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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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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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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6 14:2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過意不去

    一道人影從遠處急掠而來。

    與之瞬間,恰如勁風碾過。湖面上凹下一道尺餘深的水痕,繼而漣漪層層而碧波震盪!

    那橫踏湖面之人,是個身著灰炮的年輕男子,背抄雙手,亂發披肩,玉簪斜插,衣袂飄飄,舉止從容而又氣度不凡。尤為是他的一雙濃眉下,眸似星閃且神色淡遠。再加上微翹不羈的嘴角,與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森森殺機,令其整個人透著一種凌然萬物的氣勢!

    虎頭兩眼放光,咧嘴大叫:「哈哈!我的老大……」

    老龍揮動了下手中的銀刀,臉上露出了笑意。

    台勝微微錯愕。林一?來的倒是時候!

    那突然現身的年輕男子,曾三番兩次與凌道、青葉兩位魔尊為敵,早已成了惡名遠颺的一位人物。此前他大鬧魔城的時候,彼此便打過交道。如今再次重逢,著實有些出乎所料。而除了他之外,竟然還有幾位隨行的魔城修士,卻一個個躲在遠處而不敢近前……

    台勝將遠近的動靜以及那灰衣人影看在眼裡,心念急轉,隨即與在場的眾人一一暗中示意。

    不過須臾,圍困虎頭、老龍的陣勢再又收縮了數百丈,並從中分出幾位高手,與玉台陣法前的十餘人彙集一處,由台勝與那個叫作商關的老者地帶領之下,趁機迎向立足未穩的林一。人多勢眾的好處,毋容置疑。只須將對手分而攻之,接下來的勝負毫無懸念!縱然有所意外,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年輕男子,正是林一。當尋至此處,恰是虎頭與老龍的狀況危急之時。他毫不遲疑,逕自越湖而過。

    清冷的話語聲猶在湖面迴蕩,人已到了小島之上。

    身後是波光蕩漾的湖面,前方千丈之外則是迎面逼來的二十餘位高手。再去十數里,老龍與虎頭依然身陷重圍。

    林一人未落地,去勢一停。他見台勝應變極快,大袖疾甩。一道道人影破空而出,陰寒的殺機頓時瀰漫四方……

    台勝帶著眾人才要擺開陣勢,各自不由一怔。

    那是林一所煉製的傀儡,名曰天煞衛,皆有著洞天初期大成的修為,且一個個悍不畏死,並曾於九天塔前威震一時,此時此地的再次現身,使得一切變得有些難以預料!

    台勝看著那一個個殺機森然的人影,匪夷所思地搖搖頭。

    只記得林一的傀儡為數不少,卻沒料到會有如此之多。可想而知,對方在九天塔前並未全力以赴。

    台勝自知百密一疏,還是有恃無恐地冷笑道:「林一,此地並非九天塔前,諸多神通難以施展,只怕你的屍骸傀儡並無大用……」

    在此十餘里外,一對難兄難弟並肩靠在一起。兩人猶然身陷重圍且疲憊不堪,卻是渾不在意。

    虎頭笑道:「哈哈!老大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老龍卻是威嚴地哼了聲,提醒道:「你休要得意!老大既然擺出如此陣仗,便已料定台勝不好對付……」

    虎頭搖晃著腦袋,說道:「你又不是老大,何必故作深沉……」

    老龍閃開一步,以刀拄地,瞪眼道:「若有意外,我饒不了你……」

    虎頭滿不在乎地哈哈一樂,上前伸出大手。老龍早已是筋疲力盡無意躲閃,被一把摟個正著,聽他附耳笑道:「哈哈!你且聽虎哥一句,就憑著老大的數十天煞衛,台勝今日死定了!」

    便在兄弟倆爭執之際,數百里外有六人正在隔湖觀望。其中的元信子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暗自驚噓不已。厲粟與幾位同伴也是瞠目詫然,一個個再不敢往前半步。那些強大的天煞傀儡再次現身,顯然是有人動了殺機。而與其對峙的,則是魔城的諸多前輩。在情形未明之前,還是遠遠迴避為好……

    與之同時,林一繼續揮動袍袖。又是數十把飛劍倏然而出,分別落在一道道人影的手中。

    哼!林某既然要救自家兄弟,便自有計較。來到洪荒之後殺人無數,乾坤戒裡很是積攢了不少東西。眼下因地制宜,恰好派上了用場!如今根本不用神通,只須手持法寶亂劈亂砸,這群天煞衛便足以讓任何一位高手忌憚三分!

    林一抬手一指,人影四散。不過轉眼之間,整座小島已籠罩在一片陰寒的殺機之中。他順勢召出金龍劍,帶著五十二個天煞傀儡往前逼去,揚聲喝道:「台勝!你罪不容赦!」

    台勝顧不得應聲,忙左右張望而眼光閃爍。

    數十里方圓的湖中島,近百人內外對峙。而圍困的陣勢,卻一層套著一層。形勢強弱逆轉如此之快,著實令人目不暇給。大戰一觸即發……

    台勝尚自遲疑之際,數十道人影突然從四面八方撲來。他不敢怠慢,忙命眾人各自禦敵。而其本人則是原地不動,唯有那個老者商關隻身衝向前去。

    林一直奔台勝,有人攔路。他不理不睬,金劍橫劈。

    商關是位鬚髮灰白的老者,面容僵硬而神色陰沉。他見林一有輕敵之心,不屑地冷哼了聲,隨即大袖揮舞,抬手祭出一串法訣。不過瞬間,前方的數十丈之內已在禁制之中。來襲的人影隨之身形遲緩,便是手中的金劍也是威力不再……

    台勝一直在關注著林一的一舉一動,忽見有機可趁,他猛地抓出一把黑色的圓斧,直奔那道進退兩難的身影狠狠撲了過去。

    商關以為得計,抬手往前一點。一道凌厲的劍光呼嘯而去,勢必要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可以輕鬆斬殺一位洞天中期的小輩。再有高手相助,一切都毫無懸念!而今日若能趁勢除去兩位魔尊的心腹大患,真可謂意外之喜!

    便在兩人即將大功告成之際,情形忽變。

    台勝的兩眼中閃動著凶光,去勢正盛。圓斧呼嘯脫手,只待一擊必殺。而恰於此時,一道雄渾的力道突然從身後襲來。猝然遭襲,根本無暇應對。他臉色忽變,再顧不得許多,急忙狠命躲閃。

    「砰——」

    護體法力崩潰,整個肩胛應聲粉碎,台勝疼得兩眼發黑,慘叫一聲,頓時便如塊石頭般飛了出去。法力所化的圓斧也跟著失去了攻勢,隨之墜下半空。而其再顧不得許多,張口噴出一道精血,並狂吼道:「道兄救我……」

    此時的商關,同樣是自顧不暇。他沒想到會節外生枝,只不過是稍稍遲疑,一點詭異的火光突如其來,並無聲無息地撲到了近前。森然的殺機隨之直透神魂,叫人無從抵禦!而更為可怖的是,神識中依然見不到有偷襲的半點徵兆與痕跡!

    商關驚得臉色大變,急忙抽身爆退,不忘兩手揮舞,一道道禁制之力狂瀉而出。那一點火光被迫稍緩,幾個天煞傀儡又趁勢撲來。而才要加以應對,卻見台勝已化作一道血光直奔石台陣法。他百忙之中疲於應對,再無鬥志,索性隨後跟著逃了過去。

    誰料前方突然冒出兩道一模一樣的人影,瞬間擋住了去路……

    商關身形一頓,瞠目不已。

    台勝人已撲入陣法之中,瞬間失去了蹤跡。那兩道人影稍遲一步,並未緊追不捨,而是守在黃玉石台之前,並雙雙轉過身來。隨即又一道人影掙脫禁制而去,倏然與其合為一體。已然恢複本尊模樣的林一,手中的金劍寒光逼人!

    商關禁不住退後幾步,再又驚愕難耐。在其四周的數十丈外,緊緊地守著八道陰森漠然的身影。而餘下的天煞傀儡,則是與眾多修士混戰一起。

    只見整個一座湖中島上,身影亂竄,劍光閃爍,法力轟鳴,血肉橫飛!尤其是那兩個手持刀棒的壯漢,猶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

    商關頓時如墜冰窟,無力地暗嘆了聲。

    這下全完了!而那該死的台勝,竟然早已將石台陣法當作了最後的退路,倒是害苦了自己。罷了!登塔之行就此而至,且去別處也就是了!

    商關心灰意懶,轉身便要他去。那八道身影隨之而動,儼然一個不依不饒的陣勢!他暗哼了聲,揮手祭出一串法訣。誰料對方閃身退至數百丈外,根本不予應戰。而尚未趁機離開這是非之地,又是一陣人影晃動……

    擱在往日,莫說八個傀儡,縱使八位真正的洞天修士亦非自己一人的對手,怎奈此地神通受限而有心無力!而商某要走,誰還攔得住不成?

    商關又急又怒,法訣疾飛。當四周的八道身影稍稍遠離,他抬手祭出一道劍光開路。而尚不待其越湖而去,一點熟悉而又令人驚悸的火光在面前突然炸開。他知道厲害,匆忙退後躲避。八個天煞傀儡趁機去而復來,圍困之勢一如從前!

    「逃了台勝,實屬不該。再讓你逃了,林某過意不去……」

    聞聲,商關猛然回頭。

    坡地高處的石台陣法前,一道灰衣人影獨自手持金劍傲然而立。淺而易見,他不僅截斷了登塔的去路,還想要將所有人一網打盡。而四十餘位同道,已所剩無幾。不多的幾人猶在重圍中左衝右突,而那龍虎兄弟皆非善類,更忍耐已久,又豈肯善罷甘休……

    便於此時,有人踏湖而來,急急出聲說道:「林尊!我等正當用人之時,不若饒他與幾位同道一命……」

    商關心頭一動,循聲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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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7 14:0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天魔降體

    元信子來了。

    湖中島上的敵我雙方,原本是以眾欺寡的一個情形。接著彼此勢均力敵,混戰四起,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無情的剿殺!強弱逆轉來的如此之快,著實令人眼花繚亂而又措手不及!

    元信子再不敢袖手旁觀,撇下厲粟等人,趁機越過湖面來到了小島之上。他出聲勸阻之際,匆匆在岸邊落下身形,顧不得多想,又理所當然地好心提醒道:「這位商關道兄乃是魔城老人,留下來或有用處,還請林尊三思……」與其看來,以魔城之大,以後少不得有人看管守護。適時諫言幾句,也是身為屬下的本分之舉!

    商關認出了遠處岸邊的說話之人,詫異道:「元信子!你竟敢背叛尊主……」

    「不……」元信子忙擺了擺手,隨即面帶不愉一甩袍袖,很是無辜地埋怨道:「本人念在彼此曾經同門的情分上,這才好意規勸,你莫要不識抬舉……」

    商關衝著千丈外的元信子瞥了一眼,又掠過那陰魂不散的八道身影,接著又看向四方,不由得沉默起來。

    因禁制所限,洞天高手雖然修為在身,而能使出的手段卻與築基修士沒甚兩樣。偏偏那老龍與虎頭天生的神獸之體,原本就強悍異常。之前雙方對峙,便久戰不下。如今有了天煞傀儡相助,兩個惡人更成了一對嗜血的暴徒。只可惜四十多位同道一一慘死,如今只剩下五六人尚在苦苦掙扎……

    林一沒有說話,也沒有三思,同樣在看向遠處的湖面。

    那些來自木靈谷與魔城的高手原本不弱,奈何台勝獨自逃生,商關又身陷重圍,早已使得眾人心神大亂,哪裡還有半分的鬥志。再加上天煞傀儡動輒拚命,即便是身遭重創,也要不顧一切地將對手置於死地。彼此混戰不過片刻,變成了單方的殺戮!餘下的五六人好不易逃到了湖面上,卻又被一群陰森漠然的身影擋住了去路。隨後而至的虎頭則是揮舞著大棒子,只管宣洩著無情的怒火!

