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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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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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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4 14:23: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一章 何方蟊賊

「道友留步……」

    星巧閣的數十丈外,林一停轉,不耐煩地問道:「你待怎地?我不要仙晶了還不成,為何追來……」他出口說話的工夫,一個清瘦的老者到了近前,連連擺手說道:「呵呵!老夫可不是星巧閣的人,道友莫要誤會了……」

    方才在鋪子裡買賣不成,還被那麼多人圍成一圈看熱鬧。那個掌櫃的雖識貨卻用意不良,再加上四週一雙雙毫不掩飾貪慾的眼光,林一索性一甩袖子轉身便走。誰想有人不甘心還追了出來,正是那個想要法寶的清瘦老者。而星巧閣的門前,另有幾人在衝著這邊觀望。

    林一哼了一聲,臉色不好看。想當初也曾腰纏百萬,現如今竟被一塊仙晶逼到這個份上,此一時彼一時也!見那老者還要囉嗦,他不耐煩地揮手制止道:「一百塊仙晶拿來,我便將方才的那件化神法寶賣給你,再附贈三五件元嬰的法寶,否則免談……」

    彼此相距兩丈多遠,老者猛地站住,回顧左右,知道沒有聽錯,這才苦笑著搖搖頭。他衝著林一稍稍打量,隨即教訓道:「你一個小輩,怎敢如此訛詐我一個老人家呢?走遍衡天,化神法寶也沒有你說的這個價錢啊……」

    那老者顯現出來的修為是元嬰初期,在此時此地自然擺出了長輩的架勢。見對方根本不為所動,他又說道:「老夫出十萬靈石買你那件化神法寶,還保你在星巧鎮平安無事,如何……」他伸手撫著鬍鬚,接著又道:「你一個小輩行事太過張揚,不免惹禍上身,老夫著實不忍……」

    這還真是樹老了不要皮,人老了不要臉!林一嘴角一撇,淡淡說道:「我只認仙晶!失陪了!」

    老者還想說話,眼前的金丹小輩已揚長而去。他悻悻哼了一聲,神識卻追隨而去。而星巧閣門前的那幾個修士好似有所忌憚而不敢肆意行事……

    ……

    林一甩開那老者之後,獨自在鎮子上溜躂了半個時辰。在酒肆中買了幾罈子酒,又在街道旁的地攤上買了幾枚玉簡,他這才尋了一家『星云客棧』住了下來。是不是有神識在暗中盯梢,其仿若渾然不覺。

    客棧後院角落裡的一間客房,便是林一的暫歇之地。此處自有預置的陣法,被林一棄之不用。他關閉了房門,在四周另行布下了一層禁制。

    燈火不起,屋子裡漆黑。林一獨自坐在木榻上,神情悠然自得。他一手拿著玉簡隨意看著,一手拎著酒罈子時不時來上一口。

    本地的酒水名曰『飛云仙釀』,入口味道不差。幾枚玉簡中,則是一些淺顯的法術以及衡日州的輿圖。林一對那個高懸如明月的天星頗感興趣,卻始終不得其詳。聽擺攤的一個練氣修士所說,天星為衡天仙門所在,即便有溝通天地的傳送陣法,尋常人亦難以來往其間。那就是一個高高在上,且略顯神秘的存在……

    衡日州之大,足夠一個修士用數年、或是數十年去遊歷去認知。對于衡天門及過去的恩怨,眼下還急不得。更何況,身上一塊仙晶都沒有,多少年沒有這般窘迫過……

    夜半時分,靜坐中的林一忽而在木塌上失去了身影,轉瞬間直沉地下。有了化神的修為之後,他施展起土遁與風遁等法術來隨心所欲,只須念頭一動便可急遁數千里。這雖比不上破空遁法的威力,卻是一個修士不可或缺的法門。

    地下的千丈深處,林一散開神識。前後左右不見有靈脈的存在,卻有濃郁的靈氣與淡淡的元氣從下前方湧來。他繼續往下數百丈,四周的靈氣愈發濃稠,唯獨元氣依舊難辨其蹤。

    不作遲疑,林一週身裹著一層黃色的光芒,直奔靈氣的來源而去。直至數十里外的三千丈地下,一座巨大的靈脈出現在了前方。

    見狀,林一沒了當年初見地下寶藏時的驚喜,反而是暗暗搖了搖頭。靈脈再好亦是無用,老子要尋找的是含有仙晶的仙脈啊!可四下里的元氣依然淡淡如舊……

    林一忽而想起了什麼,緩緩攤開了手掌。

    一枚其貌不揚的戒子脫手而起,隨之光芒閃現,猛地往前飛去。而眨眼之間,小小的戒子又慢慢停了下來。

    林一盯著那詭異的情形,神色期待。那還是當年來自出云子的『尋靈戒』,已帶在身邊數百年。它對靈氣甚為親近靈敏,有尋寶之能,尚不知在此處可否派上用場。或者說,那戒子是否可以分辨出靈氣與元氣的不同來。

    不消片刻,隨著光芒陡然一閃,戒子忽地往下急墜,瞬間便沒了蹤影。林一不驚反喜,隨之緊追而去……

    兩千丈、三千丈,愈是往下,戒子的去勢愈急,而四周無所不在的重負跟著逼迫而來,使得林一的身形漸漸受阻。他隨即施展出元神之力護住首尾,身法的滯重頓時蕩然無存。

    戒子直奔大地的深處,那一點光芒便如螢火夜行,透著幾分的詭異莫測。而曾經稀薄的元氣,漸漸變得充裕起來……

    不過須臾,一聲輕微的悶響傳來。林一隨之收住去勢,兩眼閃亮。

    地下的萬丈深處,一塊裡許大小的巨石靜靜躺臥在黑暗之中。其四周竟然裹著一層禁制,將尋靈戒擋在了外面。而其中濃郁的元氣撲面而來,使人精神大振!

    不出所料,星巧門既有煉虛的修士坐鎮且名聞一方,其山門所在的飛云嶂下,自然少不了靈脈與仙脈。只是這仙脈著實小了些,還藏得這樣深。若是沒有化神的修為與尋靈戒的相助,還真的難以尋到此處。

    星巧門的天星子,未曾謀面,先行得罪了!原本只想老老實實換取一塊仙晶而已,可誰讓你門下的星巧閣欺負人呢!不得已之下,老子只好取你這條仙脈以示懲戒!

    林一邪邪一笑,隨著心念一動,兩道赤芒奪眸而出,形若閃電一般直透地下數百丈,頓時將仙脈所在的四周看得清楚。他眉梢輕佻,神色略有意外。幻瞳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提升,威力更為不凡……

    片刻之後,林一收起了幻瞳,有些失望地搖搖頭。隔著禁制可以看到那塊巨石中的大致情形,其中最多不過三五百塊仙晶的樣子,稱之為仙脈著實有些勉強啊!

    罷了!人窮志短,怎好挑肥揀瘦呢!

    林一自以為是地呵呵一樂,轉瞬到了仙脈的近前。那尋靈戒貼附在禁制外,猶自光芒閃爍卻不得入內。他將其收了起來,稍作忖思,周身氣勢一凝,猛地揮拳砸去——

    「喀喇——」

    一聲撕裂的轟鳴在大地深處震響,防護仙脈的禁制霎時崩潰殆盡。而余響不絕,緩緩往四下散去,使得林一臉色微變。好大的動靜!

    暗感不妙,林一不再遲疑,一頭衝入那塊大石頭之中。隨之剎那,其身形突然一分為二,各自手持飛劍便是一陣狂批亂砍。

    幾息的工夫過後,五十多塊仙晶到手,林一的身形再次合二為一,卻在眨眼間不見了蹤影。便在他急遁離去的須臾之後,六道人影氣勢洶洶而來。那為首的乃一清癯老者,看著被毀的禁制與仙脈,怒不可遏地吼道:「何方蟊賊毀我仙脈、斷我根基,真是膽大妄為罪不可赦……」

    ……

    與此同時,林一已返回到了客房之中。他在榻上盤膝坐好了,袖子一揮,身前多出了一堆大小各異的晶石來,在夜色中閃動著迷人的光芒。

    「呵呵!小富即安!」

    林一自嘲了一句,伸手抓起身旁的酒罈子便灌了一口,又不無惋惜地嘀咕道:「星巧門倒是防備森嚴,不然老子一塊仙晶都不落下……」

    ……

    翌日的清晨,林一施施然出了客棧,迎著曙光直奔鎮外而去。途徑星巧閣的時候,他目不斜視,唯有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星巧鎮有規矩,街道上不得隨意施展法術或者御劍飛行,一是為了秩序規整,另一個也怕傷著鎮子上居住的凡人。

    林一是個守規矩的人,直待出了鎮子之後才踏劍凌空而起。而此時天上已是劍虹遁光不斷,顯然都是奔著正南方的飛云嶂而去。

    不多時的工夫的過後,林一在一山谷中落了下來。谷地的盡頭便是星巧門的山門所在,兩側各立著一塊巨石,分別有銀鉤鐵畫的四個大字,為『百煉星巧,仙渡飛云』。山門前的山坡上,則聚集著數百修士,還有人不斷趕來,情形稍顯混亂。

    林一掠過山坡上的人群,轉而仰首眺望,山門往南的幾里之外,一座高峰直聳雲霄,於朝暉之下頗具氣象……

    便於此時,那山門前出現幾個元嬰修士,其中一為首的老者揚聲說道:「我家門主有令:昨夜有宵小之徒侵入飛云嶂作亂,使得原定今日的盛事本該延後。念各位同道等候心切,開門煉器將如期舉行。不過,金丹以下的道友只能在此處遠觀;元嬰道友自報家門之外,還須奉上兩塊仙晶才可進入山門。而化神的前輩……」

    那星巧門弟子的話,頓時引得山坡上的人群一陣騷動——

    有人好奇道:「誰敢惹到星巧門的頭上……」

    有人憤憤道:「怎會變成兩塊仙晶呢?這不是巧立名目藉機斂財,又是什麼……」

    還有人失望地抱怨道:「為何不允我等金丹修士進入山門?豈不是白跑一趟……」

    與此同時,人群後方的林一神色微愕,隨即啞然失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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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5 15:11: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二章 兩眼放光

山坡前聚集的這些人,一多半是金丹的修為,餘下的則為元嬰修士。星巧門突然變卦,讓眾人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林一稍顯意外後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咦?這位不是林道友嗎!看到了沒有,便是杜某都白跑了一趟!不知是那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到飛云嶂尋釁,平白無故累及我等……」

    一個人影晃到了眼前,正是那道元門的杜長老。他認出了林一,打了一聲招呼後不忘繼續發著牢騷。見對方突然皺起眉頭,其不明就裡,轉而抬頭看去,帶著滿臉的敬畏又道:「是前輩高人駕臨……」

    十餘道人影從空而降,竟然都是化神以上的修為。在場眾人紛紛閃開了地方,各自躬身施禮不敢怠慢,便是星巧門的那幾個弟子都是拱手相迎,可見來者的非同一般。

    眾人見禮之時,唯有林一背手而立,根本沒有誠惶誠恐的模樣,反倒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些姍姍來遲者。十五個衣著相貌各異的修士,皆為化神以上的修為。其中被眾星捧月的兩個老者,已至煉虛初期。還有昨晚星巧閣中遇見的那個老者,赫然已是化神中期的修士,正帶著居高臨下的神態看來,臉色忽而一怔……

    那位杜長老同時察覺到了什麼,忙側首看向一旁的那位林道友。對方神情如舊,而周身上下的威勢迥然大變,從金丹初期乍然提升至元嬰,接著更為的深不可測……

    「原來是位前輩……」隨著杜長老的一聲驚呼,左右的一夥金丹修士連忙躲閃迴避。

    林一週身的威勢直至化神中期,這才安穩下來。他對四周的驚慌視而不見,緩步越過人群。

    那十五個修士早已留意到了這邊動靜,一個個神色疑惑。一位化神的修士,藏身於一群金丹、元嬰小輩之中,有意思嗎?

