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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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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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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7 15:44: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一章 魔印

「老兒,你還沒死……」

林一呵呵笑了一聲,慢慢步出雷火所在山坡。他身軀頎長,四肢勻稱,周身那金光閃動的龍甲上還環繞著『噼裡啪啦』的雷光,仿若神人一般的威武。

被一句話罵到了臉上,魯牙神色一滯,眼角抽搐著,暗哼了一聲。看著這神氣活現的小子,他心頭是又氣又恨。眼珠一轉,其故作大度地干笑兩聲,說道:「小子,被雷劈了三十年的滋味不好受吧……」

見對方嘴角上揚,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魯牙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他一手背後,一手拈著長鬚,原地踱了兩步,卻是沒了往日道齊門高手的派頭,反而因一身的破衣爛衫,顯得狼狽且寒酸。

「你我皆來自九州,又同屬九州盟的修士,何不放下恩怨而同舟共濟呢?」緩緩站定轉過身來,魯牙帶著長者的口吻循循善誘道。

見那小子正往跟前靠近,他眸光一閃,很是關切地又道:「不知那雷峰高有幾許,更不知上面有沒有離去的出路,你不妨將所遇見的情形一一說出來,亦好讓老夫幫著參詳一番……」

彼此相距三十丈,林一停下了腳步。對方話語親切,笑容隨和,兩眼卻盯著自己不放,用意不言自喻。他搖了搖頭,神色中閃過一絲嘲諷,說道:「山峰之上風光好,使人樂而忘返……」說著話,其雙手忽而漫不經心地掐出一連串奇異的法訣來。

魯牙盯著林一的雙手,心有不解。這是作甚?一個金丹修士與元嬰修士較量法術嗎?真是笑死個人!不過看著這小子虛張聲勢的樣子,倒也有趣!

「我與你本無深仇大恨,卻被你無緣無故追殺至此!你若就此罷手,並道出其間的原由,彼此摒棄前嫌並非難事!同舟共濟嗎……亦未嘗不可……」一番話說完了,林一的手訣並未引出什麼動靜來。

一直盯著林一的舉動,魯牙不屑地干笑著,腳下往前欺進一步。而對方對此並未介意,只是雙手仍未停下來,一個接著一個的手訣比劃著。

再次往前邁了一步,魯牙帶著誠意說道:「之前,事關師門秘辛,又肩負師命,我總不好直言相告!而此地不比他處,出得我口,入得你耳,料也無妨!呵呵……」

林一淡淡一笑,說道:「當洗耳恭聽……」他又皺眉忖思,低頭看著雙手,再次比劃起來,好似在琢磨一種難以領會的法術。

見狀,魯牙佯嘆了一聲,緩步往前,接著說道:「我師伯曾於后土仙境之中無意獲得一件寶物,並藉此由他處獲得另一件至關緊要的寶物!而他老人家卻於再次進入後天仙境之後,下落不明。那兩家寶物亦沒了下落,如今……」

林一茫然抬頭,好似聽得很入神。

魯牙繼續說道:「你去了云軒閣所修補的云袍,乃是我師伯之物,被那掌櫃的記下並往上稟報,轉而為家師獲悉,這才命我前來夏州……」

「你是說,我的金劍來自后土仙境,乃令師伯之物?他之名諱,是不是叫作聞道子……」林一隨口問道。他對魯牙的接近渾然不覺,雙手兀自虛劃著。此刻,這兩人好似真的已摒棄前嫌,從仇家成為了一對道友。

「然也!除了金劍之外,你身上還應有他老人家所留下的一塊玉符。這兩件寶物事關重大,還是交還老夫為好!此外,還請將師伯的下落相告,我道齊門將感恩戴德!即便是你要拜老夫為師,亦未嘗不可啊!呵呵……」笑的溫和,說的動聽,不管對方如何,魯牙亦是百感交集的樣子,腳下禁不住搶前幾步。

轉眼之間,彼此相距不過十丈遠。忽見那小子臉上生出古怪的笑容,魯牙再亦顧不得許多。時不我待,三十年的守候便為了今朝啊!他張口吐出一道劍光急襲而去,勢要將對方千刀萬剮!不如此,不足以洩心頭之恨!

元嬰後期的高手,稍有動作便是石破天驚般的大動靜,更何況這還是魯牙的蓄力一擊,威勢更加驚人。莫說彼此相距十丈,便是百丈遠亦不過為咫尺之隔,觸手可及。之所以如此的小心,只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他要一擊必殺。

劍光所向,形同狂飆怒起,霎時便將愣在原地的林一吞沒。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巨響,其所在的地方被凌厲的飛劍擊出一個大坑來。

「哈哈!」抑制不住心頭的喜悅,魯牙揚聲大笑。小子,命裡無時莫強求,費盡心機亦枉然啊!遇到老夫,你只有重入輪迴了!

得意之中,魯牙正待尋那小子的屍首,忽見一把丈許的大斧憑空冒出,並帶著森森殺氣轟然而至。

臉色一變,他這才察覺飛劍落處,人跡杳無。而方才瞧的真真切切的一個大活人,如同泡影一般消失不見了。

小兒狡詐!面對來襲的大斧,魯牙不以為然地暗哼了一聲。一個金丹小輩的法術而已,待老夫將之破去。他這便要召回飛劍阻擋,心頭卻是一沉。

閃念之中,大斧如山而至,所帶來的威勢竟然使得魯牙氣息一窒。他不敢怠慢,祭起飛劍便迎了上去。

只是一剎那,如同天雷在魯牙的耳邊炸響,「轟——」的一下,飛劍激射而回,無從抵擋的狂飆怒襲而來。

這哪裡還是一把法力化形的斧頭,這是萬仞高山崩塌,足以令天地變色!這是天威所向,亦非人力所能阻擋!

震駭之中,魯牙忙祭出玉塔防身,便被那排山倒海的風暴怒卷而去,直至飛出去數十丈遠,這才「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狼狽之中,魯牙不及多想,於百忙之中騰空而起。回頭見對手並未趁勢出手,而那大斧業已消失不見,他這才驚魂未定地喘了口粗氣。

這、這究竟是何法術,怎會如此的厲害?那小子莫非有奇遇不成?

不過,這法術好似虛有其形,並未施展出真正的威力!如若不然,自己定要為其所傷!

疑惑不定的魯牙,遠遠愣在了半空中,竟是一時不敢上前。被一個小輩打翻在地,著實丟人啊!不過,方才還真是虛驚一場。還有,誰知道那小子有沒有耍詐呢!

山坡上的雷火之中,閃出了林一的身影。他眉梢輕佻,嘴角上揚,得意的神色中,暗藏著驚詫與無奈——

《寄魂術》隨著修為的提升,虛煉的分身更加凝實,足可以假亂真。於危急之時,用上這一招混人耳目,即便是瞞過元嬰後期的大修士,亦不在話下。

而林一驚詫的是,一擊之下,可使元嬰後期的修士退卻,手印的威力超乎想像。可令其無奈的是,離開雷火山峰之後,無從借助外在的靈力與金丹、龍丹的修為,未免力有不逮。

方才的全力一擊,幾近耗去了氣海中魔修築基的全部修為。假以時日,魔修若能結丹,或者是結嬰,施展手印的威力豈不是更為的強大?

只可惜,以魔修築基的修為所施展的手印,雖說是逼退了魯牙,而看其情形並無大礙。想憑藉著自身的修為與這麼一個對手較量,為時尚遠!

「老兒!於此地老實呆著,回頭我再來尋你麻煩!」心中有了計較,林一不待魯牙回過神來,轉身衝入了雷火中,直奔峰上的山洞而去。而後者怔怔仰望,狐疑不定。那雷火的山峰之上,真有讓人樂而忘返的好風光嗎?

……

山洞之中,林一盯著那月形的符文,漸漸入定,雙手輕輕抬起……

明月萬里,萬籟俱靜!夜色之下,沉寂已久的荒原之上,突然冒出無數的異獸,在狂奔,在怒吼,在拚殺!

一頭蛟龍從空而降,一頭背生雙翼的白虎躍上了山崗,龍吟虎嘯之中,這一對異獸激鬥在了一起!

天上蒼鷹盤旋,地上塵煙四起。那邊群狼在圍攻嗜齒獸,這邊巨蟒在吞噬斑虎,弱肉強食的血腥在月色下瀰漫……

不知過去了多久,蛟龍騰空,白虎隱入山林,萬獸散去,荒原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月明如故,靜謐的夜色下,多了幾分躁動的生機在緩緩蘊動……

林一沉浸於這夜色的荒原之中,隨著萬獸一起咆哮,感受那獸血的沸騰,體悟生死的一瞬,見證那明月的永恆。不知不覺間,當他悟出了七十二道手訣之後,終於結出了月形的符印,已是用去了十年的光陰。

此時,林一體內那滴黑色的靈液,已於不知覺間化作一圓潤的元丹。十年的苦修,使他有了魔修金丹初期的修為。

魔修的進境如此神速,許是得益於雷劫之力,卻還是令人多了幾分意外之喜。

面壁參悟了十年,又結一印,林一振奮之餘,免不了去尋魯牙試試身手。

一對仇家見面,再亦沒了虛假的客套,而是直接動手招呼。林一則是二話不說,迫不及待地使出了新悟出的手印。

魯牙還真的老老實實守候著,並未離去。當見到林一再次出現時,他便早有防備,誰料那奇異的大斧頭不見了,而是一輪耀眼的明月襲來,隨即便是萬獸咆哮……

手忙腳亂之中,魯牙心悸難安,忙祭出玉塔護身,還是於稀里糊塗之中被轟出去老遠。好在其修為不俗,再次虛驚一場。可未待他還手之時,對手卻是甩下一聲長笑,轉身而去。

手印的威力,使得林一欣喜不已。而自身魔修的修為尚欠火候,眼下還不是魯牙的對手。只不過,面對那仇家之時,他少了從前處處受制的窘迫,並於彼此的對峙中多了幾分的轉圜之機。

如今,依恃那個月形的手印,林一已能攀至山峰的兩千丈的高處。雖說還不能於那雷劫之中修煉,他卻對那最後一個符文充滿了期待!

這手印來自魔修,可稱之為『魔印』。五年所結之印,可為『人魔印』,十年所結之印,可為『地魔印』。只待來日修成第三個手印,便將其稱作『天魔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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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8 16:35:5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ww5711438 於 2013-1-9 14:07 編輯

第六百四十二章 攀越

修行無歲月,彈指揮間,林一已在魔劫谷中呆了八十年!

這八十年間,林一用去二十五年爬到了雷峰的千丈高處。而其修成了『人魔印』用了五年,有了魔修的築基修為。之後,他用了十年修成了『地魔印』,有了魔修金丹初期的修為。

當林一最終參悟出了一百零八道手訣,最終修成了『天魔印』時,竟耗時二十年,並將魔修的修為提升至金丹後期。

一個氣海,三個金丹,著實匪夷所思。許是那符文中暗含魔修之道,這才使得林一有了這意外所獲。對此,他是樂見其成,並未有所在意。

最後的二十年間,林一將所有的心思用在了修煉之上。有了三丹在身,他的修為到了一個詭異的境地。龍丹愈發有了盤龍的模樣,不僅龍首上的犄角栩栩如生,便是身上的鱗甲亦漸漸顯現了出來。金丹所化的小人兒,五官眉目已分,有了林一本人的幾分神似。

而魔丹則是後來者居上,同樣化作一個小人的樣子盤膝而坐。只是其周身黑氣纏繞,比起金丹的平和來,多出了幾分詭異的殺氣。

當八十年的光陰即將過去的時候,林一在這雷火連天的山峰上愈爬愈高,距容身的山洞愈來愈遠。不過,每隔一年,他都會返回山下,只是為了尋魯牙的晦氣,以免那位仇家生出寂寞來。

耗時二十年所悟出的天魔印,不再用來拿魯牙來練手,甚至是隨著修為提升而威力愈發強大的《玄天劍陣》,亦被林一棄之不用。他只憑藉著一根鐵棒,與雷火淬煉數十年的鋼筋鐵骨,與那仇家周旋。

初始,林一還是先下手為強,不管不顧地當頭一棒,而後轉身便走,讓魯牙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幾年過後,他已能掄出去兩三棒,還能不慌不忙地丟下一記響雷斷後,比起從前的匆忙來,已從容了許多。

如此這般,一對仇家由以強欺弱,彼此周旋,慢慢成為了一方的惡意消遣。或者,這是一場難得的磨練。對林一來說,還有比一個元嬰後期的大修士更好的對手嗎?他從那隻戰戰兢兢的兔子,已漸漸成為了一頭巡弋領地的野狼,時不時還能呲牙咧嘴,以顯示自己的存在。

而每當林一溜掉,並於一年後大搖大擺出現的時候,魯牙的臉色總是很難看。無論使出什麼手段,最終只能落下一肚子的悶氣。一個金丹小輩而已,已是如此的難纏。假以時日,這小子還得了啊!

