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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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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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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6 16:04: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一章 逮住你了

林一來到神州門的十年之後,后土仙境之行終於啟程了!

十餘飛舟拖曳著流光次第升空,轉眼之間便離開了鰲山,前後相連著往著正北偏東的遠處飛去。

玉山島的五人,與幾個小仙門的修士同乘一舟。除此之外,上面還有一位神州門的元嬰後期長老鎮守,兼有御舟飛行之責。

夏州所出動的元嬰修士,竟有二百四五十人之多。神州門高手盡出,由門主文玄子帶著三、四十位元嬰中後期的高手身先士卒。此次后土仙境之行,可謂聲勢浩蕩!當十餘條飛舟漫過長空之時,儼如彩虹飛架天穹,景緻蔚為壯觀!

林一所在的飛舟有十餘丈長,上面有來自四五家仙門的二、三十位修士。他與天震子及虛鼎門的三人呆在舟尾,時不時說些閒話。

「這飛舟為神州門所特製,堪比元嬰御空而行啊!」天震子的興致頗蠻。見一旁有人頷首認可,他又愜意地抹了把鬍鬚,感慨道:「時光流轉,轉眼已過數百年,今日你我……你我兩家再次同舟飛渡,這緣分可真是不淺啊!」

這話聽著有些曖昧!聞聲,柳兮湖與炎鑫神色古怪,不約而同看向師父。紫玉暗啐一口,神色矜持,輕聲叱道:「兩家聯手,不過是顧及彼此尚有三分的鄉梓之情!豈可如此的牽強附會?」

天震子神情一窘,隨即又不以為然地大手一揮,厚著臉皮笑道:「哈哈!紫玉所言極是!俗語有云,親不親,故鄉人吶!這鄉梓之情濃過血水,你我兩家更當永結同好才是……」

紫玉嗔怒不語,天震子自討沒趣,自顧又與林一說道:「這后土仙境每一百六十年現世一回,前後將持續開啟十年的工夫,可是難得的機緣所在啊……」

林一正闔目靜坐,察覺天震子說話沒人搭腔,只得睜開眼淡淡一笑,問道:「你可曾去過仙境?可有仙境詳情的輿圖?」

一條飛舟上坐著二三十人,雖不擁擠,卻亦不顯得寬敞。幾家仙門各自湊至一塊兒,皆布下了隔音的禁制,便於言談無忌,還不會驚擾他人。

神情中閃過一絲自得,天震子賣弄道:「三百多年前,我結嬰後不久,有幸於仙境中一遊!」聽其話語乖張,紫玉禁不住嘲諷道:「仙境一遊?你之大能,堪比那些化神前輩了……」

「紫玉當前,誰敢妄言?」天震子對此不以違忤,反倒是神情一振,笑道:「當年,我手上沒有仙境的詳情輿圖,誤入一雷谷之中便迷了路,待脫身之時,仙境開啟十年之期已到。如此這般,比起他人來,我可不是一遊嗎!」

紫玉神情端莊,氣度雍容,不苟言笑。而聽了天震子的話之後,她神色不變,風韻猶存的面頰上卻是多出了幾分的暖意。不過,這女子還是輕哼一聲,以示自矜。

「誤入那雷谷之後,可是害苦了我!那一年我不過才結嬰,修為不穩,差點沒被亂雷劈死啊!若非無意中得到一篇雷法……又豈是毀了容貌這般的簡單,好在撿回一條小命,這才有了今日的同舟飛渡,沒吃虧啊!」

話到此處,天震子感懷頗深地摸著腮幫子,一臉的欣慰!

紫玉神情稍怔了下,微微訝然。之後,她兀自端坐,卻還是忍不住輕嘆了一聲,說道:「原來如此!你之容貌毀於那雷谷之中,想必是受了不少的折磨……」其話語中隱含的關切,使得天震子頗為受用。

他連忙擺擺手,渾不在意地說道:「無妨!無妨的!我原來雖說算不上英俊吧……亦至少比我林師弟長的好看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男兒無丑相嘛!毀了相貌,可咱家還有豪氣干云的氣概呢!林師弟……師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林一眼皮一翻,只得默默點頭,伸手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簡,獨自沉思不語。

氣海之中,三個元嬰小人兒同樣是盤膝而坐,皆緊閉雙目。魔嬰有黑霧纏結,周身透著妖邪的殺氣。其雙手於腹前結印,掌心的那一點天煞雷火恆久如故!

龍嬰的周身金光燦燦,狂傲的霸氣渾若天成!

唯獨道嬰的神態寧和,自有容天地、納百川的氣度;而其胸前所懸的金龍劍所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意,隱有橫掃**之威勢!

三個元嬰相對而坐,皆是闔目入定的模樣,而彼此間有無形的氣機相互牽引,又循環往復不休,並於氣海之中形成一道強勁的靈力漩渦。如此一來,三者的修為互補之外,還可隨林一的本尊自如驅使。

端詳氣海中的三個元嬰,林一的心頭有靈光乍現。他忽而想起了遠古洪荒中那『三皇殿』中的情形!自己三嬰的神態威儀,竟是與那三尊神像有著幾分的彷彿!莫名之中,這其間有什麼牽連不成?未幾,其不禁暗暗搖頭!這也太過想當然了……

修成了元神嬰體,老龍再亦無法寄身於龍丹,只得再次回到金龍劍之中。不過,此時的他,正化身一個小小的金色人影,於那氣海的漩渦之中靜修!

自從上一回從鰲湖下的五行靈脈返回之後,老龍的神魂之力大漲,使得金龍劍之威亦隨之強大了許多。現如今,他大多的時候便是這般用心修煉的模樣,極少與林一出聲說話。

林一無心驚擾老龍,手上又換了一枚玉簡……

……

九州西北有一片浩瀚無際的海域,名為西溟。

這片海域位於平州與陽州以北的千萬里之外,人跡罕至。不過,每一百六十年,便有大批的修士齊聚於此,等待著海面上出現奇蹟的那一刻。

於西溟海深處的那片千里方圓的海域四周,散落著大小的島嶼,使得長途奔波至此的修士們有了落腳之處。其中九個稍大一些的海島,約定俗成的歸為九州仙門的臨時駐地。而餘下諸多的小島上面,則是為無數的散修所佔據。

乘著飛舟,耗時三月,林一隨著神州門一行來到西溟海之後,才發覺此地早已聚集了不下上萬人。

九大州仙門的元嬰修士有兩三千之數,散修中的元嬰高手亦有數百人之多。而人數最多的,還是那些來自散修與各個大小仙門中不甘寂寞的金丹修士!

據天震子所說,這伙金丹修士雖進不了厚土仙境,卻不妨來此處開開眼界,長些見識。此外,難保沒人懷揣著拾遺撿漏的僥倖心思。試想,從仙境中返回的元嬰修士若是意外落單,忽被數十、上百的金丹修士圍住了,最終的情形還真的難以預料呢!

不過,未至仙境開啟之時,那些金丹修士不敢近前,九大州仙門所在的海島甚為清靜。

夏州所駐紮的這片海島並不大,只有十餘里的方圓,卻有山、有林、有泉,景色還不錯。島上的那些透風又清爽的地方,為神州門及各大仙門的容身之所。而順著山勢,由上至下開鑿了一個個洞府,為中小仙門的臨時棲息之地。

玉山島的兩家仙門合在一處,還是顯得人單勢弱。依著規矩,他們只好於山腳處尋了塊地方歇息。距后土仙境開啟還有近一年的工夫,總不能整日裡餐風露宿。為此,五人相商之後,重新開鑿了幾個挨在一起的山洞出來。

五個山洞皆不過一兩丈大小,彼此相隔三五丈遠,略顯逼仄,用以吐納調息尚差強人意,更不用說是入定修煉了。而林一則是不想拋頭露面,索性躲在洞裡不出來,一個人要麼飲酒想著心事,要麼便拿著功法玉簡暗自揣摩。

如此這般,轉眼又是半年過去,西溟海上還是沒有任何異常的動靜。

這一日的午後,林一著實煩悶了,獨自走出了所在的山洞。前方不遠處便是臨海的礁石,他默默走上去坐了下來,看浪花飛濺,任濤聲入耳。

少頃,林一回頭看了身後的海島,安靜如舊,少見人影。他隨手解下了腰間的紫金葫蘆灌了口酒,轉而舉目遠眺。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白雲低垂,海鳥盤旋!於這一刻極目遠舒,天地簡約而又深邃,使人心境隨之滌盪一清,並為之高遠而忘我!

海風拂面,一陣快意襲來,林一禁不住又舉酒小呷了一口。如此靜謐的海面下,不僅藏有天地禁制,還另闢乾坤,真是出人意料!而后土仙境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更是令人期待啊!

九州的修士齊聚於此,道齊門又豈能例外!尚不知聞白子來了沒有,那個魯牙又在何處!

心有所想,林一的神識緩緩遠去。

不多時的工夫,他將三千里方圓之內看了一遍,不由得暗暗搖頭。

九州仙門所在的海島,彼此相距數百里乃至上千里,其間可見幾個元嬰初期修士的身影,卻難見元嬰後期高手以及化神前輩的蹤跡。

想必這些人都躲在山洞裡養神呢,不到仙境開啟之日是不會露頭了!

更遠處的那些小島之上,倒是有往來的劍虹與飛舟不斷,很是熱鬧。對此,林一興致泛泛。於四下里匆匆查看一番,他即將收回神識的時候,神色微愕!還真是冤家路窄,怎會一現身便遇見這人呢?

不及多想,林一起身便往回走,卻已有人嬌聲喝道:「臭小子,可逮住你了,與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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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7 14:52: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二章  羞死人啦

人未到,聲先至。

林一要躲避,為時已晚。

那一聲嬌喝中,有恨意,有怨氣,有詫異,還有些許的驚喜!

林一自知躲不過,才想停下腳步之時,隨即又神色愕然。只見海島的四周忽而飛出五人,眨眼之間便攔住那粉色人影的去路。

這安靜的海島看似不設防,卻駐紮著二百多位元嬰修士,豈可等閒視之。那突然冒出來的五人,正是神州門的寧遠與四位元嬰後期的長老。

「來人止步!」寧遠帶著四人一字排開。不待來者錯愕,他又氣定神閒地拱拱手,卻不容置疑地說道:「此島乃我夏州之所在,未經通稟,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十里之內!這位道友請回吧!」

此時,林一未及鑽進自家的山洞。見來人被阻,他佯作未見,索性抄著雙手踱起了四方步,好整以暇地往回走去。

「小子,你與我站住……」半空中有人急了。

寧遠心有不解,卻還是回首打量了那沙灘漫步的人影。好歹一個元嬰修士,被冠以小子的稱謂,有失體統啊!再者說了,你這女子的歲數亦不大,又怎可如此的老氣橫秋呢?即便是你二人有恩怨,可這般貿然上門大呼小叫,豈不是無禮之舉?又視夏州何在呢?

暗暗搖頭,寧遠轉而衝著來人揚聲說道:「不可無禮!既為同輩的道友,怎好如此相稱呢?請問這位道友是……」

見島上那小子停下了腳步,來人暗暗鬆口氣,竟是頑皮地一吐舌尖,嘻嘻笑了起來。眼光在數十丈外的五人身上掠過,她如玉的面頰上忽而綻開明豔的笑容,款款有禮道:「天道門花塵子,見過幾位道兄!松云散人便是我家祖師,他老人家與神州門的文玄子前輩可是老相識哦!梁州與夏州乃手足之邦,這位道兄又怎能無故將我拒之門外呢……」

寧遠眉頭輕皺,再次細細端詳著來人。天道門可是九州盟之九大仙門之一,這個花塵子又怎會與那個林一有了牽扯呢?

