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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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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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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1:39:31 |只看該作者
二十章 意外

林一抬頭向那身著綠衣衫的小姑娘望去,目光卻是落在對方的手上,或者說,是那小姑娘手裡的短劍引起了他的關注。

神識中,那姑娘手裡的短劍之上,隱有一層靈氣波動,讓林一不由為之詫然。

自己身上的小劍,林一把它叫做金龍劍。這金龍劍和玉簡上,以及乾坤四象旗與玉瓶內的丹藥上,都有靈氣波動。可這是修仙者使用的東西啊!據玄元真人的玉簡所述,商朝境內靈氣貧乏,只有遙遠的海外才有可能遇到修士,在更遙遠的大夏才有真正的修仙者存在。

幾個月以來,林一想當然的以為,在大商朝中,自己或許就是唯一的修士。而今日意外所見,著實讓人驚訝。

林一的神識中,那姑娘身上並沒有靈氣波動。也就是說那姑娘不是修士的身份。可那短劍上靈氣的波動卻極像修仙者使用的法器。此時的他,亦非昨日那個懵懂無知的小道士,對於修鍊一途,也算得上略有所知。

可這江湖人手裡的兵器怎麼會是法器呢?還是法器很不值錢嗎?

“小兄弟,怎麼了?”正往前走的秦步游察覺到不遠處的異常,他不由駐足好奇審視著這個少年。

在林一去攙扶小夥計時,他就對這少年的坦然狀感到好奇。一個身著破舊的鄉下小子罷了,面對眾多江湖人士,面對險狀,竟沒有一絲的慌亂,不由得不讓人多看一眼。那改變劉巨虎大刀去勢,定是有人出手造成的,且武功很高強。可是對方是誰?不得而知。

而這鄉下孩子,身體不算強壯,就算習得武功,也不會是什麼高明武功。故此,秦步游雖對這少年生出了好奇,卻未將對方與暗中出手之人想到一塊去。

不過,當他看到這少年的神色有變,一個人在那兒愣愣的做思索狀,便隨心起意,順口問了一句。

見有人問話,林一抬頭見是一身白衣的秦步游,正面帶微笑著打量著自己。他不由得心中一凜,是對方察覺到了什麼?還是剛才出手被人發覺了?

心思急轉了幾下,林一接口說道:“呵呵!就是想到這次來鎮上,有沒有落下什麼尚未採買。”說著,他笑著撓撓頭。

馬老與大師兄腳步也停頓了一下,二者見是秦步游與一鄉下孩子說話,不以為然。林一的眼神卻是不加掩飾的打量著對方。馬老一雙鷹目精光內斂,武功應已臻化境,應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吧!身著青衫的大師兄,二十多歲的模樣,武功也不低,應比這秦步游還要強些。

秦步游見對方十足一個鄉下小子的模樣,衣著破舊,卻眉眼清朗,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內心忖度一番后,自嘲是自己多疑了,便搖搖頭,隨與馬老與大師兄步入酒樓。

酒樓門前變得清靜了許多,賈貴在忙著給幾匹馬飲水喂料。林一走向前去說道:“賈兄,我要走了。”

賈貴忙走過來,用衣裳下襟擦拭了下雙手,他一臉的誠意說道:“林兄弟,這就要回去嗎?還想待會帶你去我家看看、認個門呢!”

“不了,下次來鎮上,再去不遲”林一微笑道。與賈貴道別後,他向鎮外走去。

林一對那些江湖紛爭不感興趣。自己走上了這條路,是緣也罷!是命也好!註定了是一條未知的路。這是一條祖師未走完的路,這也是師父一生尋找的路,而現在這條路的起點已經在自己的腳下。自己一定要走下去,有一天,如同鳥兒般的飛翔……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為師父守孝三年後,應該去那個地方看看。

站在太平鎮外的土丘上,林一向東方眺望……

鎮外行人漸少,約莫走了四五里路,前後已經見不到路人。林一抬眼看了看前方,手訣一掐,腳下一點,身形鵲起,直向仙人頂方向馳去。

捨棄大路不走,也捨棄了途中的彎道,他的身形在田野間滑過一道淡淡的人影。

前方是一片小樹林,林一腳下騰空,就欲從樹上飛過。身在半空之中,他神色一動,隨即身形頓了一下,一層白光閃過,向下跌落去。

瞬間,林一的身形隱去不見了蹤影。

小樹林中,立著兩個人。

一人身材粗壯孔武有力,正是與秦步游拚鬥落敗離去的劉巨虎,另一人身著藍衣,面色陰冷。

“石堂主,既然知曉他們有海外的渠道,可以獲得丹藥和神兵。為什麼你們滄海幫不親自上門索取呢?”劉巨虎的神色中帶有不忿的說道:“你滄海幫也是個大幫派,卻由我排幫出頭,這未免兒戲了”

“呵呵!劉副幫主勿惱,且聽石某道來。”那面色陰冷的石堂主竟然也發出笑聲來,只是更顯陰森。

“天龍派由海外獲得丹藥和神兵,皆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寶物啊!每十年,他們就要出海一次,每次都可以帶回可固本培元、提升功力的丹藥。除此之外,還有江湖中難得的神兵利器。得此助力,使得天龍派在江湖中一家獨尊。九龍山也被江湖人稱為江湖聖地。不過,天龍派一直以為行事隱秘,可是別忘了,大商朝沿海卻是我滄海幫的天下。他們每次出海,兩三年後才能回來。可他們每次回來后,天龍派總會湧出一批武功高手和從未見過的神兵利器。故此,我們滄海幫早就有所關注,並發現其中的一些有趣之處。”

說到此處,石堂主語氣停頓了一下,他斜睨著劉巨虎。

劉巨虎聽的真切,愈發的驚詫不已。想想也是,江湖中人,誰不眼熱這丹藥與神兵。有了這些寶物,要省卻多少年的苦功啊!武功就是江湖人最大的憑仗!想到此處,神色中多了分熱切,問道:“不知滄海幫又發現了什麼?”

依著卞幫主的交代,將這些話傳出去后,怕是江湖中會引起一場混亂。見對方果如幫主算計的一般模樣,石堂主深為幫主的謀略所嘆服。他神色不變,接著說道:“他們出海所帶的貨物是石料,是玉材,且每次出海的貨物都是一致的。”

說著,他轉過身去,言之確鑿的看著遠處說道:“我滄海幫斷定,他們就是用這些貨物換回的丹藥神兵!”

劉巨虎愕然問道:“那貨物究竟有什麼蹊蹺,可以換回如此的寶貝?”此人看似魯莽,卻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不然又怎會有著副幫主的身份。他聽石堂主如此說,便猜測到滄海幫讓自己出頭的用意。

“我等也不知其究竟啊!這貨物看似尋常,卻絕不會如此這般的簡單。”石堂主陰冷的神情中,露出一絲無奈來。

“若是知曉這貨物的端倪,再弄明白他們出海去的地方,即便不能如他們一般親自出海,也可藉此相逼,讓他們把所得寶物拿來共享!”劉巨虎甕聲甕氣說完,眼光中透著興奮與貪婪。

石堂主頷首說道:“不錯!有我滄海幫在背後謀划此事,我就不相信,只要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天下盡知。江湖同道還能坐得住?還能繼續忍氣吞聲讓他天龍派高高在上?”

“好!我排幫唯滄海幫馬首是瞻。以後從天龍派身上獲取好處之時,別忘了還有我排幫的一份就成。”劉巨虎雙眼放光,對著石堂主說道。

“那是自然!與貴幫共進退,也是我家幫主之意,我們要讓天下人都知曉此事。嘿嘿!到時候,他們想瞞也瞞不住的。”說到此處,石堂主禁不住陰笑起來。

……

二人想不到的是,如此隱秘的對話,竟會有人偷聽。

林一施展御風術疾馳時,遇到小樹林,就欲騰空從樹梢之上越過。神識中,他發覺前方二十丈外有兩人在說話。此僻靜之處,會是什麼人在此?心念一動,林一施展隱身術,落在樹林邊,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清楚。

待二人離去多時,林一顯出身形后,獨自陷入了沉思。

在太平酒樓,所見到的那個綠衣小姑娘的短劍,是不是與二人所說的神兵有關呢?修仙者用的法器在江湖中,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啊!還有天龍派所去的東海之外,來回要兩三年之久,他們去的地方,是不是那個有修仙者存在的大夏國呢?若是如此,自己可以跟隨天龍派的人一同前去,倒是可以省卻很多功夫。可天龍派又憑什麼為自己帶路呢?要是自己去尋大夏國呢?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個走法。

可也總不能尋至天龍派的山門去,道明自己的身份,讓對方奉若神明一般的將自己送去大夏吧!

若自己的修仙者身份被江湖中人知曉了,又會怎樣?即便自己修鍊的功法對他們沒有用處。可他們會相信嗎?自己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面對趨利瘋狂的江湖眾人,自己就是渾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釘呢?想到此處,林一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悸然!

師父的話猶在耳邊,不能忘啊!

思索片刻,林一心中略有計較,身形縱起,如鳥兒一般,向前飛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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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1:40: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飛劍詭異

林一來到老盧的小木屋前。

正在劈柴的老盧,見林一肩上扛的米袋和鹽巴,一手還拎著壇酒,他驚異的放下手裡的斧子,忙上前幫著放下米袋,嘴裏還不忘念叨著:“小一啊!這晌午前後才多大點的工夫啊!你就趕回來了,還帶著這些個沉重的米鹽之物!”

“這是我給大叔買的酒!”林一笑著把酒罈放在老盧的面前。

“呵呵!還是小一有心啊!”看著面前的酒罈子,老盧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片陽光。他一個人在山裡,也喜歡喝點老酒,對林一的體恤他很欣慰!

“對了小一,這是一些碎銀子,你帶在身上,以後與鎮上時,手頭上也方便一些!”說著,老盧手裡拿出一個錢袋子就往林一懷裡塞。

輕輕用手隔開老盧的錢袋子,林一笑著說道:“大叔!我身上銀子還多著呢!以後沒了自會與大叔討要的。”

老盧還要堅持,見林一不為所動,也就罷了,只好說道:“小一,大叔今日獵了一頭山鹿。把這些收拾一下,晚上來嘗嘗大叔的手藝如何?”

林一欣然應了一聲,把米鹽袋子拎進屋去,然後幫著老盧收拾起木屋來。

……

夜幕下,老盧的木屋前,一小堆篝火燃在正旺。

篝火上架著只鹿腿,被火燒烤著,焦黃的鹿肉滴著油香,不時“滋滋”作響。老盧用小刀割下一大塊香噴噴的鹿腿肉,交與林一。後者不客氣的接過來,大口咬了一塊,吃得滿嘴流油。

老盧烤鹿肉的手藝很不錯,鹿肉被烤的外酥里嫩,焦香可口。他也拿著塊鹿肉撕咬了一口,咀嚼幾下,又拿起酒碗,美美喝了一口酒。火光下,老盧滿臉的皺紋也舒展了許多。

“大叔!這鹿肉烤的真香!”林一邊吃邊贊。

“呵呵,咱們山裡人,靠山吃山的,雖日子清苦,可這山珍野味卻也常年吃得!”看著小一吃的香甜,老盧呵呵笑道:“小一,要不要喝一口!”

