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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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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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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7 15:48: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一章 鰲山

鰲山,非一山一峰,乃環湖的群山之稱!

一片十餘里方圓的大湖,形同鰲背,名為鰲湖!而四周高低不同的群山,恰似鰲的四足與首尾,將那寧靜無波的湖水環繞其間。

群山之中,以湖泊東邊那數千丈高的山峰為最。其蒼翠俊秀而煙云繚繞,有鰲首之勢,名曰神鰲峰。

林一與天震子的所在,正對著那神鰲峰。二人腳下的山勢則低矮了許多,形若鰲尾。此處俯瞰湖水,遠眺群山,不僅景色宜人,且靈氣濃郁,著實是個修煉的好地方!

「哈哈!從今日起,直至論道大會後的后土仙境之行,鰲尾這塊地方便是我等的安身之所!誰讓天震門來自小門小派呢!不過,神州門內好歹還有相熟之人,稍作通融,允你我二人於山頂尋兩處洞府……」天震子張開大手四下指指點點,不忘與林一分說此地的情形。此時的他已恢復了常態,還比往日多了笑聲,顯然是興致不錯!

林一笑著點頭附和,對天震子所說深以為然,並對其行事的老道而折服!

今日二人一路前來,勘驗身份後,因林一不是元嬰修士,還是被神州門的弟子擋在了山門之外。

天震子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獨自進山溜躂了一圈又跑了出來,直接便將林一領進了門。

當二人被安置在了靠近湖面的低窪處時,天震子又不樂意了,尋神州門的知事弟子打點之後,這才換了一處臨近山頂的地方。

「好地方皆被那些大門大派佔據了,你瞧瞧……」天震子抬手示意。環湖四周的山峰上,開鑿了兩、三百個洞府,一個個高低參差形若蜂巢一般。他又自得地笑道:「我二人雖屈居於此,卻落個清靜!哈哈!」

見狀,林一暗暗搖頭。那些個洞府若是都住滿了人,豈不是有兩三百位元嬰修士?單單一個夏州的仙門便已是如此強大,若是九州的仙門齊聚后土仙境,那將又是個怎樣的情景!

天震子招呼了一聲,林一隨其躍下山頂,轉瞬來至一個洞府門前。所謂的洞府,不過是一個丈餘高、幾丈深的簡陋山洞罷了,門前還留有幾尺大小的地方立足,倒是花草橫生,平添了幾分的野趣。

「你自便!老夫住在你左手的二十丈開外,有事招呼一聲即可,最好不要無故下山,以免麻煩……」天震子交代了幾句後,又留下幾枚傳音符用作聯絡,便欲離開去。

林一忽而想到了什麼,忙道:「此處莫非只有我一個金丹修士?若成嬰之時惹來天劫,勢必要驚動四方,神州門豈不是要因此降罪……」

天震子轉動著眼珠子,說道:「是否只有你一個金丹修士,說實話,老夫亦不知曉!而成嬰之時當有一番動靜,在所難免啊!可還有比此處更適宜閉關的地方嗎……」他手臂一揮,又不以為意地說道:「你且安心修煉便是,凡事有老夫呢……」話音將落,其人影一閃便跑遠了。

林一立於洞府門前,暗暗搖頭。心忖,此處靈氣濃郁,勝過夏州任何一處,自然是閉關的好所在。可眾目睽睽之下,修不成元嬰則罷,而若是最終得償所願,且不說如何的招搖,這也太那啥了吧……

而事已至此,還須擯棄雜念全力閉關才好。天震子為了后土仙境之行,已用盡了手段,自己又何須多想呢!何況,真有麻煩,不還是有他擋著嗎!

於無意中之中,林一見到了虛鼎門三個修士的身影,那個紫玉所在的洞府,竟然緊挨著天震子。他淡淡翹了下嘴角,轉而四下張望。

青天白雲之下,群山疊翠,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偶爾有修士掠過寧靜的湖面,若驚鴻掠影一般,倏忽而沒。

四周那諸多洞府之中,有三成之數布下了禁制,為先到一步的各大小仙門所佔據,想必日後還會有人陸續趕赴此處。屆時,數百修士濟濟一堂,環湖而居,定會有一番熱鬧!

身為修士,得以參與如此盛會,此行不虛也!

林一往腳下看去,此處雖屬鰲山以西的低處,而所在的洞府距湖面尚有百丈高,有濃郁的靈氣自下而上撲面而來,使人精神頭一振!

「好地方!」有人大讚了一聲!

林一微愕,卻是一聲不響,轉身走向自己的洞府。

「好靈脈!」有人繼續讚道!

洞府並無側室,空空曠曠,簡陋卻不失清爽。林一隨手拋出了四象旗陣封住了整個山洞,於寬敞處布下一套聚靈陣法,又從乾坤戒裡尋出一個蒲團扔在地上。

「五行靈脈!還真的不多見呵……」嘖嘖嘆道聲不絕於耳。

林一緩緩坐下,拂袖一揮,聚靈陣上頓時鋪就一層靈石。

「哼!你那魔丹若想成嬰,須吸納魔氣才可!這些靈石有個屁用……」有人的話語聲裡透著不滿。

林一眉梢一挑,無奈說道:「老龍,你繼續睡覺便是,我要閉關修煉了!」

「若是無事,我才懶得理你呢!」許久不見動靜的老龍,莫名發著牢騷,說道:「我睡覺了,你忙著……哼!三丹若不能一次成嬰,只怕有人悔之晚矣啊!」

林一心頭一怔,忙說道:「我倒是有所疏忽了,還是老龍所言有理啊!你說該如何……」

「那五行靈脈著實不錯!」老龍話語一轉,又扯到了靈脈之上。林一苦笑,說道:「老龍啊!我早已看出那湖底深處有靈脈,更明曉你之所想。可此處乃神州門的所在,更有化神高手坐鎮,你借個龍膽與我,我亦不敢放肆呀……」

方才老龍一出聲,林一便知對方動了什麼念頭。若非湖底深處有靈脈,湖水中又何來的濃郁靈氣呢!至於是不是五行靈脈,他不願去費神,亦不敢多想,可奈不住有人龍膽包天,還為此不依不饒起來。

「有何不敢?沒有擎天之志,借你龍丹亦是枉然!化神修士算個屁呀!想當年,煉虛合體的遇上我,一腳踩死;仙人撞上我,要抱頭鼠竄;天仙、金仙老遠便要繞道走,仙君得罪我,他娘的我照打不誤!哼哼……」老龍囂張的話語中,霸氣四溢。

林一眸中星光閃動,若有所思。《洞真經》中有修為層次的詳述,煉虛合體之上,還有焚天四境與洞天三境。這焚天四境,便是老龍無意道出的仙人四境。如此看來,經文之中所說的一切並非虛妄,而是真實的存在。

若是依著《洞真經》所述,洞天三境之後,並非修為的盡頭。只不過,經文中對此語焉不詳。

老龍總是對往事避而不提,而其當年的強大毋庸置疑!可便是這麼一個高人,卻是落至眼前的這般境地!

林一知道自己很渺小,便如一粒塵埃般的卑微。而這天長道遠,還不是一步步走來,一步步走去……

「你小子修為低劣、膽子小,老龍不怪你。可你不能糊塗啊……」老龍呵斥一句後,又耐心說道:「口渴難奈之時,一瓢水怎夠暢飲呢?尋常的小靈脈經受不了老龍的吸納,可此處不同啊!湖底深處藏有五條大靈脈,且分屬五行,可遇不可求,怎能錯過?此處濃郁的靈氣便若一個真正的大湖,我只須取個三五瓢便可飲個水飽,與神州門並無大礙!你說是亦不是?」

見林一不語,老龍哼了一聲,說道:「不依拉倒!下一回我可見死不救了……」

林一咧咧嘴,說道:「慷他人之慨,何樂而不為呢!可貿然之下為化神修士所察覺,亡命而逃的是我,背後嘲笑的是你!再者說了,此地不同他處,只怕是逃無可逃啊!」

「我何時嘲笑過你……」老龍話將出口,便戛然而止。

林一淡淡一笑,說道:「如方才所說,依你便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你可不許再與我討價還價……」

話未出聲,老龍已大笑起來,甚為滿意地說道:「哈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句話我喜歡!」

向來行事謹慎的林一,自然不會去主動招惹是非。當禍端橫起之時,他亦從未怕過什麼。而能藉機與驕傲不遜的老龍相處融洽,對解開心頭的諸多疑惑將大有裨益!若真是大禍臨頭,有個亦師亦友的幫手可以召之即來,豈不是多了幾分的底氣……

一道金光從林一口中吐出,於微不可查之際,倏然沒入地下深處!他識海中傳來老龍得意的笑聲——

「你上回不是得到過一塊魔晶嗎?將其與靈石一道嵌入聚靈陣,自有用處!哈哈……」

……

旭日初昇,朝暉之下,云蒸霞蔚的神鰲峰一如身披霓裳,灑金繪彩,絢麗繽紛!

半山石亭內,一男一女駐足遠眺。有晨風拂來,霧靄升騰跌宕,又倏忽化作青煙淡去。

「文心師妹!這些年以來,師父總是不讓我等去拜見師伯,為何?」說話的男子乃三十出頭的文弱書生模樣,卻有著元嬰後期的修為。其一身青袍素淨,三綹淡髯飄逸,舉止儒雅,氣度沉穩。於其問話之際,那元嬰中期修為的女子轉過身來,一襲粉黃長裙婷婷裊裊,宛若瓊花初綻,明豔動人。未及出聲,那如玉的腮邊已露出著一抹淺笑,明眸生輝。

「長輩行事,自有長輩的道理!寧遠師兄又何須多問呢……」叫作文心的女子,聲若吐翠,神色寧靜。

聞言,寧遠呵呵一笑,搖頭說道:「難怪師父對師妹青睞有加!人如其名,秀外慧中,便是你這份定性亦讓為兄自愧不如啊!」

文心臻首輕垂,含笑說道:「師兄過謙了!」其性情內斂,而又總是這般溫文有禮。

寧遠對這個師妹欣賞之餘,更是與師父一般,對其呵護有加!他手扶青髯,稍作忖思之後,說道:「此次的后土仙境之行不比往日啊!從即將開始的論道大會,可見師父的擔憂……」

文心嗯了一聲,說道:「身為弟子,當憂師父所憂……」

「師妹要去后土仙境……」寧遠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文心輕輕頷首,婉約的神情之中,透著幾分的欣然。

寧遠沉吟了片刻,說道:「亦罷!臨行之前,我會幫著師父安頓好神州門的大小事宜,並吩咐幾位師弟守好山門!」他乃是掌門弟子,半個門主的身份,當有這一番說辭。

「多謝師兄!」文心嫣然一笑。

寧遠搖頭說道:「尚須師父應允方可……」

「須老夫應允什麼?」此時,有舒緩的話語聲響起,一中年模樣的男子循著石階緩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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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論道大會

來人中等身材,雙眉入鬢,長鬚飄然,面龐清癯而神光內斂,一如凡俗間的儒生。

其一身淺色云袍彰顯身份的不凡,抬手舉足之間法度自然,好似已與四周的山石雲霧融為一體。觀之,使人恍惚而錯覺。仿若他人在,而山不在;又如山在,而人無蹤。

寧遠與文心已忙趨前行禮,口稱拜見師父!

「我文玄子何時到了讓弟子分憂的地步?呵呵!」中年人踱著方步走至近前,拈鬚一笑!此人正是寧遠與文心的師父,神州門的門主文玄子,乃化神中期的高人!

文心臉色赧然,輕聲道:「師父!我與師兄所說的話,自然瞞不過您老人家,還請成全……」寧遠亦是跟著說道:「師妹孝心可嘉!師父您看……」

文玄子背負雙手,遠眺云霞,眸光深邃。他不置可否地說道:「眼下說這些,為時尚早!為師心裡有數便是……」

忐忑之中的文心,見師父雖未答應自己的央求,卻亦沒一口回絕,心下稍緩,轉而問道:「師伯可好?」

寧遠點頭附和道:「不得師伯召見,弟子亦不便前去行禮問安,我與師妹很是掛念……」

文玄子轉身打量著兩個得意弟子,緩聲說道:「你師伯回山多年,少有人知。時至今日,此事依然不可走漏半點風聲,你二人切記!」

師兄妹二人不敢大意,齊聲稱是!

文玄子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師伯修為恢復之前,除了我之外,不會見任何人!不過,此次論道大會便是他的主意,為師深以為然,自當照辦!」

「師伯有先見之明!可此舉動靜太大,難免惹起九州盟的猜忌!弟子擔心……」寧遠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說,神州門執掌九州盟百年之際,如此大動干戈,怕會惹來非議,反而於夏州不利。而其身為小輩,卻不好對長輩的決斷有所質疑。

文玄子嗯了一聲,以示讚許之意,卻出言指點道:「你之所想,有失偏頗了!」

寧遠神色惶恐,忙拱手拜道:「還請師父教誨!」文心亦是俯身行禮,恭恭敬敬作出聆聽狀。

「眾所周知,道齊門與真武門、公良門交好,天道門與六神門、墨門有舊,而我神州門與天行門、天道門時有往來。九大仙門之中,唯獨百安門左右結緣,卻又獨善其身。現如今,道齊門與天道門已成死仇,九州盟亂像已生,並由后土仙境之行為始,一場混亂將愈發不可收拾!

