勢之疾,快若風影!厲粟等五人心有靈犀,不約而同地急躥而起,竟然跟著逐塵而去……

    眨眼之際,山樑上只剩下了元信子獨自一人。他前後張望,神色狐疑,卻無暇錯愕,急忙奮起急追。那幾人莫非有事瞞著自己,絕不可輕易錯過!

    隨之瞬間,大地顫動,萬千虎鱷從山谷的各個角落中冒了出來。隨之黑煙滾滾,聲勢驚人!

    林一離地三尺疾行,人在途中,揮臂一拋。金龍劍脫手而去化作一道千丈金光,瞬時穿過山谷直刺前方。金光為丈餘粗細,為無數閃爍的劍芒所環繞,其中隱有三尺甬道,儼然便是劍陣開闢出的一條生路。他橫飛而去,倏然沒入金光之中而不見了身影。厲粟等人毫不遲疑,一個個去勢不停。

    元信子只不過是稍稍落後一步,那成千上萬的虎鱷便已蜂擁而至。他再不敢遲疑,人去如電,跟著一頭紮入前方的金光之中……

    於此剎那間,鋪天蓋地的獸群已然湮沒了整片山谷。

    瘋狂沸騰的黑影之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劍光所向無前。那便如一道刺破長夜的朝暉,但有觸及者頓時灰飛煙滅。而其才將千丈、數千丈,轉眼便是萬丈、數萬丈,倏然橫穿數百里山谷,一切只在喘息之間……

    當那道神異的金光逝去,一度喧囂的山谷再次安靜下來。

    一處極不顯眼的狹窄山崗之上,七道人影相繼站穩了身形。其中的林一已收起了金龍劍,獨自衝著前方若有所思。厲粟等六人則是好奇地轉過身來,一個個神色不明。元信子衝著那幾個小輩瞪了一眼,不忘四下觀望。

    山崗左側,便是才將橫穿而過的山谷。山崗的右側、後側,則為峭壁高峰。所在的正前方,有怪石嶙峋而層巒疊嶂,並覆蓋著茂密的叢林樹木,同樣是險阻重重而不見去路。置身此間,一如身陷絕境。早知這般,又緣何多此一舉?便是為了炫耀那神異非凡的金光劍陣……

    元信子左右疑惑道:「林尊!此處倒是安逸,卻無路可去,你我總不能翻山越嶺吧……」

    「你不獨去,為何又隨行至此?」

    元信子神色一窘,訥訥道:「這……」他心念急轉,還想著分說幾句,而不遠處的那道人影卻是頭也沒回,直奔前方,飛身躍上了一塊陡峭的岩石,才又揚聲示意道:「既然無路可去,翻山越嶺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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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3 14:4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有進無退

    險峰之巔,叢林之間,有七道人影上下穿行而去。

    林一躍上一塊崖石,足尖一點,往前急掠,順勢輕踏樹梢而騰空躍起,穩穩已落在了一道孤峰之上。其居高俯瞰,兩眼中隱隱閃動著紫赤的光芒。片刻之後,他又舒展雙臂飄然而下,未至數百丈遠處,身形再次凌空拔起,轉眼間又越過了一道山峰。

    厲粟五人則是前後拉開,相隔十幾、數十丈,逐次循著林一的足跡飛奔往前。林尊在途中有過交代,此地遍佈禁制而步步荊棘,山頂、峰巔之上卻有隙可趁。只須多加小心,或可擺脫不必要的麻煩。果不其然,接連數個時辰,再不見有上古異獸出沒。且人行高處,神識目力所及甚為開闊。縱有上下曲折,腳下的行程並不因此而緩慢許多。

    元信子悠悠落在一株崖松之上,接著不慌不忙地飛向前方。

    那幾個梵天小輩唯恐踏錯了地方,一步一個腳印接踵而行。各自畏畏縮縮的舉止,與驚弓之鳥沒甚兩樣!

