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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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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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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偶然

城裡居住的是有錢的人家,或者是家境不錯的住戶。城外棚戶區的人家,則相對貧窮一些。

與城裡燈火通明相比,棚戶區漆黑一片。

洪半仙的家就在前面的不遠處,可謂熟門熟路。誰知他身子才沒入黑暗中,驚變陡生……

「哎呀!該死的蟊賊!有人搶我銀子呢……」洪半仙驚恐而又憤怒的喊聲在黑暗中響起。

隨著驚呼聲,只見洪半仙折頭沖了回來,他空張雙手,哭喊不已。

方才尾隨其後的三人已沒了兩人。

偶有過路者,見此情景,腳下更加的匆忙。

洪半仙心中惱恨,早知為自己算一卦再收攤也不遲啊!誰料才發了大財,便遭橫禍。

洪半仙兀自跺著腳,正傷慟萬分之時,一個身影來到了身前。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他抬頭觀望,見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人正衝自己微笑。

且說林一在街口時,便看到了洪半仙為人去除魚刺的那一出,便悄悄立在一旁瞧熱鬧。

洪半仙唸唸有詞,竟然不是滿口胡謅,而是林一所熟知的咒語。說起來,還是他從小就會背誦熟悉的。這段咒語名為『下海咒』,倒真是去除魚刺的小法術,在玄元祖師收錄的《玄元符籙》中便有此術。這個所謂的『下海咒』被師父青雲道長施展無數次,時靈時不靈。

離開仙人頂時,林一已將這些俗間用的咒語符籙,都抄錄給了吳道子。只是沒想到這個洪半仙也會這些。

林一見洪半仙的咒語靈驗,還賺了十兩銀子,覺得此人也算有點本事。

夜晚的城門處留不住人,來往者不是出城的,便是往城裡熱鬧處去的,故此圍觀者寥寥。卻見洪半仙興沖沖離去時,有兩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見之,林一心知有變,也跟著走出了城門。

果然,剛剛走至棚戶區的陰暗處,其中一人迫不及待衝了上去,搶走洪半仙懷中的錢袋。而另一人悄悄隱到一旁,見無人理睬此事,也偷偷的溜走了。林一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想幫這洪半仙,便走上前去。

「這位小兄弟……?」洪半仙擦了把鼻涕,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夜色中,少年眉如雙刀,面色親和,微笑著說道:「洪先生回家等候,我去為你追回錢袋。」

林一衝著洪半仙點點頭,抬腳便走。洪半仙未及明白過來,眼前的少年已沒了蹤影。

洪半仙躊躇了一會,這少年真能幫自己討回銀子?自己離開後,少年怎麼找到自己呢?他心中不安,卻也是無奈,只能心存僥倖的將信將疑,先回去等候了。

林一步入棚戶區的黑暗中,便掐動手訣,隱去身形。展開神識後,片刻鎖定一處方向,他騰空而起,貼著房頂,飛躍而去。

轉眼的工夫,林一便穿過了棚戶區,來到河堤處。

河堤上有許多草棚。

林一輕輕落下身形,走至一處草棚前。

草棚內,一盞油燈下,兩個人坐在草墊上。

一個身材矮胖,一個身材瘦小。倆人也是一路疾奔之後,剛剛坐下,正喘著粗氣,便迫不及待打開錢袋,查看今晚的收成。

就在此時,草棚的柴扉『吱呀』一聲打開,二人一驚,瘦小者伸手就想掩住草墊上的東西。矮胖者抬頭正想發火,卻見一個神態自若的少年人出現在草棚中,不由得心頭一怔。

「二位的收穫不小呀!」林一帶著挪揄的口氣,邊說邊走了進來。

「這位兄弟,江湖的規矩咱懂得,見著有份,這十兩銀子有你三成。」矮胖者忙一拍胸脯,擺出見多識廣的模樣。

瘦小漢子卻是心疼,捂著銀子不願撒手。這銀子可是自己搶來的,哪裡肯輕易與人分享。

林一的目光落在矮胖者的身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說道:「這位兄台大老遠從四平而來,便是做這等勾當?」

矮胖者臉色急變,失聲道:「你怎知我是四平來的……?」

一旁瘦小的漢子,兩隻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卻也插話道:「這位兄台,是那條道上的,還請報上名號,日後也好相見!」

林一見對方連江湖上的切口都用上了,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拍拍腰間的腰牌說道:「我是天龍派養馬的,這位還未回答我的話呢?」

聽到天龍派,二人心頭一驚,面面相覷。

對方是不是養馬的沒人去計較,只是天龍派名頭太響。瘦小者捂著錢袋子的雙手慢慢鬆開,只是心疼的眼角直抽抽。矮胖者苦著臉,討好的說道:「不知尊駕是天龍派的人,得罪了,這些銀子你都拿去吧!」

林一伸手一張,錢袋已經飛到手中。

眼前的奇變讓瘦小者還想伸手,只是手到了半空,才恍然驚悟,面色即刻煞白,愣怔著盯著來者,再不敢言語。

矮胖者也是呆在草墊上,心中有些納悶,這錢袋怎麼就一下子就飛起了呢?

「你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或許我會饒過你。」林一將錢袋揣入懷中,語氣轉冷。

瘦小者被林一剛才的手段嚇住了,不敢吭聲,目露恐懼的望著二人。這天龍派的人怎會與自己的這位夥伴有了恩怨呢?會不會牽連到自己呢?

「在四平縣,你與水賊勾結,半路劫殺鏢隊。僅此一條,我便可出手斃你性命!」林一收起了笑容,冷聲說道。

聞言,矮胖者心中一慌,忙爬起來跪倒在草墊上,磕頭不止,連聲求饒道:「小的查四求大爺饒命啊!小的也是被逼的呀!小的自幼在四平長大,無意中遇到這伙賊人,被逼無奈,才為他們通風報信。我要是不幹,他們要殺人的啊!」

這矮胖者,正是當初在四平縣時,窺探太平鏢局堂口的二人其一。另一人是水賊,已被林一在秦水上殺掉。

矮胖者名查四,好吃懶做慣了,他與水賊不知怎麼勾搭上了,竟做了水賊的耳目。

每次水賊都會給查四不菲的報酬。查四樂得如此,反正這些賊人是殺人還是劫貨,都與他無干。

誰料後來聽聞水賊全軍覆沒,查四便斷了財路。而袁鳳鳴與車海回去之時,林一也將鏢局周圍有人窺伺的事情告知二人。二人回去後,自然要對四平縣堂口嚴加防備。

查四感覺不妙,怕惹禍上身,便跑到了秦城來。秦城畢竟是州城,比四平縣城大了許多,應有許多發財的機會。誰成想碼頭上有排幫維持,城裡更不好討生活。他遇到同樣遊手好閒的瘦小者寧二,彼此臭味相投,便幹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來。

二人在城門處閒逛,見洪半仙收了十兩銀子,豈能不動心,便由查四望風,身子輕巧的寧二動手,將洪半仙的銀子給搶了。

只是沒等二人來得及高興,便遇到了林一這位天龍派的弟子,二人明知惹不起,誰知對方還是擺出要殺人的架勢。

寧二暗呼倒霉。查四更是嚇得不輕,眼前的少年自己並不認識,卻又怎麼知曉自己的來歷呢?活命要緊,他忙將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想起秦水之上,那些囂張水賊的兇惡來,林一真的想將眼前的查四給殺了。

可人命關天,人死亦不能復生。都是爹娘生養的,每個人都活之不易,加之二人不過是雞鳴狗盜之徒,他躊躇一番,還是下不了殺手。

「今日便放過你等,好自為之吧!」林一言罷,不再理會二人,轉身離開了草棚。

……

洪半仙失魂落魄般回到家中,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迎上前來。

「爹爹辛苦了!」

女孩子小臉凈白,眉眼俊俏,一身布衣素裙乾淨利落。

見到女兒,洪半仙才回過神來。他強露笑容,帶著憐愛的口吻說道:「荃兒啊!爹爹不辛苦的,你娘還好吧?」

荃兒端來盆水,乖巧的說道:「娘親在床上躺著呢!今日看過郎中的,爹爹勿憂!」

洪半仙胡亂的擦了把臉,從懷中掏出一個破損的油紙包。

「咦——好香呢!」荃兒翕動著鼻子,一雙大眼睛帶著驚喜。

洪半仙暗自苦笑一聲,銀子沒了,這狗肉還在。

「半途中跌落地上了,荃兒拿去用熱水洗洗,與你娘親吃了,也補補身子」

荃兒開心的應了聲,便接過油紙包去收拾。

裡屋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洪半仙面上露出一絲憂色,忙疾步奔了過去。

裡屋榻上,斜依著一位婦人,正是洪半仙的妻子。

見妻子蠟黃的面頰上透著層紅潮,擁著被角拚命堵著嘴巴,洪半仙上前靠在床邊,輕輕扶其脊背,心疼的說道:「夫人想咳嗽便咳嗽,何必如此苦苦忍耐,且不讓為夫愈加的心焦!」

過了半響,婦人才止住了咳嗽,紅潮褪去,面頰滲出一層細毛汗來。她歉然說道:「讓夫君掛心了,妾身無妨的!」

「今日郎中來了是如何說的?」洪半仙扶著妻子在床上坐好,關切的問道。

「郎中說了,賤妾這病只需靜養便可。」洪半仙的妻子心中惶然,郎中是如此說的,可也說了,要用名貴大補之藥,靜養才能有效。只是,眼下家境窘迫,只能自己苦捱了。

「唉——!都是為夫無用啊!」對於妻子的病症,洪半仙也是心中有數。想著今日的銀子若是還在,看病抓藥也不再是難事,想必妻子的沉痾,也是痊癒有望。

「娘親,這是爹爹買來的狗肉。娘親吃了,病會好得快些的!」女兒荃兒端著狗肉走了進來。

妻子眼神帶著疑惑盯著洪半仙,狗肉不便宜,一般人家吃不起的。

洪半仙訕然笑道:「是啊,夫人嘗嘗吧,這狗肉不錯的。」

心有不解,卻不好張口相問,知道丈夫每日不容易,家裡原有的積蓄,也被自己的病給耗光了。心有慼慼,她眼圈一紅。

洪半仙見妻子如此,心如亂麻,卻聽屋外傳來一人的聲音。

「洪先生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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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05: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因果

聽到這不算陌生的聲音,洪半仙忽地起身,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兒,心中惴惴,難道……?

「我去看看……」丟下一句話,顧不得娘倆的反應,洪半仙大步衝了出去。

院門外果然站著那個少年,其笑容不改,正四顧打量著眼前矮小的院落。

果然是他!

「小兄弟快些進來!」

洪半仙心中有種莫名的喜悅,或者說是一種期盼。本來已不再指望的銀子,莫非真的會失而復得?