你師伯返回山門一事,遲早會為道齊門所知曉。到時候,聞白子又豈肯罷休!而你師伯當年卻遭至聞道子的陷害,差點丟掉了性命,為此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氣。只待他修為恢復之日,便是彼此兩家撕破臉皮之時……」

話到此處,文玄子稍作沉吟,又道:「師兄落難之後,我才繼任門主之位!他之仇恨,乃我神州門奇恥大辱啊!而道齊門與天道門大戰,我又與之形同水火,其他的仙門勢必摻和進來!呵呵!九州大戰將起,你二人與老夫說說,我等又該如何……」

文心與寧遠守在一旁,神色肅重。師父所言的一切,如風雲壓城,著實令人心頭沉甸甸的!真若如此,九州仙門將不復有往日的安寧啊!

一陣山風吹過,風雲激盪不休,如火的朝日隨之跳動,傾瀉下道道變幻莫測的光芒,使得這四下里的情景,愈發的撲朔迷離!

見兩個弟子惶然,文玄子拈鬚淡淡一笑,轉而說道:「古人有云,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泯炎涼!這仙道種種,與凡俗間的是是非非並無兩樣,我等亦不過應世隨時罷了!亦云,完得心上之本來,方可言了心;盡得世間之常道,才堪論出世!爾等不妨藉此歷練一番,呵呵……」

文玄子所言,暗含玄機,卻又不無大道理!不避恩仇是非,誰說不是在世出世之法呢!故而,在事論事,事了心去,這一切不過是場歷練罷了!

所謂鳥語天籟,自有傳心之訣,芳草萋萋,無非見道文章。迷者自迷,悟者自悟!

……

天上一輪明月高懸,鰲湖與四周的山峰,盡皆籠罩在溶溶月華之下。於這靜謐的夜色中,環湖的各個洞府前,冒出一個個修士的身影。

天震子步出自己的洞府,於門前盤膝了坐了下來,禁不住往右手邊張望,神色中閃過一絲焦慮來。其心頭暗暗嘀咕著,小子,你不是閉關五年便有七八成的把握結嬰嗎?

這都過去了七年了,怎麼還沒丁點兒的動靜呢?傳音符你不理,那個洞府又被禁制封死了,老夫還真的沒法子了!

知道嗎?

今兒晚上,論道大會還是要開始了……

無奈搖搖頭,天震子心有所牽,又轉向左手邊。見到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他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來,寒暄道:「紫玉門主的修為又有精進,可喜可賀,哈哈!」

二十丈外,紫玉不假辭色,冷聲說道:「一個野性難馴之人,竟能於此處安安穩穩呆了七年,真是難得啊!」其左手又數十丈外,乃柳兮湖與炎鑫的洞府。那二人見師父與天震子嘮起了家常,不免好奇,卻又各自佯作不知。

「哈哈!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我又豈是當年的天震子呢!可紫玉還是紫玉……」天震子感慨的話語中,不無奉承之意。誰料,對方並不領情,冷斥道:「休提往事!」

天震子尷尬笑道:「往事不提亦罷!不過,這論道大會竟是延遲了五年,著實令人意外啊!」

紫玉哼道:「有何意外?仙門同道得以借助此地的靈氣修士,當為神州門的一番善意!」,

天震子搖晃著腦袋,小心說道:「紫玉所言極是!大夥兒養足了精神頭,這才好論道鬥法!而你我兩家皆來自玉山島,又勢單力薄,當相互幫襯才好……」

「你是你,我是我,怎可混為一談?而你若是將炎鑫殺你弟子一事作罷,我便饒恕你那日無禮之罪!」紫玉的話語中少了冷意,卻多了刁難。

天震子神色一窘,吭哧了會兒,索性沉著臉不吭聲了。暗中埋怨,你是你,他是他!我是個什麼人,你紫玉還不明白嗎?我天震子從不吃虧,更是恩怨分明……

此時,從神鰲峰上忽然悠悠飄來五朵蓮台,緩緩降臨於鰲湖之上。環湖四周的洞府門前,兩、三百位盤膝而坐的修士,皆舉目凝望。

一大四小的五朵白玉蓮台,光華流動,於湖面倒影相映爭輝。一時之間,如鏡的湖面上,仿若綻開五朵白蓮,頗顯神異!其上面分坐五人,乃是四位元嬰後期的修士,與一位看不出修為的中年儒生。

稍稍停頓,四朵稍小的蓮台倏然飛向鰲湖的四周,距湖面丈許處懸而不墜。稍大些的蓮台卻是留在了遠處,那中年儒生揮袖輕拂,竟是由一人霍然化作四人,分向四周而坐。這四人的五官神情與衣著一模一樣,令場下諸修士難辨真假來!

「值此仲秋之夜,老夫文玄子,召集夏州同道大會於鰲山……」儒生正是神州門的門主文玄子。其張口的一剎那,輕緩的話語聲仿若卻捲起一陣清風,直奔四面八方而去。

驟然之間,洞府前端坐的諸多修士皆為之心神一懍,一個個屏息凝視,不敢有分毫的輕忽。

「……論道大會的由來,於此前已有過交代!故而,老夫當為在場的諸位論道釋義一番!呵呵……」四個文玄子皆如一人,發出隨和的輕笑後,又扶須說道:「古人有云,視之無形,聽之無聲,於人之論者,謂之冥冥,所以論道,而非道也!故此……」

文玄子所說的意思,大道看不見摸不著的,可以用來加以談論的道,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道。他話語一頓,接著說道:「故此,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而明其義,辨其直,於修行一途,或有裨益!」

道既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又不可言傳,何來論道一說呢?這便是召集大會的真正好處了,讓大夥兒皆明曉這個道理,修煉的時候可免誤入歧途啊!

文玄子說的輕鬆,道理亦看似淺顯,而許多人窮極一生亦未必參悟得透!古人云,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他一個化神前輩,將自身感悟分享,著實令在場的夏州修士獲益匪淺!

月華傾瀉,白蓮耀目,文玄子侃侃而談:「……道義無關乎高下之分,而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之繩,明曲直者也,自可見之天下……」

如此這般,文玄子一連說了三日三夜。他為眾人釋義*解惑,最終還闡述了一番鬥法的用意。弄不清道的玄妙,沒有關係,不妨親自動手體悟一二,自可識得天下萬物之理……

三日之後,文玄子御蓮台而去,而那四位神州門的元嬰修士卻留了下來,有仲裁與護法之意!

此次仙門鬥法,只須將各自元嬰修士的名諱、門派拓入玉簡之後,以修為的不同匯至一處,由抓鬮來決出對手!

當神州門的修士尋上門時,天震子一咬牙便交出了兩枚玉簡。一個自然是他自己的,另一個上面竟然拓印著林一的大名,還附贅上元嬰初期修為。

小子,你至今不見動靜,老夫只得賭一把了!若真是抓鬮抓到了你,算你小子倒霉!不過,交出了抓鬮用的玉簡,他的心頭便悠悠然懸了起來。

鬥法在即,各家忙各家,一時半會兒的,紫玉不會有好臉色,天震子亦沒心思去討嫌。他索性守在自家的門前,眼巴巴瞅著右手不遠處的另一家洞府,期待著那小子有破繭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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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天生異象

鰲山論道大會的三日之後,以拳頭來釋道,用飛劍法寶來說理的時刻來到了!或者說,鬥法開始了!

鰲湖之上,時而電閃雷鳴,時而火光大作,熱鬧非凡。諸家修士各顯神通,你來我往,鬥了個不亦樂乎。

天震子守在門前,瞅著熱鬧,心頭卻忐忑不安!他只想往後拖延幾日,最好是愈久愈好!若是那小子直至最後還是縮頭不出來,而他自己又不幸落敗三場,可就真的與后土仙境無緣了!且不說吃虧了,當著紫玉的面,著實丟不起這人啊!

此次鬥法的抓鬮,依照仙門與修為,由大至小、由上至下,依序而來。

十日之後,輪到了玉山島的仙門。先上場的是紫玉,與其對陣的乃是一元嬰中期男子。紫玉已是元嬰中期圓滿之境,比對方高出一成,經過一番較量之後,被神州門的修士裁定獲勝。

虛鼎門首戰獲勝,天震子本想著趁機上前道賀來著。可見紫玉那矜持的模樣,心事重重的他先自氣餒了。

翌日的傍晚時分,天震子還是被召喚上場了。對方是一位中年男子,卻有著元嬰中期大成的修為。其身著玄袍,粗眉重髯,面相威嚴,氣勢不凡。

……

於此同時,鰲湖一側的角落之中,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臉色蒼白,眸光陰沉。他冷冷盯著半空中那人,神情中儘是恨意!

距此不遠處的另一洞府前,有人不去關注鰲湖之上的鬥法,而是悄悄留意那青袍男子。那是一位清麗脫俗的粉衣女子……

……

天震子苦著臉,不得已離開了自家洞府的門前,踏空走向鰲湖的當央。

唉!時運不濟啊!靜修七年,元嬰中期尚未小成!而對手比自己的修為高出一截來,這不擺明了自己要吃虧嗎?

環顧四周,數百道神識頃刻間而至,天震子暗哼了一聲,挺直了身軀。他衝著三十丈外的對方拱手說道:「玉山天震子,還請這位道兄多多指教!」

玄袍男子陰冷的眸子裡精光一閃,很隨意地拱了拱手,說道:「魔煞門公冶幹!」

見對方如此倨傲,天震子難看的臉上擠出笑容來,大聲道:「原來是公冶兄……」

公冶干神情一怔,不由質疑道:「你……你認得我?」

天震子忽而哈哈大笑道:「你不就是魔煞門的公冶幹嗎?」其話語未落,竟是揮袖急捲,兩道雷光霍然而出。

公冶幹這才察覺上當,暗哼一聲,卻是不躲不避,同樣抬手擲出兩道雷光迎了上去。其隨即又張口吐出一黝黑的圓珠,倏然擊向對手!

「喀喇喇——」

四道雷光撞在一起,轟鳴聲震耳欲聾!而天震子的五行天雷威勢十足,轟碎相阻的雷光之後,直奔那對手劈了過去!

出手便佔了上風,天震子鬥志大盛!可他隨即便神色一變,忙不迭吐出一道劍光擋在身前,還不忘隨手擲出雷光護體。即便如此,一道闇弱的黑芒帶著凌厲的殺氣倏忽而至,「轟——」的一聲震響之中,其難奈來襲之勢,竟是被擊飛了出去。

天震子情知不妙,而那黑芒衝破飛劍與雷光的阻擋驟襲而來。迫不得已之下,他大呼,老子輸啦!其呼喊聲才起,只見鰲湖四周的蓮台之上,那四位神州門的元嬰後期修士同時伸手一點,一層強大的禁制憑空生出,頓時阻住那要命的黑芒,亦同時分開了交手的雙方。接著便有人出聲,魔煞門公冶干勝!

踉蹌著立穩了身形,天震子兀自驚魂未定,卻衝著那公冶干狠啐了一口,以示心頭的不忿!對方卻是沖其不屑冷笑,揚長而去!

收起了法寶之後,天震子有些狼狽地返回了洞府。察覺那瞧熱鬧的人中,有熟悉的眼光看來,他竟是低下頭,老臉赧然!

「敗就敗了!何必這般的垂頭喪氣……」有人傳音入耳,不再如往日那般的冰冷。天震子只覺得面皮愈加燥熱難奈,自顧一頭鑽進了洞府,乾脆躲起來不見人了。

魔煞門一方,公冶干來至一處洞府前,神情恭謹,衝著那端坐的老者行禮道:「在下不負門主厚望,僥倖小嬴了一場!」

老者面容枯瘦,卻目光如錐,神情陰鷙。此人便是魔煞門的門主,有著元嬰後期修為的離嬰。他輕輕頷首,面無表情說道:「公冶堂主入得我魔煞門來,勤勉有加,老夫甚慰!且去歇息……」

公冶干又恭恭敬敬道了聲謝,這才返回自己所在的洞府。轉身之際,其眸子的深處有冷芒一閃而沒。

……

又是三日過去,夜色降臨,熱鬧了一整日的鰲湖安靜了下來。仙門眾人皆於各自的洞府中靜修,而天震子收拾了下沮喪的心情,再次出現在了自家的門前。

星夜無光,鰲湖與四周的山峰盡皆沒入了夜色之中,眼前的一切,沉沉而莫測!沒精打采的天震子,百無聊賴地四下張望一番,禁不住暗自腹誹起來。哼!高人便是高人,教唆打架,還能說出這麼一番道理來,不服不行啊!

還有那個魔煞門的公冶干,老子沒傷著,不然這事兒沒完!

不過,今日已到了元嬰初期的抓鬮,所幸沒抓到那小子!而明日呢?

五年,有七八成的把握結嬰?小子,你比老夫吹噓的本事還大呢!明日又該如何,真是愁死個人了……

夜,漸漸深了。天震子兀自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不知於何時,有輕微的水聲輕輕傳來,天震子愕然!這鰲湖四面環山,平整如鏡,怎會無風起浪呢?他不由得勾著頭往下看去,只見十餘里大小的湖面蕩起了層層漣漪。

尤其令人詫異的是,那漣漪漸漸捲起愈來愈高的浪頭,皆是往一處湧來。

隨著那浪花來處,天震子看了看腳下,忽又轉向右手邊那封閉七年之久的洞府,心頭不由得一怔。

便於此時,四周的靈氣突然狂躁起來,驟然化作一道道旋流急遽衝來!

天震子嚇了一跳,身形一竄便跑到了半空中,不忘又驚又喜回頭看去。喜的是那小子總算是有了動靜;驚的是,這動靜是不是太大了?

「呼——」狂風怒起!

「嘩——」暴雨如注!