火光映照下,老盧眸光閃亮。

林一接過老盧的酒碗,濃烈的酒香撲鼻而來,他一揚脖子,半碗酒下肚。一股辛烈與火熱直透胸口!只是體內靈氣運轉之際,那酒勁頓時化作烏有。

“嘿嘿!”林一用袖口擦拭一下嘴角。師父喝酒時,也會逗引著自己喝一小口,他對著辛烈的千秋馥不陌生。

“哈哈!好小子,痛快!”老盧滿臉皺紋成花,輕撫短須大笑道。

“上次聽大叔說,我盧大哥已經成家了,看來大叔很快就要抱孫子嘍!”林一笑著道。

“哈哈!這小子傻人有傻福,被他鐵匠師父看中了,把自己唯一的閨女許了他。”老盧沙啞的聲調也高亢起來。

“你大叔也一天天老了,這腿腳也漸漸失去了靈便,可惜你盧大哥不願在山裡居住……”

“大叔去鎮上住啊!也好得享天倫!”看著老盧興緻略轉低沉,林一安慰道。

“你盧大哥也給我說了幾次,可……”老盧又給自己倒了碗酒。神色中略有無奈,他接著說道:“你大叔先祖也是玄元觀的門人,我老盧對這玄元觀也有份香火之情啊!若我離去隨兒養老,這千年的玄元觀,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啊!”

林一不禁低下頭,心裏知道盧大叔的是對他放心不下。而他要走的,註定是一條凡俗難以想象的路,這玄元觀亦是自己的家,有一日遠行時,依然會割捨不去這份心中的羈絆。

“大叔!小一心中也有所想。”林一坐在篝火前,面色莊重,目光卻炯炯有神。他盯著篝火,神情透著堅定,緩聲說道:“我會在此處為師父守孝三年。三年後,如師父早年一般,去天下雲遊!這玄元觀沒落,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後但有一線的機會,小一都不會忘記重振玄元觀山門的。”

說到此處,林一收回凝視篝火的目光,面露微笑,輕鬆笑道:“大叔以後放心離去,也不必為小一擔憂!”

林一的語氣和神情,哪裡又像個十三歲的孩子。老盧看在眼裡,嘆道:“大叔知道小一非世俗之人可比,也相信小一如這山谷中的鳥兒般,定會飛起來的……”

……

山谷內,點點吐翠,處處新綠。又是一年春來早!

突然一聲長嘯從山谷深處傳來——!

嘯聲悠長,高亢!嘯聲未落,一道淡淡人影,從山谷中高聳入雲的樹冠之上,如魅如煙閃過。轉眼間,人影一頓,一個少年,嘴角帶笑,出現在山谷中的山坳間。

此少年正是林一,已經十六歲的他,個子長高了許多,身材依然略顯單薄,卻勻稱而挺拔。原先略圓潤的臉膛,變得英朗起來。尤其是一雙漆黑的刀眉下,眸如星閃,神采不凡。只是有意無意翹起的嘴角,不改往日的神態。

林一獨自在這小山坳居住了近三年,每日打坐練功不輟。體內的紫晶果的藥力也被漸漸煉化,在去年這個時候,玄天心法終於艱難突破到了四層。而今日,他的修為又進一步,達到了練氣的第五層。

心中欣喜之下,林一在山谷中盡情宣洩了一番。他輕輕飄向自己的草棚,盤腿坐下,用神識探查身體帶來的驚喜變化。體內的經脈更加的寬闊韌實,氣海中的靈氣更加的厚實充沛,自進入四層后,識海大了許多,神識倍增。心念一動,七八十丈方圓內,風吹草動盡入眼底。

林一歪頭沉思了一下,嘴角微翹。他手一伸,金龍劍出現在手中。《玄天心法》進入四層就可以驅使飛劍。嘗試過後,也僅僅是可以驅動,並不能如臂使指般的靈活自如,想必是靈氣和神識所限。現今自己五層的修為,神識和體內的靈氣倍增,應該可以再嘗試一番。

金龍劍已經被林一祭煉過一次。《玄天心法》中有祭煉法器的口訣。

心神一凝,他把金龍劍擱置身前,手指掐訣,靈力涌動,幾道光芒從手中飛出,隱約可見有符文盈動罩向金龍劍。隨即用手指一點,金龍劍身一層金芒閃過,劍身輕輕跳動一下,在面前“嗖”的一下失去了蹤影。下一刻,金龍劍發出“嗡嗡”聲響,懸停在空中。

見狀,林一露出欣喜的神情,可未等他繼續施展,盈尺大小的金龍劍,猛地閃過耀眼的光芒后,一頭栽向地面,如同死魚一條,再不動彈。

這是怎麼了?法器的祭煉很簡單。把自身神識結成靈氣符文,打入劍內形成心神印記即可。他修為達到四層時,便如此將金龍劍祭煉過一次,也是如此不倫不類的結果。於是,林一便等待修為到了五層時再次來祭煉驅使飛劍。

可苦苦修鍊一年後還不行,他嘴角一咧,苦思起來。

《玄天心法》中有雲,練氣四層就可祭煉驅使飛劍的,應該不會錯的。可如今自己的修為已經達到練氣五層了,還不能成功祭煉飛劍,這是為什麼呢?祭煉法器是最簡單不過的呀!難道祭煉的法子不對?

林一又拿出了玄元玉佩,浸入神識仔仔細細又看了幾遍,沒錯啊!從口訣到手訣,完全與自己剛才的方法是一致的,可為什麼就是不行呢?

此時他才深感無奈,一個人修鍊是多麼的無助,無人解答也無人指教,只能自己苦苦摸索。心底深處不由得對修仙者存在的大夏國,多了一份的期望!

《玄天心法》中,分別有法器、靈器、法寶不同的祭煉方法。林一心急多思,又仔細都看了一遍。對呀!他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玉簡中,玄元真人不是說了嗎,這金龍劍弄不好是超越靈器的存在呢,而自己用的卻是法器的祭煉方法,難道岔錯出現在這兒?我用靈器祭煉的方法來試試呢?

林一不由得來了精神,又研讀了一遍心法中記載的靈器祭煉方法。確認無誤后,他把金龍劍重取回,靜坐凝神,舉起右手,指尖擠出一滴精血,彈向金龍劍。

鮮紅的血滴入劍即沒,劍身一層金華閃爍,林一手指翻飛,飛快打出法訣,跳躍的符文閃動,飛快罩向金龍劍。

金龍劍隨即發出一聲炸響,只見金芒吞吐不定,耀眼奪目。林一興奮的睜大眼睛,期待著。

而金龍劍上的金芒閃爍幾次過後,又沉寂不動了。

苦著臉,林一盯著這金龍劍半響后,他還是搖搖頭,心裏是沒有一點辦法,無奈的嘆了口氣。

有點心灰意懶的拿過金龍劍,內心苦悶。

這金龍劍難道是法寶不成?若是法寶,也無法祭煉啊!法寶是金丹修士使用的寶貝,可以收入體內蘊養的。自己現在是用不上了,金丹修士?那可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呢。為此,林一不禁咂咂嘴,露出苦笑。

思緒亂飛,手裡把玩著不聽話的金龍劍,林一眼珠一轉,神識慢慢浸入金龍劍。

咦!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來神識一入劍身,便被一層無形的東西彈了出來。這劍里還有什麼鬼名堂不成,玄元真人的玉簡里可沒說啊!難道劍身里還有那奇異的陣法禁制?

心中較勁,臉上掛著不服氣,林一又一次把神識浸入劍身。

他這次是一點點的試探,劍身里,一層無形的氣罩在阻礙著自己的神識的進入。

林一暗忖,既然玄元真人可以使用你金龍劍,我又為什麼不可以?我還就不信了!

從劍身,到劍柄,他用神識一處處的查尋,整個金龍劍上下,細細查勘一番,似乎劍柄處的氣罩淡薄一些。

林一深深呼吸,緩了緩心神,然後把神識凝結如針般細小,奮力向內刺去……

“轟”一聲巨響,腦袋一陣刺痛,林一眼睛一閉,耳邊嗡嗡聲響了許久,四周漸漸平靜下來……

他臉色有些煞白,緩緩睜開眼睛。

手裡的金龍劍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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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1:41: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鳩占鵲巢

看著手裡空空如也,林一獃獃的坐著,神情中透著些怪異。

原先如豆似珠般大小的識海,隨著自己修為到了練氣五層后,印堂后百匯下的光團,也變成如鳥卵般,這應是自己識海變大的樣子。而如今,令人瞠目結舌的是,那金龍劍正靜靜懸在識海之中,細如蚊針,外裹一層金芒。

這意想不到的一切,讓林一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此節,也無人討教,他心裏發苦。這腦袋中放著把劍算怎麼回事情呢?用神識嘗試去驅動金龍劍,又是無一絲的動靜。

唉!苦著臉,林一不放心的拍了拍腦袋,除了金龍劍飛入識海時帶來的刺痛外,再無其他不適,這讓他內心稍安!

這飛劍是暫時練不成了,不免讓人有些不甘。施施然走出了草棚,林一取出青雲劍,舞起玄元劍法來。這玄元劍法后五式不用也罷,前八式還是要練習嫻熟的。

林一把靈力灌入劍身,劍身再無劍芒迸出,只是劍身上,隱約一層光華流動,讓人不易察覺。玄元劍法如行雲流水般使出,轉眼一招‘銀河倒掛’,劍身銀光流轉,山谷中“啾啾”鳴響,層層劍氣噬空而去……

收劍之後,林一露出笑容,方才金龍劍帶來的忐忑也淡了許多。現在施展的玄元劍法,少了以往耀眼的氣勢,卻多了無盡的殺意,威力更顯無窮!

……

仙人頂山崖后,林一抬頭注視良久,紫晶果樹碧翠的樹恭弘=葉 恭弘盡落,只剩下樹榦,變得黝黑似鐵般,盤踞在洞口。

千年生命的蘊藉,只為了結下七枚紫晶果,卻造就了一個不同往日的林一!若是玄元祖師天上有靈得知,不知該作何感想!

……

林一來到了老盧的小木屋前。

幾個月沒來了,小木屋依然完好。老盧去年就已經走了,他兒子為他添了個胖孫子。雖不知老盧以後還來不來,既然自己還在這山谷中,順便照看一下也是應當的。

林一前後查看了一圈,並無野獸損壞之處。

他心裏便惦記著玄元觀,想著也應該去看看了,必定自己還是觀主呢!想到此處,林一心中生出一分苦澀來。

他搖搖頭,散去雜亂的心緒,向玄元觀走去。

……

春光明媚,山野清新,林一慢慢拾階而上上,回顧兩旁蔥蘢景象。

這山梯不長,也不短,自己上下走了十幾年。眼前一切如舊,只是獨自一人走在這山梯間,今日的仙人頂,愈發顯得空蕩蕩的。

玄元觀漸漸離近了,春色中的庭院,依舊靜寂、破落。

恍惚中,師父還在觀中等著自己……

“吱呀!”一聲,半掩的觀門打開半扇,林一的眼中有喜悅閃現,隨即又被一絲痛楚淹沒。他停下了腳步,愕然的看著裏面露出一個小腦袋,這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正用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在盯著自己看。

還未等林一回過神來,那小孩鑽出觀門,大大方方,帶著稚氣的口音,對他拱手道:“不知這位仁兄,來我玄元觀何事?”