    「林某,忝為玄元觀觀主!呵呵,見過諸位道友!」林一笑容隨和,舉止灑脫,頗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模樣。他又沖著那個惦記著自己法寶的老者甚為熟稔地說道:「價錢好商量,原有的價錢打上八折,如何……」

    突然現身的年輕人修為不弱,且與同伴早已相識,諸位高人便各自放下心思,紛紛舉手寒暄。其中那老者已神色如常,笑道:「呵呵!我說林道友、林觀主,你昨晚……何苦來哉,叫吾玄情何以堪……」

    此時,星巧門弟子分列山門的兩旁,拱手說道:「時辰已到,各位前輩,請……」在數百人的關注之下,十餘位前輩高人魚貫走向山門。

    林一到了那自稱吾玄的老者身前,報以微微一笑。正如之前星巧門弟子所說,化神以上的前輩乃上賓,進入山門不要仙晶。他聽得到這個規矩後,便暗自腹誹不止。早知如此,何苦來哉呢!不過,昨晚算是小有收穫。這般下去,一日五十塊仙晶,一個月便是一千五百塊,一年下來又是多少……

    吾玄與林一併肩走在一行人的後頭。他見對方不計前嫌,還掰著手指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好奇問道:「林道友氣度不凡,想必玄元觀大有來頭啊!恕我孤陋寡聞……呵呵!」他欲言又止,弦外之音淺而易懂。千萬里之內,就沒有聽說過有化神修士坐鎮的這麼一個玄元觀,還為了一塊仙晶落魄如斯……

    林一隨著眾人走過了山門,循著石階往山上而去。他一本正經地說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來自衡日州,那可是荒僻之地,加上吃飯的人多,這才被逼無奈啊!」這話還真沒有亂說。他從衡日州一路趕來之後,提升修為,祭煉分身,幫著老龍恢復並重塑元神,以及虎魂與那個千塵等等,可都沒有著落呢!玄元觀觀主的身份,更是如假包換!

    「我那件法寶算你五十塊仙晶如何?這交情歸交情,買賣歸買賣,不能再少了……」沒說兩句話,林一還是忘不了舊事重提。吾玄連連擺手回絕道:「我也不富裕……」

    兩人邊走邊說,上行百丈遠,來到了一片巨大的山坪之上,眼前的景物隨之一變。

    只見寬闊平坦的一方所在,矗立著一座三丈多高的鼎爐,正自赤炎氤氳而炙熱逼人。其不遠處的峭壁上,刻有『星落』兩個古體大字。再去數十丈,則坐著一個個星巧門的金丹、元嬰弟子,無不神色振奮……

    在鼎爐的四周,守著三位化神的修士,各自目不斜視。幾丈遠外靜靜站立一位清癯老者,臉色稍顯陰沉,遙遙拱手說道:「天星子見過諸位道友!未能遠迎,見諒……」

    賓主寒暄之際,林一不免跟著敷衍了幾句,趁機四下打量。此處可以俯瞰山門,一大群金丹弟子正翹首眺望。山坪盡頭的那鼎爐甚為不凡。還有高峰壁立,氣勢巍峨……

    「這位道友面生,還請賜教……」

    林一正自四下里亂瞅,恰好碰見天星子那深邃難測的眼光看來。他從容自若地拱手笑道:「在下來自偏遠之地,人稱林觀主是也!因久仰門主大名,這才與吾玄道友結伴登門拜見,呵呵……」

    聞言,一旁的吾玄微微一怔。方才不過是湊巧碰上了而已,彼此相識不過一刻,誰與你結伴?還有,人稱林觀主倒沒什麼,你怎不好這般自報名號,這不合禮數啊……

    天星子在那個從未謀面的年輕人的身上打量不停,神色不明地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林觀主,幸會!列位,請自便……」他衝著眾人輕輕頷首,隨即大袖輕甩轉身返回。

    距鼎爐五十丈開外的地上,一字排開擺放著十五個蒲糰子。星巧門顯然對來賓的人數早已知曉,卻是忽略了林一這個不速之客。眾人修為不同,落座之際不免要分個尊卑長幼,彼此謙讓之際,他逕自尋了個蒲團坐下,還隨和地招呼道:「吾玄道友!這邊請……」

    ……

    一炷香之後,等在山門外的元嬰修士有半數來到了山坪上,尚有二三十人之多,各自在一排前輩的身後席地而坐。林一回頭看了下,又伸出手指扒拉起來。心忖著,一個人收取兩塊仙晶,這麼多人便要收取五六十塊仙晶!昨晚提心吊膽的收成也不過如此啊……

    見一旁的吾玄端坐不語,林一嘴角上揚,含笑輕聲說道:「我那件法寶著實不差,你倒是說一個折中的價錢……」對方眼光斜睨,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最多出五塊仙晶……」

    一件化神法寶,至少可以賣出五塊仙晶,這是本地的行情?林一不滿地撇了撇嘴角,說道:「你還不如那些元嬰小輩來的大方!看看人家,為了觀摩一場煉器,可是毫不吝嗇……」

    吾玄不為所動,拈鬚說道:「林觀主有所不知!那些元嬰小輩手裡的仙晶,皆為傾盡一門一派之力而來,於觀摩煉器之外,另有所得啊……「

    便於此時,守在鼎爐前的一位化神修士起身走了過來,揚聲說道:「為顯誠意,來到我飛云嶂星落坪的小輩,每人一件上品法寶!」說著,他袖袍輕抖,一片光芒如星灑落,那些元嬰修士的面前霍然出現一把把品相不凡的飛劍,隨之引來一陣道謝聲……

    以煉器為名來賣東西,這法子不錯!林一沖著吾玄點點頭,說道:「瞭然……」對方不明其意,索性來個不予理會。

    那個星巧門的化神修士返回到了鼎爐之前,天星子的話語聲緩緩響起——

    「我星巧門傳承至今,以煉器揚名於世。道法百變,豈可固步自封。海納百川,集眾家之所長,方可精益求精……」

    應該是時辰差不多了,天星子來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開場白之後,便與三位弟子示意了下,同時伸手凌空點去。隨之便是「叮——」一聲,激越的脆鳴響徹四方,那鼎爐的上蓋突然衝天而起,懸而不落……

    在場的眾人凝神觀望,便是林一也跟著好奇地瞪大了雙眼。如此聲勢,究竟煉製個什麼寶物?

    這一刻,鼎爐的上方好似火云燎天,赤焰滾滾之中,倏然飛出一截水桶般大小的東西。隨之剎那,天星子神色謹慎,雙袖疾揮,法訣不斷。周圍數十丈內,盡為熾烈的氣機所籠罩。威勢逼迫之下,使得旁觀的晚輩弟子詫然不已。

    眨眼之間,那截『木桶』變作一丈大小,猶自懸在鼎爐一旁的十餘丈高處翻滾不止,情形頗為的詭異。而緊接著又是一截『木桶』飛出,好似見風就長,竟是『砰』的一聲與前者連為一體……

    不過少頃,鼎爐之中又是相繼飛出了三截『木桶』,在一串串蘊含元力的法訣加持之下,首尾契合,霍然變作一個五六丈長、一丈多粗細的奇怪東西。其狀如巨大的長卵石,四周渾圓而無棱無角,上面火焰繚繞,叫人一時難明究竟。天星子師徒四人又是一陣忙碌……

    半個時辰之後,鼎爐恢復了原狀,赤焰消散,灼熱盡退,唯有那奇怪之物猶自在半空中靜靜懸停,時不時閃過一層奇異的光芒,好似隨時要掙脫束縛追風逐電而去。

    星巧門的師徒四人略顯疲憊,卻各自神色欣喜。天星子緩緩站起身來,不無自得地抬頭仰望,轉而眼光掠過四周,撫鬚傲然說道:「眾所周知,沒有合體的修為,難以穿越星域。而憑藉星舟,卻可來往自如。為此,我費盡周折尋獲煉製星舟秘法,苦心嘗試了數百年,今日略有小成……」

    且不管他人如何,此時的林一暗自詫異,兩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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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6 23:22: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三章 所言當真

星巧門的開門煉器,到此為止。

    星舟應該早已煉製的七七八八,之所以等到今日才來個一蹴而就,看起來更像是有所蓄謀的一場炫耀。至少,林一這麼認為。

    而那星舟看似奇異不凡,緣何又稱之為小成,而不是大功告成呢?

    不過,未待眾人看個明白,天星子便將那煉製的寶物收起,之後又在落星坪上坐而論道,就煉器之我見侃侃而談。林一隻好留神聆聽,倒也有所收穫。

    數百年以來,林一在修煉之餘,對煉丹、煉器及陣法之道多有研修。加上他原本就是煉器弟子出身,又曾先後得到了百里川師徒的指點,如今想從天星子的話裡聽出些門道來並不難。

    半日過去,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天星子起身相送,眾人告別離去、

    林一隨眾人走下山坪出了山門,聚集在此的那群金丹、元嬰修士早已四散一空,只有幾個星巧門的弟子在恭送各位前輩高人。他兀自想著心事,往後隨意拱了拱手,算是與方才的十五位道友打個招呼,便頭也不回地踏空而起。大夥兒不過萍水相逢,還是各奔東西吧!只是那個星舟著實不錯……

    「林觀主!留步……」

    林一才將離開之前的那個山谷,身後有人出聲召喚。他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嘴角一咧,說道:「吾玄道友!十塊仙晶,不二價……」

    來者正是吾玄,人還未到跟前,便呵呵笑道:「我來尋你並非為了法寶……」

    從一百塊仙晶,降到了十塊,我容易嗎?林一不耐煩地一甩袖子,說道:「就此別過……」

    吾玄忙道:「容我將話說完……」見對方作勢要走,他無奈又道:「林觀主,念你買賣心誠,那件法寶我要了……」

    再多的法寶,都不如仙晶來得實在!林一回過身來,含笑伸出了一隻手。

    吾玄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嘆道:「好歹亦是一觀之主,該窮到何等地步才會這般……」他揮袖輕拂,十點光芒飛了出去,被對方信手抄起,又順勢扔過來一把飛劍。

    錢貨兩訖,買賣雙方都如願以償。吾玄呵呵笑道:「若是擱在他處,這把飛劍至少賣出二十塊仙晶……」

    林一眉梢一挑,不以為然地報以兩聲乾笑。吾玄收起了法寶,帶著幾分得意提醒道:「星巧門以煉器著稱一時,你在此處出售法寶,焉能賣出好價錢!」

    得了便宜賣乖!林一暗啐一口,懶懶地問道:「你糾纏至此,所為何來……」

    吾玄環顧四周,神色稍顯遲疑。少頃,他手拈長鬚,眼光盯著林一,試探著說道:「林觀主遠道至此,意在仙晶及天材地寶,卻處境艱難而所獲寥寥。而我此前曾……」

    眼前這位老者,面容清瘦,鬚髮灰白,眸光沉著,說話間神色不明,叫人難以揣度來意。林一雙肩一聳,不以為然地看向遠處的飛云嶂,聽對方接著說道:「……曾偶獲一秘境所在,應為遠古仙人所留,其間定有機緣無數啊!奈何我身單力薄,幾番嘗試之後,依然難有斬獲……」

    林一眼光斜睨,衝著吾玄微微一笑,好似對方才的那番話興致泛泛。對方見他故作矜持,好似早有預料,抬手拋出一物,分說道:「我與林觀主算得上一見有緣,這才前來相邀。如何定奪,悉聽尊便……」

    一枚殘破的圖簡之中,所繪的乃是一片山谷,還有幾處模糊不清的標記,叫人看不出個所以然。而其年代久遠,不似臨時作假。片刻之後,林一不置可否地問道:「怎講?」

    吾玄不說話,而是學著某人的模樣,眼巴巴伸出手來。林一無趣地搖搖頭,只得將玉簡拋還了過去。

    「呵呵!此乃數百萬里之外的一方所在,若非由我帶路,難尋究竟……」吾玄收起了玉簡後,露出神秘一笑,又道:「此去但有所獲,勝過你賣上數件法寶啊!機緣不等人,尚不知林觀主意下如何?」