頃刻間,鰲山籠罩在了狂風暴雨之中……

……

此刻,神鰲峰上的一處洞府之中,文玄子正與一人說話。

突然察覺四下里的靈氣紊亂,繼而有風雨聲傳來,文玄子微愕道:「金丹成嬰之兆……」對方呵呵笑道:「此乃尋常之事,師弟何以如此……」

文玄子搖了搖頭,說道:「師兄不曾留意鰲湖,你且看那成嬰之人來自何處……」少頃,對方好奇道:「雖不知那人是誰,卻是參與論道的修士無疑!可這一番聲勢不小啊!」

「正是如此!尋常成嬰,天生異象不過一時三刻,之後便有天劫降臨,有同門長輩護法,渡劫倒也不難!可這疾風驟雨來勢兇猛,更是擾亂了整個鰲山的靈氣,此般情形可不多見!除此之外,一個金丹小輩竟敢參與元嬰修士的論道大會,這膽子可真不小……」

文玄子話音才落,其師兄不以為意笑道:「想必是來自小門小派的弟子,難尋閉關之地,這才貿然如此……不對呀……」他收起了笑容,詫異道:「這……?且看且說……」

……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直至第二日的正午時分才停歇下來。鰲湖四周的洞府都空了,那些被驚動的修士,不是跑到了湖面上,便是尋了對面的山峰落腳,一個個四下張望,錯愕不已!

此般情形,使得原本要繼續的鬥法,只得暫且作罷。

於自家洞府對面的山峰之上,天震子神色不定。他一會兒抬頭看天,一會兒又盯著林一那緊閉的洞府,心裡頭是七上八下。小子,你比老夫會折騰啊!

「快看!那是劫云……」隨著一聲驚呼,在場的所有人皆抬頭望去。

雨霽云未收,反而是愈發濃烈。那遮住了整個天空的烏云,急遽翻湧,於鰲湖之上的萬丈高處彙集,並緩緩往下傾軋而來。一個時辰之後,厚重的劫云聚成一個數百丈大小的云團,兀自沸騰不休。

「往常的劫云不過十數丈,而這劫云怎會如此巨大……」

「成嬰的陣勢這般驚人!若其結成元嬰,修為絕非常人可比啊……」

「金丹修士修至成嬰的這一關不難,而真正渡過天劫結成元嬰者十不存三!這情形不妙啊!」

「這是哪一家的小輩啊?竟敢混進神州門來閉關結嬰,真是膽大妄為,荒唐透頂……」

「膽敢擾亂論道大會,神州門的高人若是因此而怪責下來,可就麻煩了……」

鰲湖一旁的山峰上,人是愈來愈多,並七嘴八舌說個不停。這個時候,沒人願意呆在洞府裡,生怕雷劫落下會殃及自身。

此外,還有神州門的修士不斷從各個角落冒出身影!而神鰲峰上則是衝下來十餘位元嬰後期的修士。這些高手依著雷劫要落下的地方,圍成了一個十餘里大小的圈子,並不遺餘力地布下禁制。這可不是好心為那渡劫之人護法,而是怕天劫毀了鰲湖!

眾人有所不明之時,天震子則是在裝糊塗。他躲在人群之中佯作懵懂的模樣,一聲不吭。紫玉見其神態有異,奈不住心頭的好奇,還是帶著兩位弟子走了過來。

「是那金丹小子……?」紫玉話說半截,卻意有所指。

天震子左右張望,見紫玉走至近前,這才手扶長鬚清咳了下,說道:「稍安勿躁!且靜觀其變……」

「哼!欲蓋彌彰!」紫玉低聲斥道。天震子還想陪個笑臉,對方已轉身離開,只有那個炎鑫回頭冷笑道:「呵呵!真是那小子?但願他能結嬰,抓鬮的時候莫碰上我……」

天震子臉色一黑,便欲發作,卻聽有人驚道:「那劫云怎會這般的模樣……?」他忙與眾人一道抬起頭來,不禁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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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30 14:37: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四章 渡劫

那團劫云緩緩落至鰲湖的千丈高處,忽而一頓,竟是從中裂開,由一變三。

三團皆百丈大小的劫云又各有不同,一有金芒閃動,二為五彩環繞,三則濃黑如墨。其互不相干,卻又彼此緊挨著,於天空中緩緩旋轉。

突然,鰲山所在的千里之內,靈氣奔湧如潮,於天地間掀起陣陣狂飆,迅猛撲向湖邊峭壁那間封閉的洞府。霎時間,湖面震盪,一陣旋風平地而起,十餘里方圓之內塵屑飛揚!

便於此刻,有無上的威勢鋪天蓋地而來,使人心生惶然,而難以自持!這是天劫降臨的徵兆啊!

天威洶洶而至,必將勢不可擋!瞧熱鬧的人群一片騷動,紛紛往後退卻,還有人連連搖頭驚嘆,三團劫云,三道天劫,莫不是要結三個元嬰……

天震子隨著眾人退後,以躲避天劫之威!而他心頭的驚駭,已不亞於任何一人!三個元嬰?那小子行事每每出人意料,這下可真的鬧大了!鬧大了……

……

文玄子與師兄雖置身於洞府之內,卻早已將外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二人禁不住換了個眼神,彼此同為一臉的愕然!

片刻之後,文玄子收回神識,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還是元嬰天劫嗎?化神天劫亦無這般浩大的氣勢啊……」其師兄點了點頭,說道:「一體結三嬰!僅存於典籍中的傳說,卻於今日親眼目睹,匪夷所思啊!想不到,夏州還真的出了個人物!假以時日,此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文玄子神色一動,說道:「師兄的言下之意……?」對方呵呵一笑,說道:「此人為我所用,當為夏州之福!如若不然……」

心領神會,文玄子說道:「這小輩闖入論道大會,貿然於鰲山閉關修煉,已觸犯我神州門的門規!於你我來說,無禍便是福啊……」

「呵呵!好一個無禍便是福!不急!且看此人如何結嬰……」

……

鰲湖之上,三團百丈大小的劫云旋轉不息。

金芒閃動、五彩生輝、濃墨欲滴,各有不同的劫云,是如此的神異,卻無不蘊含強大的威勢,令人為之動容!

十餘個神州門的人還堅守在鰲湖的四周,其他人則躲至遠處。誰都是從渡劫這一關走過來的,自有一番見識。可這迥異於常的劫云,非凡的天象,還是使人禁不住惶然、驚駭、畏懼、妒忌,或者,還有幸災樂禍……

「劫云有所不同,天劫的威力非比往常……」

「三道天劫,可是三九二十七道天雷啊……」

「若是這位道友得以結嬰成功,同等修為之下,誰人是其對手……」

「哼!這不是找死嗎!即便有化神前輩護法,此人亦斷難度過天劫……」

距鰲湖二、三十里外的半空中,諸多修士三五成群,閒言碎語不斷!面對這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天劫,一個個神情各異。

此時已是午後,詭異的旋風趨緩,天地一片昏黃而安靜了許多。唯獨那三團色彩各異的劫云凝而不散,兀自旋轉,並愈發的厚重起來。

忽然之間,那團閃動金芒的劫云劇烈抖動了下,隨之有隱隱的雷聲隆隆響起。

鰲山所在的數百里方圓之內,不下萬千的修士皆凝神觀望——

只見鰲湖一側的山峰之上,倏然閃出一道金光。那竟是一條十數丈長的金龍,怒目圓睜,金甲閃耀,於搖頭擺尾之際,無可睥睨的氣勢渾若天成!

「喀喇喇——」

便於此時,那團蓄勢已久而閃動金芒的劫云,驟然間發難。帶著毀天滅地之勢,一道水桶粗細的金色雷光傾瀉而下。

天威陡降,金龍未見驚懼,竟是振奮異常。其龍身一卷,猛地竄起,揮動利爪便衝著那雷光擊去!

「轟——」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雷光碎裂。金龍卻是狂性大發,兀自不依不饒,直奔劫云衝去!

天威不可逆!金龍的此舉無疑是一種挑釁!

劫云猛然顫抖著,咆哮著,一道接著一道、一道更比一道猛烈的雷光,接踵而至。而那金龍卻神威異常,於飛瀑一般的雷光中掙扎、狂舞。

不過是頃刻間,前後竟是降下了八道天劫!雷光飛濺之中,金龍不僅毫髮未損,反而是愈加的瘋狂。而劫云卻於此時猛然一收,由百丈漸漸凝縮成數十丈大小,金芒閃動不止。其好似在憤怒,又仿若在等待著什麼。

氣勢大盛的金龍,則是於四下急遽遊走,飛快的盤旋。不過是眨眼之間,金光爍爍之中,那金龍竟是化作一個丈餘高的人影來。

此人金袍束身,金發披肩,面如淡金,雙眸如電,那睥睨四方的神態,狂傲而不可一世!面對那欲落未落的第九道天劫,他仰首冷哼了一聲,不知覺間豎起了雙眉,周身霸氣四溢。繼而,其一振衣袂,凌空盤膝而坐,緩緩闔上了雙眼。

遠處,圍觀的人群有了些許的騷動!

「妖修?這是人還是妖啊……」

「五官分明,可不就是人嗎!卻未見過……」

「此人與林兄弟的模樣相仿,是他嗎?」

「這小子鬧什麼名堂?比老夫還醜……」

「快看,又來了……」

一切不過轉念間的工夫,天上那濃黑如墨的劫云忽有雷光閃動,接著便見有一道人影從地下飛出來,轉而躍至半空之中。其披頭散髮,神情猙獰,那三丈多高的身軀為黑云繚繞,散發著陣陣的殺氣!

劫云顫抖,「喀喇——」一聲霹靂響起,一道黑色的雷光奔瀉而下。那渡劫之人猛地昂首挺胸,黑髮飛揚,露出一張甚為年輕的面龐。間不容緩之際,其揚起手臂屈指一彈,一點火光倏然迎向了勢不可擋的劫雷……

見此情形,四下里旁觀的修士無不為之詫然——

「此乃魔修……」

「這位道友妖魔雙修!厲害……」

「那一點火光如此弱小,卻有令人心悸的不凡氣勢,敢與天劫相抗嗎……」

「咦?怎會是這小子……哈哈!」

「是那金丹小子……」

「林兄弟……」

「……」

半空之中,那水桶粗細的劫雷尚未落至渡劫之人的頭頂,竟然轟然炸開。那一點火光不熄,卻是跳動了下,兀自冉冉升起。

劫云晃動了下,繼續緩緩旋轉,緊接著便有二道、三道……八道劫雷落下,盡皆於空中炸碎,四下飛濺的雷光竟奇異地融入到了那一點火光之中。

繼而,漫天狂虐的氣勢陡然一窒,黑色的劫云聚攏收縮,第九道劫雷再次沒了動靜。

那一如油燈燃起的火光,起初不過豆粒般微弱,卻於此時變作了雀卵大小,閃動著詭異的黑芒。其堪堪接近劫云,便又倏然飛回到了渡劫之人的手上。

手掌托著一小團黑火,那人微微翹起了嘴角,冷然四顧!他長發飛揚,妖邪的神情之中帶著不羈的張狂;那刀眉之下的雙眸中,有著滔天的殺意!

身形一變,個頭有了正常人的高矮,渡劫的年輕人落下來,與那金袍金發之人相對而坐。

山峰之上,兩個虛幻的人影安然懸坐於半空中之中。而天上那一黑一金兩團劫云,竟是緩緩與那五彩劫云融為了一體。只是片刻過後,一團百丈大小的七彩劫云急遽翻騰起來,令人恐懼的威勢由上至下,迅疾籠罩了整個鰲湖。

無上的威勢傾覆而下,十餘里方圓的湖面於此時沸騰了,四周的山峰亦跟著顫抖起來。接著便是一連串的炸響,神州門那十餘位元嬰修士所布下的禁制,已不堪承受這天地之威,轟然崩碎。

天崩地裂,頃刻將至!

神鰲峰上突然閃過數十道虹光,正是門主文玄子帶著諸多弟子現身了。他於半空中止住身形,仰首看了下那令人生畏的劫云,不由皺下了眉頭。隨即,其揚聲喝道:「棄湖!守山——」

文玄子傳令已畢,從鰲山的各個角落衝出數百道人影來,盡皆金丹至元嬰後期的修為。不待門主吩咐,數百人已是法訣齊飛,轉瞬之間,山峰與鰲湖之間出現了一道堅固的防禦陣法……

這眼花繚亂的一切,令各個大小仙門的修士駭然變色!天劫不僅驚動了整個神州門,便是文玄子都出手了!

不對啊!棄湖?這麼一方聖地便要毀了嗎?這度劫的小子作孽啊!只怕是這邊渡劫,那邊就要承受神州門的雷霆之怒了!

人群之中,天震子的眉毛鬍子一把抓,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他此時真的後悔不迭!千不該萬不該,怎會想起帶這小子來到此地閉關呢!

度劫嘛,有點動靜本來沒什麼,借此讓大夥兒都曉得我天震門的存在,到時候想不出名都難啊!再加上那小子能打,順利贏得后土仙境之行,亦可趁機強壓虛鼎門一頭,至少可以讓紫玉師姐高看我天震子一眼。

雖說帶著小輩混進來有違規矩,還須體諒小仙門立功心切啊!於情於理,神州門自然會網開一面而高抬貴手。最終,佔便宜的還是自己。如此這般,豈不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兒?

可……可這小子是渡劫嗎?這是要將天捅個窟窿啊!若真的毀了鰲湖,將老夫割了賣肉可都賠不起啊!求求你了,結兩個元嬰夠威風了,別再折騰了,膽子再大的人都受不了啦……

不遠處,紫玉見天震子抓耳撓腮的樣子,不再出言嘲諷,而是暗自驚嘆不已。天上地下的這一番大動靜,無人不為之動容!一個其貌不揚的小輩,莫非天賦異稟不成?如若不然,怎會是妖魔雙修呢?天震門有此人,幸甚!

一旁的柳兮湖駭然之餘,已對那渡劫之人投以滿目的驚羨!忽而察覺師兄的神色閃爍不定,她咬著嘴唇,禁不住輕嘆了一聲!

