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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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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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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8 22:2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一章 要老命了

於九羽島逗留了將近四個月,林一等人繼續往前。

啟程的時候,天震子還想見識一下林一所煉製的寶物。對方卻無意炫耀,婉拒之後,托稱以後自有機會。他隨即打消了好奇的念頭,並祈願著那個機會永遠不要出現。還用說嗎,非生死關頭,師弟又怎會祭出殺招呢!

一行五人往前疾行,半個月之後,漸漸將翳湖拋在了身後。當腳下的湖面變作了陸地,幾人從空中落了下來,四下張望。

天光依舊灰白,那煙波浩渺的湖面,已成了一片開闊而平坦的荒原,寒脊而荒涼。其左右無際,而前方的百里盡頭,卻隱隱出現了九個巨大的山口,詭異莫測。

九山之地,卻同時出現了九個山口,讓人無從選擇。詫異之後,天震子與紫玉拿出輿圖查看起來。炎鑫與柳兮湖引頸遠眺,皆是一臉的茫然與無措。

林一則是抬頭望天,又低頭踩了踩腳下的地,於左近閒溜。隨著心念一動,云袍的絛帶自解,紫金葫蘆悠悠飛起,被他一把抓起。昂首灌了一口酒,其神態悠閒。

片刻之後,天震子與紫玉各自放下手上的輿圖,相視搖頭。

有人踱著方步飲著小酒,愜意無邊,還不忘低頭打量著身上那飄逸的云袍,頗有顧影自憐的意思。見之,天震子揪著鬍鬚的大手放下,無奈地說道:「一件新衣裳而已,至於這麼顯擺?我說師弟啊!前途莫定,你要有個說法才是!」他又手指前方,分說道:「那可是九個山口呢!想當初,我便誤入其一遭致被困……」

一旁的紫玉附和道:「何去何從,我與天震子皆沒了主張,請林道友決斷……」

好似遊山看景一般的隨意,而林一卻並未閒著。他一邊暗暗留意著百里外的動靜,一邊內視著氣海中的情形。

置身於『天煞'鐵棒之後,虎魂一直驚悸不安。無論是天煞雷火還是龍嬰龍威,皆是無從面對的強大存在,令其不堪忍受。為此,它時不時發出一聲哀鳴,隱有求饒之意。

見此,林一微微一笑。暗忖,這白虎雖為虎魂,卻有了靈智!不過,與其求我,不若多與龍嬰親近一番。而那天煞雷火的威勢,則愛莫能助了!

天煞雷火有焚盡萬物之能,卻被自己用來煉器,急於求成之下,不免太過於冒失!而若非及時用嬰火換了那雷火,只怕魂刀都會被燒成碎屑。不過,雷煞之威卻留了三分於鐵棒之內,又豈是虎魂可輕易消受。

好似察覺林一所想,虎魂委屈地呻吟了下,竟是漸漸變得安穩了。

此時,有人問話,林一隻好收斂心神。他又輕呷一口酒,隨手一丟,紫金葫蘆乖乖回到了腰間。其得意地一撇嘴角,這才背負雙手,很是灑脫的慢慢走過來。

見此,天震子眼饞不已,卻又抱怨道:「這可不是飲酒的時候!我等該往何處去,你倒是說句話啊……」

「呵呵!於我看來,這九個山口沒什麼不同!你二人自可決斷,我隨行便是!」彼此相距三兩丈遠,林一停下腳步。他看向天震子與紫玉,帶著輕鬆的笑容接著說道:「事關各位生死,豈能由我一言決之!」

這話怎麼聽著彆扭呢!天震子未及多想,急道:「哎呀!這九山之地各有不同,依輿圖所示,為大稽,太夏,王野、彭首、云夢、震岐、太孟,天門與帝關九座大山。又有散、輕、爭、交、衢、重、圮、圍、死地之分,走錯了道兒可就麻煩了!」

紫玉則是盯著林一,眼光一閃,隨即想起了什麼,不由得臉色微赧。她欠了欠身子,帶著歉意問道:「林道友,可是為了翳湖分道而行的一事耿耿於懷?」

林一併未作答,而是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分明在靜待下文。這一刻,天震子亦明白了過來,聽紫玉接著說道:「途徑翳湖時,羅秋娘聲稱萬里之外的荒島上有養顏靈藥。為此,我與兮湖皆動了心,便欲順路走一趟,卻不想中了人家的算計,若非林道友心思機敏……悔不當初呀!紫玉賠罪了!」

紫玉面帶愧疚,鄭重一禮。柳兮湖俏臉一紅,忙跟著躬下了身子。

師父與師妹如此,使得一旁的炎鑫迴避不及。他只好尷尬地拱了拱手,隨即又悄悄後退一步,以示自家的清白。

哎呦!紫玉何時如此謙恭過啊!天震子心生不忍,轉動著眼珠子哈哈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此乃女子天性,何錯之有!羅秋娘等人以有心算無備,我等難免有所意外……」

林一側身閃了一步,示意自己擔當不起紫玉師徒的大禮,轉而看向那個幫人開脫的好心人。

天震子頓時底氣不足,撓了把鬍鬚,難為情地說道:「師弟啊!哥哥我亦是大意了啊!總不成讓我與你賠禮……」話未說完,他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又道:「自此以後,哥哥聽你的便是……」

林一擺擺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看著身前的四人,他沉吟了下,說道:「我並非斤斤計較之人,卻不得不如此……」

話語一頓,林一背手轉向遠處,接著說道:「我等結伴而行,同進同退並非虛言,不可為了一己私慾而牽累他人!」

聞言,天震子神情發窘,暗自腹誹不止。你我師兄弟好說話,可你總要為人家紫玉留些情面!

紫玉並無惱意,只是赧然未消。她與兩個弟子默不作聲,只顧留意林一的話語緩和了下來,繼續說道:「此去將愈發的艱難,稍有不慎便是形骸俱消的下場!而我等若要繼續往前,唯有甘冒鋒矢之險,別無他途!而實不相瞞,我對仙境所知與你等並無不同,只曉得震岐、太孟,天門與帝關四山不好走,而餘下的五山卻不容選擇……」

「此話怎講?」天震子好似忘卻了方才的一切,好奇地問了一句。

林一說道:「數千里之外,正有一群人趕來!而前方的山口未必便沒有埋伏……」

「是古作等人……?」天震子驚道。紫玉師徒亦神色一變,各自惴惴不安起來。

林一輕輕點頭,說道:「古作等人並未遠去,始終於五六千里之外徘徊……」

「你神識怎會如此強大?」天震子又驚訝了聲,自知失言,忙道:「你是誰啊?我師弟啊!我等如何是好?」

林一轉過身來,坦然說道:「若是滯留於此,只怕會招來更多的敵手!回頭,同樣避免不了糾纏。故而,我等唯有一路往前,並擇機進入九山之地……」

「便依師弟所言,你我速速動身!」大手一揮,天震子說道。紫玉師徒並無異議,皆頷首應從。

林一又往遠處打量了下,有些不放心地說道:「臨近九山之地,莫忘了避開震岐、太孟,天門與帝關四山!此乃重、圮、圍、死之地,極難穿行。若有意外,寧可……」

「瞭然!走……」不待林一將話說完,天震子振臂高呼了聲,便帶頭御空而起。

這人啊,本性難移!林一無奈地搖搖頭,只得衝著尚在遲疑的紫玉師徒示意了下,四人相繼動身。

……

百里遠的路程,轉瞬便至。

一座扯地連天的大山,如壁如壘一般擋住了五人的去路。而其間卻是裂開一道里許長的豁口,雲霧籠罩,幽深莫測。

於此山口的十餘里之外,天震子率先停了下來,並摸出仙境輿圖。少頃,他回頭衝著林一哈哈笑道:「師弟!你別總是皺著眉頭啊!哥哥我自會小心!此乃大稽山的所在,可行否?」

林一兀自看著前方,未見異常。這相距的十餘里雖不遠,卻非幻瞳可及。他又左右張望,說道:「可行,當速行!不可行,便奔往下一個山口……」

這大山足有千里寬,左右毗鄰著大湖。若要前行,唯有穿越那相隔百里的九個山口。除此之外,別無選擇。而遠處的那夥人正愈來愈近,不好再作耽擱。

不容天震子搶先,林一直奔前方而去。而臨近山口百丈遠處,他身形一頓,揚聲喝道:「止步!」

於林一停下的一剎,天震子已擦身而過。眼看著便要竄入山口,卻被這冷不防的喝聲嚇了一跳,他掉頭疾返而回,忙問道:「是否有變?」

紫玉師徒已各自止住了去勢,有些不知所措。

林一抬頭仰望,數丈長的赤芒奪眸而出。那道狹長的山口,仿若天地之門裂開了一線縫隙,甚為的奇異!其中雲霧籠罩,神秘莫測,使人一時辨不清深淺。

當眼光落在前方的雲霧深處,林一的嘴角冷冷翹起,說道:「轉往下一個山口!」

「為何……」天震子不解問道。林一身形一動便到數百丈外,頭也不回說道:「山口被人布下了極為隱秘的陣法,分明等著我等自投羅網……」

天震子一怔,隨即啐了一口,罵道:「可惡!」而當其與紫玉師徒循著山腳追至下一個山口時,再次氣得破口大罵。原因無他,山口之內又被人布下了陣法。

不過,第三個與第四個山口,卻是帝關山與震岐山的所在,五人只得逾門而過,直奔第五個山口。

此處通往王野山,林一停了下來。幻瞳之下,未見陣法。他心頭起疑,卻還是將所見告知身後趕來的幾人。

放棄不易穿行的山口不顧,卻於另外兩個山口內布下了陣法,用意不言自明,便是要逼自己進入險地。毋庸置疑,這定是古作一夥人所為。那陣法藏於雲霧之中,極為隱秘,便是神識亦難察覺。若非自己的幻瞳神異,只怕這會兒已落入了陷阱。

只不過,這王野山並非絕境的所在,怎會沒有陣法相阻呢?是古作等人的疏漏,還是有意為之?

「哎呀!不過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那群人已逼近此處,怕不有三、五十人之多,顯然是衝著我等而來……」天震子驚呼道。

紫玉師徒亦有所發現,各自驚慌起來。而天震子兀自不肯消停,又氣急敗壞地罵道:「真他娘的晦氣!翳湖方向又過來十餘人……咦?」

驚咦了聲,天震子不作多想,衝著狐疑不定的林一急聲說道:「事不宜遲!此處既無陣法相阻,你我當速去……」他大手一揮便欲動身,卻又猛地瞪起了眼珠子,失聲罵道:「真他娘的要老命了……」

雲霧遮擋的山口深處,突然冒出了一個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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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29 15:4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二章 孤注一擲

雲霧籠罩的山口之內,情形突變,天震子與紫玉師徒目瞪口呆。那突然冒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古作一夥。不用多想,對方蓄謀已久,張網以待,專為自己一行的到來。

對此,林一併未有所詫異,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將縈繞不去的疑雲拋至身後。古作一直於暗中窺伺,令人摸不清真實的用意。如今一切明了,他反而是安下心來。與其提防暗箭偷襲,倒不若明刀明槍的廝殺一場!