    元信子見十餘丈外的一道人影才將離去,他索性在一塊岩石上停了下來。若是憑藉自家的修為,按理說早已將那幾個小輩給遠遠甩在身後。而如今卻只能這般亦步亦趨,著實叫人有些鬱悶。

    山谷難行,翻山越嶺自然便成為了一道捷徑。按理說,這法子還是自己提出來的,只不過稍稍遲疑罷了……

    元信子手撫鬍鬚,遠眺四方。

    那山林披翠,萬山蒼茫,間有霧靄飄渺而生機盎然。放眼望去,別有一番景色!

    元信子只覺得天地入懷,躊躇滿志,禁不住暗自唏噓一番,便是枯瘦的面頰上也煥發出了幾分異樣的神采。少頃,他抬腳凌空一踏,身形飄逸且不失迅疾,直奔百丈外的人影追去……

    林一的正前方出現一道數十丈高的山峰,形同利劍般擋住了去路。所在山脊的兩側,則是危崖深壑。他去勢不停,一步躍起七八丈,腳尖在峭壁上借力一點,身形凌空而起,人已到了峰巔之上。當其臨風之際,遠近四方盡收眼底。

    行至此處,前方以及左右皆無相連的高山。峰下,乃是一片極為寬闊的山谷。若要繼續前行,唯有循著山勢而去,並穿越數百里的谷地,方能抵達對面的山峰。而一旦途中有所意外,接下來的情形很難預料。

    不過,也只有山頂峰巔之上,才能勉強尋出一條禁制的縫隙。與其說是捷徑,倒不如說是在鋌而走險。而碧霄谷又在什麼地方,一行七人都不清楚。只知道所去的方嚮應該有山有水,且生機最為濃郁。最終又將如何,眼下還無從猜測!

    林一抬頭仰望,無奈地瞥了下嘴角。

    那天穹似有玄機,卻又云光變化。要想從中尋出途徑指引,並不容易……

    林一忽而神色一動,忙回首看向來處。

    厲粟等五位魔城修士散落在百丈內的崖石、山脊以及峭壁之上,各自駐足歇息。而落在最後的元信子卻來勢不停,徑直越過擋路之人的頭頂,大袖飄飄的模樣很是灑脫不凡。那五人見狀,不由得跟著蠢蠢欲動。一連數個時辰都安然無恙,或許已遠離凶險……

    林一微微皺眉。

    恰於此時,半空中突然有風裂的異響。

    林一猛然乍喝:「不得妄動……」

    與之瞬間,一聲尖利的嘶鳴響徹四方,一道巨大的黑影破空而出。其足有十餘丈,雙翼雙足,快若閃電,直奔下方撲來。

    厲粟等人忙飛劍在手,一個個有些不知所措。

    元信子人在半空,也是臉色微變。見眾人止步不前,這才多趕了幾步路,難道就極不走運地觸動了禁制?而那黑影已衝到了近前,已不容多想。他倒是臨危不亂,張口吐出一道劍光。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之中,那來勢兇猛的黑影難抵魔劍之威瞬間崩潰。而餘威所致,猶如狂飆橫捲。元信子下落的身形被迫側轉,卻渾不在意般地鬆了口氣,呵呵笑道:「一頭上古鷂鷹而已,堪比合體的小輩……」他見腳下乃是懸崖,隨即強行越前十餘丈,雖然偏離了之前的路徑,倒也避開了險地,並接近了林一所在的山峰。而其才要就勢而上,又是兩記風裂的動靜傳來。

    「還有……」

    元信子人往前行,不忘留意身後。

    數十丈外,又破空冒出來一左一右兩道黑影,卻並不理會其他人,竟是直奔自己而來。那兩頭古獸不過為禁制所化,難道還會認主記仇不成?