莫非自己元嬰後期的修為都讓狗吃了不成?可若非那雷火相阻,老夫又怎會……

山谷之中,衣不蔽體的魯牙端坐著,滿臉的陰霾。當見到林一扛著棒子又一次現身時,他早沒了從前的衝動,卻還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恨恨地暗啐了一口。小子,莫以為有了一番奇遇,便目空一切。想戰勝老夫,無異於痴人說夢!

魯牙想當然以為,山峰上定有古人的洞府存在,若非如此,這小子怎會日漸的強大並愈加的放肆呢?

「依著你眼下的本事,元嬰之下無敵手!可你與老夫的修為相較,相差之巨,不可以道里計啊!」以長輩的口吻教訓著,魯牙斜睨著走進的林一,又不屑地哼道:「八十年前,你已是金丹後期的修為。可如今,你還是未能結嬰。真的想於此處耗盡壽元不成?聽老夫一句勸,還是尋出路,離去要緊啊……」

「呵呵!」林一輕笑一聲,緩步走向了魯牙,說道:「若非有老兒相伴,這八十年可不是少了許多的樂趣……」

「奪——」的一聲,將玄金鐵棒杵在地上,林一轉而四顧,頗為感慨地又道:「說句實話吧!出路何在,林某亦無從知曉。只不過……」

林一扯起鐵棒衝天一舉,揚眉說道:「……這次交手之後,我要去翻越這高峰,只好留老兒你一人在此,還請多多保重!哈哈!吃我一棒……」

笑聲未止,已化作了一聲怒吼,林一倏然竄至半空中,周身浮出一團龍影。隨著鐵棒的猛然掄起,那龍影忽而與其合二為一,霎時變作一條猙獰而凶悍的惡龍,衝著對手洶洶撲去。

看著來勢兇猛的林一,魯牙的眼睛抽搐了下,卻不得不起身後退了幾步,抬手祭出玉塔迎了上去。只要這小子不使出那大斧頭的神通,便不足為慮!可煉體術能修出龍形、龍威來,還真是聞所未聞,怕是那些妖修的高手亦沒這個本事吧!尤其是那蛟龍在天的氣勢,不容小覷……

「轟——」的一聲悶響,鐵棒砸在了一層白色的光芒之上。迅猛的力道反擊而來,震得林一倒飛了出去。與此同時,一道劍光倏然而至,冰冷的鋒銳之勢令人無從低檔。這是魯牙藉機出手了!

危急之中,一個蛟龍擺尾,林一借勢發力,手中的鐵棒衝著來襲的飛劍橫掃。

不過是閃念之間,半空中光芒耀目,繼而一聲雷鳴般的轟響,雄渾的力道崩然炸開,狂躁的氣勢激射而起。於此剎那,來襲的飛劍一頓,林一卻是凌空倒飛了出去。這一下交手,他分明是力遜一籌。

而此時的魯牙來不及痛下殺手,反而是忙祭起玉塔擋在了頭頂。果不其然,那小子人在空中,一道粗大的雷火便已落下。

無恥小兒!又是這一招!打不過便跑,還不忘回頭咬一口,十足一頭狡詐的惡狼!

憤憤之中,魯牙只得收起玉塔與法寶。不出所料,那小子又跑回至山坡上,還帶著一臉的壞笑!真是可惡……

「哈哈!老兒,到此為止吧!他日我若是有了元嬰的修為,再好好與你較量一番!此時恕不奉陪,後會無期!」林一沖著那氣急敗壞的魯牙又是哈哈一笑,轉身衝入了雷火中,直奔高峰而去。

看著那小子於遠處失去了身影,魯牙的嘴唇哆嗦著,眸中噴火,神色猙獰。怔怔許久,他才長出了下悶氣……

……

魔劫谷的巨峰之上,猛烈的劫雷傾瀉而下,一如滔天的巨浪,勢不可擋。那八千丈的高處,一把大斧與一輪彎月合力從雷火中劈開一條縫隙,林一正在艱難攀行。

不論這山峰有多高,不論這雷火如何的猛烈,這一次,林一都不會停下腳步。仙道漫漫,還有數不盡的高峰擋在前方,他必須咬著牙去完成一次次的攀越。

如今,來至此處已是八十年。林一體內的龍丹、金丹與魔丹盡皆圓滿,且三者之間有了一脈相連的默契。此外,《五行天雷訣》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由其施展的雷法之威,已非昔日的天震子可比。便是進境最為緩慢的《升龍訣》,得益於雷火的淬煉,業已修至第三段的『斗龍訣』,憑藉其威力,足以與元嬰後期的魯牙周旋。

而對於林一來說,於此處最大收穫,還是面壁參悟出了三式「魔印」。見識過「人魔印」與「地魔印」的威力之後,他算是真正領悟了法術神通的厲害。

再強大的法寶,亦是由人所煉製,擺脫不了人為的掌控。惟有法術,來自於天地感悟,而箝制天地萬物,這才是最為強大的神通。其威力之驚世駭俗,已然出乎想像!

故而,這亦是林一未用「天魔印」對付魯牙的一個原由!畢竟是修為所限,他還施展不出魔印的真正威力!既然殺不了那個仇家,則無須讓其知道自己的一切!

真正的殺招,又怎可輕易示人呢!

不過,倚仗著「人魔印」與「地魔印」之能,林一已攀至山峰的八千丈高處。

抬頭仰望山峰,林一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一道道交織的雷光飛瀑一般落下,即便是有兩層魔印開路,還是使人步履艱難。稍作忖思,他飛快打出一百零八道手訣,手結「天魔印」,猛地往上擲去。

只見那大斧與彎月之上,霍然多出一輪更為熾烈的火球。

轉瞬之間,天、地、人三印忽而疊加在了一起,竟是化作一隻光芒閃動的巨斧,以彎月為刃,圓日為鈍,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猛然劈去。林一緊隨而上,奮力攀登……

如此這般又是三月過去,未作停歇的林一,已攀至山峰的九千丈高處。不知覺間,雷光變得稀疏起來,雷聲亦好似漸漸隱去,一層厚厚的雲霧擋住了去路。

莫不是到峰頂嗎?管不了這許多,千萬莫因一時的懈怠而功虧一簣。林一依舊是魔印開路,一頭紮入到了雲霧之中。片刻之後,眼前的景物一變,他不由得止住了腳步,滿臉的詫然!

這……這山峰的盡頭,怎會是這般情形……?

驚愕之中,林一收起了魔印,扯出玄金鐵棒在手,惕然四顧。

置身所在,乃是一座十數丈高,數十丈長寬,為巨石所砌的大殿。其四周無門無窗,仿若一個封閉的山洞。可眼前的一切,又是如此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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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9 14:4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三章 異變迭起

林一的身前,正處大殿的當央,一座丈許大小的古樸石塔懸在半空。大殿穹頂有一縷五色的光芒徐徐洩下,使得石塔籠罩著一層異樣的光輝,如真似幻,神秘莫測!

看著那石塔的下方,林一瞪大了眼睛。塔下有一團淡淡的雲霧在緩緩轉動,而其中有幻像一般的景物清晰可見。那雷云、閃電,還有雷火巨峰,魔劫谷、天魔谷、萬獸山等等。

不過,這夢幻般的天地之中,並沒有曾見到過的魔族、妖族以及遠古異獸。好似那遠古的一切,盡被塔下的雲霧所湮沒,並永久沉寂……

心頭一動,林一忽而凝目看向那雲霧中的雷火山峰。山腳下,有螻蟻一般的渺小人影,豈不就是魯牙嗎?見狀,他禁不住暗鬆了一口氣!無論是真的回到了遠古,還是那遠古的一切入夢,又何須計較呢!過去的八十年,沒有虛度便好!

想不到,攀越雷火山峰的盡頭,便可跳出這一方虛幻的天地!而自己今日所為,不過是步天魔族先驅的後塵。既然來至此處,又將如何呢?

林一轉而打量著大殿,並拿出一套衣袍換上。之後,其手上又多出了紫金葫蘆與龍首簪。雷火猛烈,生怕心愛之物被毀。故此,攀登山峰時,他便將這兩樣東西收了起來。

將紫金葫蘆掛在腰間,林一輕輕舉起了龍首簪,眸子裡閃過一絲溫潤。稍稍失神之後,其簡單收拾了下,拎著玄金鐵棒繞過石塔的所在,循著一束耀眼的亮光往前走去。

那是一方石製的供案,正中還有一盞燈火如豆,卻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將四下里照得通亮。這大殿不知存在了多久,這燈火何以常年不熄?

林一未及留意燈盞,已是禁不住仰頭望去。瞬間,好似有無形的天威陡降,使其身形一頓,腳下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已是滿臉的愕然!

供案之上,乃是三座巨大的神龕,上面分別供奉著三尊石刻的塑像。這三尊神像,均是頂著大殿的穹頂而立,高大而威嚴,使人不敢睥睨。

屏息凝神,林一仔細觀望。這神像並排而立,容貌與神色各有不同,卻又皆為老者的模樣。

左手乃是一虎背熊腰的壯碩老者,面目猙獰而兇殘,尤其是那神態中傲視萬物的霸氣,使人心生敬畏;當間一老者,神色陰沉,卻有凌駕於眾生之上的王者氣勢,同樣使人只想著頂禮膜拜。

這只是一尊塑像而已,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威勢?而這所供奉的,又是何方的神靈?

強抑心頭的震駭,林一轉而看向右手的神像。與前兩者有所不同,這是一位面貌慈和的老者。只是其周身的氣勢中,自有一種掌控天地的法度。

那半閉半闔的雙目中,好似有暖暖的光輝灑下,使人沐浴其中,神我兩忘。

片刻之後,林一強斂心神,猛地搖搖頭,這才從那三尊神像上移開眼光。而其心頭卻驚疑不定,這供奉的莫不是天魔族的先人嗎?

一時之間想不明白,林一索性將心頭的疑惑拋開,轉而於大殿中查看起來。神像,燈火,懸空的石塔之外,四下里再無他物。不對,那供案前的地上,還有三個酒罈,顯然是上供之物。

若有天魔族的人來至此處,又去了何方?不會是再一頭紮入那雲霧中返回吧!倘若如此,這出路又何在?

緩步走至供案旁,林一伸手抓起一個酒罈。將其厚厚的泥封打開後,濃烈而熟悉的酒香撲鼻而來。這不就是萬年野粟所釀的酒嗎?記得曾於天魔谷中飲過,卻被其罕有的酒勁醉倒,還為此大夢一場……

而那如夢似幻的一切,好似已過去了千年、萬年,唯獨這酒水甘醇如故!欣喜之中,林一將三罈子酒收入乾坤戒。看著四下里空蕩無物,他便想去琢磨琢磨那石塔的玄奧,心頭卻於此時沒來由的一跳。

驀然轉身,林一盯向供案上的那一盞燈火。身前不遠處的供案有一丈多高,厚重而粗拙,使得那上面的燈盞並不醒目。可方才好似有火焰莫名閃動了下,竟讓人心頭生出一種難言的驚懼。

那一剎,好似有天雷地火爆發,其勢洶洶,可噬萬物!其威煌煌,不可阻擋!

供案之上,石製的燈台之中,豆粒大小的銀白火焰緩緩晃動了下,便又凝滯如故。而方才那無形無蹤的威勢,倏忽而沒,卻為林一帶來莫名的震撼!

曾與雷劫打了八十年的交道,林一對其威力再亦熟悉不過。若非有魔印相助,雷法護體,他絕不能面對任何一道雷火而安然無恙!而那燈火中,卻是讓人感受到了更為強大的威能!那是一種焚天滅地的氣勢,比起所遇到過的任何一道猛烈的雷火來,都要更為的可怕!