轉念之間,山口中衝出來的那夥人已到了兩、三百丈遠處。於天震子等人驚慌之際,林一雙眸冷芒一閃,喝道:「速去下一個山口,我來斷後!」他張口吐出一道黑光,隨之一聲虎嘯震徹天地,撼人心魄。

天震子不及有所驚奇,忙與紫玉師徒返身便走。

林一抬手一點,憑空閃現出一頭數丈的白虎,氣勢猙獰,戾氣十足。其足踏黑色的狂飆,急捲而去。

於此潛伏多時總算是等到了對手,這夥人蜂擁而出,去勢正盛。突然黑風撲面,白虎襲來,威不可當。猝不及防之下,其一個個忙著躲避,卻還是有人閃避不及,被「砰--」一下擊飛了出去。

有人驚呼:「啊……庚午師兄的虎魂!」

一擊得手,那頭白虎兀自於半空中張牙舞爪,氣勢洶洶地擋住了眾人的去路。其足下一根數丈的鐵棒旋轉不休,攪動陣陣的黑風呼嘯四去,威勢驚人。

而林一卻於出手之後,棄虎魂與天煞鐵棒不顧,趁機抽身後退。

尋常的法寶須神識法訣的驅使,才可施展出應有的威力,而有了虎魂的『天煞』鐵棒則大為不同。於《煉妖訣》之下,加之精血印記所制,人虎之間慢慢有了心神的相通。如此以來,林一隻須操控那頭白虎,法寶便可自行禦敵,便若對敵之時多了個幫手。故而,他根本不在乎身後的情形,直奔山口之外而去。

前路被阻,從山口內湧出的這夥人去勢一滯。居後的古作趕了上來,手拈長鬚,左右打量了下。他眼光掠過那白虎看向遠處,冷笑道:「呵呵!那小子已倉惶而逃!這虎魂不足為慮!而舒州與真武門的同道已應約而來,只待我等聯手一處,圍而殲之……」他揮手示意,眾人齊齊祭出法寶……

轉瞬之間,林一出了山口便不失時機地反手一招。那遭受圍攻的虎魂正自咆哮不已,忽得赦令,裹著一團黑風便竄了回來。他一把抓過『天煞』鐵棒,卻臉色一沉,往前疾飛而去。

……

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先走了一步,卻只是奔出了二、三十里遠,便被翳湖過來的一群人攔住了去路。而對方並非古作的幫手,反倒是來自夏州的一夥修士。

於危難之時遇上同州的道友,本應是樁喜事兒,而天震子卻怒不可遏!他之前便認出了從翳湖奔過來的這夥人,便暗暗叫苦不迭,只得心存僥倖並指望對方不要藉機生事。而事非人願,還是被人家擋住了去路,這分明要趁火打劫啊!


「離嬰!我等被舒州、雍州的人合夥追殺,你不伸手相助亦就罷了,豈可落井下石!還不讓開……」天震子神色惶急,怒聲相向。他與紫玉師徒雖祭出了法寶,卻不敢貿然動手。後有追兵,強敵將至,又怎可於此作無謂的糾纏。

冤家路窄!數十丈外一字排開的十五人中,為首的那個面容枯瘦的老者,還真是魔煞門的離嬰。他與另一位中年人居中而立,兩旁則是幾位同門,以及來自夏州其他仙門的修士。

「你等緣何被人追殺?」離嬰並未說話,那中年人卻趾高氣揚地出聲問了一句,又道:「若是舒州、雍州的同道圖謀不軌,我神州門定會秉持正義!還請你一一道出原委……」

「你……」天震子瞪眼怒吼,卻有所顧忌,只得將怒罵的話強行吞了回去。那中年人不過有著元嬰後期小成的修為,卻因有著神州門的身份而裝腔作勢。遠處數十人即刻將至,這是說話的時候嗎?離嬰這廝陰毒,竟借神州門之手來坑人。

「這位道友,你對付得了那五、六十位元嬰高手嗎?還請讓出開道兒來……」心急火燎的天震子強抑不忿,出聲相求。一旁的紫玉師徒亦是焦急萬分,不由得回身看去。

「呵呵!那數十人並非奔著我等而來,又何須翻臉動手呢?而我神州門……」那中年人依舊囉嗦個不停。而其話未說完,一聲叱喝響起——

「神州門又怎樣?滾開……」

聞聲,天震子氣勢一漲,忙道:「林師弟……」

「神州門不可輕侮……」被人掃了顏面,那中年人終於發怒了!一旁的離嬰始終默不作聲,卻於此時陰冷一笑。

便於此時,一道金光隨聲越過天震子四人,於半空中猛然一頓,現出一面金質的令牌

見狀,那中年人與離嬰等人皆是一怔。而其本人失聲驚呼:「太上長老……」

「若不從命,死!離嬰,這筆賬暫且記下……」隨著殺氣森然的話語聲,一道人影疏忽而至。其袍袖一捲便收了令牌,卻身形不停,手中『天煞』往前一指,攔路的那夥人不由得閃向兩旁。

林一趕至此處,無暇與離嬰計較,更不便衝著一夥舒州的修士痛下殺手。迫不得已之下,他拋出了那塊令牌,還真派上了用場。

「哎呀!我師弟果然與神州門的文玄子交情匪淺吶!」天震子尚自訝異,林一已直奔前去,而此時古作等人已追至身後的不遠處。不敢怠慢,他忙與紫玉師徒動身疾行,途經離嬰身旁時還不忘狠啐一口,以示心頭的不忿。

那神州門的中年人兀自惴惴不安,離嬰卻於此時衝著眾人招呼道:「我等不明*真相,還是暫避是非才好!宮辛道友……」

林一等人這邊才走,那邊一夥人便追了過來。離嬰的話,適時提醒了那叫作宮辛的中年人。他忙道:「速速退往翳湖,以免惹人猜忌而節外生枝……」不用其吩咐,一行十餘人轉眼便離開了山腳前的這片地方。

古作帶人追出了山口時,便見到前方有人攔住了林一等人的去路。為此,他還暗暗驚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合該那小子今日倒霉!誰料對方轉而躲至一旁……

既非敵手,便不用理會!古作根本未將離嬰一行人放在心上,逕自往前追去。

……

林一奔至第六個山口,此為彭首山的所在。而其只是略作查看,便發現了山口深處所隱藏的陣法。只是這麼稍稍的耽擱,古作等人已追了上來。無奈之下,他隻身迎向了那來勢洶洶的對手,並吩咐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如有意外,不妨各自逃命!

事已至此,林一不敢心存僥倖。若是被五六十個元嬰高手困住,將凶多吉少。

乾坤四象旗陣即便是再堅固,亦抵擋不住這麼多人的輪番強攻!魔印一次又殺得了幾人?而若要全力施展『天、地、人』三印,憑藉自身魔修的修為,最多不過兩回!魔嬰吞噬精血又如何?且不說此舉長魔性而損道心,那暫緩的間歇便足以致命!到時候,莫說自身難保,只怕天震子等人難逃此劫。

見林一再次孤身迎戰,古作等人各自穩住了陣腳,聯手祭出法寶。其用意淺顯,不求速勝,只想著纏住對手。萬丈的高山腳下,爭逐的人影很是渺小,而此番的對撞卻驚天動地……

……

須臾之後,天震子與紫玉師徒便奔至第七個山口前。

每一處的山口看似相差無幾,卻自有不同之處。此山口外坍塌了半邊,深處卻有黃色的雲霧遮掩,詭異非常。

天震子摸出輿圖查看了下,得悉此處通往太孟山,又有『圮地』之稱,乃險境所在。他暗自咒罵了聲,便大手一揮,與紫玉師徒繼續往前。

行不過十餘里,疾馳中的四人去勢一緩,各自駭然變色。百里遠的天空中,突然冒出數十道人影。

幾次三番的耽擱,尚未尋到真正的去路,那夥人卻適時趕到了!

天震子的心頭已是苦不堪言!正如林師弟所說,那夥人皆殺氣騰騰,分明就是衝著自己這五人而來!面對數十位高手的下場,十死無生……

「如何是好?」紫玉望著遠處,喃喃自語。見自家的師父已失了方寸,柳兮湖俏臉發白,惶然無措。

炎鑫暗暗咬牙,出聲說道:「師父!師妹!林道友有言在先,你我分頭……行事!他法力高強,自可脫身……」

「放屁!逃命便是逃命,何談分頭行事……」天震子正苦於無計,忽而眼珠子瞪起,衝著炎鑫怒叱道:「那夥人中不乏元嬰後期的高手,你我又往何處逃?他娘的,不想死便跟老子走!紫玉,隨我來……」見對方未有不從之意,他再顧不得許多,轉身便往回跑。

紫玉輕嘆了一聲,衝著兩個弟子示意下了,便隨天震子往著來路飛去。炎鑫無奈地翻著白眼,卻不敢忤逆,只得急急追上師父與師妹二人。

不過三兩句話的工夫,那伙來意不善的高手便到了四五十里之外,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卻又被迫回到了方才的那個山口前。而林一無意與對手糾纏,正邊戰邊退,與其四人漸漸臨近。

此時此刻,天震子不作多想,衝著紫玉師徒大手一揮,孤注一擲般地大喝道:「絕路逢生,恰如此時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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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1 12:59:5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太孟危途

九個山口,九條不同的去路,到頭來還是讓人無從選擇。

前有伏擊,中有阻撓,強敵又奔襲至此,情形危急之下,天震子一頭衝入了太孟山的山口。於其看來,前方是絕路又如何,大不了再如上一回那般被困上十年,亦好過等著被人群毆啊!

天震子才去,那數十個人影已到了十餘里之外。紫玉師徒不敢遲疑,忙跟著奔往山口。

此時,林一尚未擺脫身後的糾纏,古作召喚來的那伙幫手已鋪天蓋地而來,天震子等人被迫原路返回,並於慌不擇路之下衝進了山口。見狀,他便知道之前的話又白說了。古作等人要對付的還是他林一,五人分頭逃命未必不是個法子。如今一同踏上莫測危途,前景堪憂!

而林一有所不知,還有個炎鑫沒忘了他的那番交代,卻於天震子的強勢之下身不由己。

不過轉念間的工夫,天震子四人於山口前失去了身影;而緊追不捨的古作等人,已欺至身後的三五百丈遠處;那數十位元嬰高手更是從天而降,凌厲的殺機直撲而來。

事已至此,不容多想,林一身形一閃便到了數里外的山口之前。與此同時,數件法寶的疾襲而去,卻是難以觸及那快若閃電般的身影,任其逃入那雲霧遮掩的深處。

少頃,古作等人與那伙奔襲至此的高手彙集一處,卻於山口躊躇不前。

「司慶師弟!」

「項元師兄!」

古作與那個真武門的修士越出人群迎向來者,彼此紛紛拱手寒暄。對方足有四十人之多,為首的乃是一位身著玄衣道袍中年男子與一位身軀健壯的老者。

被稱作司慶的中年人來自道齊門,有著元嬰後期的修為,膚白清瘦,雙頰無肉,留著三綹短鬚,神態極為的輕鬆隨意。不過,其眼光冷幽而漠然,令人望而生畏。

那老者乃是真武門的長老,名為項元。他相貌身軀與庚午有幾分彷彿,骨骼粗大而健壯,神情兇殘。

「呵呵!見過古師兄!」司慶越步而出,拱手笑道:「途經翳湖之時,恰好收到了師兄的傳音符,師弟我不敢怠慢,忙於四處召集人手,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他又往一旁示意道:「項元道友自明湖而來,還有十餘位道友分別來自忘湖與元湖!若非急於一時,我還能帶來更多的人!」

古作頷首讚許,說道:「有師弟與諸位道友來援,未為晚矣……」眼光掠過眾人,他暗鬆了口氣。雍州與舒州兩家來了四十人,小半數以上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其中連同師弟司慶與真武門的項元在內,元嬰後期的高手便足有六位。

「呵呵!誰讓林一是我家祖師要殺的人呢?再有師兄的傳召,我等莫敢不從……」司慶隨口奉承了一句,卻話語一轉,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人果真如師兄所說的悍勇難敵?」他雖是如約而來,卻對這般的興師動眾頗為不解。

召集這麼多的高手來對付一個人,至於嗎?而師兄一行尚有十六人之多,莫非還殺不了那個林一……

真武門的項元略有不耐,滿不在乎地說道:「堪稱悍勇者,非我真武門弟子莫屬!那人既是殺了我師兄與幾位師弟,便罪不可恕!與其這般囉嗦下去,不若追而殺之……」

見諸人輕敵,古作無奈地搖搖頭。有些話不說清楚,便是再多的人追上去亦是無用。他手拈長鬚說道:「我前後二、三十人與那林一對陣,幾近半數折於其手……不得已之下,傳喚同道來援,並以陣法相阻……」

……

半個時辰之後,山口前的五、六十人又分作兩伙。其中的二十位元嬰中期與七位元嬰後期進入了太孟山,餘下的人則是奔往他處。

不一會兒,曾喧鬧一時的山口前清靜了。

翳湖岸邊,一直守望的另一夥修士放下心來,各自歇息。

離嬰獨自衝著那無人的山口冷笑著,神情自得。而其身旁的一人卻是滿臉的悔意,出聲埋怨道:「離道友,你不是要尋那幾人討個公道嗎?相阻之時,緣何又一言不發?你……唉!你可害苦了我!」

說話之人乃神州門的宮辛,患得患失之際,他止不住的唉聲嘆息。

來至仙境之後,宮辛與一夥舒州的修士結伴而行。因其來自神州門,不免為眾人巴結示好。那離嬰身為一門之主,同樣是禮讓有加,令人倍添好感。故而,當對方有所請求之時,他便不假思索地應承了下來。

誰料事出意外,那人竟是……怎麼會呢?