棚戶區本來地方就不大,神識中一覽無餘,林一很輕易的尋到了洪半仙的家。

見對方一身破舊儒衫,神情透著不安,林一伸手掏出錢袋遞過去,說道:「洪先生看看,銀錢可有短缺?」

荃兒也來到院中,見來者身姿清朗,眉目親和,小丫頭忙斂衽一禮,靦腆一笑:「見過這位公子!」

林一見到荃兒,便立刻想到了翠兒,心生親切。他溫和的笑道:「妹子無須多禮,喚我林一便可!」

荃兒依舊不敢失禮,嬌澀的說道:「見過林大哥」

「小……林兄弟,銀錢都在,讓洪某如何感謝才好啊!」洪半仙捧著手裡的兩錠銀子,神情激動。

「啊……爹爹何來如此多的銀兩,這下娘親的病有錢醫治了!」荃兒竹筍般的小手半掩秀口,發出一聲驚呼。

這荃兒不是沒見過銀子,只是娘親病了好幾年,家裡的銀錢早已花光了。乍見兩錠銀子,心生詫異之際,還是忍不住驚喜起來。

「這是爹爹今晚掙來的,只是半途被賊人搶去,幸虧這林兄弟給尋了回來,真是萬幸啊!荃兒,快去為林兄弟倒杯水來!」洪半仙一邊邀林一進屋,一邊樂呵呵的吩咐道。

「嗯!」荃兒忙著要出去,卻被林一伸手攔住。

「洪先生勿須客套,林一不知家中還有病人,倒是打擾了——」

此時,隨著一陣咳嗽聲,裡屋又傳來洪夫人的聲音。

「夫君,扶妾身出去,也好當面謝過這位好心的兄弟!」

洪半仙與荃兒都有些手忙腳亂,洪半仙口中應聲,忙對林一歉然一笑,便要轉身。誰知林一依舊出聲攔阻道:「病人還是臥榻安歇為好!若是方便,林一進去拜見夫人……」

洪半仙忙點頭,妻子臥床已久,他心中不忍讓其勞累。不過,當面謝過林一,也是全了禮數。

聽林一如此提議,洪半仙自是應聲不迭,連聲道:「方便,方便的,請隨我來——」

林一隨洪半仙與荃兒進了裡屋,見床榻之上的婦人正帶著怪責的神情瞪著洪半仙,他忙躬身道:「林一見過洪夫人!」

婦人滿面歉然,只能在床榻上欠身答禮:「小婦人失禮了!方才聽得林兄弟與我夫君對話,才知今晚多虧了林兄弟仗義出手。多謝林兄弟大恩了!」言罷,她微微喘口氣,對林一俯身頜首。

林一面色窘然,忙擺手道:「夫人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何至於讓夫人如此呢!讓林一情何以堪!」

洪夫人見林一言語真摯,也不再作態,讓荃兒搬來凳子請其坐下。

林一心知來得突兀,卻不好轉身離去,只能坐下,靜靜觀望洪夫人。他見對方面色蠟黃,雙頰消瘦,雙目隱有赤絲,神情略顯萎頓,卻言談大方,儀態從容。此婦人應是知書達禮之人。而洪半仙雖風塵滿面,卻對妻子溫情脈脈,女兒荃兒也是清秀端坐,俊俏可愛。這倒是和睦的一家人。

又見床頭放著碗狗肉,林一不由得眉頭一皺。

洪半仙忙道:「林兄弟可有話說?」這洪半仙不虧算卦的出身,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

林一稍作沉吟,說道:「這狗肉俗名『香肉』,又稱『地羊』,味道醇厚,有補中益氣,溫腎助陽之功效!」

洪半仙驚訝的說道:「林兄弟倒是博文廣記啊!」

林一對洪半仙的恭維不置可否,輕輕搖頭說道:「而夫人為多痰多火之兆,乃陰虛內熱,肺氣不足之症,若食此狗肉,對洪夫人病體不利啊!」

洪半仙一家三人聞言皆是一怔,洪半仙再顧不得恭維林一,忙道:「林兄弟真是高人不露相,所言甚有道理,荃兒快將這狗肉端開吧!」

荃兒也是面露驚慌,娘親的病情未好轉,若是食了狗肉加重了病情,才是雪上加霜的禍事。

洪夫人對林一所言,也是暗暗點頭讚許。

洪半仙對林一拱手說道:「原來林兄弟還精通醫道!方才聽您所言,比之尋常的郎中,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他遲疑一下,又接說道:「我夫人這病已拖了多年未癒,原本還算殷實的家境,也因此而不堪,讓林兄弟見笑了。卻不知,林兄弟能否……能否為我夫人診治一番呢?」

才承其恩惠,實在不好開口繼續相求。可妻子病情一天天不見好轉,而林一方才所言,儼然是深諳醫道中人。洪半仙只能一咬牙,顧不得臉面,出聲相求。

林一聞言並不做聲,只是目光平靜打量著洪半仙一家三口。這家人為人善良,令人心生好感,尤其是荃兒目光中的殷殷之意,他見之,心中瞭然。只是,洪夫人的病應當怎樣醫治呢?

洪夫人卻眉頭微蹙,對洪半仙說道:「夫君失禮了,初次與林兄弟相見,怎好如此相難!」洪半仙心中忐忑,尷尬一笑。

林一擺手說道:「我能幫得上忙,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洪夫人勿做他想!」言罷起身,他伸手取下腰間的葫蘆,說道:「取只碗來。」

荃兒忙跑了出去,轉眼雙手捧著只瓷碗來到林一面前。

林一接過瓷碗,從葫蘆中倒出一點千秋馥,酒香四溢。他將瓷碗遞給洪夫人,說道:「我隨身帶有藥酒,請夫人飲下試試看……」

洪半仙一家三人,皆不明白這酒裡有什麼名堂,洪夫人卻不假思索,依著荃兒的攙扶,接過碗便小口喝下去。

藥酒功效如何,讓洪半仙與荃兒露出期待的神色。片刻後,洪夫人將瓷碗交與荃兒,其薑黃的面色竟然閃現一絲紅潤。她輕籲一口氣,目露喜色,對林一說道:「此酒甚是奇妙,一口酒下去,胸悶之感漸消,身子也似有了力氣呢!這一會半會的,也不想咳嗽了!」

林一也是露出了微笑,這含有靈氣的千秋馥,可洗滌人之五臟六腑,洪夫人只是肺氣不足之症,肺臟積年有損,經酒中靈氣滋補,勝過無數的大補之藥。

「家中有盛酒的器物嗎?」林一問道。

荃兒已沒了矜持,帶著孩子氣跳了起來,說道:「有的,林大哥稍待,荃兒取來。」

那葫蘆中,絕非尋常之物。洪半仙夫婦已然知曉林一的心意,目光中儘是感激之意。

少頃,荃兒取來一隻白瓷酒壺。林一接過來,將葫蘆裡的酒全部倒入酒壺中。酒壺不大,大半斤的千秋馥正好裝滿了小酒壺。

林一將酒壺遞與荃兒,她小心接過,緊緊捂在懷中。

「每日小飲幾口酒,洪夫人的身子會慢慢好起來的。只是,此酒不能久置,否則藥力不再。」這酒沒有葫蘆裝著,酒中靈氣會漸漸消散的,林一怕洪夫人捨不得喝,浪費了靈酒而耽誤了病情,只能好意提醒。

「承林兄弟大恩,洪某感佩莫名!」洪半仙深施一禮。荃兒眼見娘親久治不癒的身子奇蹟般好轉,心中驚喜,也跟著爹爹說道:「多謝林大哥!」

床上的洪夫人也要致謝,林一忙道:「此事不必再提了,洪夫人還要歇息。林一在此處多有不便,還是告辭的好!」說著就要離開。

洪半仙上前攔住林一,言辭懇切:「大恩不言謝,林兄弟若是有事,洪某不敢攔阻,可總要喝杯水再走不遲呀!」

「荃兒,娘好了許多,這裡不用你伺候了,快與你爹陪著林大哥外屋就座!」洪夫人忙說道。

「林大哥——!」荃兒也是出聲挽留。

林一深感盛情難卻,便與洪半仙父女二人來到了外屋。

洪半仙卻是掏出銀子,對荃兒說道:「去買些酒菜,我與林兄弟喝兩杯!」

喝水轉眼成了喝酒,林一本想勸阻,卻笑笑搖頭不語。

好在棚戶區中也有賣酒食的。無非是滷肉燒酒一類,粗簡卻也實惠。

荃兒取了些吃食回裡屋,陪著娘親去了。

洪半仙則與林一坐在一方木桌前,舉杯小酌。

眼前的林一,便如同命中所遇的貴人。洪半仙不敢怠慢,慇勤舉杯,相邀共飲。

來之安之吧!小坐片刻也無妨。無奈之下的林一,只好與洪半仙對酌。

洪半仙酒量欠佳,喝了幾杯後,面色已是通紅。平日裡街頭討生活,全憑一張嘴,此時雖有酒醉之意,他說起話來卻也條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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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0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香火

洪家也曾是殷實人家。洪半仙名字叫洪章,妻子凌氏出自書香門第,一家人本在秦城中居住。

洪半仙年輕時傾心仕途,無奈命中無時,也強求不來。沉淪十幾年後,他醒悟之時,家道中落,凌氏又身纏疾病,看了許多的郎中,花了無數的銀子。

俗語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戶人家患這種病,有人蔘之類的補藥吊著,好吃好喝的將養,這病說不定也會好起來。而洪半仙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養活一家人本已不易,何況家裡多了一個久病不癒的凌氏呢!加上這肺疾本身就難以治癒,不幾年的光景,洪半仙家便到了揭不開鍋的境地。一家人只能賣了城裡的宅子,來這棚戶區買一處小院子來居住。

洪半仙無奈之餘,便在城門處與人算卦。加之碼頭上苦力甚多,有個稀奇古怪的毛病,郎中也看不來,洪半仙便神神叨叨一通咒語,湊巧了,也能靈驗一次。漸漸的,熟悉的人便喚洪章為洪半仙了。洪半仙也樂得如此,便讓妻子縫製了布桿,每日持著作為卦幡,以作招攬生意之用。

洪半仙本身學識不差,加之半生蹉跎,人之常情了悟,察言觀色熟稔,每日裡賺點小錢,讓一家三口勉強餬口。偶遇大方的主顧,也能來筆小財。只是全家被凌氏病體拖累著,日子依然窘迫而拮据。

今晚為人去除魚刺,竟破天荒得了十兩銀子,對洪半仙來說,已然是筆橫財了。十兩銀子足夠一家人用上一年,省吃儉用的話,維持兩年吃用也不在話下。乍喜乍憂,只在轉念之間。好在遇到了林一,又奉上藥酒,讓久病的凌氏病情得以好轉。

對林一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洪半仙頻頻邀其舉杯,以示謝意。

見對方不勝酒力,林一伸手勸阻,岔開了話題。他似是無意中問道:「洪先生的咒語甚是神奇!」

洪半仙放下酒杯,拍了拍自己的面頰,自嘲道:「遇到林兄弟,洪某開心之下,竟失態了,呵呵!」說著,他又捋了捋鬍子,露出一絲苦笑,看著林一,許久才嘆道:「若是我說這咒語是祖上留下的,你信嗎?」

林一微笑說道:「為何不信?」

洪半仙一拍桌子,沖林一伸出拇指,讚嘆道:「林兄弟不虧是名門大派弟子,忠厚不失睿智,年少卻不失沉穩,且相貌不俗,絕非池中之物!」

這洪半仙三句話不離本行。秦城距九龍山不算遠,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也不意外。林一微笑不語。

誰知洪半仙卻起身離去,不一會工夫迴轉,手裡卻拿著本冊子,往林一面前一放,說道:「這便是我祖上留下的,早年搬家之時,翻到這個冊子,裡面所載,倒也稀奇。心中卻也不信。後來閒暇時,便嘗試一二,誰知偶有靈驗。於是,便多了個討飯的路子。不過靈驗之時甚少,呵呵!」

林一看著眼前的冊子,很薄,很舊,破損得厲害。可絹冊面上,『玄元符籙』四個大字卻清清楚楚,讓他心頭一震。

抬頭看洪半仙,對方卻不以為意,又為自己斟上杯酒。

「這怕是不合適吧!」

雖極想翻開這冊子看看究竟,可林一心中還保持一分沉靜。這畢竟是人家祖上遺留之物。

「這話聽著見外,林兄弟請隨意!」洪半仙擺擺手,讓林一自便。

既然對方不介意,林一便慢慢翻開冊頁。裡面確實載錄的是《玄元符籙》,不過是用平常文字所寫,並非古體文字。裡面也只是凡俗間的一些咒語,且殘缺不全,薄薄的幾頁,轉瞬就翻閱了一遍。

鄭重地合上手中的絹冊,林一問道:「尊祖是秦城人嗎?所留之物,僅有此冊?」

洪半仙搖頭道:「我祖上乃四平縣人,傳聞中,祖上乃一道觀門人。後來,道觀敗落,祖上便離開四平,來此處安家落戶了。先祖遺存,只餘此物。對了,那道觀好像叫做玄元觀。」

林一默默點頭。初見玄元符籙四個字時,心中便漣漪不定,猜測這洪半仙的祖上與玄元觀有關。眼下已然斷定,洪半仙果然是玄元觀後人。

林一半響不語,洪半仙眼光好使,忙問道:「林兄弟可有不便之處?」

林一沉思良久,才說道:「我幼年曾遇到一位不知來歷的高人,承其厚愛,也得到過一本『玄元符籙』,故此,方才想得多了些。」

「哦——!莫非林兄弟所遇高人,也是玄元觀的後人?」洪半仙也來了興緻。

「應該如此吧!」林一也想表明身份,可無法開口。並非是他對洪半仙持有戒心,難道說自己是玄元觀的二十一代門人,可現在卻又是天龍派的養馬弟子,這又如何解釋呢?