    林一昂首望天,撓著下巴思忖自語:「賣上數件法寶啊……道友的好意,卻之不恭啊!」少頃,他孤注一擲般地揮手說道「我便隨你走一趟,請……」

    吾玄將某人的惺惺作態盡收眼底,笑道:「有林觀主相助,此行定有所獲……」對方深以為然地一挺胸膛,說道:「有好處,當仁不讓……」

    這人看著年輕,面皮倒是厚實!吾玄暗暗不齒,卻依舊是笑容隨和,示意道:「既然如此,我便為林觀主引見幾位隨行的道友!」

    還有隨行者?林一微愕,只得暫且存下疑惑。見所去的地方竟是飛云嶂,他眸中精芒一閃……

    ……

    飛云嶂以南數十里外,一個僻靜的山谷之中,已有七人等候在此。吾玄與林一從空而降,對方起身相迎。

    「呵呵!有了這位林觀主的加盟,人手算是到齊了!這位是天星子門主、這位是鬼匕道友,這位是杞嬰道友,這位是青葉道友……」吾玄忙著一一引見。林一雖面帶笑容,心頭猶自狐疑不定。

    在此等候的並非都是陌生者,除了一個叫作青葉的中年女子之外,其他的人皆在落星坪上有過一面之緣。尤其是那個天星子,眼光時不時掃過來,使得林一暗暗惕然。是自己作賊心虛,抑或是其他的緣故?還有,這些都是為了那枚玉簡而來?真若如此,先前倒是小瞧了吾玄……

    此外,天星子與那個叫作杞嬰的銀鬚老者,以及叫作采應子的黃臉老者,皆為煉虛初期的修為;青葉與那個叫作鬼匕的中年人,則是化神後期的修為。一行人之中,唯有吾玄與自己的修為弱些。而看情形,這並非針對自己而來,莫非那所謂的秘境真有什麼名堂不成……

    彼此寒暄過後,天星子走到了幾人的當間,帶著自矜的神態說道:「動身之前,我有幾句話說……」許是依仗著地主之利,他隱隱以為首者自居。吾玄並無不快之意,與眾人一道洗耳恭聽。

    稍稍頓了下,天星子接著說道:「我所煉製的星舟雖有小成,卻因缺少一塊星盤,而難堪大用啊!恰逢吾玄道友送上了秘境的輿圖,甄別之下,並無虛假……」他話語一轉,又道:「而煉製星盤,亟須仙晶與一種罕見的金石。此行,還望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只待星舟大成之際,你我便可隨意去往他處,豈不美哉!」

    天星子的意思,是要讓眾人尋找一種稱作『星子』的石頭用來煉製星盤。只須幫他這一回,以後在場的各位皆可以有搭乘星舟之便。

    聞得此言,眾人無不應允。而天星子的眼光再次有意無意地落在林一的身上,說道:「昨夜,有賊人毀我仙脈,著實可惡!迫不得已,我只好派兩個弟子時刻守在地下……」

    眾人附和聲討之際,林一扭頭他顧。這山谷的風景不錯……

    「故而,此行還須同心戮力。若有背信棄義、暗行不軌者,你我共誅之……」天星子話音未落,突然有人率先出聲讚道:「此言大善!」

    眾人聞聲看去,那個林觀主滿臉的正氣凜然……

    ……

    十日後的黃昏時分,一片荒漠中突然捲過一陣旋風,隨之降下來個古怪的大東西。其三丈多長、一丈粗細,渾圓如柱、如桶,周身閃動著光芒,煞是奇異。它離地三尺懸停,一頭有門緩緩開啟,接著有人魚貫而出,分別是天星子、杞嬰、采應子、青葉、鬼匕與吾玄。這六人落地之後,皆回首觀望,直至片刻之後,才有一個身著灰袍、腰拴著葫蘆的年輕人冒出身影,還一步三回頭地連聲讚道:「這與星舟何異?星巧門煉器之道,冠絕衡天吶……」

    天星子哼了一聲,說道:「林觀主謬讚了!不過是效仿星舟煉製的一件法寶罷了!」他雖話語不屑,而自得之色溢於言表。這一路上,某人的奉承話說了不少,令其無從發作,有時還忍不住就對方的淺薄無知叱責指點一二。

    一道光芒憑空而沒,飛舟頓時不見了蹤影。林一猶自前張後望,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呵呵笑道:「天星子門主真是好手段!不知那寶物能否轉讓,我身上還有三五萬靈石……」

    來自衡月州玄元觀的林觀主,是一個真正的窮人!對此,眾人深以為然。見其又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天星子拂袖轉身,便是吾玄亦是唯恐避之不及而不得不匆匆離去。

    沒人搭理?林某人便這般討人嫌棄?林一環顧四周,嘴角微微翹起,高聲喚道:「吾玄道友,你那輿圖上不是繪著山谷嗎?此處怎會儘是荒漠……」數萬里的方圓之內茫茫一片,入眼處儘是細密碎沙,一粒石子都尋不見。他一言中的,使得天星子等人停了下來。

    吾玄不及分說,逕自飛至一高高的沙丘所在,又前後打量一下,這才露出了笑容。見眾人猶自遲疑不定,而那個林觀主更是躲得遠遠的,他忙招手示意道:「且來此處等候,夜半時分自見分曉……」

    「所言當真……」林一管不了許多,繼續出聲質疑。

    吾玄尚未答話,那個天星子拈鬚沉吟了下,甚為篤定地說道:「此處地理暗含陣法之勢,或許另有玄機亦未嘗可知!我等不妨靜觀其變……」他既然如此說了,眾人再無疑義,只有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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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7 12:47: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七盞燈台

沙丘之上,七人各自靜坐歇息。林一獨坐一邊,拿著紫金葫蘆輕呷慢飲,靜靜欣賞著大漠的風景。

    一望無際的大漠,或是魚鱗紋沙,或是平坦如洗;座座沙丘脊線平滑流暢,似流如瀉,無不輪廓清晰而層次分明。夕陽染金的繽紛過後,暮色漸沉,夜色降臨,直待圓月慢慢升起,大地籠罩在銀色的光華之下,愈發的瑰麗而神秘……

    林一慢飲不輟,眼光從十餘丈外的那幾人身上一一掠過。天星子與吾玄應該是老相識,彼此甚為熟稔。而這兩人與其他的幾位,遠遠沒到談笑無忌的地步,看情形彼此間不過泛泛之交。

    那個留著銀鬚的杞嬰與黃臉的采應子,皆少言寡語而舉止穩重;青葉,人如其名,一身素衣道袍很是淡雅,雖人過中年的模樣,風韻猶存,只是神色間略帶謹慎。

    鬼匕的名字有點另類,而其本人卻相貌尋常,時不時還面帶微笑。只是他發笑的時候,總是幽幽盯著無人處。

    一枚難辨究竟的玉簡,一處未知的遠古秘境,引得一行人不遠數百萬里來到這荒漠之中。諸多誘惑,總是叫人無法迴避。而他林一,同樣如此……

    ……

    漸近子夜時分,月華如水。不知覺間,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帶起『啾啾』的沙鳴聲,還有淡淡雲霧隨之瀰漫而起。

    沙丘上靜坐的眾人,於這一刻惕然起身。吾玄同樣是神色惴惴,卻出聲分說道:「每逢月中的圓月之夜,此處便會現出異象。諸位道友不必驚慌……」他話音未落,有人質疑道:「吾玄道友怎會獲得玉簡,並尋至此處……」

    吾玄不假思索,隨口答道:「我曾於月圓之夜途徑此處,這才有所發現並撿得那枚玉簡。青葉道友稍安勿躁……」

    隨著風起霧湧,皎潔的月光愈發朦朧。青葉那女子留意著四周的動靜而不再出聲,不遠處又有人趁機問道:「若真有秘境並深陷其中,不知又該如何脫身……」

    吾玄說道:「無須擔憂!只待下月此時,便可離去……」十餘丈外,鬼匕微微一笑,轉而衝著愈來愈濃的霧靄輕聲自語道:「月夜迷離,直叫人一去不復返……」

    「來的時候,為何要湊齊七人……?」

    吾玄循聲看去,一時應答不迭。那位林觀主已凌空飛起,擺出隨時都要溜走的架勢,還不忘咄咄逼問。而天星子好似也起了疑心,跟著說道:「我等恰好七人,莫非另有用意?吾玄道友,何必遮遮掩掩……」

    稍稍緩了口氣,吾玄有些無奈地說道:「我曾有言在先,進入秘境還須仰仗人力方可。至於究竟如何,隨後便知……」話至此處,他忽而大聲示意道:「諸位,請看……」

    便於此時,霧靄遮天蓋地,月光與荒漠皆不見了蹤影。於那朦朧黯淡的四周,突然亮起了七點詭異的燈火。幽幽黑光閃爍之中,有山谷、林木時隱時現。而那七點黑色的燈火,皆由一盞三尺大小的燈台所托,緩緩懸空且起伏不定,隨光芒所到之處,陰寒徹骨……

    眾人正自錯愕之際,吾玄急忙招呼道:「那是『魔煞陰火』,為開啟秘境的關鍵所在。諸位道友,還請各自尋一燈台站上去……」不及多說,他身形一動便率先飛到了一盞燈火前。隨其雙腳落下,那燈台漸漸下沉,好似隨時都要墜向虛無的深處。

    天星子先行效仿,並無大礙,隨即示意道:「事不宜遲……」見此情形,其他幾人不再怠慢,紛紛動身。而林一原本便在半空中,順勢落在一燈台上,暗暗凝神打量。

    燈台由黑石煉就,頗為的精巧。其一端斜出一條手臂粗細的魔龍,兩尺多長,栩栩如生。那往上怒張的龍口中,一點豆粒大小的黑火靜靜綻放,有莫名的陰寒隨之瀰漫開來,隱有吞噬天地之勢,令人生畏……

    尚不待看出眼前的蹊蹺,林一身形陡然下沉。他才要御空而起,不由神色微變。雙腳難以挪動分毫,仿若生生鑄在了燈台之上。其忙而不亂,抬眼看向四周。餘下六人皆若如此,瞬間墜入到了濃霧之中。

    不過少頃,景物驟然一變。霧靄淡去,七人的下方出現了一個幽深的山谷,與此前吾玄的那枚圖簡所繪極為相仿。而隨著一層微弱的光芒閃過,七盞燈台同時受阻停了下來。

    燈台相隔數十丈,彼此的狀況一目瞭然。天星子與吾玄還算鎮定,杞嬰、采應子、青葉與鬼匕皆神色慌張。林一則是打量著下方的山谷,還不忘暗中留意著那六人的一舉一動。

    幾息過後,七盞燈台忽地微微一顫,七條魔龍口中的陰火倏然噴出,便若流星劃過夜空,霎時碰撞在了一起。隨之剎那,一團碩大的黑色火團猛地炸開,強勁的威勢頓時撕破了下方的那層光芒,緊接著便是「喀喇——」一聲轟鳴,七人陡然下墜……

    一切不過閃念之間,又是「砰、砰」的一陣悶響,七人相繼震飛了出去,隨即『撲通』幾聲,各自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林一則是被石壁所阻,才要順勢站起,忽覺得身子發沉,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詫然抬頭觀望……

    這是一個數十丈大小的山洞,一個兩丈高的黝黑洞口不知通向何方。山洞的中央,七盞燈台環繞在一起,燈火猶自發著幽幽的黑光。除此之外,只有滿目驚愕的七人……

    片刻之後,少言寡語地采應子在地上站起身來。他拈鬚沉吟了下,看著不遠處的杞嬰說道:「此地應為遠古遺下的秘境無疑!雖暗含天地禁制,並無大礙!……」對方盤膝端坐,默默點了點頭,輕聲回道:「腳下沉滯,不得離地凌空罷了!」

    采應子又轉向吾玄說道:「我等對此間情形所知甚少,還望道友多多賜教!」於其說話的工夫,在場的其他人漸漸回過神來。而情形不明,各自不敢妄動,皆就地而坐,竟是隱隱與那七盞燈火遙遙相峙。

    在場的眾人皆看向吾玄,本以為會有個說法,誰料對方竟是搖了搖頭,神色不明地說道:「我也是初臨此地……」

    采應子微微一怔,隨即與杞嬰換了個眼神,又沖著那黝黑的洞口淡淡一瞥,轉而一撩衣袍坐了下去,逕自拈鬚忖思不語。

    青葉按耐不住,出聲質問道:「吾玄道友,你曾說過此處有仙晶、寶物無數,誰想竟是憑空臆測,豈非有意欺瞞……」

    鬼匕盯著那數丈外的燈火,面帶笑意自語:「誘之以利,示之以威,接下來該明火執仗了……」

    天星子臉色陰沉,輕輕嘆了一聲,說道:「吾玄,你若敢借此坑害同道,莫怪老夫不念舊情!」言罷,他眼光掠過山洞。那位林觀主倚著石壁斜坐著,手足無措而神情茫然。

    見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吾玄忙衝著四方拱拱手,苦笑著說道:「列位親眼所見,我何曾有過欺瞞?只因勢單力薄而難以如願,這才邀請幫手共覓仙緣。此處既為遠古秘境,我等尚未四處探查,又怎敢斷定沒有寶物呢?」