林一半張著嘴巴愣住了,看著這小孩一本正經的模樣,好似數年以前的自己,他猶如失魂般的搖搖頭。

這孩子身上還著一襲道袍,不對呀!這孩子不是自己,這不是在夢中。

“咳咳……”一陣咳嗽聲從院子里傳來,隨即另半扇觀門‘吱扭’一聲打開,一個身著道袍,面色焦黃的中年人走了出來。見門前站著一個衣著破舊卻氣宇不凡的少年,他一雙鼠眼在對方身上來回看了兩遍,不緊不慢的拱手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來此何事啊?”

這不是夢!青天白日的,這也不是什麼錯覺,而是親眼所見到的兩個道士。雖是一老一小,卻絕非是當年的師父與年幼時的自己。

而玄元觀的院落依然如昨,那院牆上還有自己留下的劍痕!

林一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他也拱了拱手,注視著對方問道:“不知這位道長……”

中年道士手捻鼠須,挺了挺胸,神色倨傲的說道:“貧道乃玄元觀觀主,人稱吳道子是也!”又一指旁邊小孩道:“這是小徒天福!”

“不對啊!原來這不是青雲道長的道場嗎?在下就住山下不遠處的。”林一撓撓頭做出不明就裡的模樣。

“哼!青雲道長早已仙去!玄元觀乃清修之地,小兄弟若是無事,還請自便!”中年道士臉色拉了下來,就欲轉身進去。他以為對方不過是是附近的山民,讓人懶得應酬!

“慢!”林一喊住了這個中年人。這哪裡蹦出來個吳道子?

“還有何事?貧道可沒工夫陪你聒噪!”吳道子停下腳步,卻是不耐煩的呵斥道。一旁的小孩子也在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

看著一老一小古靈精怪的模樣,林一暗自咋舌,這鳩占鵲巢的事兒也能做的理直氣壯,讓人頗感無奈。可不將話說清楚了,總不能轉身便走吧!這可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家啊!

於是,林一笑著說道:“呵呵!請讓在下說幾句,道長再趕人也不遲!”

“笑的古怪!”中年道士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少年,他一臉狐疑的盯著對方。

“在下林一,在此玄元觀居住了十幾年了,為師父在山下守靈。故而,平時很少上山。不知我玄元觀何時有了新觀主呢?”林一帶著淡淡的笑容問道。

吳道子聞言楞了一下,鼠目急轉,又上下打量著林一,他嘴角一撇,“哧”的冷笑一聲:

“你說你是玄元觀的門人,有誰相信?見你面相不錯,卻破衣爛衫的,莫非欲混入我玄元觀欲圖不軌?”

林一原先的一件舊道袍早已破爛不堪,現有身上的衣裳還是人家送的,四季寒暑不分,早已破舊,十足一個鄉下窮少年的模樣。

見對方好似無言以對,吳道子手捻鼠須,不屑的哼道:“要不就是窮小子想來蒙口飯吃?”

本以為玄元觀多出倆道士,定是有其緣故,對方也會給自己一番說辭的。誰知這大白天的盡出古怪不提,對方還將自己視作心懷不軌之人。這顯然是賊喊捉賊,讓人氣結。林一的火氣上來,反問道:“那你又從哪裡冒出來的?誰又能為你指證呢?”

吳道子聞言,自得的乾笑了兩聲,他眼神斜睨著小一,像是看對方笑話似的,慢慢從懷裡拿出一物來,拉長聲調道:“我有官府度牒,還能有假不成?”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瞥了一眼對方手裡的東西,林一皺起了眉頭。

這個吳道子言之鑿鑿的架勢,倒好像真的是自己走錯了地方一般。他有些氣惱的說道:“我才是玄元觀的門人。真的便是真的,你無須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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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吳道子

“哈哈!”

吳道子仰首打了個哈哈!像是見到極為有趣的事情,他面帶憐色,裝模作樣說道:“這個世道,真的亦可為假,假的亦可為真。而你空口無憑之下,便痴心妄想進我玄元觀?小子,貧道指點你一二,也免得你步入歧途,誤人誤己啊!”

說著,他下巴一抬,稀疏的幾根鼠須也帶著感慨似的。

面對著不忿的林一,吳道子伸出兩根手指,故作沉吟的說道:“當你一無所有時,要想得到本不屬於你的東西,無非有兩個途徑而已。首先,要讓眾人相信你的存在,你可用盡你所有的法子,讓人來相信你。記住了,不是讓人相信你有多麼的與眾不同,也不是相信你出眾的人表和風采。而是讓每一個人都知曉你的齷齪,你的卑劣,還有你的奴性,你的一無是處。久而久之,當你被人欺辱時,所有對你知根知底的人,都會相信你是委屈的,而會去譴責那個與你為難的人。你所失去的,誰說不是一種福緣呢?”

吳道子言至盡興處,神神叨叨,唾沫飛濺,興奮的神色有些猙獰。不知他是在宣洩著自己心中的積怨,還是真的為對方說教。

“其次,你既不願屈膝,又無財富,那麼你只有憑著一雙拳頭和鋼刀,去殺,你搶,你同樣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拳頭夠硬,你的鋼刀夠快,你還怕別人不信你說的一切嗎?”

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兀自向天戳著,此時的吳道子,與其說是教訓著眼前的鄉下小子,不如說是他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在指天怒斥!

有些意猶未盡的吳道子,抑制住心頭莫名的激憤,他故作儒雅的手捻鬍鬚,不無促狹與作弄之意,瞥著對方哼道:“貧道的玄機,又豈凡夫俗子可參悟的。小兄弟,你我緣盡於此,請回吧!”

林一眉頭一動,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你說的雖有偏頗之處,卻也不無道理!”

吳道子聞言一怔,他不明對方話中何意,心生不安,未等細想,只見對方眼睛一瞪,伸手虛張,他手裡的度牒隔空飛了過去。

隔空攝物的神奇,讓一旁的小孩驚訝的喊了一聲。雙手空空的吳道子則是嚇了一跳。他想不明白手裡的東西為何會自己跑掉。

林一看著手裡錦帛一樣的東西,確是一份有四平縣官印的度牒,上面註明了吳道子的道士身份。雖不知其後的緣故,他卻惱怒起來。玄元觀再破落,也是自己與師父的,誰也不能將其奪走。

方才自己心神不定,感懷這裏過去的一切時,卻突然被這莫名其妙的事情驚醒,他還感覺到有些可笑。可這是自己與師父的家,就這樣被人強佔了去。是很可笑,卻也更可惱!既然對方口尖牙利,那又何必費這麼多口舌呢!

“將你的來歷與這度牒給我從實道來!”林一面色發冷,帶著怒意說道:“我林一乃玄元觀二十一代唯一的門人,這玄元觀雖已沒落,可也不是什麼宵小之徒就可任意踐踏的。還有,我的拳頭硬,此處,我說了算!”

林一眉梢挑起,不再與對方啰嗦,伸手輕輕一抓,將小孩與吳道子往院內一拋。二者跌倒在院子中,而他如凌空虛渡,身子飄過庭院,轉身已經站立在大殿之前。

吳道子和小孩擠在一起,互相攙扶著爬起,驚恐的看著這一切。二人倒是沒有摔傷,應是這還是林一手上使的巧勁所致。

小孩子嚇的只顧瞪大眼睛盯著小一,眼神中懼意轉瞬即去,神色中的驚奇轉而變作了興奮。

吳道子艱難的喘了口氣,心道,這少年要是說的真話,自己可真是背到家了,這不是圍著茅房亂轉,不是找死也是找死嗎。少年如此身手,捏死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想到此處,他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吳道長,請為在下解惑!”林一的目光中帶著冷意,嚇的吳道子又是一哆嗦,他暗自叫苦。

吳道子本意戲弄這個鄉下小子一番,再將其逐走了事。可是,任他舌綻蓮花,口若懸河,總要屈服在鋼刀與鐵拳之下,這便是不爭的事實,也是自己作繭自縛啊!

罷了!罷了!自己還帶著個孩子,可不敢再惹這少年氣惱了!鳩占鵲巢的事情,還是讓人心裡頭發虛啊!這也非是據理力爭,便好得逞的。見勢不妙,見風使舵,這也是吳道子保命的不二手段。他全無方才的虛張聲勢,忙前走幾步,神色謙卑的彎腰施禮道:“在下該死,幾月前聽聞此處青雲道長已仙逝數年,玄元觀已空無一人。我父子倆淪落街頭,沒了去處,便來此處尋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卻無意冒犯小道長。請小道長大人大量,放過我父子,我父子這就離去。”

說完,吳道子面帶蕭瑟茫然之意,對林一拱了拱手,輕嘆了口氣,拉過那小孩,轉身就欲離去。

林一聞言無語,他默默看著這對父子。那叫天福的孩子不住回頭,眼中帶有不舍與落寞,讓人見了心生不忍。

“慢!”林一脫口說道。

吳道子忙迴轉身,面帶驚惶之色,不安問道:“不知道長還有何事?”

林一看了一眼那孩子,輕聲道:“這孩子是你兒子?”

吳道子面帶窘色,苦笑一聲,說道:“唉!這是我親生兒子,今年十歲,名叫天福。”

他看了一眼獨自沉思的少年,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觀小道長應為避世高人,該不會與我父子一般見識吧!還請放過我父子二人,在下感激不盡!”吳道子說完,又深深彎下了腰。

“我答應不會為難你父子二人,只是尚有一絲不解之處,不知可否為我說的詳細一些?”

林一看著二人說道。

吳道子雖一副猥瑣姦猾模樣,可對待自己兒子卻真情流露。而那孩子眉清目秀,與其父長的毫無相似之處,或許是兒隨母像吧。可這道士怎麼還能娶妻?林一心有惻隱,卻依然要問個明白。

吳道子苦笑一聲,說道:“既然道長詢問,在下只好詳細道來。也罷,命亦如此!”他拱拱手,接著說道:“我原名吳道清,幼年入蒙,弱冠之後,勤耕苦讀,也有了讀書人的身份。不料於訪友途中被山賊劫上了山去,為保性命,只好苟全。而在下家境清寒,病妻幼子苦守。

好在幾年前山寨被破,在下僥倖留得性命逃了出去,而病妻已去,只留下我這苦命的孩子。街坊鄰里傳言在下曾為山匪,致使眾叛親離。我父子二人只好淪落他鄉,途中巧遇讀書時的同門。我這同門為縣衙書辦,求他為在下謀個營生。無奈,在下從匪幾年,無人敢留,只好求他為在下辦了道士度牒,也好攜子乞討過活。我父子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聽聞這玄元觀沒落且無人照看,故此這般……”

原來這道士就是黑風寨上的吳先生,為人頗有機智,被山寨掠上山去,為了求活,只能做了山寨的軍師。待太平鏢局破了山寨后,他終於逃回家去,可夫人已然病逝,只留下一子。

吳道清雖相貌猥瑣,卻以讀書人的身份討了個漂亮而賢惠的夫人。無奈,家遭巨變,此女帶著兒子孤苦無依,也算是薄命之人。

吳道清在山上幾年落得個從匪的名聲,家裡呆不下去,只好帶著七八歲的孩子四處流浪。幾月前來到這玄元觀,父子二人算是有了有了落腳之處,誰知被真正的觀主上門來了。

這吳道清也是個苦命人,林一暗忖之後,問道:“你們父子二人不知以後去向何處?”

