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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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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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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7 15:29: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一章 在所不惜

這神通怎會有如此的威勢……?

面對那勢不可擋的巨斧,聞白子還想施法應對,心頭忽而一懍。不及多想,他身形一閃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轟——」

一聲巨響驚天動地,一道黑色狂飆直去數百丈,猛地在草地上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隨著那斧影散去,煞氣兀自不減,令人怵目驚心。

「臭小子!我倒是忘了你還有這一招……」花塵子暗鬆了口氣,禁不住揮動了下拳頭。其身旁的松云散人愕然之後,面色轉喜,自語道:「魔道神通!那是舉世罕見的魔道神通!果真是我魔道中人……」

「咦?此乃禁制遍佈的仙境,若是換做他處,那一斧子足以開山劈地……」陰散人與墨哈齊換了個眼神,彼此皆愕然不已。

「一個元嬰小輩,竟有這般的手段……」百里川拈鬚沉思。他的弟子織娘卻頭也不抬,只是肩頭輕輕抖動了下。於這女子看來,那個救命恩人在劫難逃……

那小子不是妖修嗎,怎會又成了魔修?不過,那一斧子著實不俗,便是化神修士亦要退避三分……公羊禮神色不解之餘,暗暗讚嘆。

公良贊神色木訥,兩眼中卻閃過一絲熱望,心事不明,。

寧遠暗自驚詫,不由得轉向師父。

文玄子神色凝重,卻忖思不語。那年輕人有此手段,足以立於不敗之地。而方才分明只是保命的一招,如若不然,他為何要逃……

眾人心思各異,而林一未作半分的遲疑。他掐動手訣,只待使出破空遁法。不出所料,即便是祭出天魔印,還是未能殺得了聞白子。而去路無阻,他等待的便是這脫身之機。

恰於此時,數百丈外冒出了聞白子的身影。驚愕未消,他冷哼了聲,揚手便拋出了一道光芒急襲而去。

林一施展遁法遠去之際,正是聞白子現身出手之時。他才隱去身影,那道銀色的光芒電閃一般便到了身後,冰寒的殺機瘋狂而至。

聞白子,一個成名已久的化神前輩高人,抬手舉足間的威勢,便足以震懾天下。敢於正櫻其鋒者,九州亦不過寥寥數人。而他這毫不留情的全力一擊,更是挾著披靡之勢,直叫人難以面對而無從招架。林一不過一個元嬰修士,雖有一戰之勇,卻無一戰之力,生死只在瞬間。

這一刻,九州諸人皆屏息凝神,緊緊盯著場上所發生的一切。一個化神高人殺一個元嬰小輩,竟然會這般的曲折而驚心動魄,令人匪夷所思……

罡風的甬道前,古作如釋重負地輕吁了下,黑臉皮上神色感慨。得以命喪化神前輩之手,你小子無憾矣!

「這小子,有膽有謀,還敢拚命……只是可惜了啊……」松云散人已禁不住站了起來。正如憐愛花塵子這個徒孫一般,他對性情中人向來是青睞有加。眼睜睜看著一塊良質美玉便這般隕落了,不免叫人惋惜……

「臭小子,使絕招啦……你不會只有那一斧子的本事吧……」見師祖並無救人的心思,花塵子暗暗扼腕跺腳,。此時能幫那小子的,只有夏州的神州門,那位前輩卻因忌憚聞白子而遲遲不敢出手……

林一逃遁之時,聞白子趁機出手,文玄子只是神色一動,卻還是在繼續觀望。即便有心去救,已為時已晚。而那年輕人貿然挑戰化神的前輩,莫非只是要一味尋死……

依著常理看來,林一的巨斧很是厲害,卻難以接連祭出並收發自如,最終還是逃不過落敗身死的下場。一個小輩,勇則勇已,可若是要與化神的高人對陣,無異於痴人說夢罷了!

不過轉念之間,聞白子所祭出的銀色光芒已襲至林一的後心處。只聽得「砰——」的一聲震響,憑空突然冒出了一隻丈餘大小的玉鼎。光亮耀目之下,其擋住了那必殺一擊,卻生出了幾道裂縫,猶自懸而不落。而十數丈之外,隨著又一陣光芒閃過,竟然跌出了林一那踉踉蹌蹌的身影,還不忘怒目回首。

聞白子出手之後,便橫飛前去,只待要擒殺林一,便可得到尋找了千年的東西。而再次一擊落空,他不由得神色微愕。這不是雙方的對陣鬥法,而是殺人!那小子除了等死之外,所有的掙扎皆是徒勞。俗云有云,福無雙至。他一個元嬰小輩,再任有天大的本事亦不能一而再而僥倖逃生……

冷哼了聲,聞白子抬手一招。玉鼎倏然變小,轉眼成了一塊帶著裂紋的玉珮,甚為的眼熟。見之,其不禁皺起了眉頭。此乃當初贈予弟子魯牙的防身玉珮,怎會落至那小子的手中,這與自我矛盾有何不同?

於危急關頭救了林一性命的,正是他從魯牙手中搶來的防身玉珮,由其師父聞白子親自煉製,足以抵擋化神修士的一擊。

林一怎管得了聞白子的心思,被迫現出身形之後,禁不住一陣心神浮動。自知間不容緩,他不敢怠慢,再次掐動手訣,只想著施展破空遁。后土境十萬里,只須先一步鑽入后土塔,盡可與對手周旋下去。

見林一還想逃遁,聞白子呵呵冷笑了聲,眼光中厲色一閃。小子,事不過三,你這次斷無倖免之理!他緩緩往前,手上的玉珮已然不見,卻猛然揮動一雙大袖,張口吐出了一道銀芒。

正待施展遁法的林一,被迫身形一滯懸於半空之中。又是可惡的元神之力!不僅如此,那老兒還動用了法寶。而自己的天魔印一時難以建功,此時危矣!

多年未有過的死意於這一刻覆頂而來,一陣神魂的顫慄從林一的心頭升起。其猛然轉過身來,雙眉倒豎,幻瞳中血色瀰漫。於此剎那,金光一閃,他已是金龍劍在手。

禁錮了林一之後,聞白子才要祭出法寶絕殺那小子,卻有一片血光迎面罩來,竟是讓人心神恍惚。他稍稍一怔,手上一緩,隨即便清醒過來。小子,竟還用上了幻術!其神色一凝,失聲怒喝道:「金劍!那是我道齊門的金劍……」

此時此刻,一直靜觀其變的文玄子突然身形一動,清冷說道:「道友住手!莫忘了此前的約定……」話音才起,他直奔聞白子而去。而那五、六十位夏州的修士轟然散開,竟是眨眼間便將舒州的弟修士圍困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古作等道齊門弟子應變不及,頓時身陷重圍。

異變陡起,九州各大仙門一片混亂。

聞白子回首看去,神色慍怒。百安門諸人不知所措,六神門與墨門弟子皆祭出法寶,天道門的弟子則是虎視眈眈盯住了公良門,而天行門與真武門雙雙對峙各不相讓。不僅如此,文玄子、松云散人、公羊禮分別拋下弟子撲了過來……

聞白子反手托出一團虛無的光芒,神色戒備。轉眼之間,那三人已到了百丈之外,卻又情形一變。

公羊禮晃動著高大的身軀,轉眼已擋在了另外兩人之前,說道:「諸位,何故如此……」

相隔二、三十丈,兩人身形一頓。松云散人瞪眼說道:「公羊道友,莫非要與我為敵……」

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公羊禮帶著一絲不屑的神色說道:「不忍見以多欺少,我只想息事寧人罷了,!文玄子道友……」他獨自面對兩位化神的同道,渾然不懼。

文玄子眼光掠過那按兵不動的公良贊,直接越過了出面相阻的公羊禮,衝著聞白子沉聲說道:「道友無視之前的約定,我神州門既為百年盟主,只得為九州仙門主持公道……」

「哼!藉故殺一個小輩是假,擾亂九州仙門是真,我松云著實看不下去……」松云散人趁機指責起來。

遠處的陰散人附和道:「松云道友被人毀了祖宗的陵寢,起初我還不信,可眼見某家行事無忌,令人齒冷啊……」

「然也……」墨哈齊適時來了一句。

仲孫達嗤笑聲,帶著滿面猙獰嘲諷道:「哼!連個小輩亦對付不了,偏偏還有人為虎作倀,著實丟盡了顏面!想要動手,隨時恭候,且看最後誰是贏家……」

這幾人皆正義凜然,卻無人明說著要救一個遭難的小輩。而真正的用意,各家自知。

場外的化神修士,只有百里川與公良讚一聲不吭,卻心思各異。其中一人不想多事,另外一人卻暗有計較。而場內外的情形一目瞭然,每一家皆有備而來。

法寶在身前盤旋,掌心光芒閃動,臉色陰沉的聞白子殺機漸盛。將四周的情形看在眼裡,他冷笑道:「我早已言明要殺了那小子,與之前的約定無關。諸位要藉故挑釁,以多欺少,我聞白子又怕了誰不成……」

不待文玄子說話,聞白子忽而轉向了那困於元神之力中的林一,怒聲道:「諸位看清了,那小子手裡拿的便是我師兄的金劍!而寶物現世,我師兄聞道子卻下落不明,我豈能罷手?但有阻攔者……」

話語一頓,聞白子面罩寒氣,森然說道:「此人幹系我仙門榮辱,事關重大,。但有阻攔者,便是我生死大敵,我聞白子願與之玉石俱焚,在所不惜……」為了要殺林一,他這是豁出了一切。

若是擱在以往,聞白子的這番架勢足以讓人望而卻步。而他此時的作態,卻是讓人揣度不止。除卻文玄子之外,在場的各位門主皆對其要殺之人生出了興致。

一個小輩而已,何德何能讓一個化神期的高人為之拚命?

「放屁……」

文玄子等人尚自斟酌之際,一個清冷的話語聲緩緩響起,引得場內外無數道目光看去。

半空之中,林一手持金劍,嘴角掛著冷笑。他雖是被困在了原處,卻傲然而立,神態張狂。

「你敢辱罵老夫……」聞白子殺氣逼人。

林一嘴角上揚,眸子血光漸隱,一字一頓冷然說道:「金龍劍,乃林某之法寶!它只為林某所獨有,誰都奪不去,誰都拿不走,不管是千年,還是萬年……」

「呵呵!將死之人,饒舌而已……」聞白子怒極生笑,盤旋在身旁的那道銀芒驟然襲去。弟子魯牙耗時八十年,舒州死去了數十人,皆沒能殺得了這個小子。他今日絕不能錯過良機,只因后土塔就是眼前。

聞白子話音未落,文玄子已有察覺,揚聲叱道:「道友凌駕於九州盟之上,乃禍亂之源,得罪了……」於對方動手的一霎,他與松云散人同時發難,各自祭出一道黑光與一道劍光,分別襲向了對手。

公羊禮早有提防,揮臂便是擊出了一道虛幻的拳影,直奔文玄子而去。而聞白子冷哼了聲,掌心銀芒一吐,倏然迎向了松云散人。

與此同時,神州門的弟子撲向了道齊門的弟子,天道門的弟子衝著真武門的弟子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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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8 14:3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二章 林某在此