諸多圍觀的修士之中,一青袍男子愴然**,鬱鬱寡歡。不過,他遠眺的神情之中,有欣慰,亦有隱隱的擔憂!

「林兄,那是你兄弟?」一個粉衣女子近前,話語關切。

男子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聲道:「是我那近百年未見的兄弟……」

「此般驚世駭俗的天劫,便是讓元嬰後期的修士亦無法消受啊!林兄你看……」女子顧不得多說,抬手指去——

於神州門布下護山陣法的這一刻,鰲湖所在的山峰之上,倏然冒出一個人影。那一身灰袍隨風飄逸,有寧和中正的威勢沛然而出。與其現身的一剎,兩個端坐的人影長身而起,一個手上多出了一條玄金鐵棒,威風凜凜;一個手掐印訣,黑火升起,霍然化作一道大斧,殺氣瀰漫。

灰袍之人揮臂衝著下方的鰲湖虛空一抓,只見湖水「嘩啦」一下凹陷,又驟然噴湧而出一條十數丈高的水龍來,有金光從中呼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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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31 15:29: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五章   結嬰

一團百丈大小的七彩劫云,於千丈高空急遽旋轉。下方的鰲湖浪花飛濺,四周的山峰更是飛沙走石,恰似天地崩潰在即……

天劫當頭,而距地百丈高處的三人並肩而立,昂然不懼!

劫云的旋轉愈來愈快,氣機牽動之下,有「喀喇喇」的轟鳴聲從天穹深處隆隆響起,令人窒息的威勢隨之傾瀉而下。

而那七彩的劫云,忽又變幻起來,青、藍、金、紅、紫、銀、黑,次第明滅閃現,猝然一剎,一道水缸粗細的七彩雷火「咣」的一下墜落下來——

於此間不容緩之際,下方為首那灰袍之人已是騰空而起,揮臂之間,金光閃耀,三十二把金劍遽然脫手而去。一側的兩人不甘落後,各自掄起鐵棒,祭出巨斧,三人聯手衝向那威猛無匹的劫雷!

「轟——」

猶如烈日當空崩毀,一團巨大的火光炸開,數百里方圓之內盡皆為耀眼的光芒所籠罩。劫雷被阻,其勢尚在,無數道雷光飛墜而下,鰲湖四周的所在頓時一片轟鳴聲大作,山石粉碎,山峰裂開了一道道縫隙。

這哪裡還是尋常的劫雷,這是積前兩次劫雷全部之威的爆發!

半空之中,那三個人影兀自不墜。

天劫忍耐了許久,亦好似憤怒了許久,終到了宣洩的時候,怎肯有分毫的停歇!

「咣、咣、咣……」

連珠的雷聲響徹天地,一道猛過一道、一道快過一道的劫雷傾瀉而下。那三人逆天而起,鐵棒、劍陣、巨斧齊齊出手——

「轟、轟、轟……」

劇烈的轟鳴,聲震千里!刺目的光芒,逼得人睜不開眼!更有強勁的氣勢席捲而來,逼得圍觀的諸人已難以立足,紛紛往後躲避。鰲湖的所在一片狼藉,有山峰轟然坍塌……

見狀,緊守著神鰲峰的文玄子不敢大意,衝著門下數百弟子厲喝道:「護持陣法……」

須臾過後,八道劫雷落下,那三人雖是無恙,卻身影黯淡,頗顯疲憊!而便於此時,那百丈的劫云忽而燃燒起來,霍然化作各有十數丈大小的熊熊火球,閃動著詭異的七彩光芒,帶著焚天滅地之勢,由慢至快,狠狠砸落了下來!

一聲長嘯驚四野,一人揮動數丈長的劍芒,當空劈去!

一聲龍吟動八方,一人掄起鐵棒,衝天而起!

一聲狂吼震天宇,一人催動巨斧,所向披靡!

「轟、轟、轟」

天地變色,山崩地裂……

……

不知何時起,一切忽而變得安靜起來,有一道七彩光芒緩緩從空而降,團團罩住了下方三個趺坐的人影。

神識可見,天上地下,無所不在的靈氣急遽彙集並湧入那三個人影的體內。人影漸漸凝實,各自的修為,竟然於此時緩慢而奇異地提升!

一個時辰之後,金袍金發之人的修為,由元嬰初期小成、大成,提升至了元嬰初期的圓滿。其勢頭不減,卻是於此刻強行收斂,並伸出了雙手與兩個同伴的雙手緊緊相握!

直至三人的修為皆提升至元嬰初期圓滿之後,彼此這才松開了雙手。一陣光芒閃過,三個人影瞬息而落,直接沉入了下面的那處緊閉的洞府之中。

陰霾頓消,彩霞漫天!黃昏的美景之下,難掩鰲湖的一片混亂……

各個大小仙門的修士,不約而同奔至湖邊,一個個目瞪口呆。四周的山峰東倒西歪,儘是崩毀的豁口。而那湖面?哪裡還有湖面,只有裂開幾道口子的湖底,還有狼藉不堪的淤泥,**裸坦陳於眾人的面前,湖水已不見了蹤影……

人們面面相覷,各種各樣的神情不一而足。一人結三嬰!真真的是匪夷所思啊!而結嬰之始,修為便蹭蹭竄至元嬰初期的圓滿……若非親眼所見,打死了亦不敢相信!可眼前這大變模樣的鰲湖,見證了那形同夢幻的一切!

只不過,高高在上的神州門,乃堪比天劫之威的存在啊!這下有人要倒霉了……

天震子躲在人群後面,兀自驚魂未定。他的心頭已隨著那湖底的裂口,跌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其禁不住暗嘆了一聲,完嘍!這下可真的要完嘍!莫說割肉去賣,便是砸碎了骨頭亦難以挽回這滔天大禍……

天劫過後,神州門的文玄子便已拂袖離去,只有其弟子寧遠還帶著數百修士守在神鰲峰前。

遠遠見著仙門諸人無措的模樣,寧遠踏空行至鰲湖的湖邊,面無表情的揚聲說道:「論道鬥法,將延遲十日!此前,煩請諸位同道一起動手,於明日重整鰲湖!」一句話說完,他又環視四周,問道:「那度劫之人來自何門何派,請報上名來!」

諸人錯愕,這是怎麼了?有人混進論道大會不說,還招來天劫毀了鰲湖,而神州門不僅不加以責罰,還讓大夥兒動手幹活幫著收拾首尾,天下還有這麼個道理?可心有不解,卻無人敢去質疑!

那一番話落入耳中,天震子不由得一怔,沉甸甸的心忽而悠悠飄起。他眼珠子急轉幾下,忙不迭越眾而出,衝著寧遠遙遙拱手作禮,答道:「回這位師兄的話,渡劫之人,乃玉山島天震門的林一!在下便是……便是他師兄天震子,呵呵!」

天震子擠出難看的笑容,又與眾人來個四方禮。而還禮者寥寥,他不以為意地挺起了腰身。

寧遠淡淡瞥了一眼天震子,微微頷首,轉身揚長而去。

「呵呵!」天震子又自顧乾笑了兩聲,轉而直奔那緊閉的洞府,竟是於門前盤膝而坐,擺出護法的架勢來……

洞府之內,靜坐中的林一,一如七年前閉關時的模樣,神態安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只不過,其身下鋪了一層皆成了碎屑的靈石,面前還東倒西歪擺放著一堆空空的丹瓶。

如此這般,便又過去了七日,林一的眉梢輕聳,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數丈的赤芒奪眸而出,又一閃即隱。內視自身,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容。

渡劫的七日之後,體內的一切安定了下來。氣海之中,三個緊闔雙目的小人兒,盤膝對坐。

那金袍金發之人,為龍丹所化,且將其稱作為龍嬰!

除卻衣著髮色不同之外,龍嬰的五官與林一併無二致。只是他周身透著難言的狂傲,那是捨我其誰的一種霸氣!其一身的鋼筋鐵骨,不僅有《升龍訣》之『斗龍訣』大成之境,亦是將修為最先提升至元嬰初期的圓滿。

金丹期之時,龍丹的修為便遙遙領先。故此,渡劫過後,若非林一有意壓制,並靈機一動將龍嬰的修為與另兩人互補,其一舉突破至元嬰中期將不是難事。

相對於龍嬰的強大,另兩者則稍弱。互濟之下,三個元嬰皆有了相同的修為,令人欣慰!

魔丹所化的小人兒,可稱其為魔嬰!其雙手結印,於胸前托著那一點火光,頗顯詭異。

這來自於魔冢的魔修,八十年成丹,一朝結嬰,可謂意外之喜!他不僅有「魔印」神通,還有那令人驚懼的燈火!而其殺心頗重,桀驁不羈,不知是魔性使然,還是林一本人的另一面。

而金丹所化的元嬰,盤膝趺坐,雙手托著小小的金龍劍,神態寧和而淡然。其無論是衣著還是神態,皆於林一本人一模一樣,可稱之為道嬰!

道嬰自有龍甲與玄天盾護體,已可使出三十二把飛劍的《玄天劍陣》。不僅如此,其所修法術最多,乃是林一本尊的存在,並與其他二嬰血脈相連,心念相通。

不過,林一還是能感受到龍嬰的不同來。許是『斗龍訣』大成的緣故,其真實的修為堪比元嬰中期,更有好勇鬥狠的囂張氣勢。

結成元嬰所帶來的好處不少,尚有待逐步體會,而最真實的感受,莫過於林一自身的變化。他骨骸所呈現的金色愈發沉著,四肢亦更為的堅硬有力;那粗大而堅韌的經脈之中,靈力便如湍急不息的河流,迅猛而強勁。

獨自靜坐了一個多時辰,林一又不禁長吁了下。

想不到那天劫如此的可怖!若非有龍嬰與魔嬰相助,只怕渡劫不會那般的輕鬆!

二十七道劫雷,真的讓人毛骨悚然!凡事有利有弊,既然結成了三嬰,以後的天劫只會更多亦更為的猛烈……

輕輕搖頭,林一看著身下靈石的碎屑,微微翹起了嘴角。本以為閉關三年可結嬰,誰想還是被魔丹拖了後腿。老龍所說的魔晶自然無處可尋,他只好用那塊戾石湊數,卻為此多用了幾年,這才使得三丹一次結嬰成功。

「林小子,哈哈!可喜可賀……」識海中,老龍的道賀聲顯得中氣十足,看來精神頭不錯。

度劫之時,這位高人亦是出了力,林一搖頭笑道:「老龍如此開懷,可是難得一見啊!」

「哈哈!還不是因我眼光獨到,有識人之明……」老龍的話語中透著得意,還有隱約的慶幸。

林一哦了聲,心忖,原來老龍是為他自己個兒在高興,讓人有些不明白。他好奇問道:「此話何解?」

「哈哈……」老龍頗為振奮的笑了笑,卻又含糊說道:「欲成絕頂之勢,當有一體三嬰之兆!」

林一眉梢一挑,問道:「莫非真正的高人,須妖魔道全修不成?要知道,我的魔嬰來之純屬偶然啊……」

「哈哈!自然無須如此!不過,若非妖魔道全修,怎能成為那高人之中的高人,又如何凌絕頂、傲九霄呢……我呸!」老龍猛啐了口,不忿道:「那不是妖修,而是龍修!與我記住了……」

不待林一應聲,老龍又道:「那來之偶然的魔嬰,可不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有時候,老龍的話就是這般的玄乎,讓人無從追究。林一趁機討教道:「那來自魔冢大殿的燈火竟然可抵禦劫雷,不知有何蹊蹺?」

許是正在興頭上,老龍隨口說道:「混沌初分,便有天、地、人三火。天火有四,地火有五,人火有三。而天之陽火有二,為太陽真火,星精飛火;天之陰火有二,為神龍之火,天煞雷火。這四種乃火中之最,自有焚盡萬物之能。而你得到的那一點燈火,豈非等閒,正是天煞雷火啊!此乃雷火之本源所在,可抵禦吞噬劫雷,再亦尋常不過……」

林一愕然,又是一陣暗喜!天地人三火分陰陽十二種,三昧之火為最次已是威力不俗,這天煞雷火之威,可想而知……

老龍接著說道:「不過,這天煞雷火只餘下星點火種,尚須隨著修為的提升而壯大,才可展現其真正的威力……」

「多謝老龍的賜教!」林一真心實意道了聲謝!對方哈哈笑道:「於這七年間,老龍算是好生的將養了一番!那五行靈脈著實不差,卻是差點毀了,可不怪我啊……」

不知不覺中,已是過去了七年!不知論道大會如何了?林一忽而心頭一跳,暗呼道,糟了……

渡劫之時雖是心無旁騖,可四下里的情形並非一無所知,那山崩地裂的一切……

拂袖揮去了地上的靈石碎屑,林一又抬手收了四象旗陣,只是心念一動,身形已輕輕飄起。他這便要往外走去,卻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此刻,只見天震子已一頭衝了進來,其身後還跟著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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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自有擔當

天劫毀了鰲湖,那怵目驚心的情形,不能不讓人有所擔憂!而當林一便要出關之時,卻是愣住了。

神識所及處,坍塌的山峰盡皆恢復了原貌,便是那乾涸的鰲湖,亦是碧波如舊……

林一正自錯愕,天震子已大步衝了進來,眉飛色舞地哈哈笑道:「林師弟可出關了,讓老哥哥我好想啊……」

老哥哥?林一的眼光看向後來的幾位,天震子又回味無窮地接著說道:「那一番結嬰的氣勢,可真是不得了啊!一體結三嬰,曠世罕見!結嬰伊始,一舉衝至初期圓滿的修為,令人瞠目啊!便是神州門的高人,亦是對師弟的年少有為青睞有加,更是命眾人施展神通重整了鰲湖!哈哈……」

帶著與有榮焉的模樣,天震子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這才身子側轉,揮手示意道:「這幾位道友慕名而來……」

來客四人,一身青袍的乃是林江仙。其臉上那憊懶的笑容中,有鬱鬱的神色若有若無。此外還有一位神態威嚴的老者,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那貌美的粉衣女子與身著淡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倒不面生,林一曾於嵐城的城門處見過這兩人。

「林兄可好!」林一先衝著林江仙笑著打了個招呼。對方溫和地笑了笑,並不多言。

眼光掠過林江仙腰間的紫金葫蘆時,林一心頭一怔,卻神色不變,隨即又沖另外三人拱拱手!