    元信子揮手一點,尚在身旁盤旋的黑色劍光倏然兩分,並各自迎向那兩頭瘋狂的鷂鷹。而與之剎那,遠近再又一陣破風的震響,緊接著十餘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急襲而至。

    一時之間,風聲呼嘯而殺機肆虐……

    元信子應接不暇,頓時忙亂起來,卻又人在半空,上下左右不得,處境極為尷尬。其情急生智,抬手往前一指。兩道劍光途中急轉合二為一,直奔前方的一道黑影劈去。而他不待對方崩潰,趁勢奪路,直接從山峰腰間橫越而過。前方豁然開朗,怎奈身不由己……

    元信子頓時叫苦不迭。為了擺脫了鷂鷹的圍攻,被迫借勢疾行數十丈。怎奈去勢太急,竟然一頭躥出了山崖。而腳下懸空數百丈,再無憑藉,想要抽身返回,為時已晚。他急忙以劍光護體,隨即便如一塊石頭般往下墜去。

    前後不過幾個喘息的時辰,十餘頭兇猛的上古鷂鷹突如其來、又轉瞬消失無蹤。厲粟等五人嚇得呆立原處而沒敢動彈,眼睜睜看著元信子墜下山崖。而其各自的神情中,卻隱隱透著幾分幸災樂禍。還是林尊的吩咐有道理。只要不觸及禁制,便不會遭致古獸的圍攻。有人太過於自以為是,理該遭此下場!

    林一獨自站在那道突起的山峰之上,同樣是有些眼花繚亂。

    雖說已料到元信子會闖出禍來,卻沒想他會如此的急切。峭壁絕峰之上禁制鬆散,看似有隙可趁,而稍有不慎,只怕情形更糟。若是跌下山谷,一切無從想像……

    林一往前挪動兩步,衝著峰下的山谷看去。

    轉眼之間,元信子已直墜數百丈,卻於觸地之際猛往前躥,飄然落在了十餘丈之外,並一邊驅動劍光盤旋,一邊衝著四方打量。當他在一片草地上輕鬆自如地走了幾步,這才帶著幾分得色揚聲喚道:「林尊!何故遲疑不決……」

    林一抬眼看向山谷對面。數百里之外,有一道山坡直入高山密林。

    元信子撫鬚又道:「呵呵!林尊還須當斷則斷……」他面帶笑容,擺出耐心等待的模樣。

    林一沒有應聲,衝著厲粟等人示意了下,轉而凌空踏了出去,頓時急墜數百丈。當其離地尚有十餘丈,猛往前躥,人已輕飄飄地落在了元信子的身旁。

    不過須臾,厲粟等人相繼而至。

    元信子意外脫險,又擔當一回開路的先鋒,無形中扭轉了之前的尷尬境地,不免心情大好,抬手將防身的魔劍隱入大袖中,說道:「這山谷中並無獸群侵擾,著實難得。你我由此前去,或有發現……」他轉而帶頭前行,又手指數十里外的山林,分說道:「這九天塔來自上古,芥子乾坤,包羅萬有,當真是大神通啊!而其中雖有禁制幻象,那萬千古木卻是如假包換。且看……」

    林一與元信子並肩往前,厲粟等人隨後。對方接著說道:「那百丈黑色大樹,名為鐵木,堪比真鐵堅硬,伐來煉製鐵器再好不過……那古樹下紅色蒲草,劇毒無比,名為無條……那白色山石,內嵌精玉,有暖玉之稱,等等。此處天材地寶俯首皆是,可惜趕路正忙而無暇顧及!」

    元信子身為洪荒的魔城修士,對於上古物種所知甚多。再加上興頭所致,一路之上滔滔不絕。他也看出林一對此有些陌生,有意無意地炫耀了一番見識。

    一行七人從山谷中穿行而過,始終不見有異狀發生。而臨近山谷的盡頭,眾人放慢了腳步。

    叢林邊,山腳下,淡淡的血腥之中,散落著幾具殘屍。其狀狼藉,可以想像出當時的慘烈情景。

    元信子示意眾人靠後,獨自往前查看,片刻之後,揚聲道:「此地必有一場大戰,死者乃魔城修士無疑,尚不知誰是主凶……」

    林一併未就地等候,而是走到了草叢中的半截殘屍前。那是一位中年漢子,應該是被利器劈碎了身子,僅剩下一隻手臂與一個頭顱。他白翳般的雙眼還圓睜著,卻透著無盡的茫然。得以進入九天塔並行至此處者,無一不是修為高強的仙人。而當神魂遠去,生機不再,所謂的仙人便成為了骯髒的肉塊,並慢慢腐朽回歸塵埃!