九州的數千修士,來至后土境中的不過兩百多人。大夥兒難得齊聚一處,而尚未消停片刻便又生混亂。

情形危急,林一難以兼顧,他的眼中只有聞白子的一舉一動,並暗暗將靈力注入到了金龍劍之中。

聞白子神色有異,林一便知不好。他周身的靈力一陣狂瀉,金龍劍猛地抖動了下,光芒閃爍。

「老龍!為我劍靈,一掃鬼魅魍魎……」林一緩緩雙手持劍,凝視前方。

不出所料,聞白子突然出手,相隔數十丈便有濃烈的殺機洶洶逼來。危急之時,老龍卻毫無動靜。

林一雙眉倒豎,周身的氣勢沛然而出,沉聲咋喝道:「一座靈脈!再不現身,你我永世不要相見……」

「成交!哈哈!好一個狂妄的小子……」林一的識海中突然響起老龍的大笑聲,金龍劍隨之光芒暴漲。

於此剎那,聞白子的法寶已急襲而來,文玄子、松云散人與公羊禮同時出手,場外的元嬰修士紛紛祭出了法寶……

林一嘴角冷冷翹起,雙眸熠熠生輝,猛然舉起了雙臂。一道數丈的劍芒霍然而出,風雷始動。

「神龍顯威,與我殺他娘的……」伴隨老龍的狂呼,接著便是一陣「喀喇喇——」的撕裂聲,禁錮四周的元神之力崩潰,聞白子法寶的來勢隨之一滯。

林一身形一躍而起,雙臂掄起一道金色狂飆怒卷而去。隨其剎那,金龍閃現,一聲龍吟震徹天地——

此時此刻,於這后土境的一隅,無論是觀戰的,還是混戰的,每一個人皆怔立當場而驚愕不已。

林一衣袂飄逸,黑髮飛揚,一雙豎眉之下,雙眸炯炯,殺意凜然。他雙腳凌空踢開,兩臂掄起金劍一劈而下,矯健的身姿一如蛟龍般凶悍而勢不可擋。隨其劍光所向,那金甲閃耀的長龍,怒目猙獰,張牙舞爪,挾著風雷之勢狂襲而至。霎時間,無上的龍威,便若萬仞高山傾覆一般軋來,頓時叫人驚悸難耐而心生惶然。

一個在化神前輩手下垂死掙扎的元嬰修士,怎會有如此驚世駭俗的手段?還有那金光閃閃的長龍,絕非常見的擬物化形,那與真龍降世有何分別……

首當其衝的聞白子,神色驟變。若說方才的巨斧兇猛,這金劍更是讓人無從招架。這亦非尋常修士間的鬥法,這是以血肉之軀去挑戰那煌煌天威。

金龍呼嘯撲來,已不容聞白子多想。他早已將另外一個對手文玄子拋在了腦後,急忙驅使法寶與元神所化的神通迎上去。

「砰——」的一聲震響,元神光芒潰散,法寶飛劍便若風中敗絮般倒飛,而那狂躁的殺機洶湧而至,驚得聞白子轉身破空而去。與此同時,在場的諸人盡皆恍然,各自施展手段逃離原地。一時之間,流光四去,人影亂竄。

「轟——」

不過閃念之間,一道金光去勢凌厲,地動山搖般的一聲轟鳴陡然炸開,肆虐的狂飆隨之席捲而去。只見溝壑深陷,劍勢餘威不減,緊接著又是「喀喇——」的一聲悶響,那罡風所在處猛地一陣搖晃,十餘丈高的甬道戛然消失。

金光迴旋,金龍再次凝出身形於半空中搖頭擺尾。洶洶龍威之下,人人生畏。

「噗——」人未現身,便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兩三里之外的一隅跌出了行跡倉惶的聞白子,便如之前林一的那般狼狽。他灰白的鬍鬚上沾染著血跡,驚悸回望,蒼白的臉上兀自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金劍……那本該屬於道齊門屬於自己的仙界至寶……

深壑兩則的數百丈乃至千丈之外,遠近呆立著一個個驚慌失措的修士,還有人身上帶傷,顯然為之前的混戰所致。而此時沒人再想著拚殺,只是為了那驚天一劍而怔然失神……

聞白子只是稍加阻擋,便被劍勢所傷;在場諸人見機躲避,雖說得以倖免,卻猶自感到氣息不平而心神動盪。一劍之威,何以強大如斯?方才若是稍慢一步,誰人可以安然無恙?

「臭小子!你果然有所依恃……當年,當年,我幸虧沒有逼你太甚……」花塵子躲在人群中驚噓不已,暗自稱幸。

織娘愕然未消,卻以手掩胸悄悄鬆了口氣。扶困救危,道義為先;面對強敵而不屈,風骨傲然;處世淡泊,卻又敢於危急關頭顯身手。和風細雨與怒濤雷霆兼而有之,謙謙君子與桀驁不馴於一身,林道友真乃奇人也!緊盯著那傲然的身影,她明眸間閃動著一絲意外的欣喜!

古作回頭看了一眼那消失的罡風甬道,黝黑的臉皮一陣抽搐。突然想起那些死去的同門,他不由得心生冷意……

寧遠早便見識過林一的狂橫及『一體三嬰』的神異,更深知巨斧神通的強大,可他還是為了方才的那一劍驚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師伯與師父皆對這個年輕人另眼相待,從此往後,此人必將威震九州……

凶險莫測之時,沒人願逞強,公良贊與其他幾個化神修士均躲到了一旁。他木訥的神色一如既往,唯有兩眼中精光閃爍個不停。抬頭看了眼驕狂的金龍,又轉向那年輕人,其心頭止不住一陣默念,仙家重寶,有德者居之……

公羊禮、仲孫達、陰散人與墨哈齊四人,皆神色各異心事不明。松云散人震驚過後卻是滿臉的疑惑不解,那小子不是魔修之人嗎,怎會又一身的正陽之力,魔道雙修不成?

一場盡佔上風的混戰,於意料之中開始,卻又與意外之時中止。驚詫之餘,文玄子並未失望,反倒是為之心神一振。師兄所言不差,但凡有大機緣,皆跡象不明,或借人、或借物來呈現端倪,只須審時度勢,借力而為,便可佔得一分先機。若運數未至而強行為之,便若當年的聞道子那般,不過是枉費心機而成就了他人的機緣……

在場的那麼多人,可以說一個人一個心思。而此時的林一,眼中只有一個聞白子。他雙眉斜挑,眸光灼灼,神情張狂,嘴角掛著一抹不羈的冷笑。其傲立當空,雙手所持的金龍劍再次緩緩舉起,周身的氣勢咄咄逼人。

一劍驚四方,林一併未趁機逃遁,而是將自身的靈力繼續瘋狂地傾入金龍劍。轉瞬之間,一道耀眼奪目的金色劍芒倚天而起。金龍勢盛,隨之一陣狂舞,直欲踏碎蒼穹。他衣袂黑髮無風自動,雙眸血光一閃,冷冷俯瞰,盛氣凌人地說道:「自出道以來,想殺我的人不下數十數百,而時至今日,林某在此,劍亦在此!聞白子……」

話語一頓,林一帶著狂傲的神態冷冷說道:「林某以練氣的修為殺過築基,以築基的修為殺過金丹,結嬰初始便力斬元嬰中期的高手。而美中不足的是,林某還沒殺過一個化神的高人。聞白子,可敢遂了我的心願,彼此殊死一戰。用你血,祭我長劍……」

九州之大,修士無數,卻從未出現過這麼林一這般猖狂囂張的一個人!一個元嬰後期小成的修士而已,卻指名道姓要殺一個化神後期的前輩。不僅盡其羞辱之能,還要用對方的血來祭劍。若是換作往常的時候,這番話足以惹來眾怒。而此時,四下里卻靜寂無聲。

或許,在眾人看來,林一有著驚世駭俗的大神通,已然是與化神高人比肩的存在。這麼一個高手中的高手,年輕氣盛,言行舉止迥於常人,著實不足為奇。而其最終能否殺得了一個前輩,倒也令人期待。至少,松云散人之流,為此頗為的振奮……

聞白子雙目圓睜,胸口急劇起伏,沾血的長鬚顫抖,臉色一陣青紅交加,叱道:「小子……你找死……」

何時遭受過這般肆無忌憚的羞辱?兩千多歲的聞白子可謂道心堅固,早已是喜怒不形於色,卻還是於此時抑制不住地暴怒了。其抬手一招,那被震飛出去的法寶倏然從遠處飛回。而他這邊御空才起,四周已是人影一陣晃動,前方去路已無。

聞白子一驚,猛地止住了身形。文玄子、松云散人與仲孫達,一字排開擋在了他的身前數十丈之外,皆神色不善;公羊禮與公良贊兩人,卻被墨哈齊與陰散人分別堵在了原地,一時難以脫身。

八大化神修士轉眼分出了敵我,只有百里川一人置身事外。在場的諸多晚輩弟子,則是一個個劍拔弩張。

「這是何意……」聞白子雖有所猜測,卻還是怒聲相向。而當前的三人不退不讓,其中的仲孫達抬眼打量了下那金劍、金龍,意味不明地惡笑了聲,說道:「適可而止,過猶不及,還望道友三思而後行!」

松云散人不屑地哼了下,理所當然地說道:「你毀我先人陵寢之舊怨未去,豈容你再次挑起仙門的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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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性不可易

「可惡……」

聞白子怒急交加,卻被人攔住了去路而不得追趕。小子,不過虛張聲勢罷了,又怎會真是老夫的對手!借眾人相阻之際,你討得口頭便宜還要裝模作樣,著實可惡!

而文玄子等人更加的可惡!什麼挑起九州仙門動盪?什麼道義、恩怨、仙緣?一個個說的冠冕堂皇,無非是看出了其間的蹊蹺,這才趁勢橫加阻撓,不過是各有所圖罷了!

「我只想從那小子的身上尋出師兄聞道子的下落,而諸位屢次這般欺我,又是為何?真若撕破臉皮,九州將就此永無寧日。此罪不在我……」聞白子重重喘了口粗氣,帶著孤注一擲的口吻說道:「而在你文玄子……」

「呵呵!」文玄子淡淡一笑,神色慢慢轉冷,沉聲說道:「道友若是執意妄為,我可否尋你討要我師兄出云子的下落呢?」

聞白子神色一怔,頓時語結。雖說一直借師兄下落不明來搪塞神州門,可真要面對文玄子的質問,他還是底氣不足。那樁舊怨雖過去了千年之久,卻糾纏至今。兩家仙門雖還沒到赤膊動手的地步,卻始終在暗自提防著對方。

「當年,我師兄出云子與聞道子等人結伴去了異域。之後,唯有令師兄獨自一人返回,卻對過往的一切刻意迴避。其人雖在仙境中失去了蹤跡,而冤有頭債有主……」文玄子氣勢逼人,接著說道:「你既然要借一個歲不過數百的小輩生事,不妨我舊賬重提……」

聞白子沉沉不語,臉色卻是愈加的難看起來。當初由一件云袍而追查到林一下落的時候,其之所以暗中派人擒殺,便是怕神州門有所察覺,。直至後來,弟子魯牙雖然失手,卻還是獲知那小子竟然真的藏有師兄的遺物。振奮之餘,他對此事唸唸不忘。

后土仙境開啟之日,聞白子公然出手教訓了林一,並非臨時起意,而是投石問路之舉。見文玄子等人並未為此有太多的計較,其放下心來。那只是一個小仙門的弟子,神州門不會因此與自己大動干戈,更不會想到其中真正的緣由。故而,他便搬出了所謂『寧殺錯勿放過』的藉口,這才有了後來的追殺不斷。

只不過,那小子著實命硬,不僅逃脫追殺,還竄至后土境。聞白子怎會放過這彩虹難逢的機會!於其看來,只須追回師兄的寶物,此番仙境之行,當大有可為!


聞白子自以為行事周全而隱秘,即便不能瞞天過海,至少可以達成所願。時至此時,他才知道並非如此。

文玄子與松云散人的趁機發難乃意料中事,畢竟彼此早有仇隙。可眼下卻是五家仙門同時跳了出來,相阻的時機又是恰到好處,這便不能不讓人有所意外了!

不僅如此,文玄子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絕非臨機應變,擺明了就是蓄謀已久……

想至此處,聞白子的心頭漸沉。棋差一招,全盤皆輸!不過,文玄子何時有過這般的老謀深算?

「林道友所施展的遁法,神速異常,堪比化神的破空之術,卻還是稍差一籌!一個元嬰修士有這般手段,著實令人高看一眼……」

八大化神修士對峙之際,有人說話。眾人循聲看去,百里川神態從容,手拈青髯緩步走來,自語道:「得道者,絕路自可逢生;失道者,最終將無路可行……那位林道友的話雖粗俗,卻暗合大道至理!」

人群之中,織娘神色微愕。師父向來不喜多事,卻又為何於此時站了出來?