離嬰轉過身,陰冷的笑容隨之溫和了許多。此前,臨近九山之地的時候,他遠遠便見到那個林一與天震子等人遭致截殺。那位的仇家可真是不少啊!暗喜之下,其臨時起意,慫恿著某人上前阻撓,誰想對方竟是拿出一塊匪夷所思的金質令牌來。

哼!那小子雖逃得一時,卻招惹那麼多的高手隨後追殺,惡有惡報啊……

「無心者,無咎也!宮道友又何須介懷呢!」離嬰安慰了一句,又不以為意地笑道:「他一個來自小仙門的弟子,又怎會持有你所說的令牌,何況真假難辨……」

宮辛連連擺手說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神州門的長老令牌乃專門煉製而成,偽造不得!而其質地紋飾自有不同,以示尊卑有別,門下弟子無不知曉……」

離嬰心頭微愕,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小子不過是僥倖撿了一塊令牌,這才佯稱神州門的長老……」

「不……」宮辛搖搖頭,左右看了下,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何處可以撿到太上長老的金質令牌?我絕不會看錯!其持有者,可號令神州門……」

離嬰眼光一閃,拈鬚不語。宮辛愁眉緊鎖,神情中不似作偽。見狀,他暗自驚駭。號令神州門?豈不是可以號令夏州了……莫非神州門文玄子是那小子的靠山?可即便如此,誰人又會將太上長老的令牌相贈?這有悖常理啊!

不過,那小子便是妖孽在世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人追殺而難逃一死!沒人庇護,那個清幽谷勢必將歸我所有……

……

昏黃的天光下,峽谷陡峭,山石嶙峋。其間有五個人影掠地疾飛,直奔前方那未知的深處而去。

此處,便是太孟山的所在!

林一穿過雲霧之後,便到了這狹長不見盡頭的山谷之中。因禁制所限,於修為無礙,卻只得離地三尺飛行。他不及看清四下里的情形,一路疾奔,很快便追上了天震子與紫玉師徒。

那四人正落荒而逃,忽見林一擺脫敵手趕來,皆為之欣慰不已。自以為絕路逢生的天震子,更是連呼僥倖。

而林一不予分說,只是催促對方繼續前行。

半個時辰之後,穿過一道狹窄的峽口,林一忽而停了下來,並隨手布下幾道禁法。見其神情凝重,幾人察覺不妙。天震子落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回身遠望,說道:「此處崎嶇不平,遁法無用,使得你我趕起路來慢了許多。此外,神識尚不及往日的一半,不知林師弟可有發現……」

林一離開了原地,隨口答道:「古作等人已入了山口……」

「真的追來了?有多少人……」天震子驚呼了聲,便跳下了大石頭。紫玉師徒皆神色微變,忙跟著加快了身形。

「二十七人,盡為高手!」林一背著雙手,身子微微前傾,離地三尺疾行不止。他衝著趕至身旁的天震子揚聲說道:「你等全力趕路,我隨後布下禁法稍加相阻。只須相距兩千里,便可暫時擺脫古作的糾纏。此地危機莫測,多加留意……」

「他娘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天震子狠狠啐了口。他與紫玉師徒心領神會,一同往前狂奔而去。

峽谷深幽,便於行走的地方狹窄而曲折,為林一布下禁法省卻了很多工夫。他一路上頻頻出手,於身後留下十餘處真真假假的『地困禁』與『陰陽禁』。即便是古作等人有所察覺並迂迴而過,那一番麻煩總是免不了的。

如此又過了兩個時辰,峽谷豁然開朗。而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卻漸漸慢了下來,訝然四顧。

呈現於幾人眼前的,乃是一座光禿禿的大山。其高不過千丈,而左右十餘里之外卻盡為深溝險壑。

「這便是真正的太孟山嗎?欲往前行,我等只得由此翻山而過!」稍作張望之後,天震子招呼紫玉道:「林師弟已趕上來了……」

四人不敢耽擱,繼續奔著前方的高山而去。林一隨後而來,左右看了下,卻又搖搖頭。此處地勢開闊,倉促布下的禁法便沒了用處。不過,兩三千里之外已見不到古作等人的身影。

抬頭打量了下前方的高山,林一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未作停留,不多會兒便追至那四人的身後。

此時,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已到了山腳下。山坡平緩,未見異常,幾人直奔山上而去。而行不過百丈遠,突然有人失去了身影,隨之一聲驚叫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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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四章 老子記仇

四人上山,天震子在前,紫玉與柳兮湖並肩居中,炎鑫隨後。

一聲驚叫響起,柳兮湖已從原地失去了身影。其所在處突然塌陷,多出個一丈方圓的洞穴。天震子猛地停下來,有些措手不及;炎鑫不明所以,嚇得抽身便退;而紫玉見弟子遭難,想亦不想便順手甩出了長袖試圖搭救。

只是剎那,紫玉只覺得腳下陡然一沉。心知不妙,她便欲往一旁躲閃,卻無從借力,竟是往下直直墜落。

便於此時,一個人影從後而來,手腕輕輕一抖,一線金光倏然分作兩道捲向了下方的洞穴。尚不及將紫玉師徒救上來,其飄逸的身形忽而一滯,同樣是一頭跌落下去,卻不忘出聲吩咐——

「此地不宜久留,速去……」

情形突變,轉瞬間沒了三人,天震子愣在了原地。而那炎鑫則是猛竄出數十丈,這才驚魂不定的回身張望。

原本平緩的山坡上,霍然多出個數丈大小的洞穴,黝黑不見底的洞口靜寂無聲,卻若一張大嘴巴,悄無聲息地便吞了三人。

「喀喇……」一聲輕微的震響,驚醒了怔然失神的天震子。他身形暴退十餘丈,又猛地停了下來。只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那個塌陷的洞穴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紫玉……林師弟……」天震子瞪大了雙眼,驚愕不已。這好好的山坡不見分毫的異常,卻冷不防裂開了個口子,令人應變不迭。紫玉與柳兮湖掉了下去,而手段高強的林一救人不及竟是亦跟著遭了殃。此外,大山遍佈奇異的禁制,用神識亦看不透地下的情形,更是無從尋找他三人的下落,這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天震子祭出一把飛劍便往山坡上砍去。刺溜一道火星過後,堅硬的山石完好如故……

「啊……又來了……」又一聲驚呼響起,天震子循其看去。炎鑫所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丈餘大小的洞穴,而他本人甚為機警,早已竄至遠處的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正惶然不安。

看著安然無恙的炎鑫,天震子的臉色沉了下來。對方有所察覺,忙環顧左右,卻不敢輕易動身,只好沖其擠出幾分笑容來說道:「呵呵!方才林道友所言不差,還須離開此地才好!若古作等人追來,大禍臨頭……」

「你真不是個東西……」天震子突然指著炎鑫破口大罵。對方一怔,忙道:「緣何出言相辱?道友慎言……」

好似被觸動了心頭的隱諱,天震子眼睛一瞪,怒叱道:「誰他娘的是你道友?老子與你師父乃同輩中人,你安敢與我平輩相稱……」

炎鑫臉色發窘,方想爭辯幾句,天震子沖其啐了一口,罵道:「你師父與師妹生死不明,你卻只想著逃命!小輩,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說著話,他竟是挽起了袖子,戾氣橫生。

見天震子說翻臉便翻臉,還擺出要動手的架勢,炎鑫再亦顧不得許多,忙跳下那塊石頭,詫異道:「你待怎地?大敵當前,怎可內訌!」

天震子冷哼了聲,惡狠狠地說道:「紫玉、兮湖與我師弟遭難,你一個腌臢之輩豈可獨活?我便殺你為他三人陪葬!」

炎鑫大驚失色,急道:「林一手段高強,師父、師妹與他在一起必將化險為夷!即便是他三人有難,又幹我何事,你又怎可遷怒於我……」他隨即恍然道:「你尋機洩憤,只因我殺過你弟子的緣故……」

「尋機洩憤又如何?老子記仇,你明白便好!吃我一記天雷……」天震子殺氣騰騰地衝向了炎鑫,隨手便是一擊響雷扔了過去。誰料對方早有防備,根本不予招架,竟是轉身便逃,眨眼便竄向了半山腰。而他才要趁勢追擊,卻又再次愣怔起來。

雷聲尚未遠去,而那道雷法落地之後卻是沒了蹤影。

這地方真是古怪!天震子嘀咕了一句,又轉向方才三人失蹤的所在。那暗黃的山石依舊是光禿禿一片,不見一絲的縫隙。

師弟啊!你吉人天相,定會帶著那師徒二人脫險!便是如哥哥當年那般被困十年亦無妨,至少你我還有相見的那一日。

暗自斟酌了一番,天震子還是無計可施。他往著來路看了一眼,轉而衝著山上奔去。

紫玉啊!那孽徒見死不救,乃十惡不赦之大罪!我這便為你清理門戶!

逃出去數百丈遠,身後沒了動靜,炎鑫不由得回頭張望。見天震子又追了過來,他暗暗叫苦。那人蠻橫無理,糾纏不起啊!早知如此,還不如陪著師父一同墜入地下呢!罷了,我敬而遠之,我退避三舍,我還是先行一步……

山上隨時會有塌陷的洞穴出現,著實讓人膽顫心驚,而炎鑫卻頗有機智,專尋有石頭的地方往前疾行,竟是躲過了一次次的無妄之災。天震子看出了蹊蹺,隨後緊追不捨。

二人前後追逐,漸漸遠去……

……

陡峭的峽谷中,一夥人被迫停了下來。

一陣法寶的轟鳴過後,狹窄的路口暢通無阻。

古作臉色黑沉,揮手示意繼續趕路。眾人循著曲折的峽谷逶迤前行,他與幾位元嬰後期的修士落在了後頭。司慶與其聯袂而行,禁不住譏笑道:「呵呵!這禁法著實粗陋不堪……」

越前幾步的項元隨聲應道:「林一就在千里之外,斷難逃脫……」他又不忿地哼道:「若非親眼所見,我決不信有人一拳擊敗庚午師兄!此番定要與其一試高下……」

古作一手拈鬚,一手背負,兀自往前疾行不止,對兩人的話不予理會。進入太孟山之前,將林一的凶悍與狡詐轉告司慶等人得知,便是想讓這伙同伴拋去輕敵之念。如今看來,並未能盡如人意。

「呵呵!雖非親眼目睹,我卻是對師兄的話深信不疑!」許是見古作神色不快,司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道:「一記神通盡斬五位元嬰高手,足以震驚九州!而那林一若是沒有這個本事,又怎會讓我家祖師為其耿耿於懷呢?」

項元心頭好奇,問道:「據司道友所言,聞白子前輩可是化神期的高人,竟傳令舒州上下來擒殺一個元嬰小輩,這太過匪夷所思!緣何如此……?」

「我家祖師說了,林一殺了我道齊門弟子,這才結下仇怨……」司慶隨口答道。

項元恍然,隨即不屑地說道:「那林一既是殺了道齊門弟子,又何須等到了此時才尋其報仇,還這般興師動眾……換作我真武門,早便將其擒殺!」

「這個……呵呵!真武門威武!」言不由衷地敷衍了一句,司慶眼光一閃瞥向了身旁的古作。對方神有所思,逕自輕輕頷首。此刻,這對師兄弟好似心有靈犀,卻又各自暗暗驚訝不已!