他忖思之際,對方又如銀鈴般笑道:「嘻嘻!我與那林一有約在先,這才如約而至呢!若是這位道兄有所不信,自可喚他來當面對質呀……」

寧遠與左右換了個眼神,幾位長老卻是不明就裡的模樣。無奈之下,他只得出聲召喚道:「林道友……」

看著前方天空中對峙的雙方,還有那清新可人的花塵子,林一聳聳肩頭,不情不願地踏空而起。

與幾位神州門的高人見了禮,林一背起了雙手。睨著花塵子,他不咸不淡地說道:「好一個如約而至!你我何曾有過約定?」

「咦?你不會是年少痴呆吧?」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花塵子驚訝了一聲,又小手卡腰,振振有辭地逼問道:「你可曾說過要浪跡天涯?我可曾說過要一路相隨?」

聞言,林一遲疑了下,還是點點頭。

「嘻嘻!」花塵子明眸閃動,忽而嘻嘻樂道:「那一日客棧夜話,你不安好心,成心灌醉了我……呸!羞死人啦!」話到此處,其眸光流轉,神色赧然,已是不勝嬌羞的模樣。

見狀,一旁觀望的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隨即便同時將眼光落在了林一的身上。而那人已暗感不妙,卻無從反駁,一時之間怔住了。

花塵子做作一番,兀自帶著羞怯說道:「……誰想你獨自離去,一走便是十數年杳無音信,人家只好尋來!」其話語一頓,竟是挺起胸脯,神色決然道:「你或許無情,而我卻不能無義!即有今生的約定,塵子便陪你走斷天涯,又有何妨……」

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切,神州門的幾人皆暗暗搖頭。還用問嗎?

痴情女遇上了負心漢,人家尋上門來了!這貌美女子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又是來自名門大派,怎會喜歡上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子呢?

十餘年前,他不過一個金丹修士而已,卻能對一個前輩暗下手腳……嘖嘖!倒也有幾分的手段!客棧夜話,還有醉酒……不由得不讓人浮想聯翩!而身為修士,卻不無正道,終難成大器啊!

寧遠手扶青髯,神色中透著古怪。這個林一年歲不大,卻時而隨和時而乖張,分明是表裡不一,著實令人難以揣度啊!他才想說話,忽又神色一動,於微不可查之際,衝著海島的方向輕輕頷首,這才轉而露出一抹笑容來,說道:「呵呵!兩位請自便!男女之事可沒人管得了……」其揮手示意了下,便與四位長老相繼離去。

林一神態發窘,張口結舌。任他如何機智,此時亦是說不出話來。明知寧遠等人會錯了意,卻無從辯解。如若不然,只不過是予人口實,最終落得個越描越黑的下場罷了!

寧負小人,莫得罪女子!這話是哪位高人說的,好似很有道理!

此時的林一,有些一籌莫展。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花塵子藉著客棧醉酒一事,趁機刁難。其真正的用意,還是對天道魔塔一事耿耿於懷。可有關魔修、魔印的來歷,以及與魯牙的恩怨,又豈能輕易洩露。

有人滿臉的苦澀,有人卻是笑靨如花!花塵子極為得意地說道:「嘻嘻,夏州的同道,不乏明曉事理之人啊!可不像某小子那般的兩面三刀,可陰毒著呢!」

事已至此,不容再作迴避。林一無奈地聳聳肩頭,嘴巴一撇,悻悻問道:「花塵子,過往已往,你還待怎樣?」

又是狡黠一笑,花塵子上下打量著林一,佯作矜持地肯定道:「嗯!不錯!十餘年不見,你好歹有了元嬰修為……」而其話未說完,又是撲哧一樂,笑道:「嘻嘻!枉我還於那些金丹修士中撞運氣呢!你卻躲於此處,還真是冤家路窄!可有想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哦……」

花塵子言語顛倒,早已是樂不自禁。

林一哼了一聲,袍袖一甩,轉身便走。

十餘年前,林一還有對付花塵子的法子。可自從被對方攥著客棧醉酒的把柄不松手,他一時計窮!如今置身於此,后土仙境開啟在即,面對這麼個糾纏不清的女子,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

海島四周丁點兒的動靜,皆瞞不過島上修士的神識。在諸人的眼裡,叫作林一的那小子原本便不是個省油的燈,卻不想還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敢招惹來自天道門的女弟子,這色膽包天了!可奈不住有神州門的庇護啊!為此,不免有人暗自腹誹,卻又聊以自*慰!罷了,權作暗地裡瞧一場熱鬧!

事不關己,自然可以高高掛起!可林一的是非卻牽連著玉山島的兩家仙門。天震子與紫玉師徒早已走出了山洞,皆愕然抬頭望去。

見返回的林一臉色不好看,而後面的女子卻緊追不捨,善解人意的天震子迎上去,招呼道:「哈哈!這位師妹貌美如花,我林師弟可是好眼光啊……」

紫玉立於自家山洞門前,眼光在林一與花塵子的身上來回打量。暗忖,果然是來自名門大派的弟子,神采非凡!這修為、這容貌、這氣度,皆為上佳!這麼一個仙子樣的人物,卻是喜歡上了那位林道友?遇人不淑……

柳兮湖與炎鑫站在一塊兒,兩個人的心思各有不同。

女兒家之間攀比容貌乃是天性使然,即便是修士亦是如此。見花塵子追林一而來,柳兮湖禁不住細細打量,驚羨不已。

那女子一身粉衣如花,整個人清麗脫俗,尤其是一顰一笑間自有風韻。那是一種莫名的魅惑,讓同為女子的柳兮湖見了,亦不禁為之心蕩神搖。

可林道友為何神色不快呢?是不解風情,還是要作那始亂終棄之無良之人?

而炎鑫的神色中卻是閃過一絲妒意!這個花塵子,不論出身,還是修為與相貌,皆勝出師妹一籌啊!哼!那小子倒是豔福不淺……

林一無暇顧及山坡上四人的心思,落下身形之後便想一頭鑽進山洞不出來。可身後之人如影隨形,還帶著笑聲要挾道:「林一,我跟定你了!休想再丟下我……」

無奈之下,林一腳步一頓,忽覺有誘人的香氣飄來。他心頭一動,不加思索,轉身便祭出了玄天盾。隨即,其眉頭一豎,厲聲道:「住手!」

未料林一的應變如此之快,花塵子的秀眸中閃過一絲訝然。她腳尖一點,飛蝶一般跳向一旁,回首故作驚嚇地叫道:「嚇死人啦!」

林一沉聲說道:「你再敢故技重施,莫怪我翻臉不認人!」

花塵子曾親口說過,被那曼陀花香沾上了便百年難消。而林一已然吃過一次虧,又怎會讓對方再佔二回的便宜。故而,稍有不對,他即刻還以顏色。

見此情形,天震子有些糊塗了!林師弟這是怎麼了?有著神州門這個靠山,再與梁州第一仙門攀上了交情,天震門的將來不可限量啊!再者說了,人家天道門的高徒可是折節下交!更何況,女兒家是要用來哄的,你怎麼嚇唬人呢?

「這位師妹!勿要與他一般見識啊!我是他師兄天震子,有話與我說,我為你做主!哈哈……」天震子以當家人自居,出面打著圓場。而其話未說完,笑容便僵住了,只見花塵子笑嘻嘻地拱起了雙手,不以為然地說道:「嘻嘻!這位丑師弟倒是個好人呢!我才不與他一般見識呢……」

師弟?你一個小丫頭敢稱呼我為師弟,還是醜的,這……猝不及防之下,天震子的臉色尷尬起來。沒大沒小沒規矩,難怪不討林師弟喜歡呢!噢,咱家明白了,這是代人受過呢!我說林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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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落花流水

花塵子不理天震子,逕自衝著紫玉師徒行禮道:「塵子見過姐姐,見過這兩位道友!你三人風采不俗,比起那人來,看著可順眼多了……」

且不論這話是真是假,至少聽著入耳。紫玉師徒皆露出了笑容,很是客氣地與花塵子寒暄了幾句。至於方才林一發作的原由,無人知其究竟,便亦無人在意。

一番好心卻落得個自討沒趣的下場,還因相貌醜陋被人家嘲諷了一回。天震子的面皮發黑,只是瞪著眼珠子瞅著林一,指望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林一自顧收起了玄天盾,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來。他對天震子視若未見,而花塵子卻是玲瓏乖巧地轉過身來,狡黠笑道:「天震子,你可有不忿?」

聞言,天震子神色一怔,恰好瞥見紫玉含笑看來。他連連擺手,寬宏大度地說道:「「這……我怎好與女子一般見識呢!哈哈!」

「口是心非!嘻嘻!」花塵子學著林一的模樣背起雙手,還微微俯身歪頭打量著天震子,好似在甄別對方話中的真偽。見對方生窘,鬍子眉毛已是一把抓,她又頷首自語道:「你修至元嬰中期才不久,比我的修為差了一大截呢,還敢以師長自居,好沒道理呀!念你一把年紀,我便不佔便宜了,還是直呼名諱……」

天震子神色一滯,啞口無言。花塵子又蹙起瑤鼻,沖其和顏悅色地安慰道:「人醜怕啥呢?我祖師說了,長得醜的未必是壞人,相貌好看的不妨是小人呢!之所謂道乎於心,形骸於外,無以好惡內傷其身!天震子,你以為然否?」

這話怎麼聽著怎麼舒坦呢!天震子面露喜色,忙說道:「令祖師真乃高人……」

花塵子嘻嘻笑道:「我家祖師松云散人有著化神後期的修為,可不是高人嗎!他老人家都這般以為,你又何須為了相貌而耿耿於懷呢!」

「哈哈!道與之貌,天與之形,無礙道心的修行,此言大善啊!這個……你修為高,我年歲大,彼此直呼其名又有何妨呢!」一時之間,天震子看著花塵子是愈來愈順眼。一個來自名門大派的仙子樣人物,至真至情,且灑脫不羈,還有這般不俗的見識,著實值得與其結交一番。

不過寥寥幾句話,花塵子便博取了天震子的好感。加之其聰慧異常,舉止親和,與紫玉師徒亦是相處甚歡。唯獨林一皺著眉頭獨自立於一旁,欲置身事外,卻又無奈其中。

花塵子雖說年歲不大,卻與個萬年的老妖精亦沒什麼兩樣,天震子與紫玉之流又豈是對手啊!若非,若非那次客棧夜話,被無意中獲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使得林一對這個女子的惡感有所改觀,他絕不會容忍方才的胡攪蠻纏。可也正是因為那晚的一場醉酒,才惹來了今日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

「有幸結識幾位道友,塵子幸甚呀!」不大的工夫過後,花塵子與天震子及紫玉師徒好似相熟已久。她帶著幾分純真的笑容感慨一句後,又頗為貼己地說道:「林一少不經事,有勞兩家仙門的照應!塵子代為謝過啦……」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老哥哥我在,豈能讓他受了委屈……」天震子撫鬚大笑,分明是將花塵子視作了自家人。他轉而又欣奇問道:「你與我師弟……這個……那個……哈哈!未聽他提起過呢……」

紫玉的眼光在花塵子與林一的身上掠過,緩聲說道:「妹子言重了!林道友與我等皆來自玉山,理應守望相助!而你與林道友之間,想必有一番佳話才是……」隨其話音,柳兮湖與炎鑫亦是神色關切。

山坡上並無他人出現,只有這六人在說笑不停。忽見相談甚歡的幾人又將話頭引到自己的頭上,尤其是那花塵子有意混淆是非,林一的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這越扯越遠,到時候便是跳進海裡都洗不清了!他禁不住出聲說道:「幾位差矣!我與她並無干係……」

「呀!你也有臉紅的時候……」不待林一的話說完,花塵子便用笑聲將其打斷,衝著天震子與紫玉說道:「你我皆為真性情,可不就是一家人嘛!至於我與林一的相識……」話至此處,她伸出纖纖玉指點著秀腮,明眸忽閃著,嬌憨的神態油然而生;那嬌美的容顏,帶有野性的魅惑,使得四下里的景色為之明豔了幾分!

見之,柳兮湖暗自傾羨不已;炎鑫仿若口舌乾燥一般,禁不住吞嚥了下;而天震子與紫玉看著這可人的女子,目含欣賞,靜待著下文……

林一眸光斜睨,神色狐疑,心頭卻是略有不安。恰於此時,花塵子眼波輕閃,好似忽而想起來了,幽幽說道:「海未央,人相逢,生死難棄……那一切,莫不是天意?奈何落花流水……不提亦罷!」話至緊要處,陡然一轉,隨之一聲挑動心弦的輕嘆!

此情此景,紫玉心有所感,禁不住暗嘆一聲!天震子手扶長鬚,衝著林一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個……莫作負心人吶!」

柳兮湖暗暗撇了一眼身旁的炎鑫,對方卻是別臉他顧……

莫名之際,山坡的幾人皆是患得患失起來。這一刻,好似有淡淡的哀怨與離愁氤氳而生,又漸漸縈繞心頭,是因那仙道渺茫,是知己陌路,還是注定了要天涯孤旅……

林一卻是眉梢一挑,冷冷注視著花塵子。對方那故作的幽怨中,一絲狡黠的神色迅即隱去。他哼了一聲,叱道:「花塵子,你再妖言惑眾,我便將你逐出此島!」其話語中竟是不留分毫的情面,周身有殺氣隱隱散出。

好似被驚嚇到了,花塵子神色一變,隨即便是懵懵懂懂的不解狀,又帶著怯意小聲求饒道:「我聽你的話還不成嗎?何故如此的發怒……」

「林師弟!好男兒當海闊胸懷,便如老哥哥這般……你這是?」忽見林一再次發作,在場的幾人不明所以,天震子亦跟著湊熱鬧!