    一席話說完,無人應聲,吾玄的臉上沒了笑容。他緩了一下,無奈地說道:「各位道友既然心存疑惑,不妨在這山洞內守著,一月之後自會安然脫身。失陪了!」說著,他甚為不滿地哼了一聲,起身往外走去。不一會兒,其身影已從那個黝黑的洞口中消失不見。

    山洞內只剩下六人,還有那七盞燈火。一時之間,四下里靜寂無聲。

    沉默了片刻,天星子帶著幾分歉意說道:「方才許是錯怪了吾玄道友!其所言不差,守在此處,終將一無所獲啊!列位,機緣隨緣,還請自便……」他站起身來,背起雙手,目不斜視,踱著方步緩緩出了洞口……

    采應子看了一眼杞嬰,對方面無表情。而鬼匕卻從地上爬了起來,呵呵笑了一聲,暗有所指地說道:「不管吉凶如何,總不能叫他二人獨守一處!」正自躊躇的青葉神色一動,跟著起身說道:「道友,你我結伴同行……」

    鬼匕回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而舉步往前。青葉緊隨其後,兩人相繼離去。

    山洞內,還剩下最後三人。

    采應子與杞嬰面面相覷,隨即雙雙看向那另外一人。

    林一好似對週遭的一切無動於衷,猶自半倚半坐著,還舉起了紫金葫蘆,仿若要借酒壓驚。

    「林觀主,與其守在此處飲酒,不若走出洞外尋覓一番,可莫要被他人搶佔了仙緣……」

    聞聲,林一盤起雙腿坐好了,又灌了口酒,這才轉向采應子咧嘴一笑,說道:「呵呵!有煉虛的高人尚且不動如山,我一個後輩又豈敢造次!若有仙緣,兩位請先!」

    采應子暗哼了一聲,與杞嬰的眼光一碰。彼此會意,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林一對兩人的舉止視若未見,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七盞燈台。

    恰於此時,那長燃不熄的燈火,突然靜悄無聲地滅了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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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29 15:18: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五章 人死燈滅

    在那燈火熄滅的一瞬間,林一的心頭猛地一跳。采應子與杞嬰同時有所察覺,各自側目,神色微愕……

    山洞的當央,環簇在一起的七盞燈台,形若一方祭台,詭異中透著幾分靜穆。長明的燈火,只剩下了六盞,猶自在夜色幽幽閃亮。六點黑色的火光,恰似六隻寂寞的眼,看透了虛空,直至孤獨的深處,叫人神魂難安……

    三人愣怔之際,山洞內的情形又是悄然一變。「撲——」的一聲輕響中,沒了燈火的燈台,忽有暗赤的血光閃過,隨即緩緩沉入地下。轉眼之間,黝黑的地面堅實如故,那盞燈台已蹤影皆無。

    看著那依然存在的六盞燈台,采應子禁不住驚噓了一聲。神識之中,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而適才的一切,可是親眼所見……

    顧不得多想,采應子忙轉身看向另外兩人。杞嬰同樣是滿目詫然,一時無措。那個林觀主不再飲酒,而是從地上爬起,神色狐疑不定。

    便在此時,有輕微的腳步聲踏破沉寂而來。一個鬼魅般的人影出現在黝黑的洞口之中,正是鬼匕。他看著洞內的三人,淡淡問道:「你等還在此處,可見青葉道友返回……」話未說完,其轉向燈台,神色稍微微一怔,自言自語:「燈火緣何少了一盞……?」

    見來人猶如癔症未醒,采應子不答反問道:「你與青葉前後腳出了山洞,怎會不見了她的下落?」

    聞聲,鬼匕忽而『啊』了一下。他看向采應子,眨巴著雙眼,回道:「青葉與我結伴出行,回頭便不見了她的蹤影。我還以為她膽怯返回,誰料並非如此……」其緩緩垂下頭,幽幽說道:「洞外的情形,著實嚇人……」

    話至此處,鬼匕走到了原來待的地方,慢慢坐了下去。少頃,他盯著那僅存的六盞燈火,臉上似笑非笑。

    采應子看了看鬼匕,又轉向杞嬰。彼此相視片刻,他轉首說道:「林觀主,是否有意出洞走一遭,有我三人攜手,可保無虞。」

    林一的眼光從燈台移向了那個鬼匕,掠過采應子兩人後,又投向那黝黑的洞口。未幾,他嘴角一撇,說道:「聽說洞外嚇人,我膽小!」

    采應子臉色一沉,卻聽很少出聲的杞嬰開口說道:「情形莫測,小心為上!」他手拈長鬚,稍作沉吟,點頭應道:「亦罷!等天星子與吾玄回來,再作計較不遲。」

    寂靜的山洞內,四人坐回原來的地方。采應子與杞嬰心緒不寧,各自散開神識,不願放過周圍的一方一寸。鬼匕對洞外的一切諱莫如深,默然獨坐。

    林一不再關注燈台,而是低頭打量著自身,神色微訝。他隨後雙手結印,吐納調息。此處魔氣縈繞,難得一見……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去。靜坐中的林一忽而睜開雙眼,暗暗鬆了口氣。恰於此時,洞口有動靜傳來。他扭頭看去,神色為之一動。

    青葉慢慢走入山洞,疲憊的神色中略顯茫然。她與其他三人頷首示意,隨即看向鬼匕不解問道:「為何舍我獨去?」

    那女子的突然現身,讓采應子頗為詫異,失聲道:「你沒死……」不遠處的杞嬰撫鬚不語,卻是跟著點了點頭。少頃,他二人不約而同轉向鬼匕。對方笑容如舊,卻略帶苦澀地自語道:「你問我,我又問誰!」

    青葉輕輕搖頭,以手掩胸,猶自惴惴不安。她款款走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這才衝著一臉疑問的采應子說道:「我出了山洞,隨即被霧靄吞沒。待辨清了方向,卻已不見了鬼匕道友的身影,只得匆匆返回……」

    采應子恍然,神色稍緩。他瞥向杞嬰,說道:「此前倒是錯怪了鬼匕道友!」對方不動神色,眼光卻是落在了那燈台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鬼匕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輕聲說道:「錯怪了又能怎樣!只怕此番人財兩空啊!」

    這個人的話語不討喜!采應子不以為然地呵呵一笑,轉而與青葉說道:「此間魔氣甚重。非魔修者,難免受其困擾。」他頓了下,接著問道:「你方才是否有所發現,天星子二人又去了何處?」

    回到了山洞之後,守著燈盞,在黑色的火光映照之下,青葉好似從容了許多。她看著缺失的燈台,說道:「在洞外什麼都看不見,更無從知曉天星子與吾玄的下落。不過,我清楚記得,此處曾有七盞燈火,為何如此……」

    為何如此?自從跌入到了這個山洞之中,一切都叫人無法揣測。采應子還是耐著性子將此前所見分說一二,果然使得青葉愈發糊塗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靜坐的五人皆抬眼看向洞口。

    腳步聲輕輕作響,臨近洞口的時候戛然而止。隨著一個身影出現,久去未歸的吾玄回來了。沒了那令人熟悉的隨和笑容,只有一臉的陰霾。此外,他手裡還拎著一個人,竟然是天星子。

    「撲通——」一聲,天星子落在地上。其生機斷絕,顯然已死了多時。

    見此情形,山洞內五人紛紛站起身來。杞嬰緊緊盯著吾玄,眸中寒光閃動;鬼匕笑意轉冷,神色不明;青葉稍顯慌亂,一時無措;林一輕輕皺眉,默不作聲。只有采應子抬腳往前走去,急急問道:「出了何事?」

    「道友止步!」

    采應子才要動身,突然被洞口前的吾玄出聲喝止。未幾,他無力地擺擺手,又重重嘆了口氣,沉聲說道:「返回途中,意外見到了天星子道友的遺骸。其死因不明,我只得來向道友們請教。他乃煉虛的前輩,加上彼此相熟多年,我即便是有心加害,卻力有不逮啊!話已至此,還請各位切勿猜疑,以免彼此傷了和氣!」

    「撲哧——」

    吾玄的話音才落,嚇得猛地往後一跳。隨著一聲輕響,地上突然冒起一道黑色的火焰,那具屍骸伴之瞬間燃燒殆盡。天星子,那個星巧門的門主以及煉虛的高人,已然化作了飛灰。

    「不該如此啊……」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吾玄失聲自語。忽見洞內的五人逼了過來,他知道方才的一番話白說了,忙道:「天星子身遭魔煞陰火,著實出乎意料。而我若是暗藏歹意,此時豈敢返回……」

    采應子停下了腳步。杞嬰、青葉、鬼匕以及那個林觀主,皆跟在他的身後。這一刻,五人頗有同仇敵愾的架勢,擺明了要尋吾玄的麻煩。毫無徵兆之下,一個有著煉虛修為的高人,說死就死了,不能不叫人為之震愕。而促成秘境之行者,難逃其咎。

    「據我所知,衡天仙域內,修出魔煞陰火者聞所未聞。而你一介化神的小輩,三番兩次提起這個魔煞陰火,倒是叫人好奇啊!」采應子既要發難,話語裡毫不容情。他繼續咄咄逼問道:「將我等誆騙至此,究竟有何圖謀,還請從實招來!如若不然,你難逃一死!」

    吾玄神色焦急,百口莫辯,禁不住頓足甩袖,恨恨說道:「我此前對秘境中的天煞陰火一無所知,只因天星子道友的賜教才算略有見識。」他指向十餘丈外的燈台,繼續分說道:「天星子道友曾說,此火來自遠古,陰寒奇絕,威力非凡,只要不輕易觸動,並無凶險。我句句屬實,並非有意欺瞞。至於秘境中為何不見仙晶與寶物,我……那燈盞為何少了一個……」

    林一跟隨在采應子幾人的身後,頗有落井下石之嫌。不過,他在留意著四周動靜的同時,始終在緊緊盯著吾玄的一舉一動。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眼神,都令其揣度不已。

    采應子卻因吾玄的神色躲閃而心頭火起。天星子都死了,說不定下一個便會輪到自己。他話語轉冷,周身殺機一盛,叱道:「哼!顧左右而言他!吾玄,你還不交出那枚圖簡,並道出秘境的真相,更待何時……」

    眼前的這幾位,皆非易與之輩,更莫說還有兩個煉虛的高人。吾玄再顧不得詢問燈台的蹊蹺,大聲說道:「且慢!我這便奉上圖簡……」說話間,他手上多出一物,卻是猛地用力捏碎。霎時間,一道光芒閃過,其人影倏然遁去。

    見狀,采應子大怒。他才要動身急追,卻被人出聲勸阻。少言寡語的杞嬰,手扶銀鬚,於此時出聲說道:「切莫莽撞,以免中計!」

    采應子心頭一懍,怒火漸熄。天星子同為煉虛的修為,還不是難逃一劫,更遑論他人?他暗自權衡之時,有人恍然驚道:「方才消失的燈台,正是屬於天星子所有……」

    在場的幾人循聲看去,只見鬼匕的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手指著僅存的六盞燈台,幽幽自語道:「人死燈滅,原來如此……」

    七人來到秘境之中,皆拜那七盞燈台所賜。真如鬼匕所說的那樣,每盞燈台都對應著一個人。那方才消失的燈台,豈不正是天星子的那一盞……

    莫名之際,寒意陡然,令人心緒紛亂。於此剎那,在場的五人皆是心頭一跳,禁不住瞪大了雙眼。

    那仿若恆久長明的燈火,於無聲無息之間,又滅了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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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30 13:24:58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www5711438 於 2013-8-31 15:42 編輯

第八百七十六章 自投羅網

    山洞內,寂靜凝重,叫人透不過氣來。

隨著燈火熄滅,那盞燈台緩緩沉入地下,轉瞬間便已是蹤影杳無。而其所對應的,並非逃遁而去的吾玄。

「啊……」

青葉以手掩唇,神色慌亂。依鬼匕所說,消失的燈台,正是屬於她的那一盞。隨其後知後覺的一聲驚呼,在場的眾人錯愕不已。燈滅,為何人還未死……

林一見青葉安然無恙,眼光掠過采應子、杞嬰與鬼匕三人,猛地看向那黝黑的洞口。他心念急轉,不作遲疑,直奔洞外而去。采應子與杞嬰遞了個眼色,二人緊隨其後衝向洞口。

山洞內,還剩下五盞燈火,與神色各異的兩個人。

青葉好似劫後餘生,猶自驚魂未定。

鬼匕默默看向四周,又轉向了那個坐立不安的背影。他微微笑了笑,眸子裡有燈火跳動……

……

穿過十餘丈長的洞口之後,林一的身子陡然一輕。他才想踏空而去,忽而又閃向一旁。身後突然衝出了采應子與杞嬰的身影,二人根本無暇顧及四周的情形,而是一頭衝向那奔湧而來的霧靄與無邊黑暗之中。

林一悄悄運轉幻瞳,緩步往前。百丈之外,采應子與杞嬰正在原地兜著圈子,一時難以擺脫黑霧的糾纏。他二人相隔不過數丈,卻彼此難尋對方。

這山洞外早便設有禁制,只待有人自投羅網?