來至仙境之前,道齊門的弟子從未聽說過林一這個人,更未聽說過有師兄弟死在他的手上……

「砰——」

一聲悶響從前方傳來,接著便是一道微弱光芒阻住了狹窄的谷口。不及防備之下,頭前開路的兩人一頭撞上了禁法,不再如之前那般被阻擋回來,而是轉眼間便沒了蹤影。

一行人忙停了下來,並往兩旁散開,各自神情戒備。古作等幾位元嬰後期的高手趕上前去,司慶訝異道:「這禁法與之前有所不同……」

項元打斷道:「你既通曉禁法,還不快將那兩位道友解救出來……」

「墨門的五行禁法人人皆知,而真正的通曉者又有幾人?」司慶反詰一句,四下里無人應聲。他又接著說道:「先前的禁法只作阻擋之用,此處的卻有圍困之能,兩者的不同淺而易見。此乃林一倉促而就,必不堪一擊,我等當強力破之,師兄……」

「砰、砰、砰……」又是一陣悶響,隨之那道光芒閃動起來,分明是被困的修士正在掙扎。

古作往後退去,揮手示意道:「動手……」

一時之間,這狹窄的谷口湮沒在了法寶的轟鳴聲中。

片刻之後,禁法的光芒砰然炸開,先前失去身影的兩個修士突然憑空跌落出來,雙雙神情萎靡,驚魂不定。禁法的威力或許一般,卻架不住這番折騰,那兩人顯然是遭罪不輕。

那小子布下的禁法靈力微弱,於疾行中不易及時察覺,卻並非沒有應對之法!古作稍作忖思,吩咐道:「多加留意!不妨用飛劍探路!若有禁法相阻,繞過去便是……」

有人祭出飛劍掠著地面往前探路,一行人繼續往前。

果不其然,一炷香之後,飛劍被阻。眾人停下來凝神查看,前方幾塊大石頭的當間,隱約可見禁法的痕跡。而兩旁的山石雖是犬牙交錯,只須稍費周折便可攀越而過。

古作冷笑了聲,示意眾人依計而行。不作遲疑,諸高手紛紛提縱身形攀石而上,一個個甚為的矯健。

誰料轉瞬間異變又起,只見光芒閃過,接著便是「砰」的一聲,衝至最前、躍得最高的一人竟是一頭栽下,『撲通』摔在了地上。見狀,餘下諸人忙止住身形,這才發覺峽谷兩旁可供穿行的地方被盡數布下了禁法。

於原地等候的古作,禁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才要命眾人強行破禁,卻又心思一動,來至方才的那幾塊大石間,隨手祭出一道劍光。飛劍去勢稍稍一滯,便一穿而過,毫無阻礙。

古作收回了飛劍,胸口起伏了下,臉色霎時又黑了幾分。

便於此時,一旁的項元驚訝道:「那幾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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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微瀾疏影

「砰--」

黑暗中傳來一聲悶響,是有人雙腳落地的動靜。隨之,兩線金芒閃過,有兩道人影倏忽前去,接著,有人急聲說道:「離開此地……」

「喀喇喇--」

山石一陣撕裂、碰撞與傾軋,驚得三個人影匆忙躲閃。

須臾過後,翻天覆地般的喧囂倏然遠去,四周頓時為之一靜,有人驚呼道:「去路已無……」

三個人影又是一陣忙亂,少頃便各自愣在了原地。

「師父,金遁、土遁皆沒了用處……」封閉的山洞內,這女子清脆的話語聲中帶著恐慌與不安。

「兮湖,稍安勿躁……仙境之內禁制遍佈,遁法無用亦屬尋常!」又一個女子出聲安慰。她稍稍緩了口氣,又道:「於危難關頭,林道友再次出手相救,此恩深重,紫玉感佩莫名……」其說著話,手上多出一塊螢石。四下里頓時明亮起來,現出三人的身影,分別是紫玉師徒與林一。

這是一個封閉的山洞,不過一兩丈的大小,頗為促狹。這牢籠般的地方不僅阻斷了去路,更是擋住了神識,讓人束手無策。為此,柳兮湖的驚慌在所難免,強作鎮定的紫玉則是看林一,適時出聲道謝。

林一從身後收回眼光,幻瞳的赤芒一閃而過。他衝著紫玉師徒擺擺手說道:「身陷囹圄,又何談相救之恩!」說著,其咧嘴苦笑了下。

上山之時,見紫玉師徒落難,林一便出手相救。這本來便是隨心之舉,無須多提。而如今人沒救出去,卻是將自己搭了進來,這著實令其始料不及。

林一祭出龍鬚鞭捲住了紫玉師徒之後,身形受縛,腳下無從借力,往下直墜百丈。察覺四周有變,他先一步落地之後,便將那二人直接循著所見的縫隙拋去,這才避免被山石碾軋成為肉糜的下場。而一劫未去,一劫又臨……

不過,三人的安然無恙,讓林一暗呼僥倖。天震子與炎鑫只須依照自己的吩咐及早離去,便可躲過古作等人的追殺。而眼下被困於此,還須設法脫身才好!

於林一暗自尋思之時,柳兮湖出聲說道:「師父!不知我師兄現在如何了……」

紫玉手托著螢石,暗吁了下,說道:「遭變之時,林道友曾有過交代。此時,他二人說不定已離去。」

還以為師父牽掛師兄的安危,柳兮湖不無擔憂地說道:「師兄曾殺過天震門的弟子,只怕他二人……」

紫玉神色稍怔了下,隨即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說道:「天震子安敢如此?」

聞言,柳兮湖安下心來,卻又若有所思……

一堵石壁前,林一於左右打量了下,祭出金龍劍在手往前刺去。金光閃過,劍身直沒三寸深處便停了下來。

這石壁之中暗含禁制之力,可謂堅若金石!

林一催動周身的靈力,一陣耀眼的光芒過後,劍入尺餘深便再不得往前一寸。他用力旋動劍鋒,好不容易撬下一小塊石頭,卻無奈地搖搖頭。不怪石壁的堅硬,亦非金龍劍不夠鋒銳,而是自身的修為所限。任此這般,想要從這地下脫身,只怕比登天還難!

見狀,紫玉還想助一臂之力,林一卻已收起了金劍。自知暫無脫困之法,這女子輕嘆了聲,說道:「雖是被困,尚有三尺容身之地,又可躲避古作等人的追殺,未嘗不是一樁幸事!」

林一轉過身來,說道:「且靜候幾日,以待脫身之機!」他衝著紫玉師徒示意了下,便倚著石壁盤膝而坐,隨手取下腰間的葫蘆。

紫玉揚手輕拋,螢石輕輕落在林一所掘出的那個小石洞之中,這才與弟子雙雙坐下歇息。

半日之後,這百丈深的地下依舊是一片沉寂。黯淡的光亮下,三人皆無心靜坐,各自想著心事。

林一飲了口酒,神有所思。他在想著身上的那塊玉符,還有羅秋娘的那枚玉簡……

聞白子如此大費周折,所圖的還是自己身上的金龍劍與玉符。金龍劍的不凡之處毋庸多說,而玉符究竟有何用處?憑其便可尋至仙域不成……

此外,還有與出云子的那個約定。其看似神秘,卻又有些荒唐,而眼下看來,或許未必簡單!

出云子要林一於暗處協查仙域的下落,唯一的理由,便是不想為此驚動九州的各大仙門!而無論事成與否,對方皆以長老令牌與『破空遁』相贈,令人無從拒絕。

而持有太上長老令牌者,豈不就是等同的存在?出云子的這番厚愛,著實讓人惶恐!他明知聞白子不會放過自己,卻依然將自己視作可以火中取栗的那個人……

還有羅秋娘的玉簡,其中是份並不陌生的輿圖,還有一段匪夷所思的話……

「師父……」

許是久坐閒悶,又或是置身險地而心頭不寧,柳兮湖與師父說起話來。

紫玉抬眼看了下,林一兀自低頭沉思。她轉向身邊的弟子,輕聲問道:「何事?」

柳兮湖稍作遲疑,說道:「師父曾嚴令門下弟子不得與天震門為敵,奈何對方總是尋機挑釁,這才有了我師兄上門殺人一事……」其悄悄打量了下師父的臉色,又接著說道:「我等皆知師父與天震子門主有舊,卻不得其詳,這才使得兩家弟子生出仇隙來……」

看著神情生窘而話語吞吐的弟子,紫玉沉吟了下,說道:「林道友不是外人!兮湖,你有話直說便是!」

柳兮湖臉色微赧,說道:「天震子門主對師父頗為忌憚而又不失謙恭……可見兩家仙門不無淵源!若兩家弟子獲悉詳情,必將為此消弭仇怨……」其稍顯忙亂地垂下頭去,暗暗舒了口氣。

這女子敬畏紫玉的威嚴,從來都是溫順少言的模樣。而因柳家的緣故引來兩家仙門的恩怨,令其心中鬱結難消。師父明明與天震子交好,而門下弟子之間卻勢同水火。任此下去,難免還會生出不必要的紛爭。此時此地,若可藉機一吐塊壘,亦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紫玉卻是未想到弟子會說出這番話來,微微愕然。少頃,她抬手佯作撩起髮梢,藉機掩去神色中的一絲羞意。其眼光回轉,只見林一倚著石壁,一手持著酒葫蘆,一手托腮,仿若神遊天外;弟子兀自垂著頭,略顯不安。

默然半晌,紫玉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兮湖用心良苦,為師豈能不知!亦罷……」她好似有決斷,接著說道:「你我被困於此,尚不知何時才可脫身,為師便分說一二,亦是為了兩家仙門的弟子著想……」

紫玉說,她與天震子同出一門……

那是夏州的一個小仙門,名為鼎元門,其中的弟子大都來自各個家族。紫玉築基之後,由族中長輩的引薦,便拜入了這家仙門。

天震子乃是一散修,卻因為人乖巧而善於鑽營,同樣成為了這家仙門的弟子。其年輕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模樣,相貌極為的英俊,加之天資聰穎,很快便於同輩的弟子中嶄露頭角。之後,他被一個金丹後期的前輩收為親傳弟子,並成為了紫玉的師弟。

拜入師門之後,師姐與師弟免不了要相識一番。貌美端莊的紫玉被天震子驚為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而對方卻嫌棄這個師弟出身散修,秉性不良,品行不端,並對其不理不睬。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冷豔高貴的師姐,讓師弟暗暗傾心不已!

天震子獲悉紫玉瞧不起自己的原由之後,曾惱羞成怒,亦曾黯然傷神,卻依舊是痴心不改。他索性將一腔的勁頭用來修煉,倒亦不無所獲。

那一年,紫玉的家族生出了變故。受之牽連,其本人淒苦難度。趁此良機,師弟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來討好師姐。幾次三番之後,便有人暗生情愫。

只不過,好事不長久!正待天震子閉關結丹的時候,其師門與別家仙門生出了爭執,引得高手上門尋仇。

鼎元門只是一家小仙門而已,經不起多大的風浪!

那一場亂戰之中,鼎元門的長輩被殺,弟子死傷無數。而紫玉心有所牽,還是於百忙之中尋至天震子閉關的地方,卻已是人去洞空。無須多想,定是那位師弟獨自逃生去了。

日久見人心,危難才顯真情!那位讓自己動了心的師弟,竟是薄情寡義之人!

遇人不淑啊!悲憤欲絕之下,紫玉立誓與天震子一刀兩斷,一了百了。於其心生死意之時,危情逆轉。有神州門的高人途徑鼎元門並出手逐退了強敵,這才救下了這些可憐的弟子,並收歸門下安置。

心灰意冷之下,自負的紫玉並未拜入神州門,而是返回故土,閉關苦修。結嬰之後,她便尋了偏僻的玉山島開宗立派,創立了屬於自己的虛鼎門。

有逍遙之趣,有山林之樂,紫玉守著虛鼎門安穩度日。可誰想兩百多年之後,那個冤家又冒了出來,並尋上了門。

往事不堪回首!紫玉對天震子不予理會!而對方卻帶著一張變醜的老臉苦纏不休,並道出當年的迫不得已。

死水尚有微瀾疏影,何況紫玉這個女子呢!而生死關頭的背棄,絕不容寬恕!奈不住天震子的糾纏,她便來個翻臉不認人。既然冷嘲熱諷無用,還是直接開打!