林一無奈搖搖頭,只得收起身上的氣勢。看了下不遠處的山洞,他索性轉而獨自走向海邊。而花塵子沖那幾人乖巧一笑,便帶著溫順的模樣,踮著腳尖一跳一跳跟了過去。

「唉!遇人不淑……」紫玉又是搖頭自嘆,索性回去靜坐去了。兩個弟子默然無語,各自返回所在的山洞。

原地留下天震子一人,兩隻大手一攤,愛莫能助的樣子。看著那兩個離去的背影,他咧開大嘴笑了笑,不忘嘀咕了一句:「不解風情啊!老哥哥我改日當與你啟蒙一番,以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林一將幾人拋在身後,逕自來至海邊的礁石上。有人傳音:「哼!動輒便擺出個臭臉!真是大煞風景!」

一個粉色的身影跳上礁石,距林一不過丈餘遠站定。其兀自撅著小嘴兒,興致索然的模樣。

「他四人並無惡意,緣何要遭受你的戲弄?」林一靜靜望著海面,傳音問道。

花塵子怔了下,一吐粉舌,有些心虛地睨著林一,反問道:「你……莫不是在冤枉人家?」

「你如此這般,何苦呢……」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林一又道:「有關魔冢一事,我已將可說之處盡數相告!你再纏著我亦是枉然,不若就此罷手吧!」

花塵子輕輕頷首,明眸一閃,手指繞著髮梢,沒來由地又是『撲哧』一笑,自顧說道:「那四人執迷俗念而不自明,著實可笑呀!這般的心境,若想化神,無異於痴人說夢!念其友善之意,不妨我暗中指點一番,亦算是投桃報李之舉,你又怪我何來?」

林一不語,花塵子瞥了他一眼,調笑道:「依我看來,在場諸人唯你年紀最小,這才未經紅塵,凡心不動,俗念未起!往好聽了說,你是道心穩固;往不好聽了說,你是個沒心肝的人!嘻嘻……」

輕輕皺了下眉頭,林一繼續遠眺海面。

「有關魔冢一事,何為可說,何為不可說呢?」花塵子自問自答:「這不過是你有意隱瞞之託辭,又如何騙得過我!你一身的魔修修為沒人稀罕,而那大斧頭的神通同樣來自魔修,來自魔冢,豈能由你一人獨佔……」

話至此處,花塵子偷偷留意下林一的神色,趁機又道:「將那大斧頭的神通傳我,從此以後你我兩不相欠,如何?」

林一緩緩轉過身來,嘴角微微上揚。花塵子胸脯一挺,毫不示弱地抬起了精巧的下巴,竟是學著將小嘴一撇,神色中儘是挑釁與不依不饒。

七竅玲瓏,善解人意,機智百變,又喜好耍無賴,這便是花塵子。不避不讓地看著對方,林一沉靜說道:「我從未欠過你什麼,反倒是你三番兩次坑我害我!而你又非我弟子,我何故傳你神通?你若有心糾纏下去,我奉陪便是!」

神色不變,林一的話語轉而一冷,說道:「實不相瞞,眼下的你已不是我的對手,不想死的話,儘管放馬過來!」這番話可謂是針鋒相對,不無威懾之意,對方應知難而退才是。果然,花塵子眼光怔怔,檀口半張,好似真的無言以對了!

見此神態,林一卻又是暗暗微愕!不對呀!這還是那個魔女嗎?若她真的好對付,又怎會讓自己如此的百般無奈!

於林一疑惑之時,花塵子忽地跳起腳,一張小臉上儘是委屈與無助。可只是剎那,連番憤怒的譴責傾瀉而來,她伸出手來,好似指著仇人一般恨聲道:「你……你個小沒良心的!若非我數十年的忙碌,你怎進得了魔冢?若非進了魔冢,你又怎進得了天道魔塔?若非魔塔的三皇殿,你又怎得傳魔功?若非我幫你遮掩,你又怎逃得出天道門?若非我有意隱瞞,你所在的小小天震門又如何承受得住我祖師的雷霆之怒?而天道門與道齊門拚死拚活,你卻置身事外……」

這個女子時而靜若處子楚楚動人,時而鬼靈精怪透著頑皮的邪氣,時而魅惑妖冶變幻莫測,讓人難以揣度而無所適從。如今,她又讓林一見識了一番潑婦的手段。

一口氣說到此處,花塵子兀自憤怒難耐地指著林一,痛心疾首地叱道:「不欠我的?你敢說不欠我的?此般大恩便是結草啣環相報亦不為過呀!而我不過只要你那一式神通罷了!你卻敝帚自珍,吝嗇摳門……」那一張嬌美的容顏,不以發怒的扭曲而減色,反倒是另有一番風情!

激憤的話語忽而低落婉轉,花塵子殷殷盯著林一,深情款款說道:「我這般用心良苦,何嘗不是又幫你一回?將那一式神通傳我,以免你良心難安,道心不穩……」

好不易等著花塵子消停下來,林一卻是暗暗鬆口氣。審視著對方那小可憐的模樣,他輕輕搖頭,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說道:「與其這般自怨自艾,不妨將一切冤屈告知天下!我這個人不僅沒良心,還天不怕地不怕!請自便……」其伸手虛請了下,轉而離開幾步,旁若無人地盤膝而坐。

片刻之後,有人不忿地嬌哼了一聲,有些沮喪地自語道:「軟硬不吃的傢伙,你讓人家如何是好……」少頃,又有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嘻嘻!塵子還是陪你走天涯吧!」

與此同時,海島最高處的一間洞府之中,有幾人正關注著海邊礁石上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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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9 14:44: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四章 西溟風波

海島石山。

山頂那間寬敞的洞府之內,文玄子為首之外,兩邊的蒲團上,分別坐著寧遠與其他五位神州門的長老。

山下海邊的礁石上,相隔丈餘遠的兩個身影安靜了下來。與其同時,洞府內的諸人亦收回了神識,紛紛看向居中而坐的文玄子。

「呵呵!我師兄曾提起過,此人乃是我九州仙門一大變數。起初,我還不以為然。而如今看來……」文玄子拈鬚自語,話未說盡,隨即又沖著那五位元嬰後期的長老吩咐道:「此行,那林一將劫難重重。其安危於我神州門不無干係,爾等不妨見機予以援手!」

五位長老稱是之後,告辭離去,洞府內只留下了文玄子師徒二人。

山洞位於數百丈的山頂,可以輕鬆俯瞰海島的四周以及遠處的情形。這對師徒顯然無心賞景,而是還有話說。

「師父!師伯對這個林一如此的青睞,莫非是因彼此有舊的緣故?」寧遠心有疑惑,出聲問道。

文玄子沉吟了下,搖搖頭,說道:「青睞之意,固然有之!倒不如說,你師伯更為的看重此人!」

「林一不過元嬰初期的修為,雖有一體三嬰的神異,尚不至於讓師伯如此……」寧遠更為的不解。

文玄子苦笑了下,說道:「若非如此,你師伯又怎會將太上長老的令牌相贈呢?」

「太上長老令牌可只有一塊啊!師伯他老人家這是何意?」寧遠錯愕不已。師伯出云子外出千年後返回,雖說修為有失,長輩的身份尚在,便成為了神州門唯一的太上長老。而那太上長老的令牌有號令神州門上下之權威,等同於門主的存在,豈可送與一個外來的年輕人呢?

文玄子沉吟了下,說道:「有些話尚未與你交代,今日不妨說上一說。你師伯雖是生性豁達而不羈,可絕非莽撞之人!這一切,並非如此的簡單……」

寧遠俯身稱是,聽師父接著說道:「你師伯初識林一,對方只有煉氣的修為。之後,他二人有過糾葛,亦有過並肩患難的時候。時不過三百餘年,當初一個尋常的煉氣小輩已成為了眼下的元嬰修士。放眼九州,有這般修煉進境的亦是屈指可數啊!」

三百年修成元嬰者,不是仙門菁英,便是不世出的人物!

寧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文玄子又道:「此人貿然出現在了神州門,毀了鰲湖,皆無關緊要。有你師伯在,自然不會為難於他。而其道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歷,這才讓你師伯為之詫異,並有了計較……」

寧遠好奇起來,這個林一究竟來自何處?

話到此處,文玄子亦自感匪夷所思,不由得『呵呵』輕笑了一聲,說道:「……這林一來自萬萬里之外一個偏僻的地方,而其踏上仙道的起因,正是緣由神州門與道齊門的那一場千年前的恩怨,並與你師伯有著直接的干係……」

聞言,寧遠連連搖頭。若非是師父親口所說,他絕難相信這離奇的一切。

文玄子繼續說道:「……林一還是築基修士的時候,便將當地攪得風雲四起。而其來到九州之後,再次捲入到了仙門紛爭之中,並於無形之中幫了我神州門一個大忙……」

師父所言何意?那個林一有這般大的本事嗎?

寧遠才想出聲詢問,文玄子說道:「……其間的詳情不必細表,以免節外生枝!如你師伯所說,我為因,林一為果,反之亦然!故而,他之以後如何,未必不會牽動九州仙門的動向。或許,仙域的下落,亦會為此有了轉機……」

那不過就是一個外來的修士而已,於機緣巧合之下與九州的仙門紛爭有了牽連,又怎會與莫名的因果有關?此外,那仙域的下落又與其何干?師父的話太過玄妙,讓人摸不著頭緒,卻又無從質疑。寧遠斟酌了一番,試探著問道:「師父的言下之意,那林一乃稟受天命之人?」

文玄子輕笑了下,不置可否地說道:「古人云,性不可易,命不可變,時不可止,道不可壅。我與你師伯之用意,無外乎盡人事,知天命……」

於此千里之外,為舒州所在的海島。一間洞府之中,同樣有一對師徒在說話。

正身端坐的乃是一位鬚髮灰白的老者,為道齊門的聞白子。其身著青色道袍,面如刀刻,氣勢不凡。一旁黑鬚素袍的中年人,重眉凹目,神情頹廢,乃魯牙是也!

「師父!據神州門的鰲山論道大會所傳,林一已結成一體三元嬰,頗為的詭異。眼下,那小子已來至此處。弟子以為……」話語之際,魯牙已是抑制不住心頭的恨意。若非那可惡的小子暗中作祟,他又怎會動了慾念去搶奪天道門的魔塔。事後釀成大禍,他才明白被坑了一回。好大一個黑鍋,著實令人憋屈啊!這事兒沒完……

「哼!你待如何?」聞白子神色不動,卻是冷哼了一聲。

自知理虧,魯牙不敢應聲,只得吭哧了一聲,委屈地垂下頭去。那小子身繫祖師聞道子與仙域的下落,這才逼得師父不敢聲張,唯恐被他人知曉究竟而失去了先機。即便是天道門的松云散人欺上門來,道齊門上下亦只得跟著倒霉,硬背下那個天大的黑鍋。最後若不是召集舒州修士援手,那一場大戰還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呢!