    老龍好像對於一邊倒的殺戮興致寥寥,而是在藉機歇息,並留意著四周的動靜,見林一困住了商關,隨即拋下大吼大叫的虎頭奔了過來。恰逢有人出聲求情,他人還未到,便是臉色一沉,揚聲叱道:「你是……」

    元信子尚自滿懷期待,還想著再勸說幾句。忽見老龍由遠而近,且氣勢洶洶,他不由得尷尬起來,舉手應道:「在下元信子,曾一同入塔,莫非是道友給忘了……」

    老龍話說一半,人已到了岸邊的數百丈外。他「砰」的一聲落在草地上,凶神惡煞般地舉起七尺銀刀指向元信子,接下來的半句話破口而出:「你算什麼東西!我與虎頭落難之時,你躲在遠處觀望。當老大帶我兄弟二人逆轉為勝,你他娘的卻跑來充好人……」

    「你……我……」

    元信子頓時張口結舌而面皮發燥,窘迫之中,不由得看向遠處,指望著有人出來解圍。早已知曉那兄弟倆是對粗人,卻沒想到會如此的蠻橫霸道。尤其老龍還是位洞天中期的高手,根本就說不得碰不得。稍有差池,難免要惹禍上身!

    林一卻對這邊的動靜置若罔聞,兀自一人若有所思。

    老龍則是有些不耐煩,臉色一沉,透著殺氣又道:「再敢囉嗦半句,信不信老子我一刀剁了你……」

    老龍若是翻臉動怒,便是猖狂不可一世的虎哥都害怕,更莫說旁人!

    元信子忙擺起雙手,隨即臉色發苦,只得默默退後一步而再不敢出聲。而他愈想息事寧人,愈是有人找麻煩。

    便於此時,虎頭扛著鐵棒風風火火奔了過來,大聲罵道:「誰他娘的惹我龍哥不痛快,乖乖站出來吃我一棒……」他身後還跟著一群天煞衛,而湖面上再無一個倖存的對手。

    元信子著實嚇了一跳,轉身便要逃避,而念頭一閃,又急忙繞過老龍奔著島上而去,不忘出聲求救:「林尊!在下並無他意,實屬一片苦心……」

    林一好似回過神來,衝著臨近的元信子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岸邊坡地上躥動的人影,帶著幾分感慨說道:「兩位兄弟快意恩仇,無可厚非。林某或有容人之量,卻往往適得其反!」他話到此處,無奈地笑了笑,又道:「商關若能撐得一時片刻,理當命不該絕!到時再說不遲,如何……」

    元信子在玉台的數丈之外止住身形,臉色一陣變幻。這是在體恤安撫,還僅僅是一種敷衍的藉口?

    虎頭的一通叫罵,很是奏效。而他對元信子並未多作計較,而是隨著老龍逼向另外一人。四十多位天煞傀儡隨其而動,轉眼間已將脫困不得的商關又給死死圍了幾層。

    商關見到元信子給自己說情,一直在遲疑不決。而不過轉念的工夫,一道道人影已將四周給圍得水洩不通。他暗暗叫悔不迭,忙出聲道:「諸位且慢……」

    岸邊的坡地上,五十二位天煞傀儡圍成了一個數百丈的陣勢。圈內,是孤獨無助的商關。圈外,是氣勢囂張的虎頭與神態威嚴的老龍。距此數里遠處的玉台之前,則是林一與元信子。隔湖再去數百里,另有五人在遠遠觀望。四周的湖光山色一如從前,唯有湖中島上殺機密佈!

    有虎頭在,一切變得簡單,也更為的粗暴。他根本不聽商關在說些什麼,將鐵棒「砰」地一聲杵在地上,惡狠狠罵道:「你他娘的屢次出手偷襲,最不是個東西。此時才想起來求饒,晚啦!誰讓咱兄弟人多勢眾呢……」其抬手一指,氣勢洶洶地衝著四周的天煞衛命道:「殺……」

    商關又羞又怒,急忙雙手掐動法訣。而一層禁制之力才將籠罩前後左右,四周的天煞傀儡卻並無動靜。

    虎頭急了,張口便要叫嚷。

    不過短短的耽擱,五十二位天煞傀儡突然同時劈出了手中的飛劍。商關所在的數十丈內,頓時湮沒在一片咆哮的劍光之中……

    虎頭哈哈一樂,順手抄起了鐵棒。

    老龍之前苦戰力乏,已是不堪支撐。而當危機逆轉之後並有所歇息,如今總算是緩過氣來。他晃動著手中的銀刀,等待著施展最後的致命一擊!

    玉台陣法之前,林一背抄雙手而神色如舊。只是他眼光審視,好像在饒有興致地觀摩著什麼。

    元信子則是猛地回頭瞥了眼那道灰衣人影,似有恍然,忙又怔怔看向那喧鬧沸騰之處。商關雖為洞天后期高人,卻只有小成的修為,還遠遠不能與魔城的兩位魔尊相提並論。如今遭致五十多位天煞傀儡的圍攻,豈有倖免之理。而那不僅僅是兇殘無情的傀儡,還是一群嗜血瘋狂的惡狼啊!尤其是狼群中還藏著更為兇狠的一龍一虎……

    岸邊的坡地上,劍光耀眼,轟鳴陣陣,一片殺機鼎沸。

    商關面對疾風驟雨般的狂攻,只能獨自苦苦支撐。所幸法力所在,數十丈方圓內渾然另成天地。雖說無路可去,倒也一時無虞。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的暗暗後悔!

    當台勝逃走之際,自己便該當機立斷抽身離去。而前後不過瞬間,已被八個傀儡給緊緊纏住。隨後有元信子說情,若能見機應變,或許境地迥異,誰料稍稍遲疑,便已如同萬劫不復。看來想要自己性命的,並非只有那對龍虎兄弟。而照此下去,僅僅憑藉著幾分結界之力又能支撐多久?

    在響徹連天的轟鳴巨響之中,商關全力驅使修為。片刻之後,數十丈的防禦還是在緩緩減弱、慢慢變小。他眼睜睜遭受著蠶食侵襲,卻又沒可奈何。擱在以往,上天入地皆可去得。而此時的諸多神通難以施展,難道就要這般身隕道消?

    商關的兩眼中透著幾分瘋狂,猛噴出一大口精血,隨即雙手揮舞而法訣紛飛。四周的結界之力頓時一盛,逼得天煞傀儡連連後退。與之瞬間,他周身上下突然煞氣繚繞,緊接著暴漲了十餘丈,隨即「砰」的一聲撞上半空的禁制,不得不又回歸到了五六丈的模樣。而其並未作罷,雙手抓出一把數丈長的魔劍,衝著四方狠狠橫劈而去,怒道:「滾開……」

    正自觀戰的元信子詫然失聲道:「天魔降體……商關他……他竟然捨死相拚……」

    林一看著那人群中突然冒出來的高大身影,神色微微一凝。天魔降體?

    「轟——」

    魔劍所向,頓時掀起一道狂飆。四五個臨近的天煞傀儡不及抵擋,凌空倒飛了出去。商關得勢猖狂,直奔岸邊衝去,大吼道:「擋路者死……」

    虎頭尚在摩拳擦掌,忽見異狀,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驚噓道:「好大的個兒……」

    老龍神色一凜,急忙喝道:「虎頭閃開……」

    虎頭首當其中,已是無處躲避,腳下未穩便已拔地躥起,逕自從幾個天煞傀儡的頭上一躍而過,掄起手中的鐵棒便砸了過去,還不忘罵道:「竟敢嚇唬虎哥,他娘的……」

    老龍無暇多想,銀刀向天,人隨刀去,猛然越過虎頭,衝著那道巨大的身影揮臂怒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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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8 16:0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賜教一二

    「轟——」

    老龍一刀怒斬,九道銀光破風而去。

    震耳的轟鳴中,商關身前的結界之力頓然崩潰。而其渾不在意,數丈魔劍橫劈而來。

    老龍去勢正急,手中的銀刀再次爆出九道光芒。緊接著又是「轟」的一聲巨響,他猛地倒飛了出去。

    間不容緩,虎頭與數十天煞傀儡趁勢蜂擁而上,一道道凌厲的攻勢急如狂風驟雨。

    商關才將衝出去十餘丈,已被瘋狂的人影與無數的劍光給死死攔住去路。其周身上下黑霧環繞,只管將數丈的魔劍亂劈亂砍。幾個天煞傀儡躲閃不迭,頓時被強大的劍氣絞成肉糜。而尚未來得及借勢再進一步,一片烏云霍然壓頂襲來。他橫劍阻擋,為時已晚。一根急劇旋轉的玄金鐵棒帶著萬鈞之力轟然而至——

    「砰——」

    一聲悶響之中,商關的護體法力竟是被砸開了幾道縫隙,上下環繞的煞氣也跟著閃爍不定。其身軀不由得微微搖晃了幾下,已然看清了前方半空中的一道人影。

    一張虎臉,兩手空空,猶自囂張狂妄而不可一世,不是那個趁亂砸黑棒子的虎頭又是誰?

    商關禁不住怒火大作,揮動魔劍便要將虎頭除之後快。誰料對方趁勢欺到近前,來勢不停,快若閃電,雙拳揮動,十道銀光帶著徹骨的殺意呼嘯而至,並伴隨一聲叫罵:「老東西,看我虎爪之利……」

    與此剎那,又是九片如風刀影與數十道劍芒咆哮襲來!

    「轟、轟、轟……」

    商關有心招架,卻手忙腳亂。當護體法力崩潰的一瞬間,其高大的身軀,頃刻間化作幻影破碎。他還想喊一聲饒命,人已變回原形,眨眼間倒在了轟鳴之中。隨即一道闇弱、且不易察覺的血線劃空而去……

    片刻之後,湖中島終於安靜下來。

    數十個天煞傀儡,一個個束手原地而神色漠然。其多半已傷痕纍纍,而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寒殺氣卻渾如從前。在這群身影的不遠處,躺著幾具支離破碎的殘骸,有曾經的同伴,也有曾經的對手……

    老龍盤膝坐在草地上,臉色有些蒼白。他已是精疲力盡,只得就此歇息,卻不忘將銀刀橫在膝頭輕輕撫摸……

    虎頭則是收起了鐵棒,背著雙手,踱著大步,滿臉的得意……

    湖水岸邊,五道人影戰戰兢兢,那是從遠處趕來的厲粟等人……

    林一已然離開了島上的玉台陣法,慢慢往著岸邊的坡地走去。元信子落後幾步,低著頭默默跟隨。

    「哈哈!此戰大獲全勝,更是殺了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

    虎頭見林一走來,振奮笑道:「今日一雪前恥,真他娘的痛快。老大!你真是虎頭的好老大,哇哈哈……」

    林一面沉似水,一言不發。隨其走近,那一個個肅立的天煞傀儡轉眼間已從原地失去了身影。當他到了一堆殘骸前,緩緩停下了腳步。

    原本青翠如茵的草地上,一片凌亂狼藉。散落的殘肢斷臂,尤為觸目驚心!