這一刻,林一極想轉身迴避,想遠離這神秘莫測的燈火!可他遲疑再三,卻又難以挪動腳步!

須臾過後,林一忽而解下了腰間的紫金葫蘆,仰頭灌了口酒。吐出了一口酒氣之後,他突發奇想,伸手往著供案上的燈台抓去。

燈台仿若與供案連為一體,紋絲兒不動!林一見虛空一抓無用,便手指一點,一條小巧的青龍透體而出,直奔那燈火而去。這已不是當初的正陽金龍手,而是與其相融的龍靈,兼之靈動自如,而又威力大增!

身上閃動著幾縷金光的青龍,已於轉眼間飛至燈台的旁邊。一丈開外的林一,暗自提著小心,神情凝重,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紫金葫蘆。經過百草老人的煉製,葫蘆裡別有洞天,他要將那點燈火收入其中。

青龍圍著燈台盤旋不止,轉而化作一隻手掌的樣子,輕輕抓向了燈火!豆粒大的火光好似掙紮了下,又不情願地輕輕搖晃著,並緩緩離開燈台。於此剎那,大殿內突然黯淡下來,一如黑夜降臨。可那點燈火卻是閃爍著,並未飛向紫金葫蘆,而是逕自奔著林一徐徐而來。

察覺四周異常之時,林一已是臉色大變。尚不及他有所動作,已好似深陷萬丈的深淵而不能自拔,便是想挪動腳步,亦是力不從心,惟有無盡的恐慌襲來,令人驚悸難耐!

而那無邊的夜色中,一點燈火是如此的光芒耀目,又是如此的恐怖!那焚盡天地之勢,即將吞沒一切……

生死關頭,危急之時,林一不作多想,丟了鐵棒與紫金葫蘆,雙手瘋了一般急遽揮動。三十六道手訣轉瞬即成,『人魔印』猛地劈出。而那燈火竟是透過大斧而過,繼續悠悠飛來。

林一眼瞳微縮,雙手不停,揮起片片的幻影。繼七十二道手訣之後,又是一百零八道手訣,『地魔印』與『天魔印』接踵而出,三印頓時疊加在了一起,一把巨斧霍然擋在了他的身前。

燈火的來勢稍稍一緩,無可匹敵的威勢淡淡散去,光芒變得柔和起來。

不待林一緩口氣,又是神色一變。燈火忽而化作一道細小的流光,於閃念之間,倏忽鑽入了他的眉心,並迅即沉入到了氣海之中。

林一嚇的沒跳起來,隨即又是一臉的錯愕,仿若雷擊一般的愣在了原地。那一點燈火竟是直接沉入了魔丹之中,很是安穩的樣子。而其身子並未因此而有所不適,這一切來的突然,卻又如此的自然而然!

沉浸於這莫名的奇遇之中,尚未回過神,林一突然發覺有一股大力襲來,使人難以自持。異變迭起,不容多想,他伸手抓起地上的紫金葫蘆與鐵棒,雙腳已然懸空,竟是直奔身後的石塔飛去。

震駭之中,林一拚命掙扎。可此時此刻,他一身的修為全沒了用處,「呼」的一下,便一頭紮向了石塔。莫非是那燈火作祟不成,怎會是這般的情形?慌亂之中,其眼光掠過供案的燈台,還有塔下的那團虛幻的雲霧。

燈台之上,消失的燈火再次燃起。那如豆的燈火一如從前,迸發著異樣的光芒!而塔下的雲霧翻騰,那幻境中曾熟悉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只不過是轉瞬之間,林一眼前的景物倏然一變,便「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不敢怠慢,他起身躍離原地,並順手扯出了玄金鐵棒,這才看清了四周的情形,禁不住神色一怔。這又是什麼地方?

這是一個圓形的山洞,兩三丈高的洞頂嵌滿了螢石,四下里一目瞭然。而這片一、二十丈大小的地方四周,竟是羅列著十餘個小山洞,裡面竟是盤膝坐著一個個人影。

林一不由得的攥緊了鐵棒,循著洞口逐一看去,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那坐著的竟是一具具遺骸,因禁制的緣故並未腐爛,反而是栩栩如生的樣子。眼前的這一出,令他暗暗心驚。這不是一處墳冢所在,又是什麼?

心有所想,林一眸子裡閃動著赤芒,再次將這些遺骸打量,不禁又是一陣驚訝!依據相貌衣著以及禁制的威力看來,這些人皆已死去了許久。而其一個個周身的黑氣未消,應為魔修無疑,且生前的修為並不低!

遺骸為天魔族的先人所留?不!這些人身材並不高大,只是尋常的修士而已!這究竟是什麼地方,自己又是怎麼從那大殿來到此處的呢?

環視四周,見到一個空置的山洞內並無遺骸,林一禁不住搖搖頭。莫非那是為後來者所留?諸多疑惑難消,他索性轉身看向了來處,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山洞的正中有一石台,上面安放著一個精巧的石塔。其高不過尺,形狀古樸,有五色的光芒緩緩散出,頗為的神異。

又是石塔!這石塔與先前大殿中所見,大小雖有不同,外形並無二致!端詳著此塔,林一的眸光一閃,不由得想起大夏玄天門通天峰上的玄天塔!這三者皆為暗藏玄妙的石塔,彼此又極為的相似,倒也有趣,莫非只是巧合不成?

恰在此時,那石台上的石塔之中,突然飛出一道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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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時來運轉

突生異狀,林一忙退後了幾步,神情戒備。只見隨著那一道光芒飛出,石塔旁多出了一衣衫襤褸之人,正是一臉愕然的魯牙!

一對糾纏了八十年的仇家,再次於這促狹的墳冢之中聚首,意外中又有著必然。林一神色沉靜,一言不發,只是將手中的鐵棒橫在身前,蓄勢以待!

魯牙尚有些糊塗,神色中帶著茫然。他正於那魔劫谷中苦悶之時,忽被一股大力裹挾著來至此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見到林一與四周的情形之後,他恍然明白了過來!

「哈哈!不枉老夫守候了八十年啊!你果真有脫身之法……」喜極所致,魯牙禁不住大笑起來。轉而四顧,見置身所在乃是一處遍佈禁制的墳冢,他抑制不住地興奮,又是哈哈笑道:「時也!命也!小子,此時此地,沒了那雷劫相助,你還能往何處逃呢?」

得意的笑聲充斥著山洞,魯牙背著雙手,踱著方步,眉飛色舞!辛辛苦苦八十年,眼看著要孤守山谷而再無脫身之日,卻不料轉眼間情形逆轉!如今,這小子自陷牢籠,他之死活,還不是由著自己擺佈嗎!

哈哈!時來運轉莫過於此,蒼天不負有心人啊!

苦悶已久的魯牙,好一會兒的舒懷與感慨!片刻之後,見那小子沒了往日的張揚與狂妄,反而是帶著窮途末路的窘迫一聲不吭,他心頭又是一陣舒坦!

「小子!你是束手就擒呢?還是坐以待斃呢……哇哈哈……」話未說完,魯牙又是大笑不止。這本是個不善言笑之人,又自恃身份,對他人從來都是不假辭色!可不知為何,看著林一那苦著臉咧著嘴的樣子,他還是抑制不住心頭的快意,以至於如此的失態!

「老兒!真的動起手來,當我怕你不成!」林一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不待對方發作,他又冷笑道:「不過,動手之前,還請你看清這是什麼地方!既然你不怕惹出禍端來,我林一奉陪就是!」

聽出林一話中暗有所指,魯牙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小子!這不過是一處墳冢而已,有何大不了的!你死到臨頭,莫非是怕了不成?哈哈……」

「呵呵!與你交手無數回,何懼之有?」林一還以冷笑,嘲諷道:「你老兒枉活了一把子年紀,莫不真的以為這只是一處墳冢嗎?」

魯牙笑聲一斂,臉色沉了下來,斥道:「你想說什麼……」林一對其揚起嘴角,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八十年,你我可曾離開這墳冢半步?由此可見,此地詭異莫測!若是動起手來,三五招之內,你奈何不了我,卻是不免要觸動這些禁制……」

話到此處,林一有意頓了下。見魯牙眨巴著眼睛四下看去,他又道:「此地禁制完好,遺骸皆為高人所留……這又豈是一處尋常的所在……」

聞言,魯牙轉而盯著林一。幾丈之外,那小子一臉的坦然,已是擺出了動手的架勢!他拈著長鬚,不由得遲疑起來。

那小子虛張聲勢罷了,不足為慮!可此處著實古怪,莫非真是哪一家仙門的長輩安寢之地?若是如此,還真的麻煩了!動起手來,難免要殃及這些遺骸啊!

試想,道齊門先祖的墳冢若被人毀了,那將是一番怎樣的情形呢?潑天一般的大禍,無人敢於消受!

只不過,此處墳冢有沒有人看守,尚未可知。

而八十年未能離開這墳冢半步,皆因那石塔的緣故不成?難以想像,一塔之內竟是別有乾坤,這是一件難得的寶物啊!

此處遍佈禁制,那小子一時半會兒逃不掉。若是趁著動手之前取了寶物,豈不是一舉兩得。忖思之中,魯牙動起了異樣的念頭。其轉身盯著那石台上的石塔,眼光變得熾熱起來。塔身上的五色光芒,使人目眩神迷……

「老兒!你不能動那石塔!說不定此物牽動禁制……」察覺魯牙神情有變,林一忙揚聲提醒,卻是話語飄忽,使人難辨真實用意。與此同時,他眼光瞥向那空置的石洞與一旁的石門,腳下後退了一步。

魯牙並非魯莽之人,卻因苦悶八十年,一朝脫困,心境自然不比往日。他獰笑著說道:「若非怕毀了這些遺骸而有傷天和,你以為還能活著喘氣嗎?此刻,老夫要收了這寶塔,誰也攔不住……」

話雖如此,魯牙走至石台之前,還是驅動神識將其細細查看一遍。少頃,他伸出大手便抓向了上面的石塔,將其輕輕舉起。而此時的林一滿臉惕然,再次往後退去,並暗暗運轉體內的魔丹之力。瞬息之間,有黑氣溢出,將他全身包裹了起來。

石塔離開石台寸許,五色的光芒閃動如故。魯牙的心頭還是突跳了下,手上稍稍停頓。他屏住了氣息,回首四下看去,未見異狀,只有那小子膽顫心驚的樣子,令人厭煩。

衝著林一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魯牙將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寶物之上。他又伸出了一隻手,雙掌合握,將石塔緩緩舉起。

尺許大小的寶塔,兀自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頗顯神異!魯牙強抑心頭的驚喜,方想看清手中寶物的究竟,臉色忽而一變。

只見塔身上的五色光芒陡然大盛,瞬息之間籠罩整個墳冢。於此剎那,一陣「喀喇喇」的巨響從四面八方傳來,地動山搖!

驚愕之中,尚不待魯牙回過神來,又是一聲「轟——」的震響,所在的墳冢竟是猛然炸開,強勁的氣勢沖霄而起,又是「砰」的一下,好似真的捅破了天穹,有星光直洩而下。之後,又是一陣轟鳴的余響不斷,一座石山竟是從當間裂開了兩半。

夜色之下,塵煙未去,墳冢已是一片狼藉!

異變陡生,魯牙神色不定之際,突然有怒喝聲響起——

「大膽!擅闖魔冢,毀我先祖歸墟之地,殺無赦!」

喝聲未止,夜色中霍然冒出一群殺氣騰騰的人影,鋪天蓋地而來。

數十道殺氣洶洶而至,嚇得魯牙一哆嗦,猛然驚醒!

此處竟然真的是仙門前輩的靈寢所在,這下真的闖了大禍了!此時不走,斷無活路!可這一切皆由那小子引起,他人去了何處?