「吃一塹,當長一智!雖有所失,亦有所得!」聞白子不緊不慢地教訓了一句。魯牙點頭稱是,悄悄看了眼師父,陪著小心說道:「那小子結嬰之後,還是寄身於一個小仙門之中。由此可見,文玄子尚未獲知他真實的來歷……」

九州修士齊聚於此,想找一個人不難。神識強大者,只須心念一動便可將所有的海島看一遍。故此,林一的一舉一動早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聞白子輕輕頷首,手扶長鬚,深邃的眸子裡厲色一閃,沉聲說道:「且將林一畫影圖形拓入玉簡,盡數與我舒州修士人手一份!只須於仙境之中見到此人,死活無論!老夫要他身上的東西,更要他的命……」

魯牙暗出了口悶氣,鬱鬱難消的心結為之舒暢了許多。他拱手領命之後,振奮說道:「林一進入仙境之後,斷無逃脫之理!哼!不知死活的小子,還有閒心陪著佳人臨海觀景……」

神州門所在海島上的情形,以及林一與花塵子的舉動,瞞不過這對師徒的神識。而聞白子身為化神高人,所見更有不同。他稍作忖思,出聲問道:「魯牙,那女子自詡為天道門弟子,你可認得……」

「弟子雖從天道門走一遭,而事起匆忙,並未有所留意,故以不認得這女子……」話未說完,魯牙心頭一動,忙問道:「那小子莫非與天道門有來往?」

聞白子雙目微闔,不滿地哼了一聲。

魯牙心念急轉,忙又說道:「不!是神州門已洞悉我之所圖,這才與天道門暗通款曲!他兩家早有往來……」

「你行事沉穩,素有機智,可被那小子戲耍了八十年之後,全然沒了往日的方寸!」聞白子輕叱了聲,又不以為然地說道:「那丫頭若肩負兩家使命,又怎會陪著那小子瞎鬧騰!不過,神州門與天道門、天行門皆有來往又能如何?老夫又豈能坐而視之……」話至此處,其忽而睜開雙眼,一振衣袂,緩緩起身說道:「有客來訪!」

魯牙忙閃身跳起,便欲出門迎客,而大笑聲已到了跟前——

「哈哈!聞白子,邀我二人至此,可有好處分享……」隨著笑聲,門前忽而多出兩個人影來。

看清來人,魯牙暗驚。那比自己個頭還高出一尺有餘的老者,身材魁梧,彪悍之氣甚濃。其神情乖張,滿面的笑容,正是雍州真武門的門主公羊禮,乃化神後期的高人。而另一位身材矮小了許多,神情木訥,手扶著灰白長鬚一言不發。此乃平州公良門的門主公良贊,為化神初期的前輩。

不敢怠慢,魯牙忙後退一步,躬身拜道:「見過兩位前輩!」

此時,聞白子的神色緩和了許多,衝著來人輕輕拱手,說道:「貴客臨門,幸甚!」

兩位老者一高一矮,一前一後,轉瞬進了洞府。二人對魯牙視若未見,直奔聞白子而來。

為首之人雖是相貌粗獷,狡獪的笑容裡卻是帶著幾分精明,大聲道:「哈哈!我公羊禮可是沒有好處不登門!仙境開啟在即,道友不妨就此與我二人分說一二!」後者兀自不吭聲,只是輕輕頷首,眼光中閃過一絲陰冷。

「呵呵!公羊道友所言,甚合我意!俗語有云,無利不起早!若無好處可圖,聞某又怎敢勞煩兩位到此一敘呢……」彼此見禮之後,聞白子淡淡一笑。請對方坐下,他又與魯牙示意道:「你且退下,我與兩位道友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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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0 15:04: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五章   來來往往

道齊門在忙著自家的千秋大計,而其仇家同樣是沒閒著。

神州門雖說早已未雨綢繆,卻因行事縝密且不喜張揚,讓人見不到有何異常的舉動來。

天道門所在的海島,則是另一番情形。不僅有幾大州的修士往來不絕,更有不少的散修被人帶著從遠處落在了島上。

海島的一山頂之上,數十位修士眾星拱月一般圍著幾位高人。居中乃天道門的門主松云散人,其兩旁各坐著通州六神門門主陰散人,與燕州墨門的門主墨哈齊。

陰散人,人如其名,面無血色而神情陰冷。他端坐不動,一襲厚重的黑袍遮不住那枯瘦身子的寒氣,一如夜鬼晝行,令人見之心悸難安!其有著化神後期的修為,乃九州仙門中為數不多的幾個絕頂高人。

墨哈齊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者,同為九州仙道巔峰的存在。其神光內斂,坐如磐石,不為外物所動。

這三人的四五丈外,諸多修士圍坐了一圈。這夥人中有天道門的長老,有梁州各仙門的門主,還有幾位修為不弱的散修。

這麼多的人彙集於此,不見喧嘩,皆聽松云散人在說話——

「眾所周知,道齊門搶我魔塔,毀我魔冢,此乃不共戴天之仇!上一回本人親率弟子去砸了他的山門,聞白子而那老匹夫不僅龜縮不出,還召集舒州諸仙門的修士以眾欺寡。哼!結果如何?其死傷慘重之後,還是乖乖奉還了我的天道魔塔!而我勞師遠征,后土仙境開啟在即,這才不得不暫且收兵。不過……」

隨著那話語一頓,四下里的修士只覺得有無上的威勢陡降,又於霎時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諸人一個個屏息凝神,瞪大了眼睛,聽松云散人又道:「不過,聞白子卻暗中聯手平州與雍州,險惡之心昭然若揭!故而,我等不得不予以綢繆,以防不虞!」

此時,陰散人翻了下眼皮,好似對頭上那明晃晃的日頭頗為的不耐。他陰測測地說道:「松云道兄!我等還是尋找仙域要緊啊!更何況,九州仙門齊聚於此,若是引起了仙境之中的一場亂戰,於敵於我,皆百害而無一利!」

墨哈齊不出聲,卻是微微頷首以示認可。

眼光掃過陰散人與墨哈齊兩人,松云散人手扶長鬚,稍作沉吟,頷首說道:「厚土仙境絕非久戰之地,道兄所言正合我意!」

「哦?」陰散人哦了一聲,神色不明。他看了下墨門的門主墨哈齊,對方眼皮耷拉著,好似睡著了的模樣。其轉而抱怨道:「既是如此,道兄為何又擺下如此陣仗?還讓我二人陪著這些小輩曬日頭,活遭罪……」

九州仙門眾多,而化神高手就這麼幾位,一個個早已是睥睨天下久矣,彼此間更是誰都不服誰。雖說天道門與這兩家仙門互有往來,可遠未到患難與共的地步。可若想對付道齊門及其背後的真武門與公良門,又不容松云散人不放下身架來尋求援手。

敵我雙方既有對面廝殺,又有暗地裡的縱橫捭闔之術,無非是一場較智較力的博弈罷了!

深諳陰散人與墨哈齊的心思,松云散人說道:「此次仙境之行,你我三人意在尋找仙域的下落。而仙域的下落,我已有些許的眉目……」其話音未落,那兩個人頓時留意起來。

「……此事稍後詳談不遲!」引起了對方的好奇之後,松云散人有意賣了個關子,又道:「我雖無心於此處尋聞白子的麻煩,而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敢貿然搶我魔塔挑起愁怨,便會再次出手偷襲我梁州弟子。故而,進入仙境之後,你我三州的修士須聯手以御外敵侵擾。此舉,為有備而無患……」

「松云道兄!那仙域的下落……你真有了眉目?」半天不出聲的墨哈齊,於這一刻有了動靜。陰散人暗自思量了片刻,跟著附和道:「果真如此,便如松云道兄所願,你我三家聯手……」

松云散人手拈長鬚,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卻是轉而衝著四下里的修士說道:「梁州大小仙門弟子,願意依附我天道門的散修同道,爾等聽好了,即日起,我三家聯手共進退!」隨其話音響起,諸人皆起身應諾。

見此情形,陰散人與墨哈齊皆是一怔。二人換了個眼神,頓時恍然。此般的大肆宣揚,無非是將三家聯手一事告知天下!而方才已落下口實,已不容人有所退縮。稍不留神便綁在了天道門的戰車之上,這個松云散人有意拉人下水啊!

「呵呵!兩位道兄,你我以後聯袂同心,無往而不利!」造勢已成,山頂眾人四下散去,松云散人釋懷一笑。見那兩位滿臉的不快,他不以為意地起身相邀,說道:「事關仙域下落,還請移步詳談……」

……

松云散人的洞府之內,除了那三位老怪物之外,還多了一位年輕貌美的粉衣女子。

「塵子見過師祖!」那女子竟是花塵子。其容姿嬌美,明****人,使得簡陋的洞府亦為之一亮。

「呵呵!此乃我嫡傳的徒孫!」見花塵子乖巧,松云散人神情愉悅,又笑道:「塵子,兩位前輩當前,還不見禮!」

花塵子向來稱呼松云散人為祖師,雖無僭越之舉,卻頗顯生分。這其間的是是非非,不足道哉!

松云散人自覺有愧於花塵子,對其刁蠻任性從來是聽之任之。而如今的小丫頭仿若換了心性一般,終於改口喚師祖了,令其意外之餘,甚喜!

不僅如此,這個瘋瘋癲癲的丫頭還有心留意起了仙域的下落,並略有所獲,更是讓松云散人老懷大慰!眼下與同輩道友相聚之時,他讓花塵子作陪,那份寵愛之意可見一斑。

「見過陰前輩!您老人家的威名赫赫,更有一身鬼修的法門獨步天下,著實令晚輩仰慕不已呀!」花塵子衝著陰散人俯身一禮,好聽的奉承話隨口奉上。對方那慘白的臉抖動了下,算是回了個嚇人的笑容,隨手拋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白色圓珠說道:「小丫頭伶俐討喜,這『鬼珠』便送你玩耍吧!」

「多謝前輩厚賜!」接過『鬼珠』,花塵子暗喜。據傳,六神門的『鬼珠』頗為厲害。而從陰散人之手拿出來的東西,又豈是尋常的寶物!她不卑不亢收起了那珠子,轉而又款款有禮,衝著墨哈齊拜道:「墨前輩修為通玄,晚輩早已是心儀已久!今日得見尊榮,著實令人欣喜莫名呀!」

容貌靚麗可人,又是如此乖巧有禮,再加上那嘴巴甜的要死,花塵子的這一番做作,使得不苟言笑的墨哈齊再亦拉不下臉來。他摸摸索索了會兒,攤開了瘦骨嶙峋的手掌,出現一個陣盤樣的東西。

「此乃墨門的五行禁牌……」拿出此物之後,墨哈齊有些後悔。花塵子巧笑盈盈討人喜愛,陰散人那慘白的笑容裡帶著幾分的揶揄,而松云散人自顧手扶長鬚佯作未見……他遲疑了下,還是將那禁牌輕輕拋起。許是不捨的緣故,放下手裡的東西之後,其索性又耷拉下了眼皮。

「嘻嘻!多謝墨前輩啦!」一把接過那禁牌,花塵子已樂出了聲。墨門的陣法之道,為九州一絕啊!尤其是那五行禁牌,只有化神修士才可煉製。此物不僅有陣盤之用,還可以用來展絕妙精倫的禁制之法,乃極為難得的寶物。

「呵呵!多謝兩位道兄的厚愛,塵子真是好大的福分!」此時,松云散人這才點點頭,免不了又客套了兩句。陰散人倒不在意,慘笑著,顯得很大方。而墨哈齊卻患得患失起來,卻又礙於情面不好計較什麼,只得悶哼了一聲,以示心頭的不痛快!

花塵子心滿意足地收起了寶物之後,不待松云散人示意,她便會心一笑,衝著那兩位前輩正色說道:「晚輩正有一事尚待稟明,還請師祖與兩位前輩聽來……」

松云散人啊!你要與人打架,我二人稀里糊塗的便來助拳。可你不提仙域的下落,卻搬出嫡傳的徒孫訛人寶物,你這是來的哪一出?

陰散人與墨哈齊面面相覷,松云散人適時說道:「塵子所言,關係仙域下落……」

「呵呵!原來如此!小丫頭,快說……」陰散人慘笑了聲,與一旁的墨哈齊皆望向了花塵子。

面對三個老怪物,獨自立於洞府之中的花塵子,便若花兒一般的令人賞心悅目。她又拱拱手,這才聲若吐翠,說道:「遵循我家師祖吩咐,經晚輩多年來之不懈探尋,終獲悉仙域的下落。而通往仙域的門徑,便在我九州境內的勾陳仙境之中……」

九州境內除了后土仙境之外,還有另一處仙境存在?

聞言,陰散人與墨哈齊皆愕然不已。而松云散人頷首微笑,目含讚許之意。這丫頭真會說話!