    虎頭樂顛樂顛地湊到跟前,笑著示意道:「哈哈!此乃商關那老東西的幾件下水……」在其眼裡,一位洞天的高人,與一頭挨宰的牲畜沒甚分別。肉身殘骸,便也成了所謂的下水。

    林一沉默了片刻,淡淡說道:「還有天煞衛……」

    五十二位天煞傀儡,足足折去其中之六,再加上虎頭與老龍的拚命,才最終將商關擊敗斬殺。洞天后期的高人,果然非同小可。

    虎頭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說道:「六個傀儡而已……」

    林一抬手彈出火光焚去了屍骸之後,看不都不看虎頭一眼,抬腳繼續往前。

    虎頭沒作多想,晃著大步跟了過去,接著說道:「只可惜走脫了台勝,不然我饒不了他……」

    林一緩步來到了老龍的三丈之外,眼光端詳,面無表情地隨聲回道:「是啊!走脫了台勝,我很是過意不去……」

    虎頭伸手撫摸著短短的絡腮鬍子,神氣活現地笑道:「哈哈!老大何時變得這般見外,你已將他重創,他來日死定了……」

    老龍兀自坐著,好像有所察覺,放下手中的銀刀,便要站起身來,疑惑道:「老大……」

    林一搖了搖頭,示意老龍繼續安坐歇息,自顧說道:「天煞衛縱然有所隕落,無非損及幾分神魂之力罷了,卻還是讓林某深感惋惜……」

    虎頭不明其意,在一旁好奇地眨著一雙虎眼。老龍則是打量著林一的神情,沒來由地一陣不安。

    元信子知道那兄弟倆是對惡人,根本招惹不起,乾脆躲在幾丈之外,來一個敬而遠之。不過,某人的話語中倒是值得玩味。有何惋惜之說?商關死的有些冤枉,才是真的……

    林一接著說道:「……而那不過是幾具沒有生機的仙骸罷了,倘若換成了自家的手足兄弟,又該如何?」其話到此處,稍稍一頓,又道:「林某的諸多親朋都沒了,道侶也是生死不明。林某再不願失去任何一人……」許是情到深處,他悠悠長吁了一口氣。

    老龍微微動容,應聲道:「老大!兄弟我必將生死相隨……」

    原本一個輕鬆的場面,忽而變得沉重起來。虎頭兀自咧著大嘴,想樂不敢樂,又不肯閒著,忙趁機勸慰道:「老大!你是一個好老大!也只有你善解人意,才成全了我兄弟二人的報仇心切……」

    「閉嘴!」

    林一始終云淡風輕的模樣,卻突然雙眉一挑,凌人的氣勢沛然而出,猛地衝著虎頭連聲叱道:「今日我若晚來一步,將會怎樣?你虎頭縱有天大本事,又能支撐多久?先後兩次栽在台勝之手,為何不長記性……」

    虎頭忽見林一動了真怒,嚇得一縮腦袋,忙往後退了兩步,支支吾吾卻不敢出聲。

    林一轉向老龍,兩眼中煞氣閃動,沉聲又道:「你聽憑虎頭莽撞亂為,卻不予管教,只顧著兩人痛快,以至於屢屢身陷絕境,著實有負老龍的威名……」

    老龍有何威名,只有老龍自己知道。而他面對這一番毫不留情的訓斥,卻並未惱怒,而是帶著幾分莫名的欣慰慢慢舉起手來,正色道:「老龍有錯,甘受老大責罰!」

    林一依舊是怒氣難消,不管不顧地教訓道:「如今你二人究竟是痛快了?還是威風了?再有下回,林某還能有幸見到活著的老龍與虎頭嗎……」他好像胸口一堵,猛然拂袖轉過身去。

    老龍不再吭聲,老老實實坐著。而他眼光卻是盯著虎頭,神色中似有示意。

    虎頭抬手撓著絡腮鬍子,得意囂張的氣焰早已沒了影,只顧著一個人東張西望,很是惶惶無助的模樣!

    十餘丈之外,元信子在默默旁觀。那兄弟倆竟能變得如此的老實服帖,著實出人意料。而馭下之道,莫不如是!

    虎頭吭哧了會兒,有些忍耐不住了,索性往前一步,耷拉著腦袋,出聲道:「老大!你且息怒,不然虎頭也難以自在啊!罷了!跪下認個錯……」他揚起雙手,便要來個五體投地。而其尚未跪下,一道強勁的氣機驟然而至,並有叱喝聲響起:「少給我裝模作樣……」

    林一揮袖一甩,轉過身來,雖神色如舊,凌人的氣勢卻已漸漸淡去。

    虎頭連連後退幾步,堪堪站穩,委屈道:「老大!虎頭誠心認錯呢……」而其才將愣怔了下,眼光一閃,忽而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咧開大嘴道:「呵呵!尚不得真傳,虎頭又豈敢在老大面前賣弄!」

    老龍適時出聲:「虎頭!竟敢與老大饒舌,討打不成……」

    虎頭忙又沖著林一擺出一個無辜的嘴臉,轉而大步躥至老龍的身前,催促道:「來、來、來,你先打我幾拳給老大出出氣!」而他不待對方出聲,卻又往後閃開,一本正經地回首示意道:「老大!我龍哥身疲力乏,實在不宜動手,不妨暫且記下……」

    林一哼了聲,不容置疑地說道:「台勝得以走脫,過失在我,自該由我彌補過錯。那人與木靈谷的餘孽,死定了……」他抬手拋出兩個酒罈子,又道:「十日後動身趕路!」其再不說多,逕自奔著來處走去,只是轉身之際,嘴角微微翹起。

    虎頭身手敏捷,上前一把抱住兩個酒罈子,與有榮焉道:「之前如何?台勝那雜碎死定了。老大與虎頭心有靈犀也,吼吼……」他自得一樂,緊接著「撲通」一下坐在老龍的身旁,嘴裡不停:「哥!來罈酒提提神……」其手中的酒罈子轉了一圈,又落在自家的懷裡,心安理得道:「哎呀!龍哥抱恙在身,不宜飲酒,便由虎哥代勞了……」

    老龍衝著林一的背影默默出了會兒神,心頭不由得泛起一團暖意,自言自語道:「老大要親手殺了台勝,還是怕你我兄弟有失啊……」他微微搖了搖頭,忽而側首兩眼一瞪:「酒來……」

    虎頭擠眉弄眼,乖乖伸出手……

    林一腳下離地三寸,飄然往前。元信子隨後而行,很是恭敬且順從。厲粟與幾位同伴壯了壯膽子,一個個離開岸邊奔著這邊走來。

    當元信子跟著再次回到那方玉台陣法之前,遲疑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九天塔之行,無不爭先恐後。林尊何故要在十日後動身呢……」

    「機緣天定,得失不由人!而這條路又該如何走法,林某說了算!」

    林一在玉台陣法前稍稍站定,轉而盤膝坐了下來。他淡然而又肯定地回了一句之後,不等元信子出聲,接著眉梢一挑又問:「能否就天魔降體賜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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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9 14:1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九轉之境

    據元信子所說,魔修之大成者,可以驅使神魔之力為己所用。由此修為大增,且凶悍無匹,稱之為天魔降體一點都不為過!

    魔修的最高境界,並非僅僅於此。人魔合一,方為睥睨星宇而縱橫八荒的天地至尊!

    商關的境界還遠遠不夠,只能以秘法來強行驅使神魔之力,雖威力驚人,卻是焚燒神魂修為的代價。即便他最終不死,自損過半的慘痛下場可想而知!

    不過,有關天魔降體的詳情,以及強行驅使的秘法,元信子則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碧霄谷的湖中島上,林一獨自坐在湖水岸邊。接連數日,相繼有人尋至此處。其中多為陌生者,並無相熟的道友或是仇家出現。於是他離開玉台法陣,任憑對方一一越界而去。

    老龍則在原地閉目靜坐,趁機將養著傷勢與體力。

    虎頭雖然強打精神,實則早已疲憊不堪,索性躺在老龍的身旁呼呼大睡。有老大在,他扯起呼嚕來很是香甜。

    厲粟五人不敢輕舉妄動,尋了塊草地擠在一起,一邊歇息、一邊等待著動身的時機。

    元信子在受請「賜教一二」之後,再無人問津,只得獨自鬱鬱寡歡地守在玉台陣法之前。每當有身影從遠處匆匆而來,又在眼前匆匆而去,他很是為之心動,卻又始終拿不定主意……

    天色青白,群山如翠,湖光倒映,勝景宜人。而湖水清澈、魚兒游動,更添幾分生趣。但若有人踏湖而來,驚起層層漣漪。水中魚影隨之消失,如畫美景頓成虛妄!

    林一坐守岸邊,無意風景,衝著手中的一枚玉簡默默出神。

    商關死了,留下一個戒子,被虎頭轉交給了他的老大。而戒子裡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幾件隨身物品之外,便是一枚古樸斑駁的玉簡。其中拓印著幾句殘缺的口訣,還有一幅圖畫。

    修法的口訣,原本就晦澀難懂,再又殘缺之後,想要從中明辨究竟更為不易。與其相較,圖畫應該要來得直觀許多。而有時候往往不然,至少眼下便是如此!

    玉簡中的圖畫,很像是摩崖石刻,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男子,雖然簡單倒也神韻有加。男子長發披肩,昂首挺胸,手持巨斧,甚是狂傲不羈!尤其他雙腳踏著星辰,身前日月環繞,頂天立地的威勢渾然而出,使人心生敬畏且又神往不已!

    那傲立於星域之中的巨人,便是所謂的天魔?是有人見過的刻畫為證,還是憑空之下的無端猜測,一時不得而知!

    不過,商關身軀暴漲時的情形猶在眼前,還有……還有六合秘境中血池中的異變,如上可知,天魔巨人的由來,倒也並非無憑無據……

    林一放下玉簡,靜靜看著湖面。少頃,他抬手觸摸了下眉心,隨即緩緩閉上雙眼。

    識海之中,同樣坐著兩個小人兒。其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一個邪狂不羈,一個神態威嚴。前者時而手印翻飛,時而若有所思;後者則是伸手指指點點,兩幅詭異的畫面隨之若隱若現。

    那是魔修、龍修的分身,也可以說是魔尊、龍尊的本命元神。只不過與本尊融合之後,兩者再無形體限制。彼此渾然一體,卻互為存在,而又各自迥然有別。而一體三修的好處,毋容置疑!

    如今本尊諸事煩擾,所幸分身有術。故而,天魔九印的揣摩與修煉一直沒有停歇。

    魔修的天魔七印,已日趨嫻熟,所欠少的只是臨戰的檢校而已。

    龍修所揣摩的畫面,則是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他雖然無從施展,而體悟的境界卻是極為不凡。但有收穫,即刻便為本尊與魔修所得。三者再行融會貫通,必將有事半功倍的成效!

    修成天魔九印那日,能否戰勝凌道、青葉兩人?

    而若有當年秘境血池中的詭異法力,只須七印合一,或許便可直面任何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怎奈修為不足,至今還施展不出天魔九印的真正威力……

    有人走來,一屁股坐在岸邊,招呼道:「老大……

    林一緩緩睜開雙眼。

    老龍歇息了九日過後,已然氣色大好。虎頭則在不遠處的草地上躺著,猶自酣睡不醒。

    林一沒有出聲,微微點了點頭。

    老龍坐如磐石,說道:「老大,莫再為我兄弟倆耽擱行程,不妨隨時動身!」

    林一笑了笑,回道:「倒不急於一時半刻……」他沉吟了下,接著又道:「給我說說結界之力,還有你那一刀九影的來路……」

    老龍並未急著應答,而是伸出一隻大手。

    林一轉過身來,詫異道:「你怎會變成虎頭一個德行……」他話才出口,已摸出一個酒罈子扔了過去,無奈道:「我這個老大,倒成了酒窖,由你二人隨取隨用……」

    老龍抓過酒罈,拍開泥封,昂首猛灌了一大口,這才痛快地長吁一下,笑道:「虎頭私藏不少,皆為果釀,怎抵燒酒的勁烈!老大拿他敷衍,無非是捨不得野粟酒罷了!」

    林一撇了撇嘴角,含笑不語。他於九日前動怒之後,漸漸已恢復常態。當時並非做作,實乃情非得已。老龍與虎頭屢次因莽撞而陷於絕境,再不給予當頭棒喝,倘若再次釀成大禍,只怕悔之晚矣!而響鼓不用重錘。兄弟倆皆是明白人,有些話點到即可。手足情深,當在不言之中!

    「哎呦!耳根發熱,誰在念叨虎哥呢?」

    恰於此時,數百丈有人伸著懶腰跳了起來,故作糊塗地來了一句,隨即大笑道:「哈……哈哈!飲酒豈可少了虎頭……」

    林一隻得再次摸出一罈酒放在地上,卻被老龍抓起來隨聲砸去,喝道:「我與老大說話,不得相擾……」

    一道身影如風而至,再又拎著酒罈子大步而去,還不忘洋洋自得道:「再敢偷著飲酒,虎哥決不輕饒,哈哈……」

    虎頭走遠了,數十里方圓的湖中島足夠他舒展筋骨。

    老龍自顧抱著酒罈灌了幾口,稍稍過了酒癮,這才改作傳音說道:「老大!我對結界之力也是所知甚少!龍族雖有天賦神通,卻並不擅長仙法的變化。如若不然,又怎會有今日的老龍。不過……」其言外之意,自己面對結界之力的時候,同樣束手無策。而他話語一轉,接著說道:「結界之力,有禁制天地與另造乾坤之神奇,儼然已是凌駕於萬物之上的一種強大手段,非洞天后期的境界而不得掌控自如。而我在奇遇之下,卻意外有了應對之法,便是老大所提及的一刀九影……」

    林一細聽之餘,拿出了紫金葫蘆在手裡把玩著。老龍雖然對於往事忽略不提,他卻不難心領神會。仙域神龍九族的覆滅,或有諸多緣由。而當年的千荒三聖,則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老龍繼續分說:「我曾在妖荒的地下洞府之中,意外體察並似有懵懂。從那以後,出刀之時便多了九種變化。其中有悲有喜,有驚有恐,有殺有怒,等等不一而足。而一刀斬去,盡作釋放,更加凌厲萬般,破去商關的三分結界之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林一聽到此處,神色一動,自語道:「以身化九,九九歸一。羅天大道,九轉天羅……」

    「嗯!」老龍重重嗯了聲,應道:「老大見微知著,或為此故……」

    林一眼光一抬,隨聲道:「當年我可是又蠢又笨……」

    老龍充耳不聞,只將酒罈子高舉起來「咕嘟、咕嘟」猛灌。

    林一跟著舉起葫蘆呷了口酒,微笑之中若有所思。

    老龍在妖荒的地下洞府中,意外獲得了一絲殘餘氣機,體內便也從此多了一分詭異的九轉之力。雖說機緣湊巧,卻與九轉天羅之法隱隱暗合。再加上他自身體悟多年,境界今非昔比。但須一刀劈去,必然威力驚人!