「嵐城嵐道玄,攜犬子小女前來拜會林道友!」老者率先出聲,話語平緩而舉止沉穩。其後,那一男一女拱手說道:「嵐若風、嵐若云,見過林道友!」

林一含笑點頭,不免又與對方寒暄了幾句。

天震子已反客為主,扔出了幾個蒲團置於地上,哈哈笑道:「來者是客!還請諸位道友小坐片刻!」有其在一旁盛情招呼著,洞府內漸漸有了說笑聲……

嵐家與清幽谷素有往來,而林一與林江仙交情匪淺,這父子三人便藉機來拜會一番,此為應有之義。

有關一體結三嬰的奇聞,已於短短數日便傳遍了夏州的大小仙門。林一的大名,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外,還風傳神州門有意招攬這個年輕才俊。如若不然,毀了鰲湖可是潑天的大罪,又怎會不予以降罪呢?

諸家仙門猜測與觀望之際,不妨一些小仙門生出了結交之心。一連幾日來,天震子很忙碌!可他忙而樂呵著!

偏安一隅的小小天震門,何曾有過這般的風光?

輸贏未決之時,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可最終大賺了一把之後,真是快意無雙!

總之,天震子以為自己這一回賭贏了!

當林江仙帶著嵐城三人前來拜訪,恰逢林一撤去陣法出關之際……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嵐道玄父子三人告辭,林江仙則是被林一挽留了下來。天震子見這對兄弟有話說,識趣離去。

林一布下一道禁制封住了洞口,於林江仙的面前坐下。他伸手摸出兩罈子酒,與對方示意了下,先自拎起一壇暢飲起來。

相見之初,直至此時,林江仙沒了往日的那般灑脫與輕鬆,只是帶著欣慰的神情,默默陪著笑臉。不過,他那淺鎖的眉宇間,還是於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見林一相邀,林江仙輕輕點了點頭,抓過酒罈子便猛灌了起來。酒水淋漓,打濕了面頰與衣襟,其渾然不覺。直至一罈子酒見了底,他這才長出一口酒氣,已是雙目微紅。

林一打量著林江仙的神情,眼光又落在他腰間的紫金葫蘆,遲疑了下,還是問道:「百草先生可好?」

默然片刻,林江仙將紫金葫蘆拿在手中輕輕摩挲,輕嘆了一聲,說道:「果然是我兄弟!你還是看出來了……」

心頭一沉,林一忙問道:「百草先生出了何事?」

林江仙黯然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已仙去!」

聞言,林一愕然,又道:「莫非因『假天丹』之故?林兄節哀!」他記得當年被迫離開的清幽谷的時候,百草先生的壽元無多。而林江仙四處求藥,便是為了煉製可以增壽的『假天丹』。而現如今,想必是丹藥無力,這才使得老人耗盡了壽元而身隕道消。

林江仙搖搖頭,說道:「家師生前對你頗為喜愛,而你我又兄弟一場……亦罷!我從未與人提起此事,今日不妨直言……」

林一離開清幽谷之後的二十年,林江仙從外地求得靈藥歸來。其曾為林兄弟被人追殺一事擔憂過,而『假天丹』的煉製更為要緊。他只得拋開一切,幫著師父煉丹。沒有想到的是,有麻煩尋上了門。

來蕁麻煩的人,乃是魔煞門的公冶干,要為本門前魁星堂的堂主商尹報仇!不僅如此,他還指名道姓說林江仙正是肇事的頑凶。

師徒倆的心思都放在了煉丹上面,不願多事,便由林江仙出面打發來人。

從嵐城『鬼市』出來的那個夜晚,分明是商尹滋事在前。林江仙根本未殺過人,便以此與公冶干對質。而對方卻是不肯罷休,整日裡帶著魔煞門的一干人尋釁不休,並於清幽谷中四下里窮折騰,好似在尋找什麼。

林江仙不勝其擾,便質問公冶干真正的用意。對方卻要他交出那晚的幫兇來,否則便不死不休。

莫說不知林一的去向,便是知道,林江仙又怎願屈從公冶干的淫威。而對方百般無賴,好似認定了清幽谷好欺負,兀自不依不饒。百草老人還是按捺不住火氣,最終出手懲治了這一夥人。

本以為逐去惡徒之後,清幽谷會變得真正清幽起來,誰料未過兩年,公冶干帶著魔煞門的門主離嬰又上門了。這一回對方是來勢洶洶,不僅要為死去的商尹報仇,還要為被打傷的弟子討個說法。

煉製丹藥本來便是靜氣凝神費工夫的活兒,稍有疏忽便將功虧一簣。而煉製『假天丹』這般罕見的丹藥,更是不得有分毫的大意。

可總有人三番五次的騷擾,這丹藥還如何煉製下去?

不得已之下,百草子與離嬰動了手。老人這下是動了真火,只想著重創對手,一勞永逸換來往日的清靜。而事與願違,最終彼此落了個兩敗俱傷!

魔煞門暫且退卻,而百草老人受創不輕,須靜養療傷,煉丹一事便耽擱了下來。

林江仙自知師父壽元即將耗盡,卻又不敢親自動手鍊制『假天丹』,生怕有了閃失而絕了最後的一線生機。心急火燎的他,可謂是度日如年,備受煎熬!

數年之後,百草老人的傷勢終得以痊癒。林江仙大喜,忙陪著師父再次著手鍊丹。

一個凡人,壽有長短,與自身的病災不無關係!而修士同樣如此,尤其是對一個壽元將近的人來說,損了修為,便減了壽命!

百草老人與人力拚一場,還是動了生之根本,即便是將養之後,身子骨亦是大不如前。不知是怕弟子憂心,還是對『假天丹』的煉製而耿耿於懷,其渾然沒有燈枯油盡的衰竭,反而是矍鑠如故!

三個月之後,『假天丹』的煉製大功告成!林江仙為此欣喜若狂,忙催促師父服下丹藥!

這一番煉丹,使得百草老人筋疲力盡。可他還是很欣慰,便依著弟子的心願服下了一粒丹藥,而後靜坐調養。

令林江仙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於三日之後前去探望師父的時候,老人已處於彌留之際。

悲慟之下的林江仙,從師父口中得知,『假天丹』不假,而是他本人生機耗盡的緣故。這便如覆水難收,大廈已傾,已非丹藥之能可以挽回……

「……若非公冶干有意騷擾,若非他搬來同為元嬰後期的離嬰發難,師父他老人家怎會受創而損耗生機,怎會耽擱了煉丹服丹的良機,又怎會因此而壽終?」話到此處,林江仙已是雙目噙淚!他慘笑一聲,拿出兩個丹瓶說道:「呵呵!徒有丹藥,卻無從假天!我恨啊……」

百草老人本來便因傷勢而燈枯油盡,又竭力煉製出了『假天丹』,最終卻是耗盡了生機。即便服下丹藥,卻為時太晚了!

隨著林江仙的緩緩敘說,林一才明白起初的猜測錯了!他的神色急遽變幻起來,最終已是臉色鐵青!

對於林江仙來說,公冶干乃是為非作歹的一個惡人,一個害死了師父的仇人!可他不知道的是,真正惹出這場無妄之災的人正是林一。

林一與公冶干的恩怨由來已久,並不為他人所知。

那老兒從大夏追至九州,為報殺子之仇以外,所圖的還是有關《洞真經》與仙境的一切。其行事猖狂,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他不僅可以騙過清幽谷與魔煞門,還可借勢尋出林一的真正下落。

公冶干心計之深沉,手段之狠辣,由此可見一斑。

令林一又羞有愧又恨的是,清幽谷是受了他的牽連才落至如此下場!百草老人對其有傳道之情,知遇之恩!而林江仙更是將自己這個萍水相逢之人,視作了自家的兄弟!可他林一卻因諸多原由,而不得不對公冶幹一忍再忍,卻是忍出了這般的下場……

暗嘆了一聲,林一臉色稍緩,強作鎮定地問道:「林兄,你不善爭鬥,卻又來至此處,是為了那后土仙境嗎……?」

「這是師父最後煉製的『假天丹』,還餘下兩粒!他老人家於生前已將你視作了弟子,這丹藥便由你我兄弟分了吧!即便是留著無用,亦算是個念想……」將手上的一個丹瓶遞與林一,林江仙隱去了淚水,又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自知去不了后土仙境,卻不妨為了那公冶干而來!」

看著手中的丹藥,林一想了想,還是鄭重其事地將其收了起來。林江仙又沉聲說道:「私下裡尋仇,只怕是打虎不成反被虎傷!鬥法抓鬮,卻因修為不同而難以交手……」他哼了下,恨恨又道:「或許,只有尋機挑戰一途……」

不待林江仙將話說完,林一已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面呈愧意,不容置疑地說道:「有小弟在,無須林兄出手!」

「不可!」林江仙一怔,隨即搖頭說道:「為家師報仇,此舉有違鬥法的規矩,卻不悖情理!而我雖不是公冶干之對手,眾目睽睽之下,料他亦不敢放肆!而無論最終又會如何,不過天意使然!而你結嬰惹出好大的動靜,神州門卻始終用意不明,不能不讓人有所擔憂啊!若再鬧出麻煩來,沒人幫得了你!」

林江仙的意思是,尋公冶干報仇乃天經地義之事。而他人單勢孤,只得借論道鬥法之機去挑戰仇家,這才不會吃大虧。即便最終還是個落敗的下場,無非是天意弄人罷了!可林一已經是大禍在身,眼下只能老老實實呆著,如若不然,神州門真的將老賬新帳一起算,那才是凶多吉少呢!

林一皺起了眉頭,又長吁了下。他稍作忖思,正色說道:「林兄勿慮!我自有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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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2 14:42: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七章   正解

十日後,林一走出了洞府!

此前,林一與林江仙說了一宿的話,喝了一夜的酒。與對方分享遊歷中的一些趣聞,又不免要將『三嬰』的神異歸功於莫名的奇遇。又有關仙門的糾紛與自身遭遇的凶險,他則是避而不提。

當年的林兄弟今非昔比,卻性情如故,且話語中透著親近。他不僅將自己視作了兄長,還認下了清幽谷的丹道淵源。這一切,使得林江仙頗為的欣慰,鬱鬱經年的哀傷亦隨之緩解了許多。

其後的兩日,林一又陸續結識了幾家小仙門中的元嬰修士。不過,作為近鄰的虛鼎門只有柳兮湖一人上門道賀,使得天震子頗為的失落。

從天震子的抱怨中獲悉,他已於鬥法中輸了一場,而那可惡的對手正是魔煞門的公冶干。對此,林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了句,冤家路窄!

不過,天震子還是對即將到來的鬥法寄予厚望。若不能大勝對手,林師弟,你好意思說自己一體三嬰嗎?

七年之後,再次臨湖而立,林一還是察覺幾分異樣來。雖說仙門諸人用了大神通修繕了毀壞的鰲湖,四下里的情形與當年差不多,而湖面上的靈氣還是稍顯紊亂。可見,地下的五行靈脈若想恢復如初,沒個數十或者上百年怕是不成了。

此外,環湖的那高低參差的洞府門前,多了一個個端坐的人影。於林一現身的一剎,便有無數道神識驟然而來。這些大小仙門的修士,顯然早等著這一刻了。他們要看看那個人的模樣,究竟是誰有那般大的本事……

環顧四周,林一嘴角上揚,神態從容。他緩緩盤膝而坐,心頭卻是暗暗無奈。自此以後,夏州不識我林一者,寥寥無幾也!

突然,一道強大的神識掠過身邊,林一心頭一懍,神色不動,暗中祭出玄天盾護住上下。他轉而看向神鰲峰——

一輪旭日正紅,朝暉之下,那高大的山峰霧靄濛濛,難辨真容……

……

四位元嬰後期的修士,乘著蓮台鎮住鰲湖的四角。其中一老者揚手拋出一小巧的玉樽,霎時化作數尺大小,於半空中緩緩旋轉。

那玉樽的上面遍佈禁制,神識難以窺伺。隨著手訣施展,兩枚玉簡從中激射而出,轉而落至那老者的手中。其揚聲說道:「此輪鬥法,依十日前之序。由天震門的林一……」

「林師弟!你此次出關可真是及時……」天震子暗呼僥倖。

「……由天震門的林一,對陣虛鼎門的炎鑫!」神州門的老者這才報出了兩位鬥法者的名諱,又道:「切磋道法,當點到為止,不得作無謂爭鬥!爾等切記!請上場……」

「怎會這般巧合?」天震子不由得扭頭往左手看去,紫玉的臉色可不太好啊!他又忙轉向右手,得意地招呼道:「林師弟,老哥哥等你凱旋啊!哈哈……」其笑聲未落,一聲冷哼傳來,顯然是有人惱怒了!