    元信子的手腳很利索,不等厲粟等人幫忙,已搶先焚去了屍骸,並撿得幾個乾坤戒子。他也不作謙讓,收起戒子後又帶頭奔著山坡行去,招呼道:「林尊!若在下所料無誤,你留意此處多時也……」

    山坡有十餘丈寬,兩側長滿了參天林木。由此往上漸趨漸高,並有山石嶙峋起伏,看起來好像並無異常。

    林一打量著元信子,不知可否般地笑了笑。而對方去勢甚急,轉眼已到了數十丈外。

    此時,四周的山林突然搖晃起來,緊接著嘶鳴聲大作。狂躁的氣機隨之而起,猶如風雨欲來而令人膽顫心驚!

    元信子去勢一頓,詫然失聲:「此路不通……」他急忙轉身便要回撤,卻有人手持金劍飛奔而至,沉聲喝道:「有進無退,衝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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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4 17:0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風過山崗

    數百高大兇狠的怪獸在跳躍著、咆哮著,又一個個倒在凌厲的劍光之下。

    七道人影從獸群中殺開一條出路,直奔山上衝去。

    當越過了一道山崗,拐了個彎,再又循著山坡傾斜而上數百丈,一行七人被迫停下了腳步。

    前方是懸崖凌空,兩側是峭壁絕嶺。

    元信子緊走幾步,勾著頭往下匆匆一瞥,抱怨道:「崖下霧靄深重而情形不明,怕不有數百丈之高,分明就是一處絕地,我早說了此路不通……」

    厲粟等人四下張望而進退兩難。正如元信子所說,崖下情形莫測。若是不想跳下山崖,只能原路返回。

    林一跟著到了崖邊,將手中的劍芒背在身後。他低頭稍加俯瞰,眼光中有赤芒一閃,轉而抬頭遠眺,神色中若有所思。分明有人打此經過,並留下微弱而又熟悉的氣機……

    「那群猩猿獸又來啦……」

    厲粟大聲示意,眾人循聲看去。四、五十個高大的怪物從下方的山林間衝了過來,一個個呲牙咧嘴,四肢著地,奔跑極快,轉眼之間已到了數十丈之外。

    元信子抬手祭出一道黑色劍光,不耐煩地叱道:「愣著作甚,殺……」他倒是殺出了性子,帶頭衝向獸群。厲粟等人知道情形危急,不敢頂撞,只得跟著衝了下去。林一則是獨自留在原地,默默觀望著這場詭異的人獸之戰。

    那猩猿獸足有兩丈高的個頭,四肢健碩有力,奔跑起來便如一塊塊滾動中的黑色岩石,且極為靈活而凶悍異常。而與其相比,修士的手段則要更為強大。一道道黑影猶在撒野,便相繼在劍光下崩潰消亡。如此看去,那不過是一個個飄渺無形的幻影,而殺戮的獸性卻真實存在。它能讓人為之恐懼,讓人為之瘋狂,也能將人置於死地。而人與獸之間,誰是誰的對手,誰又才是真正的對手……

    一炷香之後,數十頭古獸已被斬殺殆盡。崖下的山坡上,沒有殘肢斷臂,沒有點滴的血跡,只有六位修士在惕然四顧而殺機不減。元信子更是催動飛劍來回徘徊,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架勢。

    六位仙道的高手,足以應付一群上古異獸。不到關鍵的時刻,林一不會輕易出手。他一直在崖邊觀戰,並留意著遠近四方的動靜。雖說神識收放自如,卻難以在那萬里蒼茫之下探明各處的端倪。接下來又將如何,一時無從知曉……

    元信子見山下不再有獸群出沒,胸有成算地說道:「我等來時的山谷,不失為一處安穩之地。且就地返回,另行計較……」

    沒人應聲。厲粟與幾位同伴則是後退幾步。

    元信子有所察覺,衝著厲粟等人瞪了一眼,踱步轉身,手持飛劍抬手又道:「林尊意下如何……」不等林一發話,他自告奮勇道:「便由再下開路,衝下山去……」

    林一沒再如之前那般從諫如流,而是不容置疑地搖搖頭,回道:「林某有言在先,此去有進無退。跳崖……」

    「又是跳崖……」元信子忍不住叫嚷了一句,隨即面皮抖動了下,帶著為難的神情,懇求道:「去路已然斷絕,如此無端冒險,實為不智之舉……」

    林一靜靜打量著元信子,說道:「這世上本無絕路,而是在於你走、還是不走!」他話語一頓,簡短又道:「諸位自便!」言罷,其突然轉身飛躍而去,直至數十丈外,整個人凌空急墜。