生死關頭,魯牙再亦顧不得林一的下落,便欲收起石塔逃竄。可這寶物卻是收不進乾坤袋,他只得將其揣在懷中,一躍而起。人至半空,尚未疾遁而去,便被十數道劍光擋住了去路。

百忙之中,魯牙忙祭出玉塔護體。「轟——」的一下,那十數道劍光皆是來自元嬰中後期的高手,威力可想而知,頓時將他砸了個跟頭。惶急之下,他那下墜的身形緩緩消失,而那石塔上的五色光芒卻是隱隱散出,於夜色中很是醒目。

「賊人要逃!」一個女子的嗓音響起,接著有老者喊道:「聯手封住山谷,勿要走脫了賊人……」

夜色之中,山谷中一片混亂。魯牙身影消失的一霎,倏然化作一道流光穿過人群,直奔天際而去。

驚呼聲頓起,有人大喊:「快攔住賊人……」

方才說話的女子卻是笑道:「咦!賊人遁法不俗,竟於重圍中脫困,嘻嘻!這下熱鬧了!兩位師兄,等著祖師的賞賜吧!」

「哎呀!小師妹勿要說笑!被這賊人毀了禁地,搶了寶物,這可如何是好?」一老者急聲說道。

「師兄!那賊人看著面熟,好似道齊門的魯牙,我曾與其有過一面之緣……!」另一位老者忙著提醒。

「啊——」先前的老者驚呼一聲,已是怒不可遏,吼道:「道齊門安敢如此放肆!諸位師弟!隨我追殺賊人……」其話音未落,四下里轟然應聲,繼而一道道人影衝天而起。

正值山谷混亂之時,方才出聲的女子本想隨師兄們去湊湊熱鬧,卻又忽而於半空中止住了身形。夜色中,她輕輕噏動了下鼻尖,神色一動,轉而望向了這山谷的谷口。只見一人周身黑氣繚繞,正自往外面走去。乍一見,那分明就是一個魔修的弟子。

這女子神色微愕,繼而狡黠一笑,便欲尾隨那人而去。恰在此時,一個人影怒氣衝衝而至。她忙迎上前去,拜道:「塵子見過祖師!」

來人是位老者,一言不發,臉色陰沉。看著裂為兩半的石山,以及山底狼藉一片的墳冢,他身軀搖晃了下,咬牙切齒擠出一句:「氣死老夫了!何人安敢如此……」

女子眉目靈動,帶著乖巧的神色,俯身說道:「毀我禁地搶我寶物者,乃道齊門的魯牙!此人不知用了何種手段,竟然深入魔冢之中。我等猝不及防之下,這才釀成如此的大禍!師兄們已前去追殺……」

聞言,老者的衣袍忽而無風自動,滔天的殺氣沛然而出。那女子嚇得一吐舌頭,忙往後退。而此時不斷有修士奔過來,卻又紛紛躲至一旁,大氣亦不敢出一下。

老者的身形緩緩升起,轉瞬已至山谷的上空。他大袖張開,雙手往下猛地一抓,轟鳴聲大作。只見那裂為兩半的石山,竟然緩緩合攏,「砰」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正當眾人驚嘆祖師的神通之時,天上響起炸雷一般的怒吼聲——

「聞白子,你個老匹夫!老夫要踏平道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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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五章 盪舟天涯

山谷中人影綽綽。

方才的那一聲山崩地裂,鬧得動靜太大了,沒人還能坐得住,紛紛走出各自的洞府東張西望。一處山坡之上,幾個金丹初期的修士交頭接耳湊在了一塊兒,竊竊私語之後,依舊是不明所以。

恰在此時,有人從魔冢禁地的方向過來。老遠便見其一身的魔氣瀰漫,原來還是一位金丹後期的同門……

「這位師兄!禁地生出了何事?」一位年長模樣的修士衝著來人遙遙拱手,不忘揣著好奇問了一句。一旁有人附和:「想必是禍事不小啊!這位師兄不妨與我等分說一二……」

距山坡尚有十餘丈遠,來人腳下一頓,東張西望。幾位翹首以待者,見其相貌年輕,神態溫和,應是個好說話的人。誰想對方卻是不假辭色,手臂一揮,下巴一揚,冷聲說道:「事體重大,豈容胡言亂語?爾等修煉為要,各自散去!」

幾人神情一窒,忙拱手唯唯稱是。見那師兄已走遠,有人不忿說道:「真是好大的威風!」還有人嘀咕道:「天道門何時多了這麼一位師兄,瞅著面生……」先前那年長的修士生怕由此惹出麻煩來,忙好意提醒道:「各位慎言!回吧……」

……

這都一炷香的工夫過去了,林一還是未能尋到出路。他方才裝模作樣地喝退了幾個修士之後,轉而來至一僻靜處。此時,一聲怒喝聲從天上傳來,正是那天道門祖師要去踏平道齊門。

天道門的祖師,可是化神期的高人,乃是令人仰止的存在!

林一暗驚之下,連呼僥倖!

方才於那魔冢之中,幻瞳之下,所有的禁制清清楚楚。故而,奉勸魯牙的那一番話,並非虛言。不出所料,仇家便是仇家,定會執意而為,卻不想惹出這麼大的動靜!好在那墳冢自有一層陣法的防護,這才使得其中兩人與那些遺骸免遭荼害!如若不然,但見那石山炸開的氣勢,怕是會有另一番的情形了!

天道門先祖的歸墟之地被毀,後果可想而知啊!所幸有所防備,林一這才及時躲入小山洞內,隱去了周身的靈力,並催動體內魔丹的魔氣來掩飾。混亂之下,有誰能想到那些遺骸中還有一個大活人呢!於是這般,當有修士陸續湧進山谷之時,他這才趁機溜了出來。

危急之時,林一想從山谷之上的陣法豁口中遁去,可最終還是打消了這瘋狂的念頭!試想,數十位元嬰中後期的修士之中,若是突然冒出一個金丹晚輩來,必為眾矢之的!

真是如此,豈不是要為他人擋禍!

那仇家糾纏了自己八十年,殺不得,亦擺脫不得,使人著實無奈。時也,命也!老兒你亦有落荒而逃的時候啊!活該!

只不過,這地勢不明,又有大陣封山,且四下里亂糟糟的一片,究竟該往何處去呢?遇見修為低的修士還好糊弄,若是遇見了元嬰修士,稍有不慎可就倒了大黴了!

已獨自轉悠了這麼一會兒,林一發覺自己還是無路可走。任此耽擱下去,情形於己不利。焦慮之中,他禁不住抬頭看去。山谷上方的豁口漸漸有人彙集,好似在修補陣法。

見狀,林一暗感不妙!他心思一動,扔出一把飛劍踩在腳下……

……

翌日,午後。

五月的山谷,蒼鬱滿目,花香習習,自有一番景緻。

山谷中一塊凌空的飛石之上,忽有光芒閃過,現出了林一的身影。他站穩身形,惕然四顧,未見異常,這才緩了口氣。

昨晚趁亂離開天道門,並未驚動他人,可林一還是一路疾馳不停,唯恐生出變故來。眼下置身異地,總算將那令人不安的一切拋在身後。不過,這是到了何處?

摸出九州的輿圖看了下,獲悉此處乃是梁州的腹地,林一不禁搖了搖頭。出一趟海,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跑到了這麼遠的一個地方。

須知,梁州與夏州,可是相隔數千萬里之遙!這一切,拜魯牙所賜!而若是那兩家仙門真的打起來,聞白子還有暇顧及自己嗎?

見這山谷頗為的僻靜,正是歇息的好地方,林一莞爾一笑。八十年雷火淬煉,數不盡的折磨,道不盡的凶險,盡皆遠去。如今得以重見天日,真的很好!

解下紫晶葫蘆來了幾口酒,愜意地舒展了下腰身,林一跳下飛來石,走至崖邊。此處俯瞰山谷,景物入懷,使人心曠神怡!他祭出四象旗陣隱去身形之後,盤膝而坐,吐納調息。

……

當林一從靜坐中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只見朝暉普照,芳草吐翠,四下里生機勃勃,使人滿目欣然。看著這生機勃勃的一切,他還是禁不住長吁了下。

回想起魔冢內所經歷的種種,仿若夢境一般,如真似幻!或許,所謂的真幻,只存乎於心,感乎於念。是真是幻,又能如何呢!

而那所經歷的一切,所帶來的機緣又是如此的實實在在。憑藉著自身的修為與八十年的淬煉,不僅修成『魔印』,還意外結成了魔丹。

此時,體內的三丹皆到了後期圓滿的修為,而結嬰的徵兆卻遲遲未來,不能不讓人為之焦急!

記得天震子說過,只有元嬰修士,才可隨神州門前往後土仙境。而眼下距仙境開啟之日,不過二十年,且此地距夏州路途遙遠,許是到了踏上返程的時候了!

默默出了會神,林一拿出兩個乾坤袋。這還是當初他殺了祝皂之後所獲,其中一個來自於阮查。

神識浸入乾坤袋稍稍查看了下,林一從中拿出了幾樣東西,分別是一枚兩尺長的黑釘子,一隻小巧的玉舟,一面玉牌還有一枚玉簡。

玉牌上有祝皂的名諱,以及羅魂門的銘文。而玉簡則是此人主修的功法,為《羅煞訣》。

見此,林一稍感意外。這竟是一篇鬼修的功法,倒還是第一回見到。

記得《九州仙志》中有云,鬼者,歸也!人死之後精氣歸於天,肉歸於地,血歸於水,脈歸於澤,聲歸於雷,動作歸於風……專修視之無形、聽之無聲的幽冥之氣,又稱『陰氣』也,則為鬼修!

仙志所載,不過寥寥數言,卻是透著莫測的玄奧,使人如墜雲霧,難明就裡。而眼下便有這麼一篇功法,林一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起來。

鬼修,竟也分為陰修與陽修。陰修者,鬼魂也!其修魂煉魄,自有大神通;至修為高深者,可奪天地造化,塑肉身,而得長生。陽修者,主修命魂之強大,行奪舍,而不墜輪迴……

只是將《羅煞訣》粗略的看了一遍,林一便沒了興致。這功法陰損,有傷天和!若說人死了之後還能魂魄不失,並繼續修煉,倒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而奪他人肉身來求長生,豈不是要人命換己命?如此一個不墜輪迴,不修亦罷!

放下玉簡,林一又拿起了那根兩尺長的黑釘子。

此乃「羅煞釘」,為祝皂的法寶,威力不俗!林一本想將其祭煉收歸己有,最終還是收起了這個念頭。

偷襲之道,乃以弱對強之不二法門。可隨著修為的提升與對手的強大,這法子愈來愈不好用了。唯有更為凌厲的殺招,才可於危急關頭出奇制勝。

而這「羅煞釘」已難入法眼,林一索性棄之不用。當他拿起那隻小巧的玉舟時,嘴角泛出了笑容。

初至九州伊始,林一便對這精巧的飛舟動了心。後來得知此物價值不菲,他又心疼靈石,這才不得不作罷。如今,意外所獲雖是來路不正,亦算是達成所願了!

將身前的東西收拾了下,又撤去四象旗陣,林一拋出了手上的玉舟。其迎風化作三丈大小,靜靜懸於離地一尺高處。

起身上了飛舟,林一摸出幾塊靈石嵌入其中的陣盤之中,又打出一個手訣。小舟悠悠而起,直上云端。

有風雲撲面而來,卻又從一旁輕輕掠過,於這飄渺的怡然之中,自有徜徉云海的自在。林一倚舟而立,極目遠舒。但見天地無垠,自有無拘無束之快意!其心境隨之一蕩,禁不住舉起了紫金葫蘆,把酒臨風……

御舟飛行的輕鬆,使得林一將趕路當作了一件樂事。不過,他還是尋最近的集鎮飛去。夏州與梁州相隔太遠,若有傳送陣可用,何樂而不為呢!