吳道子慘淡一笑,搖了搖頭。林一又說道:“若我留你們父子二人在此看守道觀,你父子可否願意?”

吳道子聞言一怔,他看著小一清澈如水的眸子,言中不似作偽,不禁面露喜色,忙一把扯過天福,躬身行禮謝道:“多謝林一道長收留,我父子二人一定好好看守道觀。”

天福也帶著童音道:“多謝道長收留!”

“呵呵!道觀總要有人住的。吳道子,這玄元觀的觀主你還是做著吧!”林一的心頭也是一輕。

“這,這怎麼成……”吳道子頗顯詫異的說道。

“怎麼不成?我玄元觀千年傳承,至今沒落如此,僅剩下我一人而已。眼下你父子二人願加入玄元觀,好事一樁啊!”

林一併非心無牽掛。他擔心自己以後去天下遊歷,這玄元觀再無人看守,只怕以後會真正變作一堆廢墟的。如今多了這吳道子父子二人,玄元觀的傳承雖艱難卻可延續下去。他也放下了一樁心事。

“天福拜見觀主!”孩子機靈的上去施禮,吳道子沒有阻攔,反而欣喜的看著兒子。

林一從未被人如此拜過,他被嚇了一跳,想躲避,卻又硬生生忍住了。

吳道子見對方不以為忤,也上去施禮,被林一忙伸手虛扶,面露窘色道:“吳道長可別這樣,我玄元觀就你我三人而已,無須多禮!”吳道子只覺得一道無形氣流把自己托著,根本彎不下腰,心中駭然,這玄元觀雖已沒落,而傳承不凡。他在山寨中呆過,也算是有些見識。

“觀主真的好武功”吳道子由衷的讚歎一句。

“呵呵!稱我林一就行了。”林一笑道。面對著玄元觀的殘垣斷壁和這僅有的三人,觀主喊的讓人有些不自在。

吳道子的神情也從容了許多,他問道:“不知林道長現居何處?”

“我在下面的山谷中,為師父守靈。吳道長在山上居住就是,無須多想。”林一接著說道:“這大殿與偏房都可居住,你父子二人隨意就是。”

“觀主!您能收我為徒嗎?”

“唔?”林一轉身看去,見天福眉目靈動,聰穎機智的模樣,很討人喜愛。他搖頭笑道:“你喊我大哥也成的,我才多大年紀,怎能授徒呢?不行。”

天福焦急說道:“道長武功這樣厲害,怎麼不能收徒弟呢?”他滿臉的企盼。

一旁的吳道子也是懇求的目光望向林一,要是林一能傳授天福武功,自己父子二人以後也多了點依仗。

“這……”看著天福的模樣,又看看吳道子惴惴不安的神情,林一原地走了幾步,沉思了一下,抬頭看向二人,說道:“這收徒暫且不提。不過我可以教天福武功,玄元觀傳承中可以傳授的,我都會傳與你父子二人。”

“徒兒拜見師父!”天福沒等林一話落,就跳起來撲跪在地,“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林一忙後退一步避開,急道:“我可沒說收你做徒弟啊!”父子二人心有靈犀,吳道子也行禮作為答謝。

“師父可以不當我做徒弟,可徒弟心中,師父就是師父!”天福自個很利索的爬起來,滿臉興奮的說道。

這孩子比自己十歲時機靈多了,可自己也才十六歲啊!

看看自身破舊的衣衫,哪裡還有點道士模樣,剛剛被喊作了觀主、道長,現在有被人喊作師父,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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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出山

小山坳的草棚里。

林一把七式玄元劍法和玄元功用筆抄錄了一份,又把玄元符籙和百草匯撰里,凡俗中可以用到的符籙與草藥方摘抄了出來。他猶豫了一下,又從玄元真人改過的《玄元訣》中,摘錄了前三層的功法。

手裡的幾張鹿皮,是老盧留下來的,在上面抄錄文字比紙張布帛要強一些。

林一收起了手裡的東西,走出了草棚。不一會,吳道子父子一前一后出現在小山坳里。

“林道長,我父子二人來了。”

離著老遠,吳道子就忙不迭的施禮。林一微笑著算是打了個招呼。天福也一本正經的走過來躬身施禮:“弟子見過師父!”

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徒弟,林一有點兒頭疼。雖不把天福當徒弟看待,可被天福左一句右一聲的“師父”喊著,雖心裏不答應,可嘴上也不好拒絕。

難道現在自己這樣小的年紀,也成了這十歲孩子的依靠不成?

林一卻不知,他在吳道子父子眼裡,是真正的高人。

一個少年,獨自一人隱居在這無人的山谷,武功神秘莫測,一身破舊的衣衫遮掩不住眉宇間的神采,不經意帶有微笑的面容上,有著一份淡然與灑脫,這不是高人又是什麼呢!至於其年紀,則直接被二人忽略了。

林一轉身走至山坳高處,在兩座墳塚前停下腳步。

“這左側的是我玄元觀的祖師之墓,右側的是我師父青雲道長之墓”林一輕聲說道。

他默默看著吳道子父子在兩座墳前磕頭。

無論是這爺倆落戶玄元觀,還是其他緣由,二人能誠心下拜,讓人心中欣慰不少。

“既然叩拜了祖師與我師父,你二人以後也是我玄元觀的門人了。”林一微笑著注視二人,吳道子父子也正容相向。

爺倆淪落了許久,有一個地方安家落戶,還有一個門派的認可,雖然這個門派已經破落的不能再破落了,但起碼心中有了份期望,至於這期望是什麼?沒人知道。也許爺倆的以後的期望都落在林一的身上也說不定。

“吳道子,這是我玄元觀祖師遺傳下來的,分別是《玄元符籙》與《百草匯撰》。”說著,林一從懷裡拿出兩張鹿皮。他沒說這隻是摘錄的一小部分,說了也沒用,不如不說來得莊重,他只是想讓吳道子將其珍藏傳承下去。

吳道子面露感激,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接過鹿皮。

“這符籙對世俗有些用處。”見吳道子有些疑惑不解,林一接著說道:“這《百草匯撰》非世俗醫典可比,熟習后治病救人當不在話下,其中自有醫死人、肉白骨的藥方,你以後可慢慢研習。”吳道子忙躬身點頭,焦黃的面容上滿是恭敬之情。

“天福,過來。”林一招了招手,喚道。

“師父!”天福滿面的興奮。

林一輕笑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他手裡拿著另兩張鹿皮,說道:“這是我玄元觀劍法與內功口訣,二者習成之後,不輸於江湖一流高手的,要勤加修鍊!”

天福聞言,小臉已漲得通紅,他雀躍起來:“師父,我一定好好學的,我也會成為師父一樣的高手。”

“我說了,我不是你師父。”林一眉頭微皺。

“林道長,這傳藝授道,怎能不喊師父呢?這師父稱謂,當得!當得!”吳道子見對方神情略有不耐,忙上前勸慰。

不是林一不喜歡天福,而是自己不適應這個稱呼而已。想了想,吳道子說的也不錯,他便不再計較此事。

林一面帶肅容,不容置疑的對著二人說道:“我之所授,非我玄元觀門人,不得外傳,切記!”

吳道子父子忙躬身稱是。見二人小心,林一又說道:“天福留下,吳道長先回去吧!”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二十兩碎銀子,往吳道子懷裡一塞,輕聲說道:“我身上還有,這些你拿去,做你父子日常之用吧”

吳道子愕然,忙推辭,林一轉身擺擺手,示意他離去。

吳道子猥瑣的面容之上,一雙鼠目罕見的露出潮紅,躬身偷偷輕拭了下眼角,這才匆匆離去。

天福乖巧站立,黑白分明的眸子閃動不停。林一伸手摸了摸天福的頭,指著一塊平地,吩咐道:“去盤腿坐下。



“嗯”天福忙答應了一聲。

林一凝視著坐下的天福,說道:“什麼都別想,身心放鬆!”天福又“嗯”了一聲。

立在天福身後,林一伸出右手,輕輕覆在天福的百匯上。

他先用神識觀察了一遍天福體內的經脈,接著引導自己的一絲靈氣沿百匯、三關至會陰,靈氣在督脈中輕輕反覆洗滌滋潤著經脈。

“天福,受得了嗎?”林一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天福答道:“弟子沒事的。”

林一知道江湖高手修鍊幾十年才可以打通任督二脈。而用外力真氣可不可以做到,不是他所能知曉的了,師父也沒幫自己這樣做過。可是自己被紫晶果的藥力強行通任督、開玄關,過程痛苦,也讓他心有了分心得。

修士體內的靈氣,比武功高手的真氣不知強大多少倍。林一想當然的以為,自己也許可以為天福嘗試一下。即使是無用功,靈氣對人經脈也有好處,以後天福修鍊內功一定會事半功倍的。

林一雖不想收天福做徒弟,而自己離開這裏,留下吳道子父子二人在此,他心底深處還是有點愧疚。自己可以為他們多做一些,也是一種補償吧!