    有云,世上本無路,走著走著便有了路。如今又有人云,世上本無絕路,而是取決於走與不走之間。不就是跳個崖嗎,何至於如此這般……?

    元信子還想著分說幾句,而眼前已少了一道人影。他微微怔了下,禁不住長緩了口氣,隨即又猛摔袍袖,奔著山崖衝了過去。

    厲粟等人面面相覷,各自心頭一橫,紛紛跳下山崖……

    林一人往下墜,撞破霧靄、穿過林梢,卻趁勢前衝,再又不失時機地奮力急去,轉眼之間已穩穩落在了地上。而他並未大意,腳下緊走了幾步,這才回頭看去。

    十餘丈外,乃是一汪深潭,波瀾不驚而寒霧籠罩。不過瞬間,幾道人影從天而降,霎時打破沉寂。緊接著有黑影翻騰,轟鳴炸耳,水花飛濺,聲勢驚人……

    林一微微愕然,卻嘴角一咧轉身就走。

    山林走獸,天上飛鷹,水中藏蛟。這碧霄界天,還真是包羅萬物而無奇不有。不過,元信子與厲粟等人若是應付不了這一關,枉為高手!

    深潭所在的山谷有數十里大小,青草遍地,甚為僻靜。行走其間,並無古獸的侵襲。觀山看景,一時倒也安然無虞。

    林一離地數尺御風前行,不緊不慢地穿過山谷。

    山谷的盡頭,有高山阻擋,看似沒有了去路,而那千丈峭壁卻是裂開一道兩三丈寬的縫隙,並彎彎曲曲通向前方。其中兩側的岩石猙獰突起,形同犬牙交錯。情形莫測之下,令人望而卻步。不過,若是所記無誤,那山澗般的裂縫應該通往一片更為巨大的山谷。

    林一在峭壁的裂縫前停下腳步,兩道淡淡的紫赤光芒從眸中奪然而出。

    幻瞳之下,那道裂縫中的禁制頗顯凌亂而殘缺不全。其情形應為強力衝撞所致,倒也不見到有太大的風險。奈何裂縫去向曲折,只能估摸出十餘裡的長短。

    林一舉目端詳之際,手上不由自主地摸出了紫金葫蘆。他接連灌了幾口酒,去意已定。而身後有呼喚聲傳來——

    「林尊!豈可拋棄屬下,且等待一二……」

    二、三十里之外,幾道人影疾奔而來。六位梵天、洞天的高手合力對付一頭深潭惡蛟,並沒有耽誤多少工夫。而崖也跳了,蛟也殺了,所要追隨的人卻獨自離去了。元信子與厲粟等人急忙出聲呼喚。

    林一轉身看去,微微搖了搖頭。林某沒有屬下,又何來拋棄之說?

    片刻之後,六道人影匆匆到了近前。其中的元信子似有抱怨,來不及緩口氣,出聲又道:「我等追隨心切,還望林尊多加體恤……」

    林一舉起手中的葫蘆晃了晃,這才看著三丈外的元信子與厲粟等人,似笑非笑道:「彼此有幸結伴同行,乃是一場不可多得的緣分。而林某有些話卻不得不說……」他收起小酒葫蘆,一雙濃眉下閃爍著淡定的神色,接著說道:「九天塔尚有最後的三層界天,一切都將無從預料。到時候,只怕林某亦將自身難保。故而,從這一刻起,生死各安天命!」其話語一頓,清冷又道:「厲粟,林某救了你等一回、兩回,不會再有第三回。還望見機進退,切莫自誤!」

    一路之上出手救人,不過是本著道義而順勢所為。倘若無暇分身,林一絕不會再去過問厲粟等人的死活。既然同行一場,如此也算是盡到了緣分!