兩個時辰之後,獨自御舟飛行的新鮮勁頭過去了,林一斜倚著身子,兀自舉酒小呷不輟。其慵懶且愜意的模樣一反常態,一如盪舟天涯的浪子,只把酒向云深處,不問明月幾時圓……

當沖淡了一片白雲之後,小舟竟是緩緩停了下來。其中的林一則是雙眉微挑,忽地起身站立。其懶散的樣子頓時不見,冷峻的神情中還透出一絲疑惑來。

飛舟的下方,是一處巨大的峽谷,有五人前後追逐而來。而跑在前頭的老者體力不支,為飛劍所傷,一頭摔落於一處山坡之上,轉瞬為後面的四人所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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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捨生取義

那被追逐的老者,有著元嬰初期圓滿的修為,卻於此時行跡狼狽,神色惶急。隨後而至的四人,同為元嬰修士。其中兩人為元嬰初期,另外兩人則是元嬰中期,皆神色不善。

見退路已無,那老者的臉色發苦,衝著對方連連拱手求饒:「在下已掏出靈石以為賠償,諸位道兄何苦作這生死相逼呢?」

四人為首者,乃是一元嬰中期的修士。此人同為老者的模樣,卻是神情陰鷙,一身的殺氣,獰笑道:「我弟子已是金丹圓滿的修為,結嬰在即,卻命喪你手!你以為掏出五萬靈石,便可換回我弟子的性命嗎?」

「哼!殺人償命!師兄何必與其囉嗦……」另一元嬰中期的男子神情乖戾,惡語相向。

「敢殺我天合門的弟子,罪不可恕!」

「老頭,你究竟來自何門何派呀?不會沒聽說過我天合門吧……」

那是兩個元嬰初期的中年男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聲附和著。一人神情兇殘,一人帶著冷笑,顯然未將對手放在眼裡。

老者無奈地搖搖頭,疲憊的神色中,掠過一絲蕭瑟與落寞。他重重嘆息了一聲,衝著對方再次拱拱手,苦澀地說道:「在下自知命不久矣!可心有不忿,不吐不快……」

話語一頓,仿若死意已決,老者忽而釋然一笑。只不過,那笑容頗為的悲壯而淒涼。

他沉聲說道:「這位道兄不是問我來自何方嗎?實不相瞞,我來自一家小仙門。門下金丹修士眾多,元嬰修士卻僅有我一人!為何?那天道飄渺,無從感悟,我等只有認命!可修煉所須的丹藥亦無處可尋,使得多少弟子苦修數百年,最終只得望天而嘆……」

話至此處,老者手扶長鬚,又是長嘆了一聲。對方的無動於衷與不屑乃預料之中,他不以為意地接著說道:「身為仙門長者,當力擔傳承之責,即便身死道消,亦在所不惜!故而,我走遍大小仙坊,只為門下弟子求丹。

當見到有人出售『化嬰丹』,我又怎肯錯過呢?卻不料那人竟是用丹藥為餌設局,待獲取我十萬靈石之後,便糾集同夥來搶我身上的丹藥。迫不得已,我這才殺了人……呵呵!」

悲涼一笑,老者自嘲道:「本以為設局害人者不過是宵小之徒,未想到卻是引來了諸位高人!古人有云,道心不泯,天道不失!奈何良知矇昧,鬼魅魍魎擋道,這道亦非道,徒呼奈何!」

一番話說完,老者又輕輕搖了搖頭,神情中儘是失落。他催動飛劍護住首尾,顯然是要作誓死一拼!可對方為首之人卻於此時眉頭一皺,忽而仰首怒斥道:「不知死活的小輩,滾!」其話音未落,在場之人皆察覺到了天上的動靜。

五個元嬰修士在此打生打死,卻有人躲在云端往下窺伺。而那飛舟之上,分明還是一個模樣年輕的金丹小輩。

換作往日,被呵斥的一方唯恐避之不及,早便落荒而逃了。可今日的情形有些古怪,那飛舟並未離去,反而是緩緩飄落下來。

見狀,山坡上的五人皆是為之一怔,卻是神色不一。

天合門的四人是動了殺心,眼看著便要發作。

那被困的老者看清飛舟上的情形,竟是於絕望的神情中,閃過了一抹驚喜,而隨即又化作滿臉的感慨與擔憂!他見那四人動了殺機,不敢怠慢,忙揚聲勸阻道:「林小友!果真是你……此時現身,足見真情,老夫愧受了!還請速速離去……」

」呵呵!我若想離去,又怎會讓你等有所察覺呢……」飛舟之上,林一苦笑了下。他三丹在身,神識不輸元嬰中期,若想藏行匿跡,並非難事。

只不過,在這麼一個地方遇見樂成子,著實讓人意外!時隔多年後的這次重逢,算是他鄉遇故知嗎?而此時的情形不見半分的喜慶,反而是顯得有些詭異!

林一本想著躲在一旁瞧熱鬧,之後拍拍屁股走人。可這位故人臨死前的一番話,使其心頭一動,那幸災樂禍的快意隨之不翼而飛!

人啊!孰優孰劣?孰好孰壞?一張面皮,三言兩語,矇蔽了多少真相。

進退無措之時,不辨真偽之際,於無奈之中,只好以自身利害來評斷善惡之別!此舉看似公允,實則不然!天道之下,萬物為草芥,他林一又算個什麼東西呢?又何必自恃甚高,作那以己度人的膚淺勾當!若是如此,心境蒙塵,只怕要錯過那清風冷月的真境地……

離地五十丈,林一止住了飛舟。他對那四人熟視無睹,卻是衝著樂成子呵呵取笑道:「這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你老兒亦有徒呼奈何的時候……」

這位身陷重圍的老者,正是玄天門的那位高人樂成子。乍然見到林一,不由得五味雜陳。對方於此時冒了出來,無論有何用意,皆難免惹禍上身!可見,這一場意外的重逢,來的不合時宜!而方才那取笑的口吻之中,卻不無善意。

想當初,還真是小瞧了這位小友啊!可貿然涉身此地,不過是枉送一條性命,又何苦來哉!

「林小友,老夫不願連累你,就此別過吧!他日若能見到我門下弟子,還請代為轉告一聲,就說我樂成子愧對玄天門的列祖列宗了!」話到此處,樂成子衝著林一輕輕擺手,神情決然。

「呵呵!你若真的想死,沒人攔得住你!而既知天命,亦要盡一番人事才好呀!你說是也不是……」林一面帶笑容,神色輕鬆。救人關乎本心,不為外人道哉!可你要真的死了,誰說不是合乎天理呢!

聞言,樂成子卻是動容不已!這還是那個滑頭的小子嗎?且不說其本意為何,單單是這份從容與擔當,便已盡顯高人的風範!而這只是一個金丹後期的小輩啊……

兩人對話的工夫,那天合門的四人怒極生笑。本以為遇到一個不識好歹的小輩,卻不想這天下還真有不知死活的人。

山坡之上,五人緊張相峙。而半空中那小子,卻是堂而皇之地凌駕於諸人之上,其不僅沒有半分的懼意,還嬉皮笑臉地侃侃而談。

是可忍,孰不可忍!天合門為首的老者已是面皮發黑,神色猙獰!起先還有一絲顧慮,怕這小子背後有人撐腰。

可這麼一會兒,他早已將前後左右看了一遍,更是怒不可遏!這四下里哪裡有半個人影啊!小輩,你找死……

「林一!小心……」樂成子察覺不妙,這邊出聲提醒,那邊為時已晚。只見那老者懶得廢話,而是揚手凌空一點,一道劍光倏然襲向飛舟!

依著往常的時候,元嬰中期的修士對付一個金丹小輩,不過是揮手拂袖之間的事情。而這老者卻是祭出了法寶,顯然是對林一已無法容忍,只想著一招將其轟殺,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而他的三位師弟卻是緊盯著樂成子,生怕有人趁機走脫。

樂成子自知在劫難逃,早已將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而此時關乎林一的生死,不由人不打起精神來。

見對方出手,其本想攔阻卻是有心無力。奈何餘下的三人相逼太緊,他只有乾著急,眼睜睜看著飛劍襲去。

便於此時,「轟——」的一下,半空中突然閃過一道雷光,緊接著便是一聲地動山搖的雷鳴聲,使得地上的五人皆是為之一怔!

只見老者的飛劍被閃電劈了個正著,翻滾著便倒飛了回來。而那飛舟已然不見,有人雙臂風車一般掄起,一連串水桶粗細的雷火瓢潑而下。

「轟、轟、轟——」

只不過是閃念之間,十餘道威力驚人的落雷轟然而至,使得那天合門的四人手忙腳亂,紛紛施展手段抵禦!

而樂成子卻是愣在了當場,難以置信看著半空中那張牙舞爪的小子!他怎會如此厲害的雷法?

便是當年的公冶干與其相比,怕亦多有不如吧!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忽聽耳邊傳音,樂成子頓時驚醒過來。其不敢怠慢,趁著對手忙亂之際,身形一動便躍至林一的身邊,低喝道:「快走!由老夫斷後……」

一通亂雷砸了下去之後,林一見樂成子脫困,不由暗喜!他便欲抓住對方,好施展風遁一同逃去。誰想這老頭卻是當仁不讓地擋在身前,十足一個捨身就義的架勢!

林一眼睛一瞪,驚咦了一聲!你若有本事斷後,我又何須出手相救?雖說難得見你仗義一回,可這不是逞強的時候啊!

不過是轉眼間的工夫,地上四人躲過轟頂的閃電,各自驅動法寶便撲了過來。

見情形不對,林一揚手又拋出幾道雷光,衝著樂成子大喊道:「老頭,想害我不成?快走……」他衝至對方身邊,伸手抓去,不忘說道:「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樂成子很冤枉,是真的想捨生取義來著。於其看來,林一雖是雷法驚人,可要擊退那四人,未免力有不逮!一個金丹修士,想在元嬰高手的面前活命都難,又何談真正的交手呢!唯有拼了他的老命,或許可以稍阻敵勢。

便是這短暫的耽擱,四道劍光呼嘯而至,二人此時想走,已然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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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3 14:50: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七章 物競天擇

情形危急,樂成子袍袖一揮。霎時間,三十六道劍光急捲而去。「砰、砰——」的一陣急促的炸響聲中,其一口鮮血噴出,已是搖搖欲墜。他拖著有傷之軀力拚對方四人,雖說吃虧在所難免,卻是頗顯武勇!

此時此刻,林一想獨自脫身已是不易。可若是就此丟下樂成子,方才又何須多此一舉呢!迫不得已,他伸手扯出了玄金鐵棒,怒道:「老頭!不是說玄天門功法缺失嗎?而你的《玄天劍陣》又從何處而來?坑人害己,你合該有此一劫!」

想當年,玄天門可是口口聲聲說功法丟失,還為此害的林一九死一生。如今見到樂成子竟然使出了《玄天劍陣》,往日的疑雲頓消,可他還是忍不住火氣上升!

玄天門打著尋找功法的幌子,不過是想獲悉玄天上人的下落,並最終尋到金龍劍而打開玄天殿獲取寶物。而就是這麼簡單的意圖,卻為私慾二字糾纏了上千年,這才故弄玄虛來矇蔽天下,並嫁禍他人,著實可惡!

天合門四人來勢兇猛,轉眼間便將二人圍在了當間。鏖戰已久的樂成子可謂精疲力竭,卻不得不強自振作。聽到林一說話,他搖頭說道:「《玄天劍陣》乃本門不傳之秘,非元嬰修為而不得修煉。老夫又何曾與你說過不懂劍陣嗎?往日以往,又何必再提!你還是趁機逃命要緊……」

過去的是是非非,又怎能一時說得清楚。眼下,樂成子只想為林一掙得一線生機,亦算是對往日的一切來一個了斷吧!可對手卻是下手不留情,四把飛劍轉瞬又至……

「林小友!若是老夫對你有所虧欠,今日便以命償還……」樂成子沉聲說了一句後,再次催動劍陣便欲護住林一。他乃強弩之末,要獨鬥對方的四位高手,根本強撐不了多久,如此捨命求死,只想彌補過去的虧欠。

「哼!你虧欠的太多,一條命不夠……」林一的火氣愈發大了。救人救到這步田地,可真是窩囊!

見四下里已無退路,火氣正盛的林一暫且丟下了逃命的心思。其眸中赤芒閃動,龍靈附體,一個閃身便越過了樂成子。不待後者驚訝,他已掄起了玄金鐵棒,衝著來襲的飛劍便橫掃了過去——

「轟——」的一聲巨響之中,來襲的飛劍被阻,林一卻是被震得倒飛了出去。而他只是翻了幾個跟頭,身子落下後並無大礙!

見狀,樂成子錯愕不已!一個金丹後期的修士,竟能擋住四個元嬰修士的聯手一擊,這……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修為?莫非只是錯覺……

林一所施展的雷法雖是驚人,卻因修為所限,並未讓這幾位元嬰修士為之動容!可

方才這下交手,所比拚的乃是真正的修為,他卻未呈敗象!太過匪夷所思了!這還是一個金丹小輩嗎……?