林一隻是想去給予,並未想到,這對吳道子父子二人來說,也是他們的莫大機緣。有時候因果糾纏,莫不有一飲一啄之意。

天福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在林一神識中,天福體內的一切清清楚楚,靈氣經督脈自下而上,猛地過百匯沖入任脈。靈氣衝擊經脈帶來的疼痛讓天福口中“哼”了一聲,卻兀自忍耐不動。

這天福年紀小,卻也命運多舛,聰慧不失堅毅。靈氣沖刷經脈,強行打通任督二脈的過程苦不堪言,他竟也能強撐下來。

林一暗暗點頭,心中對天福又多了一分喜愛。

一個時辰后,天福驚異的睜開眼睛,看著不遠處草棚下,端坐的林一正微笑打量著自己。他忙跳了起來,跑了過去,興奮的說道:“師父,天福覺得渾身是勁兒,多謝師父!”說完,跪在地上就磕頭。

林一心裏也充滿愉悅,這次的嘗試,無疑成功了。讓天福起碼少了數十年的苦功,只要他勤修苦練,武功的進境定會一日千里。

“呵呵!好了,回去吧!以後每日晨間來此,我教你劍法。”林一說道。

“弟子遵命!”天福眉色飛舞的跑開了,帶著一路的笑聲。

……

春深時節,山谷中,奼紫嫣紅,色彩斑斕。山坳中的兩座墳塚之上,也覆蓋一層青色。草棚的茅草早已失去當初的青綠,變作了金黃,在這花紅草綠的山坳間,顯得很醒目。

林一盤腿坐在草棚里,閉目揣摩著玄天心法。四層功法里沒有附錄的法術,只有御劍口訣,並有最為淺顯的玄天劍陣的雛形,一把飛劍變幻作兩把飛劍,很神奇。可惜他沒有飛劍練手,唯一的金龍劍始終縮在識海中,沒一點兒的動靜。

五層功法也同樣是御劍之術,他只能先記熟了這些口訣。修為進境緩慢,吸納這天地靈氣,是自己提升修為的主要途徑。而這天地靈氣稀薄,讓他毫無辦法。若是沒有紫晶果,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到達目前的修為呢!沒有紫晶果,也許就沒有現在的自己吧!從無到有,現在已修鍊到了五層,以後會走多遠?令人期待。

攤開了手掌,掌心出現一塊小石頭,一塊晶瑩透明的石頭,在陽光下煥發迷人的色彩,握在手裡,可以感受裏面巨大磅礡的靈氣波動,這是林一乾坤袋裡的六塊靈石中的一塊。

這是練功、煉丹、煉器都不能少的好東西,還可以迅速補充體內缺失的靈氣。他始終不捨得用,因為太珍貴了,用完了,也就沒了。林一不知道從何處還能獲得這樣的靈石。

想走的更遠,或許到了啟程的時候了。

晨霧還在山坳上方飄蕩著,遠遠傳來天福的聲音。

林一立在山坳間,看著吳道子父子一起走了過來。

“師父!”天福嘴巴很甜。

“林道長!”吳道子也殷勤問候道。

林一注視這父子二人好一會兒,沒有言語。天福扯了吳道子衣袖一下,又靜靜打量著自己的師父。

“唉!”林一發出一聲嘆息。讓吳道子父子二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我今年十六歲。天福不必把我當做師父的!”林一突然開口說道。他見天福有點發急,又輕笑道:“其實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小兄弟看待!不過你想喊我師父,隨你吧!但願我所傳的武功,能讓你以後有一番作為!”

天福鬆了口氣,忙道:“師父,我一定會好好修鍊的!”

林一微笑著點點頭,轉首對吳道子說道:“玄元觀有你父子二人看護,也省去我不少牽掛,我給你們父子的東西,能幫你們好好的活下去!”

“你要走?”吳道子驚異的問道。

“是啊!我要走了。”小一仰首遠眺,稚氣未消的面龐上,帶有著不明的意味,讓人難以捉摸。

“師父,你真要走嗎?”天福不敢相信的望向自己的師父。

“或許我還會回來的。但願我回來時,能看到玄元觀山門興盛!”林一如此安慰天福,或者如此安慰著自己。

“吳道長,我為師父守靈三年了,而今要出外遊歷,不知何時才能歸來。這玄元觀就託付給你父子二人,重振玄元觀倒為其次,你父子好好的過活才是首要的。”

“林道長,你收留我父子二人與授業大恩,此生不敢忘懷!”吳道子正色道。

林一點點頭,轉過身去,走至師父與玄元真人的墓前,磕了幾個頭。

他起身把師父的酒葫蘆拴在腰間,手裡拿著青雲劍與一張鹿皮,對天福道:“天福,過來!”

天福眼圈已經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

林一說道:“這是我師父傳我的青雲劍,我現在傳給你。”

天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託過青雲劍。

林一看看手裡的鹿皮,神色露出一絲遲疑,隨即鄭重說道:“此乃玄元觀不傳之秘——《玄元訣》,你可嘗試修習,不得私自傳授他人。若二十歲時還未習有小成,可棄之不練。若我以後回不來,這個就作為門派傳承吧!”

天福有點聽不明白,卻依然磕頭稱是。

林一退後幾步,目含深情的看著師父的墳塋和不遠處的仙人頂,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吳道子父子二人的身上。

他頷首示意后,一聲長嘯,如鳥兒一般騰空而起,越過樹顛,向山谷遠處飛去。

天福的淚水噴涌而出,吳道子唏噓不已!

父子二人佇足眺望,林一的身影淡淡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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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路遇

千里太平山,山峰奇峭,澗石溝壑嶙峋,古木參天,有無盡的珍禽野獸。不過山脈內山勢陡峭,只有偶爾的獵人或採藥者,會出現的大山的邊緣。太平山深處少有人跡。

山峰簇圍的林海中,陡然出現一道灰影,如海中的蛟龍,在林海中時隱時現。

轉眼,灰影如煙,飄向一處巨大的崖石。瞬息之間,崖石上出現一個身著灰舊袍子的少年,腰裡掛只葫蘆,眉清目朗,豪情四溢。

正是在林海中盡情飛馳的林一。

看著腳下青色蒼茫,他內心暢快無比。

御風術一直不能盡情施展,在這緲無人煙的大山內,在樹木之巔,在澗石溝壑之間,縱情飛馳,有了一分御風飛翔的快意。

林一要去天平鎮一趟。他沒有走山外的道路,一是人多不能盡情施展御風術,另一個是太平鎮在太平山脈的西側。突發奇想之下,他循著大致的方向,從山脈內直向太平鎮,心想著路程也許會短些。

抬頭看看天色,已過了晌午。

可林一的心中有些不解,依著自己的腳力,跑個幾百里也該有了,怎麼還沒出這太平山呢?自己只顧盡興御風術的施展,而走錯路?

只是,此般長久疾馳,體內靈氣略有損耗。

小憩片刻后,林一辨別了一下方向,腳尖一點,一溜煙的向前竄去。

高山林海之巔,視野開闊,不用神識,就可望的很遠。前方樹木漸稀,林一竊喜,想必是要到了大山的邊緣了。

越過一座山峰,山下灌木樹叢中,一條山路隱現。果不其然,他心想道,總算穿過了這太平山。

只是這路比預想的更遠一些。對此,林一也不在意,身形提起,腳不沾地般,向下奔去。

來到方才看到的山路間,穩住了身形,他前後打量了一眼。這山路隱於樹木之中,一端向北,一端沖南,自己應向何處去呢?

有路就該有行人,不能再高高的從樹叢上由著性子跑了,不然誰知會跑到哪裡去呢!還有被行人遇到,過於驚世駭俗也不好。

正躊躇不已之時,林一突然向北邊望去。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出現在山路之上。

馬車一行四人。前面車上一個白胖的中年人應是四人之首,此人一臉的和氣。旁邊是個瘦小的老頭,手持馬鞭駕車。車後面還跟著兩個漢子,身軀強壯,腰攜兵器。

見到有人攔在路間,後面倆人幾步跨到馬車前面,手按兵器,神情緊張的盯著林一打量。趕車的老頭也忙帶緊轡頭,停下了馬車。

“這位小兄弟,為何攔住我等去路?”馬車上的中年人開口問道。他聲腔略有一絲顫抖,面上堆著笑容,神色顯得生硬。

林一這才發覺自己立在路當間,可不是擋住人家去路嗎!這裏也不知是到什麼地界,別被人將自己視作劫道的了。他沖對方抱拳說道:“在下非有意在此攔路,我乃山裡的獵戶,想去天平鎮的。平日里不出山,今日出了山,卻辨不清方向了,呵呵!”說完,便窘笑了起來。

“哦!”中年人沉吟了一下。他見林一衣衫敝舊,山裡小子模樣,且身無長物,只在腰裡稀奇古怪掛個葫蘆,似是相信了對方的話。

“前去就是往太平鎮的路,小兄弟循此路前行便可。”中年人笑容不見了,神態卻從容了許多。

林一本想多問幾句,見人家不想多言,只好退向一旁,說道:“諸位先請!”

前面的漢子回頭示意,中年人點點頭,一揮手,馬車又“咯咯”緩緩前行。

馬車駛過身旁時,兩個持械的漢子神情戒備,讓林一內心苦笑。還是沒將自己當做好人,自是不能與人家一路前行了,他只好離馬車遠遠的,獨自在後面走著。

“掌櫃的!這兩國交界之處雖說荒僻,一路行來,倒也無事。”趕車的老人一邊趕著車,一邊嘮叨著。

“誰曉得啥時候會出事呢!不過黑風寨被破,這裏倒也安寧許多。去歲此處就遇到幾個流賊,好在馬虎與王二勇猛,卻也嚇退了他們。”掌櫃回應道。

步行的二人聽到掌櫃的話后,頗為自得。這二人應該就是掌櫃口中的馬虎與王二。

“前行幾十里都是這樣的山路,還是小心些好。”掌櫃的捋了下頜下黑亮的小鬍子,回頭又叮囑了隨行二人幾句。

林一遠遠綴在後面,幾人的對話聽的清楚。知道自己的貿然出現,讓人家多了份擔憂,很想隱去身形,自顧前去。可體內靈氣來之不易,讓他不由搖頭作罷。前途未知,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這樣走了十幾里路,林一搖晃著腦袋,左右兩邊亂瞅著,腦子卻還在回味著御風的快意。只是行走之際,他眉頭微微一皺,腳下略作停頓,又繼續向前走著。

果然,未走多遠,山路兩旁突然竄出幾條人影,驚得拉車的馬兒發出“噓律律”一聲嘶鳴。

六個手持兵器、神情暴戾的漢子擋在馬車前面。

“啊!是山賊!”趕車老頭驚呼一聲。

“想活命的,留下馬車快滾!”當頭一個漢子手持大刀,惡狠狠攔在路間。

“快滾,不然爺爺一刀一個”幾個隨從也神情猙獰的大呼小叫著。

“別……別!幾位好漢爺,在下太平鎮肖記玉器店的掌櫃,這……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望幾位好漢爺高抬貴手,放過在下,在下……感激不盡!”中年掌櫃早被嚇得面色蒼白,冷汗淋淋,從馬車上滾下來。他哆里哆嗦從懷裡掏出了錢袋,雙手奉上。

“哈哈!”帶頭的漢子一聲怪笑,一把拽過錢袋,手裡掂了掂塞入懷裡,又一腳將肖掌櫃的踢翻。

“爺爺要的是馬車,若你等幾個呆羊想留下來,爺爺成全了你們又如何!”拿漢子揮舞手裡的大刀,得意的大笑道。

肖掌櫃的屁滾尿流滾向馬車,渾身抖若篩糠。趕車的老頭也嚇得目瞪口呆。

馬虎與王二對視一眼,一咬牙,抽出鋼刀,將馬車擋在身後。

幾個山賊欺二人勢單,叫囂著撲上來。

山賊五人圍著馬虎與王二纏鬥,馬虎與王二也頗有幾分悍勇,口中連聲大喝,大刀上下翻飛拚鬥不停。

無奈對方人多,而帶頭的漢子立在一旁,並未出手,想必是穩操勝券,不屑出手。

山賊兇悍,馬虎二人漸漸不支,口中慘呼,身上衣衫破裂,血跡迸濺,眼見是受創不輕。

帶頭的漢子又哈哈大笑幾聲,目露凶光,揚起了手裡的大刀,向肖掌櫃走來。

掌櫃的見狀嚇得掉頭就跑,那漢子一副戲弄模樣,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早嚇得腿腳發軟的肖掌櫃,沒跑幾步就是一個跟頭摔在地上.