    幾位來自魔城的梵天修士,自然明白林一話語中的份量。與其說是追隨,倒不如說是跟著一路撿便宜。危急之時,各自不僅於事無補,還要勞煩林尊屢次出手相救。而厲粟等人皆是久經歷練之輩,見機進退更是看家本領,不用林一再次出言點醒,忙一個個躬身應道:「在下必當謹慎行事,以不辜負林尊的教誨……」

    元信子在一旁是看出來了。這是在輕裝簡從,分明就是全力趕路的架勢。當九天塔最後三層即將到來之際,終於有人不再云淡風輕。他枯瘦的面頰上擠出些許笑容,舉手說道:「在下足以自保,不勞林尊分心!」

    厲粟與幾位同伴換了個眼色,各自腹誹不已。這個元信子只知道添麻煩,還害得諸多道友無辜枉死。若非林尊出手相救,他又豈能安然若此。而其本人卻渾不自覺,並理所當然,倒也是種本事!

    林一見元信子執意追隨,並未拒絕,點了點頭說道:「此去,或為碧霄界天中最大的一處山谷。是否碧霄谷,猶未可知……」他神色微凝,忽而身形轉動,整個人頓時化作一道盤旋的清風,轉眼間已消失在那狹窄的縫隙之中。

    元信子不肯落後,催動黑色劍光護體,隨後急追了過去。

    厲粟等人也是精神頭一振,各自不假思索隨後而行。已然至此,理當再上層樓。若能有幸抵達九天塔的第七層,無疑便是一場大機緣!

    林一循著山石的縫隙往前,身後不斷傳來禁制碰撞的動靜。而其不再理會元信子等人,只顧專注獨行。左拐右彎,幾番曲折。漸去十餘裡,所去豁然開朗。他這才來得及回頭瞥了眼那道神奇的一線天,轉而繼續往前。

    不消片刻,風過山崗。

    林一忽而現出了身形,隨即兩腳落在山崗之上。

    前方乃是一片巨大的湖泊,碧光萬頃,勝景宜人。而那寬闊無邊的湖面當間,卻漂浮著一塊數十里的小島。其上有數十道人影來回竄動,有法寶轟鳴,還有喊殺聲陣陣……

    林一稍加遠眺,兩道濃眉猛然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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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14:3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林某在此

    這是一座湖中島,數十里方圓。其地勢平緩而青草盈盈,與四周的湖光山色相映成景!

    小島的正中央,則是靜靜安放著一塊圓形的石台,三、四尺厚,八、九丈的見方。

    那土黃的石台看似尋常,卻隱隱閃動著晶石的光芒,並散發著濃郁的太初之氣,更有強大的符陣佈滿四周。毋容置疑,那正是一座用來溝通兩界的陣法。

    遠處連山疊嶂,群峰蒼翠;近處碧水如鏡,湖光萬頃。而原本一處仙境般的存在,如今已成了另一番模樣!

    小島的陣法前,並排站著十餘位洞天修士。為首的中年壯漢,一如從前的裝扮。其身上的粗布袍子與獸皮束腰,還是給人粗魯直爽的錯覺。而此時的他兩手抱膀,面帶冷笑,儼然就是一個心狠手辣,且心機深沉的洞天高人!

    在陣法的數里之外,則是一片開闊的坡地。

    只見道道光芒閃爍,陣陣轟鳴不絕。有數十人正在坡地上對峙廝殺,激戰的場面煞是慘烈!

    一方足有三十多位洞天高手,圍成了個十餘里的大圈子,皆是法寶在手而狂攻不止。另一方僅有兄弟兩人,雖身陷重圍卻凌然不懼,只管揮動鐵棒銀刀,一次又一次擊退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勢。而敵我雙方眾寡懸殊,分明就是在以多欺少並勝券在握。

    那吃虧的兄弟倆並非旁人,正是老龍與虎頭。與他二人對陣的,則是台勝與一群來自木靈谷、魔城的修士。

    老龍與虎頭在途中遇見了落單的台勝,便欲殺之而後快。誰料接連追了幾層界天,對方總是若隱若現而蹤跡難覓。當兄弟倆尋至這片山谷,便掠過湖面到了小島之上。誰料尚未借助陣法越界而去,兩人便被數十個突如其來的洞天高手給圍在了當間。