天震子自知理虧,哪裡敢與紫玉動手,只得落荒而逃!而他不願就此罷休,竟是於玉山島上自立天震門,以示相守相伴之意。無奈其門下弟子皆來自散修,少於管教,難免生出是非來,這才引出後來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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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3 14:34: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天若不與

這地下封閉的洞穴中,紫玉緩緩敘說著。數百年的過往,一如心海鉤沉,點點滴滴揚起,又如煙如霧悵然遠去……

「……天震子避而不提當年離去的緣由,我雖耿耿於懷,卻還是答應與其同赴仙境之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得以有幸結識林道友這樣的人,可見他本性不差,當年之事或有苦衷……」

話至此處,紫玉衝著林一淡然一笑,轉而又與柳兮湖說道:「一些陳年舊事罷了!你與炎鑫知曉便好,還須幫著為師約束門下弟子!」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師父與天震子不僅師出同門,還有著這麼一未了的情緣……柳兮湖輕嗯了聲,卻心有所感,暗自唏噓。

數百年過去了,往日的恩恩怨怨糾纏不清,忘不了的時候,便將其擱置一旁,任光陰侵蝕,隨著歲月沉澱,便如師父這般……

林一正自默然獨坐,卻察覺這對師徒的話裡牽扯到了自己。他眼光輕抬,報以微笑,卻又輕輕皺起了眉頭。見其神色有異,紫玉還想動問,一聲低沉的撕裂聲忽而從遠處、深處傳來,卻又於耳邊『喀喇』炸響。

異變將起,師徒二人驚得跳起身來。這一刻,神識好似已忙不過來,紫玉抬手抓過小石洞內的那塊螢石,借其光亮於四下里張望。

狹小的山洞內,那對師徒惴惴不安。林一收起了紫金葫蘆,卻兀自坐在原地未動,只是抬眼看向頭頂的石壁,幻瞳閃過一抹赤芒。

只是剎那,轟鳴驟然加劇,上方的石壁『喀喇』一聲裂開出幾丈大的豁口,竟是隱約可見昏黃的天光。所在的山洞豁然變大,四周隨之出現一道道的大小不一的縫隙來。

紫玉師徒惶然無措之際,林一卻是突然長身而起,手上已多出了把金色的長劍。而其離地不過三尺,身形便稍稍一頓。他不作遲疑,抬腳用力踢向石壁,借勢便猛地往上一竄,順手揮出一道劍芒。

「撲——」

劍芒襲去,慘呼聲響起,兩片血肉落下。

林一的腳尖再次踢向石壁,還欲借力繼續往上,卻又忽而折身返回。下方有一團火球猛地燃起,接著便有一隻乾坤袋拋來,正是紫玉出手相助。他順手將其收起,急聲道:「奪路逃生,走……」

紫玉師徒恍然,轉身便尋一條最大的縫隙往前。林一隨後疾行,那方才的洞穴陡然消失。

隆隆的轟鳴聲好似無處不在,令人心驚膽顫。四下里裂出的縫隙倏忽而來,疏忽而去,使人難辨其蹤,不明其境。

匆忙之中,三人左突右閃,好不易往前奔出去十餘丈遠,又一頭撞進了一個天井般的洞穴中。而從空而降的兩個人影正自茫然,林一不由分說便衝了上去。

對方大驚!這地下怎會有人偷襲呢?倉促應戰不迭,一個元嬰後期的修士被劈碎護體靈氣,轉瞬被一條龍影緊緊纏縛,而後一劍穿胸而過,霎時便為一團赤焰吞沒。

另一人大驚,紫玉與柳兮湖則是趁機出手。而所在的這處洞穴又是一陣天翻地覆般的晃動,情形岌岌可危。只怕稍有耽擱,糾纏的雙方皆要遭難。

殺了一人之後,林一不作分毫遲疑。他雙手持劍,衝著那近在咫尺的對手便奮力劈下。

無意跌落洞穴的這人,雖是倉促應變,卻殊死頑抗。其尚可與紫玉師徒周旋一時,又怎抵林一的勇猛。

耀眼的金芒大作,凌厲的劍光一閃——

『砰』的一下,此人護身法寶崩碎,被紫玉趁機一劍刺透了心口,頓時一命嗚呼。

林一身形不停,見縫直奔而去,不忘急聲喝道:「隨我來……」

……

直至片刻之後,那隆隆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洞穴不見了,山坡上情形如舊,只有一夥驚愕不已的修士在面面相覷。

先行一步的道友遭了殃,居後的古作等人亦不敢輕易挪動腳步。他滿面陰霾,神情陰沉,手拈長鬚一言不發。

好不易擺脫了那些真真假假的禁法之後,一行二十七人出了峽谷追至此處。不見了那小子的蹤影,腳下難免趕的匆忙些,加之山坡平緩,前方一覽無餘,一夥人未作多想便上了山。

誰料想也未至,天災陡降!

二十七位高手眨眼折去其三,餘下的這些人心生怯意!

項元想了想,衝著古作等人說道:「林一去向不明,莫非同遭此劫……?」他望向來路,悻悻又道:「真若如此,倒是便宜了那人!往前亦是無用,我等不妨回轉……」

司慶見師兄古作忖思不語,他冷銳的眼光掠過山坡,似笑非笑地說道:「項道友所言,何以見得?我等為禁法相阻,於途中足足耽擱了兩個時辰。而之前林一便沒了蹤影,說不定早已逃往他處。」

想著方才的情形,項元搖頭說道:「此處凶險非常,他五人怎可輕易前行……」

司慶的眼光落在眾人的腳下,接著說道:「太孟山,又稱圮絕、塌毀之地,險不可測,卻並非沒有踰越之法!師兄……」他轉向一旁的古作,對方頷首說道:「你我所見略同……」

說著話,古作的身形一動,已飄至十餘丈外的一塊石頭上立穩。見其前行無恙,心生退意的眾人似有所悟。他揚聲說道:「凶險處處,機緣處處!追殺林一,並不妨礙你我的仙境之行!諸位……」

司慶聞聲附和道:「這太孟山少有人來,此行當有所獲!」

於這對師兄弟的一唱一和之下,眾人收拾心情,繼續趕路。

古作等人有所不知,他等苦苦找尋的仇家正於地下百丈深處疾行不止……

林一趁著山石合攏的一剎那,帶著紫玉師徒尋路往前。錯綜難辨的縫隙倏忽即逝,一步走錯便將再次被困。而其一雙幻瞳卻屢屢明察生機,引著三人有驚無險直奔出去數百丈遠。

當身後的動靜消停了下來,三人已置身於另一片天地之中,各自心頭一振……

這是一處地下的河谷!其高有數十丈,寬則兩三里,前後卻難見盡頭。兩側的石壁上,河灘上,盡為星星點點的光芒。舉目四顧,此處儼如月夜籠罩,遠近的景物清晰可見。此外,還有濃稠的靈氣撲面而來。

林一神色微愕,不忘回首身後。來路已無……

「師父,那是什麼?」

柳兮湖驚呼了聲,已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去,繼而喜道:「此處遍佈靈石……」

「嗯!還有罕見的金石……」紫玉眼光閃亮,輕聲說道。亡命於此,卻意外闖入寶藏的所在,著實讓人驚喜。其稍稍平復心緒,轉而看向林一,不無誠意地說道:「林道友……」

林一從遠處收回眼光,心頭亦是訝異不已。

地下崩塌不斷,而這河谷卻安然無恙。唯獨河床乾涸,奔流不再,只餘下這諾多的靈石與金石等物,於沉寂中熠熠爭輝。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動心!

看向紫玉,林一會意一笑,說道:「劫後餘生,當有所報!道友自便就是……」

「莫非,道友與靈石有隙?」紫玉釋懷,還是追問了一句。

林一輕笑道:「誰人與靈石有仇呢!若有所取,我自會行事!」

三人一同來此,意外所獲當共有。紫玉想要掘取靈石,卻念及林一救命之恩,這才出聲相問以示謙讓之意。而她卻不知對方早已是腰纏百萬,且意不在靈石,而是另有所圖。

師徒倆忙活起來,不管是靈石,還是煉器用的金石,皆想收歸囊中。林一則是捨棄這些寶物不顧,逕自走向了一塊數丈大小的河灘石。

「師父,這靈石好似與灘石澆鑄在了一起,甚為堅硬!」費了好一會兒工夫,柳兮湖尚未能掘下一塊靈石。才來的驚喜轉瞬即去,這女子禁不住出聲抱怨。

「刺溜——」一道火星過後,紫玉召回了飛劍。全力施為之下,地面上只留下淺淺一道劍痕,而那半露的靈石卻巋然不動。

「砰——」一聲輕微的爆響傳來,紫玉抬頭看去。柳兮湖掘不開灘石,竟是將一塊好好的靈石擊成了粉碎。

寶物就在眼前,可見、可及卻不可得,這可真是天大的作弄!若是天震子在此,不知又會作何感想!只怕那人要氣急敗壞了……心思莫名,不妨紫玉神色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嫵媚。隨即,她輕輕搖搖頭,衝著柳兮湖說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天若不與,徒呼奈何!」

見師父如此,柳兮湖只得收起飛劍,恍然說道:「林道友早已明辨端倪,這才對遍地的寶物視若未見。而他卻又為何……」其轉身與師父一道看去——

林一的面前,是塊土黃色的河灘石。其雖有數丈大小卻周身渾圓,隱約可見激流滌盪的痕跡,盡透著渾朴與滄桑。圍之繞行兩圈,他退後幾步站定,這才察覺紫玉與柳兮湖那邊沒了動靜。

黯淡星光之中,十數丈之外的兩道人影很是醒目。一襲湖青色長裙的是柳兮湖,身姿婀娜,明****人;一旁的是身著紫衣的紫玉,氣度雍容。這對女子雖為師徒,卻是春花秋草各有韻致。一般無二的,則是兩人那滿目的好奇。

「林道友,那大石之中可有蹊蹺……?」紫玉出聲問了一句,便欲趨前看個明白。林一搖頭示意對方止步,突然張口吐出一道黑光來,已是『天煞』在手。

見狀,紫玉師徒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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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錙銖必較

於那塊河灘石的一丈開外,林一持棒在手,氣勢沉凝。這擺明了是應付強敵的架勢!

「林道友,此處的靈石難以掘取,你這是……」師徒倆收住腳步,紫玉詫異地問道。那大石頭為濃郁的靈氣包裹著,裡面定有靈石不假。而其渾圓堅硬,莫不是要用鐵棒強行破之?棄簡從繁,棄易就難,何苦來著!

「呵呵!天若不與,我當自取!」

林一揚聲輕笑,已是身形縱起。他揮臂用力,黑風如練,『天煞』猛地砸在了灘石上——

「鏘——」

火星四濺之中,一聲巨響震徹河谷,狂暴之勢陡然炸開,驚得十餘丈外的紫玉師徒花容微變。而林一身形退後一丈,這才雙腳緩緩落地,卻已是暗自瞠目。

法力加持之下的『天煞』,沉若千鈞。而如此勢大力沉的一擊之後,河灘石卻是安然不動,上面只是多出幾道微不可查的細小縫隙。

林一又看向了手中,眉梢一挑。『天煞』黑光游動,不得一展身手的虎魂正自不服不忿的無聲咆哮。

頑石不破,仙道何求!哼……

林一再次躍起,身後扯起一道淡淡的龍影。蛟龍附體的一剎,無可匹敵的氣勢驟然而出,他猛地掄起『天煞』,沉聲喝道:「開……」

「砰——」

鏘金鳴玉般的轟鳴聲中,河灘石四分五裂——

石屑凌空,震響未絕,林一已是飄然而下,揮袖卷取一物,低頭打量。巴掌大小的一塊晶石,剔透無瑕,蘊含著磅礴的仙元之氣。

遠遠見這河灘石中元氣充沛,其中果然藏有仙晶!

老龍曾提起過,修士修成元神之後,吞吐吸納的靈氣只有蘊養生機之用,而若想繼續修煉並提升修為,則要借助仙元之力。這便是他那句仙晶有大用之說的由來!