花塵子從遠處收回神識,詫然搖頭,。記得那小子的遁術極為平常,又何時習得破空之術?不過,他逃去時的身形倒是與一個人相仿。遁法,還有《幻靈術》?這女子的心頭忽而靈光一閃,禁不住暗暗驚呼了聲,隨即恨恨地攥緊了小拳頭……

「古人有云,性不可易,命不可變,時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於道,無自而不可;失焉者,無自而可……」百里川踱著步子,輕聲吟語:「無自而不可,無自而可,豈不就是林道友方才所言……」

百里川是藉著古人的話說,本性不可改變,天命不可變更,時光不會停滯,大道不會壅塞。若是真正得道了,去哪裡都不會受到阻遏,而失道的人,無論去哪裡都是此路不通。不過,此情此景,他的這番感慨有些叫人摸不著名堂。

聞白子神色一動,趁機避過文玄子,冷聲問道:「道友,莫非亦要與我為敵?」

「百里川道友不妨與我等聯手,四五對陣,倒也算得勢均力敵……」公羊禮久不出聲,卻於此時來了一句,頓時惹得眾人神色一緊。

見狀,百里川停下腳步,衝著眾人虛抬雙手輕輕按了下,含笑說道:「諸位如此僵持,又何苦來哉!」他轉向文玄子,緩聲勸說道:「我等只為仙緣而來,還須謹守之前約定……」

……

一口氣奔出去數萬里,身後並無人影追來,林一這才猛地止住了去勢。而他識海中卻是叫囂聲不斷,那是老龍在抱怨——

「……方才那拚命的架勢,那狂傲的勁頭,頗有我老龍當年的幾分風采!合該大殺四方之時,你小子卻又是虛晃一槍,丟死個人了……」

林一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舉目前望。

「……想當年,我老龍可是有戰無退,有我無敵,有死無生,氣沖霄漢,威震天宇……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直叫那血染長空,天地變色……」這麼多年過去了,老龍的神魂之力漸漸強大,好不易有了一回顯示身手的機會,他不免興致勃發,卻又對某人心生不滿,。

千里之外,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巍峨不凡。其左右佔地不下百里,塔形而立,直插天穹。

見之,林一微微動容。

那便是后土塔!高塔如山,又稱之為后土塔山……

「林小子!聾啦?我在說話呢……」無人理會,老龍不樂意了。

遠眺片刻,林一繼續往前飛去,回道:「以我全身的修為,加上你老龍的神通,可以全力劈出幾劍?可否斬殺聞白子」

「兩劍!」老龍很是乾脆地說道:「而你小子修為太弱,元神未成,御劍難以自如,雖有老龍幫著使出些許的威力,若要殺一味躲避的聞白子,著實不易……」

聞言,林一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一劍的劈出,驚天動地,卻因威力巨大而不能收發由心,著實令人無奈。修為不夠,元神不成,即便是身懷天魔印與金龍劍,還是難以施展出應有的威力,更莫說隨心所願地去殺掉一個仇家了!他當時雖擺出氣勢洶洶的架勢,最終的用意還是要脫身而去。真若耗盡了修為而難以自持,只怕會是另一番情形!

只不過,幾大化神前輩的出手相助,還是讓林一頗感意外。至少,他欠下了文玄子的一份人情。

「殺不了那小輩又如何?」老龍滿不在乎又道:「一劍之威,足以震懾當場。兩劍之下,我不信還有人敢與你交手!哼哼!修為不足,便要以勢壓人!自此以後,當睥睨九州……」

狂興不減而意猶未盡,老龍的話語亦變得瑣碎起來,卻是無意中道出了林一的用意。

老龍的話倒也不錯,!九大化神的前輩,便如大山壓頂一般令人透不過氣來。無論是仇家聞白子,還是對自己關照有加的文玄子,皆讓林一無從面對而心生不安。不想畏畏縮縮,更不想唯唯諾諾,他只想可以挺直腰身來直面一切。

經此一戰,聞白子之流當有覺悟,林一絕非是任人拿捏之輩!

「林小子,人不瘋狂枉少年啊!快些提升修為,與我踏破九州……哈哈!」

老龍的釋懷大笑,讓林一錯愕。每回自己縱狂殺人之時,這位高人總是顯得振奮。反之,對方則甚為的沉悶而不快。少頃,他輕聲笑道:「我自幼得長者教誨,乃老要精神,少要沉穩……」

不出所料,林一話音才落,老龍不屑地嘲諷道:「屁!凡壽不過百年,一覺未睡醒便沒了,怎容你賣弄沉穩!……」

林一無奈地搖搖頭,老龍的話難聽,卻總有他自家的道理。對方又道:「以己度人,以凡度仙,豈不是顛倒了一切……」

「如你所說,當以人度己,以仙度凡……」若有所思,林一不禁念叨了一句。

老龍哼道:「仙人怎會顧及凡人的心思……」

「為何不會?」眉梢一挑,林一反問道。

老龍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不會就是不會,我怎說得清楚!」

林一淡淡一笑,說道:「幫我使出了那一劍,老龍卻不見疲態,可喜可賀!」

老龍嗓門一高,得意說道:「不怕你賴賬!此處元氣充沛,我自會於金龍劍中吐納一番……」

兩人說著話的工夫,林一再次放慢了身形,昂首凝望,眸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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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后土塔山

遠處見塔,近處見山。

一座土黃色的高塔,或是一座高山,扯地連天般巍巍矗立在十餘里之外。其雲霧籠罩,神秘莫測,令人仰止。

這便是后土仙境中的后土塔!

林一好奇地瞪大了雙眼,並散出神識小心查看。那巨大的土黃色塔身,便若風蝕峭壁一般的古樸斑駁,滿目皆是沉寂已久的滄桑,與莫名而雄渾的氣勢。其千丈以下的情形尚可瞧得清楚,而千丈以上則掩沒在雲霧之中,難見端倪。

片刻之後,未見異常,林一離地三尺往前飛去。不過須臾之間,他身形忽而一沉,已是兩腳落在了一條斜長的石階之上。與此同時,濃郁的靈氣與更為充裕的元氣撲面而來,樂得老龍哈哈大笑了聲,便沒了動靜。

許是天地禁制的緣由,又或是后土塔的神異所致,一道無形的重負陡然降臨,逼迫之下,使人難以離地飛行。

站穩身形,林一驚奇四望。腳下所在的石階,便如山坡一般左右環繞著巨塔,往前足有千丈之長,層層疊疊的階梯數不勝數。

石階的盡頭,便是那如壁峭立的塔身,還有一道**丈高的塔門。那高大的門洞幽深,有淡淡的雲霧氤氳而出,令人難辨究竟。

林一抬動腳步之際,卻又稍稍遲疑,竟是往後退出了石階。隨之剎那,他身形一輕,踏空而起,再次凝目張望。

毋庸置疑,只須踏入石階的所在,便好似有萬千斤的重負壓在身上,讓人舉步維艱。不僅如此,法力的運轉遲緩,神識亦大不如前。

仙境內遍佈禁制,此處所在更是非比尋常!不過,這偌大的后土塔,只有一個塔門不成?

思索片刻,林一循著石階的邊緣往右手飛去。幾里之外,他身形一頓,微微皺眉,便又繼續往前。如此這般走走停停,半個時辰之後,其又返回到了原地,已是滿臉的錯愕。

繞著后土塔飛了一圈,那石階盡頭還是只有一個塔門。無論從何處看去,那幽深的門洞好似從未有過變化,只等著有人進入……

面對這詭異的情形,林一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拿出了一枚玉簡查看起來。1,若無意外,他手上的這份輿圖應來自聞道子。其中不僅有『五九』之地的敘述,更有后土塔內的詳細圖解。

穿越『五九』之地的時候,因形勢所迫,這輿圖並未派上多大的用場。而對這即將要進入的后土塔來說,有一圖在手,著實可免去不少的麻煩。

一炷香之後,林一收起了玉簡,神色不解。有關那奇異的塔門,在輿圖中只有一句話的概述,仙途始於足下……?

轉而仰望巨塔,林一暗有所思。正如之前文玄子所說,后土塔分為九界。千丈之下的這一截石塔,便為赤明界的所在。穿透那雲霧往上,分別為玄明界、耀明界、虛明界、觀明界、太元界、虛無界、太極界與無極界。每一界內又分為九層,共有九九八十一層,內有乾坤而玄幻莫測。

此外,后土塔之內,千變萬端的禁制無處不在,使得九界的情形又各有不同。穿行其間,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而這塔中不僅有仙人的遺存,據傳還暗藏有仙域的途徑,這才引得九州的修士趨之若鶩。正所謂,凶險與機緣並存!

林一收起了玉簡,再次落下身形,張口吐出了一道黑光飛入乾坤戒。想了想再無不妥之處,他抬腳踏上了石階,緩緩往上行去。

這環繞后土塔的石階,一尺寬厚,斜斜直去千丈遠,氣勢恢宏。行走其間,一身灰衣的林一很不顯眼。而他卻好似在翻越一座高山一般,神色凝重而步履沉緩。

每上一級台階,天地禁制便會加重一分,讓人不得運轉法力與之相抗。愈是往前,林一的腳下愈慢。半個時辰之後,才走出了三百多丈遠,他不由得停下來緩口氣,並錯愕不已。如此這般,走至盡頭豈不是要耗盡全身的修為?

來時與聞白子拚命,再加上一路上所施展的破空遁,早已用去了體內六七成的靈力,只因三嬰的強悍,才讓林一支撐至今。而此時此刻,其不敢另尋他處歇息。若不及時進入后土塔躲避,待聞白子等人追來時再次發難,他已沒了一拼之力。

不假思索,林一摸出兩塊靈石握在手心。他抬頭打量了下,眉梢輕輕一挑,繼續邁動腳步……

半日之後,林一漸漸行至石階的高處。后土塔就在百丈之外,而其卻是雙目圓睜,心神浮動,已呈力竭之兆。他無奈停了下來,隨手將無用的靈石捏碎拋開,恨恨皺起了眉頭。

行程過半之時,禁制的重負突然倍增。逼迫之下,林一隻有全力與之相爭。而靈石的吸納卻入不敷出,憑藉著自身殘存的修為不堪應付,他只得咬著牙這才走出去了九百丈。而若想接著往前,餘下的石階可不單單只有百丈遠這麼簡單,頂著一座愈來愈重的大山前行,每一步都是艱難。

林一扭頭看了下身後,不忿地撇撇嘴角。無靈力護體之下,尋常的修士只有原路返回了。如若不然,只怕性命堪憂。而自己便赤手空拳走上一遭,且看又能如何……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一雙拳緊握,周身的骨骼一陣噼啪亂響。沒了修為,他要憑藉著強健的筋骨走完這百步台階。少頃,其眉宇間帶著張狂的彪悍之氣,抬腳往前邁去。

「砰--」

與之前不同,此時的林一落腳有聲。一級台階踏過,無所不在的沉重傾軋而來,他悶哼了聲,挺直了身軀。

與此同時,氣海中的龍嬰緊閉雙眼,卻同樣是一臉的狂意。其有心相助,卻法力不濟,只得一邊吸納,一邊不甘地隨著林一強行運轉《升龍決》。而一旁的魔嬰與道嬰卻不願多事,各自忙著自家的吐納調息。

臨近后土塔,靈氣中所含的仙元之氣愈發濃郁。龍嬰與魔嬰吸納靈氣之時,不肯放過元氣。不知不覺間,其中龍嬰的體內竟是多了一絲莫名的氣機。

「砰——」

腳步落下,林一身形一晃,勉力往前。其額頭筋脈凸顯,面頰呈現一層淡金,四肢骨骸間的脆響不斷。

再次往上走了三十丈,林一的腳下有些踉蹌,身形微微佝僂,顯然是到了強弩之末。他筋骨之強雖是罕見,卻還是因少了法力的加持而稍顯不足。愈是臨近后土塔,那天地禁制之力愈發的強大,令其不堪承受。