    由此細細想來,九轉天羅之法,不僅關乎著羅天三境的突破,更是洞天三境的莫大機緣!若能將其修之大成,此去仙道或為坦途!難怪凌道等人執著不放,換作自己,亦然!

    九轉天羅,天羅九轉。那九九歸一大道看似艱難莫測,而一切看起來又好像並不遙遠。林某的九轉之境,是否與之有同工之妙……

    「你他娘的給我站住……」

    此時,遠處傳來虎頭的叫罵聲。

    林一收起酒葫蘆,長身而起。老龍也丟下空酒罈子,隨之望去。

    湖中島的另一端,踏湖而來十餘人。其中有梵天修士,也有洞天的高手。虎頭正自一人溜躂著,忽見來人中有面善者,便頤指氣使般地命對方停下問話。誰料那人神色慌亂,頭也不回地衝向島上的玉台法陣。他頓時怒了,隨後追趕叫罵!

    那行跡詭異者,是個有著洞天初期小成修為的中年壯漢。他混在人群中強行登島,原本便是有所顧慮。如今忽被識破身份,更加匆忙,轉眼之間衝到了玉台陣法之中而失去了身影。

    虎頭猝不及防之下,還是晚到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著對方越界而去,氣得「啪」的一聲摔碎了酒罈子,伸手指著守在陣法前的元信子破口大罵:「你他娘的何不阻攔,老子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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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www5711438 於 2014-11-12 14:29 編輯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老大主張

    元信子怕一個人。 

    老龍固然可怕。而你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會無端傷你。

    林一是位高人。高人自有高人的氣度與胸襟,自然不會與人斤斤計較。

    虎頭則是大為不同。他這人的性情太難以捉摸,便如一頭初出山林的惡虎,哪怕你謹之慎之、躲之避之,他還會冷不防要張嘴咬你!

    正如他明明是自己追丟了仇家,便要遷怒於人。而彼此修為相仿,又為同行的道友,豈可動輒打罵,真是豈有此理!台勝的屬下都要被殺光了,那個逃入陣法的漢子的倒有幾分運氣……

    總而言之,那個最為讓人憎恨且畏懼的人物,便是虎頭!

    元信子暗嘆了聲,有些茫然地抬頭四顧。

    在虎頭想要欺負人的時候,所幸被他老大林一攔住。之後沒再耽擱,眾人相繼踏入玉台陣法越界而過。隨即光芒閃爍,天地迥異!

    這是到了何處?

    遠處朝霞滿天,正是一日初起時分。四周峰巒起伏,叢林蒼鬱。近處則是草木淒淒,野花吐蕊。更有靈動之氣隨風飄逸,令人為之心曠神怡!

    不用多想,這便是九天塔的第七層,大赤界的丹霄天!

    果不其然,九天塔愈是往上,情形愈發好轉。此時此間,法力修為雖還不能隨心所欲,至少多了幾分自如。只可惜有山林的阻擋,神識難以遠望。若能登高探路,豈非事半功倍?

    元信子有心出聲提醒,又暗暗哼了一聲。十餘丈外,是厲粟等五個梵天小輩。再去十餘丈,則是那兄弟三人。而其無論彼此,皆無人理會落在後方的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晦氣呢……

    「那傢伙曾是台勝的屬下,害我兄弟倆的有他一個。娘的,眨眼沒了影……」

    一行人初來乍到,難免不明方向。陌生的山谷中,各自躊躇不前。而虎頭追丟了人,猶自牢騷滿腹。老龍不耐煩叱道:「休得囉嗦!且聽老大吩咐……」

    這是一道狹長的山谷。身後是懸崖峭壁,早已不見了來路。身前則是一條小徑,穿過叢林通向遠方。此行該往何處去,根本不用吩咐。

    林一背著雙手踱了幾步,已將四方的情形看在眼中。他轉過身去才要說話,隨即又抬眼觀望。

    一道身影突然拔地而起,轉瞬越過眾人的頭頂,並凌空二三十丈繼續往前,不忘揚聲說道:「先行開路,乃是屬下本分。還請林尊隨後慢行,以免不虞……」

    元信子話音未落,身影遠去。他如此的話語簡練,且行動果斷,倒是與從前判若兩人!

    虎頭衝天瞪眼,嚷嚷道:「咦!他娘的什麼意思,是在笑話我兄弟二人嗎……」

    老龍出聲打斷:「口無遮攔!既為老大屬下,且留三分情面……」

    虎頭不忿,無辜道:「我這是心直口快!且近墨者黑,龍哥莫說虎哥……」

    老龍教訓道:「你給我閉嘴,老大自有決斷……」

    虎頭寸步不讓:「虎哥的眼裡不揉沙子……」

    「找揍……」

    「怕你……」

    「……」

    「……」

    虎頭與老龍察覺有人皺著眉頭看來,忙噤聲不語。

    林一越過兄弟倆的身旁,逕自往回走去。見狀,尚在等候的厲粟五人迎前幾步躬身示意。他擺了擺手,說道:「即日起,沒人再敢有所擔當。諸位想要活著出塔,理當見機進退!」

    厲粟與幾位同伴面面相覷,各自舉手應諾。林尊的一席話不像是出自高人之口,反倒似同行者之間的諄諄勸告。而他是有所嫌棄,還是在出言試探?

    林一是念及厲粟等人不易,這才又最後囉嗦一回。對方既有追隨之心,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接下來又如何,只能看各人的運氣與造化了。他離地三尺轉身往前,老龍與虎頭急忙跟了上去。兄弟三人結伴而行,循著叢林小徑奔向山谷深處。

    厲粟五人徘徊片刻,相繼離開原地……

    山谷狹長,叢林茂密。樹蔭遮天,藤蔓牽連。但憑神識目力,一時難以看清遠處的情形。而虎頭幾次三番想要飛起來打探一番,均被林一喝止。他只得老老實實隨行,卻又拉著老龍說話不停。

    「林間氣機濃郁,緣何不見飛禽走獸呢?」

    「禁制所致,幻象罷了!」

    「那野花甚美,嬌嫩欲滴,分明就是活生生的!」

    「嗯!還是幻象……」

    「還有那參天古木,怕不有數人合抱粗細,甚是雄偉,豈能有假,哈哈……」

    「同為幻象!」

    「哼!老大為何不讓我登高遠望……」

    「怕你為幻象所迷!」

    「哎!我說兄弟,你休要總拿幻象來唬人。虎哥我法眼如炬,真假分得清楚……」

    「你清楚個屁!讓我跟著受累,還沒尋你算賬呢……」

    「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好兄弟……」

    這兄弟倆扯起來沒完,聽起來倒也熱鬧。林一並不攙和,只覺得途中平添了幾分樂趣。

    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

    當前方的地勢豁然開闊起來,兄弟三人已將數百里的山谷甩在身後。放眼望去,群山漸稀,一片草原漫無邊際,更有一輪旭日在冉冉升起。朝暉之下,天地之間生機勃勃!

    林一與老龍、虎頭並肩站在山崗上,各自神采奕奕。進入九天塔之後,一連兩月混沌顛倒而晝夜不分,如今總算是見到天日,儼如陰霾頓去,長夜破曉,著實令人心境舒暢不已!

    便於此時,有一道身影從遠處匆匆飛來。那是前行探路的元信子,或許有了收穫要返回稟報。

    兄弟三人尚自駐足觀望,並未在意。而不過少頃,皆神色一怔。

    元信子人在百里之外,迫不及待傳音大喊:「林尊!此地凶險……」與之瞬間,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竟然「砰」的一聲將他撞落在地。而其甚為拚命,急躥而起,直奔這邊狼狽逃來,驚呼道:「林尊救我……」

    異變突起,有些匪夷所思。

    那黑影是頭從沒見過的猙獰怪物,雙翅橫展,遍體烏黑,足有十餘丈大小,使人望而生畏。洞天初期大成的修士竟然不堪一擊,可見它的強大異常。而尤為甚者,其背上還坐著一個同樣醜陋的壯漢,嘎嘎出聲,並驅動怪物騰轉自如,順勢抬手拋出一串黑影。

    元信子才將躥出十餘丈,周身上下已被十幾條手腕粗細的黑蛇纏住,根本掙扎不得,隨即再次「撲通」墜地。而那壯漢與雙翅怪物並未作罷,瞬間已如狂風般地飛到了山崗之上。

    林一見對方來勢不善,有心躲避,已是腥風撲面。他兩眼中血光一閃,而身旁的虎頭已是搶先凌空躍起,揮拳吼道:「何方怪物,找打……」

    「砰——」

    虎頭離地不過十餘丈,吼聲未止,勢頭正盛,已被一條披滿鱗甲的巨尾給狠狠掃中,緊接著便在一聲悶響中摔落下來。

    老龍怒啐一聲,挺身往前。

    林一卻是猛地擋住老龍,逕自閃身而去,順勢一把抓過虎頭,隨即又暴退而回,暗中傳音:「稍安勿躁……」

    虎頭並無大礙,很是狼狽地回道:「他娘的,那怪物堪比洞天高手……」林一隨手將他丟下,回望一眼來路,轉而與兄弟倆一同詫然看去。

    當兄弟三人在山崗上再次站定,那巨大的怪物猶在半空中來回盤旋。而其背上的壯漢並未再有動作,只是帶著得意的神情嘎嘎叫嚷,並指手畫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咦?那漢子言語古怪,老龍懂否……」

    「哼!那人與怪物應該來自九天之外,並非洪荒所有,我懂個屁……」

    「我等又該如何?不若兄弟仨伙拼他一回……」

    「初臨此地,情形不明。且由老大定奪……」

    虎頭與老龍暗中戒備,不忘彼此苦尋對策。元信子被迫返回且失手遭擒,擺明了前方極為凶險。而來時的山谷,則更是成了一條死路。兄弟仨拼他一回倒也無妨,而但有意外則必將無處可逃。

    那雙翅怪物依然在半空中肆意盤旋,攪動腥風陣陣而令人聞之慾嘔。山崗的四周,則是飛沙走石且殺機隱隱。怪物背上的漢子叫嚷了一通,不見有人動靜,忍不住雙臂揮舞,儼然一個發怒的架勢。

    虎頭與老龍猶然懵懂無狀,林一卻暗中叮囑幾句,隨即便舉起雙手衝天擺動。兄弟倆不明其意,索性跟著抬手搖晃。

    那騎著怪物的漢子,頭頂無發,面目猙獰,上身赤裸,下手圍著獸皮,並在腰間拴著幾個鼓鼓囊囊的皮袋,還斜插一根長滿倒刺的木棒。其凶神惡煞的模樣,使得虎頭、老龍也是歎為觀止!或許是見到下方三人再無異狀,且高舉雙手很是順從,他忽而又嘎嘎怪叫了一聲,隨即驅動怪物高高飛起,卻並未遠去,只在百丈高空來回盤旋而極為囂張!

    「他娘的,唧唧歪歪又是何意?」

    「且由老大主張……」

    虎頭與老龍無措之際,林一撇了撇嘴角,無奈道:「老大也沒主張啊……」他衝著天上的一人一獸稍作打量,沉吟又道:「來之安之!且臨機應變……」

    數百丈的草叢中,有人在翻滾掙扎,驚魂萬狀地喊道:「萬蛇噬體,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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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1 15:33: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人在雲端

    在天上怪物的指引、或是押送下,兄弟三人行走在草原之中。

    當然,此行少不了元信子。

    這位洞天高手毅然決然隻身前行,卻探路未果,反倒是惹來了禍端。如今他身上依舊是纏縛著十幾條手腕粗細的長蛇,個個五彩斑斕且蠕動不停而又難以掙脫。任其再是驚恐萬狀,別人也愛莫能助,最終只得強撐著爬起來被迫前行。

    厲粟等五位梵天修士的運氣倒是不錯,晚行了幾步路,堪堪躲過一劫!