    這是台勝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詭計。他知道老龍與虎頭報仇心切,卻因自家人單勢薄而不敢糾纏,便一路誘引對方而來,不忘趁機召集幫手,並在湖中島上結網以待。果不其然,尾隨而至的兄弟倆終於自投羅網。怎奈高空禁制,使得法力神通威力驟減。眾人圍攻了半日,還是沒能將那兩個傢伙給殺了。而如此對峙的情形不會持續太久,弱勢的一方最終必將落敗!

    「砰——」

    一聲炸耳的巨響之中,幾道來襲的劍光被鐵棒砸開。強勁的法力反噬之下,虎頭一個把持不住,猛地倒飛了出去。而人在半空,又是四五道劍芒呼嘯而至。其百忙之中抬手一抓,尚在前方盤旋的鐵棒倏然消失,隨即化作一片黑云擋在了四周。緊接著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堪堪躲過一劫的他「撲通」摔在地上。眼看著又是層層的殺機逼近,一道耀眼的銀光霍然閃現,隨即老龍的話語聲響起:「莫給老大丟人,還不滾起來……」

    「轟——」

    七尺銀刀劃出一道數丈的光芒,頓時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來襲的法寶盡數倒捲而回,虎頭再次躲過一劫。而他卻還是趴在地上不動彈,只管怒聲大罵:「他娘的台勝,有種單打獨鬥,看老子不一把捏碎你個鳥卵……」

    老龍健步如飛,刀光閃爍,竭力將虎頭護在當間,才要出聲叱呵,又是二、三十道劍光瘋狂襲來。他顧不得理會那獨自發狠的傢伙,腳下驟然加快,竟是隱隱幻出九道身影,隨即雙手持刀狠狠橫劈而去。

    與之瞬間,耀眼的刀光霎時化作九道,並首尾相連而破風成片,猶如銀月崩碎,「轟」的一聲怒卷八方,竟是將那二、三十道凌厲無匹的劍光給強行擋在十餘丈外。而攻勢餘威猶在,依舊是難以抵擋!

    老龍腳下踉蹌,虛幻的身影迅即消失,接著連連後退了幾步,卻悶哼一聲穩穩站定。他銀刀高擎,怒視四方,周身透著隱隱的金光與滔天的殺氣。

    玉台陣法之前,台勝滿臉的不屑。幽冥海之事已暫且作罷,怎奈那兄弟倆不識好歹。敢與台某為敵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當年尊主或有所求,難免節外生枝。今日絕不容有人倖免,哼……

    又一輪的狂攻即將發動之際,一個中年修士跟著祭出飛劍。他雖然只有洞天初期的小成境界,卻面帶幾分得意的笑容。己方人多勢眾,最終取勝不難。自己得以錦上添花,倒也是樁幸事。而其猶在氣定神閒,忽而有人出聲叱道:「爾敢偷襲……」

    幾丈外突然冒出一道壯碩的身影,一邊揮拳一邊不忘破口大罵:「老子就是偷襲,又奈我何……」

    那不是遭致圍攻而躺在地上的虎頭嗎?他的分身以及鐵棒尚在數里之外,本人卻悄悄潛至近前。一個看似莽撞粗魯的漢子,竟然如此的狡詐!

    中年修士才有察覺,臉色微變。那人衝著自己而來,猝然之間已無暇應對。其急忙抽身後退,卻為時已晚。五點銀光從對方手上疾飛而出,霍然化作一隻兇猛的虎爪。緊接著便是「撲」的一聲撕裂悶響,他胸口頓時裂開一個窟窿,隨即整個人「砰」地炸開,已然是身隕道消!