「……天翻地覆三生劫,一朝生死落九州!想必兩位前輩聽說過這句話吧?」緊要的時候,花塵子不提勾陳仙境的來由,卻是話語一轉反問了起來。

莫說陰散人與墨哈齊聽不明白,便是松云散人亦是為之一怔。這丫頭搞什麼名堂?之前,怎麼沒聽她說起這些。

「這……這不是『九州仙志』中的話嗎?」見沒人應聲,墨哈齊奈不住心頭的疑惑。不輕易說話的人,心思反而來的靈敏。

花塵子欣喜讚道:「那『九州仙志』乃仙坊之中常見之物,不為人所留意。而前輩卻博學廣記,令人欽佩呀!那句謁語正是來自其中……」

「天翻地覆三生劫,一朝生死落九州……這若是一句謁語,又作何解?且將那勾陳仙境的所在,一起道來……」陰散人聽花塵子說的煞有其事,不由得來了興致。

——————————————————————————————————

PS:花妖精要說的話不少,還是留下一章吧,裡面牽扯的東西很多,一切都是為了后土仙境的開始做準備。而后土仙境又是什麼樣,我只猜到了結果,卻永遠不知道過程。回頭看看,玄天仙境蠻有意思的,至少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女子有可愛的一面,可即便是天使,她也有潑婦的一面,你有幸見識到了,便咧著嘴幸福地苦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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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1 14:57: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六章   誰是贏家

三位前輩高人當前,花塵子神態自若。她信誓旦旦地說道:「無數萬年以來,我九州從未有過修士飛昇成仙,為此便有了仙域崩壞或遺失的傳言!而《九州仙志》雖是坊間隨處可見的軼聞趣錄,卻記載著我九州仙道之始的由來,那句話亦隨之流傳至今!晚輩以為,謁語所指,許是當年仙域崩壞時的情形……」

  原來是這番老套的說辭,在座的三人不免有些失望起來。

     《九州仙志》乃極為尋常之物,裡面倒是真有這麼一句話。不過,但凡是個修士,都曾有過諸如此類的猜測。故而,花塵子的話了無新意。

  「這說法流傳已久,不足為信!」墨哈齊如此斷言。陰散人亦是搖搖頭,說道:「這遭遇三重劫難,或轉世三生……好似牽扯的兒女情,卻無關仙域的下落啊!小丫頭,不要牽強附會,撿緊要的說……」

  松云散人同樣是心有不解,卻手扶長鬚不動聲色。

  花塵子明眸閃動,不假思索地接著說道:「遑論那謁語的原本含義,我九州仙境來自仙域當不會有假!為此,我查閱典籍,又經多方查找,獲知我九州境內尚有另一勾陳仙境的存在!由此,或可通往仙域……」

  繞了一個大彎子,又回到正題上了,在場的幾位皆緩了口氣。而花塵子亦是暗暗嚇了一跳!若不能自圓其說,怕是師祖都不能饒了自己。

  「而正是因那句謁語的緣故,我斷定仙域崩壞之後,遺落下不止一處,且彼此皆有關聯!」花塵子接著說道:「欲往仙域,須尋至勾陳仙境方可!而厚土仙境之中,應有勾陳仙境的下落!此外,神州門與道齊門於千年之前便著手此事……」

  三位化神高人皆凝神聽著,若有所思。花塵子繼續說道:「據仙門所傳,道齊門的聞道子當年獨自從外域歸來,再次進入后土仙境後卻生死不明。晚輩以為,他要麼便尋到了仙域的門徑一去不返,要麼便身隕道消……」

  有關道齊門與神州門的那一樁恩怨,風傳已久。真相如何,沒人知曉。不過,花塵子如此一說,倒也合乎常理。陰散人與墨哈齊皆微微頷首,聽對方又道:「此次道齊門興師動眾而來,所圖不外乎以下兩種情形。尋找聞白子及仙域的下落為首要之事,而提防我趁機發難倒為其次。而我家師祖運籌帷幄,有意將你我三家聯手一事廣而告之,實乃將計就計之策也!」

  陰散人與墨哈齊皆望向了松云散人,對方神態自矜,頷首默認。

  「有關仙域的尋找,道齊門與神州門早已搶得了先手,我等再不能坐失良機!」言至此處,花塵子揮動了下小拳頭,斷然又道:「修為到了化神,不過枉活三千年,最終還是掙脫不了這方天地的束縛!只有尋至仙域,我等才能打破這坐井觀天的窘境,亦才能於仙道一途走得更遠!」

  是啊!化神又如何,威風一時,睥睨天下,亦不過只有三千年好活,最終還是不免化作一抨黃土,回歸虛無。那天穹之外又是怎樣的一番情形?日月星辰的深處是否真有仙域的存在?與其相比,九州是如此的偏僻!可又有誰真正離開過這方天地?

  身為化神修士,陰散人之輩怎會沒有奔向那星辰大海的渴望呢!而修煉千年之後,這才發覺前路已無,又何曾沒有過困惑、迷惘、失落!可從沒有人衝破那天地的枷鎖,徒呼奈何!

  久而久之,九州的這些高人們不得不將成仙的夢想束之九天云外,任恆古不改的宿命一次又一次的降臨!

  如今,花塵子的一番話,讓陰散人與墨哈齊禁不住長吁了下。這一刻,他二人才發覺心頭那頭困獸又蠢蠢欲動。得道成仙的執念,不僅從未消失過,反而是來得愈加的猛烈!

  ……

  帶著三家暗中締結的盟約,陰散人與墨哈齊心滿意足地走了。洞府之內,只留下祖孫二人。

  「呵呵!若無你這個說客,那兩個老傢伙只怕還在猶豫不決呢!此次三家聯手之功,非塵子莫屬!」放下了一樁心事,松云散人的臉上掛著笑容。

  此時的西溟海已聚集了上萬的修士,情形極為的錯綜複雜。便是松云散人對此亦不敢掉以輕心,並不得不予以綢繆。而自從花塵子認下他這個師祖之後,便為了此次的后土仙境之行獻計獻策,並頗有成效。

  此次為了應對仙境之行的莫測風險,花塵子又自告奮勇站出來,甚為巧妙地幫著松云散人促成了三家聯手之勢。

  這麼一個女兒家,不僅心思玲瓏,且見識卓遠。天道門後繼有人了,呵呵!

  「呀!我都是依著師祖的吩咐說,莫不是疏漏了什麼……」花塵子的一驚一乍,使得松云散人一怔,隨即更添了幾分的溺愛之情。這丫頭,至真至純,愈來愈討人喜歡了!

  「眼下距仙境開啟沒幾日了,我要去尋那個林一了……」沒頭沒腦的又來一句,花塵子神色坦然。

  松云散人不解問道:「總纏著那小子作甚?」據其所知,那叫作林一的小子不過是夏州一小仙門的修士罷了,卻讓小丫頭如此的上心,倒也稀奇!

  「於神州門所在的海島之上,並未察覺有何異常!」花塵子自顧說道:「道齊門與我乃新仇,而其與神州門可有著千年的舊恨……」

  原來纏著那小子還另有說法不成?松云散人含笑不語。神州門與道齊門的恩怨由來已久,他對此事早有耳聞。

  花塵子說道:「……故此,神州門理當與我家同仇敵愾,而眼下卻毫無動靜,不免令人猜疑!雖說那文玄子前輩當值九州盟的百年盟主,行事不便張揚,可暗地裡必留有後手!我便隨其一道進入仙境,以示我家誠意所在……」

  松云散人恍然點頭,說道:「於他人看來,我與神州門不是聯手,勝似聯手!此乃借勢造勢之意,或有妙用……」

  「嘻嘻!什麼都瞞不過師祖的一雙法眼呢!」花塵子趁機恭維了一句,巧笑如花,又道:「我曾於百年前救過一個傻小子,誰想他此時已成了元嬰修士,且有一身詭異的修為……」

  「呵呵!藉此緣由,以便隨行……」松云散人瞭然一笑。花塵子明眸閃爍,俯身行禮,說道:「師祖明鑑……」

  拋出一枚傳音符,松云散人說道:「仙境凶險,自當小心!危急之時傳喚老夫……」

  「嘻嘻!多謝師祖啦!」花塵子接過傳音符,翩然若蝶,轉身飛去。

  默然看著無人的洞口,松云散人輕輕搖頭。林一!傻小子?小丫頭行事古怪,令人難以揣度。方才的這番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其莫不是動了凡心……

  此時,花塵子早已飛至半空中,卻是一吐粉舌,悄悄扮了個鬼臉,禁不住長鬆了口氣!遠遠瞥見夏州所在的海島,她嘻嘻一樂!使出諸般手段,還不是為了你林一?臭小子,且斗一斗,試看最後誰是贏家……

  ……

  西溟海,遼闊的海域不下數百萬里。

  值此夏秋之季,海面上並無驚濤駭浪,一如往年般的平靜。而這風平浪靜的背後,不僅有驚世駭俗的仙境存在,還有波詭雲譎的種種變數。

  豈不論他人如何忙碌,林一有了難得的清閒!花塵子糾纏了幾日之後,突然離去。為此,他總算是緩了口氣!

  雖說距元嬰中期的修為只差那麼一小步,林一還是無暇入定修煉。后土仙境開啟之日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將有關的輿圖再細細查看,以便心裡有數。

  這后土仙境的圖簡來自聞道子,林一還真的未曾好好琢磨過。於神州門的神鰲峰上,出云子見了此物之後拓印了一份!他說其中的輿圖甚為詳實,比起神州門所藏的還要細緻幾分!

  林一將神識浸入手上的玉簡,有數不勝數的山川河流、叢林、廢墟遺址,以及各色各樣的異獸撲面而來——

  后土仙境共分為五層天地,又為『五九』之地。其並無前後之別,卻又必須一一走過,方可抵達最後的去處——后土塔!

  九藪之地,多為沼澤,可於百丈之下飛行,自有凶險無數。

  九川之地,有九條不同的大河攔住去路,有的可以飛躍,有的只能涉水而過。

  九澤之地,乃九個大湖以九宮羅列,有迷霧重重,幻境種種。

  九原之地,為五行、陰陽、生死之九種不同地勢,詭異莫測。

  九山之地,有九座奇異的山峰,變幻多端,極難穿越。

  『五九』之地,大多因天地禁制而無法飛行,只得徒步跋涉。而稍有不慎,劫難便會陡然降臨,生死不過一瞬間!

  除此之外,仙境之中,還有各種凶悍的遠古異獸讓人無所適從!

  進入仙境之後,無論落身何處,皆討不得半分的便宜!唯有將『五九』之地一個接著一個穿過,才能尋至后土塔。而據出云子的提示,仙境中所有的玄機盡在那一塔之中。若最終不能抵達此處,便與天震子當年的仙境一遊沒什麼兩樣!

  難!步步艱難!將圖簡看了幾遍後牢牢記下,林一禁不住暗噓了下!

  「砰——」

  林一忖思之際,洞口突然傳來重重的叩擊聲。他神色一動,隨即看清了來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嘻嘻!我來也!還不開門來……」花塵子得意洋洋的叫喊聲響起,隨即又是一聲驚呼:「哇!莫不是后土仙境有了開啟跡象……林一,快出來瞧熱鬧啊!好大的場面……」

  林一無奈地長吁了下,臭丫頭,真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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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2 14:45: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七章   拭目以待

林一走出山洞之後,外邊的山坡上還真站著不少人。

玉山島兩家仙門的人都在,還有夏州其他仙門的修士不斷湧至海邊。天震子衝著林一哈哈笑著打了個招呼,便忙著與紫玉師徒一道往遠處眺望,唯有花塵子甚為乖巧地守在門前,一如鄰家妹子般的溫順而可人!

可就是這容貌清麗的小女子,卻是如假包換的元嬰修士,一個殺人不用刀的可怕對手。任誰稍有疏忽,都會被其輕易擺佈。

百變如妖,狡詐如狐,這便是花塵子!而她雖非十惡不赦,卻絕非善人!不過,其身世悽慘,且生性堅忍,倒不失為一個奇女子!

「嘻嘻!西溟海已現異象,你我何不去見識一番……」花塵子雙手背後搖曳著身姿,不忘隨和一笑,毫不掩飾神色中的期待。

林一定了定心神,於四下打量一番,忽而嘴角上揚,很是隨意地笑著說道:「你去而復返,想必已是拿定了主意!亦罷!你以後便跟著我了……」

「咦?」花塵子卻是退後一步,驚奇道:「笑起來滿臉的邪氣,不像好人!這還是你嗎?很陌生哦……」

「此時離去,未為晚矣!」林一抄起雙手,踱步往前,說道:「如若不然,身邊多個元嬰修士婢女,倒也不差!」

花塵子一怔,隨即便衝著那趾高氣昂的背影暗啐了一口。其精巧的下巴一抬,滿不在乎地追了上去,說道:「臭小子,別得寸進尺!敢收我作婢女,怕你無福消受!」

「臭丫頭!我可是不管吃、不管喝,不管死活!有本事儘管跟來……」林一反唇相譏。

你一言我一語,兩人鬥著嘴便到了海邊。

天震子惦記著林師弟,不由得轉過身來。那走近的兩人正口槍舌劍,針鋒相對,卻又各自帶著笑容,神情有些怪異。這一出著實令人看不明白,他詫異問道:「你二人這是……」

「嘻嘻!說笑而已!」不待有人應聲,花塵子搶先一步接過話頭。林一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逕自衝著天震子問道:「門主,前方海面上可是仙境開啟之兆?」

「這門主的稱謂倒顯得生分了!喚我兄長便可……」天震子抱怨了一句,又興奮道:「這海上異象持續旬月之後,才至仙境開啟之時!我等只須靜候便是……」

原來如此,林一點點頭。湧至海邊的皆為中小仙門中的修士,並無神州門那些高人身影的出現,卻無礙海面上的熱鬧。既來之則觀之,亦算是長些見識!