    草原寬闊,直通天際。四人並未就此一路走下去,而是在越過了百里遠處的一座小山之後,便各自停了下來。

    元信子身上充當繩索的長蛇,也隨即一一竄入草叢而不見了蹤影。他餘悸未消,兀自滿臉的晦氣。

    林一與老龍、虎頭立足未穩,已是瞠目色變。

    小山佔地七八里,高約數百丈,恰似一道屏障擋住了背後的一切。唯有置身此地,方知情景迥異!

    山腳往前,是一方塌陷出的大坑,足有數十里長,形同一道隱蔽的峽谷。而初臨剎那,凌亂的殺氣與濃烈的血腥便迎面撲來,更是有喧鬧的嘈雜聲與一道道冰冷的眼光霍然而至,使人無所適從且又詫然莫名!

    峽谷之中,有樹枝搭建的草棚,有熊熊燃燒的火光,還有一頭頭形狀古怪的野獸,以及數百個赤身裸體的壯漢。

    那天上的怪物已然落在谷中,所騎乘的漢子則是跳了下來一陣吼叫。緊接著身影晃動而人獸嘶鳴,場面甚為混亂。而不過少頃,幾個壯漢衝出了人群,竟是直奔駐足觀望的四人而來。

    「不妙啊!我兄弟這是闖入人家老巢了,乾脆跑他娘的……」虎頭雖是渾天不怕,卻吃過一次虧,如今又見到如此陣勢,難免底氣不足,便想著抽身跑路,不由得伸手扯向老龍。

    老龍卻是手臂一甩,低聲叱道:「老大絕非任人宰割之輩,給我閉嘴!」

    虎頭忙又轉身道:「老大……」

    林一沒有理會虎頭,而是緊緊盯著前方,並傳音道:「元信子,且將所見所聞說來聽聽……」

    元信子惴惴不安地說道:「在下尋覓至此,稍加查看,便已被那怪人怪獸發現,而想要躲避為時已晚,怎奈有所不敵,只得強行離去,誰料轉瞬遭致禍端。林尊!小心……」他話沒說完,五個高大的壯漢已衝到了近前,並揮舞起手中的棍棒。

    虎頭是個吃請不吃橫的傢伙,抬手便要扯出鐵棒硬拚,並瞪眼啐道:「不就比老子的個頭高些,長得醜些,誰怕誰啊……」

    見狀,老龍也忍不住有了拔刀的念頭。

    元信子四下張望,叫苦不迭。且不論九天塔禁制的詭異,那些怪人的強大與凶悍卻是毋容置疑。一旦彼此動起手來,情形可想而知!

    林一始終在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不由得兩眼微縮而血光一閃。一行四人被押解至此,只是為了送死?莫非之前所料有誤……

    與之同時,那五個壯漢手中的棍棒並未落下,而是圍在四人的身後吆喝著驅趕起來。

    突生變數,林一忙與老龍與虎頭暗中示意,逕自抬腳往前。兄弟倆知道不便莽撞,跟著走向峽谷。元信子已是身不由己,只得隨後亦步亦趨。

    林一的身高與元信子相仿,卻比兩位兄弟矮了一頭。而那五個壯漢,不僅比老龍、虎頭高出一頭,還要粗大一圈。尤其是各自手持的棒子,足有一丈多長,且非金非鐵,並帶著尖刺,很是嚇人!

    不過片刻的工夫,一行四人被帶到了一堆篝火前。

    那五個壯漢怪腔怪調地叫嚷了一通之後,相繼揚長而去。接著有人到了近前,將所抱之物「撲通」扔在地上,又是吼了幾聲才轉身離開。

    四位初來乍到者怔然原地,皆作懵懂不明狀!

    面前的幾樣東西,應該稱之為兵器。兩根碗口粗細的木棒,皆有丈餘長;一把石頭打造的錘子,似圓似方,如同凡俗鄉間的石磙,無非是多出來一個手柄罷了,看起很是粗笨沉重。除此之外,還有一把七八尺長的鐵刀,卻背厚鋒鈍,更像是一塊小門扇……

    「嗚嗚——」

    有低沉的號角聲突如其來,彷如天地悲號,又似寒風嗚咽。隨之剎那,整個峽谷頓時陣陣顫抖,緊接著人影晃動,怪獸嘶鳴,狂躁而又凌亂的殺機充斥四方。

    四人猶自不明所以,便被一群手持兵器的壯漢連連吆喝催促。

    元信子似有恍悟,忙伸手搶過一根木棒抱在懷裡。

    哪怕人再糊塗,也知道順勢而為。

    虎頭跟著撿起一根棒子。

    老龍抓起了刀。

    或許是三人順從聽話的緣故,一群壯漢連連點頭,並叫嚷著動身往前。

    林一兩手空空,才要轉身挪步,一坨黑影「呼」的一下飛了過來,還有人怒聲叱呵。他只得輕舒猿臂伸手去接,卻又連退幾步。而其兀自緊緊抓著拋來之物,陰沉的臉色中頗顯無奈。

    元信子以及虎頭與老龍,雖說迫不得已,各自撿起的兵器卻還算趁手。那沒人要的石錘,則是三尺見方且又粗又笨。林一索性來個視而不見,誰料還是沒有矇混過關。石錘不過千斤重,而拋擲之力甚為兇猛。他不得不藉機後退躲閃,以免節外生枝!

    不過,那群壯漢並未趁機發難,而是一個個猙獰大笑著,裹挾四人從峽谷中穿行而過。

    林一身高六尺,卻被石錘給佔去了一半。他雙手抓著大腿粗的錘柄,雖舉重若輕,而模樣卻甚為狼狽。另外三位同伴跟了上來,神情各異。

    虎頭見一時安危無虞,漸漸放鬆,本性萌生,笑道:「哈哈!老大莫要與石頭過不去……」

    老龍衝著虎頭哼了聲,說道:「老大!鐵刀輕巧,不妨互換……」

    元信子拎著棒子,有些不倫不類。身為修士,何時用過如此粗笨之物。而他卻不敢撒手,生怕招來意外。這峽谷中為數眾多的怪人怪獸,所欲何為……

    林一沒有理會身後的兄弟倆。他彆扭了片刻,索性將石錘橫在肩頭扛著,雖然逼得腦袋偏轉,卻並不妨礙四下張望。

    一切來得眼花繚亂,直至此時,才算是看清了峽谷中的情形。

    那赤裸上身且獸皮束腰的壯漢,足有四、五百之多,皆有一丈多高的個頭,四肢強健而神情彪悍,雖說不見法力修為,卻遠非尋常的凡人可以相提並論。尤其是一個個力大無窮,堪比修為不俗的煉體修士!

    不過,即便是洪荒的修士來到此處,卻因禁制所限,便如水土不服,而使得諸多神通難以施展,真要是與那些壯漢比較起來,反倒是束手束腳而窘迫多多。這也是一行四人心存顧忌的真正緣由!

    還有那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獸,已然超出了典籍的認知。倘若眼前的一切,是九天之上的真實再現。豈非是說,在那云天之外,星宇的盡頭,還有與洪荒、仙域全然不同,且更為強大莫測的存在?

    若真如此,洞天高手將不值一提。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所謂的仙人,與操刀持棒的野蠻漢子又有何異?而三皇相繼下落不明,是否與此有關……

    一行四人所經之處,獸骨遍地,雜物成堆,狼藉滿目。沉重的腳步聲與怪獸的嘶吼聲交織一起,再加上隨處晃動的高大身影,以及聞之慾嘔的血腥與令人心悸的殺氣,使得喧雜的峽谷更添幾分陰森可怖!

    元信子抱著木棒惶惶四顧,緊走幾步,低聲道:「雖言語不通,卻不難猜測。這數百莽漢是要與人火拚,而我等則不幸成為了陷陣之卒。林尊!此去凶多吉少啊……」

    林一扛著石錘,默默往前。

    虎頭聽得清楚,忍不住好奇道:「火拚?糾集數百人廝殺,真是好大的陣仗。所為何故,對手是誰?」

    元信子稍稍閃開一步,小心答道:「我怎知曉……」

    虎頭不屑地啐了一口:「啊呸!既不知曉,休得危言聳聽!」

    老龍倒拎著鐵刀,沉聲附和一句:「虎頭莫要大意,眼前所見,或也不差……」

    虎頭不以為然道:「那又如何?到時候趁亂走他娘的。嗯!此計甚妙啊!老大,你是否與兄弟我不謀而合……」無人應聲,他自顧又道:「老大!你倒還真像個石匠,哈哈……」

    元信子見林一遭致手下的兄弟取笑而無動於衷,不由得暗暗搖頭。

    老龍哼道:「情形不明之下,唯有藏拙示弱以圖後計。這便是老大不允我等強行頂撞的道理。再敢胡說八道,我回頭饒不了你……」

    一行四人漸漸到了峽谷的盡頭,又被逼著爬上了一頭怪獸。

    那充當坐騎的怪獸有一丈多高,三丈多長,四肢粗壯,且遍體鱗甲,還拖著一根醜陋的尾巴。其背上有人駕馭,再騎乘五六人綽綽有餘。

    當四人才將各自坐穩,前後百餘頭怪獸相繼衝出了峽谷。鐵蹄轟鳴,塵煙四起。一時之間風馳電掣,猶如人在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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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4:2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殺你個頭

    一條河水,將草原從中分開。

    河水不寬,奔流舒緩。溯源而去的百里之外,則是巍巍高山,還有雪峰聳立云端。

    極目遠舒,天地遼闊而風光如畫!

    不過,此時的河水兩岸,卻籠罩在一片濃重的殺機之中,

    只見河水對岸的山坡上,有洞穴、草屋相連,有木柵成牆,有號角低回,有羽纛飄揚,還有黑壓壓的人群、獸群在蓄勢以待!

    在隔河相望的這一邊,同樣是人獸嘶鳴而殺氣騰騰。

    一頭怪獸的背上,幾個人在東張西望。怪獸與持械的壯漢數不勝數,連綿而去竟達十數里。成群的雙翅怪物在半空飛旋,掀起的狂風陣陣激盪不休。

    虎頭的兩眼有些不夠用,詫異之餘,振奮道:「本以為數百人的火拚已屬大陣仗,如今這怕不有數萬之眾,吼吼……」而其所說,本以為數百人已是了不得,卻不想在離開峽谷的一個多時辰之後,有更多的獸群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當趕到這河水岸邊,對峙的雙方足有數萬之眾,並在各自陣中豎起長桿,挑起獸皮羽毛以為旌旗,可謂敵我分明而聲勢浩大!

    老龍哼道:「少見多怪!」

    虎頭搖晃腦袋,說道:「當年的虎哥也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而如此與人隔河對峙卻是頭一回……」

    元信子則是憂心忡忡道:「我等難以置身事外,還須設法脫身才好……」而其話才出口,有人叱道:「天上地下皆無去路,你給老子說說又該如何脫身?」他忙轉身避開那兄弟倆,獨自一人鬱悶。

    三人在說話,林一抱著石錘不吭聲。他身旁則是馭獸的壯漢,時不時惡狠狠地回頭瞪上一眼,卻因言語不通而無從發作。

    由此往前百餘丈,則是那條敵我交界的河水。一旦衝突,己方的一獸五人必將首當其衝!

    暫且拋開修士之間的鬥法不提,至少曾經挑戰過兇狠的狼群與草原部落,並於兩軍對壘的邊關殺人無數。從以往閱歷看來,那羽纛的方向該是戰陣的中樞所在。而小心探查,雖見異常,神識中卻並未有所驚動,著實出人意料!不過,混跡於此,依然毫無所獲。難道真要迎來一場莫名其妙的惡戰?