林一咬牙切齒地又走了二十丈遠,背負的沉重已壓得他幾近跪在了地上。他顫抖著身軀緩了一緩,不屈不饒地抬起頭來,臉上已滲出了層細密的汗珠。

后土塔就在前方,我便不信過不去這最後的五十丈!喘了口粗氣,林一吭哧了聲,艱難地直起了腰身。莫名之間,他心頭一怔,好似想起了什麼。隨神念所至,其眉宇間竟是閃過了一層詭異的煞氣。

不消片刻,林一骨骸間的爆響聲戛然而止,那淡金色的肌膚下筋脈一陣跳動,強勁的力道漸漸生成並源源而來。少頃,一條淡淡的青色龍影浮出體外,時隱時現。他不禁微微翹起嘴角,凝重的神情為之緩轉,面頰上的汗珠亦消失不見。

與之前所凝練出的龍靈有所不同,這龍影神態猙獰而狂傲,周身散發著乖戾而暴虐的煞氣。隨之出現的一剎那,詭異的龍嬰之力頓時充斥了四肢百骸,林一昂然而起,雙眸灼灼。

不作遲疑,林一踏階而上,腳下甚為的穩健。隨著一步步往前,他身邊盤旋的龍影緩緩凝實。

那竟是一條小巧而兇殘的青色猛龍,煞氣襲人。它背脊上還閃動著一條清晰可見的金線,更顯妖異不凡。而天地禁制愈強,其鬥志愈發猖狂,使得林一的腳下從容了許多。

盞茶的工夫過後,林一終得以踏上最後一級台階。與其同時,天地重負突然蕩然無存。訝異之中,他不禁轉身回望。那猛龍身影淡去,被其收入體內。

千丈長的石階,共計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而越過這短短的一程,竟是用去了整整一日。一步步行來,著實不易!或許,這便是輿圖中那句話的用意。

不過,經歷了這番艱辛的歷練,倒也不無所得!憑藉著一身的銅筋鐵骨,於耗盡修為之下的全力一拼,竟然暗合《升龍訣》破而後生之道。而龍嬰與自己神魂契合,暗自催動《升龍訣》相助,這才使得早已大成的『斗龍訣』圓滿,並提升至『魔龍訣』的境界……

一心二用,不忘留意著體內的情形,林一環顧左右。此處的靈氣稀少起來,而更為濃郁的元氣在四周飄蕩不止。挨著巨塔的乃是一處百丈寬的石坪,盡頭便是那唯一高大的門洞所在。相隔如此之近,那淡淡雲霧之後的情形依然不明。

稍作計較,林一併未急著進入后土塔。他又摸出兩塊靈石來,於石階的一旁盤膝而坐,神有所思。

此時的氣海之中,三個元嬰皆在恢復體力。而龍嬰體內那一絲奇異的靈力不同以往,卻又神異非常。這又是為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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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折節下交

巨塔前的石坪上,林一盤膝靜坐。半日之後,手中的兩塊靈石成了尋常的石頭,他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隨著修為的高深,上品的靈石亦不敷使用。如此吐納調息了數個時辰,林一的法力算是回來了五成。他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石屑,自忖要不要繼續歇息下去,卻又神色一動,隨即便打消了這心思。

    林一回首看了下身後的門洞,眉梢一挑。少頃,其索性於原地安然不動,反倒是轉向身前的那千丈石階。之後,他嘴角微微翹起,舉目眺望遠處。

    不過轉眼間的工夫,九個人影出現在千丈之外的石階前,彼此相距十餘丈,一字排開。稍後不久,便是各大仙門的弟子陸續湧來。兩百多人未及緩口氣,便一個個昂首張望。

    來者正是九州的一眾修士!看情形,彼此間好似摒棄了前嫌。只不過,那為首的九位高人卻神色躊躇,不知在想著什麼。

    林一端坐如舊,雙目微闔,仿若行功入定之中。他雖是對身外事渾然不覺的樣子,卻暗中留意四周的動靜……

    「諸位道友,莫忘了你我只為仙緣而來……」有人揚聲說了一句,分明是暗有所指。

    聞聲,眾人的眼光從千丈之外林一的身上移開,齊齊看向了出聲之人。百安門的百里川神態自若,踱著步子走至石階旁站定,衝著那八位道友拈鬚含笑,接著說道:「列位皆為明曉事理之人,還須謹守之前的約定,不得於后土塔內再起爭端。真若尋得仙緣,乃我九州仙門之幸!」

    「你我爭執不休,豈不是任由仙緣旁落?百里道友的一番善意不無道理,我公羊深以為然……」附和者乃公羊禮。隨其話音,在場的另外幾位化神修士均示贊同,便是公良贊亦跟著點了點頭。聞白子卻默不作聲,只是緊緊盯著文玄子與松云散人。

    「罷了!我松云豈是那出爾反爾的小人,便如百里道友的勸說……」松云散人手扶長鬚,神色不明。

    十餘丈之外,文玄子衝著臉色陰沉的聞白子微笑道:「我神州門樂見九州之和睦!還望有人不要藉機生事……」

    聞白子冷哼了聲,轉而看向那石階盡頭端坐著的人影,悻悻說道:「后土塔之內,我不再尋那小子的麻煩便是……」

    每個人的話裡都留有餘地,還是暫且達成了一致。於危急之時出面勸說的百里川釋然一笑,帶著功成身退般的淡然仰望千丈外的巨塔。在場的諸多晚輩弟子亦跟著放下心來,皆目露熱望。

    這一刻,好似所有人都忘了塔前還靜坐著一個人影。

    須臾之後,不用示意,九大化神的修士心有靈犀地同時踏上了石階。天地重負之下,每個人皆神態從容。

    見狀,各大仙門的弟子亦紛紛動身。有人急著搶步往前,隨即便面呈苦色;有人卻不慌不忙捏碎了手中的玉符,待周身加持了層法力之後才拾級而上。

    與此同時,林一驀然睜開雙眼,有些意外地看向石階的另一頭。九位高人的周身罩著一層元神之力,渾然不懼天地禁制。而元嬰修士中有人憑藉所祭出的禁法護罩,同樣是腳下輕鬆。尤其是那花塵子更是有所依恃,還衝著自己遙遙揮動著拳頭。

    正自愕然之際,九道強大的神識先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林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過是一炷香的工夫,那九位化神的高人便走過了五百丈。雖各自的腳下慢了起來,卻未見大礙。如此這般,用不了小半個時辰,這些人便可順利穿過石階。

    回想起自己踏過千丈石階的不易,林一暗暗搖頭。事已至此,觀望下去已是無益,他緩緩站起身來。便於此時,一聲慘嚎聲響起,令人頭皮發炸。

    那是一位煉體的散修,倚仗著強健的筋骨,獨自一人沖在了各大仙門弟子的前頭。才至石階的四五百丈處,他已是面色醬紫,體力不支。而其不願就此作罷,便於原地強撐不退。

    少頃,這人法力不濟,『撲通』一下跌倒在了石階上,隨即血光四濺。他慘嚎聲才起,便被天地禁制碾軋成了一堆血糜。

    察覺身後的慘狀,九大化神前輩沒一人出手相救。許是念及那人來自妖修,其中的公羊禮稍稍一頓,揚聲說道:「無專有的護身法門,還須量力而行。逞強者,死路一條……」在他的提醒之下,沒有那種護身玉符的修士心生退意,而有所依恃的各大仙門弟子則是繼續往前。

    見此情形,林一暗吁了下,默默轉過身去。那種奇異的防身玉符,只有各大仙門的弟子才有。若是天震子與紫玉不死,怕是同樣進不了后土塔。

    「林道友,老夫與你一見有緣,可否結伴而行……」

    有人呼喚,錯愕之中,林一回身看去。三百丈外,一字排開的九位化神高人拾階而來,一個個大袖飄飄,神色莫名。

    其中的松云散人面帶笑容,很是親切的繼續說道:「我天道門乃天下魔修之最,而道友與我可謂一脈相承,不妨就此探討一二……」他身後的兩百丈之外,花塵子神色狡黠,暗暗自得一笑。

    「俗語有云,藝多不壓身!林道友對我六神門可有興趣……」不遠處的陰散人適時出聲。兩位老友的心思不言自明,墨哈齊不甘落後,別有用心地緩聲說道:「老夫還少個弟子……」

    松云散人手拈長鬚,得意笑道:「林道友乃魔道中人,你二位莫要與我相爭……」

    這三人邊說邊走,皆帶著幾分期待的神色盯著遠處的林一。

    天行門的仲孫達,帶著惡人的模樣獰笑著說道:「小子,你殺伐果斷,乃我輩中人……」

    公羊禮左右打量了下,神色不屑,轉而揚聲說道:「林一,我不想佔你便宜。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妖修之人……?」

    百里川舉止儒雅,拈鬚一笑,和聲說道:「無自而不可,無自而可……林道友年紀輕輕,卻不忘道境的修行,前途不可限量也!」

    公良贊亦想來上兩句以示自家的存在,遲疑了下卻又緘默不語,只是悄悄瞥了眼近旁的聞白子。他那木訥的神情之下,顯得心事重重。

    按耐不住之下,聞白子悶哼了聲,佯作隨意地說道:「林一,只須交出我師兄遺下之物,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我道齊門還將予取予求,如何……」

    之前,眾人還對林一視而不見。不過轉眼間的工夫,九州的高人們便性情大變,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要與一個小輩折節下交。而這一切好似與文玄子無關,他只是個瞧熱鬧的人,獨自於一旁含笑不語。

    看著那臨近的九位高人,林一眸中精光一閃,腳下不由得後退了兩步,已是微微翹起了嘴角。他淡淡一笑,說道:「承蒙諸位抬愛,林某不勝惶恐……實不相瞞,我乃魔、道、體三修,改日定當與諸位討教一番……而眼下卻不是時候,呵呵!失陪!」邊說邊挪動腳步,未了,其轉身直奔百丈外的門洞而去,瞬間沒了蹤影。

    「林道友,慢走啊……」林一才去,九位化神的修士腳下猛然加快……

    ……

    隨著眼前的景物一轉,天地變換,林一已置身於另一處所在。他稍稍一怔,四下觀望。天光赤明,煙云掩映,流水淙淙,山石錯落,草木花香,曲徑通幽……

    這便是后土塔的赤明界?林一不敢貿然前行,凝神打量。未幾,他暗暗動容。

    身後的門洞已消失不見,來處只有一望無際的山林。天光迷濛不清,四下里仿若晨醒時刻,讓人一時辨不出端倪。而幻瞳之下,一山一石、一水一木,無不有禁制閃動。便是那縱橫錯雜的小徑上,亦是步步危機。

    不用多說,這塔內的一切皆為神通造就。而這無處不在的仙家禁制,才是此行最大的阻礙!只怕稍有不慎便會自釀其禍,還須小心才是。

    此外,這赤明界內,靈氣更加稀少,仙元之氣則愈發的濃郁。

    林一忙運轉氣機,不由暗暗搖了搖頭。只恢復了五成的法力只能離體三尺,神識為四周的禁制所阻擋,他最大的依恃還是一雙幻瞳與一雙鐵拳。

    默然片刻,以所記的輿圖與眼前的情形對比之下,林一緩緩邁動了腳步。眼前的小徑不過三五尺寬,曲曲折折通向前方的一處竹林。許是嵌有各種細碎的玉石,路面上有斑駁的光芒閃動。行走其間,宛若踏著星辰而行,頗為的奇異。

    前行不過三十餘丈,一株不起眼的草葉橫斜路旁。林一眸光一閃,不敢大意,慢慢抬腳繞了過去,隨即便又身形一頓,俯身細瞧。片刻之後,他輕輕用力一躍,已到了幾尺開外。

    便於此時,有動靜傳來,林一頭也不回往前走去。直至那碧翠的竹林近旁,他才駐足回望。那九位高人來得倒快,已然現身於一片山石間,卻神色謹慎,一個個裹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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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流水杳然