當年,從聞道子的遺物中曾得到一塊仙晶。由此可見,此乃化神修士不可或缺之物!

那時自身修為低劣,未曾就此多想,而眼下已修至元嬰的後期,則不能不對仙晶有所留意!

「師父,這靈石堪稱上品呢……」柳兮湖驚喜的話語聲響起。

林一收起了手上的仙晶,四下打量一番,轉而看向那對師徒。大石崩碎,竟是飛出四五塊品相不錯的靈石來,那柳兮湖隨手拾起一塊,甚為欣喜。

紫玉則是略有尷尬,嗔道:「此乃林道友之物,怎可輕動……」說著話,她好奇地看向林一的雙手,一根鐵棒之外,什麼都沒了,不禁心忖,他此番動作,所取何物?

柳兮湖挨了師父的訓斥之後,神色微赧,有些手足無措。

林一沖著那對師徒搖搖頭,輕笑道:「呵呵!幾塊上品靈石罷了,我還瞧不上眼!你等且自取便是……」他手拎著『天煞』,竟是轉身離去。見其不似作偽,紫玉有些意外,眼光一閃,含笑道:「若是如此,我師徒不妨跟在道友的身後,亦好撿些便宜……」

林一腳下一頓,轉過身來。紫玉一直以矜持示人,言語來往時多有冷淡。而其冷豔的神情中,卻於此時閃過一抹狡黠的笑容。

俗語有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天震子可是出了名的好佔便宜,而眼下的這位亦不遑多讓。不過,漸漸拋去了自矜之後,這女子倒是個行事果斷、恩怨分明之人。

「兮湖,此番厚意不可違,收了靈石吧……」紫玉神色自若地吩咐了一句,逕自迎向前去,示意道:「林道友,三十丈外還有一塊河灘石……」一旁的柳兮湖神色一緩,忙將散落的幾塊靈石一一拾起。

林一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轉而舉目四望。

各色金石光芒爍動,仿若星光璀璨;狹長的河谷籠罩在這片靜謐的夜色之中,倍顯奇異。寬大的河谷兩側,更是佈滿了灘石。其小若雀卵,隻手可握,大到一丈至數丈不等。而含仙元之氣者,寥寥無幾。

紫玉與柳兮湖隨行至河谷的當央,皆看向林一。對方身形離地三尺飄起,倏然飛向數百丈外的一堆大石頭乞活天下。

又是一陣『乒乓』亂響,兩塊巨大的河灘石成為了碎塊。林一如願以償,那對師徒亦趁機撿得十餘塊上品的靈石。

一個時辰之後,四下尋覓的林一再無所獲。三人回到了河谷的當央,一時沒了去處。

「林道友不妨歇息片刻,你我好接著砸石頭啊!」紫玉笑意不減,戲謔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親近之意。一旁的柳兮湖不禁莞爾,以袖掩面。

人與人之間便是這樣,相處熟稔之後,言談舉止便隨意了許多。而紫玉對林一由起初的不屑,好奇,詫異,敬畏,直至眼下的笑語調侃,這份輕鬆隨意看似簡單,卻是幾經生死劫難後的心境轉變,甚為不易!

「呵呵!餘下的這些石頭,不妨留著由天震子兄長代勞!」林一隨口說笑了一句,循著幹涸的河床前後打量。

許是被某人觸動了心思,紫玉輕嘆了聲。她笑容收斂,說道:「我等跌落此處,意外躲過了追殺,還有此番收穫,可謂因禍得福!」

「師父,莫非擔憂天震子門主與師兄的安危?」柳兮湖隨聲問道。

紫玉搖頭說道:「天震子那廝,乃奸猾之輩,自有逃命的本事,我才不管他死活呢……」她瞥了一眼弟子的臉色,又道:「你師兄的為人與天震子乃一丘之貉,卻少了分擔當!而其怯懦卻不失機智,想必無礙……」

柳兮湖微愕,說道:「師父甚為喜愛師兄,又何出此言?」

「既為師徒,便是緣法所在。同門手足,道侶,無不如此!當念之惜之……」紫玉不欲多說,話語一轉,又道:「比起師父來,你的眼光可是差多了!」

師父的話暗有所指,柳兮湖慌忙垂下頭去,眼光卻瞥向一旁那傲然的身影。

「為師所憂……天震子尋不見你我,只怕要藉機尋釁,以此遷怒於炎鑫。與其說那人恩怨分明,倒不如說是錙銖必較……」紫玉隨林一看向河谷的遠處,接著說道:「林道友,你我該往何處去……?」

……

翻越了那座千丈高的大山之後,前後追逐的兩人來到了又一處峽谷之中。

天震子回頭看了下,嘀咕道:「四處皆山,這真正太孟山又在何處?」心頭忽而一跳,雙耳發熱,他稍稍怔了下,卻又自鳴得意地笑道:「莫非有人念叨我呢……」

置身危途,這位不忘暗想好事兒。其數百丈之外的一塊大石頭上,則是坐著神情狼狽的炎鑫。他猛*喘了幾口粗氣,兀自驚魂未定的模樣。

一連數日的狂奔,好不易過了那座殺機四伏的高山,著實令人疲憊不堪。而眼前這座峽谷危機莫測,身後依舊是陰魂不散。此般煎熬真可謂度日如年,又何時是個盡頭呢!只求早日穿過九山之地,但願師父與師妹安然無恙……


「哈哈!念及你師父的情面上,我容你歇息一刻!時候到了,吃我一記雷法……」天震子一路追來,未見疲態,反倒是精神頭十足。置身異地,他不敢貿然前行,只是緩緩逼近。其張開兩雙大手,上面有雷光閃動。

見狀,炎鑫霍地跳起身來。緊走兩步,他又滿臉無奈回身連連擺手,說道:「往日大錯已鑄,我與你賠罪還不成嗎?何苦這般以生死相逼呢……」

「哼!這會兒想要賠罪?遲啦!」天震子晃著膀子,雙手托著蓄勢以待的雷光,徐徐往前,神情囂張地罵道:「想當初,弟子被殺之後,老子上門尋理。誰料你拒不認賬,還帶著一幫子小輩聯手圍攻老子……」

「我……亦是悔不當初啊!而危急關頭,實乃迫不得已……」炎鑫匆忙後退,卻不忘出聲爭辯。

天震子兀自兇狠狠地說道:「老子一怒之下便欲殺人,卻不想你又引出了紫玉……」話至此處,他更是怒意難消,緩緩舉起雙手。

「那事怎能怨到我頭上……」炎鑫急道:「你雖挨了師父的一頓打,卻你情我願,還當別人不知曉……」

天震子老臉一紅,怒罵道:「你知曉個屁……」他雙手猛拋,雷光疾襲而去。

「住手……」炎鑫求饒不迭,忙祭出一隻虛鼎護在身後,扭頭便跑。「轟、轟——」兩聲,雷光接踵而至,迅猛的力道砸得他一個趔趄。其臉色慘變,卻只得振作精神,繼續前逃,卻不忘揚聲喊道:「有話好說,道友住手……」

天震子眼珠子瞪起,身形加快,怒聲罵道:「記吃不記打的東西,還敢與我平輩相稱!休走……」他又是兩記雷法祭出,比之方才下手更狠。

「咣、咣——」

兩聲雷鳴好似於耳根旁炸響,震得炎鑫心悸難平,頭暈腦脹,防身的大鼎一陣搖晃。他不敢怠慢,嚇得往前急竄,而後面的人卻緊追不捨。

這般打不過,又擺脫不了,讓人心生無力!

察覺身後的天震子又揚出雙手,疲於應付的炎鑫高聲叫道:「前……前輩!我認你是前輩還不成嗎?求您老人家住手……」

天震子神情猙獰,不依不饒地罵道:「哼!接得下十八道天雷的見面禮,老子便認下你這個小輩!」

炎鑫驚道:「哪家有這般的見面禮?晚輩不敢承受……」

「哪一家的?這是老子獨一無二的見面禮!你敢不受便是大逆不道,當受雷罰之刑,與我劈……」天震子話音未落,又是兩道雷光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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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亙古有仙

於這奇異的星夜之中,三人循著地下河谷往前,一路上走走停停。

途中,林一又砸開了兩塊灘石,引得那對師徒神色愉悅。

林一手法極快,於紫玉師徒不易察覺之際便收取了兩塊仙晶。

對方知其所獲之物非凡,卻無意追究。為人者貴在知足,這兩人只為能撿到更多的靈石而欣喜不已。

如此這般行了五日,平緩的河谷去勢漸低,三人慢慢停了下來,圍著半陷於地下的一具骨骸駐足打量。

黯淡的夜色中,這具瑩白的骨骸很是醒目。

其長有五六丈,頭顱巨大,利齒森然,似魚似獸,卻又背生翼骨,模樣古怪。這雖為一具遺骸,卻透著異樣的氣勢,足顯生前的強大。

「師父,可認得這異獸?」柳兮湖好奇問道。紫玉忖思了片刻,搖頭說道:「《遠古異獸錄》有云,魚身鳥翼者,蒙山獸是也!而此多為軼聞,詳情無從知曉!」

「如此神獸,怎會隕落至此」柳兮湖又問。

紫玉不以為然地答道:「仙域崩壞不再,遑論一頭異獸乎!」她又沖著骸骨端詳了一番,
轉而含笑又道:「此物罕見,不妨取些以作他用!林道友……」

林一的眼光已移向遠處,河谷於數里之外拐了個彎,一處山坳守在幽深的盡頭,其上一片狼藉。

身邊有人問話,分明是想借助『天煞』之威來敲碎堅硬的骸骨,他含笑示意道:「既然來至此處,何須急於一時……」

聞言,紫玉師徒只得捨棄蒙山獸的骨骸。林一身形前去,二人緊隨其後。

片刻之後,三人到了那座山坳之上。四下里滿是洪流衝擊的痕跡,凌亂的大小灘石之間,依稀可見所剩無幾的樓台廢墟。

除此之外,只餘下一座半邊的石亭。而沒了阻礙,河谷盡頭的情形盡收眼底。
往前不過三兩里,狹長的河谷至此斷絕。那幽暗的盡頭卻為一堆骸骨所堵,那瑩白的一片,讓人觸目驚心。

紫玉師徒愕然之時,林一已信步走向那半邊石亭。其殘缺不全,只餘下的兩根亭柱與一塊橫匾靜默於山坳之上,頗顯孤零。

而於此寂寥之中,卻有肅穆與雄渾之勢,令人歎為觀止。

見林一怔然獨立,有所察覺的師徒二人走了過去。

而未至近前,便有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紫玉驚嘆道:「這石亭莫非為靈石砌就?」
林一兀自仰望著那塊橫匾,輕聲說道:「正是如此!」

那兩根丈餘的亭柱形若白玉,卻靈氣逼人,分明就是兩塊巨大的上品靈石煉製而成。其間三尺寬的匾額更是白璧無瑕,上面還鐫刻著四個滄桑渾朴的大字——「亙古有仙!」

柳兮湖一字一頓念出了那四個大字,卻不明其意。師父紫玉稍作端詳,釋然道:「仙!古來有之……」

聞聲,林一轉而四顧,若有所思。

山坳荒涼,骨骸成堆,這殘存的石亭是如此的突兀。而其橫匾之上的四個大字,便是要告知後來人亙古有仙?
這天崩地塌,山河斷流,生靈禁絕,仙又何在,又去往何處…… 一時之間,林一禁不住長吁了下,神色悵然。

若這仙域真的曾經存在過,何以這般的動盪不安?如此一路追逐下去,莫不會落至此番的下場?而老龍的言行舉止,分明是對仙域有所期待……

柳兮湖看向師父,紫玉出聲提醒道:「林道友,如你先前所言,河水斷流而去勢尚存,不難尋至河谷的盡頭。

我等已然至此,卻沒了去路,不妨就這石亭……」

林一暗吁了下,幾分落寞從眼光中淡淡隱去。

他轉向那石亭,眉梢一挑,咧嘴輕笑道:「我只要那四個字即可!」言罷,其身形忽而縱起,已牢牢抓住那方橫匾。
他雙手輕輕用力,『喀——』的一聲,便將之拆了下來。轉瞬落下,林一已收起了橫匾。

紫玉面露笑容,才要招呼柳兮湖上前,卻見林一又是撩起道袍下襬,凌空便是兩腳踢出。

『砰、砰』兩下悶響,亭柱應聲而倒,師徒倆的心頭隨之一跳,

對方卻是不以為意地笑道:「這兩根柱子可抵靈石百萬!若有他人在此,豈肯讓你家獨佔了

便宜!還不收下這筆橫財……」

紫玉釋懷,與弟子柳兮湖相視一笑。待各自祭出乾坤袋收了靈石柱子,她衝著林一嗔道:

「天震子那廝若敢如此,我決不輕饒!莫以為有個師弟撐腰便無法無天……」

林一搖搖頭,逕自往山坳下行去。

師徒二人隨後而來,紫玉兀自追著說道:「你與他不以修為論長幼,我又何妨託大一回,便認下你這個兄弟如何?」

放緩身形,林一愕然回首。紫玉明眸閃動,神色難以捉摸!而一旁的柳兮湖則是面色緋紅,顯然是對師父的臨機決斷有所詫異!