    要知道無論是大商、大夏,還是九州、洪荒,皆仙凡同脈而有源可尋、並性情相近。而此處的異獸與怪人則是迥然有異,卻又同樣不乏殺戮的天性與獸慾。或許印證了那句話:包羅萬有,有靈有應……

    林一默默出神之際,遠處忽而響起了陣陣號角聲。

    隨著四週一陣騷動,對峙的雙方有人越陣而出。那是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人群的簇擁之下到了河邊,隨即相互爭吵叫嚷。許是爭執未果,兩人各自舉起一物並默念有詞。眾人隨之揮動手中的兵器,濃重的殺氣頓時沸騰起來!

    林一循著動靜看去,不由得暗暗好奇。

    那兩位老者所持之物,乃是一根骨杖,上面嵌有五彩晶石。各自口中默念的,則是一種古怪的咒語。

    不過少頃,己方的老者高舉骨杖往前揮去。隨之剎那,天穹中竟是響起了隱隱的雷聲。緊接著一片數里方圓的烏云突如其來,驟然化作風雨狂捲而去!

    對岸的老者,同樣是高舉骨杖,霎時引動一道火光從天而降,頓然迸發出萬點烈焰而威勢驚人!

    眨眼之間,半空之中水火交融而轟鳴不斷,一時不分上下……

    林一凝神觀望,眼光閃動。

    那兩位老者,借助咒語口訣來催發晶石之力,再又牽動五行氣機,並由此衍化出水火神通,看似匪夷所思而高深莫測,實則渾朴簡單且變化自如!

    虎頭將遠處的情形看在眼裡,咂舌道:「呼風喚雨,厲害啊……」

    老龍想了想,分說道:「此地不比尋常,古怪在所難免!」

    元信子失聲道:「那老者並非修士,卻懂得仙家法術。再有異獸兇猛,我等處境不堪設想啊!」

    林一眼光閃動,自言自語道:「天道承負,萬法自然。所謂的仙家法術,原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

    當四人各有所思之際,數里外的河面上已是風消雨散。

    雙方鬥法未分勝負,而一陣緊似一陣的號角聲再又響徹天際。隨之大地震動,蓄勢已久的人群、獸群終於瘋狂起來。

    怪獸的脊背甚為圓滑,好在有籐條束裹以便騎乘。

    林一不及多想,一手抱著石錘,一手抓著籐條,提醒道:「且坐穩了……」他話音未落,身下的怪獸已是四蹄騰空飛奔而去。其不忘抬頭一瞥,一輪紅日當空……

    虎頭、老龍以及元信子顧不得回頭張望,忙各自留神。而四人所乘的怪獸位於戰陣的最前方,不過轉瞬之間已躍入河水之中。

    河寬十餘丈,水深兩丈有餘。

    怪獸去勢甚猛,卻被水流阻擋而頓然一緩。而其頗懂水性,竟是搖頭擺尾泅渡往前。而隨著更多的怪獸跳入河中,「撲通、撲通」的落水聲與嚎叫聲已是響成了一片。

    與之同時,對岸的人群、獸群慢慢逼向河邊。隨之有風聲嘶鳴,無數的黑影劃空而至。

    虎頭看得清楚,罵道:「娘的,人家不讓過河……」

    敵我對陣廝殺,只有鐵血無情。

    只見一塊塊碩大的石頭,一根根帶刺的木棒,還有一把把鐵製的圓斧,急如驟雨般從半空中呼嘯而下。才將半渡的獸群頓時遭了殃,隨即慘叫陣陣而血肉橫飛。

    四人所乘的怪獸衝在最前,馭獸的壯漢拚命叫喊。而河岸就在數丈之外,幾把圓斧轟然襲來。

    虎頭不敢怠慢,抬手疾拋。而木棒才將出手,應聲折斷。

    老龍從獸背上跳起身來,同時擲出鐵刀。一道黑光激射而去,頓時將圓斧盡數擊飛出去。而緊接著一塊丈餘見方的大石頭轟然而下,小山般的勢不可擋。他與虎頭皆空著雙手,一時遲疑不定。召出法寶應對,必將引人注目。這般下去,挨砸不成?

    馭獸的漢子只知道大叫著催促怪獸往前,想要躲避為時已晚。

    元信子見機得快,急忙跳下了獸背。水花四濺中,他竟是趁著混亂悄然隱去了身影。

    便於此時,林一突然擲出手中的石錘,喝道:「隨我來……」

    「轟——」

    一聲炸響中,石錘粉碎,大石四分五裂。

    林一不見作勢,已掠過湖面橫飛而去。

    兄弟倆有了方向,再不遲疑,雙雙拋下所乘的怪獸。虎頭踏波往前,兩眼放光,鐵拳一握,哈哈道:「殺……」

    林一閃身到了河邊,卻並未越過堤岸,而是猛然停下,就地一蹲,回首喝道:「殺你個頭……」

    兄弟倆匆匆止住了去勢,各自「撲通」一聲落在齊腰深的水中,再又「嘩啦」兩步到了林一的近前。只見有堤岸藏身,恰好可以躲過大石、利器的攻擊。兩人心領神會,借勢四下張望。

    河面之上,一如鼎沸。適才所乘的怪獸還是沒能躲過接連不斷的大石,與馭獸的漢子被一同砸中並沉向河底。遠近更是水花四濺而血肉橫飛,喊叫聲、轟鳴聲此起彼伏,河面上已然是沸騰起來!

    虎頭趴在岸邊,伸出腦袋看了一眼,又急忙縮了回來,衝著老龍驚嘆道:「數十人操動一個好大的木架,竟能將萬斤巨石,給拋出千丈之遠,真是相當了得啊……」

    老龍兀自左右張望,伸手從河水中摸出一根狼牙棒。

    幾丈之外,大石、斧頭、棒子如雨而下,洶洶的獸群相繼倒下,一個個壯漢掙紮著叫囂著卻難以往前半步。河水震盪,血浪翻湧。其狀慘烈,觸目驚心。而數十頭雙翅的怪物已從半空中撲向對岸,咆哮聲驚天動地……

    虎頭湊至林一的身旁,按捺不住道:「吼吼!何不衝殺一陣,這般躲藏豈非窩囊?」

    林一揮手便是拍了一巴掌,叱道:「此處的廝殺與你何干……」他不予多說,衝著老龍使了個眼色,轉而奔著左手一方躥了出去。虎頭一縮腦袋,又不肯落後,急忙隨後追上兩人。

    兄弟三人借助堤岸躲閃,循著水邊直去兩三里遠,漸漸擺脫了喧鬧的殺場。而林一併未就此回轉,反倒是命兄弟倆與他一道隱去了身影,隨即相繼上岸,並小心避開敵陣,接著直奔百里外的高山疾馳而去。

    不消片刻,兄弟三人來到了一片山坡上。

    只見此處有上千個精壯的大漢正自操持著十餘個碩大的木架,並「嘎吱嘎吱」扯動著的繩索機關,再又將一塊塊大石頭「嘣嘣」彈射出去,聲勢煞是驚人!

    幾頭雙翅怪獸從天而降。有直接被巨石砸中者,轟然墜下;有僥倖躲避者,則是狠狠撲向地上的人群。頓時飛沙走石,血肉拋灑,鬼哭狼嚎……

    林一稍稍停頓,帶著兄弟倆繞過山坡繼續往前。

    又去數十里,地勢漸高。樹蔭下、草屋旁、洞穴前,有赤身露體的婦孺三五成群、相互依偎,一個個眺望遠方,關注著血火戰場……

    再去二、三十里,已然是到了山腳之下。而左右無路,前方的一道圍牆背後,卻有一條石階通向那雪山的高處。

    林一與兩位兄弟神識會意,便要就此越山而過。而恰於此時,有光芒閃過,隨即有人一頭栽落在百丈外的圍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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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3 15:27: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假亦真時

    此處遠離戰場,人跡罕至。

    百丈外有人現出身形,並一頭栽落下來,著實有些突然。

    老龍與虎頭皆是一怔。隨即其中一位冷哼了聲,另一位張口罵道:「元信子!原來是你這個臨陣脫逃的小人……」

    那突如其來者,正是元信子。他早一步隱身逃匿,卻又與兄弟三人不期而遇。其慌忙從地上爬起來,後退兩步抬頭打量,轉身擺起雙手,帶著幾分狼狽的神情,很是無辜地分說道:「本人探路在先,絕無逃脫之意……」

    林一見到元信子,倒是沒作意外,而是繼續往前。當其翻身越過了丈餘高的石頭牆,這才雙腳站穩,轉而看向來處。

    老龍與虎頭隨後而至,竟是一左一右將元信子給圍了起來。兄弟倆的橫眉立目,頗有幾分秋後算賬的架勢。

    由此看向山下,遠近盡收眼底。百里之外的河水兩岸,敵我雙方的數萬之眾撞在一起,已分不清是人還是獸,彷如群蟻在忙碌著蠕動著掙紮著。那條分界的河水,已被死屍淹沒掩埋……

    林一暗自唏噓了下,轉而看向元信子,出聲問道:「既為探路,可有所得?」

    元信子正自不安,忙隨聲應道:「林尊!我等由此越山而過,或可擺脫怪人怪獸的糾纏。而在下才有發現,未及稟明,已被禁制阻攔……」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恍然瞠目,隨即抬手指向身後,驚訝道:「在下撞破的禁制,應該出自修士之手。山上莫非……」

    此地的怪獸與怪人,極為兇猛難纏。而其雙方的陣營中,並無所熟知的修道之人。那兩位老者雖然有著呼風喚雨的詭異手段,依然施展不出太過高深的神通禁制。不過,適才擋住元信子去路、並逼他現身的,恰恰正是修士獨有的禁法!

    十餘丈外,高山壁立。一道三尺寬的石階,環壁而上,且極為陡峭,幾經盤旋之後,漸漸消失在山巔云雪之間。

    林一抬頭仰望,默默回味著元信子的話語。如其所說,山上莫非還藏著什麼高手不成?

    而既然到此,除非另尋他去。不然的話,那石階便成了眼前唯一的去路。

    林一遲疑之際,神色微動。

    與之瞬間,山上突然衝下來兩道身影,各自手持狼牙棒,大呼小叫,很是兇殘的樣子。而其連蹦帶跳,猶然迫不及待,離地尚有十餘丈,竟是飛離石階,一前一後凌空跳了下來。

    元信子還在等著林一決斷,有所察覺,不由得嚇了一跳。他急忙閃身後退,避開了從天而降的凶險,也趁機擺脫了遭受挾持的窘境。

    虎頭與老龍卻無暇理會元信子,而是心有靈犀一般,竟是各自扯出了鐵棒銀刀,根本不容來人落地,已是雙雙躥起撲了過去。

    林一眉梢斜挑,駐足觀望。

    「當——」的一聲震響,一道閃亮的銀光劈在了凌空而下的狼牙棒上。

    那大棒似金似鐵,很是堅硬,被連刺帶骨削去一片。其主人「撲通」落地,接連後退數步,雖有驚愕,卻毫髮無傷。

    淺而易見,老龍未盡全力,同樣也沒有佔到便宜。他就勢往前,再次揮刀劈去。對方猙獰不懼,嘶吼一聲撲了上來……

    「砰——」的一聲轟鳴,天煞鐵棒撞上了狼牙大棒。雙方一觸即分,勝負半斤八兩。

    虎頭去勢受阻,罵道:「娘的,老子才用三成力氣……」見對方落地未穩,他身形縱起掄棒又砸……

    兄弟倆的用意不言而喻,都想最快除掉對手奪路而去。而那兩個壯漢身高力壯且凶悍異常,並非善與之輩。雙方四人撞在一起,皆是一通狂劈亂砸。場面驚心動魄,鬧出來的動靜卻愈來愈大。

    林一就在十丈之外,已然沒了觀戰的興致。他腳下一動,快若蛟龍,瞬間已搶在虎頭的身前,並順勢揮出一道金光。

    那對面的壯漢橫棒阻擋,而襲來的劍光卻途中一轉。他尚不及應變,持棒的手指已被盡數斬斷。其慘嚎一聲,轉身便逃。

    虎頭一躍而起,兩眼中儘是凶光……

    林一得手之後,去勢不停,倏然之間,已從另外交戰兩人的縫隙中飛掠而過。而其金龍劍所向無情,一雙大腿被齊膝斬斷。

    老龍見機得快,手中銀刀爆閃而去。「撲哧」一聲,血肉飛濺。與其對陣的壯漢才將失去雙腳,又被劈成了肉塊!