心念一動,林一腳下騰空,緩緩而起,來至數百丈高空極目遠望。而花塵子如影隨形,理所當然地跟著飛了起來。

見狀,玉山島的幾人連同一些耐不住好奇的夏州修士,紛紛踏空而起。

這片海域的四周,遠近聚集著不下上千的修士,其中的一多半為那些湊熱鬧的金丹散修。而來自九大州的修士卻少見動靜,無非如林一這般守著自家的海島於遠處觀望。

數月以來,天氣一直不錯,這片海域亦是波瀾不驚,卻於今日此時生出了異常。只見日頭照耀之下的海面上,波光變得密集起來,並往著一方緩緩旋轉不息。這一刻,好似整個西溟海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著,漸漸形成了一個千里方圓的碩大漩渦。

「呀!好大的漩渦……」花塵子失聲驚呼。瞥見林一看來,她一蹙鼻尖,哼道:「有甚好奇怪的,人家亦是第一回見到嗎……」

林一眉梢一挑,不予理睬,抬眼往前看去……

與此同時,海島山頂的洞府之中,寧遠正與師父文玄子稟報:「弟子已查明,那女子並非天道門的尋常弟子,乃松云散人的嫡傳徒孫!其糾纏林一的緣故,不外乎……兒女情長!」

見弟子神色躊躇,文玄子拈鬚一笑,問道:「呵呵!你是否亦對那女子的來意起了疑心!」

寧遠苦笑了下,說道:「花塵子不顧自家身份貿然糾纏一個小仙門的弟子,此事本來便透著蹊蹺!尤為更甚的是,那女子去而復返,而鬆散散人卻對此視而不見。值此風起云湧的混亂當口,他不僅大肆宣揚三家仙門聯手一事,還將自家的徒孫送上門來,其用意……無真憑實據,弟子不好無端臆測!」

「呵呵!為師心裡有數!」文玄子頷首說道:「吩咐下去,仙境之中如有異變,要多加留意道齊門、公良門與真武門的舉動!」

俯首稱是,寧遠又問道:「面對天道門與其他幾家仙門時,我等又該如何應對呢……?」

「非敵即友!松云散人的用意早已不言自明!除卻百安門的百里川素來潔身自好以外,其他幾家仙門皆可為我所用!」文玄子胸有成竹地說道:「任它千變萬化,進退由我……」

寧遠忖思片刻,恍然說道:「如此以來,我身為九州盟盟主,不私自參與仙門紛爭,落得個行事公正的口碑!其次,我對那花塵子的企圖佯作不知,卻不妨暗中施加善意,以安松云散人之心!再其次,當天道門與道齊門僵持不下之時,我神州門挾威而出,乃眾望所歸也!」

「俗語有云,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前途莫測,還須應時而動!」文玄子含笑讚許,卻又目含睿智,拈鬚問道:「我等身為修士,不潛心向道,卻專於陰謀詭計的勾當,是否有失偏頗?」

寧遠一怔,應聲說道:「還請師父多多指點!」對方呵呵笑道:「道,覆載萬物者也,洋洋乎大哉!我輩修士當順應萬般變化而不拘常理,知天時應天命,正合乎萬法歸宗之要義!」

這話說白了的意思,只須心境清澈,道心永固,於萬事萬物中皆有所獲!道,無處不在;修煉,亦是無處不在!至於仙境之行的一番謀劃,不過是順時應勢罷了,可不能本末倒置而忘卻了自家修士的身份,致使荒廢了正業!

「弟子駑鈍!多謝師父的教誨!」寧遠拜謝了一聲,又惋惜道:「師妹才智遠勝於我,若是隨行……」

「鬥智鬥勇,決勝之機,關乎一個勇字啊!文心不善拚殺之道,還是不來為好!」文玄子搖搖頭,又道:「仙境將於不日開啟,但願此行有所收穫……」

至於仙域的下落,那是高人們操心的事情。而對於諸多修士來說,在意的還是那些靈藥、藏寶以及遠古遺落下的功法秘籍。若能略有所得,再有驚無險的全身而退,此次仙境之行便稱得上完滿了。

天震子上一回冒險進了趟仙境,雖說毀了容貌,卻得到了一本雷法秘笈,可謂因禍得福。他此次雖是興沖沖而來,卻並未抱有太大的奢望。陪著紫玉於仙境之中走一遭,得償所願也!若能順手沾點便宜,撈些實惠,小富即安,足矣!

貪心不足是要死人的,每一回仙境開啟的時候都有許多修士命喪於此。可見這一趟冒險之旅,機緣與生死並存,膽量與機智缺一不可。而紫玉師徒第一次來至此處,天震子可是逮著機會賣弄自己的見識了。即便是動身啟程的那一日,他還不忘講述著當初的所見所聞。

西溟海上那巨大的漩渦緩緩旋轉著,並愈來愈快!半個月之後,海面的當央處竟是凹下去了一大塊地方,好似汪洋裂開了一個口子,甚為的奇異!

這一日,九州的修士望風而動。

夏州的兩百多修士盡數離開了海島,遠處更有成千上萬的人影飛來。一、兩個時辰之後,海面上那百里方圓的豁口的四周便擠滿了人。

林一隨著人群來至此處,於百丈高空穩住身形之後,衝著四下打量。

那急劇旋轉的漩渦深不見底,即便動用神識亦難辨究竟。足有三千多位元嬰修士現身此處,並於這百里方圓之外圍作一個大圈子,一個個皆引頸張望,神色期待!此外的十數里遠處,則是數千個不甘寂寞的金丹修士!

見此情形,林一暗暗驚嘆!這麼多的修士齊聚於此,真是蔚為壯觀!與九州比起來,大夏亦不過是窮鄉僻壤啊!

想當初,大夏可是自己想像中的一方聖地,仙道的樂土!漂洋過海,歷盡千辛萬苦一路走來,直待繁花落盡,風景凋蔽,才知道那美好的一切永遠在路的盡頭!而劫難與執念相伴相隨,逼迫著匆忙的腳步,一直往前!

走吧!不管這天塌還是地陷,總能走出一條路來……

「稍安勿躁!仙境開啟之時頗為壯觀,還須拭目以待啊……」那是天震子在分說著什麼,一旁的紫玉師徒頻頻點頭。而花塵子卻是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個發呆之人。

臭小子在故作深沉呢!不過,那悠然的神色中怎會有淡淡的落寞與悵惘?而其分明就站在人群之中,又為何與四周的情形格格不入呢?

忽見林一的眼光淡淡睨來,花塵子心頭一跳。她直起了身子,佯作正色說道:「傻啦?何以這般看我……」對方不為所動,卻又齜牙怪怪一笑,轉而抬頭遠望。

瞧瞧打量著那頎長而挺拔的身影,花塵子禁不住暗吁了下!不知為何,那淡漠而深邃的眼光看來時,竟讓人有惶然的錯覺!而其壞壞一笑卻又透著狂傲囂張的妖邪之氣,令人心悸!

臭小子,身上的鬼名堂不少!說不定你便是另一座天道魔塔,值得期待哦!

哼!這便是冤有頭,債有主!

花塵子下巴輕抬,明眸閃爍著,如玉的面頰上掛著挑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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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3 15:1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八章 萬眾矚目

西溟海上,半空之中,上萬的修士在靜靜等待著。

海面上的漩渦愈來愈急,濤聲隆隆不息!

此時,神州門的文玄子越眾而出百丈遠,於堪堪將至那漩渦的邊緣凌空而立。其一手背負,一手拈鬚,氣度沉穩。

「神州門文玄子在此!諸位道友,還請現身相見!」

清越的話語聲徐徐而起,頃刻間響徹千里。百里漩渦的四周,相繼出現八個人影,彼此分列四周,隔海相望。

於此剎那,周圍上萬的修士皆屏氣凝神,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神州門的文玄子之外,天行門的仲孫達、百安門的百里川、公良門的公良贊、墨門的墨哈齊、道齊門的聞白子、真武門的公羊禮、天道門的松云散人與六神門的陰散人,九州盟九大長老齊齊現身於此,實屬不可多見的盛況!

「諸位道友,幸會!」文玄子衝著四方遙遙拱手。現身諸人神態各異,一個個舉手還禮。

文玄子朗聲說道:「值此仙境開啟之際,文玄子身為九州盟之盟主,當為我仙門長遠計……」其侃侃而談,不外乎九州連心,同道互助,盡為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既然輪到了這個百年盟主之位,他不得不循例說兩句,以示自家的公正等等……

夏州所在的人群中,玉山島的幾人站在一塊兒。林一留神打量那些現身的化神前輩之時,鼻尖又是飄過隱隱的花香。他眉頭一皺,傳音道:「事不過三,莫逼我翻臉!」

幾尺之外,花塵子有些委屈地退後一步,不忿道:「哼!女兒家自有香氣在身,你好沒道理……」

聞言,林一這才察覺所嗅與那陀羅香略有不同。他略帶詫異輕輕噏動鼻端,一絲兒淡淡的香甜氣息飄來,使人心神為之一蕩。其恍然而悟,不由得神色一窘。女兒家自有體香,倒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暫且將花塵子拋至一旁,林一看向遠處,留神那一個個化神高手的模樣。

那來自梁州一方的青袍老者,面貌清癯,鬚髮灰白,神態威嚴。其背著雙手踏空而立,不見分毫的作態,卻自有令人不敢睥睨的氣勢。這便是來自天道門的祖師松云散人!

百安門的百里川,乃是一個留著三綹長鬚的中年男子。其面相儒雅,神色平和,倒像是個書生。記得曾偶遇其門下弟子織娘,那是個擅長煉器的女子,好似亦來至此處。

戎州天行門的仲孫達,乃是一中年人。其猙獰的面貌比起天震子還要兇殘幾分,而兩者的修為卻是天差地遠。

公良門的公良贊,一眼看去不過是個相貌尋常的老者,神色木訥。不過,外表老實的人,往往心機最重,亦最難對付。

那身軀高大而魁梧的老者,想必便是聞名已久的真武門公羊禮!看看其身後百丈外的情形,便可猜測出妖修門派的不同來。那些五大三粗的弟子,一個個皆是好勇鬥狠的架勢啊!

鬼修六神門的陰散人,瘦弱的身子裹在厚重的黑袍之中,使得那一張陰森森的臉愈發的慘白。其孤零零杵在半空,猶如惡鬼降臨一般的嚇人。

墨門,以陣法禁制見長。其門主墨哈齊的長相與那個公良贊有幾分相仿,同為不苟言笑的老者模樣。

林一的神識掠過一位位高人,最後看向了那位從未謀面的仇家。恰於此時,一道冰冷而逼人的神識驟然襲來。頃刻間,好似有無形的狂飆憑空而起,又於剎那間橫跨海面破空而至——

聞白子老兒,你可惡!

林一神色大變,猛地退後一步。其雙手飛快祭出一串手訣,周身氣勢頓起。如若平地起波瀾,迅猛的威勢轟然爆發。猝不及防之下,四周的修士慌忙閃避。尤其是相距最近的花塵子更是不知出了何事,身形一閃便竄出去數十丈遠。而天震子等人亦是驚愕不已,卻難奈那陡然而生的駭人氣勢,只得紛紛退後。

不過轉瞬之間,人群四下躲避,數十丈之內只留下林一獨自一人。於此剎那,正自說話的文玄子已察覺到身後的異樣。他方想攔阻,卻已然來不及了,臉色不由得為之一沉。

「砰——」的一聲悶響中,林一忽地倒飛了出去。直至數十丈外,連翻了幾個跟頭之後,他這才踉踉蹌蹌穩住了身形。

見此情形,方才躲避的眾人才明白過來。林一遭了暗算!

無形一擊,便將一個元嬰修士擊飛了出去!這手段著實驚人!偷襲者莫不是元嬰後期的高手嗎?眾目睽睽之下,如此挑釁,又視夏州仙門何在!誰人如此大膽?