「哼!他惹下的麻煩還少嗎?尚不知神州門如何處置……」紫玉見不得天震子的囂張,禁不住出言嘲諷。

炎鑫則是沒了往日的那般輕鬆,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亦不看林一,只是與師父、師妹拱拱手,便垂著頭,率先走至鰲湖的當央。

一振衣袂,林一緩緩起身,回頭瞥了眼身後那閉關七年的洞府。對紫玉的嘲諷,他恍若未覺,反而是轉向天震子問道:「俗語有云,臭蟲多了不咬……後面怎麼說來著?」

天震子不解其意,隨口應道:「臭蟲多了不咬,禍事多了不怕……」

林一忽而露齒一笑,說道:「正解!」

「正解?我可是瞎說的……」天震子疑惑之時,林一衣袂飄飄,已是踏空而去。他不及多想,忙凝目觀望。

鰲湖之上,林一腳步虛踏,轉而來至炎鑫的三十丈外。飄然凌空,自有一番御風的快意!結嬰之後,便是修成了元神之體,果然是與從前有著天差地別!這週遭的山山水水,還有朝陽秋風,無不蘊含天地氣機,並與心神多了莫名的牽動。隱約之中,使人有了掌控萬物的自如與隨意!

一臉好奇的四下張望,林一不由得搖頭暗嘆!金丹與元嬰,一步之隔,境地迥異啊!

「嗡——」的一聲,這是祭出法寶的動靜!炎鑫已祭出了飛劍,卻有些神情不安!

林一好似回過神來,眉梢一挑,淡淡睨著對方。他背著雙手往前欺近兩步,昂首質問道:「你要作甚?」

炎鑫一怔,隨即便有了被戲弄的憤怒,冷聲道:「豈不是廢話!你以為來至此處是遊山看景……」

林一嘴角上揚,譏笑道:「莫要尋不自在!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認輸吧!」

炎鑫面色一紅,隨即慍怒起來。對方不過是才結嬰幾日的後進,便如此狂妄!而自己修至初期大成之境已多年,又豈是可以輕忽的存在。哼!我怕你三嬰不假,可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且夏州的大小仙門都在,這臉面可丟不起啊!他憤而怒斥道:「休要猖狂,彼此手下見真章!」

「真要動手?」林一很是隨意地反問了一句,臉色轉冷,周身殺氣瀰漫。於此剎那,他雙眸中忽有赤芒閃動,隨即手臂輕抬,隔空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中,炎鑫竟是連阻擋亦不能夠,竟是捂著腮幫子橫飛了出去,直至數十丈外才踉踉蹌蹌站穩身形,已是口鼻帶血,狼狽不堪。忙亂之中,他難以置信的搖搖頭,兀自驚魂未定。

這是怎麼了?方才那人逼視而來的一霎,炎鑫只覺得識海刺痛,腦袋頓時懵了。心知不妙,可面對那虛空的一巴掌,他已無力躲避!若那是一把飛劍,只怕自己早已是身首異處……

鰲湖之上那四位仲裁的修士,彼此換了個眼神。其中一人遲疑了下,還是出聲說道:「天震門的林一……勝!」

見此情形,諸家仙門的修士皆怔然無語。

一個才結嬰的年輕人,出手如此的強橫而霸道,莫非出的風頭還少嗎?無知者無畏啊!亦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不過,其手段果然厲害……

「好……」見林一勝的這般輕鬆,這般的出人意料,天震子坐不住了,起身叫好,又猛地收聲。察覺後背發涼,分明是有人冷眼看來,他佯作不知,搖頭晃腦自語道:「那小子合該有人教訓一番!哼哼!若是換作他人出手,又怎會一巴掌了事,豈不是要丟了性命?可見我師弟宅心仁厚,與老哥哥我性情相投……」

紫玉胸脯起伏,禁不住嬌哼了一聲,卻難掩心頭的震驚!兩個同為元嬰初期的修士,修為相差無幾,輸贏之別卻如此巨大。這便是三嬰之威?若是如此,那小子豈不是可以於元嬰中期爭長論短……

鰲湖另一側的洞府前,林江仙手扶青髯,愕然過後,還是禁不住搖頭微笑。這還是那個性情隨和的林兄弟嗎?其狂傲的舉止,自有一番霸氣橫溢的氣勢呢!

「林兄,你那位兄弟可是真是了得!」

輕柔的話語聲含著隱隱的關切,林江仙轉首看去。他與不遠處的嵐若云四目相視,彼此欣然一笑……

炎鑫收了飛劍,黯然返回。

林一對方才的輸贏根本未放在心上,卻轉動著手腕子,好似回味著方才的那一巴掌,又好似在忖思著什麼。不過,那《鍛神鑑》之驚魂之術,倒還用得!少頃,他獨自傲立於湖面之上,冷冷看著一處洞府前端坐的人影,並輕輕抬起了下巴。

見狀,神州門那老者出聲問道:「林一,你已獲勝,為何還不退場……」

林一頭也不回,雙眉一挑,朗聲說道:「我要挑戰……」

「不合規矩!還請退下!」老者叱道。

「據我所知,論道大會並未就此立下規矩!且挑戰合乎鬥法之道,這位師兄以為然否?」林一不卑不亢,出言相爭。對方沉吟了下,說道:「還須有人迎戰方可,豈容你妄自挑戰?」

「呵呵!言之有理!」林一揚聲一笑,隨即話語一沉,喝道:「公冶干,還不與我滾出來……」

魔煞門的一方,公冶干神情陰冷,卻是端坐不動。方才,林一看來的眼光不善,他便察覺了幾分不妙,卻不想迎來的是一場公然的挑戰。

前後不過兩三百年,就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輩,不僅成為了自己的殺子仇人,還屢屢逃脫追殺,並日漸的難以對付。如今,這小子假身於鰲山並堂而皇之地結成了元嬰,果然是愈發的肆無忌憚了!

只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這小子何以如此的狂妄?那盛氣凌人的架勢,一反常態啊……

公冶干遲疑之時,其門主離嬰等人亦是不明就裡。這個大出風頭的年輕人與魔煞門並無糾葛,許是為了一場私人恩怨,才突然發難。此人只是元嬰初期的修為,還真的以為能戰勝元嬰中期不成!一體三嬰的威力還真未見過,不妨趁機見識一番。不過,那口氣未免張狂了些,令人難以入耳……

自古以來,瞧熱鬧的不怕事兒多!對於林一的挑戰,仙門諸人不以為忤,反倒是一個個懷揣著異樣的心思,以為壁上觀。

天震子倒是嚇了一跳!暗忖,林師弟好威風,好霸道,頗有我天震門行事之風啊!這是要為老哥哥我報那日落敗之仇嗎?可我的好兄弟,那人修為不俗,你千萬莫大意了!

而林江仙自然曉得林一的用意,不禁微微動容,神色關切……

見公冶干還強忍著不露頭,林一冷冷翹起了嘴角,滿臉的鄙夷,嘲笑道:「殺了人子,又要殺人父,還真是令人無奈!若是公冶平知道你有今日的下場,他一定死不瞑目……」

這番話如同把刀子,狠狠紮在了公冶干的心頭上。任其再深的心機,此時亦忍無可忍。他已是面皮發黑,怒不可遏,破開大罵:「臭小子,我殺了你……」

林一仰首冷笑,伸手扯出了玄金鐵棒,驕狂的氣勢油然而生。他轉而斜睨公冶干,眸中殺機閃動,不屑地說道:「鬥法,斗的是法術神通,而不是用口舌殺人!你一身的修為莫非讓狗吃了,只會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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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18:5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八章 懲前毖後

因林一的出現,這場延遲了十日的鬥法,多了變數,亦為此熱鬧起來。

  一個結嬰不過十日的人,不僅極其霸道地一掌扇飛了對手,又擺出強橫的架勢來要挑戰高修為的同道。

  便是這個年輕人,招來天劫毀了鰲湖之後,未見有一絲一毫的惶恐與不安,反倒是其實強橫而咄咄逼人。

說好聽了,這是一種狂妄與囂張;說不好聽了,這是藐視天下同道呢!

  一體結三嬰,很了不起啊!

可以天下無敵嗎?得罪了神州門的下場尚未可知,再得罪了夏州的大小仙門,即便你是元嬰後期的高手又能如何,照樣讓你寸步難行!

  故而,這個叫作林一的年輕人,你挑戰元嬰中期亦就罷了,可那番羞辱的話語是訓斥晚輩的口吻啊!這讓在場的高手們情何以堪?

  此外,公冶幹好歹亦是魔煞門魁星堂的堂主,被一個年輕人如此欺逼,讓那幾位同門的臉上亦掛不住了。門主離嬰的神情愈發陰鷙,沉聲催促道:「公冶堂主,便宜行事!莫墜了我魔煞門的名頭……」

  之所謂情勢比人強,已不由得公冶干去細想。林一的猝然發難,著實令人防不勝防!他眼角抽搐著,神情猙獰,猛地起身撲向了湖當央,抬手祭出一個黝黑的圓珠,咬牙切齒罵道:「無恥小輩,納命來……」

  費了這番周折,林一等的便是這一刻。

  不過閃念之間,公冶干所祭出的「煞玲瓏」便帶著凌厲的殺氣到了跟前!

  眸中冷芒一閃,林一身形倏然一動,猛地掄起了玄金鐵棒。

  「轟——」的一聲炸響,氣勢兇猛的「煞玲瓏」竟是攻勢一滯,而那玄金鐵棒卻是威猛不減,扯起一陣黑風急捲而去。

  這小子竟會如此之強!一招之下,便落了下風,使得公冶干臉色一變。鐵棒當頭砸來,他不敢怠慢,口吐飛劍相阻,不忘催動「煞玲瓏」再施辣手!

  林一不禁翹起了嘴角,心頭殺機大盛。

  曾幾何時,這個大夏黑山宗的公冶干,乃這是一個無法戰勝的仇敵,一道無法踰越的阻礙,無數次讓人暗自生恨,卻又無可奈何。而眼下,管你是山崗還是溝渠,我且一腳踏平嘍!

  公冶老兒,過往的一切,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人在半空之中,林一便如一條狂怒的蛟龍,面對來襲的飛劍與「煞玲瓏」不見不顧,只是盯著那往後退卻的公冶干,狠狠地將鐵棒橫掃了出去。

  狂飆怒起,勢不可擋!

  公冶干心頭震駭,忙雙手急拋出七面黑氣繚繞的小旗!

      此乃最為有力的殺招,亦是克敵制勝的最後手段!

      可見他已到了危急關頭,只欲竭力一拼!

  尚不待那七面鬼煞旗成勢,陰霾頓去,大棒子裹挾著開山闢地之威,豁然而至!

  「轟——」的一聲巨響中,鬼煞旗四分五裂,強勁的氣勢驟然襲來,令人無從躲避。又是一聲「砰」的一下,公冶干難以自持,猛地倒飛了出去。於驚駭之中,見那人如影隨形,瘋了一般再次掄起了大棒,他一口鮮血噴出,不忘嘶喊道:「我認輸……」

  那帶著驚悚的呼救聲震驚了四方,所有人皆驚愕不已!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竟打得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毫無還手之力,而那掀起狂風驟雨的鐵棒,竟是愈發的瘋狂。

  這還是道法的切磋嗎?看此情形,這個林一,要殺人啊!

  便於此時,鰲湖四周的那四位神州門的老者,不約而同伸手一點,一道禁制憑空出現,生生隔開了拚殺之中的兩人。

  「砰——」的一聲震響,那狠狠砸下的鐵棒擊中了禁制。四位元嬰後期的修士同時出手,強大的力道反擊而來,猝不及防之下,林一雙臂猛地一震,玄金鐵棒竟是脫手而出。

  好不易撿回了條性命,公冶干心神一緩,再不敢稍有耽擱,轉身急退。

  眼看著仇人死裡逃生,雙手空空的林一突然雙眉豎起,眸中血光閃動,周身陡然溢出陣陣的黑氣,昂首怒吼:「公冶老兒,我要殺你,你必死……」

  吼聲未止,林一已是衣袂飛舞,黑髮張揚,狂傲不羈的氣勢之中,儘是濃重而令人窒息的殺意!陡然間,他雙手急遽揮舞,三十六道手訣未歇,又是七十二道手訣連著一百零八手訣,瞬息結出三個手印。未有分毫的遲疑,其猛然將天、地、人魔印祭出。

  鰲湖之上,豁然出現一把凶光閃動的巨斧,帶著滔天的殺氣,無可匹敵的威勢,轟然劈向逃命中的公冶干。

  「喀喇——」

  四位元嬰後期修士聯手結成的禁制,非同小可!其威力足以抵擋化神前輩的全力一擊,卻於巨斧之下,形同摧枯拉朽一般砰然碎裂。

  見此情形,鰲湖四周的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一個新晉的元嬰修士,不僅肆意踐踏了鬥法的規矩,還與神州門的人動起了手,真是膽大包天!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不費吹灰之力便破了四位高手的禁制……

   此時的林江仙,同樣是神色大變!

       林兄弟強悍如斯,令人甚慰!

       而其這般拚命,未免莽撞了!

即便是殺了公冶干,卻又該如何去面對神州門?早知如此,著實不該將家師之仇相告啊!這可如何是好……

  玉山島所在的洞府門前,炎鑫捂著腮幫子的手不由得落了下來。有時候,挨了一耳光未必是壞事兒!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不過,那小子狂妄不法,最好有人出來主持公道才是……

  柳兮湖卻是以手掩唇,臉色蒼白!這個林道友可是個性情溫和之人,卻不想瘋狂起來,竟是如此的令人生懼?

  不遠處的紫玉神情怔怔,兀自故作鎮定,還是忍不住與人傳音道:「天震子,你不用得意了!這一回,天震門可是在劫難逃了……」

  紫玉的話,或許有好意的提醒,而天震子卻對此置若罔聞。

鬍鬚都快被揪下來,他尚不知撒手,只顧著傻傻地瞪著眼珠子,猶如失魂一般的默默念叨著,林師弟,你要作甚?老哥哥我膽小啊,莫嚇我!

  林一的舉動,震驚了所有人!