又去數十丈,林一駐足回望。來時的洞口,四周的山石犬牙交錯,且形狀猙獰。其上乃是一座數百丈的黑色石山,靜靜矗立在黑暗之中。

林一的腳下輕輕一點,身形騰空而起。轉瞬之間,他到了石山之上。

厚重的陰霾遮住了天光,擋住了神識,使人茫茫然而不知歸路。那淡淡的霧靄瀰漫天地,還有莫名的寒寒冷徹入骨,使人有置身於九淵深處的恍惚。怪不得有人說,洞外的情形嚇人……

林一緊斂心神,四下環顧,眸中赤芒閃動。

夜色籠罩之下,巨大的谷地足有萬里方圓,寸草不生,荒寂異常。除了石山周圍的幾處禁制之外,空曠的四野倒是一目瞭然。數千里外,吾玄正匆忙疾行……

見到吾玄的一瞬間,林一稍感意外。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隨即一步躍下石山,直奔下方那個洞口。與此同時,采應子與杞嬰已脫困而出。許是已有察覺,他二人並未遠行,同樣是忙不迭地跑了回來。

不過須臾,林一、采應子與杞嬰前後來到了山洞之內。而所見到的一切,令人瞠目。

鬼匕獨自一人靜坐著,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不遠處的五盞燈火寂寞如豆,卻唯獨不見了青葉的身影。抑或是,那個女子從不曾出現過。只是她之前所在的那塊地方,有幾縷暗紅未盡,雖血腥猶存,卻漸為陰寒所湮沒。轉眼間,一切無跡可尋……

采應子驚噓了聲,抬手召出飛劍,沉聲喝道:「鬼匕!原來你才是罪魁禍首!」與其同時,杞嬰同樣是法寶在手。他回首一瞥,往旁邊閃開了一步,當仁不讓地堵住了洞口。林一對他兩人的動作渾然不覺,而是深深鎖起了眉頭。

「兩位煉虛的前輩,殺我易如反掌!只不過……」鬼匕的臉上除了笑容之外,沒有分毫的懼意。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結伴至此,尚有三分同道之情。可否容我分說一二……」

采應子與杞嬰眼光示意了下,又沖著那位林觀主點了點頭。於其看來,此時敵我分明。之後,他周身散發著森然氣勢,踱步往前,冷冷說道:「此情此景,好似那個吾玄才是主凶。其實不然,他不過一仙門中的掮客、凡俗間的牙人罷了。來時途中,我見天星子與其一唱一和,便以為那二人暗中早有勾結,並設下此局來陷害我等。卻不想天星子死的時候,吾玄的言語失狀不似作偽,表明我此前的猜測有失偏頗……」

走至燈台不遠處,采應子停了下來。他一手持劍,一手拈鬚,胸有成算地接著說道:「這秘境甚為詭異,若非曾親臨並熟諳門道,絕難進入其中。吾玄雖佯裝掩飾,卻難辨此間蹊蹺。為此,我與杞嬰道友,便暗中留意你與青葉及林觀主的一舉一動。淺而易見,你才是那背後指使之人……」

這番話並非無懈可擊,卻於此時叫人難以辯駁。

鬼匕欲言又止,笑容有些苦澀。緩了片刻,他興致索然地說道:「你以為的,並非是你以為的;我說了,不過是我說的。說與不說,沒甚兩樣!三位,動手吧……」其視死如歸,不忘幽幽自語道:「你我皆難逃一死,先走一步倒是樁快事!最後的那一人,到時候該是何等的恐慌無助……」

車不同軌,馬不同槽,人不同言,不外如此。鬼匕根本不理會采應子的那一套,索性來個伸長脖子等著受死。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我還不說了呢!反正大夥兒都要死,不過是分個先後罷了,誰怕誰啊!

采應子神情一窒,一時進退兩難。殺了鬼匕?將無人知曉此前發生過的那一切;殺錯了?豈不是正中敵手的下懷!

可青葉究竟是怎麼死的?鬼匕作為見證與倖存者,絕非一無所知。他此般做作,莫非是有恃無恐?

采應子正自難以決斷,忽而神色一變。他急忙側身退了一步,失聲道:「又滅了……」隨聲,林一、杞嬰皆一霎不霎地盯著燈台。那個鬼匕則是倦意漸濃,頗顯頹廢地說道:「又死了一個……」

原本屬於吾玄的那一盞燈火,寂然而滅。上面斜出的兩尺黑龍,突然閃過一層血光。燈台隨之微微一動,倏然沉入地下。剩下的四盞燈火,愈發黯淡……

洞口前,林一暗啐了口。他才要轉身,采應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唯同進同退,才不為人留下可趁之機!林觀主,鬼匕,隨我二人前去尋找吾玄的下落!」

一行人同進同退,彼此關照且相互提防戒備,無疑是此時最無奈、卻也是最好用的法子無限誘惑。那個鬼匕站起身來,陰陽怪氣地笑道:「且垂死掙扎一番……」他看似憊懶,腳下卻是不慢,轉瞬間便到了洞口前,杞嬰則是緊隨其後。采應子催促林一動身,四人前後出了山洞。

這一回,采應子、杞嬰與鬼匕不再莽撞,而是效仿林一直接騰空而起。不過少頃,四人便同時發現了吾玄的下落,隨即飛遁而去。

夜色之中,一道光芒閃過,隨之冒出了林一的身形。他踏空而立,神色狐疑。前方的百丈遠處,一團淡淡的黑霧之中,靜靜躺著一人。其服飾體態甚為熟悉,不是那個吾玄又是誰。

一息過後,采應子與杞嬰相繼現身。他二人默默換了個眼神,卻是悄悄打量起那個林觀主。又是兩息過後,鬼匕到了三人的近前。

黑暗之中未見異常,采應子與杞嬰暫且作罷,雙雙往前飛去。鬼匕才要動身,突然有人出聲說道:「謹防有詐!」

三人身形一頓,這才發覺那位林觀主沒有跟過來。杞嬰左右張望,臉色陰沉。采應子看著不遠處躺著的人影,狐疑問道:「吾玄詐死不成?你是如何辨出的真偽……」鬼匕好似察覺到了那團黑霧的異常,恍然說道:「以屍為餌,以魔氣為陣,尚不知接下來死的又是誰……」

林一抬眼看向遠方,黑暗中的一切撲朔迷離。他想了想,說道:「吾玄死了!要我四人陪葬!」聽其話中所指與鬼匕沒甚兩樣,無非是在場的人皆難逃此劫,采應子哼了一聲,叱道:「神識所見並無凶險,豈可草木皆兵,庸人自擾……」

話雖如此,采應子並未貿然行事,而是信手往前一指,一道劍光輕而易舉地穿過那團黑霧,轉瞬圍著地上的人影盤旋起來。見狀,他心頭一緩。尚不待召回飛劍,其忽而神色一變,喝道:「退後……」

與此剎那,那十餘丈方圓的黑霧砰然炸開,倏然化作一團詭異的火焰。黑光閃爍之中,無邊無際的陰寒驟然襲來,使人無從抵擋。

四人身形一閃,霎時躲至百丈外。只見那團爆烈的火焰倏然消失,夜空中只剩下濃重的陰寒之氣久久不去。隨之不見的,還有采應子的飛劍與吾玄的屍骸。

杞嬰震愕不語,鬼匕神色僥倖,采應子卻驚嘆道:「方才便是魔煞陰火?可融萬物,威力奇絕。若能將之收為己用,足以傲視衡天……」

林一轉過身去,眸中幻瞳一陣閃爍不停。萬里方圓的巨大山谷之中,那唯一的黑石山頗顯突兀。他雙眉聳動,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接話說道:「那燈台點燃的便是魔煞陰火,你且收取了,不僅可傲視衡天,還足以將我四人化作飛灰!」

采應子知道某人對他方才的質疑不滿,不以為然地暗哼了一聲,逕自趨前查看方才的那片地方。莫說飛灰,魔煞陰火過後,什麼都沒留下。

返回的時候,采應子在前,林一與鬼匕居中,杞嬰殿後,各自帶著謹慎御空而行。這四人用了半日的工夫,將山谷查看了一遍,終究一無所獲……

不得已之下,一行四人再次來到了黑石山前。當重返洞口的一瞬間,各自的身形陡然一沉。隨之響起的腳步聲,好似踏碎了千年萬年的沉寂,使得四人的心頭頓時懸了起來。

漸漸穿過那十餘丈的洞口,黯淡的燈火映入眼簾。一點,兩點,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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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七章 果然是你



四點燈火,猶如夜色中的四點星光,幽遠,寒冷,神秘莫測。

燈火未滅,並真實存在著。連同林一在內的四人,不約而同地暗鬆了口氣。

秘境之中,四下里危機難料,這詭異的山洞成了唯一可以落腳的所在。而置身於此,又總是讓人心神忐忑。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返回山洞的四人,各自回到原來歇息的地方。或者,每個人還有了一盞屬於自己的長明燈。

四個人盤膝靜坐,都不說話。或許是連番遭致驚嚇,早已讓人心神疲憊,亟須好好歇息一番。

幾個時辰轉眼即過,算起來這已是秘境的第二日。山洞內寂靜如昨……

有人發出一聲輕咳,另外三雙眼睛倏然睜開,隨即閃過一絲慶幸的神色。四盞燈台,一個不少。

采應子那緊繃著的臉色舒緩了許多。他手拈長鬚,出聲說道:「以此看來,無人獨自行事,且彼此同處一室相互照應,便不會再生意外。只須待到下個月的月圓之時,厄境可解也!」

杞嬰微微點頭附和,林一默不作聲,只有鬼比不以為然地自語道:「首日死三人,翌日又幾人……」

修士乃方外之人,百行無忌,卻耐不住有人這般重複著晦氣的話語,且如此的應景。采應子哼了一聲,說道:「我等既然同舟共濟,便不得有所隱瞞。鬼匕,你昨日欲言又止,今日不妨道明其中的原委,以免彼此猜忌而節外生枝!」

鬼匕的眼光從燈台上移開,一一掠過在場的三人,轉而盯著身前的空地,自言自語道:「是否明白其中的原委,都無妨。自從你我踏上那燈台的一刻,一切便已無法挽回……」

林一靜靜聽著,若有所思。杞嬰轉向那四盞燈火,臉色陰沉。采應子神色一動,問道:「你是說那燈台暗藏蹊蹺……?」

鬼匕不置可否地幽幽一笑,接著說道:「我雖不諳魔道,卻聽說它有一種來自遠古的法門頗為霸道。而那燈台之中所藏著的,極似那傳說中的魔禁……」

緩了一緩,鬼匕不理采應子的錯愕,自顧接著說道:「鬼修中,有魂禁之術。我修煉多年,自以為造詣不凡。如今反遭其道,雖有所察覺卻為時已晚。列位不妨留意元神命魂,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想不到鬼匕會有此一說,采應子與杞嬰忙查看體內的情形。林一併未慌亂,只是神色中稍顯詫異。