九位高人對后土塔內的凶險早有所知,而當再次親臨實地的時候,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貿然往前。

「每回來至此處,所見的禁制皆有所不同,無須大驚小怪。諸位莫要耽擱了,走完這仙境的八十一層可是不易啊……」

這片山石間的地方不大,九個人呆在一起稍顯擁擠。而聞白子、公羊禮與公良贊擋在了眾人的前頭,松云散人不樂意了,忍不住便出聲催促了一句。瞥見百丈外的林一,他又帶著善意呵呵笑道:「這仙境內可是倏忽萬變,那位林道友莫要貪圖冒進……」

見那三人還在躊躇不前,仲孫達更是不耐煩地抱怨道:「若是膽怯,不妨讓出道來……」

聞白子有些惱怒,卻不便發作。他衝著遠處斜睨了下,稍作遲疑,手上多出了一顆雀卵般大小的晶瑩明珠。隨其法力注入,便若點亮了盞燈籠,一團丈餘大小的瑩白光芒徐徐瀰漫開來。從這淡淡的光華之中,隱約可見四下里的層層禁制。

「兩位道友自管前行,有我隨後照應!」聞白子手掌虛托著明珠,神情篤定。

公良贊心領神會,默默循著小徑往前走去。公羊禮則是讚了一聲,這鑑珠可真是寶貝!他邁開大步,落地無聲。

聞白子不理身後,緩緩跟了過去。三人所去的方向,正是林一走過的那條小徑。

許是為了避嫌,又或是另有它意,餘下的幾位高人並未緊隨而去,而是看向了其中的墨哈齊。這位墨門的門主越眾而出,深邃的眸光閃動,手拈長鬚沉吟道:「與往年相比,此處的禁制大同小異,非亭閣樓榭之所,不會出現難解的困殺之禁。諸位只須小心些,循規蹈矩,不為幻象所動,應無大礙……」

這后土塔內的禁制並非一成不變,一條路走過二回,曾經的坦途說不定便會多出陷阱來。此行,唯有墨門的墨哈齊精通禁法之道。有他這番分說,眾人心下稍安。

「這可不是彼此謙讓的時候,我便先走一步,還請墨道友居後指點……」松云散人招呼了聲,便散出神識留意四周,帶頭踏上了那條小徑。墨哈齊點頭應允,衝著前方看了一眼,拈鬚自語道:「鑑珠倒是可以辨出左近的禁制,用處卻是……」

聞白子三人已走過去了二、三十丈,松云散人一行隨後魚貫而行。而距此百丈之外的那片竹林旁,則是站著林一,神情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玩味。

小徑上,聞白子三人的腳下輕鬆。

「避開那株仙草……」

身後有人提醒,公良贊往旁移動一步,卻眼前一亮,忍不住便想伸出手去。而聞白子適時出聲制止道:「且慢……」


公良贊心頭恍然,卻兀自神色不捨。三尺遠處的地上,橫躺著一塊光芒閃爍的晶石,惹人眼饞!他身後的公羊禮驚訝道:「雖說是為了仙緣而來,而這仙晶才是你我不可或缺的寶物……」

聞白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仙晶的三尺之內皆為禁制所在,不得大意……」

竹林下,林一有些失望地撇撇嘴。來時便察覺那草葉與遺落的仙晶上佈滿了禁制,還想看著有人倒霉,卻是空等一場。那所謂的鑑珠子倒是神異,可見聞白子乃有備而來。

聞白子三人避過地上的陷阱,林一無意久留。轉身打量了下眼前的竹林,他慢慢了走了進去。

見林一沒了身影,數十丈之外的聞白子卻是緩緩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下地上充作誘餌的晶石,又瞥了一眼臨近的那六位道友,他眼中厲色一閃,隨著袍袖輕拂,一縷指風激射而去。

於此剎那,地上晶石倏然不見,而四周的氣機卻為之猛然一亂,便如狂風驟然襲來,令人猝不及防。聞白子一怔,隨即便與公良贊與公羊禮呆立原地。片刻之後,四下里安靜下來,情形一如從前,而臨近的松云散人一行卻憑空消失。

「道友,你這是……」安危無虞,前面的兩人轉過身來。公良贊不吭聲,公羊禮問道:「你方才暗動手腳,便不怕自釀其禍?」禁制無處不在,唯恐避之不及,聞白子的舉動著實嚇人一跳。

「我不喜被人盯著身後……」聞白子陰沉的臉色緩轉。他衝著手上示意了下,接著說道:「他幾人有深諳禁法的墨哈齊可作依恃,而我有鑑珠在手……」

見識過那顆明珠的用處,公羊禮拈鬚笑道:「進入后土塔之時,道友讓我二人搶先一步,原來如此……」

聞白子長吁了下,神色變得輕鬆起來,說道:「文玄子與松云散人等五家仙門狼狽為奸,妄圖以多欺寡,而我等只有虛以委蛇,以退為進。眼下彼此不見首尾,正是尋那小子的良機,呵呵……」話至此處,他禁不住得意一笑,接著又道:「那小子自稱魔、道、體三修,絕非來自我九州的仙道傳承。其一身詭異的法門極為的罕見,倒是與傳聞中的仙術有幾分的彷彿。那幾個老傢伙與之示好,用意不言自明。而我只要我師兄的遺物,兩位不妨便宜行事……」

公羊禮手扶著濃重的鬍鬚,若有所思,隨即便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公良贊卻是神色一動,沉聲說道:「事已至此,不可多作耽擱!」

聞白子點頭說道:「兩位隨我來……」他這回不再滯後,而是手托著明珠,率先奔著那竹林而去……


……

一陣風來,竹林搖曳,清脆有聲。行走其間的林一腳下一滯,玄天盾已護住了周身上下。與其同時,他詫異四望。幻瞳所見,拇指粗細的竹竿晶瑩碧透,上面隱有光芒閃動,煞是奇異。那片片竹葉更是青翠欲滴,卻如剪似刀,鋒銳非常。

隨著風兒掠過身旁,微弱而清晰的破空聲『啾啾』作響,林一神色微變。玄天盾才浮出體外尺餘,便被搖動的竹葉輕易刺破。他心念一動,龍甲已佈滿了全身,而風聲漸去,四下里隨之安靜了下來。

這禁制怎會無緣無故起了變化?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而神識所及一無所獲。他轉過身來,眸中幻瞳閃爍。少頃,其冷哼了聲,從竹林的縫隙尋路而去。

……

聞白子已到了竹林邊,借助手中鑑珠的光芒稍作打量,便衝著一旁的兩人示意了下。而不消片刻,三人又從其中冒了出來,面面相覷,皆神色錯愕。追那林一而去,雙方前後腳進了竹林,卻彼此不得相見,著實讓人意外。

「那人去了何處?」公良贊神色鬱鬱。他已猜出了大致緣由,卻不願就此罷休。

公羊禮轉向竹林,無奈地搖搖頭,說道:「這禁制倒是古怪……」

聞白子沉吟了片刻,帶著一絲歉意說道:「許是方才禁制生變的緣故,這才牽連到了此處!無妨,那小子不會走遠……」他托起手中的明珠,再次踏入竹林之中。

見狀,另外兩人只好跟了過去。

……

兩旁草木繁盛,一條小徑星芒閃動,其中的一行人駐足不前,皆神色戒備。

九州的化神高人走了三個,還剩下松云散人、墨哈齊、文玄子、陰散人、仲孫達與百里川六位。於行走間,禁制突然生變,倒是沒能嚇著這夥人。

「是聞白子有意觸動了禁制,呵呵……」

往常的時候,墨哈齊不苟言笑。而置身于禁制之中,他卻是精神頭一振。

方才相距咫尺,轉眼便不見了聞白子的蹤影,松云散人有些發愁地問道:「墨道友,緣何發笑?」

「此處禁制乃遠古仙境所留,雖歷經萬千年之久,卻因元氣不失而威力猶存。其有應時變化之能,且牽一髮而動全身。那聞白子自以為計,卻不知凡俗間還有作繭自縛一說……」說話間,墨哈齊袍袖翻轉,手上多出了一塊圓形的玉盤,又道:「這仙家禁制破之不易,而若要從其中尋出一條可行之路,倒也不難!還請諸位退後,容我試上一試!」

餘下諸人心頭一緩,忙一個個讓開了地方,以便墨哈齊施為。對方手托著玉盤,不無炫耀地分說道:「此乃我墨門祖傳之五行禁盤,堪與仙家禁制一較高下……」

……

禁制生變,乃聞白子暗中使壞。林一弄清楚了緣由之後,沒有與其周旋的心思,出了竹林便尋路而去。

赤明色的天光低垂,山石披翠,淡淡的花香怡人,裊裊的元氣氤氳。在這奇異的仙境之中穿行,林一沒有半分的愜意,只有神色惕然。

那條佈滿星芒的小徑早已不見了,林一隻得在這無人的山林間尋覓前行。他幻瞳閃動不停,慢慢轉過一道百丈高的峭壁,耳邊有水聲傳來。

慢步前去,林一微愕。百丈之外乃一汪碧潭,山崖上流水飛濺。其四周奇松怪柏參天,還有瘋長的野草枯藤盤轉,恰好將潭邊的一石亭簇擁當間。

左右禁制無礙,林一漸漸走近潭邊。不及留意潭水中的異常,他衝著那翠蓋掩映下的石亭看去,神色疑惑。

被枯藤遮去了多半的石亭,白玉砌就,形狀古樸。其上一橫匾額,『赤明』二字清晰可見;兩旁亭柱上各有一句話,分別為流水杳然去,清風隨處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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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山赤鼎明

深潭碧水,草木幽深,古亭添趣,一派洞天福地的景緻。

那亭子橫匾上的『赤明』二字,許是應景之意。便如大夏玄天仙境中的赤明殿、耀明殿與玄明殿相仿,只是一個稱呼罷了。而那亭柱上的『流水杳然去,清風隨處游』兩句話倒像是另有所指,又作何解?

水花輕賤,一尾錦鯉倏忽一閃便沉入潭中。

林一慢慢趨近潭邊,幻瞳閃爍。眼前哪裡還有什麼潭水、錦鯉,一切盡為禁制所化。那枯藤、古亭倒是真實的存在,只不過上面同樣佈滿了層層疊疊的符文。

這法力神通,足可以假亂真!林一暗讚了聲,再次轉向了那翠蓋掩映下的石亭。

在這后土塔內另造乾坤,當年的仙人真是好雅興!不過,流水杳然去,清風又何在……?於這虛擬的山水之間,雖有一番虛擬的幽靜自在,卻還是少了天長地遠的揮灑與隨意……

默然片刻之後,林一無意久留,便由潭邊往前。身後情形如舊,而他已漸漸遠去。便好似一位深山的獨行客,不知來路,不知所蹤,只是要在這寂靜的天地間,找尋那屬於自我的一分悠然。

四處禁制遍佈,那草木稀少處並無大礙。林一依著仙境輿圖所示的方向,自尋一條野徑前去。待穿過這片山林的所在,景物隨之轉變,一片荒漠擋住了他的去路。

低垂的天光依然,而眼前的荒蕪卻是一望邊際。

林一回頭看看身後,並不見聞白子等人的蹤影。而他不敢大意,又稍候了片刻,這才祭起了御風術……

……

半個時辰之後,荒漠邊出現了一群修士。這不足兩百的一夥人並非那九大高手,而是來自各大仙門的弟子。

「咦……師祖等人去了何處?」一個年輕貌美的粉衣女子步出人群,狡黠的神色中帶著幾分詫異。一旁兩位老者衝著遠處打量了下,其中個頭略高的沉吟道:「一家飯食養百樣人,同行陌路者亦然……」