    林一從動手之初,直至連傷二人,行云流水一般的輕鬆灑然。而不過閃念之間,人已衝到了峭壁前,他又倏然回轉,忙道:「且慢……」

    「砰——」

    虎頭的鐵棒應聲落下,被斬去手指的壯漢頓時被砸碎了頭顱。他又上前衝著死屍踢了一腳,尤不解恨地回道:「不怪老大笑話!數息過後才分出輸贏,已然是慢了……」

    那犯渾的傢伙會錯了意!林一看著滿地的狼藉,無暇分說,收起金龍劍,逕自到了其中的半截屍骸前並伸手抓向頭顱。人死片刻而血肉未冷,或可搜魂。此處是何所在,還有怪人怪獸的來歷,以及生死相爭的緣由,能否有所知曉?

    虎頭這才明白過來,哈哈一樂,炫耀道:「老大何不早說,虎頭的鐵棒可快了……」

    老龍手腕一抖,銀刀甩出一串血滴。他回頭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形,趨前兩步,哼道:「你即便再快,還能快得過老大的金龍劍?」

    元信子已躲到了圍牆邊,猶自進退兩難。而眨眼之間,那兩個怪人死了一對,且變化極為神速,四周並未有所驚動。他暗舒了口氣,又心緒不明地搖了搖頭。

    那兄弟倆固然兇狠霸道,而正因某人的存在,才變得更為的可怕……

    虎頭與老龍繼續說笑,又道:「老大方才乃是取巧之道,勝在輕盈迅疾,莫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忽而一拍腦袋,大徹大悟道:「與人交手,未必就是一棒子的賣賣。倘若將四肢給一一敲碎了,有殊途同歸之妙啊!」他自鳴得意,許是見獵心癢,又忍不住好奇道:「老大!你方才的御劍之法來自何處?」

    元信子慢慢離開圍牆,獨自一人在不遠處悄然站立。見虎頭的問話似曾耳熟,他默默低頭以手拈鬚。猶還記得,曾有人被所謂的劍法輕功給繞得暈頭轉向。而此時此地,尚不知又會聽到怎樣一番作答。

    不過少頃,林一甩動衣袖站起身來。

    老龍關切問道:「搜魂如何……」

    林一看著腳邊的死屍,輕輕搖了搖頭。此地的壯漢與常人相比,不僅外貌迥異,便是筋骨、經脈、臟腑等等,也有些許差異。尤為甚者,想要搜魂,卻無魂可搜。

    虎頭催促道:「老大!兄弟問你話呢……」

    「我那是凡人的江湖劍法,改日傳你……」林一隨口應道,卻無心多說,忽而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即將眼光落在那條登山的石階之上,不作遲疑,簡短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走……」他身形一動,疾去十餘丈,再又飛縱而起。當其落在石階之上,兩眼中幻瞳閃動,隨即繼續攀行且去勢極快。

    虎頭頓時沒了興致,意外道:「凡人劍法?哼哼,我才不要呢……」他見老龍已奔向石階,急忙拎著鐵棒跟了過去。

    元信子抬手撓了撓下巴,左右一瞥,匆匆動身隨行……

    一炷香之後,一行四人來到了半山腰。

    腳下的石階沒了。由此往上,冰峰峭立,濃霧緊鎖,卻又天光晦暗,一如窮途末路。

    不過,立足的一小塊山坪之外,在數十丈遠處的峭壁邊緣,尚有一個寒冰洞口。抬眼看去好似曲徑通幽,而又使人難辨端倪。

    林一四下張望,回首俯瞰。

    不知不覺間,那輪紅日已去向不明。山下的河谷、草原,則是籠罩在一片靜靜的暮色之中。而那沸騰的人群、獸群,以及廝殺的場景,均已無影無蹤。之前才親身經歷過的一切,好似從沒有發生……

    林一若有所思之中,轉身看向一旁的老龍。

    老龍兀自左右環顧。當不經意間兩人眼光相碰,他不假思索地說道:「真亦假時,假亦真時……」而其話才出口,愣怔了下,隨即搖了搖頭,竟是無聲笑了起來。

    林一沒有說話,嘴角上同樣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少頃,他抬腳越過老龍的身旁,逕自走向數十丈外的寒冰洞口。

    虎頭猶在撅著屁股衝著山下好奇,被老龍一把扯起。兄弟倆一前一後,跟著林一走了過去。

    元信子則是裹足不前,帶著幾分不安出聲提醒道:「林尊!情形不明,還須多加小心……」

    寒冰洞口有兩丈多高,一丈多寬。其中黝黑不明,透著陰森莫測。

    林一在洞口前的三丈遠處停下腳步,端詳片刻,突然頭也不回地說道:「虎頭!給我砸開禁制……」他吩咐之際,已是金劍在手而蓄勢以待。

    「吼吼!虎頭得令!」

    虎頭毫不含糊,響亮地應了一聲,霎時精神振作而兩眼放光。他挺身往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天煞鐵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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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4 13:5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天色已晚

    「砰——」

    一片光芒閃過,隨之便是一聲禁制破碎的轟鳴。

    虎頭大棒砸下,未及收勢,而身旁卻突然躥出去一道手持金劍的人影。他忙喊了聲老大,急急衝入洞口。身後的老龍更是不加怠慢,揮動銀刀隨後而至。

    元信子尚在觀望,瞠目片刻,匆匆動身奔著那寒冰洞口而去。

    這是一個幽暗的洞穴,三、五十丈大小,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當間的地上,有個數尺見方的石坑,應是火塘,裡面積滿了灰燼。在一方角落處,堆放著壇罐等雜物,還有獸皮鋪在地上……

    四人先後闖入洞穴,又相繼愣在原地。

    在獸皮上,背倚洞壁盤膝坐著一道高大的人影。那是一位麻布裹身的老者,鬚髮銀白,耷拉著頭,了無生機,儼然已死去了多時。淡淡的螢光之下,枯守的人影倍顯孤寒!

    林一沖著老者的遺骸端詳了片刻,慢慢轉首看去。

    洞穴一側盡頭的洞壁上,微微泛出淡淡的螢光。目力可見,那竟然是一堵冰牆,凝結著萬年不化的寒霜。

    那冰牆或許來自冰峰,早已與四壁融為一體。若非留意,倒也渾然不分彼此。而由其往上,則是十餘丈高的穹頂,有幾道裂開的縫隙,不知是鑿來通風,還是天然而成……

    「高手呢?哈哈!原來是虛驚一場!」

    虎頭的笑聲在洞穴裡迴蕩。

    林一收起金龍劍,轉而繼續打量著四周。難道真是虛驚一場?

    「此處雖無出路,卻是一個歇息的好地方!而天色已晚,老大……」

    老龍跟著收起了銀刀,出聲說道。

    「嗯!自便就是」

    林一隨聲答應,卻神有所思。天色已晚?

    「且將這老頭一把火燒了,免得看著晦氣!」

    虎頭在洞穴裡轉了一圈,直奔老者的遺骸。

    老龍不以為然笑道:「何來如此諱忌……」

    元信子踏入洞穴之後,未見異常,暗鬆了口氣。他才想著就地尋覓一番,不由說道:「虎頭道友!不妨查看一二,或有發現亦猶未可知……」與其看來,那老者獨居於高山洞穴之中,絕非尋常人物,一把火燒了豈不是太過草率?

    虎頭很是凜然地啐了一口:「啊呸!虎哥從來不佔死人的便宜!」

    元信子神色悻悻,吶吶無語。

    虎頭伸手一抓而隔空拎起,再又順勢往後甩去,接著一道火光從指尖彈出。那老者的遺骸尚未墜下,已在霎時間化作灰燼跌落火塘。他自得一樂,大步走向獸皮便要躺下來歇息,卻猛地回首而雙目詫然。

    「哇哇、哇哇……」

    便於此時,有大叫聲響起。

    只見來時的洞口突然多出兩道粗大的身影,各自揮舞狼牙大棒而滿臉的憤怒。

    元信子猶在洞口前站著,嚇了一跳,急忙往前躲閃。

    老龍則是神色一凜,不容多說,返身相迎,並順勢扯出銀刀,奔著臨近的一人便狠狠劈去。

    那壯漢不甘示弱,揮棒怒砸。

    老龍的銀刀去勢正急,忽在半途轉向而虛晃了一招,緊接著便是血光迸現。壯漢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砍斷了一隻腳掌,頓時支撐不住,急急往前撲去。而他身形騰挪,刀光迴旋,「撲哧」一下便將對方給劈作了兩截。

    與之瞬間,「轟」的一聲震響。烏黑的鐵棒與狼牙棒相撞,洞穴內火星四濺!

    虎頭的應變稍稍慢了一步,手上卻不肯落後。他見老龍已驟然發動,抬手便將天煞鐵棒給甩了出去,而其本人則是急躥而起,雙拳往前。

    天煞鐵棒勢大力沉,拋擲之下非同小可。那壯漢雖然將之堪堪擋住,還是被迫往後退去。而一道身影突如其來,兩隻包裹著銀色光芒的大拳頭轟然而至。

    「砰——」

    一聲悶響之中,虎頭的雙拳直直插入壯漢的胸口。見對方嘶吼倒退而作勢掙扎,他眼中凶光一閃,猛然大吼:「老子撕碎了你……」其雙臂一分,血肉崩飛。一個丈五身高、且極為壯碩的漢子,竟是被生生從中撕成了兩半。

    虎頭去勢太急,衝過扯碎的屍骸,逕自到了洞口前,這才「撲通」落地站穩。他伸手摸了把滿頭滿臉的污血,哼哼著轉過身來,瞪著一雙虎眼,啐道:「呸!真他娘的古怪……」

    「當啷」

    天煞鐵棒落地滾動,而在這血腥狼藉之中,原本清脆悅耳的響聲,聽起來竟是有些驚心動魄。

    元信子盯著腳邊的鐵棒,禁不住又往後退了幾步。從那兄弟倆暴起發難,直至虐殺了對手,一切不過轉念之間。尤其是那個虎頭,簡直就是一頭嗜血的惡獸!

    老龍則是衝著地上的屍骸稍作打量,回首看向洞外。

    虎頭是個懶人,不願多想,轉而哈哈樂道:「老大!我與老龍的手段咋樣?比起你的江湖武功又該如何……?」

    林一自始至終站著未動。他咧了咧嘴角,應道:「大有長進!」

    有了兩位兄弟的跟隨而不必事事躬親,著實多了幾分當老大的威風。而兩個傢伙著實眼明手快,倒也不枉自己的言傳身教。與其簡單率性相比,那個鬥將則顯得有些沉重了……

    「哈哈!」虎頭愈發得意,大步走來,搖晃著腦袋吹噓道:「之所謂真真假假、而虛虛實實。道理不外如此!虎頭我舉一反三,很是了不得啊!」

    元信子兀自惴惴不安,忽見有人帶著滿身的血腥與殺氣步步臨近,不由得心生畏懼,便想著繼續後退。而他稍加遲疑,忙又俯身撿起鐵棒雙手奉上前去,很是由衷地讚道:「虎頭道友智勇雙全,令人欽佩!」

    虎頭一把抓過元信子手中的鐵棒,順口便要呵斥兩句。而話語入耳,心裡舒坦,他不無愜意地點點頭:「嗯!所言有理……」

    元信子擠出笑容,舉手又說:「道友是如何看出此地的真假不同,能否指教一二……」

    虎頭收起鐵棒,衝著元信子慢慢瞪圓了雙眼,極為不善地叱問道:「此地真假關我屁事,我有說過嗎……」

    元信子臉色一僵,這才想起來所遇非人。

    不過,虎頭與老龍兄弟倆所殺之人,分明與山腳下的兩個漢子一模一樣。若非禁制所致,豈能真假莫辨?