敵我雙方的這五位元嬰修士,皆為林一的強悍而震驚,卻是無人知曉他過去所經歷的一切!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輩,可是與魯牙苦鬥了八十年啊!

那可是元嬰後期的大修士,便是這五人聯手亦不能與其相比。而就是這麼一個真正的高手,卻是盡職盡責的陪練八十年,造就了今日的林一。

可若是有人知曉林一的一人三丹,不知又會作何感想!其龍丹之猛,已不輸元嬰初期的修為;金丹中正平和,左右已無對手;魔丹深淺莫測,更是睥睨同道的存在。

有著這般的詭異修為,便如一個怪物!一個異類!只是,其本人沒有自知的覺悟罷了!

就在眾人愣怔的這一瞬間,林一忽而低喝道:「機不可失,走……」他不再去想著帶樂成子遁去,只是掄起鐵棒開道,直奔那兩個元嬰初期的對手衝了過去。

沒法子!那老頭分明自恃身份,不願讓一個小輩挾持著逃竄,這才使得兩人陷入了危境!

尊嚴與性命,孰重孰輕,有時候還真的說不清楚!

樂成子恍悟過來,已是落後一步。無奈!那小子逃起來,總是很快!

生死關頭,二人少了一分默契,便多了一分危機!天合門四人應變極快,兩兩聯袂,分別撲向了那一老一少。這一回,他們將那小輩視作了真正的敵手!

前方,兩個元嬰初期的男子擋住了林一去路。其後二、三十丈外,樂成子被兩個元嬰中期的高手左右夾攻。

逃命的二人被分而攻之,彼此難以兼顧,情形岌岌可危!

「轟——」的一聲炸響,一道雷法阻住來襲的飛劍;又是「砰——」一下,鐵棒磕開了另一把到了近前的飛劍。

林一正待趁勢衝出重圍,卻見那兩個對手各自捏碎一片玉符砸來,半空中霍然出現兩條四五丈長的火蛟,氣勢洶洶地攔住去路。

見狀,林一催動玄天盾迎了上去,不忘留意身後的動靜。樂成子正施展劍陣苦苦支撐,並隨著體力不濟而險象環生。

「茲茲——」的燒灼聲突然傳來,林一忙凝神看去。那兩條火蛟正焚噬著玄天盾上的靈力,丈餘厚的盾身正緩緩消融!與此同時,兩道劍光再次帶著凌厲的殺氣到了跟前。

林一雙眉揚起,暗啐了一口。

這般糾纏下去,樂成子必死無疑!

屆時,一己之力獨對四個元嬰高手時,下場可想而知!

而元嬰的這道門檻一日無法踰越,自己於修為上難免要捉衿見肘,每每被動挨打!我呸……

玄金鐵棒驀然出手,「砰、砰」兩下磕開來襲的飛劍,林一陡然拔起身形,雙臂疾揮,舞動一片幻影。

倏忽之間,三十六道手訣結成了「人魔印」,被其猛地祭出。

半空中霍然出現一把黝黑的大斧,帶著煌煌天威與不可阻擋的氣勢,轟然劈向前方。

那天合門的修士,起初還為林一的悍勇而震驚。可交手之後,這有所忌憚的心思便飛至九霄云外去了。

一個小輩而已,即便再是逆天,他還是一個小輩而已!

兩個元嬰高手聯袂對付一個金丹修士,傳說出去都丟人啊!

不過,這小子可以死而無憾了!

誰料情形逆轉,一把真正逆天的大斧當頭劈來,兩位元嬰高手不禁變色!

這還是法力所結的斧頭嗎?這是黑云繚繞的一座小山從天而降,那暴戾的殺氣一如狂風怒卷,自有橫掃萬物的威勢,使人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念頭!

這是要殺人,還是要開天闢地?

大斧所至,一如天威所向,披靡而不可阻擋!兩條火蛟轟然而碎,無上的殺氣狂襲而來!

暗呼不妙,兩個天合門的修士想要抽身躲避,卻是來不及了!

只見黑風呼嘯,烏云蓋頂,狂躁的殺氣頓時湮沒了一切!

那首當其衝的一人,未及慘叫,便被碾成肉糜,轉而化作一抨污血,為大斧吞噬個乾乾淨淨。

另一人相隔稍遠,有所倖免,卻還是難敵那滔天之勢,「砰」的一下,便狼狽地倒飛了出去。

大斧去勢已竭,於半空中緩緩消散。

林一足踏清風,凌空而立。他冷然的神情中,閃過一抹詫然!

有一道闇弱的血光,於微不可查之際,倏忽飛入其體內。氣海中那黝黑的魔丹上,莫名多了一線血絲,妖異非常!而方才施法所耗去的魔力,竟然因此而漸漸滿盈,比之從前還略強一籌……

這才是魔印的真正威力嗎?

以對方的血肉化作己身的魔力,這般下去,豈不是愈戰愈強?真若如此,莫不是要陷入永無盡頭的殺戮之中……

由此可見,無論是魔修還是妖修,行的是弱肉強食之道,取的物競天擇之法!其看似悖謬,誰說不是道理所在呢!至於如何取捨,還是關乎於自我。

不過,這世間最難的事,莫過於抉擇……

思緒有些紛亂,林一禁不住暗舒了口氣。

記得魔修築基的時候,憑藉此法便能將元嬰後期的魯牙擊退,如今結丹之後的全力一擊,竟然可以轟殺元嬰修士!

魔印的威力,並未讓人失望,反而有些出乎所料!

不過,有此殺招傍身,膽氣亦於不知覺中壯大了不少!

這一切不過是念頭急轉間的工夫,林一伸手抓過玄金鐵棒。去路已無阻礙,他轉身便欲招呼樂成子。

對方卻是已來至近前,滿臉的詫然未消,眼珠子瞪得溜圓。

而天合門的那兩個元嬰中期的修士業已追了過來,只是各自的神色中少了之前的那種囂張與蠻橫,反而是多了幾分的謹慎!

樂成子本想說上兩句話,卻是上氣不接下氣,干張口不出聲,只是不可思議地連連搖頭,並示意林一快走。

方才的一出,可謂是驚世駭俗,使得那兩個對手一度失神,這才使他得以趁機脫身!

只不過,看著這位林小友坦然的模樣,其心頭又是一陣凌亂不已!

一個金丹修士,竟然將兩個元嬰修士打的一死一傷,這怎麼會呢……?

林一可沒工夫去揣度他人的心思,只想及早離開此地!方才的魔印是厲害,可若是對方有所防備,殺招說不定便成了一招鮮,再用則未必靈驗了!

要知道,魔印極為消耗魔力,到時候殺不了人,吃虧的還是自己。要去真的戰勝兩個元嬰高手,他自知沒有這個本事。

樂成子跟在身後,林一便欲與其一道離去,可又有人遠遠擋住了去路,還叫囂道:「你……你殺我師弟,還請報上名來!我天合門不可輕侮……」

這正是被大斧劈飛之人,好不易撿回條命,兀自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而其所在正好擋住了仇敵的退路,卻又不敢強逼。他只想阻撓片刻,以便讓兩位師兄追上來殺了這一老一少。

這沒完沒了的,何時是個盡頭?林一眉梢一挑,身形一動便往前竄去,衝著那一邊倒飛一邊囉嗦之人便掄起了鐵棒。

樂成子不敢怠慢,緊隨其後。而天合門的另外兩人見仇家要跑,咬牙切齒地撲了過來。

擋路之人見林一來勢兇猛,忙往後退卻。其傷勢已然不輕,又被那大斧頭嚇了一回,哪裡還有動手的心思!

方才一番做作,只想強撐顏面不失罷了!而他身形尚未移動,卻突然僵立於半空中!

這人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一黝黑的圓珠透腹而過,還有「嘻嘻」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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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4 16:39: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命恩人

林一的去勢極猛,轉瞬間衝至擋道之人的身前。當其掄起鐵棒砸下的一剎,突見異狀,已管不了許多,下手毫不留情。只是「砰」的一下,那棒下之人便化作了一堆血肉。

心頭的詫異尚在,林一的神色又是一變,猛地將鐵棒擋在了身前,便聽得「轟」的一聲,一個黝黑的圓珠激射而回。而他雙臂一震,身形難以自持,竟是倒飛了出去,差點與趕來的樂成子撞在了一起。

有人驚訝道:「你還真的長本事了,應變如此之快……」

於此同時,天合門的修士已追至那一老一少的左右,卻是彼此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往前看去。

疾馳中的樂成子身形一頓,見慣大風大浪的他,一時之間有些發懵。怎會又冒出一人來,還是個修為不低的年輕女子。她方才出手相助,卻又轉而偷襲。是敵,是友?

峽谷之上,四人前方的數十丈遠處,迎空而立一位年輕的女子。她一襲粉衣隨風飄逸,身姿曼妙動人。那嬌美的容顏含嗔帶笑,更是透著一種難言的魅惑。而其纖纖玉掌上卻是虛空托著一物,正是那令人心悸的圓珠!

女子自言自語之後,眼光輕睨。見對方四人神色不定,她自覺有趣,忍俊不住之下,竟是『撲哧』笑出了聲,卻又長袖輕抖,於漫不經心之間,不著痕跡地收起了手上之物。

林一落下身形,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八十年未見,這女子已有了元嬰中期的修為,只怕是更加的難以對付。只不過,看其情形好似專門為自己而來,她又是怎麼尋到此處的?

一側的樂成子看了那女子一眼,又轉而盯著他林一,神色中儘是忐忑。這一路行來,對手可是一個比一個強大,一個比一個蠻橫,使人疲於應付,且勞頓不堪。而這小子不僅愈發的深不可測,反而日漸的精神。雖說是大道歸一,可這道中之人,卻各有不同啊!

敵我雙方尚自打得不可開交,忽又多出一位來意不明的第三者,使得峽谷中的情形多出了幾分異樣。一時之間,彼此僵持起來。

那位天合門的老者憤恨不已,卻又狐疑不定。死了徒弟,又折去了兩位師弟,如此的血海深仇又怎能輕易罷休。而事已至此,若有不慎,只怕是報不了仇,反而要抱恨而歸了!

稍作思量,老者與另一側的同伴換了個眼神,便衝著那女子拱手說道:「天合門左凡與師弟廖仲,見過這位道友!」見對方兀自盯著那金丹小子,他強忍怒火,沉著臉責問道:「彼此素不相識,且無冤無仇,你為何殺我師弟?」

見師兄說了話,天合門那位叫作廖仲的修士跟著附和道:「尚不知道友來自哪座靈山,又該如何稱呼,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這兩人的話語中,可謂是軟硬兼施,而用意卻是淺而易見。這女子的修為不低,來歷不明,敵我難辨,若能探知其來歷,日後再作計較不遲。畢竟與那一老一小的恩怨尚未了結,眼下不易樹敵太多。

聽到兩人如此說話,那女子無辜地眨巴著好看的眼睛,反問道:「這位道友怎好冤枉人呢?天道門上下,連同祖師在內,皆知我花塵子從不殺人。你天合門便可隨意栽贓陷害我不成……」

聞言,天合門兩人神色微變,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女子則是不以為然得到嘻嘻一笑,手拈著髮梢,眼光睨著林一說道:「殺人者,乃林一也!」見那人橫眉冷對,她佯作不知,反而是愈發得意起來,趁機嘲諷道:「這小子呀,看似魯莽粗鄙,其實奸猾如狐,膽小如鼠,最壞了!好多人都吃過他的大虧,我……我恨死他了!」

這女子話至末了,好似真的見到了大仇人一般,小臉上儘是怨恨的模樣!與其來說,可不是如此嗎!多年的辛苦,被毀於一旦;閉關守著魔冢八十年,依舊是兩手空空。這一切,都是這小子造的孽啊!

天合門的兩人又換了個眼色,彼此的愕然之中,多出些許的喜色!來者非敵即友!看此情形,是那金丹小子的仇家尋來了!而天道門可是梁州第一仙門,無人敢惹。若能與這女子聯手……

「呸!」被人一通惡罵,林一禁不住狠啐了一口,衝著對方揚起了下巴。方才見到花塵子乍然出現並幫著自己殺了對手,使其頗為的詫異。莫非是認錯人了?可隨機便遭至辣手偷襲,他這才明白所遇的女子,正是那個如假包換的魔女!