回頭見刀光閃亮,他眼一閉,哀道: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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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驚

就在肖掌櫃驚魂之際,只聽得“嘣”的一聲弦響。驚得他猛睜開眼,只見一道流光閃過,後面持刀的漢子應聲後仰,‘噗通’摔倒在地,其身子劇烈抽搐幾下,漸漸不動了。

尚未等掌櫃的回過神,另兩個山賊已放過馬虎二人,沖了過來。

掌櫃忙爬起來向前跑去,抬頭見一少年,面色平靜,手持一把弩弓,在身前不遠處站立。他正自驚惶之際,耳中又是一聲“嘣”的作響,一枝弩箭釘入一名山賊的胸口,其大叫一聲,便撲倒在地。另一山賊面色露出恐慌,稍作遲疑,扭頭就跑。

三個圍攻馬虎二人的山賊,見狀不妙,呼哨一聲竄入樹林,眨眼就沒了蹤影。

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工夫,眼看著大難覆頂之際,那幾個窮凶極惡的山賊竟丟下兩具屍首,轉而逃之夭夭。

事發突然,情形急轉之下,讓人目不暇接。

正是林一出手救了掌櫃一行,他於神識中早早就發現幾十丈前有人潛伏。見掌櫃的勢危,及時用弩箭射殺了兩個山賊,驚退山賊一夥。

“多謝小兄弟出手相救,肖某感激不盡!”掌櫃的驚魂稍定,面帶真誠的對林一施禮答謝。

馬虎與王二相攜著,也過來道謝。幾人先前尚且懷疑的山裡小子,未料最後竟成了救命的恩人。

“想不到小兄弟手段高強。剛才真是好兇險!沒料這伙山賊如此彪悍!”肖掌櫃心有餘悸的說道。他看著對方手中的弩弓,心道這少年又是哪裡尋來的殺人利器?

看到被自己射中的兩個賊人死了,林一的臉色有些發白。救人之際也沒想那麼多,誰料轉眼便殺了兩個人。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的自己的手裡,他一時心中惶惶。

林一所不知道的是,這不是他首次殺人,那個錢虎離開仙人頂后便一命嗚呼了!不過眼看著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別說他才十六歲,便是尋常的成年人也難以適從。

師父不是說了嗎?行事謹守本心便可!殺人不也是救人嗎!定了定心神,林一衝肖掌櫃的說道:“我只是山裡人,平日里打獵使慣了弩弓的,適才舉手之勞,掌櫃的無須客套!”他隨手將小弩掛在了腰間。

至於對方目光中的好奇,林一隻好佯作不知。

馬虎與王二的傷勢不重,林一在四周轉了一圈,找了幾根草藥,揉碎了幫二人裹扎了傷口。後者感激不盡,彼此交換了個眼神,暗道,這山中的小子懂的挺多。

林一又去翻看死去的山賊,污血四溢的屍身血腥異常,讓他心中一陣作嘔,強忍著不適,皺著眉頭,取回自己的弩箭,擦拭乾凈後放入鹿皮做的弩袋。

馬虎與王二又在山賊懷裡搜了一下,除了肖掌櫃的錢袋外,還有幾十兩的碎銀子。然後在一旁掘坑把屍身埋了。

“還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幾人經歷一番生死,也頗疲倦,坐在一旁歇息。肖掌櫃來到林一身邊坐下。

“我叫林一。”林一回了一聲,他看著肖掌櫃氣喘吁吁的樣子,心道,此人體虛氣短,真不知這一路的顛簸又是怎麼撐過來的。

“林兄弟!救命之恩就不多說了,這是在下一點心意,還請收下。”肖掌櫃說著,手裡拿著一個包裹,打開后呈現在林一面前的,是一堆的銀子和一個錢袋子。

林一連連擺手說道:“肖掌櫃!這是做什麼,無須如此。”

肖掌櫃見對方不受,急道:“林兄弟先別推辭,聽我一言。這裏大部分都是賊匪的贓物,棄之未免可惜了。既然人是你殺的,這些東西理當歸你所有。另外,錢袋子雖是我的,卻也是由林兄弟搶回來的。”說完,他一臉懇切的望著林一。

見對方意動,他又說道:“若林兄弟收下這些銀兩,也算是我等略表謝意了!”

林一的身上銀兩也不多了,聽肖掌櫃說的有道理。他想了想,便也不再矯情,伸手接過包裹,又把錢袋取出遞給肖掌櫃,說道:“肖掌櫃盛情難卻,我便收下了,不過這錢袋還應物歸原主才好。”

“林兄弟,你這不是折煞肖某嗎?錢袋理應歸你。”肖掌櫃忙將錢袋往林一懷裡塞去。

林一伸手輕阻,說道:“那二位大哥為保人貨不失,也算是盡了本分。肖掌櫃理當給予撫恤!”

“這個不勞林兄弟掛心的!”肖掌櫃說完,從錢袋裡取出一塊金黃之物,不容拒絕的說道:“多少也要讓肖某略表心意吧,萬勿推辭了!”

低頭看看手裡,是一塊不下十兩左右的金子。林一心道,這肖掌櫃真是有錢人,出手闊綽。金子對他來說,還真是頭一次碰見,這比銀子可值錢多了。抬頭見對方一臉的決絕,他便把金銀揣入懷裡。

肖掌櫃見狀,鬆了口氣。他眉眼帶笑的說道:“見小兄弟山裡出身,卻眉宇俊朗,氣度不凡,且武功也應不差,不知道此去太平鎮何為?”

這肖掌櫃雖一臉的精明,卻也是和善近人,應是個本分的生意人。

“我一山裡小子,哪裡有什麼武功在身。”林一輕笑搖頭。他轉念一想,接著問道:“肖掌櫃是天平鎮人,不知可聽說過小天坳這個地方?”

“哦!小天坳?”肖掌櫃沉吟了一會,點點頭說道:“我想起來了,距太平鎮以北十幾里處,好像有這麼個地方。不知……?”

“尋親!”林一語氣平淡的說道。

“正好順路,到了地方我會告訴林兄弟的。”肖掌櫃爽快的說道。

“那就先謝謝肖掌櫃了!”林一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林兄弟!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莫要太見外了!”肖掌櫃變得熟稔了許多。

“肖掌櫃既是太平鎮人,這又是從何而來啊?”林一隨口問道。

只當是遇到個沒見過世面的山裡孩子,肖掌櫃餘悸過後,恢復了他生意人的本色,變得健談起來。

原來此去向北,通向曷田國。

曷田國不大,多山,卻以產玉石為名,曷田玉聞名天下。故此,各國的玉器珠寶商人,都是從曷田國進貨為多。這肖掌櫃在天平鎮也開了家玉器鋪子,由於天平鎮離曷田國很近,藉著地利,加工的玉器銷往商國各地,生意還算不錯。

此次肖掌櫃親身前往曷田,選了幾塊上等的玉石精料,運回商國。只待請了玉匠雕鑿一番后出售,應有一番不小的收益。不料才過曷田,進入商國,就遇劫匪。好在遇到林一出手相助,替他免去了這場不虞之災。

聽了對方所述前後,林一心中暗訝。自己在大山裡只顧埋頭跑路,卻來到兩國交界處。此處距離太平鎮還有兩百里路呢。也就是說,他跑過頭了。

一刻過後,馬車又上路了,林一不再遠離馬車,而是緊跟在後面同行。

幾十里過去,天色暗了下來,山路兩旁地勢也漸漸明朗起來。

馬車駛出樹林,前方是一片空地,一旁錯落著幾塊大石。

肖掌櫃跳下馬車,神情帶著疲憊,卻不失和氣的對林一說道:“出了這山林小道便是大路了。此處距天平百多里遠,也就一天的路程,如今天色已晚,就此歇息,也好明早趕路。”

趕車的老頭忙著安頓馬車。馬虎與王二雖身上有傷,卻無大礙,便也找些枯草乾柴,燃起了一堆篝火,席地而臥。山間夜濕,有了篝火也可趨避蚊蟲。幾人都是疲倦不堪的模樣,圍在一起,吃著乾糧。

林一則是自去找了一處乾爽處,背靠大石,盤腿而坐。趕車的老頭伺候牲口,給他送了幾塊肉脯與一袋清水。

肖掌櫃早早的躺下來,扯起了呼嚕。趕車的老頭偎在馬車旁打著瞌睡,不遠處的馬兒還在默默嚼食草料。馬虎與王二,一人犬做一堆,一人坐在火堆旁,懷裡抱著把刀,帶著警伺模樣。守夜乃是二人本分之事,只能輪流歇息。

林一雙眼微閉,盤腿靜坐,神識有意無意間向周圍散開。

兩三年來,他習慣了打坐,卻很少再躺下睡覺。入定后,靈台清明,經脈靈氣自行運轉一夜后,那種神清氣爽、力氣百倍的感覺很好。

不過在此處,林一不敢大意,靈氣在體內周天運轉兩次后,就似睡非睡的獨自坐著。

暮色四合,夜色深沉起來。

山野間蟲鳴起伏,空地上卻是靜悄悄的,只有篝火不時燃起“劈啪”聲響。

林一正閉目養神時,眉頭忽然一動。

大地隱約有一絲顫動,不一會兒,漸隱漸明的“轟隆”聲傳來。

懷裡抱刀的不知是馬虎還是王二,偏轉著腦袋彷彿在聆聽什麼,少頃,他臉色突變,忙推醒一旁躺倒的同伴。

“馬虎,快起!”原來睡到的是馬虎,守更之人應是王二。馬虎哼唧一聲,似是沒醒過來,整個人愣怔了一下,又忽地一骨碌爬了起來,將刀擒在手裡。

此時地面抖動愈烈,趕車老頭也揉了揉眼睛,茫然向四處張望。

幾聲馬嘶,陣陣急劇的馬蹄碎響,衝過黑夜,帶起一片塵霧,席捲而來。

肖掌櫃終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卻不及爬起來,他臥在地上,一臉的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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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近鄉情怯

地上的篝火明滅不休,馬影幢幢,人影如魅。

“噓律律——”一陣激昂的馬嘶過後,十幾匹馬次第湧現。

馬上眾人威勢凜凜,神情冷峻。一個個目光如刀般,審視著地上幾個驚慌之人。

肖掌櫃等人不明所以,惴惴不安。

馬上之人私語片刻后,隨即有人吩咐了一聲,眾人下馬。各自收攏馬匹去一旁照料,有人手持兵器四下搜索,還有幾人向篝火走來。

肖掌櫃忙起身,有點手足無措。馬虎與王二也面面相覷起來。

來人之中,一赤袍長須的老者越出一步,對肖掌櫃幾人拱了拱手,說道:“天色已晚,行路不便!藉此處歇息,相擾了!”這老者聲音低沉、蒼老,卻中氣十足。

肖掌櫃面色趨緩,心裏鬆了口氣,忙拱手回禮:“同是出門在外,相逢便是有緣!老先生請自便!”