「嘻嘻!空玄師兄的話雖寓意高深,卻讓塵子聽著糊塗呢!」女子調侃了句,又道:「您是不是要說,因禁制生變的緣故,這才境遇迥異……?」

兩位老者相視尷尬一笑,那空玄無奈地說道:「小師妹聰慧過人……」其話音未落,有人走近拱手說道:「神州門寧遠,見過花塵子及兩位道友……」

聞聲,花塵子與兩位師兄轉身看去。神州門的數十位弟子來至近前,為首之人便是文玄子的徒弟寧遠。

師兄妹三人心下瞭然,便帶著天道門的二三十人與來者施禮寒暄。寧遠轉而離去,又分別問候了其他仙門的弟子。轉了一圈之後,他又折返回來。隨後,人群隱隱分作三伙。神州門、天道門、六神門、墨門與天行門的弟子湊至一塊,好似暗有默契。見機,道齊門、真武門與公良門的弟子忙聚在一起。唯有二十多個百安門的弟子仿若潔身自好一般,**於各大仙門之外。

有人拉幫結派,百安門的弟子還是有些不安。其中的一位中年男子留意著四周的情形,拈鬚說道:「前輩們蹤跡杳無,各家門下的弟子便沒了約束……」話至此處,他帶著徵詢的神色看向身旁的三位女子,又道:「神州門等五家足有百十人之多,道齊門三家則只有五六十位弟子。寡眾懸殊之下,難免再起爭端,我等若是不趁機迴避,只怕會殃及自身……」

三位女子中的一人神色沉靜,輕聲說道:「明心師兄所言不無道理,我等自行離去便是。」

對話的師兄妹便是明心與織娘,另外兩個女子分別是娟子與露兒。

明心好似放下了一樁心事,重重點了點頭,這才衝著四周的同門吩咐道:「我與師妹商議已定,啟程……」言罷,其帶頭衝向了荒漠,餘下諸人紛紛動身。

織娘微微蹙眉,並未多言。其師妹娟子卻小聲埋怨道:「哼!師兄不敢主張,這才拉著師姐……」這是一位身著素衣長裙的女子,面如滿月,神色嫵媚。

一旁的露兒則是一襲淺色長裙,身材小巧,柳眉細目,帶著輕柔的話語聲笑道:「師姐,途中不妨說說那林道友的事兒來聽……」

織娘神色一怔,隨即輕輕搖頭。另外兩個女子相視一笑,與其左右結伴追隨同門而去……

百安門弟子的舉動,並未惹起神州門等人的在意。而百丈外的道齊門、真武門與公良門三家卻沒了耐心,在古作的示意下,五、六十位修士相繼奔向了荒漠。

轉眼間的工夫,原地還剩下百十人。

見那三家走遠,寧遠這才揚聲分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等聯手一處,只是不想為人所趁……」餘下眾人心知肚明,便不再逗留,一個個施展身法衝向了前方。

花塵子與兩位師兄並肩而行。寧遠與同門交代了幾句之後,便往著三人湊了過來,很是隨意地笑道:「據說,花師妹與林道友的交情匪淺……」

仙門的明爭暗鬥皆由師兄們操心,花塵子的心裡只想著自家的心事。一個元嬰修士,竟敢與化神的前輩一爭高下,真是讓人看走了眼吶!還記得當年的未央海,你可是被我逼得無路可逃。誰料時過境遷,一個原本尋常的小子,突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本以為你不過是佔了我的便宜,這才於魔冢之內獲得了一身魔修的修為。而你不僅巨斧的神通驚人,金劍的威力尤為更甚啊!臭小子,你究竟還隱瞞了多少不為我所知的東西?不成!我不能放過你……

聞得有人說話,花塵子頭也不回地順口答道:「寧遠,莫要佔我便宜!」

寧遠衝著空玄與空元二人打了個招呼,不以為然地笑道:「你乃松云前輩的徒孫,只有元嬰的中期的修為,我以師妹相稱呼,並無失禮之處……」

花塵子忽而回首問道:「寧遠,你打得過林一嗎?」

寧遠神色尷尬起來,苦笑道:「之前的那一戰,可是有目共睹。化神之下,怕是沒人打得過林道友……」他心頭暗忖,那位林道友可謂一戰成名!不過,師伯或許才是背後真正的高人!

花塵子狡黠一笑,說道:「我與那小子可是有著上百年的過命交情呢!你喚我一聲師妹不要緊,卻是將他置於何地……」

寧遠神色一動,含笑搖頭。同輩道友之間,怎可如此諢稱?對方神色得意,他佯作未見,問道:「尚不知你與林道友是怎樣的過命交情,不妨說來讓我等長長見識……」

一旁有人跟著好奇起來,其中的空玄問道:「那位林道友自稱魔、道、體三修,真乃不世出的奇人!小師妹何時有過這麼一位摯友……」

「師妹既然與林道友相交甚厚,可知其功法來歷,與道齊門恩怨由來……」好事的空元亦追問了一句。

寧遠笑容溫和,兩位老師兄湊熱鬧,左近的同門跟著豎起了耳朵,花塵子卻明眸一閃,故作淡然地說道:「我與林道友,乃君子之交,不提亦罷……」

……

一座山,擋住了唯一的去路。

山高不過千丈,卻與低垂的天光連為一體。其寸草不生,通體赤色,一如赤焰灼空,甚為的詭異。而尚未臨近,便有炙熱的威勢隱隱逼來,令人詫然止步。

駐足於山腳下,林一錯愕不已。荒漠的盡頭,竟然有這麼一處所在,一如天之涯,地之角,讓人惶惶然而進退兩難安。

后土塔之內,可有著九界八十一層,又怎會輕易便到了盡頭!而眼下不過是才走了三日,若是任這般耽擱下去,再被聞白子等人追來並糾纏……

忖思片刻之後,林一緩步往前。山坡陡峭,粗陋的石階交錯而上。走了不過兩步,那炙熱的威勢便若濁浪蕩盡,四下里竟然再無異常。而幻瞳之下,所去處的禁制平穩,通行並無大礙。

不作遲疑,林一循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待翻越一道百十丈高的山崗,他無奈地再次停了下來,輕輕皺起了眉頭。

眼前的所在,乃是一處平坦的山坪,有著數百丈的方圓,當間矗立一座巨大的紫色丹爐。其十餘丈大小,雙耳三足,造型古樸,氣勢沉渾。此外,那丹爐的上面刻有奇異的符文。見之剎那,便好似有莫名的烈焰之勢洶洶逼來,令人心悸難安。

丹爐固然神奇,而仙境中的一切皆真假難辨,無須為此耽誤工夫,及早越過此山才是正途。林一稍稍定神,卻隨即犯起了難。

那丹爐的四周竟然被密密疊疊的禁制封死。山坪雖然寬敞,卻是不見了去路。

心有不甘,林一又是一番查看,而四下里情形如舊,依然難尋可供穿行的禁制間隙。無奈之下,他拿出了那枚圖簡。

據仙境的輿圖所示,眼下所走的這條路沒錯。而其中有關此山的註解,卻只有一句話,四個字,山赤,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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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4 14:3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八章 誰要尋死

「……此乃赤山,那煉丹的大爐為遠古仙家所留,稱之為明鼎……」

山崗上擠著一大群修士,有坐有立,卻無人敢擅自往前半步。數十丈外,一人背對端坐,正是那位名動一時的人物。

「神識所見,禁制密集而無法穿行,我等又該如何……?」五大仙門的所在處,幾人圍在一起說話。見寧遠有討教之意,花塵子得意說道:「來往的訣竅,當在鼎爐之上……」

在場眾人皆帶著不解的神色抬頭看去,而除了那個陷入禁法深處的林一之外,巨大的丹爐上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寧遠又問道:「道友不妨明說……」

「嘿嘿!水無常形,久濁自清。之所謂大道不言自明……」花塵子擺出高深莫測的樣子。

寧遠無奈,只得拈鬚苦笑作罷。這一路上,可算是領教了這個女子的本事。原本還想探聽些什麼,誰料一無所獲之後,末了反倒是被對方摸清了自己的用意。如此一個鬼靈精怪的女子,著實讓人頭疼!

看了一眼丹爐與那安然獨坐的身影,寧遠轉向四周,若有所思。自己一行用了三日的工夫,這才穿過了荒漠。而赤山擋路,各大仙門的弟子皆被堵在了此處。卻不想有人早到了一步,那九位前輩又去了何處?而有關此地的通行之法,對於各大仙門的弟子來說,並非一無所知……

見花塵子等人有了動靜,寧遠輕輕搖了搖頭,逕自離去。待走至同門所在的地方,彼此示意了下,他便隨左右一起坐了下來,不忘衝著那丹爐上的符文凝神打量。仙境之內,凶險所在,機緣所在……

半個時辰過後,丹爐所在的山坪上,禁制的邊緣處,九大仙門的弟子漸漸橫坐成了一排。而便在此時,百丈外的那人緩緩起身。

被同門師兄弟簇擁著的花塵子,雖神色如常,卻暗暗腹誹不已。雖有禁制相阻,可相距如此之近,那小子不會聽不到傳音啊?這不是成心裝聾作啞,又是什麼?

前方有變,花塵子忙與眾人一同看去。只見那林一默然佇立了片刻,竟是袍袖舒展,隨即便打出了一串法訣。與其剎那,丹爐上的符文一閃,忽而化作一道赤色的火焰急襲而至,熾烈的濁浪橫掃而來,令人窒息難耐。

見此情形,圍觀的眾人不無動容。卻見林一又是輕描淡寫般地揮動雙袖,那襲來的火焰霎時一頓,隨即化作栩栩如生的赤焰蛟龍,圍著丹爐瘋狂旋轉起來,愈發強大的氣勢席捲而去。

眾人心生不安,各自起身站立,皆驚愕不已。

不過轉眼之間,蛟龍不見了身影,只有一團巨大的赤焰燎向了半空。而其中的紫色丹爐光芒閃動,還有丹藥的異香散出,煞是奇異!

「丹爐之內,必有仙丹……」

不知是誰失聲喊了一嗓子,頓時引得群情振奮。那丹爐原本就是遠古仙人所留,若真的遺下了幾粒仙丹,乃情理中事。仙丹啊!莫大的機緣豈可由一人專美……

「啊……」

混亂將起之時,一聲慘呼驚醒了眾人。一位天行門的弟子心癢難禁之下,竟是往前走了幾步,卻無意觸動了禁制。尚不待他有所應變,已是橫空飛向了丹爐,霎時便被赤焰吞沒,瞬間已是屍骸無存。

四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皆怔然當場,卻不忘留意著林一的一舉一動。

眾目睽睽之下,林一對身後的情形渾然未覺,卻於此時伸出手指隔空點去。只聽得「砰」的一聲,好似丹成出爐的動靜。那猛烈的火焰突然炸開,迅疾化作一片赤色的光芒籠罩四面八方。而丹爐卻是漸漸恢復了原狀,喧鬧一時的山坪上再無異常,一切安靜了下來。

少頃,赤色的光芒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條三尺寬、丈餘高的甬道隨之乍現即隱。而這橫穿山坪的通道,怎瞞得過在場的那麼多雙眼睛,有人驚喜道:「禁制已破,此路可行……」

各家弟子再次忙亂起來,數道人影搶先一步衝了過去。

於此剎那,一聲清冷的話語聲響起

「往前一步者,死!」

仿若雷池在前,幾個人影猛然收住了腳步。與此同時,山坪上寂靜一片。只有那說話之人緩緩轉過身來,神色冷然,不怒自威。

於眾人愕然之際,花塵子稍作驚訝之後,便小嘴一撇。暗忖,真是好大的威風哦!不過,一聲呵斥之下,竟無人敢僭越一步,壞小子真是惡名在外了!