想想還是作罷,含糊其辭最好,心中卻對洪半仙更加的親近。

「不知林兄弟所得符籙,與此相比,是否一致呢?」洪半仙本身不相信這些鬼怪亂神之物。而潦倒之時,此物卻能混飯吃。只是冊子殘缺,咒語不全,讓他頗為遺憾,若能補全咒語,多加嘗試,且不論靈驗與否,起碼自己掙錢的手段也多了一些。

至於林一話中的真偽,酒意微醺中的洪半仙倒是沒作多想,只當是今晚是時來運轉了。

玄元符籙就在林一身上,卻不好拿出來,那上面的古體文字,這洪半仙也未必識得。

「洪先生,你這冊子殘缺之處,我來為你補全,如何?」林一很隨意的說著。他讓洪半仙取來紙筆,自己口述,由其執筆記錄。玄元符籙中,凡俗間可用的,盡復錄之。

「呵呵,這些我也不知有沒有用處,只能勞煩洪先生去一一嘗試了。」林一停下口述,見洪半仙也停下筆,便笑著說道。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洪半仙看著手裡的紙張,什麼止血咒、怯寒咒、闢邪咒、續骨咒等等,比祖上留下的多了許多,這裡若有一個靈驗的,便等於白花花的銀子呢,以後的家境也會隨之慢慢好轉。眼前的少年人,果然是命中貴人啊!不然又豈能有此巧遇與機緣!

想到此處,洪半仙不禁有些躊躇滿志。他看著眼前的林一,打心眼裡喜歡。

「林兄弟家住何方?可否成家?你看我家荃兒如何呀?」洪半仙小心收好絹冊後,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所想,趁著酒興,竟脫口而出。

聽到洪半仙的後一句話,林一搖頭苦笑,說道:「我也是四平縣人,父母早亡,由好友舉薦來到天龍派做了名外門弟子,尚未成家。」

「這太好了!林兄弟,你看荃兒也快到了及笄之年……」洪半仙上身依向林一,滿面關切之色。

林一面色發窘,屁股下跟錐子扎似的,忙搖手道:「荃兒很好……荃兒還小……我年紀還小,此事以後再議不遲的,天色不早了,林一要回去了。」他說著就匆忙起身告辭。

洪半仙心想,這年輕人不錯,知禮者才知羞嘛!他也不以為意,便起身相送,笑容滿面的說道:「明日還來我家吃飯吧!讓荃兒做幾道小菜給你嘗嘗。別看荃兒年紀不大,屋裡屋外都勤快著呢!」

「我明日大早就要回山的,以後再來看望洪先生好了。」林一生怕洪半仙再提荃兒,連連擺手讓其止步,逃也似的離開洪半仙的家。

林一早沒了蹤影,洪半仙站在屋外,仍不捨得回頭進屋。

「爹爹,林大哥走了嗎!」

知是女兒在身後,洪半仙點點頭說道:「你林大哥是走了,尚不知他何時再來!」

嘆了口氣,洪半仙心有不甘。這位林兄弟來自名門大派,前途不可限量,兼之為人厚道,秉性良善。若是能招其為婿,該多好啊!

卻不知身後的荃兒,一雙明眸幽幽凝視著遠處……

若是真有個大哥該有多好……

……

存一分善念,了一樁因果;

留一分香火,傳幾世福緣!

喜憂雖復殊途,因果竟在何處?無意中所遇見的人和事,看似偶然,冥冥之中,或有定數!

誰的因,誰的果?

孑然獨行於這紛擾塵世中,執著處且執著,無須執著,又何須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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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小憩

第二天一大早,韓繼與杜松便帶著林一,趕著馬車前往碼頭。

林一身邊放著兩個十斤的酒罈,這是昨晚在街上買的,裡面灌滿了靈酒。自然也少不了去秦城的千秋馥酒坊,又買了幾十斤的老酒。他擔心昨晚所贈的靈酒太少,不能讓凌氏真正的痊癒,便想今日見到洪半仙,多送些與他。可車子經過西門時,卻未見其人。

城裡還略顯清凈,碼頭上已是人聲噪雜,一片忙碌景象。

東方一抹霞光升起,秦水上水波漣漪,鱗光片片。人的面龐上也罩了層金輝,多了分朝氣。

林一趕著馬車來到一條大船前,抵住車韌,將大車停穩。

韓繼上前與人交談,片刻工夫,來了幾個身著黑衣的漢子。一個個腳下生風,踏著跳板,上了大船,轉眼就背著鹽包,往林一的馬車上裝載。

每包鹽不下百斤,十五包鹽很快裝滿了大車。這一千五百斤鹽,應夠天龍派二三千人吃個仨倆月的吧。林一心中瞎計較,眼睛卻是不停打量著碼頭四周。

「林師弟,鹽裝好了,開路吧!」韓繼對林一喊了一嗓子,與杜松驅馬前行。

林一收回車韌,抖動手裡的韁繩,兩匹健馬『恢恢』打著響鼻,賣力的拉動馬車。

上坡的路走得緩慢,林一也不著急,任馬兒一步步前行。目光掃向路邊,見到一人,他露出笑容想打個招呼,卻又佯作無意的轉首看向他處。

馬車上了河堤後,變得輕快許多,只是相比來時,馬兒的腳步略顯沉重。

車子到了西門處,林一也不管前面的韓繼二人,他停下馬車,抱著兩個酒罈子便跳了下去。

洪半仙昨晚醉酒,今天出來稍晚些,剛將布桿插好,便見林一跑了過來,他迎上前去說道:「林兄弟,這是……?」

林一將兩個酒罈放下,又掏出個小包裹往洪半仙懷裡一塞,帶著笑容小聲說道:「這兩壇皆是藥酒,若是夫人病好了,你與荃兒也可以飲用此酒,自可祛病強身。這是友人相贈的銀兩,留你家用,切勿聲張引來禍端。我有事這便走了,洪先生最好先回家一趟,免得在此徒生意外,告辭了!」

洪半仙才明白林一的意思,方想作聲,見其已然跳上了馬車,衝自己揮揮手,接著便是青石板『咕嚕嚕』一陣作響,車輪滾動遠去。

洪半仙捏了捏手裡的包裹,忙挽在肩上,他不敢在城門處多呆,收起布桿,抱著兩罈酒便往家走去。回到家裡,荃兒見爹爹才出門,便又神色慌張的回來了,忙問道:「爹爹,出了何事?」

洪半仙腳下不停,對著荃兒急道:「荃兒快關了房門隨爹爹來!」

來到裡屋,洪半仙不管妻子的滿面疑問,先放下酒罈,又將包裹置於床榻上,才將林一離去時的交代,對著妻子與荃兒說了一遍。

之後,一家三人,便盯著床上的包裹。

凌氏倒也沉穩,輕輕打開包裹,見足有百兩的白銀,靜靜躺在包裹中,也禁不住驚呼一聲。

百兩銀子足可讓平常百姓衣食無憂了!見到如此多的銀子,在凌氏的記憶中,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這林一怎麼出手如此大方?

「夫君,這可如何是好?我一家承林兄弟情重,尚未報答,又蒙其厚贈,這不妥啊!你為何不推辭?」

心中著急,凌氏的眼淚落了下來。荃兒也是小臉驚惶,忙上前扶著娘親,卻回首瞪大了眼睛,期待爹爹能出言釋疑。

洪半仙一跺腳,抱怨道:「唉——!這林兄弟急著趕路,東西撂下就走了。知道包裹裡是銀子,可城門處人多眼雜,我也不敢打開看看啊!要知是如此多的銀子,我……我怎會收下呢?」

凌氏的眼淚依舊不停,洪半仙看著也是心疼。這林一怎會行事如此莽撞呢?幾兩銀子已經算厚贈了,這百兩的銀子,讓人拿著心裡不安呢!莫非,他真的看上了我家荃兒……?

「夫人,勿要氣惱,林兄弟再來時還他便是!他若不要,這些銀子便當做荃兒了嫁妝了!」洪半仙想當然的說道。凌氏卻制住了抽泣,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洪半仙,又落在身邊女兒的身上。

「呀——爹爹胡說什麼呢!」荃兒小臉燥得紅紅的,一扭身跑了出去。

凌氏蹙眉嗔道:「夫君怎可如此說話呢!看把我家荃兒羞得……不過……」看著洪半仙樂呵呵的樣子,凌氏的眼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

林一趕著馬車,迎著旭日便出了秦城。既然真心幫過了洪半仙一家,此事便被放在了腦後。坐在馬車上,他不由得想起在碼頭上一樁事來。

碼頭上遇到之人是丁茂。當時他與幾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人長的粗壯,氣勢兇猛。此人便是排幫的劉巨虎。

林一本想與丁茂打個招呼,卻見對方神情恭敬的立在劉巨虎身後,衝自己暗暗搖頭。知其蹊蹺,他便也扭過頭去,裝作路人模樣。

丁茂為何如此?林一坐在車上,入定一般,心下卻是暗暗琢磨起來。

兩個時辰後,日頭跑到了頭頂,兩馬一車,來到一處溪水邊。

馬兒拉著滿載的大車,也是累的周身濕漉漉的,不停呼哧著,噴吐著滿嘴的白沫。韓繼倒也心細,及時回首示意歇息。

林一停下馬車,將兩匹馬解開帶到了水邊,又從車上拿出了個布袋,裡面裝的一些精細馬料。

韓繼二人也鬆開馬的肚帶,讓馬飲水食料,將養腳力。然後掏出乾糧,坐在一旁吃著。

林一的車上也有乾糧,可他不餓,精神著呢。

自顧來到車旁,坐在草地上,林一拿起葫蘆抿了一口。

這酒中的靈氣比什麼都好,集腋成裘吧!體內的靈氣一天天凝實,氣海也漸漸充盈,林一期待玄天心法五層的圓滿。若是到了六層修為,是不是可以服用聚氣丹了呢!若是三粒聚氣丹,可以讓自己順利到達練氣九層,築基期便近在眼前。若是那般,自己豈不是可御劍凌空,瞬息千里……

人生有了目標,便如同千里之徙,有了方向……

遐想了一番後,林一舉起葫蘆,卻又放下。他眉梢一挑,看向韓繼與杜松。

二人依舊在嚼食著手裡的乾糧。

林一將葫蘆拴在腰間,隨意的四處打量了一眼,便閉目養起神來。

「這臭小子,趕了半天的路,難道肚子不餓嗎?還裝模作樣喝了兩口酒,看著惹人惱火!」杜松本來看林一就不順眼,見其又老神在在的盤腿歇息,不由得狠狠嚼了一口乾糧,發著牢騷。

韓繼笑道:「這趕車也蠻累人的,由他便是!」

「哼!回去後,內門比試也該結束了。多好的機會呀,這時候卻被遣來做這差事,著實惱人!」

杜松確實為不能觀看內門比試而惱火。可這趟差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須得有個武功好的人隨行護衛。他比不過陸樹的名聲,武功卻在外門弟子屬於佼佼者,被木管事指派前來,也合乎常理。

「咦——韓師弟,可聽到什麼動靜?」杜松面色一凝,俯身在地,貼耳細聽。

韓繼也是屏息凝神,點頭道:「似有人往這邊來了。」

「一共四人,有兵器交接聲響。」杜松說完,便跳了起來去緊馬的肚帶。韓繼也隨之忙碌起來,見林一還在閉目端坐,急忙喊道:「快套上馬,有人持兵器過來了。」

林一睜開眼,應了一聲,起身收拾起來。

韓繼與杜松不虧是外門弟子的中堅,此時已兵器在手,嚴陣以待,神情看不出一絲慌亂。而林一看似慢騰騰的,也很快套好了馬車。

林一將裝草料的布袋放回馬車,拍了拍手,剛剛坐上馬車,就見一身軀高大的漢子,赤手空拳,渾身帶血,口中咒罵不停,踉踉蹌蹌奔了過來。後面兩男一女,緊追不捨。

前面的漢子,見路旁有人,他心帶僥倖的直奔韓繼二人過來。

後面一個面容怪異的漢子,也看到韓繼三人,其目露凶光,腳下發力,手持彎刀高高舉起,狠狠劈下。

前面漢子聞得耳後風聲,奔跑中,腳下一滑,身子向一旁閃去,隨即腰身用力,迴轉便是一拳向身後砸去。後者彎刀走空,不及抽手,被一拳砸中刀背,「嗡」的一聲,彎刀脫手飛出。