不過少頃,采應子失聲驚呼道:「元神的周身好似多了一層魔氣,微乎其微。若非留意細觀,絕難發覺……」不遠處的杞嬰怔然失神,顯然彼此的境遇一般無二。

鬼匕苦笑道:「若所料不差,那必是遠古魔禁!我曾暗中大費周折,卻徒勞無功!如今,每死一人,禁制威力倍增,徒呼奈何……」

「真的無法可解?」采應子失去了鎮定,卻不甘心。

鬼匕說道:「這遠古魔禁與我門中魂禁的法理相通,玄妙各有不同。那燈台,便若鬼修中魂牌的一種,已將我等命魂禁錮。牌碎魂消,燈滅人亡,無法可解!」

「這魔禁為誰所有,這陷阱為誰所設,你可知曉?」采應子的神色有些猙獰,嗓門漸漸高了起來。他對鬼修的魂牌略有所知,不由暗生懼意。命魂被禁,生死不由己……

鬼匕神色如舊,淡淡笑道:「三位道友屍骸無存,便是乾坤戒都不曾留下,分明有人暗中作祟,卻始終不願現出真身來……」他抬眼看向采應子、杞嬰與林一,話語中透著些許的寒意說道:「那個人,或許是你,是你,是你,抑或是,另有他人……」

「那人究竟是誰?為何殺了三人之後,遲遲不見動靜……」按耐不住,采應子站起身來,滿眼狐疑四下張望。

鬼匕輕吁了下,說道:「或許,那人還對付不了七人,這才分而殺之。當他……」話至此處,其臉上的笑容忽然不見了,手指前方,吃力說道:「他……果然就在此處……」

恰於此時,一盞燈火寂然而滅。與此剎那,鬼匕的身上卻突然閃過一道黑色的火焰。他慘呼一聲便欲掙扎,身子砰然炸開,迅即化作一線細弱的血光直奔那盞燈台。隨著詭異的血色一閃,燈台倏然沉入地下。山洞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無邊的恐懼覆頂而來……

沒有任何的徵兆,一個化神的修士便這麼沒了?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叫人惶然無措。驚悸難耐的采應子忽地轉向一旁,厲聲喝道:「是你……」

林一坐著未動,手中卻抓著一隻乾坤戒。死了四人,總算是遺留下一點東西。見采應子與杞嬰皆虎視眈眈,他隨口說道:「不是我!」

盯著那隻乾坤戒,采應子的眸中凶光一閃,叱道:「鬼匕死前曾說,那人就在此處,不是你又是誰……」

林一神色沉靜,理所當然地收起了乾坤戒,出聲反詰道:「鬼匕亦曾說過,那人或許便是你二人中的一位……」他話聲才落,采應子不由抬眼看向杞嬰。對方面呈慍怒,冷哼了一聲。

生死當前,那兩人還是不免相互猜忌。林一從地上站了起來,又道:「鬼匕還說過,這山洞內或許藏有他人……」

杞嬰適時起身,沉吟了下,手扶著銀鬚說道:「我與老友相識千年之久,他斷然不是那居心叵測之人!而這山洞內根本藏不下半個人影,你又何須假借鬼匕之口搬弄是非……」說著,他帶著些許不滿瞥了眼采應子,慢慢往前踱了一步,衝著林一冷冷說道:「一行七人,唯獨你來歷不明,且有意隱瞞了修為。若說你沒有包藏禍心,誰會相信?」

林一眉頭一皺,暗暗撇了撇嘴。此前施展遁法時的情形,還是惹來了猜疑。不過,沒人隱瞞修為,只是你二人的遁法不濟罷了。

采應子忽而恍然,忙與杞嬰點頭以示歉意,隨即與對方一左一右逼向了那位林觀主,不無殺意地說道:「老友所言極是!定是此人暗中作祟……」

自星巧門觀看煉器以來,直至秘境之中,再至目睹那四人的一一死去,林一始終沉穩內斂且與人為善,很是隨和圓滑的模樣。可此時此地,兩個煉虛的高人竟然同時發難,他強忍著的火氣漸起,抬手扯出了天煞鐵棒,帶著幾分張狂不羈的氣勢,出言譏諷道:「老子沒有,也無須隱瞞修為!老子更沒想過算計三個煉虛及三個修為不弱的化神修士。假借鬼匕之口又如何?誰說這山洞內便藏不下個人?那燈台之下便有玄機……」

言罷,林一根本不理會采應子與杞嬰,而是邁著沉穩的步伐往山洞的當央走去。他兀自不依不饒,帶著幾分凜然的氣勢揚聲叱道:「爾等本末倒置!一個個只曉得等著燈滅人亡而相互猜忌,全然忘卻了禍事的根源所在。打碎了燈台,又能怎樣……」

突然被一個化神小輩訓斥,采應子與杞嬰不以為忤,反倒是雙雙一怔。性情大變的林觀主雖狂妄無禮,所說的卻並非沒有道理。此前為何就沒有想起打碎燈台呢?

劫難來臨,叫人驚悸莫名。而無論是帶著與生俱來的敬畏去順從,還是心存僥倖地去躲避,無非天性使然。而厄運當頭,有幾人會想去打碎它……

有所頓悟,采應子與杞嬰不及多想,各自召出一把飛劍來。

林一已到了三盞燈台的兩丈遠處。關鍵的時候,還得自己出頭。既然不再藏拙,便無須有所顧忌。他抬手一拋,四點光芒倏然落入山洞的四角不見了蹤跡。隨後,其雙臂舒展,作勢便要掄起鐵棒。

見此情形,采應子與杞嬰各自手持著飛劍跟了過來。

便於此刻,那三盞燈火不分先後,同時倏忽而滅,山洞內一片黑暗。

燈台未毀,燈火已滅。采應子與杞嬰頓時僵立原地,雙雙神色大變。先前四人皆難逃一死,這回終於輪到自己了……

臨危生變,林一眸中赤芒奪然而出。忽見地上飛出三道細微的黑光,他心頭一懍,急忙喝道:「小心——」其猛地掄起鐵棒急捲而去,山洞內狂飆驟起。

有了化神的修為之後,這還是林一首次全力施展修為。鐵棒所及,呼嘯陣陣,絲絲雷光扯破黑暗,天煞之威猛不可擋。那一點細微的火光好似遇上了天敵,來襲之勢蕩然無存。而采應子與杞嬰卻對危機的降臨渾然不覺,猶自立在原地茫然無措。

林一顧不得多想,擲出鐵棒攔向采應子,同時折身衝往杞嬰,一連串的禁法隨手罩了過去。而那兩點火光快若電閃,不容相阻,倏然竄入兩人的體內。轉念之間,慘呼響起,兩位煉虛的高人在魔煞陰火之中化為灰燼……

「砰——」的一下悶響,天煞鐵棒擊中石壁落在地上。

「撲、撲——」的一陣碎裂聲中,禁法消散。

林一雙腳落地,悻悻轉過身來,眸中的赤芒刺透黑暗,將山洞內的情形盡收眼底。他神情妖異,嘴角冷冷翹起,抬手抓出一塊乾坤陣盤。

山洞的當央,曾經的七盞燈台盡皆無蹤,只留下一方黝黑光滑且堅硬異常的地面。

林一不慌不忙地雙腳叉開,手持陣盤用力往下一拍。乾坤四象旗陣霍然而成,整座山洞籠罩在一片白色的光芒之中。

緩緩直起身來,林一揮臂抓去,隨之「鏘——」的一聲。那鐵棒凌空飛起,入手竟有金戈交鳴的氣勢。他下巴輕抬,帶著怒意罵道:「藏頭縮尾的東西,與老子滾出來!」

林一不能不發火!被人戲耍至今,始終如墜迷霧而難辨端倪。好不易明白了過來,一行人死得只剩下了他自己。正如鬼匕所說,踏上燈台的那一刻,厄運已然降臨。可老子還沒死,這事兒便沒完……

山洞內只有罵聲迴響不絕,除此之外,什麼動靜都沒有。

林一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雙手掄起了鐵棒,衝著燈台所在的那塊地方便狠狠砸了下去。

「轟——」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地面上閃過一層黑光,鐵棒猛地彈起,迫使林一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而那塊光滑堅實的地面,毫髮無損。

禁制?老子還不信了!

林一眉宇間殺氣重重,眸中血光閃動。他往前走了幾步,『奪』的一聲,鐵棒杵地。待稍稍站定,其上下肌膚頓時有片片鱗狀的隆起,隨之黑氣縈繞,魔龍威勢頓現。

不作遲疑,林一撩起衣擺,力貫右腳,猛地往下跺去,沉聲喝道:「破——」於此剎那,其周身陡然浮現一條煞氣洶洶的龍影,倏然衝向地面——

「喀喇——」

一陣轟鳴過後,道道黑光炸開,化作漣漪碎裂,地面上一層無形的禁制崩潰殆盡。

哼!老子的『解龍訣』專破禁制!尚不待林一得意,那黝黑堅硬的地面陡然裂開了一道豁口。他不敢怠慢,身形暴退,惕然凝望。

只見那裂開的豁口之中,突然冒出一盞、兩盞……七盞燈台。燈火不燃,只有七盞燈台環簇一起,還有淡淡黑霧氤氳升騰。少頃,那魔氣成團緩緩浮起,隨即化出一道人影。

此情此景,即便是林一有所猜測,還是大出意外。他看著那熟悉的人影,禁不住恨恨啐道:「我呸!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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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8-31 15:45: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八章 天魔九印

隨著那團黑霧慢慢淡去,一位清癯老者離地數尺懸立,正是早已死去的天星子。其面色陰寒,詭異的眼光中稍顯錯愕。冷冷盯著那個手持鐵棒的年輕人,他帶著低沉嘶啞的嗓音,略略生硬地緩緩開口說道:「林觀主,你倒是不簡單……」

人,是天星子本人。陰鷙的神情及說話的語態,還是那個天星子本人。而這一刻,林一忽又覺得自己遺失了是麼。看著眼前從地下冒出來的老者,還有那七盞燈台,他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暗中破去魔禁,不畏魔煞陰火,怪不得……」天星子的話語漸漸順暢,接著說道:「老夫看走了眼吶!你原來是妖、魔、仙三修,且真實的修為應在煉虛之上、合體之下。」稍稍一頓,他神色不明地問道:「林觀主,你此前毀了星巧門的仙脈,此時又混跡於此,所欲何為?」

林一的眉梢微微聳動,靜靜打量著死而復生的天星子。那不是魂體,乃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且修為同樣在煉虛與合體之間,周身上下透著莫名的詭異。由其散發出來的威勢,虛幻不實,漸趨穩定……

正如這個天星子所說,在跌入山洞的那一剎,林一便察覺到了燈台的蹊蹺。一絲魔氣悄悄滲入體內,並試圖禁錮元神命魂。卻不想鬼匕同樣有所發現,自知難逃厄運便自嘆自憐,使得在場的其他人一度將其認作是包藏禍心者……

當時情形不明,林一不敢大意。在山洞異變以及眾人相互猜忌爭執的時候,他一直在暗中對付體內的異狀。

魔氣或許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的禁制與一絲魔煞陰火的氣機。換作他人,譬如自稱熟諳禁制的鬼匕之流,遭遇如此窘境依然無法可解,只能在絕望之中聽天由命。可林一並非常人,他不僅有一體三修的元神,還有初踏門檻的『解龍訣』,更有天煞雷火……

按照老龍的說法,天下之火十二種,天煞雷火乃是排在第四的非凡所在。有此異火在身,不畏魔煞陰火之威。此外,『解龍訣』自詡可破萬般禁制,雖尚未大成,卻足以對付威力殘缺的魔禁……

當異變迭起,眾人陷於恐懼中而難以自持的時候,林一已慢慢擺脫體內的困境。他躲在一旁,在詭異莫測的謎團中抽絲剝繭,暗中揣測……

置身於秘境之中,並無想像中的仙晶與寶物,林一便猜測這是天星子與吾玄聯手布下的困局。來時途中天星子幾次看似公允實則偏袒的話語,不能不讓人起疑。

此後,天星子突然死去,被林一當作是那二人合謀之下的障眼法,不外乎混淆視聽以便暗中行事。而吾玄呈現出來的驚慌失措卻不似作偽,著實叫他一時糊塗起來。莫非暗中還藏著一人……