道齊門的人群中,古作的黑臉皮抽搐了下,神色鬱鬱。任那幾位同門的師弟僵立在甬道前,他心念躊躇,目光陰沉……

神州門所在的地方,寧遠手扶青髯,神色不明。

山坪的一隅,百安門的修士聚在一起。時刻不忘門主百里川的教誨,弟子們皆不好惹是生非,方才更是沒人湊熱鬧。而其中明心、娟子與露兒等人,曾與林一併肩禦敵,彼此算是打過交道,這時候索性於一旁袖手旁觀。

「扶危助困,乃義所在!捨命相救,乃德之所在!不畏九大化神的高人,力拚聞白子前輩,乃勇之所在!一聲喝退天下同道,乃威之所在!尚不知,情歸何處……」娟子看向前方,不忘與身旁的兩位姐妹傳音說話。

露兒會意,抿唇一笑,跟著傳音說道:「有德有義之人,豈能無情乎!師姐!你以為然否……」

織娘不為所動,輕聲說道:「我輩修道之人,豈可沾染俗念,惹上塵緣!願好人長命,昨日情義,今日云煙……」

聞言,兩個女子面面相覷,神色不解。而織娘卻是微微一笑,神色淡然……

沒人逼近,林一轉向了丹爐,輕輕翹起了嘴角。他並非因方才的一喝之威而得意,而是為意外所得而欣喜。

被擋住了去路之後,林一隻好琢磨起了那奇異的丹爐,隨即辨出上面符文的異常。有過面壁體悟天魔印的那段歷練,他對符文印記有了不同尋常的解讀與認知。

沒用多少工夫,林一從那符文中揣摩了一套手訣。稍作嘗試之後,丹爐發出一聲清脆的鼎鳴,他眼前閃出了一道禁制的縫隙。振作之下,其深入百丈後再次凝神體會,這才於幻瞳之下,獲悉了丹爐上暗含的玄機。

此山,名曰赤山;丹爐,叫作明鼎,為仙家煉丹煉器之物。上面的符文,竟然是一套手訣。而另一篇口訣卻是藏於其下,非事先破除禁制,或幻瞳而不可見。

十八式『明火印』,與九句『明火訣』,兩者合而為一,可控天下之火!亦就是說,丹爐上的符文,乃是來自遠古的控火之術。而只須懂得其中的一招一式,便可於山坪所在的火禁之中尋出一條可行之路來。

身為修士,沒人不懂得控火御火之術。而隨著修為的提升,林一深知其間的不同。

丹火與嬰火,可以憑藉自身的法力予以操縱。而若是禦敵,或是煉丹煉器,還須有專有的控火法門才可物盡其用。不過,來自異界的天煞雷火,卻因無匹及的控火之術,這才難以將其操縱自如,不得施展出應有的威力。眼下意外獲得這套『明火印訣』,可謂恰如其時。

半日之後,林一熟記了手訣與口訣。而有了這番耽擱之後,那九大高人並未現身,各大仙門的弟子卻是陸續趕了過來。

對此,林一雖感到有些麻煩,卻並未有所在意。放眼九州,除了那九位化神的前輩之外,他不再畏懼任何人。

於是這般,施展出了尚未嫻熟的『明火印訣』,林一還是打開了一條禁制通道。待他喝退了幾個要佔便宜的人之後,卻是對這丹爐生出了好奇。

毋庸置疑,這『明鼎』,乃仙境至寶!方才施法之時,那如真似幻的煉丹情形,便足以讓人為之動心不已。任其拋棄於此,無異於暴殄天物。若能將之收為己用,豈不是更好……

念及此處,林一的雙手猛地一陣揮動。與之前的『明火印訣』不同,他這次所祭出的祭煉法訣離體不過三尺,便再難遠去。收取『明鼎』無望,他無奈地搖搖頭。而其這番瞎忙活,卻是讓在場的某人心生不忿。

你旁若無人般的收取寶物,而我等只能幹看著,還不得近前,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真武門、公良門與道齊門三家所在的人群中,走出了幾位憤憤不平的真武門弟子。其後還跟著一人,正是黑臉皮的古作。他瞥了一眼丹爐前的那個背影,這才轉向其他仙門的同道,乾笑著拱手說道:「列位!你我等雖有過隙,卻無妨攜手同覓仙緣!呵呵……」

眾人看來,古作隨即立於原地,深有感慨地接著說道:「……而仙道多舛,仙緣難覓啊!我等還須守望互助,彼此謙讓,才可於仙境中有番收穫。若是有人私慾作祟而藐視天下同道,豈不就是惹起爭執的禍源……」

無人理會,古作又是干笑了兩聲,繼續說道:「那位林道友恃強凌弱,不僅要獨佔寶物,還擋著大夥的去路。如此蠻橫之舉,令人齒冷啊!義憤之下,古某人便站出來說兩句公道話。是非曲直,列位自有評斷……」

古作話音未落,走至禁制甬道前的一人叱道:「哼!不過元嬰後期小成的修為罷了,還當自己真是化神的前輩不成!於此禁制之下,人人法力受困,彼此沒甚兩樣……」

「噓……」古作驚噓了聲,忙帶著驚慌的神情勸說道:「人家敢與家師一爭高下,可不就是高人一般的存在?還請道友慎言……」對方中年人模樣,有著元嬰後期大成的修為,四肢粗大而健壯,氣勢彪悍,惡狠狠地說道:「我呸!若打得過聞白子前輩,他為何要逃?一個元嬰修士敢妄稱高人,又視我輩何在?厚顏無恥,莫過如此……」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林一已轉過身來,眉梢斜挑,輕叱了一聲

「誰要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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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5 17:1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九章 真是囉嗦

丹爐『明鼎』,乃仙境之物,若是可以輕易收取,不會還擺在這個地方而無人問津。林一自知貪心作祟,轉而釋然。某人的挑釁,卻是讓他有些不耐煩。而其話音才落,那個叫囂的真武門弟子神情一滯,在場的眾人盡皆隨聲看來,一個個神色各異。

「古作,又是你……」林一下巴輕抬,眼光斜睨,話語清冷。

被人如此指名道姓,古作黑臉皮一沉,轉而又溫和而不失大度地笑道:「路不平,有人踩!世道不平,天怒人怨也!林道友即便是以前輩自居,肆意恃強凌弱,卻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吧!呵呵!我不過說兩句話而已,不敢勞高人動怒……」

一番話裡暗帶嘲諷卻又振振有理,還藉機吐了一口污水,古作此舉不可謂不陰毒。而其卻無張狂之意,反倒是歉然一笑,往後退了兩步,以示自家的無奈。

禁制的那條通道前,道齊門的弟子已悄悄閃至一旁,只有四個真武門的弟子帶著滿臉的不忿,兀自不肯退卻。方才那中年男子還以為林一要衝著自己發作,未曾想過對方根本不搭理自己。他才生出來的一絲懼意頓時被羞怒所吞沒,禁不住眼珠子一瞪,咒罵道:「去他娘的高人!仙境又不是他一人所有,為何要獨佔此處不容我等靠近,此般野蠻行徑與凡俗的強賊有甚兩樣……」

「兩位道兄的話在理!九位化神的前輩尚在,誰敢妄稱高人……」

「呵呵!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還想獨佔仙境不成……」

「哼!分明未將九州同道放在眼裡……」

「有本事殺得了一人,卻殺不盡我九州的正義之士……」

起初還只是寥寥數人在別有用心地在抱怨,隨即便有天行門、六神門等別家的弟子跟著起鬨。

「這位道友行事不妥……」

「擋路著實不該……」

「這……犯了眾怒可是得不償失啊!還須謹言慎行……」

許是出於好心,又或是與眾人感同身受,百安門的明心便隨聲附和了一句。而他話才出口,便被人喝止——

「還請師兄慎言!」

明心這才留意身旁的織娘已是面罩冷霜,神色不快。他稍稍一怔,聽師妹傳音與一眾同門又道:「既要置身事外以圖自保,便不得見風使舵,行那蛇鼠兩端之舉!言盡於此,還望各位好自為之!」

織娘生性恬淡,卻極有主見,在百安門內的聲望不亞於幾位師兄。而身兼大名鼎鼎的主,可見這女子的心智非同一般。她這番話說出來,諸位同門無不頷首應允。明心自忖失言,不由得神色微赧。

吵鬧漸起,聲討的勢頭愈來愈盛。眾人的矛頭直指林一,場面有些不可收拾。

林一卻是無動於衷,就那麼傲然**著,好似在瞧一場熱鬧。只是他冷芒閃動的雙眸中,帶著一抹嘲諷之色。

便於此時,寧遠突然抬高嗓門說道:「我夏州神州門的弟子,勿管他人是非……」緊隨其後,花塵子更加的不客氣,嬌聲叱道:「各位師兄弟,與我閉嘴!尋死、殺人又關你等何事,豈能受他人蠱惑……」

四下里為之一靜,而林一卻突然自語道:「去他娘的高人……罵得真是痛快……」

之前那個帶頭辱罵的中年人神色錯愕,卻又不服不忿地說道:「我乃真武門辛雀子……」

衝著那人輕輕擺了擺手,林一循著禁制內的那條甬道緩步往前。被人如此輕忽,那叫作辛雀子的中年人話語一堵,臉色頓時醬紫。

漫不盡心地掠過了四周,林一的腳下不停,自嘲道:「著實想不到,還有人尋我說理的這一日……」其踱著方步,神態悠閒,卻話語突兀,讓人不明所以。而與之打過交道的古作、寧遠、花塵子與織娘等人,以及方才出聲指責的各大仙門的弟子,皆神色關注,卻心思各異。

林一踱著方步,神色悠遠,接著說道:「十六歲的時候,有人與我說過,只有用鐵拳、用鋼刀才能佔得便宜,討來公理!而弱小卑微者,唯有屈服,別無他法。我不信!下山踏上江湖之後,我便一次次去向強者討要公道,卻換來了一次次的生死劫難!究其緣由……」話語一頓,眼光從遠處飄了過來,他又道:「只因我人微言輕,只因我的拳頭不夠硬……」

走至禁制的邊緣,林一身形站定,繼續說道:「這麼個淺顯的道理,從下山的那一刻我便知曉了,直至今日才真正的了悟。而兩百多年一晃而過,我還是我,只是不再卑躬屈膝,不再忍氣吞聲,這又能如何……」

遠處,花塵子神色一動。或許別人未有所留意,她卻是暗暗驚訝不已。從那小子的話中不難猜測,其本人最多不過兩三百歲的年紀,卻已修至元嬰的後期……?