    與之同時,數里外躺在地上的另一個虎頭已消失不見。老龍則是拔地而起,不失時機地直奔這邊撲來。

    「吼吼!」

    虎頭偷襲得手,猙獰大笑了兩聲,不忘揚聲喊道:「兄弟!隨虎哥衝出重圍……」他揮臂往後抓去,一道黑色閃電倏然入手。而其未及得意,幾道劍光與一位老者同時到了咫尺之外。

    「敢擋老子的道,他娘的找死……」

    虎頭繼續囂張,揮棒強闖。而才將砸開襲來的劍光,那擋路的老者突然抬手祭出一道法訣。他猛往前衝,去勢正急,卻忽而一頓,周身上下以及氣息都有些不聽使喚,便好像是撞上了一層無形且又極為堅韌的網。其心頭一咯噔,暗呼不妙。

    便於此際,老龍已風馳電掣般衝到近前,厲聲大喝:「區區三分的結界之力,破……」聲到、人到、刀到。他凌空怒劈,一刀劈出了九道光芒。隨之剎那,「喀喇」碎響,虎頭四周的十餘丈內虛空盡裂。與其瞬間,數十道劍光再又呼嘯而至。

    老龍奮力連斬,刀鋒炸開片片銀芒。而他堪堪擋住強大的攻勢,便在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栽落地面。任其勇猛凶悍,難免修為有限。撐到此時,已極為不易。再要以一敵眾並搶出生路,已然力有不逮。縱有虎頭使詐偷襲,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虎頭周身一鬆,跟著落向地面。他見老龍已是體力不支,急忙一把抓起對方轉身逃向來處。既然衝不出去,且他娘的另作計較……

    四周的修士趁機往前逼近,圍困的陣勢又縮小了一圈。

    兄弟倆返回原地,雙雙落地。虎頭丟下老龍,氣急敗壞地將手中鐵棒猛地插在地上,雙手卡腰,怒聲罵道:「台勝!你他娘的縮頭縮尾,卻不敢單打獨鬥,真是枉為人子!來、來、來!且與虎爺放手一搏,看我不一把捏碎你的卵蛋……」他又抬手一指,衝著適才那個老者又罵:「老不死的東西,再敢有卑鄙無恥的偷襲行徑,我殺了台勝就收拾你……」

    囂張!你不過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為,憑什麼本事去收拾一個洞天后期的高人?還要捏碎台勝的卵蛋,那同樣是位洞天中期的高手,尚不知又是怎樣的一個捏法?再提到偷襲,你虎頭也不遑多讓!

    老龍兩腳站穩,銀刀橫斜,略顯疲憊的神情中透著幾分驕狂之色,欣慰笑道:「呵呵!這才是我的虎頭兄弟……」

    玉台的陣法前,台勝的臉色有些難看。

    本來是以多欺少,卻遲遲未竟全功,更是被對方趁亂殺了一位手下,並肆意出言羞辱,叫人情何以堪?

    台勝回頭看了看身後,又沖著左右示意了下。那十餘位修士依舊在守護著石台,他卻獨自離地奔向前方,轉眼到了圍困的陣勢之前,衝著不遠處的一位老者勸慰道:「商關道兄,切莫與死人動氣……」

    商關,便是之前出手制住虎頭的那個老者,也是在場三、四十人中修為最高的一位。他被虎頭的一番辱罵給氣得老臉醬紫,正待衝入場中還以顏色,忽聽台勝出聲勸慰,這才強抑怒火停了下來。

    台勝見四方戒備森嚴,那兄弟倆被困在千丈大小的圈子裡再無隙可趁,他微微冷笑了下,兩眼中閃動著寒光,出聲道:「虎頭!任你如何的猖狂,都難免一個群毆致死的下場。誰讓我人多勢眾呢,呵呵……」其用意不言自喻,此地禁制詭異,且法力神通威力大減。絕不能讓對手趁亂逃脫,今日定要除了心腹大患!

    虎頭叫罵無用,一時無計可施。他兩眼直瞪,暗啐道:「他娘的……」

    老龍則是不以為然地長舒了一口氣,手中的七尺銀刀光芒閃爍。

    恰於此時,一記清冷的叱喝聲突然從遠處傳來:「人多勢眾又何妨!有林某在此,豈容你三番兩次欺我兄弟……」

    虎頭頓時與老龍面面相覷,皆顧不得多想,急忙轉身循聲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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