當年,若不是這個花塵子,林一怎會有魔冢之中的八十年?這女子一如從前的狡詐多智,如今更是來者不善!

「花塵子!我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亦並非你這個老妖精所說的齷齪不堪!不必囉嗦!若想趁機佔便宜,你儘管放膽過來便是……」林一話語中盡顯張狂,手中的鐵棒一橫,擺出了動手的架勢。只不過,一旁的樂成子卻是神色一動,悄悄靠近了他的身旁,彼此間觸手可及。

花塵子錯愕,隨即俏面漲得通紅,手指林一怒道:「你……臭小子!誰是老妖精?我被你氣死啦……」

天合門那叫作左凡的老者忙插話道:「花道友稍安勿躁!左某定為你出了這口悶氣……」其話音未落,另一人心領神會,祭出飛劍便欲動手。

林一眸光中精光一閃,伸手抓向樂成子。面對三個元嬰中期的修士,他可不敢大意,還是逃路要緊。可隨即有人說話,使其一怔,手上不由得停頓了下。

「這是我與林一的恩怨,外人不得插手!不然……哼哼!天合門嗎?我師祖帶人去滅道齊門了,回頭不勞他老人家費神,只須我幾位師兄出馬,便夠爾等消受一番……」

花塵子忽而神情大變,臉上罩了層寒霜,說出來的話亦是寒意十足,令人膽顫心驚!道齊門,可是九州盟的九大仙門之一。那可是有著化神修士坐鎮的名門大派,得罪了天道門都要遭到滅門的下場,這……這是真的嗎?太嚇人了!

「花道友,彼此當同仇敵愾,又何須分出你我呢……」左凡懾於天道門的威名而心有顧忌,卻還是對那一番嚇人的話懵懂不解。這女子不是恨死那金丹小子了嗎,怎會轉眼便將我天合門當作仇家呢?

「是啊!花道友怎麼說翻臉便翻臉……」廖仲亦著急了。天道門可是梁州的第一仙門,不易高攀,更是惹不起!

「哼!女兒家的臉,六月的天,想變就變!」這理所當然的話語中,透著令人無奈的驕橫與無理。花塵子長袖輕拂,玉掌上又出現那黝黑的圓珠。不待那二人驚愕,她輕描淡寫地又說道:「你等既然不走,我只好與林一聯手,回頭再尋你天合門算賬……」

「花道友!你怎可恃強凌弱……」左凡憤憤不平!他話只說了一半,對方嬌哼了下,帶著一絲得意說道:「若是不能橫行梁州,那還是天道門嗎?不服?你大可尋上門去說理呀!再不走,你我只有手下見真章……」

「這……」豈有此理!左凡氣得臉色發黑,卻又不好作這口舌之爭!這女子性情詭變,行事不依常理,與其爭執下去,說不定真的會惹禍上身!梁州可是天道門一家獨大,諸多大小仙門無不仰起鼻息,可今日這虧吃的,太過憋屈……

兩個天合門的修士面面相覷,彼此皆苦著臉搖搖頭。合其二人之力,不懼對方三人。可最終的情形卻難以預料,真要招來天道門的雷霆之怒,可就是大禍臨頭了!

唉!吃虧人常在……我忍!那個小子叫作林一,暫且記住了……

左凡師兄弟很識時務,各自嘆了口氣,前去收拾了同門的遺骸,轉而頭也不回的遠去了!

一場生死拚殺,轉而煙消云散。花塵子冷然的神情一變,仿若滿樹的花兒開,霎時綻出了嫵媚的笑靨。看著那一老一少卻神情各異的兩人,她笑道:「嘻嘻!林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吶!你要怎麼報答啊……」

異變橫生,卻多了轉圜之機,林一與樂成子並未急著脫身離去。花塵子的敵我逆轉,著實出人意料。而這裡面的名堂,當事者自知。

樂成子揪著鬍鬚,眼光在那女子與林一的身上來回轉悠,兀自陷於云裡霧裡不明所以。方才的一出,不過是仙門以大欺小的把戲,他身為旁觀者,一清二楚。不過,這女子方才明明偷襲來著,怎麼轉眼間又要出手相幫呢?

林一卻是不屑一顧地撇撇嘴角,說道:「你害我多次,不會轉眼便忘記了吧?念你方才轉惡從善,往日的一切就此作罷!告辭……」說著,他與樂成子示意了下。這女子難纏,還是躲開為妙。

「忘恩負義的小東西,與我站住……」花塵子身形一動便擋住了二人的去路,雙手卡腰,不依不饒的樣子。

林一眼皮一翻,斥道:「莫非要我結草啣環不成?讓開……」

花塵子哼了一聲,臉上的笑意不減,挑釁道:「我偏不讓開!有本事你跑啊……」見對方橫起了鐵棒,她不以為意地嘻嘻一笑,又道:「你打不過我,也跑不過我,拿著大棒子更是嚇唬不了我……」

見花塵子有恃無恐的架勢,林一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女子可以追至此處,遁術自然不凡。可她如此糾纏,還是為了那魔冢之事?

「哼!你待怎地?」林一冷聲問道。

花塵子皺起了鼻尖,衝著林一譏笑道:「瞧瞧你凶神惡煞的樣子,想要恩將仇報不成?」一句話說完,她神色中閃過一絲狡黠,接著說道:「我對你並無惡意呀!尚不知……你此去何方呢?」

林一搖搖頭,說道:「不勞費心!縱使浪跡天涯,又與你何干……」

花塵子忽而雙眸放光,竟是興奮起來。她盯著林一連連點頭,好似已有了不容更改的決斷,喜悅道:「左右閒著無事,我便與你一同浪跡天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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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5 15:57: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有女潑皮

梁州的一個小鎮上,一位老者與一年輕人循著街道緩步前行。其後,還有一粉衣女子若即若離。她東張西望的神色中,時不時閃過一抹自得的笑意。

這神色各異的三人,正是林一、樂成子與花塵子,於三日後,一起來到了這個山間的小鎮上。

林一算是幫著樂成子擺脫了那次劫難,卻是沒能擺脫花塵子。這女子打不接招,罵不惱怒,十足一個性情溫和的女兒家。而當她憑藉更為神速的遁術追上來時,又甚為親熱而隨和地暢談起浪跡天涯的無窮樂趣,使你心生無力,只感到百般無奈!

一個女子耍起無賴來,竟是如此的麻煩!花塵子,是一個無法面對的對手!林一隻得對其置之不理,聽之任之。只是他懸著的小心,再亦放不下來。

不過,這女子亦有識趣的一面。在林一與樂成子說話的時候,她總是躲至一旁,以示迴避的善意!

「……若非你捨命相救,老夫不免遺屍荒野的下場啊!」樂成子喟嘆了一聲。其神色欠佳,一臉的倦意未消。看著身邊神情淡然而從容的林一,他一時心緒難平。

記得初次見到這年輕人時,還是在大夏正陽宗外的小鎮上。當時,那不過是一個喜歡吃包子的練氣小子。

此後,這煉氣小子成為了築基的修士,並牽扯出諸多的是是非非,大夏仙門亦為之風起云湧。當此子有了金丹修為之後,便如蛟龍出水,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時不過兩百年,當年的那個一味隱忍、而受人擺佈的小子,不僅有了金丹後期圓滿的修為,還有了斬殺元嬰修士的本事。眼下想起來,還是令人難以置信啊!這還是一個晚輩嗎?若是大夏正陽宗的晏起獲悉此事,又會作何感想呢?

此外,那叫作花塵子的女子修為可不低,又是名門大派的出身,卻同樣對這小子低三下四地一味地奉承。這都是怎麼了?是時過境遷,還是物是人非,抑或是自己真的老了……

要知道,他樂成子的修為與閱歷非同一般,卻於九州的八十多年中吃盡了苦頭,可謂是步履艱難啊!而這小子不僅安然無恙,還愈發的逍遙自在……

看著樂成子神不守舍的樣子,林一淡淡笑道:「你以為,我在以德報怨?」

恍然之中,樂成子輕輕搖頭,說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只不過,老夫不以為與你有何仇怨……」

玄天門逼得林一九死一生,害得蘭琪兒屍骨無存,任誰說來,這都是一場深仇大恨!可樂成子如此的以為,卻是相當的坦然。而其身邊之人,未作反駁,只是眉梢聳動,輕輕暗吁了下。

見林一如此的淡然,樂成子頗為欣慰。他手拈長鬚,頷首說道:「修道之人,惺惺不昧,六塵無蹤!除卻道心之外,又何來的私慾呢?豈不聞古人有云,其德不離,是謂素樸……」話語一頓,他忽而現出幾分歉意來,不無誠懇的又道:「而老夫身為仙門長者,力擔傳承之責,不得不為後人著想,而從此少了素樸之心啊!」

林一不再舊事重提,樂成子亦不能代玄天門及列祖列宗認錯。不過,這頗為婉轉的一番話,卻是道出了他內心的苦衷與隱晦的愧疚!

所謂的救命之恩,當結草啣環以報,不過是世俗間的是非說。修道之人講究的是收身心,歸寂定,求真趣,又怎會枉生執念而有損道心呢!

故而,樂成子不謝林一的救命之恩。而後者則是本心自然,就一事了一事罷了!

由此可見,這二人的道境,不以修為的不同而有高下之分。

或許,這才是樂成子對林一的欣慰與讚賞的由來。而他作為玄天門的長老,即便私慾作祟,卻無關乎恩怨情仇,等等……

「你不想回……回家看看嗎?」樂成子回首看了一眼花塵子,見對方正圍著一個貨郎擔子瞅著稀奇。

「家……」林一的眼光望向了遠處,輕聲說道:「太遠了……」

樂成子深以為然,點頭說道:「千萬里之遙啊!來回一趟著實不易!」

林一輕輕搖頭……

二人邊走邊說,不多時尋至小鎮傳送陣的所在處。

「今日一別,當是永訣!」樂成子止步轉身,釋然一笑,說道:「九州的八十年,算是收穫良多吧!若是門下可以多出幾位元嬰修士,老夫不枉此行!」

林一默不作聲,樂成子又說:「我要將來往此地的途徑傳與後人,固步自封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啊!

聞言,林一遲疑了下,還是說道:「若有往來,固然是好。而彼此兩地強弱有別,還須……」

「老夫明白!」心領神會的樂成子打斷了林一,接著拿出一枚傳音符示意了下,又道:「這是當年為你所留,他日,說不定還會派上用處。你以為如何……」說著,他臉上多了幾分徵詢的神色!

沉吟了下,林一緩緩點了點頭,改作傳音說道:「我曾於夏州玉山鎮的柳家、天震門以及清幽谷落腳,這三個地方可作臨身容身之所……」

樂成子眸光閃動,露出了笑容。他收起傳音符,整了整衣容,衝著林一拱手說道:「林小友!多多保重,老夫去也!」

林一同施一禮,說道:「一路順風!」

再次將林一細細端詳了一番,少頃,樂成子自顧點點頭,呵呵一笑,轉而走向不遠處的傳送陣,於身後丟下一句話——

「若能見到公冶干,別忘了替老夫問候一聲!呵呵……」

……

樂成子返回大夏了!

壽元無多,又放不下玄天門,加之路途遙遠,這老頭早已是歸心似箭!

林一將樂成子送至就近的傳送陣,彼此分別!正如其所說,一別當永訣!

世俗中有江湖,仙道中多是非!人與人的相遇相識,只是一場緣分罷了!無論是你死我活的相爭,還是相見甚歡的一段溫情,最終不過是途中的一道風景!

一路走來,一路走去,告別一道道的風景,拋開一個個背影,匆匆的腳步,匆匆……

山坡上的林一默然出神,不遠處的花塵子湊了過來。

這女子拿著一絹花在手中把玩著,淺笑盈盈的樣子,儼如世俗間的女兒家,自有一番明媚的風情。

「自古傷感多別離!好在有我相伴,臭小子,你知足吧……」見林一送別友人後有些落寞,花塵子笑嘻嘻地說道:「正是花開爛漫時節,是去看高天流云,還是於此山野小鎮遊玩呢……」她一個麗姿出塵的女子,渾然沒有那種自矜的神態,反倒似一個頑皮的小丫頭,只想著怎麼開心取樂!