那漢子得勢不饒人,一拳過後又是一拳,砸向對方胸口。後面的漢子腳下急停,便往後躍起,卻敵不過拳頭來得迅疾,眼看就要被拳頭擊中。

突然,又一把彎刀,滑過一片銀光,繞過前面的同伴,便向對手的手腕削去。

空手的漢子見勢不妙,擊到對方胸口的拳頭猛的縮回,另一隻拳頭『嗚』的一聲砸向來者的刀背。那彎刀卻是一轉,舞了個刀花,撩向自己腋下。空手漢子只能翻轉身形,向後躲去。

「哧——」衣衫破裂,一線血紅迸出,空手漢子悶哼一聲,扭轉身子,繼續往韓繼身邊跑去。

這空手漢子雙拳威力不俗,卻難敵對方人多。

見狀,韓繼心中惱怒。這漢子分明要禍水東移。只是見其勇猛,加之天龍派弟子的身份,他才冷著臉,將火氣強忍了下來。

「在下鐵拳門古天石,這幾人來自蠻荒之地,在天龍派腳下,無故害我兄弟,還請天龍派高人主持公道!」

那漢子匆忙求救之際,不忘報上自己的大名。

林一在不遠處暗暗搖頭,這古天石為何被幾人追殺?此人也不愧是老江湖,幾句話讓韓繼二人無法迴避。

只是天龍派的外門弟子,在這三個窮凶極惡的高手面前,又有多大的份量呢?

尤其後面的那位綵衣女子,不過華信年華,卻是尖尖的下巴,狐眼桃腮,妖艷如蛇,看著就讓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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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有毒

韓繼溫和的面容早已不見,對古天石的言語也不理睬,只是冷冷注視後面的三人。作為一名外門弟子,且不說武功有多高,他的眼光卻是不差。

這古天石一身拳腳功夫不低,而將其追得落荒而逃,可見這三人不簡單。只是,蠻荒之地應屬南疆,這些人萬里迢迢來此,只是為追殺這古天石?鬼才會相信!

杜松對古天石也無好感。天下之大,除卻天龍派,其餘門派根本不放在天龍派弟子眼中,更別說一個小小的鐵拳門。雖然只是一個外門弟子,可在他的身上,那種大派弟子才有的矜持與自傲,是一點也不缺少。

杜松上前一步,長劍出鞘斜指,冷聲道:「來者何人?竟敢在我天龍派的地頭殺人,膽子不小!」

一個漢子已撿起了彎刀,見杜松威風凜凜的樣子,他面色猙獰,揮舞彎刀,嘰裡咕嚕叫喚不停,似是挑釁或者是在罵人。另一個漢子立在一旁,也是不懷好意的模樣。

二者身材不高,卻肌肉結實,鼻樑塌陷,面色黝黑,一雙眼睛透著狂戾的兇殘。

「古力、古也——」一個銀鈴般的嗓音縈繞在場中眾人耳中。後面那美艷女子,一身衣衫五彩斑斕,艷麗得讓人目眩神迷,好聽的聲音讓韓繼與杜松也禁不住心神一盪。只有古天石目中閃著怒火,狠狠瞪著這女子。

這女子喚了一聲,前面兩個漢子乖順的退後一步,只是虎視眈眈的神情不變,目光中兇殘之意不減。

女子腳步輕盈,腰肢一顫,便立在兩個漢子前面。她看著韓繼三人,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一雙秋水中,訴不盡的悱惻,道不清的迷離與繾綣,讓人只想去憐愛,去疼惜。

韓繼與杜松持著兵器的手鬆懈了下來。

「二位小心——!」古天石見狀不好,忙急喝一聲。

韓繼與杜松心神一震,不由得面色一紅。

大敵當前,卻心智迷糊起來,這不是找死嗎!若不是古天石好意提醒,這女子便是要殺自己,說不定自己還不忍還手呢。傳聞,在江湖中有迷人心魂之術,想不到眼前便差點中了招。

二人心頭一悸!再不敢定睛看這貌美如花的女子,尤其是那雙讓人不忍背棄的眼睛。

杜松惱羞成怒,剛想發火。沒料那女子卻『噗嗤』一聲笑起來,蔥白嫩的手指輕掩著秀口,螓首微顫,眉眼如波,讓杜松半張著嘴巴,一時不知所措。

韓繼則是穩穩心神,輕呼出一口氣,沉聲道:「這位姑娘來自何方?為何無故殺人?」

「嘻嘻!這兩位兄台是天龍派的吧,好生的威武呢!」女子不以為意的調笑道。

韓繼面色冷峻,說道:「在下天龍派外事堂弟子韓繼,請姑娘道明來意?」

林一距幾人七八丈遠,正坐在車上,盤腿托腮往這邊看著,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見古天石回首看到自己,他點頭微笑,揮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呼。車伕不離馬車,倒也合乎常情。

古天石知道馬車上還有一人,只是方才未及看清。他心裡也糊塗,這少年不是在秦城嗎!怎麼又是一身天龍派外門弟子的裝扮?古天石只能遙遙抱拳,只是他身子受創,血跡淋淋的,高大的身軀略顯倦態。

「原來韓兄當面呢,小女子有禮了,嘻嘻!」女子裝模作樣俯身斂衽,一雙媚眼卻閃爍不定。

「韓兄,你說我等江湖中人,與平常百姓有何不同呢?」

韓繼聞聲不語。

女子眼光在韓繼與杜松二人身上遊離不定。

杜松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說道:「杜某以為,江湖中人,當行俠仗義快意恩仇,當如是哉!」

韓繼眉頭一皺,暗道不好!

「嘻嘻,這位是杜兄了!杜兄說得好啊,不愧是大派名門弟子呢!杜兄,你說有人言語戲謔奴家,奴家當如何呢?」女子的聲音嬌脆動人,卻透著陣陣寒意。

一旁的古天石叫苦不迭,卻難以辯白。本指望韓繼與杜松二人出頭,他只能急急低聲述說了其中緣由。

古天石與鐵槍門的那個姓李的同伴,在秦城呆了多日後,也沒探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卻見到許多江湖中人往九龍山方向而去。二人按捺不住,也隨之前往。誰料半途遇到這三人。

那個鐵槍門姓李的圓臉漢子,見這女子妖媚異常,暗自小心也就罷了,反而提醒古天石:最毒莫過婦人心,青蛇口中齒,黃蜂尾後針……誰想被人家聽到了,便生了爭執。

李姓的漢子雖非江湖絕頂高手,卻也自恃武功不俗,雙方一言不合,便交起手來。也許是這女子惱怒李姓漢子嘴上無德,便暗施辣手。

李姓漢子中毒倒地,措手不及,被對方兩個手下彎刀夾攻之下,轉眼斃命。

古天石雖與李姓漢子常年的拌嘴鬥氣,卻師出同門,情意深重,非常人所能理解。見好友遭難,他自是要尋對方拚命。

好漢難敵四手,加之古力與古也兩個野蠻之人,配合默契,更有女子使毒的手段在後,讓古天石只能落敗而逃。而這三人卻是不依不饒,竟對其緊追不放,欲殺之而後快。

古天石三言兩語之後,韓繼皺著眉頭,看著女子說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已經被你殺了,為何還苦苦相逼呢?」

女子驚奇的睜著媚眼,甚是做作的說道:「斬草不除根,豈不知春風吹又生嗎!殺人嘛,自然要斬盡殺絕的,是不是如此呢?韓兄!」

與這女子言談中,佔不得半分便宜,韓繼也不想糾纏,擺手道:「既然如此,還請姑娘離去,此事以後再做計較吧!」

「是嗎?那就讓奴家殺了此人可好?」女子若風擺楊柳般,婀娜多姿,嬌笑著調侃道。她對韓繼所言根本沒放在心上。

杜松再也忍耐不下去,仗劍冷哼道:「天龍派在此,爾等也敢放肆?」

女子捂著胸口,驚訝望著杜松。

「別嚇奴家啊,奴家膽小呢!」說著,她嗤笑一聲,腰肢一扭,手臂一揚,手指輪彈幾下,一層粉色煙霧罩向韓繼三人。

古天石見狀大驚,自己兄弟便是如此遭了暗算被對手斬殺,他又怎能不知其中利害,忙閃身後退,不忘提醒韓繼二人:「小心有毒——!」

韓繼二人心中暗凜,不敢有絲毫大意,忙屏住呼吸。女子身後的古力古也二人,不失時機的嘯叫了一聲,揮舞著彎刀衝了上來。

對方竟敢不顧天龍派的威名,要與自己搏殺,韓繼與杜松對望一眼,心知此事不能善了,也勃發了鬥志。

躲過對方的毒霧,二人分別迎上了古力與古也。

女子則笑盈盈的在一旁立著,並未繼續出手,只是眸光不時瞥向古天石。

而遠處的林一,這女子卻懶得瞧上一眼。

這女子只是防備古天石反撲,誰料古天石受傷雖是不重,卻也失血不少,一時也不敢上前。他心中忌憚這妖艷女子,只能帶著小心在一旁瞭戰。

韓繼與杜松二人畢竟是外門弟子,比起這彪悍的古力、古也,稍顯遜色,卻也能支撐片刻。

女子見大局掌握在手,神色輕鬆,移步向古天石而來。

古天石目含怒火,揮拳便向女子擊去。

女子也知古天石一身武功盡在雙拳之上,她嬉笑著,若彩蝶飛舞,晃身而過,蘭花指輕彈,又是一片煙霧罩向對方。

古天石知其厲害,不敢逞強,腳下急退之時,卻忍不住慘哼一聲。其雙拳之上,沾染了煙霧後,手背手臂上,已灼起一層水泡。

女子銀鈴般笑聲不散,雙手蔓轉,如蝶入花叢,讓人心馳,卻殺機重重。其雙臂下,兩道弧光閃出,疾奔古天石而去。

古天石被那兩個蠻漢一路追殺,早已是狼狽不堪。如今這女子終出手,他自是不敢正櫻其鋒,急往後退。

女子見古天石退卻,一雙媚眼追魂奪命般,盯其不放,兩道弧光直奔對方脖頸而去。

古天石身軀高大健武,卻不失靈活,身形錯動急晃,兩把銀色的月牙彎刀從鼻尖堪堪而過,讓他心肝直跳。誰知彎刀猶若神使,在空中滑過一個圓圈,又飛了過來。

古天石避無可避,只能連滾帶爬向著馬車的方向逃去。兩聲輕微的聲響過後,他只覺得後背一熱一麻,身後已飛濺出兩條血線。

一陣目眩神迷襲來,古天石暗道不好,刀上有毒!隨即他腳下踉蹌,周身輕忽起來,撲地而倒。

女子又是一陣銀鈴笑聲響起,她斜睨馬車上的林一,心中不以為意,轉向韓繼二人而來。

韓繼二人手頭不停,卻也留意著週遭的情形,見古天石轉眼間被女子放倒,心中大驚!這古力、古也讓人還能勉強對付,可這女子如蛇若蠍,使人不寒而慄。

二人本已力疲,這女子兩把小小的銀色彎刀又從一旁襲來,韓繼與杜松再難以為繼。

兩道弧光閃過,他二人的手臂與大腿,又是血光一耀。喘息之間,二人絕望的對視一眼。沒想到在天龍派的地盤,護送一趟貨物,竟會失去性命!未及多想,韓繼與杜松只覺得眼前恍惚,一頭栽倒。

這女子彎刀有毒,且毒性還不是一般的厲害。古天石若不是見機得快,想必也早早的丟掉了性命!只是最終未能倖免於難,還將韓繼與杜松牽連了進來。

不要輕易招惹女人,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女人!