老者頷首,帶著幾人圍著篝火坐下之際,眼角微抬,眸中精光一閃,掃過肖掌櫃等人。他見馬虎王二手持兵器,也不以為意。

“老先生!在下這裡有飲水乾糧,不知……?”肖掌櫃面帶笑容,討好的說道。

老者並不應腔,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身邊隨行已然送上了水袋和乾糧。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肖掌櫃乾笑了幾聲,自討沒趣的退後了幾步,遠離了篝火幾步才訕訕坐下。馬虎與王二也悄悄往後挪了挪。趕車的老頭自是守著自己的馬車,不敢吭聲。

“馬老!都收拾妥當了!”一個響亮的聲音響起,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有兩人隨他一起朝篝火走來,還有兩人自己找尋地方去了。

年輕人面呈桐色,直鼻方口,一雙豹眼炯炯有神,相貌威武。他大大咧咧的說完,一屁股坐在老者身旁,伸手扯開衣衫,敞著胸脯,挽起了袖子,接過同伴遞來的水袋,昂起頭來,水漬四濺。喝完了水,又伸手抹了下嘴巴,直呼痛快。

“二師兄!嘗嘗這個,這肉脯被火烤過更香脆!”旁邊一個長相白凈的男子遞過一串肉脯。

這位二師兄不客氣接過大口嚼了起來,點頭嗯哼:“不錯!蠻好吃的,有酒就更美了!”

“嘿嘿!二師兄!回去后再喝不遲的。”白凈男子十八九歲的年紀,很精明的模樣。他偷偷看了一眼赤袍老者后,笑著對二師兄說道。

二師兄哈哈一笑,剛想說話,身後傳來一聲喝罵。

“鄉下小子!滾一邊去!”

眾人不由得循聲望去。只見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立在遠離篝火的一塊大石前,對地上坐著的一個鄉下少年指手划腳。那少年衣著破舊,看不清楚神情,只是默默站起,也不分辨反駁,慢慢走向另一無人處坐下。

二師兄幾人見了,見怪不怪的搖頭笑笑,轉過身來繼續吃喝不停。

林一尋了一處遠離眾人的空地,面無表情的盤腿坐下。剛才被趕走的鄉下少年自然就是他。

這伙人在八十丈外時,便被林一察覺。一直到這伙人來到近前,連同肖掌櫃幾人的驚慌失措,一旁的他都看在眼裡,故作不知。

一共十七匹馬,十七人皆身懷武功,裏面只有一人面熟。就是在太平鎮時,被秦步游稱作馬老的赤袍老者。幾個四下守護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腳步輕快,手腳利索,輕車熟路的樣子,隱在夜色中不做聲響。餘下也都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三五一夥圍坐在空地上,各自飲水啃著乾糧。這些人除了那赤衣老者空手,身上都攜有兵器,也惟有那老者,呼吸綿長有力,神精內斂,內功不俗,在這些人裏面,武功最高。

林一本來坐在大石下,處於陰暗中,眾人乍到,沒人去在意他。他如今內息自成天地,坐在那裡就如塊石頭,連那老者也沒察覺這鄉下少年的異常。

但是,這些人反而引起了林一的注意。這些人騎的馬匹中,有十匹馬的馬鞍后,攜帶有檀木做的小木箱,精緻非常。用神識逐一查看后,木箱里裝的都是一塊快切割好的玉石,不過意外所見讓林一愕然,有一隻木箱中的玉石竟然有靈氣波動。

林一忙用神識穿透木箱,仔細辨查。玉石被神識輕易穿透,長尺許厚一掌的玉石中,竟然包裹一小塊蘊含靈氣的石芯。那石芯晶瑩半透明狀,靈氣磅礡蘊動,儼然就如自己乾坤袋裡的靈石。

這讓他驚訝不已!

這些人怎麼會隨身攜帶靈石呢?這靈石為什麼和自己身上不同,而是被玉石包裹呢?十匹馬所帶的木箱中,竟然只有這一塊玉石中含有靈石。

如同窺視別人隱私一般,林一有些不安。他正琢磨這些人的來歷時,就有人前來驅趕。

這伙人四下尋找平坦乾燥處歇息,對此,林一併不在意。當有兩人靠近自己身前,他還有些不解對方的來意。

說話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面色黝黑,細目內,眼光如豆,透著精明也露著桀驁不馴。他手按腰下劍柄,嘴角露出譏誚的冷笑,呵斥眼前佔了地方的鄉下小子滾開。

林一內心惱怒,卻也不屑爭執。他埋頭讓出地方來了事。

背後發出嗤笑聲,他也恍若未聞。只是內心暗忖,這些人究竟是誰?他們要靈石又是做什麼?想起以前遇到的種種,林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天,天還未亮,那伙騎馬的人便已離開。林一與肖掌櫃一路,也緊跟著後面啟程。午時,幾人停下歇息了一會,又繼續趕路。直過了未時,肖掌櫃面露喜色,帶著歡快的口氣說道:

“還有十餘里的路程,就可到天平鎮了。此行平安迴轉,各位都辛苦了,回頭另有紅包奉上,哈哈!”

“那就多謝肖掌櫃了!”趕車的老頭與馬虎二人也很興奮。

“林兄弟啊,前面不遠處有個岔道,就是去小天坳的路。”肖掌櫃扭動著身軀,精神飽滿的說道。

“掌櫃說的不錯,西行不過十餘里,是有一處山村的。”趕車的老頭也隨聲附和。

林一微笑點頭致謝。不知為何,當小天坳這個地方就在不遠處時,他心裏被莫名的什麼東西扯動了下。

與幾人分手后,望著眼前處於丘陵間的小路,林一的腳下竟有些發軟。

深深出了一口氣,他面色多了份凝重,慢慢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十餘里的路很近,也不過盞茶的工夫,便能從這頭走至那頭。

十餘里的路也很長,十六年來,還未看到路的盡頭,是一番什麼模樣……

小天坳,是他一直不願去想的地方,還有,那隻會出現在夢中的……爹娘……

路兩旁是丘陵,是樹木,還是小溪……林一不知道,也看不到.

只有腳下的小路前展,牽引著他,猶如失魂般,一步一步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一步便到了盡頭。

林一木然的停下了腳步。眼睛怔怔望著前方。

青山環繞處,炊煙裊裊,幾聲犬吠起伏。

一處小小的山村映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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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回家

“請問老伯!知曉林開山家嗎?”

村口大樹下,一身著儒衫的老者,獨自坐在一塊石頭上,其面龐清瘦,頗顯書卷氣息。

“林開山……?”

老者手扶長須,抬起混濁的眼睛,打量著來者。

見陌生的年輕人衣衫破舊,卻也眉目清朗,他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聽說林開渠有個大哥叫林開山,不過,林開山早就歿了,你可去林開渠家詢問一下,就在村西頭,青石院牆的就是了。”

老者嗓音略沙啞,語氣很輕,微微帶有一絲顫音,仿若在說一件發生了許久的事情。

“多謝老伯!”

林一俯身,作禮答謝。

看著少年那單薄卻顯挺拔的背影離去,老者低聲自語,這林開山還有後人不成?

……

一圈低矮的土石院牆,圍著三間土坯房。院東側有一間小的偏房,應是灶房,房頂的煙囪冒著炊煙。院西側,一棵大樹下,有一方石片墊成的石桌與幾個木矮凳。

院內靜悄悄的。

林一立在院門處,向內觀望著。

“你找誰?”

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一身碎花衣衫上打著補丁,手上捧著幾隻碗走出了灶房。她白凈的小臉鼻樑挺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好奇的打量著林一。

“我……”林一不知如何開口。他目光離開小女孩,向後移去。

一個三十多歲中等身材的漢子走出屋子,此人一身舊的青灰粗布衣裳,手腳粗大,絡腮的短須,膚色有點黑,鄉下老實人的模樣。見有人來,他楞了愣神,咧嘴呵呵笑了聲,微微躬身,語氣溫和說道:“小兄弟找誰?”

林一嗓子有些發哽,嘴巴發乾。他盯著這中年漢子,一句一頓說道:“我爹林開山!我名林一。”

中年漢子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嘴巴木然半張,胸膛急劇起伏。

他伸出手,指向林一,嘴巴張了又張,忙緊走幾步靠近院門,瞪大了眼睛,對來者又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少頃,漢子猛地回頭粗聲喊了一嗓子:“翠兒她娘——!”

“來啦!來啦!”隨聲廚房出來一位婦人,布衣裙釵,渾身乾淨利落。她緊走了幾步,滿目疑竇,一雙大眼睛與那女孩頗像。

“翠兒她爹,這是——?”

“記得我說過的,我大哥早年還有一個周歲的孩子嗎?翠兒她娘,你看這——!”中年漢子有些語無倫次。

“難道是——?”婦人低頭沉吟一會,又抬頭對著林一上下打量著。

後者依舊靜靜立在院外。

“大哥我也見過,這少年眉目與大哥有幾分相像的。我的天……翠她爹!莫不是……”婦人以手加額,驚呼一聲。

“呵呵!就是的!”

漢子猛拍了一下大腿,兩步穿過院門,一把拉住林一,眼圈發紅,興奮的說道:“我就是林開渠,林開山是我大哥,大哥大嫂早年罹難,只有我大侄子不知所終,聽聞被一道人救走,孩子,你是林一嗎?”

漢子一口氣說完,神情有些不能自製,拉住林一的手顫抖起來。

林一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退後一步,深深彎下腰。

“侄兒林一,見過叔父!,見過嬸娘!”

漢子忙‘嗯嗯’應聲,那婦人亦是流出了眼淚,她忙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面上帶著笑容,急聲招呼:“侄兒快進來啊!翠兒啊!快讓哥哥進家。”

那叫翠兒的女孩子,脆脆應了一聲,歡快地把碗放在石桌上,跑到林一面前。

她扯著林一的衣袖,小臉滿是喜悅的說道:“哥,回家了,快進來啊!”

回家了……!

林一鼻子一酸,眼眶發熱。

“這是你妹子翠兒,呵呵!是回家了,小一快進來!”漢子憨憨笑了一聲,目光中儘是感慨與憐愛。

這漢子就是林一的親叔。婦人姓張,是林一的嬸娘。女孩叫翠兒,十二歲,是他們夫婦唯一的女兒。

……

一家人坐在大樹下的石桌旁吃著晚飯。

林一默默吃著。

飯菜簡單,他吃的卻很香甜。

翠兒開心的給哥哥添加飯食。

林開渠夫婦一邊吃著,一邊帶著喜悅端詳著侄兒。

他們想不到大哥的孩子在多年後,還會尋上門來。見侄兒衣衫破舊,卻眉宇軒昂,言語行止亦有了大人的沉穩模樣,夫婦倆心裏倍感欣慰。

家裡突然添了個哥哥,雖不知曉究竟,可翠兒還是很高興。這個哥哥溫和的笑容讓她覺得親近。

翠兒在一旁不斷添飯夾菜,然後一雙好看的大眼睛透著欣奇與歡悅,盯著林一瞅著不停。

林一也猶入夢中一般,感受著叔父與嬸娘的親情,感受著他們熾熱的目光。他默默吃著飯,體會這真摯卻又陌生的親情。

在這世間里,唯一的親人是師父。師父走了,林一倍感孤單。

冥冥之中,師父說過的這個地方,常常牽動著自己。

小天坳——是自己出生的地方,這裡是自己的家!他沒有遲疑,也未做他想,為師父守孝三年後,隨著夢中的召喚,就這麼自己尋來了。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間,真正的親人。

嬸娘說他與父母長相上有幾分相似,只是父母是什麼模樣無從得知了,林一也沒想過怎麼來證實自己就是林家的後人。而林開渠夫婦也沒猜疑對方的來歷,一時的驚愕后,就這樣欣喜的接受了這個侄兒。

這對林一和林開渠夫婦來說,是如此的自然。

除了難以割捨的血脈之情以外,也許他們都是清苦貧寒之人,他們相信這世間親情的存在,相信親情的珍貴吧!