林一點點頭,說道:「我從來不介意稱呼的長短,隨意便好……」

「呵呵!姐姐與林兄弟有禮了!」得償所願,紫玉揚聲輕笑。她拱手示意了下,神采飛揚地

笑道:「你成了我家兄弟,天震子沒了依恃,又安敢佔我便宜……」

林一呵呵苦笑了下,略略抬手以示還禮,轉身直奔河谷的盡頭。
須臾之後,三人於那堆骸骨前停了下來。

河谷至此斷絕,十餘具殘缺不全的獸骨半掩於地下與石壁之中。不知是洪流衝擊所致,還是
因其他的緣由而被滅絕了生路,一群遠古異獸葬骨於此。

這堆瑩白閃亮的骸骨,多為蒙山獸所留。沒費多少工夫,紫玉師徒便撿了幾塊碎骨,留作他日煉器之用。

而林一則是慢慢走向河谷盡頭的石壁所在,凝神打量。

這是一頭巨獸的骨骸,只餘下石壁之外的半個身子。那兩隻粗壯的後爪與一條十餘丈的長尾骨陷於谷地之中,形若掙扎,氣勢猶存。

見狀,林一微微動容。恍惚之中,那慘烈的一切仿若歷歷在目……雷暴肆虐,颶風怒吼,天災陡降……一群異獸逃至此處,突然地覆天翻,截斷了橫流,滅絕了生路……

「這不是蒙山獸……」紫玉走至石壁前說道。

林一後退了一步,緩緩回過神來,點頭說道:「這應為遠古異獸青丘!其狀如玄龜而鳥首虺尾,居於山水之間,性惡好戰……」

他曾於清幽谷中翻閱無數的典籍,對於遠古異獸並非一無所知。

言罷,其幻瞳閃爍。青丘獸的後爪足有兩丈多高,合圍粗細,緊緊貼著石壁。紫玉不解其意,出聲說道:「林兄弟!去路已絕,你我不妨轉往他處……」

幾經凶險之後,終有所獲,這對師徒興致盎然。她二人還想就近尋覓一番,期待著另有所得。

「若此路不通,再往他處不遲!」不容分說,林一已是伸手扯出了虎嘯天煞,用力一棒砸去—— 此處便有出路不成?

紫玉師徒不及多想,忙往一旁閃開。 「轟——」 一聲巨響過後,骨屑飛濺,異獸後爪所在的石壁上多出了一個洞穴。

其足有一人粗細,黝黑而不辨深淺。而林一不作遲疑,身子橫飛而起,一下子便鑽了進去,留下那對師徒於原地面面相覷。

少頃,洞口中傳來林一的喚聲——

「隨我來……」

……

愈是往前,峽谷愈發的寬闊。而炎鑫對此渾然不覺,反倒是有了窮途末路的窘迫!又是兩日的狂奔,他早已是精疲力竭,卻又不得不亡命逃竄!

誰讓後頭那人緊追不捨呢! 「小輩!與老子站住!十八道天雷劈不死你,我便法外開恩……」天震子的叫囂聲再次響起。

炎鑫顧不得求饒,慌忙加快身形。而其心頭卻是無奈地苦嘆了一聲,並自怨自憐起來。師父的庇護只是一時,而非一世!

俗家有云,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是為大智也!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是為大勇也!我本智勇雙全之輩,怎可自亂方才呢?早知如此,我便喚你一聲前輩就是。寧可丟人,亦不能丟命!

「只管挨打,卻不敢還手,你他娘的枉為元嬰修士!休走,陪老子戰上幾個回合……」天震子愈發囂張起來。

炎鑫頭也不回,只顧著往前跑,卻暗自腹誹不已。哼!若是打得過你,我才不逃呢!而此時不逃,非智者所為!

忽而察覺殺機臨近,炎鑫暗呼不好,忙將護體的大鼎祭出,接著便是『咣當』一記響雷落了下來。

難奈雷法的迅猛,他禁不住踉蹌了下,卻只有咬緊牙關苦苦支撐。可惡!之前動手時還打一聲招呼,至少讓人有所防備。而眼下卻是用上了偷襲,真是無恥之尤!所幸自己一直不敢大意,如若不然……

百忙之中,炎鑫神色一動,眼皮子一陣抽搐……
「哈哈!老子的天雷,乃鍛筋煉骨之不二法寶……」天震子狂妄大笑,忽又驚奇道:「小輩,哪裡逃……」

炎鑫往前疾奔不遠,竟是猛然轉身衝向峽谷的一側。尚不待天震子明白過來,他竟是於一道不顯眼的山澗中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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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混沌山澗

一道深澗為雲霧緊鎖,兩旁的山峰直透天穹。緊挨著此處的乃是一片塌陷的山谷,約莫有千里的方圓。此間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頗顯荒涼。其四周的高山,橫亙連綿,如壁如嶂,於這荒蕪中守護著這沉寂的天地。

一陣雲霧翻騰,那山澗中霍然竄出三個人影來。

那是兩男一女三位元嬰中期的修士,行跡倉惶。三人竄出山澗足有百丈遠,這才疲憊不堪地停下腳步,於餘悸未消中茫然四顧。

兩位男子乃老者,一面色青黃而頜下少須,渾身的陰氣;一滿臉的皺紋,神態蒼老。那女子乃一中年婦人,身著素衣,神態端坐。這三人雖是衣著相貌各異,卻同為驚魂未定的模樣。

眼前的山谷並無異狀,三人放下心來,各自尋了塊石頭坐下來緩口氣。

片刻之後,這三人稍稍回過神。彼此面面相覷,禁不住一陣長吁短嘆!

「於不幸之中墜入此地,卻有幸結識諸位道友得以結伴同行,卻不想……」那滿臉皺紋的老者話未說完,便又是一聲長嘆,神態蕭索。

「圮絕崩毀之地,名不虛傳啊!而生死有命,石機子道友又何須為此傷懷呢!」說話的是那位渾身陰氣的老者。其身前兩丈外的女子抬眼看向兩位同伴,說道:「丘元道友的話不無道理!而一行十數位同道僅存你我三人,不免唏噓呵……」

叫作石機子的老者手扶長鬚,稍作默然,緩緩點頭說道:「我並無大礙,多謝丘元道友!正如尹葉道友所言,仙道多舛,生死無常……便如這混沌澗,陰陽逆轉不過一步之間……」他不由轉向來時的山澗,投以深深一瞥,又是微微一嘆,轉而閉上了雙眼。仿若不如此,不足以將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遠遠拋去。餘下的兩人隨其看去,各自無語。

一路亡命至此,三人早已是倦乏了!說了幾句話,彼此寬慰一番,便欲趁此調理生機將養體力。尚不待其靜下心來吐納調息,卻又不約而同轉首望去。空寂的山谷之中,有一男兩女從遠處奔來

劫後餘生的丘元三人神情微愕,皆站起身來。

須臾之後,來人近了。為首者乃是位相貌尋常的年輕男子,背負著雙手,衣袂不起,片塵不驚,離地三尺疾行;那蓬鬆的發髻上橫插一根瑩白的龍首簪,披肩的黑髮輕輕揚起;其一身灰色道袍看似不凡卻又難辨端倪,尤為惹眼的是腰間還懸著一個精巧的酒葫蘆。

此人刀眉星目,面黃如玉,淡然的神色中帶著幾分不羈的隨意。而如此一個年輕人,歲不過數百,卻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為。其身後是兩位女子,一著湖青色長裙,容姿秀美,有著元嬰初期的修為;一為中年女子,神態雍容而風韻不減,乃是位元嬰中期大成的高手。

來者遠遠見到這駐足觀望的三人,並未放慢身形,而是稍作打量之後,便直奔那山澗而去。石機子看了一眼兩個同伴,衝著對方揚聲說道:「三位道友止步……」

那三人身形放緩,各自神色惕然。

同為陌路蹉跎人,一番好意的提醒乃應有之義!石機子嘆了一聲,接著說道:「此乃混沌澗,乃凶險莫測之地!三位道友若執意前往,還望好自為之……」見對方起疑,他無奈地搖搖頭。世道崩壞,道心不古啊!

丘元與尹葉則是不願多事,索性於一旁默不作聲。一場偶遇罷了,轉眼便各奔東西,誰又管得了誰的死活呢!

此時,那三人轉而走了過來。

為首的年輕人遠遠便拱起雙手,面帶笑容說道:「多謝這位道友的一番善意!諸位,林一有禮了!」兩個女子隨其見禮,並自報家門,以示敬意。

見來人明曉事理,石機子心頭一緩,便往前踱了幾步。他與兩位同伴點頭示意了下,各自拱手說道

「墨門石機子,見過林道友……」

「天行門尹葉,與三位道友見禮!」

「呵呵!我乃六神門丘元!林道友,幸會!這位紫玉道友竟有如此才貌雙全的弟子……」

「……」

來自不同地方的六人,這便是算相識了,彼此不免又寒暄了幾句。其中的紫玉與人交往頗為的老道,不多時便從對方的口中獲悉混沌澗中的大致情形

仙境之行初始,石機子與幾位同門運氣不佳,直接墜入九山之地的太孟山。好在他遇見了尹葉與丘元等人,彼此結伴而行。

橫越仙境的『五九』之地,則少不了『九山』這一關。而若想翻越太孟山,混沌澗則為必經之地。據傳,此處乃凶險莫測之地,極難穿行。而天機子一行自以為人多勢眾,便義無返顧地踏上了這條生死之路。

當劫難來臨的時候,再多的人亦無用啊……

幾人說著話,林一含笑傾聽,默默環顧四周,神有所思。

好不易從河谷中脫身,卻不想又遇上了混沌澗,可此時已不容回頭!