    林一適時說道:「一日下來,也該倦了,且歇息一晚,再行計較……」他抬腳走向洞口,途徑老龍的身旁,微微點頭示意,接著逕自到了洞外。

    但見寒霧漫卷,夜色深沉。散開神識看去,山腳下一片廢墟而荒涼異常。百里之外,曾酣戰不休的數萬之眾已然全無蹤影。一條河水,在草原上靜靜流淌……

    林一在夜風中佇立片刻,轉而返回山洞。

    老龍已焚去了地上的屍骸,並尋出幾張獸皮在火塘前攤開坐下。他並未歇息,而是拿著一根骨杖在好奇端詳。

    虎頭如願以償地佔據了角落的一塊地方,獨自仰面朝天橫躺著,悠悠扯起了鼾聲。

    元信子則是在一堆雜物前細細尋覓,期待著機緣的降臨。

    「老大!這骨杖該是那老者之物,其中暗藏法陣,有借助神石之力而施展法術的妙用……」

    林一在老龍的身旁停下,接過對方遞來的骨杖。此物一丈多長,腕臂粗細,入手冰涼且沉重。其頂端是個獸頭的模樣,還雕刻了幾個古怪的符文與一道粗淺而又陌生的法陣。獸口之中,則是嵌有一塊極小的五彩晶石。

    這骨杖與蠻荒丹谷大巫的有些相仿!而若是依著自家的眼光看來,其法陣之能,並非風雨雷電,或有他用而尚未可知!

    林一隨手將骨杖還給老龍,說道:「大道至簡,萬法樸素,或如是……」

    老龍好像對簡單的法陣有了興趣,接過骨杖繼續端詳起來。

    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隨意又道:「老龍!你……與之前大不一樣……」

    老龍怔了下,隨即頭也不抬地回道:「我從前又是哪樣?或許是你變了而已……」

    林一默然。

    老龍真的變了嗎?如今的他,狂傲中多了沉穩,霸道中多了變通,殘酷中多了幾分通達。而他始終不移的,則是赤誠之心與兄弟之情!

    那麼就是林某變了?

    林一問道:「尚不知變在何處?」

    老龍隨聲答道:「知者自明,問我何用……」

    林一撇撇嘴角,無言以對。

    「咦……法訣!」

    恰於此時,二十丈外的角落裡,正自翻撿著罈罈罐罐的元信子忽而發出一聲輕呼。

    老龍無動於衷。

    林一則是抬腳走了過去。

    元信子推開一堆雜物,勾著頭撅著屁股看得入神。忽而察覺身後動靜,他忙扭頭振奮道:「林尊且看,這或許便是上古法訣……」

    在一堆壇罐掩藏的背後,挨著角落地面的洞壁上,竟然刻著幾個淺淺而又模糊不清的符文印記。若非留意,神識之中也難以察覺。

    元信子挪開兩步,又抬手指向符文,眼光中閃動著精明,示意道:「從老龍道友手中的骨杖,以及此處的法訣看來,那身隕的老者必為上古高人。我等之前所遇禁制,理該出於他手。諸多疑惑,至此迎刃而解。林尊,在下所料如何?」

    林一的眼光在符文上審視片刻,並未理會元信子,而是眉梢微微一挑,突然回首喝道:「老龍!給我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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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5 18:29: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冤家路窄

    老龍聽到吩咐,不明其意,卻還是毫不遲疑地扔出了手中的骨杖,隨即又起身離開火塘走了過來。

    元信子神色狐疑。每次的先行發現,總是遭致否定。此時此刻,又是自己錯了不成?

    虎頭尚自酣睡,忽然止住了打鼾,竟是眨動著一雙虎眼,並順手抓住了身旁的鐵棒,於悄無聲息之間爬了起來。他便像是一頭夜色中覓食的野獸,渾身透著殺機,且又靈動異常!

    洞穴之中,寂靜無聲。只有闇弱的冰光在微微閃動,更添幾分令人窒息的凝重。

    林一雙手托著骨杖,沉吟不語。

    元信子所發現的符文,與骨杖頂端所刻的如出一轍。而前者則有四枚符文,很像是一種圖騰,雖模糊難懂,卻還是能從中隱約分辨出風雨雷電,以及天地四方的意境。後者的五枚符文,則更加的渾然完整,並與骨杖內的法陣彼此互牽且似有玄機!

    林一忖思片刻,改作單手持杖,並輕輕揮動。隨著一絲法力的加持,骨杖獸口中的晶石閃過一道光芒。他手上一停,眼光掠過四周。

    除了三十丈外的冰牆有光芒輝映之外,洞穴內並無其他的異狀。

    見此情形,元信子有些失望。骨杖應該與符文有關,而看起來倒也極其尋常。

    虎頭與老龍則是惕然四顧,生怕有意外發生。

    林一稍稍停頓,隨即再將骨杖輕輕揮動。「啪」的一聲脆響,晶石不堪法力而頓然爆碎。而更為耀眼的一道光芒卻倏然照亮了整個洞穴,隨之又是「喀」的一聲寒冰破裂的動靜傳來。

    與此剎那,連同林一在內的四人皆循聲看去。只見那道冰牆下方裂開一圈縫隙,兩丈多高,很像是一道門,卻又渾然緊閉……

    「他娘的,還有一道暗門……」

    虎頭吼了一嗓子,拎著鐵棒便躥了過去。

    老龍緊隨往前,同樣是扯出銀刀在手而不敢有所大意。

    元信子難以置信地驚噓了一聲,跟著挪動腳步。那冰牆與雪山渾然整體,無論是目力,還是神識,皆不曾發現異常,誰料其中竟然另有名堂。

    林一看了看那道冰牆,轉而衝著洞壁角落的符文深深一瞥,最後又將眼光落在手中的骨杖之上,禁不住微微翹起了嘴角……

    此時,虎頭已衝到冰牆前,想都不想便掄起了鐵棒。「砰」的一聲輕響,那扇看似無縫無隙的冰門竟霍然而開。他驚咦一聲,隨即一頭衝了進去,大喊道:「娘的,人呢……」

    老龍與元信子已相繼躥入冰門。而虎頭的疑惑倒是有些出乎所料,人呢?

    林一動身往前,轉眼之間已隨聲而至。當他穿過冰門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又是一陣錯愕。

    冰牆之後,果然隱藏著另外一個冰窟。所在不大,十餘丈而已。地上鋪著獸皮,冰壁上則是一些凌亂的刻痕。淺而易見,這是一間用來靜修的密室。而尤為詭異的是,其角落卻是坍塌一塊,露出了一個丈餘大小的豁口,有風雪從中飛入飄落。

    「老大,又該如何是好……」

    虎頭在冰窟中大步轉了一圈,不肯罷休的模樣。

    林一打量著四周,轉而衝著那道豁口稍加凝神,示意道:「人已跑了,追……」

    「可敢斷定……」虎頭腳下一頓,兩眼放光。那冰窟之外的情形不明,使人很想衝出去查看卻又拿不定注意。而他質疑過後,忙又振奮道:「哈哈!老大豈能有錯……」隨其大棒一揮,整個人便已消失在豁口之中。老龍不用吩咐,緊隨而去。

    元信子遲疑了下,也跟著出了冰窟。

    林一唯恐倆兄弟有失,抬腳走向那道豁口。而其離去之際,卻又回首久久凝視。

    冰窟上下四周,皆為冰壁。而門洞所在的冰牆更為堅厚,便是幻瞳之下也難以看透。其一側的冰壁上,則有利器留下的刻痕,雖年代久遠,猶能辨出幾分端倪。

    那應該是天上的場景,卻與所知大不相同。有人驅龍降虎,有人駕馭飛舟,有人肩日攬月,有人踏碎星辰,等等。而無論種種,皆讓人為之心旌神搖而嚮往不已!

    不過,那是此間主人的憑空臆想,還是來自上古九天的真實記載……

    林一自知無暇耽擱,卻還是微微失神。

    恰於此時,聽見有人意外大叫:「他娘的,原來是你,給老子站住……」

    虎頭的叫罵聲從洞外傳來,並隨著寒風而間斷起伏,好像充斥著莫名的詭異與未知的變數。

    聞聲,林一閃身出了冰窟的豁口。

    轉瞬之間,寒風撲面。

    只見茫茫夜色之中,一道瑩白的冰峰斜斜指向虛無。儼如利刃劈開了黑暗,為這天地間留下了一線淡淡的傷痕。

    冰峰極為狹窄陡峭,兩側更是深不見底。而由此百丈之外,三道闇弱的身影在謹慎往前。再去千丈,另有一點黑影緩緩挪動……

    林一的兩眼中血光一閃,隨即循著尺餘寬的峰脊往前疾行。而身形才動,強勁的風勢從四面八方橫捲而來。他忙腳下踏穩,暗自多了幾分小心。

    倘若不慎墜下冰峰,將情形難料。而此去如同絕徑,且看最終又將怎樣!

    林一抬腳踏出數尺,再又丈餘,去勢倒也不慢。幾次三番,愈發自如。不消片刻,已然追到了元信子的身後。而地勢險要,無從借道。他腳下疾行幾步,隨即凌空躥起,直接越過了對方的頭頂。

    與之瞬間,一陣寒風裹著雪花狂襲而至。

    林一揮動雙袖,風雪之勢倏然分開。其趁勢穩穩落地,腳下不停而繼續往前。

    元信子才有發覺,一道灰影已越頂而過並漸漸去遠。他前後張望,心緒莫名……

    不多時的工夫,林一追上了老龍。當行至此處,風雪更甚,茫茫之中使人不明所在,所幸神識可用,倒不虞有所意外。

    老龍回頭看了一眼,腳下加快,不忘傳音問道:「老大!你怎知是他……」

    林一應道:「並不知曉,僅有猜測而已……」

    十餘丈遠處,則是奮力攀行的虎頭。他揮舞著大棒子,氣勢洶洶地叫個不停:「娘的……還不站住……老子打斷你的雙腿……」而那一點黑影猶在五六百丈之外,正自艱難地爬上一道絕峰。神識中看得清楚,那是一位中年的壯漢,傷勢在身而行動不便,竭力想擺脫身後的追趕,卻又力不從心而狼狽不堪。

    一炷香之後,一截十餘丈的峭壁擋住了兄弟三人的去路。其上則是雪山之巔,絕崖所在。而所追的那個中年人早已是精疲力竭,身陷絕地的他乾脆轉身坐了下來,擺出一個生死兩從容的架勢,臉上還帶著一抹無奈的神情,並舉起手中的飛劍指向下方,恨恨叱道:「皆為同道之人,何苦如此相逼……」

    那道絕峰峭壁雖然不高,卻形同天塹。一旦有人據守,頗有幾分萬夫莫開的凶險。

    兄弟三人被迫停下,奈何腳下逼仄,只得彼此前後站立。虎頭雖然莽撞,還是看出對方佔據了地勢之利,揮動鐵棒昂首罵道:「台勝!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今日死定了……」

    那滿臉黑鬚的壯漢,正是大難不死的台勝。他獨守在十餘丈高的絕崖之上,冷哼了聲:「哼!早知今日,當初就該讓你變成一頭死虎。還想殺了台某,只怕你沒這個運氣!」

    「咦?你他娘的死到臨頭還敢囂張,且給老子等著……」虎頭怒不可遏,抬腳急縱而起。而才去七八丈,一道劍芒當頭劈落。他急忙揮棒砸去,「砰」的一聲悶響之中,去勢頓時受阻而被迫返回,卻差點墜向一側的萬丈深淵,好在有老龍伸手抓了一把,這才使免於意外。而這傢伙愈挫愈勇,愈發盛怒,便欲再次強行登頂,破口大罵道:「老子今日非將你個鳥卵給砸碎了不可……」

    老龍見虎頭討不到便宜,揮動銀刀,殺氣騰騰道:「我來……」

    台勝則是臉色陰沉,滿不在乎地劍指下方,挑釁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你兄弟倆從前不是我的對手,今日亦然!」

    便於此時,林一突然出聲道:「不知林某是不是你的對手……」他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了老龍的肩頭,接著又道:「兩位兄弟稍安勿躁,這人的小命便交給我吧……」

    有老大發話,虎頭與老龍頓時安靜下來。

    絕崖之上,一直盛氣凌人的台勝竟然悄悄鬆了口氣。少頃,他死死盯著下方二十丈外的三道人影,冷笑道:「林一!此前被你所傷,純屬意外。如今你尚且自身難保,還想殺了台某,真是不知所謂,呵呵……」

    林一嘴角一撇,昂首說道:「林某取你性命,並不在乎早晚……」

    台勝陰沉道:「怎講……」

    林一淡然又道:「林某要殺之人,從無一人倖免。而今日此時,倒是想問你幾句話……」

    台勝稍顯意外,出聲道:「想不到你如此囉嗦,不知所問何事?」

    林一接著說道:「你是如何潛入此地,如何取信於人,又是如何躲入冰牆背後而不被察覺……?」

    寒風呼嘯之中,絕崖之上的台勝晃動了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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