林一不放過每個人的一舉一動,慢慢打消了對鬼匕的猜忌。在青葉離奇死亡之時,那人的神情中除了絕望,便是深深的恐懼,且對質疑不作任何的迴避與辯駁。其身為鬼修,專修神魂之道,深悉魔禁的可怖,這才聽天由命……

不過,鬼匕那句話倒是暗合林一的心思。『對付不了七人,才分而殺之』,表明那個躲在背後的對手同樣有所顧忌……

諸般種種,天星子的現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此時,或許另有玄機……

一番心念急轉過後,林一下巴一抬,衝著天星子說道:「我尋幽探寶來了,並無不良企圖。而你設下此局陷害同道,真他娘的歹毒啊!」看著對方身下的那七盞燈台,他轉而好奇問道:「你既然持有魔煞陰火且擅長魔禁,為何不將我等一併斬殺,反而要大費周折故弄玄虛呢……」話未說完,其又佯作恍然狀,說道:「我明白了!你原本不想殺了吾玄,只因他露出了破綻……」

天星子對林一的囂張熟視無睹,那陰冷的眼光中閃過一絲嘲諷的神色。他好似無心隱瞞,不緊不慢地說道:「太過精明的人,命不長久。而來到此處的,皆難逃一死。不知你又明白了什麼……」

林一點了點頭,帶著一抹冷笑接話說道:「吾玄早知你會詐死,只是沒料到你會被魔煞陰火焚去肉身。唯恐遭致同樣的下場,又恐眾人發難,其本人索性掉頭便逃。可笑他手持輿圖,卻對此間的情形一無所知,顯然是受了你的矇騙……」

天星子孤零零懸在燈台之上,形同鬼魅,陰沉不語。

林一繼續說道:「我與采應子及杞嬰去追吾玄,山洞內只剩下了兩人。有機可趁,你便除去青葉嫁禍鬼匕,好讓我等內訌火拚。好在大夥兒沒有上當,你再下殺手……」頓了一下,他又道:「接連殺了兩人,所獲神魂之力亟待化為己有,你便為此又等上了幾個時辰……」

天星子周身的殺意陡盛,兩眼中寒光閃動。

林一嘴角一撇,自顧說道:「到了今日,你見鬼匕太過精明,且言語中隱隱道破此間蹊蹺,便來了個殺人滅口,並將其乾坤戒留下,無非是嫁禍栽贓的故技重施罷了!我只得站出來,揚言要毀了燈台,這才逼得你全力出手。而你……」話未說完,他突然掐動手訣,山洞內雲霧頓起,殺機瀰漫。

天星子環顧四周,神色不屑。

乾坤四象旗陣已然啟動,林一話語一轉,叱道:「你究竟是誰……」

天星子回首看來,稍顯錯愕,說道:「我是誰?」

林一橫起了手中的鐵棒,叱道:「據我所知,天星子乃煉器大家,並非出身魔修。而如今你不僅擅長遠古魔禁,還持有衡天罕見的魔煞陰火。若說你是天星子本人,老子根本不信!」

天星子的臉色微變。他詫異地看了眼林一,又手扶著長鬚低頭打量,周身上下頓時湧出一層淡淡的黑霧。少頃,其忽而桀桀一笑,自語道:「只須離開此處,我便是天星子,不由人不信!」

林一看似瞭然一切,卻盡為猜測。而當猜測突然成為了事實,還是令其心頭一沉。他顧不得套問對方的真實來歷,急忙掐動手訣,沉聲喝道:「今日有我無你!」

天星子抬起頭來,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小小陣法,又奈我何?你終將化為一縷精血,壯我魔力……」話音未落,地上七盞燈台倏忽一閃沒入他的體內。隨之剎那,其周身黑霧繚繞,威勢驚人。

林一暗噓了下,猛地躍起,身影消失,只有天煞鐵棒掀起的一團黑云急襲而去。敵我相距如此之近,眨眼間便響起了震耳的轟鳴——

「砰——」的一聲,黑云頓消,十餘丈外冒出了林一的身影。他雙腳落地站穩,神色錯愕。憑藉陣法之威,適才的一擊依然佔不了便宜……

此時的天星子,有著不輸於煉虛後期的修為。其面帶冷笑,兀自懸空而立,手中所托著的一方虛幻的燈台正緩緩散去。

林一不甘作罷,隨手打出一個法訣。凌厲的殺機狂虐,天星子頓時被困在一團翻滾的雲霧之中。時不我待!他拎著鐵棒便要往前,卻又猛地停了下來,禁不住瞪大了雙眼。對方面對兇猛的殺陣無動於衷,而是大袖急揮,雙手飛快祭出一串串的法訣,迅即疊加成印,無匹的威勢隨之驟然而起,叫人惶恐難安……

看著那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手印,仿若凡人在半夜中撞見了鬼影,驚得林一心頭突地一跳。若如己所料,對方所施展的神通定然威力非凡。而山洞之內,陣法之中,他林觀主根本躲不過那一擊。不敢有絲毫的僥倖,其猛地丟開天煞鐵棒,雙手飛一般舞動,相仿的手印驟然而出。

便在林一才將祭出三十六道手印,隨著天星子手指一點,一頭小巧的雙翼白虎憑空而出,轉瞬化作數丈大小,以驚濤狂瀾之勢呼嘯而來,直待毀天滅地。

間不容髮之際,一隻黑色的大斧破空而出,悍然迎向那頭白虎。與此同時,林一四肢乃至雙頰迅即佈滿了龍甲。

不過剎那,光芒刺目,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陡然炸開,狂飆橫捲四方,緊接著又是連聲撕心裂肺般的轟鳴——

「哐——」

「喀喇喇——」

「砰——」

大斧撞上白虎的瞬間,天崩地裂般連番巨響之中,乾坤四象旗陣瞬間崩潰,林一便如遭致狂濤怒襲,猛地倒飛了出去,『撲通』一下狠狠摔在了石壁之上,令其氣血浮動,神魂恍惚,幾近難以自持。

陣法不再,云消霧散。懸空而立的天星子身形晃動,神色詫然。他看著狼狽不堪的林一,陰鷙如舊的神情中帶著幾分愕然,冷冷叱問道:「你怎懂得遠古『天魔九印』?你是誰……」

林一從地上爬起,自查無恙,虛空抓過天煞鐵棒。忽聽對方說出的『天魔九印』四個字,他不由得一陣心神錯亂。天、地、人,三式魔印已是自己最大的倚仗,可人家不僅一眼看出端倪,還甚為篤定地道出了天魔九印……

天魔九印?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即便有自己人魔印的相阻,那堅不可摧的乾坤四象旗陣還是支離破碎。要是再來幾式自己沒見過的天魔九印,老子化成一縷精血並不意外啊!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觀主是也!」

虛張聲勢地喊了一嗓子,林一突然在原地失去了身影。眨眼之間,他已躥出山洞數千里,儼如一頭脫籠的亡命之獸。而秘境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又能逃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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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1 20:29: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九章 渡你成仙

黑暗之中,尚不待辨明去處,林一就聽得有陰測測的笑聲響起——

    「呵呵!想不到還能遇上魔族的後人!」

    笑聲未止,有兩個人影擋住了林一的去路。他心頭一緊,尚未動作,忽而發覺身後還有一人。不過瞬間,前後的數十丈外,懸空站著三個一模一樣的天星子。其神態以及修為完全一致,根本分不出彼此。

    「早知你的來歷,我又何須大費周折……」

    三個天星子,只有一人出聲。林一轉身看向後來的那人,驚愕不已。對方看似還是天星子本人,卻煞氣纏身,神情詭異,笑容中透著幾分莫名的喜色。

    「元神分身?」不及多想,林一驚訝一聲。知道來歷又如何,殺我一人抵得上那六人?他暗啐了口,叱道:「誰是你的族人?」

    天星子手扶長鬚,神態傲然,輕描淡寫地說道:「並非真正的元神分身,而是那小輩暗中煉製所成,卻不知命魂被縛,一切皆是枉然!我只要他的本尊,呵呵……」

    林一暗暗驚噓,眼光四下亂瞅。此前被焚去的天星子,原來只是一具分身。不過,真假難辨的分身,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我天魔九印,非族人而不得外傳。你所施展的人魔印與我施展的白虎印,皆為九印之一。你即便不是我的族人,亦是身負魔道傳承的後人……」

    聽到天星子如此一說,林一心念急轉。他將手中的鐵棒橫在了肩上,擺出恍然輕鬆狀,卻又質疑道:「莫要以為彼此神通相仿,便胡言亂語。遠古魔族今安在?你又來自何方?」

    天星子眼光中寒意閃動,不無耐心地分說道:「天魔九印,分別為人魔印、月魔印,日魔印,朱雀印、玄武印、青龍印、白虎印、坤魔印與乾魔印。乃魔族無上神通,我豈會看錯!其單一施展,威力不同。九印合一,足以開天闢地!」

    林一錯愕,暗暗動容。想當初意外獲得三式神通,曾將其簡單的稱為天、地、人三印。而若是這個天星子所說無誤,那應為陽、月、人才對,暗合陰陽生萬物之意。三印合一,已是驚世駭俗。九印合一,不敢想像!

    「你既然與我有如此的淵源,不妨將前後原委細細道來。尚不知該如何稱呼呀……」好似嚇住了,又仿若糊塗了,林一搖了搖頭,猶自狐疑問道:「你既然有天魔九印,緣何淪落至此,還要寄身於他人……」

    話到此處,林一的臉上擠出笑容,肩頭的棒子卻不撒手。他一邊留意另外兩個分身的動靜,一邊好奇地說道:「可否賜教一二……」

    天星子見林一懵懂無措,不由得桀桀一笑,背起雙手,很是從容地說道:「亦罷!我便與你道來,免得彼此大動干戈!我名昆邪……」

    這個天星子,自稱昆邪,隕落於無數萬年前的一場大戰之中。魂飛魄散之際,他用寶物禁錮一縷分神遺落此處,並在秘境中苟延至今。

    某一日,星巧門的天星子途徑此處。他無意觸碰到了秘境,被昆邪的神識告知,若想提升修為成為仙人,只須破開一道封禁,便可助其達成所願。

    天星子將這次偶遇視作莫大的機緣!可當獲悉破禁之法,其一時躊躇不定。破除魔禁,須由不少於六個化神修士的精血方可大功告成。要騙來六個化神修士談何容易,最後說不定還要搭上自家的性命。

    為此,天星子在煞費苦心地煉製了三具分身之後,以為自保無虞,這才誆騙吾玄並讓對方出面來召集人手。

    吾玄得到秘境輿圖,見有利可圖,便不遺餘力地招來了采應子以及林一等人。而天星子則躲在背後,暗中行事。

    來到了秘境之中,天星子詐死,不想被人將計就計毀了分身,並扼殺了命魂佔據了本尊。隨後,昆邪便按部就班一一獵取餘下幾人的性命,直至被林一識破……

    「……自古以來,九印合一者,寥寥無幾。我不過修至七印合一,當年已罕逢敵手。而那場大戰中……無不是至尊王者的對決,隕落……不足為奇!」天星子,或者說昆邪,好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卻在論及那場大戰的時候語焉不詳。

    空曠的山谷之中,黑暗瀰漫。除了遠處那座孤零零的石山之外,便是林一獨自在對峙著三個強敵,抑或是奪舍後的昆邪與兩具天星子的分身。

    看著那個神色自得的老者,林一眼瞳微縮,暗暗攥緊了手中的鐵棒。參與至尊對決的,又豈是常人?昆邪,一個來自遠古魔族的至尊強者,雖只有一縷分神,依然叫人不敢睥睨。

    「呵呵!仙域不復存在,可謂天道昭昭,報應不爽。假以時日,我便可功成回轉。」話至興頭,昆邪志得意滿地又道:「據我所知,此間並無魔族分支,你之傳承來自何方,莫非域外生出了變故……」

    域外?想必便是仙域之外的某個地方。這個昆邪的來歷倒是不凡。林一佯作關切,不答反問道:「這位前輩,我想知道你的封禁破解了沒有?三位煉虛加上三個化神修士的精血,又能助你恢復幾成的法力?再一個,你與天星子元神的融合,還要等到何時……」