不明所以之下,夏州的修士有人不忿,有人幸災樂禍!

此時,站定之後的林一臉色蒼白,頭暈目眩。而其心頭兀自餘悸未消,又燃起了熊熊怒火!

方才遭受的那一記重擊,來無影去無蹤,卻極難防備而又歹毒無比!其形同《鍛神鑑》中的驚魂一刺,憑藉神識強行摧毀他人的識海,不可謂不陰損,不可謂不毒辣!而這暗下毒手者,竟然是初次見面的那位化神後期的高人,聞白子。

一線之差,林一便將徹底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若非其自幼習練《鍛神鑑》,本身的神識足夠強大,且臨機應變極快,又竭盡施展法門抵禦,眼下說不定他已被毀去識海,而變作一具行尸走肉!

歹毒啊!聞白子這是要成心毀了自己!

察覺自身並無大礙,林一慢慢抬起頭來,眸中冷芒閃爍。化神高手便若一座不可踰越的高山,可自己絕不能沒有一戰之勇!而吃了這麼大的一個暗虧,又豈容自己臨陣逃脫!

林一眉頭一豎,披肩長發無風自起,彪悍而囂張的氣勢油然而生。他伸手扯出了玄金鐵棒,身形一動便越過人群,直至文玄子近前處才猛然一頓。

仙境開啟在即,異變橫生,林一拎著棒子便竄了出去,這究竟是怎麼了?玉山島的幾人摸不著頭緒,不由得面面相覷。便是花塵子這個大多智若妖的人亦看不明白了!是誰暗算了那小子,他莫不是要去尋人算賬嗎?

不斷有人察覺到了夏州這邊的異狀,無數道神識掃了過來。百里漩渦的四周,原本只站著九位化神的前輩,如今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年輕人,還手持鐵棒殺氣騰騰,頗為的醒目。

這下熱鬧了!轉眼間的工夫,上萬道神識齊聚於此。

文玄子的那一套說辭,本來便是敷衍之舉。忽見生出了狀況,他便心生惱怒,卻見那年輕人無恙,這才松口氣。其沉著臉便欲就此尋某人討個說法,卻不想那吃虧的人自己個兒站了出來,還擺出了動手的架勢!

這人太不知輕重了吧!不懂隱忍,不辨進退,怎可成就大事呢?此處可不是神州門,鬧僵了可不好收場!

暗暗搖頭,文玄子便欲出聲喝止。誰料林一將鐵棒子橫起,竟是揚聲怒道:「是哪位前輩暗中賜教,還請站出來讓小子我見識一二……」

被人暗算了,還不知道仇家是誰,這人裝什麼糊塗呢?文玄子心頭一動,出聲輕叱:「此處的幾位前輩皆為有德高人,怎會行那下作之舉……」

於這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化神前輩會對一個元嬰修士猝然出手偷襲?是真,還是假?若是真的,便太下作了……這可是文玄子說的。若是假的,林一方才的狼狽絕非作偽!

玉山島的幾人後知後覺,禁不住又嚇了一跳。得罪化神前輩的下場,不堪想像!

天震子卻是猜到了什麼,不禁暗暗叫苦。林師弟呀!還未進入仙境呢就被人家盯上了,你這運氣著實不一般!

而花塵子卻是暗暗咋舌不已!我說那小子方才怎麼連滾帶爬的,原來是被化神前輩教訓了下。好在他並未遭受重創,卻又如此惱怒,還裝瘋賣傻的去叫陣。哼!裝腔作勢!不對啊!那文玄子好似與其一唱一和?還有那出手之人又是誰?不會是師祖吧……

萬眾矚目之下,林一兀自悲憤異常,卻又是進退兩難不知所措的樣子。於他人看來,這就是個莽撞之人!留得一條小命已是萬幸,你還真敢挑釁化神前輩不成!

文玄子接著喝叱道:「休得放肆,還不退下……」其神情不悅,眼光卻是直指遠處的聞白子。

彼此相距甚遠,在場的那幾位化神高人皆是不明就裡。忽見文玄子神色有異,一個個頓然了悟。聞白子又是何等的修為與身份,為何貿然與一個年輕人計較呢?此舉有失磊落,這不是讓神州門難堪嗎?

可這般的情形,讓聞白子亦頗感意外。本以為方才的一擊之後,那小子早已失魂落魄,成為廢人一個。只待仙境開啟之時,便可趁亂將其擒獲。此舉一來可洩心頭之恨,二來,還可於人不知鬼不覺之間,達成所願。

可事與願違,一切出乎所料!那小子的神識之強不僅堪比元嬰後期,還自有一套抵禦神識攻擊的法門,這才使得自己的那一記暗招功虧一簣!其不僅毫髮無損,還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如此以來,又怎瞞得過在場眾人的耳目!

小子,你果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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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4 15:38: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九章 后土仙境

后土仙境開啟在即,上萬的修士彙集一處,九大化神前輩齊齊現身,西溟海上可謂盛況空前!

恰於此時,一個元嬰初期的年輕人公然跳了出來。其別無他意,而是叫囂著被人偷襲暗算了,並要尋在場的化神前輩討要個說法。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狀況?一時半會兒,沒人說得清楚!

難辨是非之時,萬眾矚目之下,身為夏州的當家人,文玄子不免要為本土修士的莽撞與無禮擔待幾句。而他喝叱林一之後,卻於意無意間,將這疑惑的源頭引向了在場的某一位高人。

起初還只有那幾位化神前輩看出了端倪,卻不想有人一言道破玄機,並有人隨聲附和——

「聞白子道友還須三思而後行啊!身為長輩,怎可與一個年輕後輩一般見識呢?」隨著陰散人那陰陽怪氣的話語聲,在場的所有人皆望向了舒州一方的聞白子。

墨哈齊瞥了一眼遠處的松云散人,不喜說話的他,躊躇了下,還是跟著出聲說道:「此舉,不妥!」隨後,其好似放下了一樁心事,乾脆眼皮一耷拉,對四周的情形不聞不問。

「哼!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松云散人衝著文玄子拱拱手,不無用意地說道:「我天道門之禍,當為神州門前車之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道友還須小心為好!」

文玄子的臉色不好看,卻是拈鬚不語。此時的林一還是拎著鐵棒子,卻是帶著一臉的悲憤四下張望,十足楞頭小子一個。九州盟的其他幾位長老尚自觀望中,一時無人再站出來。

略作沉吟,文玄子揚聲說道:「有勞三位道兄的仗義執言……」

你神州門認下我三家的人情,足矣!松云散人暗暗點頭。有些話只可意會,又何須言傳!

文玄子轉而望向遠處,凜然問道:「我九州仙盟,當以和為貴!聞白子道友,不知可有話說?」

那巨大的漩渦兀自旋轉不息,裹起陣陣旋風與淡淡的霧氣四散而去。九位化神高人臨淵相峙,更顯得此處的詭異莫測!

真武門與公良門兩家的門主,則是彼此遙遙換了個無奈的眼神。

即便出頭幫著聞白子助助聲威,又從何談起?

眾目睽睽之下,與一個元嬰小輩過不去,著實有損前輩高人的臉面。即便是另有緣由,又何須急於一時呢!

聞道友行事,有失穩妥啊!

這一刻,聞白子成為了眾所關注的所在。而他卻對此無動於衷,唯獨那臉色陰沉的嚇人。

見文玄子尋到了頭上,聞白子渾不在意地冷笑了一聲,說道:「和為貴?固所願也!」隨後,其衝著遠處的松云散人三人冷哼一聲,又將眼光投向那裝傻賣呆的小子。

不待文玄子出聲,聞白子又冷然說道:「我弟子曾被一個小子坑害了八十年!此人叫作林一,年紀與模樣與那小子有幾分彷彿。故此,我這才不得不出手稍加試探,以辨真偽!」

文玄子神色微變,逼問道:「又將如何?」

「呵呵!」聞白子仰天冷笑,傲然說道:「膽敢得罪我道齊門者,寧殺錯,勿放過!只不過……」他話語一轉,盛氣凌人又道:「念及諸位同道在此,我便送文玄子道友三分人情又有何妨呢!而從今往後……」

話語一頓,聞白子於半空中緩緩轉身,囂張地接著說道:「從今往後,但有叫作林一者,與那小子模樣相仿者,皆為我道齊門必殺之人!勿謂言之不預也!我聞白子著實不想與諸位撕破臉皮,正如文玄子道友所說,和為貴!呵呵……」言罷,其一甩袍袖,揚長離去。

文玄子那拈著長鬚的手,於此時禁不住顫抖了下。他暗暗長吁,隨即又神色如常。而其心頭卻是一陣動盪不已,隨即想起師兄出云子的話來。仙境之中,林一將劫難重重,說不定是九死一生的下場。

果不其然,聞白子已迫不及待率先發難,顯然是有備而來。

千年以降,道齊門總是讓神州門如鯁在喉,卻又對此無可奈何。任是師兄出云子的機智百變,最終還是沒有鬥過那個聞道子。如今的聞白子則更為的囂張霸道,不僅依恃自身的修為咄咄逼人,還如此的肆意妄行。而其一舉一動又不無深意,著實令人難以對付。

不過,以力破巧亦好,投石問路亦罷,你聞白子真的如願了嗎?

便於此時,忽有人驚呼道:「仙境開啟啦……」

文玄子轉身返回,眼光淡淡瞥過不遠處的林一。對方渾然不覺,卻是靈巧異常,竟是扛著大棒子一溜煙地跑了回去。他稍怔了下,暗暗搖頭。心忖,師兄所言不差,這小子心智非比常人!

「轟——」

當九位化神的高人皆轉身躲避之時,海面上突然發出一陣隆隆的轟鳴。繼而,好似這大海發出了一聲怒吼,有狂飆掙脫那百里方圓的漩渦,直衝天宇。

頃刻之間,那迅猛的威勢陡然爆發,凌亂的氣勢肆虐而起,於風聲呼嘯之中,又往著四下里瘋狂席捲而去。

此乃天地之威,不容抗拒!

這一刻,無論是化神前輩,還是元嬰修士,或是為數眾多的金丹修士,盡皆往後退去。

林一則是一口氣奔出去幾里遠,這才回轉身來,不由得暗暗心驚。

不過轉瞬之間,風聲漸隱,那百里漩渦之上有厚重的霧氣瀰漫,竟是將整片海面籠罩起來。

「林師弟無恙否?仙境開啟,你我速去……」天震子倒是惦記著林一的安危,不忘大聲招呼著。又與紫玉師徒示意,他便帶頭往回奔去。

林一兀自愕然,默默四望,任那濕潤的霧氣撲面而來。少頃,他神色中透著一絲古怪。而其不動身,有人卻近前問道:「又傻啦!方才沒傷著吧?」

那是神色關切的花塵子,使得林一又是一怔。見諸多修士皆返回漩渦,他揮動了下手中的鐵棒,隨口說道:「這天下的傻子何其多也……」

「何解?」花塵子好奇問道:「那你說我是不是傻子……等等我啊!」對方不理人,竟是轉身奔向來處,她忙追了上去,不忘糾纏道:「你說呀……」

一前一後,二人轉瞬來至天震子等人的身後,不由得止住了身形。

前方一片霧氣昭昭,肉眼難辨漩渦所在。神識所及,百里方圓之內煙云氤氳,其下深不見底,依舊不見有仙境的跡象。

不過,已有人等不及了。

聞白子與公羊禮幾位化神高人已飛赴那雲霧的深處,於轉瞬間不見了蹤影。其後,各自仙門的修士緊隨而去,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了那漩渦之中。

「多加小心!」

耳邊忽有人傳音,林一循聲望去。文玄子已帶著十餘位神州門長老率先飛去,夏州修士不再遲疑,各自動身衝向漩渦。

許久的等候,便是為了這一刻,天震子早已是躍躍欲試。他大聲說道:「諸位,仙境之行,起於此時!上路啦!」

聞聲,林一不由得輕皺了下眉頭,轉而看了下身後。花塵子『嘻嘻』一笑,兀自追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傻子……」

「你是妖精!」林一丟下一句,拎著鐵棒便隨著天震子與紫玉等人飛向漩渦。

「哼!臭小子!」花塵子不以為然地狡黠一笑,隨手摸出一塊玉符來,緊追而去。

須臾之後,於諸多的人影之中,玉山島的五人飛至漩渦的深處,不約而同拿出一塊玉珮來。天震子卻是回首好心喊道:「花塵子,還請多多擔待啊……」

「嘻嘻!無須見外!」花塵子搶先祭出了手中的玉符,一道光芒迅即罩向她與林一。天震子等人於錯愕之際已來不及多想,已紛紛捏碎了各自的玉珮。

與此同時,卻見懸於半空中的林一猛然往前一躍,竟是活生生變作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來。原先的人影已隨著花塵子消失在了那光芒之中,而後者信手捏碎玉珮,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逝去。

……

水流湍急的岸邊,忽而多出兩個人影來。

一個粉衣如花,滿臉的得意!一個道袍灰舊,神色漠然!