古力與古也見三人皆被毒倒,嘰裡咕嚕的奉承了一番。女子一撩鬢角,風情萬種,挑眼飛睨林一,對其二人做了個手勢。

古力二人歡呼一聲,舞動彎刀,上前便要結果韓繼三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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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1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采衣

“住手——”一聲輕叱傳來。

聲音不大,古力與古也卻是心頭一悸,停下了腳步,詫異扭頭看去。

女子面色微愕一閃即過,依舊媚眼送波,噗嗤笑道:“這位小兄弟,何不逃命去呢?”

林一在馬車上,見韓繼三人轉眼間被女子毒倒,暫時性命無礙。他本不想多事,卻見女子還要殺人,再也忍耐不住。

所熟識的三人要是在自己眼前被殺,林一不能視而不見。

此時,里許方圓內再無他人,林一沒了顧忌。他神色輕鬆,伸手拾起車上的青鋒劍,隨手將劍鞘丟去,輕巧挽了個劍花,跳下馬車向女子三人走來。

“我為何要逃命?爾等又為何不逃呢?”林一言語隨意,目光卻打量地上躺著的三人,韓繼三人皆面色青黑雙目緊閉,而體內生機尚在。

女子三人根本沒將這個少年人放在心上。一個車夫而已,隨手便除了。只是沒想到,這少年模樣的車夫,對韓繼三人相繼中毒倒地,竟沒有絲毫的慌張,且神色自然,如同相識的鄰家小子一般,就這麼施施然的踱著步子,走了過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異!女子心頭禁不住一跳,媚眼帶著狐疑打量著這個少年人。

此少年刀眉似漆,星眸炯炯,面部硬朗尚有稚氣,嘴角透著不羈的淡淡笑容,身材比常人略高卻也單薄。其一身灰衫,典型的天龍派外門弟子打扮,腰裡還怪模怪樣拴著只葫蘆。

他腳下輕軟,實在看不出有什麼高深武功。而其手持長劍無半分氣勢,如同拎著跟樹枝般,整個人顯得不倫不類。

女子不由得秀眉微蹙,做出嬌媚模樣,如痴如悵,掩飾著心中的不解。這少年若無依恃,就這般前來送死不成?

女子三人對韓繼三人沒有絲毫的顧忌,說殺便殺。而這不起眼的車夫,卻讓人心生警惕。這也是常年刀頭舔血的人,對自身危機的一種本能感知。

可這個車夫又著實讓人看不出深淺來。

古力與古也相視怪笑一聲,似是嘲笑自身太過小心,不等女子示意,便一左一右,持著彎刀向林一衝去。

女子站立不動,只等手下去殺了這少年車夫,來證實自己剛才的恍惚是一種錯覺。

古力與古也腳下靈活,行動如風,似是猿猴般一竄一跳,便到了林一面前,兩把彎刀夾著風聲,交錯劈向腰腹。

林一見這二人野蠻粗鄙,上來就要人性命,沒一點道理可講。他也不客氣,手腕一旋,青鋒劍的劍尖跳動,點在二人刀背之上,看似隨意,時機卻恰到好處。

古力二人眼珠子興奮的猩紅,期待著一刀對方斬作兩截,誰知‘嘡啷——”兩聲脆響,手臂巨震,虎口發麻,彎刀再也把持不住,脫手而去。

二人嘰里咕嚕亂叫,失措後退。

女子見狀,腳下也不禁退後半步,狐目閃動不停,一絲詫異稍顯即逝,卻又是掩口嘻嘻一笑:“真人不露相哎!小兄弟可騙苦了奴家了!”

林一對古力二人也不緊逼,他停下腳步,衝著女子沉靜的說道:“我沒工夫與你貧嘴,快將解藥拿出來,否則,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女子誇張的又退後半步,手在胸口急拍兩下,花枝亂顫媚眼橫生的模樣,嬌嗔道:“嚇壞奴家了,小兄弟欺負人呢!”說著,她蘭花指飛舞,兩道淡淡赤色香粉飄向林一,古力與古也也不失時機撿起了彎刀,從后包抄過來。

林一眸光中一寒,這女子不識好歹,說笑間便施毒攻。只是這毒能傷到自己嗎?他眉梢揚起,冷哼了一聲,也不見其作勢,赤色粉霧若風急卷,衝著女子便倒飛過去。

女子驚愕之際不及細想,應對極快,衣袖翻轉,迎面的粉霧瞬間飛向兩旁。

“再問你一句,交不交出解藥?”林一語氣冰冷,面沉如水。

想不到這車夫如此難對付,小小年紀,卻給人高深莫測之感,這少年真是車夫?

女子心思急轉,見古力二人已圍住林一,心有所待,又是嬌笑一聲:“小兄弟,喊奴家一聲姐姐來聽,或許奴家心軟了,便給你了也說不定呢!”

本身看這女子就心煩,其三番兩次言語挑撥,讓林一心生怒氣。他冷笑一聲:“不識好歹!這是你自找的——”

不顧身後古力二人刀鋒臨身,林一腳下一錯,便閃到對方身後,手上青鋒劍隨即閃過一道寒光。古力與古也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失去對手身影,剛想回頭去找,卻發現自己已高高飄起,只是噴著熱血的脖頸下的身軀是如此的熟悉……

林一退後之際,不再手下留情,劍尖如蛇抖動,順手割下古力二人的頭顱。

屍身緩緩倒地,林一手臂輕振,一串血珠從劍鋒抖落,陽光一耀,如朵朵花兒盛開。只是,這花紅得驚心、艷得動魄!

“你——!”女子面色微白。古力與古也跟隨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又隨自己遠赴萬里來到此處,卻轉眼間身首異處。

女子俏面帶霜,貝齒緊咬。其迷人的風情隨風逝去,目光怨毒的盯著林一。

“想要解藥?你妄想——”話音未落。女子手臂輕揚,數道煙霧飛起,赤、黃、白顏色不一,煙霧中兩道銀光閃過,齊奔林一而去。

林一知其煙霧奇毒無比,且銀色彎刀也有劇毒,他也不敢大意。許久未用的玄元劍法,無風、無水、無峰三式接連使出;左手暗掐印訣,一陣旋風平地而起卷向對方。

玄元劍法非同小可,耳中叮噹聲不斷,彎刀如驟雨般的攻勢皆被林一的青鋒劍擋住。

女子避不過迎風吹來的毒霧,忙吞下幾顆藥丸。見林一應對輕鬆,她心中生恨,手臂又是一揚,第三把銀色彎刀急速旋動,襲向了對方。

‘嘡啷’一聲,林一的青鋒劍不敵彎刀堅韌,連續撞擊,終碎成幾截。

女子目露喜色,三把彎刀如銀蛇飛舞,對著林一身上要害處迅疾斬去。

林一隨手丟掉斷劍,手掌一張,又是一柄長劍在手,劍上青芒一現,‘當、當、當’三聲脆響,女子三把彎刀如失去性命的蛇兒,被擊飛滾落到了一旁。

“夠了——!”林一擊飛對手兵器,厲喝一聲。

青鋒劍不夠堅硬,與銀色彎刀質地相差太多,被彎刀擊斷後,林一從乾坤袋中取出那蒙面人的那柄長劍。當初見此劍不凡,他便沒捨得丟棄,今日正好用上。微微加持靈氣,長劍還未炸開,此劍可與師父的青雲劍媲美了。

林一擔憂韓繼三人性命,不想再做糾纏,殺這女子簡單,可救人要緊。

“既然不交解藥,恕我無禮了!”林一劍交左手,伸手虛張抓向女子。

女子的第三把銀色彎刀本是傍身秘技,很少使用,今日事關臨頭,迫不得已用此絕招。眼見對手長劍擊斷,便欲趁勢取其性命,誰想這少年卻妙手空空般,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一把長劍。轉眼間,自己的三把彎刀均被擊飛。

女子心生無奈,縱橫邊疆多年,從未有今日這般的狼狽。對方不懼毒,且武功很高,高得讓人匪夷所思。

她心中暗嘆,這江湖中真是藏龍臥虎,一個車夫也強悍如斯,莫非真是大白天撞鬼了不成!心思急轉之下,她便想先躲開這少年,再作計較。

見林一空手虛張,心知不妙,女子才想轉身遁去,卻感腳下如入泥淖,身子已然動彈不得。接著便如巨力撕扯,懷中所藏的東西憑空飛出,稀里嘩啦落在地上,各色各樣的小瓶子,女人的胭脂水粉,還有貼身的小物件,落做了一小堆。

難以自持之下,女子不由得花容失色,心中卻是為此羞恨不已。

這女子死活不給解藥,林一也是心急。你不給我,我便自取。

可誰想這女子身上會有如此多的東西。林一見狀一愣,如此多的小瓶子,上面沒有文字標明,只是一些看不明白的符號,解藥何在?

“嘻嘻——!”

女子明知自己逃不掉,卻也不再慌張,她撩起鬢角亂髮,媚然一笑,故態萌生,不無哀怨的說道:“奴家斗不過你,要殺便殺,要……什麼也隨你了,嘻嘻!小兄弟,為何愁眉苦臉呢?”

林一抬眼看著女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速將解藥取出,救我同伴性命,我便可放過你!若是姑娘來此只為葬身荒野,我可以成全你。”

女子媚眼一拋,橫波連連,可惜對方視而不見。對這少年,她是沒一點兒辦法。

心存忌憚之餘,女子帶著懶懶的摸樣,輕輕擺了擺手,說道:“算我黎采衣今日栽了,真怕了你了!”

腰肢一頓,款款俯身,她從地上揀出一個小瓶,說道:“這便是解藥了,服下兩粒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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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亂象

原來女子的名字為黎采衣!

淡淡瞥了對方一眼,林一抬手將藥瓶攝了過來。

他不敢耽誤,來到韓繼三人身前,為其服下解藥,用靈氣催送藥丸入得三人腹中,又用靈氣化解藥力,助其藥性。

林一自顧幫三人解毒,倒不虞女子使詐。

韓繼與古天石與自己交情一般,杜松更是與自己交惡,救治三人只是做人本分。若是解藥有假,林一不在乎真的殺了這黎采衣為三人報仇。

黎采衣倒是老實了許多,收起地上一堆的東西,便在一旁掘坑掩埋古力、古也二人。其眸中少了狐媚之色,卻是凄凄之意甚濃。

韓繼三人面色明顯好轉,青黑漸褪,氣息也平穩許多。知曉女子沒有使詐,林一放下心來。

黎采衣掩埋好了兩個同伴,並未離開,而是識趣的來到林一身旁,幽幽嘆息:“小兄弟放心吧,一個時辰后,他們便無恙了!”

林一點點頭說道:“多謝姑娘的解藥!”

黎采衣啞然半響,竟口結起來:“你……你謝我作甚,還不是我的緣故,才如此……”

“我也殺了你的同伴呢!姑娘若是恨我,也應當的。”林一平靜的說道:“既然我的同伴無事了,姑娘自可離去。”

韓繼三人醒來時,自己要有一番說辭才好。林一想著心事。

眼前的少年神情淡然,黎采衣卻不敢將其當做一個車夫看待,想就此離去,又心有不甘。她遲疑片刻,說道“在下黎采衣——”

林一點點頭,說道:“你已說過一次了。”這女子性情多變,他實在不想與之糾纏。

黎采衣暗啐了一口,偷睨林一,說道:“還不知小兄弟大名呢,不知可否相告……?”

林一坐在草地上,見女子還不走,反而打聽自己的名字,看了對方一眼,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是天龍派外事堂弟子林一。黎姑娘,先前古兄所言,你等來自南疆。不知萬里迢迢來此有何貴幹,可否相告?”