……

飯後,一家人進了堂屋。

一盞油燈,點亮了滿屋的溫馨。

面對叔父一家關切的目光,林一將自己十幾年來的經歷大致的說了一遍。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與師父一起的日子,也大都在山上度過。在他看來,那些都是尋常的事情,對叔父一家來說,卻是別樣的稀奇。

“小一會武功?嘖嘖!不簡單啊!”林開渠聽聞林一跟隨師父習武,贊不絕口。

窮文富武,家裡窮的人家誰有閑錢去習武呢!武功不過是有錢人家才可以問津的。

“一些道家的粗淺功夫,不值一提的!”林一搖搖頭,謙遜的說道。

“哥!你現在是道士嗎?”翠兒好奇問道。林一笑了笑,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哥不做道士了,以後要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的!”林開渠大聲說道,又笑呵呵看著林一。

自己沒有兒子始終是件憾事,現今見到了侄兒,林開渠認定這是老天開眼了,林家終於後繼有人了。

翠兒的眼睛已經笑成了月牙,嘻嘻看著林一。彷彿這個哥哥看不夠似的。

林一的神情透著一絲尷尬,只有笑而不語。

“翠兒她爹!祖宗保佑,讓小一侄兒平安回來。如今小一也十六了,當尋一老實人家,為其說個稱心又能過日子的媳婦!”張氏在一旁答話道,林開渠也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大哥與我家的山地還有兩三畝,我一家四口也能勉強過活,只是原先大哥的房子十餘年過去,早已失修,不堪入住……”張氏說完,面容掠過些許焦慮。

“無妨的,翠兒與我們一屋,小一就住西屋吧!”林開渠依舊憨聲溫和的說道。

“好啊!哥就住西屋吧。我幫哥收拾一下!”翠兒雀躍而起。

“妹子且慢!”

林一還在默默感受這從未有過的一切。見狀,他回過神來,忙伸手阻止了翠兒,輕聲問道:

“叔父!嬸娘!我能去看看嗎……?”

“明兒再看吧!天色已晚了……”林開渠有些責怪的瞪了張氏一眼。

林一慢慢起身,說道:“望叔父體諒小一心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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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小天坳

山村西側的一隅,叔父家後面不遠處。

一處光禿禿的院牆內。幾間土房已倒塌了大半,整個院子破落不堪,荒廢多年的模樣。

林一的叔父面色帶燥,儘管夜色中無人發覺,卻兀自干搓著雙手。他內心感到對不住侄兒。

雖是家裡拮據的緣故,才沒能對大哥的房子及時修繕,可這個老實人還是覺得內心有愧!

“這黑漆馬烏的,回去吧!明日我請幾個人來收拾一下,可好?”

“叔父!翠兒也長大了,在家裡居住多有不便,這柴房還可住人的,足夠小一安身了。”

林一走向一間偏房,對他來說,黑夜與白晝沒什麼兩樣。

看著眼前自己這破敗的家,林一不想再離開。幾間房屋都已經坍塌露頂,只有這偏房還算完好。

“胡說呢!這裏怎能住人呢!”林開渠有些著急。

“叔父!我就住這兒了。”林一站著沒動,環顧四周。

“這孩子!要叔怎麼說好呢!”林開渠原地轉了一圈,跺了一下腳,嘆口氣轉身離去。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一股潮濕的霉氣撲面而來。林一隨手掐了個訣,一小股旋風從屋裡盤旋而出,把屋內的灰塵與霉氣一掃而空。

偏房不大,四壁空空。

這裏才是自己的家!林一輕嘆了口氣!

並非是與叔父見外,而是多年來,早習慣了一個人的清凈。何況,這裡是自己的家呀!

不一會兒,林開渠送來草席褥子等物,言語中頗有怪責之意。

林一盤腿坐在小屋內的草席上,屋角點燃的艾草,輕輕裊裊。此物可驅蚊蟲,是叔父與嬸娘的好意。雖用不到這些,他的心裏還是暖暖的。

山村的夜空,星星點點……

靜坐許久,林一心神無法入定。對於父母這種親情,他很陌生,被父母疼愛是種什麼感覺,他也不懂,也從未體會過。可在這家裡的老宅中,內心卻份外渴望著父母的存在,想象著自己如別人一般,口裡喊著爹娘,就如同翠兒,有著無憂無慮的滿足與快樂。

林一躺下了。幾年來第一次躺下。

他很累,很倦,很深沉的睡去……爹的模樣很模糊,笑容很慈祥……娘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還有輕輕吟唱的歌謠……

夢中,他露出了笑容,眼角卻是一片濕潤……

這是在家裡睡覺呵!讓人不願醒來……

……

當天邊泛起一抹青色時,沉寂一夜的山村,慢慢蘇醒了……

“……哥,起來了嗎……”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翠兒的花布衣衫在門口晃動一下。

她見哥哥慢慢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微笑看著自己。

翠兒開心笑著,走至近前。

“哥,睡得好嗎?一個人睡這裏不怕嗎?”翠兒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哥哥不放。

林一有些失魂的坐起來,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好像乾澀的淚痕尚在。他慢慢的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可愛的翠兒,輕聲說道:“不怕的!翠兒起的早啊!”

“今兒去鎮上,哥去嗎?”翠兒殷切的問道。

“去鎮上做什麼?翠兒也去嗎?”林一好奇的反問著。

“去賣草藥的,爹說攢點錢好給哥修屋子的,說也帶我去呢!”翠兒得意說道,神色中帶有一分期待。

“草藥都是山上採的,曬乾了,就可以去鎮上換錢的。翠兒也采了不少呢!”

林一走出了小屋,翠兒蹦蹦跳跳跟在一旁,銀鈴一般的聲音響個不停。

……

林一與翠兒來到前面院子里,見叔父與嬸娘正往背簍里裝著草藥。後者免不了又是一番責怪。

他笑笑,連說自己睡的很香甜,上去幫著忙活起來。

“小一,叔去鎮上一趟。你昨兒才回家,今兒好好在家歇息,陪你嬸娘說說話。村裡村外也可以隨意轉轉、看看。”林開渠吩咐道。

“叔父!我不累的,就與你一塊去吧!”翠兒聽林一這般說,已歡呼起來。

林一停了下來,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遞到叔叔手裡,說道:“這些叔叔收起來,留作家用吧。”

侄兒也要一起去鎮上,令林開渠心裏舒坦,便順手接過了包裹說道:“如此也好!這是……?”他憨厚的神情露出不解之色,伸手打開了包裹。張氏也好奇的湊了過來。

未幾,夫婦二人一聲驚呼,不約而同一起把包裹往回推。

“娘來——!此生也未見過如此多的銀錢啊!這是從哪裡得來的?”張氏一手捂住胸口,發出一聲驚嘆。

“孩子!這是哪裡來的,可別……!”林開渠一臉的驚詫,他小心向四圈看看,壓低了腔調問道。

“叔父!嬸娘!這錢來得乾淨,放心就是。”猜出了對方的擔憂,林一把包裹又往叔叔懷裡塞去。

“這些銀兩是來自道觀多年來得到的供奉。”見叔父與嬸娘仍舊滿臉的驚駭之色,他只好又如此安慰著對方。詳情一時不好細說,也怕說不清楚。

二人見林一眼含笑意,神色坦然,將信將疑道:“即便如此,這些銀錢正好做你建房娶妻之用,以後日長呢,給我們做什麼?”

不知該如何勸說對方,林一無奈的說道:“叔父!嬸娘!這些銀錢是侄兒孝敬長輩的。”

“那這些也太多了,把這小天坳也買下了!”林開渠還有點驚魂未定,自言自語著。張氏也是一副忐忑模樣。

可林一擺出不容分說的架勢,顯然如他所說,這是一份真情實意。

“這樣吧,銀子給叔留一點,夠替你修繕房屋就成。餘下還是小一自個兒收著吧!”老實的林開渠不無懇切的說道。

“這些都與叔叔留著家用就是,我不缺錢用的。”林一伸手攤開手掌,露出手心裏的一塊銀子,笑著說道。

林開渠滿臉疑惑的看著林一手上的銀子,他對這突然出現的銀子有些弄不明白。

跺了一下腳,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林開渠對張氏說道:“這些都拿屋裡去,藏好了,可別讓人瞧見了,不然惹人眼妒,會出人命的!”

張氏自是知曉其中厲害,忙應聲抱著包裹回屋。林一見狀暗道,別因錢財為叔叔一家帶來禍害才好,也是自己沒想周全。

林開渠還在一旁叮囑翠兒,讓翠兒萬勿對他人亂言。

翠兒點頭不停,很聽話的樣子。

張氏一會兒出來后,就拿個凳子坐在門前,看樣子是不會離開門口了。她揮手讓爺仨快些啟程,好早去早回。

林一背起背簍走在前面,翠兒在一旁扯著他的衣襟不鬆手,嘴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林開渠則是幾步一回頭,老實忠厚的面龐上,興奮與惴惴交替變換著。

來到村口大樹下,三人停下了腳步。

大樹下,一位儒衫老人手裡拿著本書,獨自站立,眺望遠方。

天邊的青色漸白,長長一段紅霞隱約浮現於天際。

“蘇爺爺早啊!”翠兒揮手喊了一聲。

“蘇先生好!”林開渠也俯身客氣的問候了一聲。

林一認得這是昨晚給自己指路的老人,便沖其頷首示意,算是打了個招呼。

老者迴轉身,手扶長須,露出和藹的笑容。他看到林一,渾濁的眼眸一亮,隨即將目光看向翠兒,溫和的說道:“翠兒是去鎮上嗎?”

“翠兒與哥一起去的!”說著手裡搖動林一的衣襟,欣然說道。

老者呵呵笑著不語,看著三人向村外走去,目光卻落在林一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從翠兒口中得知,這老者約有五六十歲,姓蘇,具體叫什麼名字,村裡人都不知道。老者於幾年前獨自一人從外地來此,平日里無事時,便教村裡的孩子讀書識字,很受村裡老幼愛戴。他為人博學多才,脾氣溫和,村裡人尊稱之為先生。

村子不大,三面環山。山上有什麼,村裡有多少人家,等等這些,無須林一去詢問,自有翠兒一一敘說。

……東家的黑狗下了崽,西鄰的母雞不下蛋,山後野果很好吃,還有村西頭的山泉很甜……

路上有翠兒說話不停,二十多里的路程也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三人趕到天平鎮時,日頭大亮,小鎮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人流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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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4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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