      而接下來的情形,更是令人所料不及……

  一切不過閃念間的工夫,巨斧劈開了禁制之後,倏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劈下。

      那已逃出數十丈遠的公冶干,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便於的狂飆巨浪之下碾成了堆血肉!

      屍身尚未墜落,竟是為一團黑氣所吞噬!只有淅瀝的血水灑落湖面,而其整個人便這麼沒了!

  而那巨斧的餘勢未消,又是「轟」的一聲,劈碎了半個山崖,掀起了兩道數十丈高的湖水,這才散去了斧影……  

  「大膽!」

  大小仙門中的諸人尚未從驚悸中回過神來,便聽得一聲怒叱響起!

      神州門的四位修士各自離開蓮台,轉瞬便將林一圍在了當間,並隱隱有聯手箝制之勢!

  與此同時,林一抬手招回了玄金鐵棒,收取了對手的「煞玲瓏」與飛劍,凌空傲立,冷冷打量著圍上來的四位高手。其雙眸中血光未褪,周身的殺意不減,威勢逼人!

  「林一,你私自挑戰,濫殺無辜,已觸犯神州門的門規,還不束手就擒!」出聲叱責的乃為首的老者,與餘下的三人皆是面色陰沉。

  這四位高手,本為護法而來。而如今卻被人於眼皮子底下毀禁殺人,並擾亂了論道大會。而出手搗亂者,只是一個新晉元嬰的年輕人。

若任其胡作非為,神州門的臉面何在?來日,豈不是要讓夏州的同道恥笑?

  面對四位真正的高手,林一不見懼色,反倒是嘴角上揚,冷笑道:「哼!你等何以如此斷定我濫殺無辜?我只殺可殺之人……」

  「放肆!我魔煞門與天震門無怨無仇,你為何要殺我門下堂主?」不待神州門老者出聲,已有人趁機發難!

  魔煞門的門主離嬰,連同其幾位同門,皆離開了洞府來至湖面上。他於圈外站定,衝著那四位神州門的修士拱拱手,不無悲憤地說道:「還請神州門與我等主持公道,將此不法之人擒殺……」

  林一眼瞳一縮,眉梢輕佻。他衝著那說話之人譏笑道:「你便是離嬰?將我擒殺?呵呵!有本事自己動手……」

  「哼!休得猖狂!」神州門的老者袍袖一揮,餘下三人同時掐動手訣,一個數十丈方圓的禁制憑空閃現,頓時將林一死死困在了當央。他這便要催動禁制之時,有人大喊:「且慢!」

  隨著喊聲,林江仙已衝了出來,那白淨的面皮,因憤怒與焦急而漲得通紅。匆匆與神州門四位高人拱手為禮,他便手指著離嬰叱道:「我清幽谷與你魔煞門同樣無怨無仇,你與公冶干為何屢屢糾纏不休,還打傷了我師父?」

  話語一轉,林江仙又沖著神州門的幾位說道:「我師父乃清幽谷的百草子,一生痴迷丹道,性情和善與世無爭,此乃夏州仙門所共知!
而魔煞門卻趁著我師父壽元將盡之時,上門惡意挑釁,使得他老人家傷重而道隕!而林一乃我兄弟!自然要為我這兄長討回公道,並非濫殺無辜,還請各位明鑑!」

  「一派胡言!你何時有這麼個兄弟?」離嬰一怔,隨即惡語相向。
  林江仙揚聲反詰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他如何不是我兄弟?」

  「你殺我堂主商尹,我自當上門問罪!是你兄弟又如何?殺人償命乃天經地義之事!便是百草子活著的時候又能怎樣?你清幽谷根本不是我魔煞門的對手……」離嬰出言恫嚇。

  林江仙自知林一的處境不妙,而其力所能及之事,便是據理力爭,以求為兄弟開脫罪責。

見離嬰仗勢欺人,他怒道:「說我殺了商尹,可有人證物證?而我林兄弟為家師報仇,又怎算濫殺無辜?」其轉而又與那神州門的四人拱手相求,說道:「念在我兄弟報仇心切,還請各位師兄高抬貴手……」

  「不可!」林江仙話音未落,便被離嬰打斷。他冷冷看著重圍之中的林一,說道:「此人不僅毀了鰲湖,更是於眾目睽睽之下殺我門下長老,舉止囂張,蠻橫無理,視神州門與夏州同道何在?不將其嚴懲,不足以平公憤!還請幾位師兄出手……」

  夏州的大小仙門,彼此間並非一團和氣。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是是非非,那神州門的四位修士無暇理會,反倒是神情漠然,兀自緊緊困住了林一,根本沒有要放人的跡象!

  重圍之中,林一神色不變,依舊是帶著睥睨四方的氣勢,傲然而立!面對魔煞門的落井下石,他很不以為然地冷笑著,卻是衝著遠處的林江仙示意道:「林兄!勿要為小弟擔憂!請回吧!」

  林江仙忙要說話,林一則是轉向離嬰,冷幽幽地說道:「殺商尹者,乃公冶幹!而他嫁禍清幽谷,實乃又不可告人之用意……」

  「一派胡言!我為何要信你……」離嬰怒氣衝衝叱道。林一說的是實情,而於其看來,這分明是惡意挑唆。

  林一眉梢一挑,不緊不慢說道:「你信與不信,與我何幹!不過……」他話語一沉,透著森森殺意,緩緩又道:「清幽谷,不可欺!你魔煞門若不識好歹,休怪我鐵棒無情……」

  離嬰的心頭沒來由一跳,隨即羞怒起來。魔煞門傳承數千年,何曾被人如此的要挾過?他指手劃腳地喊道:「幾位師兄,還不拿下這狂妄的小子……」

  神州門那老者與幾位同門頷首示意,沉聲道:「林一觸犯我門規在先,予懲之而毖後患!」言罷,其四人同時掐動手訣,禁制之內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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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5 00:3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六十九章 云譎波詭

清幽谷,不可欺!

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說出了這句話,究竟有多大的份量,無人在意!

遠處的天震子卻是心頭一酸,暗道,天震門,同樣不可欺啊!

林師弟,莫是怪老哥哥沒挺身而出嗎?管他呢!我來也!

天震子將要站出來以助聲威,卻又嚇得打消了這個念頭!那神州門的四位高手同時發難,林師弟危矣!

數十丈方圓的禁制之內,光芒大盛。於頃刻間,有雄渾而強大的氣勢衝著林一傾軋了過去。

神州門的這四人,皆有著元嬰後期圓滿的修為,同時出手的威勢著實驚人!禁制之內,除了化神前輩之外,任何一人都將在劫難逃!

於此危急之時,卻見林一身上有微弱的光芒閃過,竟是瞬間從原地失去了蹤影!那四人一怔,隨即察覺到了蹊蹺,竟是齊齊撲向了天震門所在洞府!

果不其然,從林一所在的洞府之中,猛地竄出一個人影,快若驚鴻一般飛至半空中。事先於洞府中佈下的符陣還是派上了用場,其本人施展『符遁術』逃脫禁制之後,未作分毫遲疑,倏然化作一陣清風西去!

一切不過閃念間的工夫,快得目不暇接,那個狂傲的林一竟然能從牢籠般的禁制之中從容脫身,著實出人意料!

不過,當所有人都以為林一要逃去之時,卻見臨近神州門的山門一方,猝然升起十數道人影,再次聯手布下了一道禁制!

「砰——」的一聲悶響之中,半空中跌出了林一的身影。其並無慌亂,而是收起了玄金鐵棒,豁然舉起一把金劍。

與此同時,那四個元嬰後期的修士緊追而至!

值此前堵後追的危急關頭,林一雙眉豎起,手臂一振,金劍「嗡」的一下爆出數丈長的金芒。頃刻間,無上的威勢隨著那劍芒陡然炸開,逼人的殺氣四卷而去,驚得那攔路者人人變色。

「誰敢攔我去路!滾開……」一聲怒吼,林一雙手持劍,身形躍起,便欲以不可阻擋之勢劈開一條生路。

恰於此時,對面一人越眾而出,急忙擺手說道:「林道友!請住手……」

人在半空之中,手擎一道斬天的劍芒,林一氣勢凜然!他雙眸赤芒閃動,殺氣橫溢,使得對方不敢怠慢,又接著說道:「你果然有脫身之法!還請罷手,我自有話說……」

說話之人一身青袍素淨,三綹淡髯飄逸,舉止儒雅,氣度沉穩,臉上還帶著無奈的神情,卻並不見惡意!而那十餘個元嬰後期的修士,雖是布下禁制阻住去路,一個個的身上同樣不見殺氣!此時,追至身後不遠處的另四位修士亦跟著停了下來。

環顧四周,林一冷聲道:「果然有脫身之法……所指何意?你又是何人?」

青袍男子手扶青髯,稍稍打量著林一,暗自搖頭。他隨即又正色說道:「神州門掌門弟子寧遠,奉家師之命請林道友前去一晤!」

掌門弟子的師父,必是那化神前輩文玄子無疑!他要見自己作甚?林一兀自傲然凌空,卻是眉頭輕皺,毫不領情地反問道:「我若是不去呢?是不是爾等便要一湧而上……?」

「這……家師倒是未曾吩咐過!不過,你若是見到此物之後,還執意離去,神州門自然不會強留!」寧遠說著,竟是揚手拋過來一枚玉簡。

林一帶著小心,換作單手持劍,將玉簡輕輕抓住。少頃,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手中的玉簡,神色愕然。不過,於心念急轉之間,其周身的氣勢緩緩散去。

見狀,寧遠眸光一閃,亦是微愕了下。隨即,他搖搖頭,衝著四下里擺手示意。前後眾人同樣是帶著不解的神情,卻還是聽命退去。

片刻之後,林一從手上的玉簡中回過神來,不禁神有所思。未幾,他手上的劍芒消失,周身的威勢盡斂,一如從前那般的隨意與從容。

寧遠心頭一緩,淡然笑道:「林道友可是應允了?」見對方頷首默認,他又道:「你幫了我一個忙,我便送你一個人情!隨我來……」

言罷,寧遠直奔鰲湖而去。

林一手攥著玉簡,又四下打量。方才那伙攔路的修士盡皆離去,並無一人滯留近處。他心頭尚存著疑惑,卻是腳步凌空一邁,隨寧遠的身後緩緩而行。

須臾之間,寧遠帶著林一再次回到了鰲湖之上。面對諸多驚詫而不解的目光,他視而不見,自顧揚聲說道:「魔煞門的公冶干,並非我夏州修士!其混進神州門欲圖不軌,於我懲治之前為林一所殺,乃罪有應得!諸位同道不必為此計較,論道鬥法仍將繼續……」

異變突起,奇峰逆轉,一切的一切,皆令人無所適從!

諸家眾人恍然失神,默然無聲!那個林一又回來了,還背著雙手,十足一個閒情逸致的模樣。不僅如此,神州門文玄子的徒弟還為其帶路,並……什麼?私自挑戰壞了鬥法的規矩不說,敢情殺了人還幫了神州門的大忙……

神州門掌門弟子的話,豈能有假!

魔煞門的離嬰與幾位同門面面相覷,轉而又盯著那個一臉輕鬆的林一,一個個不由得愣怔起來。神州門真的要招攬那小子不成?如若不然,怎會有掌門弟子為其開脫罪責!公冶干並非夏州修士?還別說,此人真的來歷不明!

離嬰雖是心有不忿,而寧遠的話卻讓人無從質疑!他只得悶哼一聲,將一腔怨恨深深埋下!魔煞門此次顏面大失,還是因那小子的緣故……

有人怨恨,便有人驚喜!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林江仙的心頭可是忽上忽下顛簸個不停。有擔憂,有慶幸,有牽掛,各種心思揪扯一起,著實令人難安!可轉眼之間,一起豁然開朗起來,盡化作了他的喜出望外!林兄弟安然無恙便好,若得神州門的青睞,亦算是機緣所至……

天震子終於離開了洞府的門前,仰望著半空中那神情輕鬆的人影,心裡頭一塊大石『撲通』落在了實處。

林師弟不過三兩百歲的年紀,卻是透著神明威武,自有非比尋常的高人氣勢。便是與神州門的寧遠站在一處,亦不輸半分的神采啊!

這個林兄弟,可真是大富大貴之人!與常人來說,方才那般的危情早已是無解的死局,而他卻能翻云覆雨,於轉眼之間轉危為安,著實匪夷所思呀!

我天震子自有識人之明,那神州門的高人又豈是易與之輩?他們想必是與我一般無二的眼光,看上了林師弟毫不意外!若是得以攀上夏州第一仙門,天震門豈不是要隨著水漲船高?

哈哈!心有喜事精神爽,天震子開懷大樂!

這一把真真的賭贏了!賭的便是一個驚心動魄,贏的時候才有快意無邊啊!