林一轉過身來,嘴角上揚,眼睛一霎不霎地看著這鬼魅多變的女子。

察覺對方神色有異,花塵子好似被嚇到了,猛地往後一跳,佯作驚訝道:「怎可如此看我?莫非沒見過貌美的女子……」說著,她還將雙手躲至背後,生怕有人搶了絹花。這哪裡還是一個數百歲的元嬰高手,這分明就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女娃娃。

「呵呵!」如同被花塵子逗樂了,林一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不是老妖精……」對方神色一喜,說道:「我是什麼……」他嘴角一撇,說道:「你是小妖精……」

「臭小子!不許這般罵人……」臉色一紅,花塵子頓足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卻還是受不了被罵作妖精!畢竟身為女子,總有自家的忌諱!

林一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直奔來時的街道走去,不忘反唇相譏道:「臭丫頭!我罵的就是你!」

「你……」花塵子咬牙切齒地揮動拳頭,恨不得立即出手殺了這可惡的小子。可尚未發作,她臉上陰霾已去,竟是「咯咯」的笑著追了上去,有些驚奇地喊道:「有生以來,你可是第一個敢這麼罵我的人……」

林一腳步一頓,禁不住閉上雙眼。不待那女子臨近,他猛地轉身冷叱道:「不要跟著我!滾!」

花塵子笑臉一滯,『咦』了一聲,驚道:「膽大包天的小子!我跟定你了,又如何?」她已將手上的絹花收了起來,帶著挑釁的神色喊道:「有本事打一架啊!莫以為我殺不了你……」

街道上,一對年輕男女爭執起來,引得路人圍觀,還有人好奇地竊竊私語。

林一看著那有恃無恐的花塵子,不禁嘆了口氣!潑皮無賴不過如此吧!還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女潑皮,這真是造化弄人!

樂成子返回大夏的時候,林一便想隨其一道返回夏州。可花塵子便如一條尾巴跟在身後,根本擺脫不了。他可不敢帶著這麼一個禍害上路,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底細,只怕是再無安寧之日了。

如此的被逼無奈,林一還真的想打一架!花塵子想殺人,他同樣沒有憐香惜玉的慈悲。可莫說彼此修為相差太多,便是這集鎮的所在亦不是動手的地方啊!

不過,眼下已無樂成子的拖累,倒是可以與其周旋一番!

花塵子正自虛張聲勢,就差挽袖子跳起來喊叫了。見圍觀的路人多了起來,她愈發興奮,忽又神色一怔。原地哪裡還有林一的身影……

「臭小子,哪裡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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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6 14:36: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五十章 彩霞

……一處茂密的叢林中,好似飛鳥乍驚一般,突然冒出一個灰色的身影,直奔雲霄而去。其後,一個粉色的人影緊隨不輟……

……湖光浩渺的水面上,有清風驟然襲來,兩朵浪花次第綻開,不一會兒,又是兩道人影霍然出水,追逐而去……

……寂靜的山谷中,雷鳴大作,「砰、砰」的炸響聲不斷,接著衝出一男一女。前者一身灰袍,手拎鐵棒;後者身姿俏麗,直呼與我站住……

轉眼間,已是三個月過去。秋風西來,草木黃落,風物淒緊。

梁州以西的彩霞谷,層林霜染,山披錦繡,一片秋日景象。

於這谷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林一大馬金刀地坐著。玄金鐵棒倚在一旁,他的手裡拿著紫金葫蘆,仰首灌了一口酒。其眺望了一下幾里外的集鎮,又轉而看向遠處的大海,這才無奈地『哼』了一聲。

十餘丈外的一棵大樹下,亭亭而立一粉衣女子,正是一臉得意的花塵子。見林一喝酒的架勢頗顯豪爽,她不由『嘻嘻』一笑,自語道:「這三月來,打也打了,跑也跑了,風遁呀、土遁呀、上天呀、入地呀,還真是花樣繁多呢!這便是浪跡天涯嗎?真是有趣啊……」

「咕嘟、咕嘟」又是灌了一通酒,林一長吐了口酒氣,輕輕搖了搖頭。用盡了法子,狂奔了三個月,要擺脫的人卻未曾遠離過半步!本以為自己的風遁術頗為神異,可魔女的遁術更為驚人!據其所說,她不僅擅長『魂遁術』,還精通五行遁法……

林一不是沒想過動用魔印來對付花塵子,可不待手印結成,對方立即躲得遠遠的,還狡黠笑言道,神通再是厲害,無處可用亦是枉然呀!

那女子見識過魔印的威力,一點兒都不願意吃虧上當。而真刀實槍地打起來,林一與對方的修為相差太遠,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為此,他無可奈何!

不過,只要林一不翻臉,花塵子便從張牙舞爪的妖精,變回溫良恭讓的良家女子模樣。而無事獻慇勤,非奸非盜,亦絕非善類啊!

如此這般,經過一場歷時三月的追逐之後,林一知道擺脫不了這個女潑皮。當來至梁州以西臨海的這片山谷,他索性不跑了!

……

二人所在的谷口往東四五里外,便是凡人所居的彩霞鎮,四下里並無修士的蹤跡。

歇息作罷,過夠了酒癮,林一收起了玄金鐵棒,隱去了身上的氣勢,便起身往小鎮上走去。見狀,花塵子『嘻嘻』一笑,亦跟著斂起了修為,緊隨其後。

山路平坦,二人的腳步輕快。林一身著灰色的道袍,頭頂一根龍首簪,腰下掛著小葫蘆,眉宇間自有一番不俗的氣度。他背著雙手,神態悠閒,與早先的狂奔亂逃是判若兩人。其身後跟來的花塵子,長裙飄逸,蓮步輕盈。那如花一般的笑靨之中,儘是說不出的快意!乍一看,這倒像是結伴而游的一雙凡人男女。

「花塵子,你這般跟著我,何時是個盡頭呢?」林一不再橫眉立目,而是嘴角上揚,神情中透著幾分憊懶與隨意。

見林一不跑了,還能帶著願賭服輸的樣子說話,花塵子禁不住又得意地『嘿嘿』一笑,神態中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頑皮。其身姿窈窕,花容月貌,襯著那被一束花環輕挽肩後的如絲長發,出落的美豔動人。手指輕繞著一縷髮梢,她歡快地說道:「只須將我欲知曉的一切相告,說不定我便放過你!如若不然,我便是跟著你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你想知曉什麼?」林一隨口問了一句。察覺身後有路人從遠處走來,他轉身看了下。當眼光落在了花塵子的身上,對方又趁機趨前幾步。

二人相距不過丈餘遠,未見林一生出異樣來,花塵子暗舒一口氣。她學著對方的樣子背著雙手,踱起了方步,竊笑了下,出聲問道:「於魔冢之內,天道魔塔之中,你可曾見我天道門祖師的遺骸?這八十年間,你之所見所聞又是什麼,須一一詳說,不得遺漏!此外,你與道齊門的魯牙有何恩怨,他又為何追至未央海尋你?」

林一輕輕點了頭,不答反問道:「我自魔冢脫身之後,你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一路尋來的呢?」

「我是……」花塵子一怔,衝著林一的背影瞪起了眼睛,威嚇道:「小滑頭!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若是讓松云祖師知曉毀壞魔冢的還有一人,你死定了……」

輕『哦』了一聲,林一回身瞥了一眼花塵子,轉而又四眺遠山,不以為意地說道:「說我毀了魔冢,可有物證?可有人證?你既然有此一說,何不廣而告之,亦好讓我這個罪魁禍首伏法呢……」

「你……哼!本以為遇到個狡詐之徒,未想到還是位牙尖嘴利之輩……」花塵子哼了一聲,揚起精巧的下巴,決然而然地又道:「不說亦罷!從此便與你這個臭小子浪跡天涯……」

林一輕輕搖了搖頭,晃動了下身子,腳下移至路邊站定,說道:「你若是許諾不再糾纏,我便與你說了……」

花塵子聞言一喜,回頭看了一眼跟上來的路人,不忘催促道:「你先說說看呀……」

林一呵呵一笑,卻不再出聲。那石塔,原來是天道魔塔,應是天道門的鎮山之寶!如今,寶物被魯牙搶去,天道門又怎會善罷甘休!而花塵子察覺自己的形跡之後,並未告知他人,顯然是心有顧忌,或者是另有所想。不過,這女子的話不能輕信,還須為此斟酌一番才好!

見林一不說話,花塵子亦跟著閃至路邊,有幾個年歲不等的村夫民婦走近——

「李家的娃兒可真是神奇,如今不過垂髫之年,卻博古通今……」

「據說那娃兒於門前的池塘邊摔了一跤之後,便性情大變……」

「那不是性情大變,而是開了天智,通了神竅,法力無邊啊!我家隔壁劉二多年的宿疾都被那娃娃給治癒了……」

「村口李嬸的眼疾已患多年,卻是經那娃娃隨手一點,陰翳頓消……」

「都說那娃兒是仙人附體,識天機,辨陰陽,斷生死……」

「還請諸位慎言!我等前去求仙緣,祈福蔭,當尊稱那娃娃一聲李仙長才是……」

「是啊!是啊!當尊稱李仙長……」

「瞧瞧路邊的這小哥與這位姑娘,嘖嘖!可真是一雙璧人,莫不亦是去拜見仙長的……」

「劉伯!那位小哥乃是一位道長……」

「呵呵!真是老眼昏花了,還請道長與姑娘見諒……」

「仙緣難覓啊!兩位不妨同去……」

「嘻嘻!同去、同去啊!道長您先請……」

「……」

彩霞鎮南邊不遠的一處池塘邊,便是李家的院落。

這是一所尋常的農家小院,院內院外擠滿了人。又一陣雞鳴犬吠過後,林一與花塵子隨著那些好事的村夫民婦湧進了院門!

院子裡已滿是神情興奮的男女老幼,一個個不住地引頸張望。還有人拚命跪下來,衝著那簡陋的堂屋正門連連叩拜,口稱仙長賜福等等……

林一對那神靈活現的傳聞沒興趣,更不想來湊這個熱鬧。而花塵子則是好奇心十足,一個勁地拾掇林道長同去。見對方要拒絕,她竟是當著那伙村夫民婦的大聲要挾,說什麼道長不去,小女子亦不去……

對於花塵子的得寸進尺,林一不置可否。被一個潑皮糾纏,可不就是如此的下場嗎!而他想了想,還是跟著來至此處。

有人可以說話,花塵子便再亦閒不住,一路上不停的問東問西。她仿若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孩子,對那飄渺的神仙,有著無盡的好奇。其貌美和善,嘴巴又甜,與那伙淳樸厚道的村民相處甚歡……

對此,林一不以為然!

這可是個活了數百歲的元嬰修士,狡詐多變的性情與老妖精沒什麼兩樣。而就是這麼一個魔女,竟然有著童真未泯的一面,倒是讓人開了眼界!

不過,身邊少了糾纏,耳根亦隨之清淨了許多。與其面對那樣一個女子,還真的不如瞧一場熱鬧來的省心!

林一被人群逼到了院子的角落處,頗為的無奈。花塵子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往房門口擠去。

此時,三間土屋的正中一間大敞著房門。屋裡頭的人不多,卻簇擁在一木榻前,一個個神情恭敬,不敢出聲。

木榻上端坐一個男孩子,顯得很瘦弱,有著七八歲的年紀。乍一看,這就是個尋常的農家孩子。面對這麼多人,其不但未見慌亂,反而是雙目微闔,呈現出老氣橫秋的氣勢來。

屋角的一處,緊挨著的一對中年夫婦,應是那孩子的爹娘,皆是惴惴不安而手足無措的樣子。

自家孩子在門前的水塘邊摔了一跤,於昏睡兩日後醒來,說話的口音變了,還每每有驚人之舉,與從前判若兩人。而其獨自於家呆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卻能知曉方圓幾里內所發生的一切。尤為驚人的是,鄰里街坊身有暗疾者,由此子輕輕吐口氣,手指比劃一下,便可不治而愈。

這孩子可是老李家的獨苗兒,若有個三長兩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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