方才林一殺起人來,那種凜冽的殺機讓人窒息,眼下此般坐著,與平常的車夫沒什麼兩樣。

黎采衣暗自搖頭,這少年讓人琢磨不透。不過,她也知對方不會再與自己為敵。南疆之人崇尚武力,本領高強者,是勿須質疑的。古力、古也二人被殺,黎采衣心中傷感,卻對林一提不起恨意來。

“我來自古山五邑,你所殺二人是跟隨我多年的手下。數年前,聽聞天龍派有海外通仙途徑,便欲來此辨明真假。途中,遇到無數的江湖同道,皆說此傳言確鑿無疑,我三人便隨之前來一探究竟。未至九龍山呢,遇到先前那兩人,其一鄙夷我等蠻荒之人,出言相辱,我等便動手將其殺了。本欲就此作罷,而古力二人惱我受辱,便對你這好友也不放過,後來的,便是如此了……!”

林一聞言點頭。那個被殺的李姓漢子,生性多疑,為人刻薄,只是沒想到嘴上無德也能遭來殺身之禍!這黎采衣來自邊疆,古力、古也二人又性如烈火,雙方遇到一起,難怪生出波折來。

收斂了媚態的黎采衣,言談舉止倒也端莊,來往話語中,透著直爽,讓林一對其觀感稍稍改變。

“古山五邑派?那個南疆大派?距此萬里之遙呢!你等也會聽到天龍派的這些傳聞?”林一問道。天龍派弟子外出遊歷一事,竟傳得沸沸揚揚,若是木掌門知曉如此,不知作何感想呢!

黎采衣露出微笑說道:“林兄弟也聽說過我五邑派?真是榮幸之至!不過南疆之地偏荒,人煙稀少,江湖門派也不多,便讓我一家坐大了。林兄弟所言的大派,我五邑派可不敢當的。與貴派想比,五邑派只能算二流門派。至於貴派的傳言,已是幾年前就有的事情了。既然是傳聞,我等也不敢相信,這世上哪裡有什麼仙路呢!只是相關的傳聞不斷湧來,不能不令人心生好奇啊!”

五邑派作為三山中的大派,並非如黎采衣所言的不堪,只是見到林一這個車夫也讓人琢磨不透,她對天龍派也有了高山仰止之意。

聽黎采衣所言,九龍山已成了是非之地。只是這些與他林一無關。

“黎姑娘,我只是一個外門的養馬弟子,同伴醒來時,便要回山。若是見你還在,怕又惹事端……”林一想了想,如此說道。

‘噗嗤——’

黎采衣笑起來:“林兄弟若是養馬弟子這樣簡單,我看我還是早早迴轉為妙。嘻嘻!不過還是謝謝林兄弟拳拳之情,放心吧,我心中有數的,只要別再遇到林兄弟這般的車夫就行了!”

黎采衣眉眼含笑,秋水瑩瑩,注視林一良久,才輕輕揮手說道:“林兄弟多多保重,後會有期呦!”

又是一聲銀鈴笑聲過後,餘音尚在,佳人已蹤影緲無。

……

黎采衣去向何處,林一懶得多想。他將驚走的馬匹牽回來,長劍歸鞘,守在韓繼三人身邊。

果然如黎采衣所言,一個時辰后三人陸續醒轉。韓繼與杜松醒來之時便尋自己的長劍,驚慌四顧。古天石醒來,卻是茫然狀。

三人見敵蹤皆無,只有林一在一旁如釋重負的說道:“你等總算醒來了,小弟還在擔心呢!”

坐在地上調整氣息,覺得身上沒什麼大礙,韓繼爬起來拾起長劍,好奇問道:“那三人哪裡去了,倒是沒傷害林兄弟,萬幸啊!”

杜松見林一守護三人,並未離棄獨自逃走,也不好繼續惡語相向,只是心有餘悸,悶聲不吭。

古天石也為保住了一條性命而唏噓不已,他對林一嘆道:“林兄弟無事便好!”

“那三人見你等倒地不醒,便離去了。卻是對我這個車夫未加理會。好在你等醒來了,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呢!”林一露出一副慶幸不已的模樣,長吁一口氣說道。

三人對林一言語不疑有他。

古天石拿出傷葯服下,包裹下傷口,這才起身,對韓繼與杜松深施一禮,鄭重說道:“今日多謝二位救命之恩,古某記在心底了!此恩深重,二位有用我古天石之處,當義不容辭!”

韓繼與杜松二人雖也不敵對手,卻是為古天石出頭而受創,當下受了一禮也是理所當然。杜松神色得意,韓繼則是謙遜的擺手說道:“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我天龍派弟子理當如此,古兄勿須多禮!”

“二位當得我古某大禮!也不廢話了,九龍山也不是我等肆意之地,待我去收斂了兄弟遺骸,自當離去!”古天石的傷勢好轉,聲音洪亮起來。

幾人不再耽擱,上馬啟程。前行不遠,果然見到路邊有一具屍首,古天石面帶悲憤,與三人作別。

天龍派三人也不停留,繼續往前趕路。

……

九龍山,憲章峰。

巨大的山坪之上,不下有兩三千之眾,緊圍著場中木台。午後陽光暖曬,每一個人面色皆溢出興奮的光彩。台上兩名內門弟子正在比試劍法,台下掌聲雷動,歡呼聲四起。

“天龍派弟子真是驍勇非凡,技藝高超,讓人嘆為觀止啊!”真元子坐在木天成旁邊,對台上比試中的弟子贊不絕口。

“道長過獎了——!”木天成不為真元子討好的話語所動,只是客氣回應一句。其身後的木青兒,看著台上的比試,俯身小聲說道:“爹爹,下午便要決出最後二十位勝者呢,可惜青兒不能參加比試呢!”言語中不無躍躍欲試之意。

木天成眉頭一皺,哼了一聲。

木青兒小嘴一撅,眼珠一轉,又俯身對一旁的薛長老撒嬌道:“娘啊,你說青兒要是參加比試,會不會獨佔鰲頭呢!”

薛長老身子微微後仰,也不回首,眼睛盯著場中的比試,輕聲說道:““別以為自己就了不起了,要知謙受益、滿招損,藝無止境啊!且不說你與這些師兄弟相比如何,便是你參加比試,誰又會不讓著你呢!如此以來,比試還有何意義?”

“娘——!”木青兒輕捶薛長老的肩頭。

薛長老回手拍拍木青兒,笑道:“別鬧了,多看看師兄與師弟們的比試,會有受益的!”

小師妹的脾氣,季湯是最為熟悉不過。他站在木青兒身邊,嘴角露出微笑。

“二師兄也笑我!”木青兒嘴角一撇,衝著季湯不服氣的說道。

季湯笑著說道:“師娘言之有理!師妹你看,這年長的弟子應是馬長老的弟子,下盤沉穩,氣息綿長有力,招式進據自如,頗顯功力,倒有馬長老幾分風範呢!另一人,是羅長老的弟子,劍招大開大合,卻不失狠辣刁鑽,一柄長劍剛勇猛烈,且氣勢非凡,上來便先聲奪人,江湖中一流高手也不過如此!”

木青兒盯著場中二人,嘴上卻不依不饒的問道:“那與二師兄相比又如何?”

木天成雖沉默不語,女兒的話自然聽在耳中,與薛長老相視莞爾一笑。

季湯倒是不緊不慢說道:“場上劍招的比試,也只是門內對弟子技藝的考校,與真正遇敵搏殺卻有不同。臨危與應變的不同,施展出武功也不同。劍招再是嫻熟,應敵之時,若是方寸大亂,失了膽氣,又能使出幾成功力來呢!”

真元子不禁回首打量季湯一眼,對木天成道:“名師出高徒啊!”後者輕聲寒暄道:“道長謬讚了!”

木青兒正琢磨二師兄話中的意思,季湯卻是轉過身去,輕聲說道:“大師兄這是……?”

只見大師兄秦仁從一旁走上木台,他面色沉靜,已無了往日熙和的笑容。

來至近處,衝著師弟師妹點頭示意后,秦仁俯身在木天成耳旁,小聲說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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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惑眾

木天成面色微沉,他對秦仁輕聲交代了幾句后,復又正襟危坐,神色不動。

秦仁回身衝著季湯點頭示意,後者目光一閃,一言不發,隨其而去。

下台之時,秦仁又微不可察的衝著不遠處的馬長老點點頭。

秦仁與季湯才走下木台,馬長老便也悄悄跟了過去。

場中的比試扣人心弦,木青兒還在比較著場中弟子與自己的高低不同,根本沒在意季湯三人離去的異常。真元子卻是目光斜睨,若有所思。

季湯與秦仁離開木台稍遠處,竊竊私語。不一會兒,馬長老趕來,目光帶著詢問看著二人。

“馬長老,我受師父指派,在弟子大比之時尋視山門,以防不測。誰知今日山門處遽然出現許多江湖中人。此時山門處已聚集四五百人,在叫囂著要拜山,要觀看我弟子大比。我懷疑有人暗中蠱惑,欲對我派不利!”秦仁言簡意賅,三言兩語的說出了原委。

馬長老手捋長須,點頭說道:“先去山門處,再作計較!”

秦仁說道:“師父也是這個意思!”他手一揮,二十餘名青衣弟子,簇擁著三人往山下走去。

……

天龍派山門外叫聲喧雜,幾百個形色各異的江湖中人,在衝著山門指手畫腳。十餘名灰衫弟子,面帶怒容,長劍出鞘,嚴陣以待。

“我大老遠慕名而來的,為何不讓我進山?”

“還說什麼九龍山是江湖聖地呢,為何不讓我等進去?”

“我等要見木掌門……”

“我等要觀看天龍派的弟子比試……”

“……”

人聲鼎沸,群情激奮。

領頭的山門巡守弟子陸樹,面對洶洶來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面上青筋直冒,狠狠舞動手中長劍,大聲喝道:“快些離開我山門重地,天龍派豈是爾等想來便來的……”

“名門大派便如此盛氣凌人嗎?今日可是長見識了……”

“我等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盡其嘲諷之能,令陸樹招架不住。門內主事者不在,他也不敢犯了眾怒,只能堵住山門處,與這些江湖人相持不下。

“何人圍攻我天龍派山門?”

一聲厲喝響起,聲音洪亮,讓聒噪者為之一肅。抬眼望去,見二十多人手持兵器走來,為首者正是二師兄季湯,他先聲奪人,給眾人扣了個圍攻山門的罪名。

陸樹聞聲也是心中一松,總算來人了,他忙帶著灰衫弟子閃向一旁。青衫弟子從中而出一字排開,長劍出鞘,寒氣逼人,讓叫囂的眾人不由得往後退縮。

季湯一雙豹眼不怒自威,冷曬眾人,神情透著凌人之氣,他揚聲說道:“國有國法,山有山規!無論爾等是要拜山,還是要覲見我派掌門,皆須尊我天龍派的規矩。如此聚眾在我山門處,莫非真不將我天龍派放在眼中,欲與我派為敵不成?若是如此,給我站出來——!”

季湯身軀魁梧,氣勢不凡,言辭咄咄逼人。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不少人腳下偷偷后移,不敢上前。

秦仁見機上前一步,沖眾人抱拳道:“在下天龍派秦仁,見過諸位江湖同道!今日適逢我派門內弟子大比,幫規所限,只能拒諸位於門外,還望見諒。若有拜山者,請改日再來,我天龍派自當開門迎客!”

眾人方才叫的熱鬧,轉眼人聲寥寥,彼此觀望,躊躇不前。

“天龍派既盛傳為江湖聖地,門內弟子較藝當為遠來同道所觀摩、借鑒,以此彰顯大派風範。如此閉門謝客,令同道不齒!”一個怪腔怪調的嗓門在人群中響起,一個中年黑髯漢子,排開眾人,穩步走上前來。

“是啊,我等也要開開眼界……”

“我等皆遠道而來,天龍派卻閉門相阻……”

嗡嗡聲四起,有人挑頭說話,讓眾人神情又激憤起來。

秦仁凝視來人,面帶笑容說道:“不知這位兄台來自何方——?”