「呀!這便是仙境所在嘍!大河攔路,莫不是到了九川之地!」欣奇四顧之後,粉衣女子轉身笑道:「嘻嘻!不管上天入地,你都跑不掉的……林一,你這是……?」

這女子正是自以為得計的花塵子,方想炫耀一下自家的手段,卻又神色一變。身前一丈之外,那林一忽而詭異一笑,竟是緩緩散去身影,轉瞬之間不見了蹤跡。

「咦?你竟修得分身……又是那天道魔塔之功……」

驚呼了一聲,花塵子忙又四下尋覓。一無所獲之後,她小臉已是漲得通紅,頓足喊道:「臭小子!你又騙了我……」

河水的岸邊,空曠無人,唯有水聲嘩嘩作響。

一通發洩,兀自難消心頭之恨,花塵子揮動小拳頭,咬牙切齒地恨恨說道:「可惡的臭小子,你才是妖精,你才是個裝傻的妖精……」

不消片刻,原地忽又響起了自得其樂的笑聲——

「我是妖精,你也是妖精,豈不是一對妖精!不對,我是老妖精,你才是小妖精!嘻嘻……」

……

火紅的天空之下,九個不同的大湖,連接成為了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澤。此處,便是后土仙境中的九澤之地。

沉寂了一百六十年之後,此處再次變得喧囂起來——

「撲通、撲通——」

一陣落水聲,五個人影先後墜入一片湖水之中,還有人罵道:「倒霉!我不善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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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5 16:03: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章 九澤之地

火紅的天空下,看不到邊際的湖水,黑而渾濁,有淡淡的黑霧氤氳其上。

這是一片奇異的天地,神秘而莫測!

那幾聲落水的聲響之後,一切又回歸沉寂。

直至幾個時辰過去,仿若一潭死水的湖面上又是一陣『嘩嘩』的水聲,隨之冒出了幾個匆忙的人影。

林一率先從水中直起了身子,手拄著鐵棒,訝然四顧。之後的幾人皆是一般無二的神情,周身濕漉漉的天震子抹了把臉上的水漬,驚呼道:「是何所在?我等豈不是要被困於此……啊呸!」

啐了一口,天震子又罵道:「真他娘的倒霉!上一回被困雷谷,這一回又被困於這湖水之中,想仙境一遊亦不成了……」他兀自發著牢騷,另外三人的情形則更為狼狽不堪。

此時,五人皆立於齊腰深的湖水中,一時沒了去處。

紫玉與柳兮湖則是被濕透的衣裙裹著身子,凹凸玲瓏畢現。一旁的炎鑫只覺得春景惹眼,禁不住偷偷暗瞥,卻忽而察覺師父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忙收起了意亂神迷,轉而佯作他顧。

畢竟是歷練已久的人物,紫玉臨危不亂。她四下打量,衝著天震子嗔道:「稍安勿躁!你一把子年紀,還不如你師弟遇事沉穩……」

天震子一臉的苦色,揮動大手說道:「修為被封,靈力無用,你我皆成為了凡人,又如何離開這大湖呢?」

紫玉一時語結,天震子又悻悻道:「若非碰巧遇上水下的這塊高地,只怕我等還在湖底瞎轉悠呢!若要重見天日,難乎其難啊……這漫天血色?怪不得……」

話說了一半,天震子頗為沮喪地嘆了一聲,又忽而好奇問道:「咦?林師弟,我四人皆成了落湯般的模樣,你為何毫髮無損……?」

「我魔修的護體靈氣尚在,與煉氣後期的修為相仿。為何如此,我尚且懵懂不明!而你方才所說……」林一拄著鐵棒轉過身來。與那水澆一般的四人有所不同,他雖是泡在湖中,周身上下卻乾乾爽爽不見點滴的水漬。

見狀,紫玉師徒免不了錯愕。天震子則是鬆口氣,說道:「如此便好!若有意外,至少有了自保之力!」他又伸手指天,分說道:「據傳,后土仙境之中,天分五色!紅禁、黑殺、黃困,唯有天呈青、白之時,天地禁制稍解……」

林一點點頭,伸手摸出兩枚玉簡,分別遞與天震子與紫玉,說道:「此間凶險莫測,難免遭遇意外!彼此若有走失,這圖簡便有了用處!」

二人頗感意外,紫玉頷首謝過之後,天震子好奇問道:「此乃仙境輿圖?林兄弟從何處得來……竟然如此的詳實!」

「各大仙門中,應不乏此物……」林一說道。早先獲悉天震子並無仙境輿圖,他這才拓印了兩份,以防不虞。

天震子自以為是地哈哈一笑,說道:「勿須多言,老哥哥我心頭有數!」輿圖在手,他稍作凝思,隨即便來了勁頭,又道:「九澤之地,乃明、翳、聞、忘、嗅、息、清、濁、元九大湖的所在!此處應為濁湖,水濁而萬物不生,飛鳥不渡……」

言至此處,天震子驚嘆道:「……這偌大的濁湖竟有萬里之廣,我等若想脫身,難啊!」

紫玉亦是看清了所處的困境,不由得愁上心頭。而其兩個弟子則是一臉惴惴,卻是不便出聲。

這一小片高地,藏於湖水下三尺處,左右不過幾丈大小。

柳兮湖挨著紫玉,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將師父與師兄視為倚靠;而炎鑫卻是竭力躲至遠處,一個人鬱鬱難消。

自從被林一扇了一耳光之後,炎鑫便若換了個人,變得沉默寡言起來。那人原本只是一個小輩,而如今不僅與天震子稱兄道弟,還與自家師父成為了平輩的道友。唉!這世事無常……

此時的林一,亦是頗感無奈。不過,這濁湖上的淡淡水霧之中,竟蘊含著絲絲縷縷的魔氣,對自身不無好處。奈何他只剩下了魔修的煉氣修為,無從御劍飛行,眼下只得與天震子等人一道泡在水中。

一望無際的湖面上,五個半截的人影倍顯孤零。

片刻之後,林一忽而心頭一動,手上多出一玉舟來。

見狀,天震子等人恍然一喜,皆神色期待。

五人之中,只有林一還有著煉氣的修為。若能由其祭出飛舟來,即使不能借此騰空飛行,可於這湖上划水而渡,倒不失為一個脫困的法子!

林一揚手輕拋,一道流光閃過,小巧的玉舟豁然變作三丈大小,於身前不遠處緩緩落下。

「哈哈!湖面泛舟,倒也愜意啊!」天震子笑聲未止,忽又急道:「糟啦!飛舟要沉……」

三丈飛舟才將觸及湖面,竟是直直往下沉去。

林一搖搖頭,伸手一招收回了玉舟。

「這濁湖自有禁製法力之能,飛舟乃靈器,不免為其所制也!」紫玉倒是看出了蹊蹺,又搖頭自語道:「這仙境的每一處皆為天塹,而五九之地更是險阻重重,此行不易啊!」

見有人憂慮,天震子一改方才的焦躁,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出聲勸慰道:「仙境開啟足有十年之久,總有脫身之法,勿憂!哈哈!」

這個天震子,總是對自家師父有著莫名的關切,令人詫異!柳兮湖心有所想,不由得轉過身來。炎鑫對其不作理會,只是默默看著湖水,神色陰沉。

自鰲山論道以來,不知是某人竭力迎合之故,還是因為其他的緣由,紫玉的脾氣好轉了許多。其衝著天震子輕輕頷首,示意自己無妨,卻又將眼光落在了林一的身上。見對方拄著鐵棒子翹首遠望,她沉吟了下,說道:「林道友!你一身奇異的修為令人匪夷所思!眼下,你更是我五人安危之所繫……」

林一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我當同舟共濟!」

不知紫玉所言何意,天震子撓了把亂糟糟的鬍鬚便欲詢問,對方瞪了他一眼,接著說道:「自此往後,我五人進退,由你一言決之!萬勿推卻才好呀……」

天震子忙跟著附和道:「紫玉所言甚合我意!何去何從,我聽林師弟的吩咐……」

林一兀自眺望,須臾之後才轉過身來。他衝著天震子與紫玉輕輕點了點頭,很隨意地手中的鐵棒緩緩沒於水中,說道:「力所能及,我當無二話!」

天震子神情得意,紫玉釋然一笑。

林一又轉向遠處,說道:「或有脫困之機,尚須靜待片刻!」其話中另有玄機,身後四人皆是有所察覺。天震子忙問道:「師弟,是否有所發現?」

紫玉若有所思,說道:「進入仙境中的修士,足有三、四千人之多,即便是散落於各處,難免有彼此相遇者……」說著,其神色略顯不安起來,又道:「若與夏州的同道相見當為幸事,如若不然,只怕吉凶難料……」

天震子一怔,詫異道:「若真如此,豈非屋漏又逢連陰雨,霉運連連!」他翹首遠望,什麼亦看不見,隨即便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說道:「此處現身者,皆為凡人一個。而我等亦算是人多勢眾,吃不了大虧!」

紫玉想了想,便放下心來。天震子不是個吃虧的人,其所說不無道理!只要不於此處碰上生死仇人,倒也無妨。而玉山島地處偏遠,虛鼎門與天震門又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門,又何來的仇敵呢!

湖面上靜悄悄的,霧氣淡淡裊裊,使人目力難以及遠。可天震子與紫玉師徒還是四處張望,期待有人出現並帶來脫身的機會!

小半個時辰過後,正當這幾人以為林一所言有誤之時,前方終於傳來划水的聲響。繼而,動靜愈來愈大,不一會兒,一隻幾丈大的木筏衝出煙霧緊鎖的湖面,直奔這邊而來。

這下子看清楚了!那木筏之上竟是站著神情各異的十位修士,有人以樹枝為舵,有人用粗大的牙棒與刀劍划水,還有人舉目觀望。

瞧見了泡在水中的五人,那伙修士稍作遲疑,便繼續劃動木筏飛駛了過來。

此時,只有水花翻動的聲響,木筏上與湖水中的雙方皆不說話,而彼此卻是愈來愈近。

天震子與紫玉換了個眼神,不由得轉而看向林一。

林一兀自抓著沉於水下的鐵棒,默默注視著來者,一聲不吭。

沉不住氣了,天震子揚聲說道:「諸位是來自哪一州的道友,可否載我一程……」

「砰、砰」幾聲勢大力沉的擊水聲響起,浪花飛濺之中,木筏緩緩止住來勢,於林一等人四、五丈外停了下來。

木筏之上的十人,並無法力在身。可那五個手持牙棒與刀劍之人,皆身軀粗壯而高達,應為妖修無疑。

見狀,天震子與紫玉師徒暗暗心驚!拋去修為不提,尋常的修士沒幾人是這些妖修的對手。若是對方心生歹意,大事不妙!

「我等來自雍州……」說話者乃是個粗壯的中年人,手裡拎著牙棒,神情兇殘。他不屑地看著水中的幾人,搖頭說道:「木筏難以承受如此多人,愛莫能助!」

一陣幸災樂禍的惡笑聲響起,那幾個妖修的修士囂張地揮動著手中刀劍,肆意打量著那兩個女子的身子,一個個眼光熾熱起來。

天震子眼睛一瞪便欲發作,卻又咬著牙悶哼了一聲。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夥人,晦氣!

紫玉與柳兮湖又羞又怒,只得強忍怒火垂下頭。炎鑫的臉色愈加陰沉,乾脆背轉身去,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對方人多勢眾,又有五位強悍的妖修,使得天震子等人不得不低頭。

面對如此挑釁與羞辱,林一卻是神色不變,出聲說道:「臨危解困,乃道義所在!視而不見,無外乎人性使然!諸位,就此別過……」

說話的時候,林一併未理會那妖修,而是暗暗留意另外五人。與那幾位蠻橫而狂妄的妖修有所不同,這幾人一直盯著自己不放。

果不其然,那五人中一老者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呵呵!你便是夏州的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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