想起之前的遭遇,林一暗自慶幸。於幻瞳中覺察河谷盡頭石壁背後的玄機,他便動手砸碎了獸骨,還真的尋出了一條縫隙。之後,一行三人穿行其中,又接連輾轉了兩日,又被阻住了去路。

仙境之中,神識常常沒了用處,而'幻瞳'卻不受禁制所限,可以輕易看透幾丈厚的石壁。緊要關頭,林一尋至山石的薄弱處,一棒砸開了去路。他帶著紫玉師徒脫困而出,這才發覺到了一個陌生的山谷之中。

巧遇石機子三人,林一還頗為意外。對方並非與古作一夥,只是幾個途徑此處的修士,他與紫玉師徒放下心來。而此時,這對師徒正陪著人家唏噓不已,引得石機子善念又起,鄭重忠告

「……混沌澗難行,你等不若就此他去!」

紫玉頷首致謝,卻又頗顯為難地說道:「皆知前途凶險,卻總是讓人無從抉擇啊!道友不妨將遭難的詳情講來,我等亦好就此斟酌一番,如何……?」對方只提及同行的十數人死得慘烈及手足情重等等,卻對所遭遇的劫難語焉不詳。

「這……混沌之境,陰陽莫辨……」石機子的話語忽而變得吞吐起來。

紫玉問道:「可否細表……」她眼光掠過那三人,轉而睨向一旁的林一。

石機子神色躲閃,好似有所顧忌而一時難以作答。

幾人皆尋了塊石頭坐下說話,唯獨林一在一旁抄著雙手站著。見石機子諱莫如深的模樣,而尹葉與丘元皆對實情避而不答,他不禁好奇問道:「幾位道友,莫非是有難言之隱?」

尹葉神色變幻了下,說道:「並非如此……」話至一半,這女子又輕嘆了聲,搖頭說道:「只是說不清、道不白而已……」

石機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神色凝重起來。

那個六神門的丘元稍作遲疑,衝著林一陰笑道:「呵呵!道友又何必苦苦追問呢!你等若執意前行,我便送上一句話……」

「丘道友請講……」林一眉梢輕佻,轉而望向了遠處。

石機子與尹葉愕然,雙雙看向丘元。那人拈著稀疏的鬍鬚,陰測測一笑,將要開口說話,遠處突然傳來『砰、砰』兩聲雷鳴,驚得他頓時閉上了嘴巴。

在場諸人皆起身遠眺,神色各異。

不過是盞茶的工夫,兩道追逐的人影由遠至近。

那跑在前頭的一人衣衫不整,行跡狼狽,卻驚喜萬狀,連聲高呼

「師父!那人要殺我,師父救命啊……」

後方緊追不捨的那人卻是漸漸放慢了腳步,同樣是驚喜莫名,哈哈大笑道:「我便知道你三人安然無恙,如何?哈哈!紫玉!林師弟!兮湖丫頭……」

逃命的人與要殺人的人,皆是喜不自禁,而有人卻是怒了!

尚不待那前後追逐的兩人來至近前,紫玉已是柳眉倒豎,明眸噴火,身形一動便衝了過去,怒叱道:「天震子,你敢殺我弟子,討打!」她不由分說便祭出了飛劍,越過弟子直取後面那人。

「哎呀!哎呀呀!我何時要殺他?且慢動手……」天震子一怔,猛地止住了身形,而紫玉的飛劍卻氣勢洶洶到了跟前。他不敢抵擋,返身便逃,氣急敗壞地吼道:「炎鑫那小畜生不顧師父死活,實乃大逆不道,當受天雷刑罰……」

轉瞬之間,二人追逐遠去。

虎口餘生的炎鑫,心神一緩,腳下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待勉力站穩了,他這才猛喘了幾口粗氣,不忘幸災樂禍地回頭看去。

「師兄!無恙否?」柳兮湖心有牽掛,忙上前問候。

炎鑫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氣喘吁吁地說道:「無妨!且看天震子那廝如何倒霉!」

猛然遇上這麼一遭,石機子三人不明就裡,只得於一旁瞧著熱鬧。那天震子與紫玉分明相熟已久,且交情匪淺。而他卻要殺她的弟子,她又要殺他……這著實令人糊塗!

遠處那一對冤家相逐正歡,林一視若未見。他眼光斜睨,冷哼道:「炎鑫,你該死……」

這一聲冷叱仿若驚雷!那得意忘形的某人,嚇得心頭一哆嗦,隨即恍然,已是神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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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21:4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章 晝夜不分

炎鑫真的是該死!身為親傳弟子,他怎會看不出師父與天震子的糾葛不清與曖昧不明?而其對此不僅置若罔聞,反倒是為挑起那兩人的爭鬥而沾沾自喜!

這已不是小人的心思在作祟,而是品行卑劣!

以一字概之,壞!

林一動怒,某人臉色大變。好似雪水當頭澆下,那才生出來的幾分僥倖與欣喜頓時沒了蹤影,他只覺得寒意侵體,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一個不留神便禍從口出,竟是將這位殺神給忽略了,真是自尋晦氣!這面生的三位道友又是誰……

於惴惴不安之中,炎鑫地轉過身來。他強作鎮定,擠出笑容來衝著石機子三人頷首示意,這才看向林一,陪著小心說道:「不知……不知道友有何吩咐?」

林一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冷笑,語帶調侃地說道:「天震子殺你,還有師父出手相救!我要殺你,誰人來救……」

炎鑫腳下一軟,嚇得差點坐在地上。這人真若動了殺心,莫說師父阻攔不得,自己便是想逃都逃不掉。驚慌之下,其往後連退了幾步,語無倫次地說道:「怎可妄動殺念,還請道友息怒!若有言語衝撞之處,我……在下……」眼光瞥過師妹與那幾個外人,他一咬牙,接著又道:「……在下賠罪便是!」

見此情形,袖手旁觀的石機子等人雖不明所以,卻還是忍不住暗暗搖頭。這炎鑫好歹亦是個元嬰修士,怎會嚇成這般的模樣!風骨何在?

柳兮湖則是為師兄的安然無恙而欣慰!對方的冷淡一如既往,並未讓這女子感到有何不妥,只是心頭那淺淺的失落無人知曉罷了!

而林一突然出聲叱責,讓柳兮湖亦跟著嚇了一跳。這位林道友莫非真要殺人不成?

不及多想,她忙上前攔在兩人的當間,急聲道:「林道友,我師兄他……」對方不為所動,她臉色一紅,忙臻首低垂,低聲說道:「還請林……林前輩,勿要與我師兄一般見識……」

師妹怎可自貶身份?如此這般豈不是要牽連於我?炎鑫正自惶急不安,聽林一又漫不經心地說道:「毀人者自毀,侮人者自侮,皆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而不知自救者,該死……」

最後那句話很輕,卻鏗鏘有聲,好似一把利劍狠狠劈來,濃烈的殺伐之氣令人膽顫心驚!炎鑫的眼角急遽抽搐了下,竟是猛地跳起來便急竄而去,不忘衝著遠處揚聲喊道:「師父,還請放過天震子前輩……」

柳兮湖訝然望去,師兄竟是大呼小叫著跑遠了。她恍然轉身,林一已是走向石機子三人,那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掛著一抹玩味不明的笑意。這女子一時無措,神色生窘。

「呵呵!丘元道友,我可等著聆聽您的金玉良言呢……」林一沖著那三人頷首微笑,舊話重提。其中的丘元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劫後餘生,略有所感罷了……」

六神門,乃是九州有名的鬼修門派!看著一身陰氣的丘元,林一緩聲說道:「還望道友不吝賜教!」

丘元與兩個同伴換了眼神,又遲疑了下,這才說道:「禍由心生!」言罷,他又沖著期待下文的林一聳聳肩頭,意思是自己的話沒了。

禍由心生……還真的是只有一句話!林一微愕,還想追問幾句,卻又輕輕皺起了眉頭轉而遠眺。與此同時,在場的其他幾人亦察覺到了山谷中的異樣。

紫玉不再追趕天震子,而是與炎鑫一道疾馳返回。

山谷的更遠處,神識可見一個個人影冒了出來。

林一回頭瞥了一眼,揚聲說道:「諸位!就此別過!」不待有人應聲,他與柳兮湖轉身離開,轉瞬便與天震子三人匯至一處。未作停留,五人竟是直奔那山澗而去,於眨眼之間依次失去了身影。

正自觀望的三人回過神來,卻對遠處奔來的那伙修士不以為意。石機子默不作聲地摸出塊玉符丟了出去,隨著一陣光芒閃過,萬千禁法籠罩四周,一座防禦森嚴的陣法霍然而成。

「墨門陣法,果然不同凡響!」三人於陣法中坐定,尹葉出聲讚了一句。丘元附和道:「有此陣法,我等便可安然置身事外!」

石機子苦嘆了聲,說道:「陣法可避**,卻躲不過天災啊!」兩位同伴深以為然,他又問道:「丘道友,你莫非識破了那個林一的來歷……?」

丘元呵呵笑道:「曾於西溟海上貿然頂撞化神前輩的,不就是這個林一嗎!當時的情形有目共睹,我還為其膽量所折服!想必兩位道友亦認出了此人吧?」

「我並未留意,倒不曾記得……」尹葉搖搖頭。石機子則是感慨說道:「認不認得又有何妨!途中偶遇,你我略盡路人之善意罷了!不過,那夥人已趕了過來,林道友一行危矣……」

……

一如烈日灼空,天光明黃而耀目。

濃霧漸漸散去,山峰與山澗不見了,呈現在前方的是一道漫無盡頭的山脊,五個人影正往前疾奔。左右幾里之外,則是深不見底的險壑……

一個時辰之後,四下里情形如舊,光禿禿的山脊靜靜延伸著,不知所終。

「林師弟!古作等人是否追來?」天震子問道。林一、紫玉與他三人並肩而行,柳兮湖與炎鑫隨後。

匆忙扎入混沌澗之後,五人便疾馳不停。而過去了這麼久,身後未見動靜,不免讓人詫異。

「二十四人,皆在三千里之外!」林一答道。

天震子啐了一口,罵道:「乍一見有人從山谷中冒出來,著實讓老子嚇了一跳!已是幾日過去,古作怎會就一路尋來的呢?真的他娘晦氣難消!」

「許是被雷聲招來的……」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天震子眼睛一瞪,回首罵道:「放屁!」

炎鑫腳下一緩滯後數丈,匆忙瞥了一眼某人的背影,不忘賠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並無他意。道友……不!前輩不必介意!」

「天震子,休得放肆!」紫玉怒叱了一聲。對方訕訕一笑,她兀自不肯放過,告誡道:「你那雷法響徹萬里,古作等人循聲而來,不足為奇!天震子,你若再敢欺負炎鑫,我與你勢不兩立!」

天震子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笑道:「哈哈!紫玉何須動怒!我不過幫著你管教一下弟子……」

「不勞大駕!」紫玉冷冷回敬了一句。

天震子自討沒趣,又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等長輩說話,豈容他一個小輩多嘴,家教何在?」

「哼!我家林兄弟都未曾說三道四,又何時輪到你來操心我虛鼎門的家事?」紫玉反唇相譏。

腳下不停,天震子看向一旁的林一。對方只顧往前趕路,兩耳不聞身外事。他轉向紫玉,驚奇問道:「我師弟怎會成為你家兄弟?」

紫玉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下來,帶著幾分自得反詰道:「你師弟又如何不能成為我兄弟?」

聞言,天震子眨巴了眼睛,哈哈大笑道:「善哉!」見其喜不自禁,紫玉略顯鬱悶,還是出聲問道:「你何以如此得意?」

嘿嘿!你我同有一個兄弟啊!彼此可不就是一家人嗎!天震子心頭竊喜,卻佯作感慨道:「刀兵不起,紛爭不再,玉山安寧,乃我之所願也!」

此話何解?紫玉回味之際,天震子又沖著身後的兩人大聲說道:「兮湖丫頭,炎鑫小輩,你師父的話還須牢牢記住了!我與我師弟皆為你家長輩,當禮敬有加而不可慢待。如若不然,我這人雖是寬宏大度好說話,你林師叔翻起臉來可是嚇人,哈哈……」

自以為討得便宜,天震子放懷大笑。紫玉只是對其瞪了一眼,卻並未出聲叱責。

見師父已有默許之意,炎鑫暗自腹誹不止,卻頗為識趣地說道:「晚輩遵命!」

柳兮湖看了一眼身邊的師兄,又悄悄打量著那人背影,沒來由地輕輕一嘆,低聲說道:「是……」

身後強敵將至,而天震子的興致卻是不錯,於一路上說笑不停。好似有了林師弟的壯膽,有了紫玉的相伴,這天下盡可去得……

如此又是往前行了兩個時辰,天光竟是慢慢轉暗。於不知不覺之間,好似有濃重的夜色降臨,天地昏暗不清。

「哎呀!天黑了?這仙境可不分晝夜……咦?」於天震子的驚呼聲中,五人身形一滯,竟是法力不再而無法飛行。彼此神情錯愕,各自於夜色中張望。而此時神識受阻難以及遠,唯有憑藉目力才能看清左近的情形。

不分晝夜的仙境,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隨著這莫名夜色的降臨,天地禁制有了變化!

林一雙腳落地,幻瞳的赤芒一閃而過。見那四人於原地徬徨,他提醒道:「尚不知古作等人的情形,我等還須繼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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