“在下龍四海,來自岐山!”黑髯漢子的神情倒也從容。

秦仁眉梢一挑,重新打量對方,面帶笑容說道:“原來是岐山龍威堂的龍兄,失敬了!諸位同道齊聚我山門前,榮幸之至啊!”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原來北疆的龍威堂都來了啊!眾人面色興奮,期待此行不虛。

“這些人與我無干!”龍四海豈能聽不出秦仁話中含義,他一句話撇清了與眾人的關係,卻不無欲蓋彌彰之意。

“九龍山既為江湖聖地,天龍派又為同道中魁首,龍某前來只表誠意!適逢貴派弟子較技之時,也屬湊巧。貴派何不藉機張揚天龍派威儀,讓我等目睹貴派弟子神技,一來可慰我等仰慕之情,二來也讓江湖同道感佩貴派仁義。何至於如此閉門相阻,而有損與貴派的聲譽呢!”

龍四海的一席話,似是大義所在,卻也綿里藏針。眾人不管其他,連哄叫好。

“笑話!爾等先堵我山門,又言語相逼,此種誠意,我天龍派可不敢受!”馬長老聲音低沉,鷹目似電,掃向眾人。作為門派的長老,他審時度勢,做出了決斷。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龍四海,看似與眾人無關,言語中盡顯蠱惑之意。任其鬧下去,只怕更不好收場。

秦仁面色也冷了下來,說道:“這位龍兄,若對我派真有誠意,請改日再來,秦某當奉茶賠罪。只是今日卻是不便,得罪了。諸位請速速離去,若再圍堵我天龍派山門,便是與我為敵。還請諸位思量,莫傷了和氣為好!”

秦仁心中惱怒,口氣上還是彬彬有禮,不失掌門大弟子的氣度。

龍四海卻搖頭說道:“千里迢迢而來,你一句話便讓我等迴轉,這不是逞強凌弱又是什麼?這不是仗勢欺人,又做何解呢?著實讓龍某為難啊!”

“是啊!天龍派仗勢欺人——!”

“天龍派欺負江湖同道——!”

季湯來到只是喝了一嗓子,便冷眼旁觀,見眾人又蠢蠢欲動,心生不耐,大吼一聲:“住口!爾等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龍四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假神威堂之名,挑唆同道與我為敵!”

黑髯漢子神情一怔,隨即又冷笑道:“你等仗勢欺人,大夥都看到了,龍某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別亂扣屎盆子。”說著,他身子後退就要躲入人群中。

“別走,將話說清楚——”季湯惱其妖言惑眾,便欲尋其對質。

突然,幾聲慘呼驟然響起。

人群中,似有人受創倒地。

接著有人大叫:“天龍派剿殺江湖同道,天理不容———”

“跟他們拼了——”

場中幾百人聞聲大驚,紛紛抽出兵器。

“哎呦——”又是幾聲慘呼接連響起。

“何人偷襲——”

人群中飛出幾點寒芒,被天龍派青衫弟子揮動兵器擋開,幾個灰衫弟子卻不走運,被暗器擊中倒地。

山門前混亂頓起,危機一觸即發。

季湯、秦仁與馬長老換了個眼神,均心底一涼。

馬長老沉聲道:“眾弟子守護山門,勿輕舉妄動!”青衫弟子早按捺不住,又見對方偷襲,忍不住要動手之時,被及時喝止。

人群中又響起了一聲尖叫:“天龍派要殺人了——”

面對眼前的混亂,季湯眸中厲色閃現,他雙臂一展,身子倏然拔地而起,便向人群中撲去。場中一片忙亂,長劍、腰刀閃著耀眼的光芒便向季湯砍來。

季湯身在半空,腳下急踢。

“嘡啷——”

“哎呦——”

臨身的兵器被一一踢飛,季湯的身形並不下落,直奔那大喊大叫之人而去。

這個方才在人群中蹦跳最歡之人,見來者勇猛,心知不妙,朝地上一滾,便欲鑽入人群中,誰知季湯轉眼即到,一隻缽盂大的拳頭已到了面前。

此人心急之下,抽出腰刀便反砍過去。

季湯身形下落,右腳落地,左腳尖直踢了過去,正中對方手腕。

其兵器脫手,不及驚呼,被季湯的大拳頭擊中胸口。

此人一口鮮血噴出,摔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再也動彈不得。

季湯過去將其擒在手中,不顧周圍失措眾人,他腳下用力一點,身子竄起,往回躍去。

見師弟一擊得手,秦仁面露微笑,卻又是神色一僵,眼前驚變陡升。

突現幾點寒芒飛向半空中的季湯。

季湯冷哼一聲,騰出一手,腰間一拍,抽出一柄軟劍迎風一展,銀光舞做一團,‘叮噹’作響擊飛了臨身的暗器。他身子半空中不作停留,手拎一人,輕若無物般落回原地,將所擒之人“嘭——”的一聲擲在地上。

起落之間,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季湯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此人擒獲,場中的眾人為之心驚。

季湯卻是目光炯炯,向人群中搜尋剛才暗器偷襲之人。此人明顯要高明一些,卻也更為的陰毒。默不聲響施暗中偷襲,讓人猝不及防,轉眼又難辨蹤跡。還有,方才的那個龍四海哪裡去了?

馬長老對季湯所為深表贊同。這些人早有預謀,擒住此人查問,才能知曉背後指使之人。可俯身一看,他微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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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暗算

剛才季湯所擒獲的這個人,身上幾個血窟窿正汨汨涌著鮮血,已然活不了。

季湯也察覺到了異樣,低頭往地上看去,不由得雙眉緊鎖,目露怒火。方才的暗器分明要殺人滅口。

人死了,場中這麼多人看的分明。

“人死了……天龍派殺人了……”人群中又有人鼓噪起來。只是前車之鑒,讓人心中惴惴。

此時,場中已是混亂不堪,有人持兵器沖向天龍派弟子,更多人在蠢蠢欲動。季湯再想找出暗藏之人難上加難。而天龍派弟子緊守山門不敢妄動,讓這些血氣上涌的江湖漢子膽氣大盛。

又是一陣‘乒乓’之聲大作,馬長老三人再也掌控不了局面,一些天龍派弟子被逼無奈,已與對方交起手來。

在人群後方,那個黑髯漢子看著眼前一切,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做了個隱秘的手勢,便悄悄轉身躲開了人群,隨後又有兩人尾隨而去。

“馬長老——!”秦仁面帶憂色看向馬長老。

馬長老輕輕頷首說道:“無妨!我已派弟子急報掌門,眼下維持山門不失,定不能讓這些人衝上山去。”

秦仁衝著左右清喝一聲:“留下十人隨外門弟子守護山門,余者隨我將此魑魅魍魎之輩逐去!”

馬長老不甘人後,已然出手。他長須飄飄,衣袂舞動,腳下飄忽不定。兩個衝上來的漢子,被其隨手奪下兵器,並封住了穴道。

十餘名青衫弟子一聲齊喊,隨馬長老三人沖向人群。

雙方終混戰在一起。

見馬長老並不下殺手,秦仁與季湯二人心中有數。

季湯軟劍舞動,朵朵銀花護住二人左右。秦仁出手如風,不斷有兵器被擊飛,不停有人倒地。十餘名弟子扇形隨後,招式卻狠辣了許多,道道血光乍現,哀嚎聲四起。

江湖中人欺天龍派人少,心中不忿對方出手殺人,依舊纏鬥不休,卻是不敵馬長老一行的武功高強。

近身者,不是被馬長老點中穴道,便是被季湯一腳踢飛,要不就被秦仁封住穴道扔在一旁。而這些江湖中人卻不肯離去,依舊與其他青衫弟子糾纏。

忽然,隨著一聲驚呼聲響起,這些江湖漢子紛紛面露忌憚之色。

只見山門處陡然出現更多的天龍派弟子,怕不有百人之多,皆身著青衫,手持兵器,帶著蕭殺之氣,向江湖眾人撲來。

馬長老回首,見是孟長老帶著百餘內門弟子前來,便起身一躍,至其身邊。

二人竊語片刻,馬長老點頭,面露欣色。

孟長老大聲喝道:“掌門有令,堵我山門不願離去者,全部留下——!”

孟長老用上了內力,他的大嗓門在里許方圓內都清晰可聞。

天龍派要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

孟長老的聲音如同一石盪起千層浪,讓這些江湖漢子心中駭然。剛才叫囂著要與天龍派討公道的人,皆失去了身影。

此時不走,是傻子!

山門處‘嘩’的一聲,人人皆往外逃去。

天龍派眾弟子在馬孟二人帶領下,若猛虎逐鹿,使得江湖眾人潰散四去。剛剛還硬賴著不走的幾百人,眼前只剩下地上一些躺著不動的人了。

天龍派如一隻發怒的老虎,瞬息之間,讓這些江湖人見識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可怕之處。

這些聚集在一起的江湖人,皆是一些小門小派中人。當然,其中夾雜一些別有目的的人另當別論。這些人平日里聲震鄉里,英雄一方,也是口傳相誦的豪傑人物。只是見識了天龍派的青衫弟子,才知這武功的差距有多大。更別提那些掌門弟子與長老級的人物了。

鐵牛便是這些江湖人中的一位好漢。他生得膀大腰圓,一身的腱子肉有用不完的力氣。早年隨一位師父習得一身的好拳腳,也練出一套好棍棒,十里八鄉的,沒人不知道鐵牛的大名。

日子久了,他也結識一些江湖中的兄弟,這些人對鐵牛的一身力氣大加讚揚。於是,鐵牛便成了遠近聞名的江湖高人。加之性情豪爽,為人仗義,他名聲還真不錯。

鐵牛也聽到了來自江湖的傳聞,說天龍派高手如雲,是有一條通天之徑,得到這條捷徑,便能武功大進,超凡脫俗。

為此,鐵牛心動不已,便如鬼使神差一般,隨江湖中的朋友前來九龍山。至於結果如何,他並未真正去想過,只是想來看看天龍派有何高明之處。

與眾江湖朋友齊聚在天龍派的山門前,讓鐵牛很興奮。他很想進去瞧瞧,這九龍山中究竟埋藏多少新奇的東西,真有登天的路嗎?要是有的話,自己豈不是會變得更加的厲害。憑藉武功成為天下傳名的好漢,應是多麼榮耀的事情。心有企盼,神有所屬,他便也隨著眾人起鬨。那些天龍派弟子不過如此嘛!還比不上自己的腱子肉顯得有力。

當鐵牛耳中聽到天龍派殺人了,心中很生氣。這天下第一門派便可草菅人命不成?江湖中人,理當行俠仗義,仁義為先!一定要尋這些天龍派弟子找個說法。

當有人往後退縮之時,鐵牛自以為義薄雲天,緊要關頭,方顯男兒本色,他舞動雙拳便沖了上去。

誰知當頭便遇到了季湯師兄弟。季湯見其赤手空拳,軟劍走空,便饒了鐵牛一命。秦仁卻下手不留情,順手封其穴道扔向一旁。

鐵牛很憋屈,自以為他一身力氣少有人敵。這天龍派弟子就是再厲害,說什麼也要走上幾個回合。誰知一個照面,便被人制住。自己碩大的塊頭,根本不放人家眼中,就這樣丟人的給扔在地上。

鐵牛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這要是回去了,還怎麼在江湖同道中抬起頭來呢?

只是,今日感到憋屈的,並非只有鐵牛一人。

……

杜松騎在馬上,往日的勁頭沒了蹤影。身為外事堂中翹楚,巡山護衛中的佼佼者,押送一趟貨物,竟差點兒為此丟掉性命,還是載在女人的手上,他只覺得胸口憋悶,很想對林一吼上兩嗓子,來宣洩一番。

可自己與韓繼倒地不醒時,林一的不離不棄,讓跋扈的杜松也不好借口刁難。只是他的臉色一直不好看,讓好脾氣的韓繼也拿他沒一點辦法。

韓繼回首見馬車趕了上來,他對林一笑笑說道:“林師弟,首次外出公幹,真是難為你了!回去后,我會為你在木管事前如實稟告。你若是想離開車馬大院,想必也是不難!”

林一抬頭看看天色,天黑前應能趕回去。他笑著說道:“一路上承蒙韓師兄照應呢!不過小弟在車馬大院呆的還不錯,以後若是想離開,再求韓師兄不遲!”

韓繼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還是首次聽說有人不願離開車馬大院呢!或許這林一年紀尚小,還不知前途之重要吧!