面對諸人各色神情,寧遠視若未見,兀自接著說道:「此外,林一修為奇異,參與鬥法有失公允。故此,其所在的天震門判為過關…」

話至此處,回首與林一示意下,寧遠逕自飛往神鰲峰。

尚自沉思的林一,抬頭看了下寧遠的背影,又垂下眼光掃過一個個仰望著的面孔。於魔煞門的那幾人身上稍稍停頓,他衝著林江仙與天震子拱拱手。其欲言又止,默默頷首致意,這才下巴輕抬,轉而從容遠去。

「哈哈!天震門有我林師弟,萬事無憂矣!」天震子自得大笑,衝著林一的背影拱拱手,又帶著關切與看過來的紫玉說道:「接下來的鬥法,虛鼎門可不好大意嘍!后土仙境之行,還須你我兩家聯袂同往才好!」

紫玉正默然失神,忽而粉面一寒,衝著那一臉丑笑之人啐道:「呸!我去不去仙境關你何事!」

自討沒趣的天震子,臊眉耷眼的訕訕一笑……

……

林一隨著寧遠來至神鰲峰下,對方拿出一玉牌信手拋去,遠觀並無異狀的山峰輕輕扭曲了下,隨即出現一不大而黝黑的甬道。

「林道友,請!」側過身來,寧遠伸手相邀。林一瞥了一眼對方,稍作遲疑,便抬步走了進去。

穿過甬道的一霎,蒼翠滿目,有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使得林一身形不由一頓,禁不住抬頭望去。山峰直上雲霄,奇峻秀麗,氣象巍峨,與從前所見迥然有異!鰲湖距此不過三、二十里遠,遠觀與親臨實地,竟是兩般的天地!隨後而至的寧遠見其情形,不以為意地說道:「神鰲峰才是我神州門的真正所在,自有不同他處的玄妙!隨我來……」

寧遠與幾個迎上來的弟子擺擺手,便凌空往著山峰高處飛去。已然如此,林一隻得默默跟隨。不一會兒,二人越過一片雲霧,於一處山崖處落了下來。

「此處為長輩居所,不好肆意飛行,你我還是循階而行吧!」寧遠說起話來總是不溫不火,自有一股子沉穩的氣勢!

人在山中行,云從身邊過,盤山的石梯逶迤其上,於那飄渺深處,不知所終!

半柱香過後,二人來至一處石亭的所在。前行的寧遠緩緩轉過身來,衝著那石梯的高處示意道:「林道友可自去!」

林一始終在對方身後的幾丈遠外綴行,跟著停下腳步,皺著眉頭問道:「寧道友何以止步不前……」

「不得長輩的召見,我可不敢有僭越之舉!」寧遠輕輕搖了搖頭。見對方神色疑慮,他又道:「林道友不必多心,自去便是!若是神州門有意作難,又何須多此一舉!」

林一打量著那石階,神識的百丈高處有一洞府,其內詳情不明。寧遠睨了他一下,轉而遠眺,接著說道:「便是化神期修為的前輩來了我神州門,亦不能輕易脫身,何況你乎!」其輕緩的話語中,不無高手的自矜之意。

林一嘴角上揚,衝著寧遠拱手說道:「我並非不曉事理之人!還要多謝寧道友的一番善意……」

一個輕狂不羈且行止莽撞之人,竟說出這般隨和的話語來,令寧遠微愕!他轉身來,看著那清澈而明淨的雙眸,還有那寧和收斂的神態,不由得暗自搖頭。這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嗎?

「我想冒昧多問一句,這玉簡來自何處?」林一抬起手,亮出那枚緊扣於手中的玉簡。

寧遠點點頭,說道:「此乃師父令我轉交之物!你挑戰公冶干之時,他老人家便吩咐我派出人手要留下你……」

聞言,林一心頭漸明又晦,禁不住糊塗了起來。對方接著說道:「師父說你必有脫身之法,這才命我出手挽留!一切不出他老人家所料,你果然從我神州門四大長老的手下逃脫,卻又於見到這玉簡之時留了下來。呵呵!我所知曉的便是這些。若有不明之處,你不妨去問問我師父……」

雙手一攤,寧遠擺出言盡於此的樣子。

默然片刻,神有所思的林一,轉向那盤山的石梯。一陣山風襲來,云譎波詭!

他輕輕抬起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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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5 16:01: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章 原來是他

循著盤山石梯,林一緩步拾階而上。

那洞府不過是在百丈遠處,須臾可至。林一卻如遊山看景一般,一步一個石階,不慌不忙往上走去。不過,他的心頭卻是疑雲重重,便如這山間的雲霧,於飄渺不定之中,又難以捉摸!

寧遠所說的不錯,還看不出神州門有何惡意!他們若真想發難,無須這般做作。

自從渡劫毀了鰲湖之後,神州門的舉動著實出乎所料。林一本是個謹小慎微之人,又怎會察覺不到這其間的異常。可他以為,這一切並非如他人所想像的那樣。

一體三嬰,曠古罕見,由此引來了高人的青睞,這才使得神州門對鰲湖被毀一事網開一面。如此猜測,看似合乎情理,不過是一腔情願罷了。至少,林一本人從未這般想過。他一直暗中揣度神州門的真正用意,卻又始終不得要領。

只不過,最讓林一有所不安的是,有一雙眼睛始終在暗中盯著自己,令人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那位窺伺者乃是位高人,一個暫且無法踰越的高人!他盯著自己這麼個小輩,意欲何為?

渡劫結嬰之後的林一,與林江仙飲酒說話,與天震子談天說地,好似輕鬆的神情背後,卻一直提著小心而不敢稍有疏忽。

當獲悉公冶干的惡行之後,林一便動了殺心。那是唯一知曉自己來歷的仇人,並一直沒想放過自己。任此以往,將貽禍無窮。

幾番忖度之後,他便有了決斷。這次論道鬥法,便是了結這樁恩怨的一個時機!

此舉,莽撞無疑!必會有莫測的後患,卻又不無所得。當公冶干有了防備之心以後,再想殺他並非易事!只有猝然出手,才可令那老兒防不勝防。如此,不僅可報了清幽谷之仇,還可拔出一個禍根。

而貿然殺人,必定會擾了鬥法,壞了規矩,最終的一切說不定會變得不可收拾。到了那個時候,神州門絕不會袖手旁觀,亦必將牽扯出那位背後的高人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早晚會來,不妨將這湖水攪渾了,再趁機上岸溜之大吉!這麼些年以來,林一著實被人算計怕了。

不過,當林一接到那枚玉簡的時候,不由得顛覆了之前的猜測。當獲知此物來自寧遠的師父時,其再次變得糊塗起來。而他明白,必須親自來揭開這個謎底,或許,一切又將出乎所料……

石梯的百丈盡頭,乃是雲霧遮掩的一處洞府。其洞門大開,並未設防。

林一走至洞府的門前,未及打量裡面的情形,便有人出聲說道:「進來吧……」

聞聲,林一稍作躊躇,不禁回首四顧。近處煙云氤氳,遠處浩淼無際,置身此間,仿若遠離了塵囂,卻不知前行何處。

定了定心神,林一慢慢走進了洞府。裡面很寬敞,迎門的榻上端坐著的正是神州門的文玄子,正帶著不明的神色看來。

林一進洞兩步,鄭重一禮,說道:「晚輩林一,見過前輩!」施禮之時,卻無人應聲,任其這麼俯身拱手。一時之間,洞府之內透著莫名的詭異!

直至片刻之後,林一兀自一動不動,亦未見有不耐的神情。此時,才聽文玄子緩緩說道:「不必拘禮!」

「多謝前輩!」道謝之後,林一直起身來,神態從容而不卑不亢。見其舉止如此沉穩,文玄子眸光一閃,拈鬚說道:「鰲湖之上,你之張狂不羈,令人側目,與此時判若兩人啊!」

林一神色不變,輕聲說道:「有為,有所不為!無論在此在彼,我只是我罷了!」

「哦?」文玄子輕哦了聲,頗為讚賞的點點頭,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說道:「非彼無我,非我無所取,是亦近乎道矣!你一個來自偏僻異域的小輩,能有這番不俗的體悟,著實令人意外啊!」

林一卻是心頭一怔,禁不住瞧瞧打量了對方一眼。之前,從未見過這個文玄子,他又是如何知曉自己與公冶干皆來自異域?不僅如此,其好似熟知自己的一切……

暗自斟酌了下,他還是問道:「我與前輩素昧平生,不知前輩從何處得到這枚玉簡?」說著,其攤開手中之物,正是寧遠轉交的那枚玉簡。

文玄子不答反問:「你可識得此物!」

林一點了點頭,說道:「這正是本人親手拓制的玉簡,又怎會不認得!」他之所言,句句屬實。可玉簡本不該出現在九州,更不該出現在文玄子的手裡。前後相差千萬里,這兩者間卻是摻和到了一起,不能不讓人為之詫然!

「是你的東西便好,此事稍後再說不遲!我且問你……」話語一轉,文玄的神情愈發溫和起來,帶著徵詢的口吻問道:「你之妖、魔、道三修的功法來自何門何派,可否說來聽聽呢?」

林一不加思索地說道:「道家的練氣功法為晚輩自幼修煉,而煉體之法與魔修,皆為無意中所得。故而,一體三嬰,純屬偶然!」

「你之偶然,人之夢寐難求啊!」文玄子搖頭輕嘆,卻不再就此追究,而是呵呵輕笑了下,自語道:「師兄啊!我著實不喜與一個年輕人這般說話,還是你來吧……」

洞府內還有一人?林一腳下禁不住後退一步,神情戒備。卻見文玄子不以為然的一揮袍袖,一旁的石壁突然扭動了下,接著走出一個人影來。

見狀,林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呵呵!林兄弟別來無恙否?」

現身之初,來人先是如往日那般狡黠一笑,繼而甩開大步,晃動肥碩的身軀走了過來。其頗顯威嚴的相貌上儘是得意的笑容,不過,周身上下卻是多出了幾分陌生的氣勢,令人不敢小覷。

錯愕之中,林一失聲道:「果真是你?」

文玄子已起身讓開了地方,來人毫不見外的一屁股坐下來,笑道:「出云子便是我,我便是出云子!嘿嘿!你小子沒想到吧!」

林一上下打量著這肥胖的修士,連連搖頭。這不是出云子又是誰?當年那個吃喝嫖賭之人,一個奸猾狡獪的煉氣散修,竟然真在出現在了九州第一仙門之中……

恰於此時,文玄子立於一旁,竟是衝著出云子拱拱手,笑道:「依師兄所托,人已來至此處!你二人相熟,又是故人相見,自有一番話說。師弟我便失陪了……」言罷,其身影一閃便消失了。

見此情形,林一倒抽了一口涼氣。師兄?出云子竟是化神前輩文玄子的師兄!恍然之中,他先前的猜測有所印證,纏繞心頭多年的迷霧於這一刻散去。只是,更多的疑雲又漸漸升起……

洞府之中,出云子盤膝坐在榻上,笑意不減。而林一則還是愣在原地,心念急轉,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說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啊?在海島上第一回見到你,便佔我便宜……」出云子對林一的窘態視若未見,卻忽而抱屈起來,接著說道:「在大夏的時候,又是如此,只要見到你我便要倒霉!現如今,你又追至九州來了,現身之初,便毀了我的鰲湖,擾了論道大會,我真的怕了你嘍……」

林一啞口無言,對方則是嘿嘿一樂,渾身的肉很是快意地哆嗦了下,又出言嘲諷道:「方才是誰大言不慚呢?說什麼無論在此在彼,我只是我罷了……這又是怎麼了?你面對我師弟侃侃而談,見到了我這位故人,卻一言不發,是不是內心有愧而不知所措啊?」

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出云子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神態。不得已之下,林一苦澀地咧咧嘴,拱手說道:「多謝前輩的寬宏大量……」

出云子故作驚訝地說道:「咦?你還是個媚俗之人,我倒是看走了眼吶!」見林一神情尷尬,他又嘎嘎笑了起來,一張臉上堆滿了愜意,又道:「我還是喚你一聲林兄弟,如何?」

作為文玄子的師兄,此時的出云子卻只有著元嬰後期的修為。他與林一稱兄道弟,倒也恰如其分。

不過,林一若真的如此,又視文玄子何在,又將神州門的那些徒子徒孫置於何地?他不置可否地翹起了嘴角,暗暗搖頭。

端詳著林一,出云子臉上的笑容依舊,卻是感慨道:「生死關頭,情形不明之時,你見了那玉簡之後,還是來了!說句老實話,單憑著你此番舉動,便當得我稱呼你一聲林兄弟!」

聞言,林一舉起手中的玉簡,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原來的出云子便深諳人情世故,善於察言觀色,他方才所說的話更是不無用意。

這玉簡之中,為林一當年拓印的土遁術。他將此術送與出云子作防身之用,卻是換來了對方的寄魂術,亦就是現在的分身術。之後,彼此分手之後再未相逢。

不過,林一還真的忘不掉出云子。他著實從對方的身上得到不少好東西,譬如,風遁術便是其一。

那一年,林一從大商返回大夏。獲悉四位元嬰修士被一高手打得一死三傷之後,他首先想起的一個人,便是那個一身寶物不斷,還能逍遙於仙門、凡俗之間的出云子。而其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個沉迷酒色而猥瑣的練氣修士,又怎會是潛藏的高人呢?

直至今日,寧遠拿出這玉簡之時,林一還真是嚇了一跳。當年送與出云子的東西,怎會來到九州並出現在了神州門之中?他不由得想起了大夏的那件往事,還有道齊門與神州門的那樁千年恩怨。隱約之中,一切的猜測有了可能!

可當寧遠又提起玉簡來自文玄子的時候,林一又糊塗了!

那個背後窺伺的高人,究竟是誰?

而無視天劫之禍,縱容鬥法中的莽撞之舉,又將一場禍端消弭於無形之中,諸如此類,無不透著莫名的善意,都不容人轉身離去。

故此,林一隻得手持玉簡,來親自捅開這謎團……

片刻之後,林一恢復了常態,與出云子說道:「若是我見了玉簡無動於衷,你亦不會再認我這個故人了……」

出云子露出狡獪的笑容,說道:「你乳臭味干之時,雖說整日裡裝模作樣,卻善心不泯!如若不然,我又怎會三番兩次被你佔了便宜呢?」他的話有些顛三倒四,卻自顧又道:「兩三百年過後,你能本性不失,我便認了你這個冤家又有何妨!」

話到此處,出云子袍袖一揮,竟是摸出兩罈酒,頓時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來,招呼道:「林兄弟,別傻站著啊!一罈老酒喜相逢,共憶當年患難情!不!我受夠了你的窩囊氣,這便要好好算算這筆賬,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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