林一的眼光落在了古作的身上,對方神色躲閃。他微微一笑,說道:「……任我拳頭堅硬,依然擺脫不了小人的糾纏!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是非不斷!而我不願爭執,不屑擺道理,更不想被人所殺……」話語一轉,其沉聲說道:「我只有殺人……」

古作躲在那幾位真武門弟子的身後,不無用意地說道:「你……你殺得幾人?一己之力,你又豈是我九大仙門的對手……?」

便於此時,花塵子突然叫道:「黑臉老頭,休得胡言!你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為何要扯上九州仙門呢!林道友乃我至交好友,天道門絕不會趁此發難……」她越眾而出,神色自得,又轉向不遠處問道:「寧遠,你可莫要為虎作倀……」

寧遠無奈搖頭,卻正色說道:「林道友為我夏州修士,尚且庇護不及,又怎會與他為難……」

這兩家仙門皆不願與林一為敵,以其馬首是瞻的六神門、天行門與墨門三家弟子紛紛附和。而遠處的明心適時出聲問候道:「林道友,別來無恙……」

九州的修士,方才還在一同聲討著某人,轉眼間便壁壘分明。

稍感錯愕,林一沖著百安門的明心頷首致意,眼光在織娘的身上一掃而過。那女子獨自垂首,神態寧靜。寧遠面帶著笑容,神情莫測。花塵子卻是狡黠一笑,還鼻尖一蹙,好似彼此心有靈犀的模樣。

林一轉向了不遠處的古作,淡淡說道:「事已至此,你猶自不肯罷休,可謂執迷不悟。有膽一戰,不妨上前來!若是怕死,便與我遠遠滾開!」

古作神色慍怒,恨恨瞪了一眼對方,卻不敢直言頂撞。多少回的交手,皆是己方落敗。面對這樣的一個強人,蠻力不能爭勝,只得巧取。而方才的一番算計落了空,他暗暗不忿。

林一沖著那些真武門與公良門的弟子說道:「在我未離開這片山坪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的禁制!」若這一百多人擁擠而來,狹窄的甬道不堪其負,勢必再起爭端。再者說了,他真的不想被人隨後步步緊逼。故而,其如此一說,並非全是恫嚇之意,卻有人不領情,怒聲叱道——

「哼!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我等為何要聽你的吩咐?」

這個叫嚷之人,便是那個不願退去的辛雀子。自始至終,林一根本未正眼瞧他,著實令其羞怒交加,便再亦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

林一皺起了眉頭,說的:「我非濫殺之人,卻容不得有人逼我!」

見機,古作便想說話,卻有一道目光冷冷瞥來。他心頭一寒,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卻還是不為人察覺地動了動嘴巴。

辛雀子氣勢陡然一漲,不以為然地說道:「哼!真是囉嗦!逼你又怎樣?打得過我師兄弟四人再說大話……」他抬手扯出一根粗大的牙棒,就勢輕輕一揮,嗚嗚的風聲頓起,寒意逼人。

與此同時,一旁的另外三個真武門弟子,已是各自法寶在手,于禁制前擺開了陣勢。而那三家仙門尚餘下五、六十人,則是環繞在十餘丈外,皆神色戒備。此舉不僅截斷了林一的去路,亦將其他幾家仙門擋在了場外。

古作趁機縮在人群中,不顯山不露水。

四個真武門的弟子,恰好堵在了甬道出入的地方。林一隻須往前一步,頃刻間便會陷入重圍之中。

見此情形,遠處的另外幾家仙門並未妄動。

寧遠看了一眼那結陣以待的三家修士,又看向進退兩難的林一,拈鬚忖思不語。

花塵子禁不住攥緊了小拳頭,神色期待。那小子的為人,看似平和而隨意,實則一個桀驁不羈之輩!不過,他總是讓人意外……

許是被牽動了什麼,織娘回首凝眸。不知為何,她又暗吁了下。他之江湖,殺伐不斷;我之江湖,又如何……

置身事外,六大仙門的弟子一個個心生好奇。於這些人看來,林一方才的話雖說得輕鬆,真要獨自力戰相同修為的四人並斬殺之,絕非易事。要知道,因禁制所困,法力難以自如,便是天大的神通只怕亦沒了用處。此時此地的強者,非真武門的弟子莫屬!

禁制之外,真武門的四人有恃無恐。

禁制之內,林一雙眉斜挑,眸子冷芒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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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6 15:40: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章 荒野無涯

場內外的元嬰修士,皆為仙道中的高手,見識非比一般。在這個使不出法力的地方,任有天大的神通亦毫無用處。

故而,在辛雀子的眼中,林一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師兄弟四人聯手之下,當戰無不勝。對方還敢妄言濫殺?且看最後誰是贏家!

辛雀子四人,堵成了個三五丈大小的圍攻陣勢。見林一侃侃而談之後卻是沒了動靜,其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便與三位師兄弟使了眼色。

待各自往前欺近了兩大步,辛雀子的手上暗暗用力。那丈餘長、人腿粗細的狼牙大棒之上,一陣碎銀般的光芒閃動,血腥的殺氣令人膽寒。其三位同門各自執著勢大力沉的法寶,或劍、或刀,同樣的氣勢洶洶。

林一立在禁制之中,不動如松,只有眸子裡的寒意愈來愈重。這伙修士皆為九州的元嬰高手,一個個見識不凡,還是看出了自己的短處。此時不比以往,要殺這四人之後全身而退,怕是有些麻煩。而眾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說不定便會被那三家弟子困住。到那時候,將是一片混亂。

不過,眼下已無退路!而沒了金龍劍與天魔印,不妨我殺人立威!

「林一,莫要龜縮不出,還是讓我等見識一下你的高人手段……」辛雀子有些等不及了,再次出聲挑釁。見此情形,道齊門等三家弟子緊繃著的心弦忽而一緩,還有人跟著嗤笑起來。

林一神色不變,周身上下卻是緩緩散發出了一層煞氣,並有一道青色的龍影隨之倏忽即沒。他袍袖一翻,黑光閃動,已是『天煞』鐵棒在手,

突見林一扯出根六尺多長的鐵棒,辛雀子神色一緊。不用其示意,四人頓時揮動起了法寶,將禁制前三丈之地困死,不為對手留下分毫的可趁之機。

這一刻,除了對陣的雙方之外,所有人皆在凝神觀望。

林一手臂抬起,『天煞』之上黑光流轉。他不慌不忙地雙手持棒,腳下輕輕往前一邁。看著那嚴陣以待的四人,其不以為然地冷冷翹起了嘴角。

辛雀子四人忙全力驅使手中的法寶,狂虐的殺機死死封住了所在的方圓之地。

林一腳步尚未落下,身形驟然一快,眨眼間便竄出了禁制。其手中的『天煞』鐵棒去勢更急,便若一把黑色的利劍直指前方。

辛雀子師兄弟,皆為久經戰陣之人,應敵的手段很是老道。對手現身的一剎那,他四人已揮動法寶撲了上去。

沒了法力神通,卻有著妖修煉體的銅筋鐵骨與一身罕見的力氣,正是展現真武門弟子身手的好時候。辛雀子四人合力一擊之下,威力更甚。只見法寶嗚嗚作響,光芒閃爍,聲勢驚人。

林一沖出了禁制之後,不管不顧地掄起鐵棒衝著就近的一人砸去。而四道法寶的光芒已然臨身,他卻無從躲避……

十餘丈之外,人群中的古作眼光一亮,轉而又神色躊躇……

數十丈之外,寧遠微微愕然,兀自靜觀其變。花塵子明眸一閃,振奮的神色之中隱有期待……

百丈之外,織娘輕輕蹙眉,暗忖,那絕非一個莽撞之人……

於眾人關注之際,那四件奪命的法寶,已毫不留情地砸下。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耀眼的光芒霎時吞沒了林一的身影。

「不堪一擊,呵呵……」一招得手,辛雀子又驚又喜。而他笑聲才起,便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圍觀的眾人皆瞪大了雙眼。

光芒散去,四件法寶同時落在空地之上,而那遭受圍攻之人卻是不見了。於辛雀子等人驚愕之際,身後突然有一道黑色的狂飆呼嘯而至。

猝不及防之下,四人皆臉色大變。而不過閃念之間,便是「砰——」的一聲悶響,其中的兩人同時遭襲,便好似被狂風斬斷了腰身,竟是不分先後地一起飛了出去。

一念之差,便折去了兩位師兄弟,驚得辛雀子與另一人匆忙退後,還不忙用法寶擋在身前。而林一突然破空而出,橫眉立目,殺氣凜然,再次扯起了一道黑風怒卷而來。

這一刻,辛雀子恍然而悟。對方好像是一體三修,自己又如何討得便宜?他隨即心生悔意,已是鬥志全無,便要轉身逃命,還急切高呼道:「古道友……」另外一人亦不敢逞強,身形暴退而去,只想著借助身後的諸多同門,來逃得一條性命。

十丈外的古作,早已是心生不妙。見狀,他便要帶著眾人一擁而上。

於此間不容緩之際,林一緊逼而至,雙眸赤芒乍現,猛地將手中的『天煞』狠狠擲出。

人已被引出了禁制,怎麼還不動手?辛雀子本想呼救,而古道友三個字才喊出口,便被一片寒森森的血光所籠罩。霎時間,他心神恍惚,只覺得死意降臨,讓人難以抗拒。

只不過閃念之間,辛雀子陡然驚醒過來,卻為時已晚。一根冰冷的鐵棒便若一堵大山一般,帶著瘋狂的殺意與無從低檔的威勢,於電光石火間便砸在了他的身上。其耳邊隱約聽到「噗——」的一聲,眼睜睜看著原本強健的身軀被碾成了肉糜,氣海中的元嬰被轟成了粉碎……

另外一人才退出五丈遠,身形忽而一頓。待其有所察覺之時,腰腹間猛然一疼。他神光渙散地看了一眼三尺外那個面無表情之人,又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一隻鐵爪般的手上,血跡淋漓,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元嬰……

古作已趁機衝出了人群,三家仙門的五十多位元嬰弟子隨其洶洶而動。

恰於此時,「撲通、撲通……」四具死屍摔落在了地上。一息,或是兩息,辛雀子四人盡皆喪命。

殺了人之後,林一未作半分的停留,趁勢掠取了乾坤袋與地上的法寶,又抓回了『天煞』鐵棒,身形一晃便退到了禁制之前。而其手上所抓著的那個元嬰,卻是不見了蹤影。來去如風,他雙腳未穩,周身的殺氣未消,已是衝著別有用心的古作等人冷聲叱道:「不想活的,上前受死!」

那原本要趁機發難的三家弟子,突然變得遲疑起來。看看地上的死屍,又看看殺意森然的林一,這夥人面面相覷,一時難以挪動腳步。

四位來自名門大派的妖修高手,眨眼便成了四坨沒了生機的血肉。而那個林一不施展要命神通的時候,殺起人來更是如快刀斬麻。其殺戮成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有意無意間的殺人立威,頗見成效。從此以後,只怕再無元嬰修士敢輕易挑戰林一。而其這番舉動,雖說是震懾了九大仙門的弟子,卻還是有人生出了異樣的心思。

花塵子暗暗驚噓了下,小臉上神色變幻不停。壞小子,真是詭計多端!仙境開啟之時,你便是用了方才的那一招騙了我,真是可惡!不過,你殺起人來,真是少見的兇殘啊!無妨!若師祖願收你入門,我這個師姐還是頗有容人之量的……嘻嘻……

這女子時而蹙眉,時而自得其樂,引得不遠處的寧遠暗暗留意。少頃,他又看向那傲然**的年輕人,若有所思。分身?一個元嬰修士,元神未成,如何修得分身之術……

那邊的一場廝殺分出了輸贏,這邊的織娘卻心事不明。許是厭倦了血腥,又或是看淡了生死,她早已轉向他處,心頭悠悠一緩,卻又莫名蕩起,耳畔卻傳來某人盛氣凌人的話語聲——

「古作!多少人死在你的挑唆之下,而你本人卻安然無恙。有你這樣的弟子,乃道齊門之幸,卻是真武門、公良門之不幸,呵呵……」

林一冷然一笑,轉身閃入禁制之中,直接穿過山坪遠去。於此處耽擱了這麼久,耍夠了威風,他再無意逗留。待其不見了身影,又一次見機躲在人群深處的古作這才走了出來。

禁制已無惡人相阻,其他仙門的弟子即將湧來。古作看向身後眾人,理所當然地吩咐道:「收殮了幾位道友的屍骸,我等還須搶先一步……」話未說完,其神色一怔。真武門的弟子自行其事,公良門的人則是直奔禁制而去,只有道齊門的弟子尷尬立於原地。

一句簡簡單單而又用意粗淺的話,便讓三家的結盟名存實亡?

古作的黑臉皮一陣抽搐,不甘地搖搖頭。少頃,他衝著那些同門師兄弟無力地擺擺手,便要彼此結伴離開,卻又停了下來。山坪上,所有人皆轉身遠眺。三道人影漸漸臨近……

……

穿過了遍佈禁制的山坪之後,林一循著石階直奔山頂而去。

千丈赤山,不難攀越。林一隻用了小半個時辰,便已慢慢接近了那赤霞瀰漫的天穹。

不見驕陽,只在云霞之巔漫步,前後左右一片茫茫。

林一暗暗提著小心,一步一階,好似踏云而去。

莫名之間,眼前豁然開朗,又一座高山巍巍矗立在遠方……

詫然之際,林一回首身後。荒野無涯,歸途已無。之前的那片天地,仿若已成為了不可逆轉的過去。他抬頭看去,天光赤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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