“韓師兄,你發現什麼了沒有?”林一問道。

韓繼在馬上四顧,眉頭也皺了起來。只見路上不時有江湖打扮的人迎面而來,只是一個個腳下匆忙低頭趕路。見到林一等人時,這些人的神情竟陰晴不定,似有躲閃之意。

“這些人來自九龍山方向,莫非前面出了什麼事情不成?”韓繼嘀咕了一句后,對林一點頭說道:“師弟小心駕車,我去與杜師兄知會一聲”他輕磕馬腹往前趕去。

林一坐在車上散開了神識,心頭忽然一動。他沉思片刻,悄悄將乾坤袋中的小弩取了出來,掛弦上箭,將其放入皮囊中掛在了腰后。

路邊一處叢林中站立三人,其中一人,正是在天龍派山門前挑唆眾人的那個黑髯漢子。一旁是其兩個手下。

一人拱手笑道:“這次天龍派可是顏面盡毀啊!錢堂主的妙計令人佩服!”

另一人也附聲說道幾分得意,他對手下的恭維不以為意,只是想到這份功勞定會讓幫主高看一眼,獎賞也是跑不掉的,也算是出了許久以前的一口悶氣吧!

前後打量了下,附近並無他人,黑髯漢子竟伸手慢慢撕開面頰上的鬍鬚。除去鬍鬚后,黑髯漢子轉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揉了揉臉頰,被稱為錢堂主的中年人,陰冷的笑了笑,說道:“讓兄弟們趁機煽風點火,天龍派越亂越好!”

兩個手下忙道:“都已按堂主吩咐去做了。”

錢堂主微微點頭,自言自語說道:“天龍派與江湖同道為敵,屠殺江湖豪傑之事,幾日後便會在江湖中傳的人人皆知,呵呵!”

“堂主,前面來了兩個騎馬的。”

“後面還有一輛大車,從其衣著上看,似是天龍派弟子。”

兩個手下倒是警覺,忙出聲提醒。

“殺了,再嫁禍他人,呵呵!”

猶如野狼嗅到了獵物,錢堂主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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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9 22:1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找死

韓繼與杜松並轡策馬而行,二人皆神情嚴峻,不敢有絲毫大意。偶有路人迎面交錯而過,均讓二人手按劍柄,暗生惕心。

前面不遠處出現三人,皆腳步匆匆,目不斜視,似正忙著趕路的樣子,馬上的韓繼與杜交換了個眼神,慢慢迎了上去。

雙方轉眼相距不過兩丈遠近時,那步行的三人中,突然有一人手臂揚起,幾點寒星便沖馬上二人飛去。

韓繼與杜松早有防備,驚變遽起,二人脫蹬仰后便倒,順勢滾落馬下,一骨碌爬起來,長劍已然出鞘。

林一收緊馬韁,適時停下了大車。

來者對偷襲失手有點意外,想不到天龍派外門弟子身手如此利落。三人抽出了兵器,向著馬車圍了上來。

“來者何人?為何要偷襲我等!”韓繼橫眉冷對,厲聲喝道。只是他心中發苦,天龍派的地盤從沒如今日這般混亂過啊!

為首的中年漢子便是那個錢堂主,嘴角掛著冷笑。他一言不發,手中長刀一撩,已劈了過來。另兩人也同時向杜松出手。

對方是擺明了要殺人,多說無益,韓繼只能抖擻精神,揮劍迎向對方單刀。誰知單刀斜著劈來只是虛招,刀花一現,已兜頭劈下。

對方勢猛,韓繼只能隨招應招,退後一步,斜提長劍反手刺去。刀劍相磕,‘吱’一聲,聲音滲得人耳根發癢。

韓繼卻感手臂一震,虎口發麻,長劍差點把持不住。他禁不住心頭暗凜,知道對方強過自己甚多,卻也只能咬牙不退。錢堂主面色輕鬆,招式加快,只想一刀殺了這外門弟子。

杜松以一敵二,也是苦不堪言。對方二人配合默契,讓他左支右拙,疲於應付,一時尚能支撐不倒,只是前景堪憂。

五人斗得正酣,林一在馬車上看著熱鬧。他見韓繼二人勢危,心中暗自琢磨著該怎樣出手。

這三人與先前的黎采衣還有所不同,上來二話不說便下辣手,這分明要將己方殺掉。暫時沒人對自己動手,看來是根本沒人將車夫放在眼裡。不過韓繼二人要被殺掉,這些人也不會放過自己。

錢堂主武功明顯高出一籌,十餘招過後,韓繼額頭見汗,腳下錯亂,已經喘著粗氣,勉為其難。

錢堂主目光陰厲,手下發狠,一刀劈向韓繼脖頸。

韓繼面色蒼白,用力揮劍阻擋,誰知單刀卻中途畫出一道弧線,刀鋒下轉,從下往上,反手劈向他的胸腹。

腦子一陣眩暈,韓繼手中長劍不及回擋,無奈中,他眼睛痛苦一閉,只待自己被對方開腸破肚。

耳中卻是“當——”一聲脆響,韓繼不由得睜開眼睛,見是林一從車上跳下,伸出長劍撥開對手勢在必得的一刀后,在沖自己微笑。

韓繼目含感激的對林一點頭示意。他對林一的武功根本沒一點指望,若是自己與杜松敗亡,只希望這個林師弟能逃得性命。卻未料對方不但未逃,還出手救了自己。

來不及想那力大勢沉的一刀,是如何被林一輕易挑開的。韓繼忙振作精神,欲上前與其並肩禦敵。

錢堂主本想一刀結果對手,再去殺了這車夫。誰成想這車夫自己跳了進來,還輕鬆挑開自己的單刀。自己那一刀可是用的十成的力氣,卻被對方長劍輕飄飄挑向一旁,單刀如被一股大力牽扯,差點脫手。他不理後退的韓繼,而是帶著詫異的目光盯著林一,揮刀便向其斬去。

韓繼見對方與林一交手,便欲出手相幫,面色卻隨之訝然。只見林一長劍隨勢而動,招式揮灑,身形舒展,竟然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九龍劍法!

自己剛才用的也是九龍劍法,卻難敵對手。而這林一出手便不弱對方,劍招穩佔上風。韓繼也是心中愕然,手上卻是不停,趁勢夾攻了上去。

錢堂主卻是滿臉的陰霾。這個年輕的車夫是怎麼了,為何平凡無奇的劍招每每應敵先手,處處克制自己的單刀,讓自己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出。而另一人不足為懼,卻在一旁礙手礙腳,不禁讓他手腳艱澀起來,單刀也失了迅疾,只能疲於應付。

心知不妙,急喝一聲:“慢——”刀花一旋護住了首尾,錢堂主往後跳開。

“你究竟是何人?”錢堂主滿面狐疑的盯著林一。

林一與韓繼對望一眼,也不緊逼,輕笑道:“你又是何人呢?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天龍派養馬弟子。閣下卻不聲不響對我等下殺手,又是為何?”

錢堂主神色捉摸不定,眼角向一旁斜睨,嘴角露出一絲詭異微笑,慢慢搖頭道:“一個養馬弟子的武功也能高明如斯,讓人難以置信,還未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韓繼提著小心,隨對方眼光看去,只見杜松被兩人逼得狼狽不堪,卻悍勇無畏,死拼對手。其中一人抽出空擋,便是一揚手,幾點寒光飛向杜松。

杜松勢窮,只能一個倒地躲避,卻“哎呦——!”一聲慘呼,待其腳下踉蹌,咬牙強撐站起時,腿上鮮血淋漓。

另一人得勢不饒人,獰笑一聲,便向杜松砍去。

杜松腳下艱難,騰挪吃力,眼看不支,危急萬分。韓繼不及馳援之下,心中大急,不由面色惶然。

錢堂主卻陰笑道:“那就再與小兄弟討教幾招——”話音未落,他人已躍起,單刀夾著風勢便到了林一頭頂。

只要兩個手下結果了對手,己方三人殺掉剩下兩人不難。方才故意拖延,便是等待這個機會,錢堂主又怎會放過。這養馬弟子再厲害,也救不了自己同伴。

雖未別首他顧,周遭一切卻瞞不過林一。面前這個中年人陰險狡詐,用心險惡,是不言而喻的。他心思急轉,想著怎樣除掉對手,又不讓韓繼二人生疑。

單刀的刀鋒泛著寒光,已然到了頭頂,旁邊韓繼見林一猶自不動,不由驚呼:“師弟小心——”。

林一眸光清明,腳下急退,一步躍出丈遠,躲過了刀勢。他將劍交左手,右手掏出了小弩,看也不看,抬手便扣動了弩機。

錢堂主也是一驚,對手躲開自己的一刀不讓人意外,落地之後正想趁勢出招,卻見對方拿出弩弓,還以為要對付自己。咫尺之間,要躲這弩箭可不容易。他舞動刀花欲往一旁閃去,誰知對方弩箭並未指向自己。

韓繼也是不解,這林師弟是從何處得到的弓弩?

“嘣——”的一聲弦響,精鋼箭矢如一道流螢飛去。

“篷——”揮刀正欲斬殺杜松的漢子悶哼一聲,耳門處迸出星點血紅,箭矢貫耳而入,其單刀撒手撲地。

杜松力拚至此,眼看性命不保,腳下卻移動不了,只能揮劍儘力封擋,而另一偷施暗器者,也趁勢揮刀砍向他的雙腿。

眼看著已無力躲避,杜松不由心生恨意,眸光赤紅,只想拚死搏殺一人。

誰知隨著一聲弩弦響動,情形逆轉,杜松不驚反喜,他騰出手來,劍光一閃,便封住下盤。

手下的斃命讓錢堂主神情一怔,他不由得怒視林一:“你——!”

林一將長劍拄地,又掏出箭矢隨手上了弩弦,嘴角翹起,說道:“我什麼我——?本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相安無事。誰知你生歹意要殺我等。惜天不假年,自己找死,怪誰來?”

說著,林一轉首沖韓繼示意,後者心領神會,略作遲疑。

韓繼心中不放心林一安危,卻見其面對強敵,神色輕鬆,不似作偽,想必這林師弟還有保命手段。他想了想,還是奔向杜松,與其聯手應敵。

錢堂主氣急攻心,面色青灰,卻強自忍耐,冷笑道:“我便試試你這養馬弟子,究竟有多大的分量,竟也敢口出狂言!”刀花一挽,他高高躍起,其手中單刀已不見刀鋒,只有片片雪花,陣陣寒風,以鋪天蓋地之勢,卷向林一。

林一收起小弩,長劍在手,見對方勢猛,知其方才隱藏實力,如今才是全力施為。

刀風銳利,寒芒陣陣,已看不清招式所在,罩頂而來的只是令人窒息的一片殺機。

林一也不敢大意,眼瞳一縮,已辨明刀鋒所在,九龍劍法逐招使出,耳中‘叮噹’不斷。錢堂主身如風影,刀似蛟舞,一招快逾一招,卻招招被對手長劍恰到好處封死,他只能迅疾變招。可對方長劍看似無意一拖一曳,恰好是自己刀鋒所去之處。

錢堂主刀法奇妙,虛晃一招,便接連使出下一招,沒料對方長劍又刺到腰間,他只能再次變招應對。

二人轉眼交手二三十招。錢堂主卻拿林一無奈。

林一欲刺中對方,而錢堂主刀法迅疾,招式奇妙,也總能避過。他不禁暗自搖頭,這九龍劍法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用玄元劍法,早早便可結果了對方。即便棄用劍招,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殺掉對手,也是舉手之間的事情。只是韓繼二人在側,顧忌之下,不好放手施為。

不過首次遇到如此高超的刀法,讓林一也有見獵心奇的念頭在作祟。他揣摩對手刀法的同時,也對九龍劍法的長處與不足,加以體會。

圍攻杜松的漢子只剩下一人,二人武功相差彷彿。只是杜松劫后餘生,愈加悍勇難敵,韓繼又加入進來,更讓那人疲於應付。

百忙之中轉首,見自家的堂主與個少年車夫激斗正酣,那人不由心生怯意,高呼一聲:“堂主救我——”揮手便是幾點寒星飛向韓繼二人,借勢轉身,跳開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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