    一連串持續不斷的發問,使得昆邪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林一嘴角翹起,兀自咄咄逼問道:「依著你眼下的修為,還能使出那白虎印嗎……」他話未說完,毫無徵兆之下,突然在原處失去了身影。下一瞬間,其霍然出現在天星子的一個分身的跟前,眸中赤芒奪然而出,厲聲叱喝:「死——」與之同時,天煞鐵棒『嗚』的一聲狠狠砸了過去。

    那具分身才想應變,忽被一道強勁而詭異的血光直衝識海。其微微愣怔,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中。便在這遲滯的一剎那,鐵棒轟然落下,「砰——」的一聲悶響之中,他整個人頓時四分五裂,潰不成形。

    「可惡!」

    見狀,昆邪這才明白方才的一番心思白費了。他恨恨咒罵了一聲,雙袖揮動,七點黑茫倏然化作七盞燈台,直撲林一。而其只想著一擊必殺,再次雙手祭出連串法訣。喘息之間,夜空中驟然飛出一頭數丈大小的怪獸,滿身厚重的堅甲威不可擋,巧如靈蛇般頭顱噴云吐霧,呼嘯而去……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天星子』的分身祭出飛劍,氣勢洶洶……

    林一才將偷襲得手,忽而身形一滯。身陷重圍,兼之遭受氣機牽掣,他一時難以躲避來自昆邪的凌厲殺招。眼看著危在旦夕,其人影突然一分為二,本尊恰似破繭而出,雙眸血光大作,如瘋如魔般地砸下手中的天煞鐵棒,隨之一聲怒喝:「殺!」緊接著便響起了兩聲轟鳴——

    「砰、砰——」

    林一的分身難逃那勢在必得的一擊,在夜空中砰然炸碎。而『天星子』的分身,即便有昆邪的操控還是稍顯生疏而不得進退自如,再次被他的本尊趁機一棒打殺。

    一番驚心動魄的偷襲,終如願滅掉了兩具分身。林一暗鬆了口氣,手上的鐵棒已然不見。他轉身昂然面對昆邪,雙眉斜挑,血眸閃動,十足一副拚命的架勢。

    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年輕人,昆邪微愕,抬手召回七盞燈台。諸多緣由所限,玄武印的威力大打折扣,卻不難讓合體的修士退避三舍,誰想方才的一擊竟然落得個如此情形。他滿臉的陰沉,緩緩說道:「分身尚不能任我如臂使指,被毀在所難免。你的神識之強,堪比合體的修士。你的幻瞳,來自妖修的天賦神通。不過,你既是我魔族的後人,又何必與我自相殘殺?只待我恢復法力神通,助你提升至仙人的修為境界易如反掌……」

    見林一神色不明,昆邪語帶誘惑地接著說道:「唯有修至梵天之太玄、太平、太清與正一四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仙人。而無人指點,機緣不到,任你如何修煉,終究還是枉然啊!只待我恢復當年洞天境的修為,便可渡你成仙……」

    梵天四境,所指的便是仙人、天仙、金仙與仙君的修為。而洞天境,豈不就是與仙帝一般的強大存在?若得以攀附上這樣一個高人,誰不動心?難怪天星子會為之不顧一切,成仙的誘惑叫人痴迷啊!

    只不過,從這個昆邪的話中不難猜測,他說不定便是當年毀壞仙域的主凶之一,加之深諳天魔印,今日彼此雙方注定只能活下一個。而錯過了今日,怕是要鑄成大錯!林一嘴角一撇,冷笑道:「呵呵!先是白虎印,又是玄武印,卻威勢漸弱,看來你殺人所得的精血支撐不了多久,還想渡老子成仙?不過是想藉機緩口氣來破解封禁罷了……」一言道破對方的用意,他雙臂驟然揮動,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道法訣脫手而出,日、月、人三印合一,夜空中霍然冒出一柄巨大的黑斧……

    手拈著鬍鬚,昆邪無奈地暗哼了一聲。無數萬年之前,他曾經敗在一個人的手裡,並差點形魂俱滅。他將之稱為宿命!無數萬年之後的重生之際,一個來歷古怪的年輕人,同樣叫他束手無策。奪舍不久加上神魂不濟,精血尚未盡數化為己用,勉力使出神通來,與飲鴆止渴沒甚兩樣。宿命還能輪迴不成?那人乃是至尊王者,你這個林觀主又算是什麼東西!

    昆邪眸中凶光閃爍,大袖一揮,連番祭出手印。霎時間,一隻數丈大小的異鳥,周身縈繞著黑赤色的火焰,帶著陰寒可怖的威勢,呼嘯而去……

    「轟——」的一聲,恰如天地對撞,夜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閃電,隨之狂飆巨瀾橫捲八方,萬里山谷呼嘯作響。巨斧與朱雀同歸於盡的剎那,林一隻覺得無邊威勢襲來,一個吃禁不住,猛地倒飛出去數百丈。他接連翻了幾個跟頭,不待踉蹌站定,顧不得氣血翻湧,大聲嘶吼:「他娘的,再來……」

    昆邪連退十餘丈,一陣心浮氣躁。忽見一個人影帶著捨我其誰的霸氣再次不要命地撲了過來,他突然恍惚起來。此情此景,恰如當年!不過閃念之間,其陡然驚醒,手印祭出,七盞燈台隨後而至,七點魔煞陰火詭異而森然。隨之剎那,前方兩道血光乍現,還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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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9-2 13:54:5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八十章 秘境魔骨

    不出所料,昆邪的每次的出手,都是要置人於死地。所有的蠱惑之言,只是為了下一回的蓄勢一擊。而他繼白虎、玄武與朱雀印之後,最後所施展出的日魔印已不足為懼,只有那七盞燈台及魔煞陰火才是最後的殺招……

    林一祭出天魔印的同時,竭力運轉幻瞳。形若實質的兩道赤芒之下,昆邪體內那不安的神魂無處躲藏。與此同時,一點雀卵大小的火光從他的指端激射而出,隨著幾式《明火印訣》倏然化作一條細小的火龍,裹挾著絲絲雷光與焚天滅地之勢,急遽穿透七盞燈台。於此瞬間,其身形驟然不見,只有隱隱一聲龍吟撕破了黑暗,接著便是一條虛幻不定的魔龍呼嘯而去……

    這一刻,昆邪只覺得眼前血光茫茫,仿若回到了遠古洪荒的殺戮戰場,直叫人心神激盪而難以支持。

    那是妖族的天賦神通,根本不值一哂,此時怎會有如此的威力?是了!怪只怪自家的神魂不濟,這才如此的窘迫不堪!

    不過,那帶著瘋狂而凌厲的殺氣傾軋而來的天魔大斧,比起曾熟知的天魔九印竟然多了幾分莫測的威勢,令人望而生畏。那是天劫之力?那是煌煌天威!

    更有甚者,那一縷奇異的火光……竟然是等閒之輩不可得的天煞雷火!

    天之陽火有二,為太陽真火與星精飛火;天之陰火有二,乃九龍赤火與天煞雷火。那四種異火,均為火中的至尊,無不是睥睨天地的王者……

    還有,還有那魔龍在天,凶悍而勢不可擋……那是龍族的天賦神通,再熟悉不過啊!他一個看似尋常的年輕人,怎會同時身負魔族與龍族的傳承?假以時日,他豈不是比起當年的那人更為強大?

    不知是觸動了往日的禁忌,還是深陷於宿命輪迴的畏懼,昆邪心神失守,戰意不再……

    黑暗之中,那條後發先至的細小火龍所及之處,七盞燈火猛然一抖,竟然脫離燈台而不復存在。而那縷天煞雷火陡然大盛……

    「轟——」

    恰於此時,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震徹萬里!奪目的光芒之下,山谷亮如白晝。天魔大斧在虛空中撕裂了一道縫隙,震碎了相阻的日魔印,將昆邪狠狠捲入驚濤駭浪之中。隨之剎那,一縷天煞雷火與一頭虛幻的魔龍同時而至……

    「唉!宿命輪迴……」

    昆邪發出最後的一聲嘆息過後,便伴隨著七盞燈台,若殘云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喧囂沸騰一時的山谷消停了下來,天地重歸黑暗,只有林一寂然而立。隨著一線血光沒入體內,他衣袂長發飛揚,神態傲然不羈,斜挑的濃眉下,雙眸中兀自戰意熊熊。其嘴角微微翹起,帶著張狂的霸氣朗聲笑道:「呵呵!老子不信輪迴,不信宿命!」沉沉的夜色之中,笑聲傳得很遠,卻稍顯寂寞清冷……

    一路走來,風雨肩挑,生死百煉,豈能由宿命一言概之!去他娘的,老子只信今生!

    片刻之後,林一還是禁不住長舒了口氣,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昆邪,至今僅見之強敵!不在於他的強大莫測,而是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隱秘,這才叫人感到可怕!如今,一番鬥智鬥勇之後,還是憑藉一己之力將其除去。

    這算是頭一回暗中謀算一個強者,並有驚無險地戰而勝之,可謂消除心頭的一大隱患,不能不叫林一自信滿滿。對於那個昆邪的來歷,他雖有大致的猜測,卻無意深究。未知的一切,自有揭曉的那一日。

    大戰過後,不免一番心緒翻湧。待稍稍平靜下來,內視氣海,林一不由一怔。龍嬰與道嬰的元神還是老樣子,魔嬰元神卻是元力澎湃,隨時都要提升修為的跡象。而讓他詫異的並非如此,而是體內的情形另有變化。

    比之從前,魔嬰元神手中虛托著的那一點銀白的火焰不僅壯大了些許,還夾雜著三分莫名黑光與一絲至陰致寒的氣機。此時的天煞雷火,便如一頭潛伏著的巨獸,威猛而詭異莫測。

    除此之外,昆邪的那一線精血進了體內之後,一半被魔嬰元神吸納,還有一半被原來那迥異於元力的氣機所吞噬。因其所致,氣海之中仿若有一方新的天地隱隱生成,並與原有的天地共存並在,頗為的奇異……

    「鬼鬼祟祟!平白無故擾人靜修……」

    林一正自揣度體內的異常,忽被一聲叱呵打斷。他看向那個嬌小的粉紅人影,好奇道:「我自家的地方,想看就看,關你何事?」

    千塵盤膝端坐,昂著眉目精緻的小臉振振有詞道:「客房住進了女眷,主人家便可隨意出入嗎?沒道理呀!莫非你心懷不軌……」

    林一揮臂虛空抓去,一個乾坤戒從黑暗中飛起。此物為天星子所有,那個昆邪並無相關的東西留下,不免叫人有所遺憾,而這不妨他的心情大好,暗有所指地含笑說道:「小丫頭,我與人交手之際,你佯作靜修,實則偷窺。你與昆邪既然相識,不妨說段往事來聽聽……」

    「你……」千塵本想隨口奉還一句臭小子,不知為何欲言又止。口齒伶俐的她忽而吞吐起來,猶自強詞奪理地說道:「你說的那人……我不認識呀!暗中關切,何來偷窺,還不是怕你這位東家不在了,使得小女子沒了倚靠,好命苦哦……」

    這般說話,純屬饒舌,根本辨不清個所以然來。林一抬眼遠眺,往那座黑石山飛去,輕鬆隨意地問道:「千塵,願你早日重塑元神再造肉身……」

    「嘻嘻!真若有那一日,全賴林大仙人所賜,塵子甘願為奴為婢呢!」千塵的口吻中少了些許的刁蠻,多了幾分的順從與乖巧。而她話語一轉,本性依舊,理所當然地說道:「不過呢,現如今休想趕我走……」

    氣海中有個老龍已經夠了,再住著這個鬼靈精怪的千塵,自己還有隱秘可言嗎?而林一話才出口,已然被人識破並斷然拒絕……

    ……

    重返山洞之中,看著空蕩蕩的四周,林一暗暗唏噓。這條狂奔的激流之中,惶惶眾生便如群鯽爭游,僥倖者寥寥無幾,更多的是隨著浪花消失的無影無蹤……

    雖有感慨良多,可林一自認是個俗人。他拾起了采應子與杞嬰遺下的乾坤戒與法寶,還不忘在山洞中四下尋覓,走至那個豁口前,不由為之兩眼一亮。

    山洞的當央,碎石凌亂,呈現一方四五尺大小的豁口。昆邪由此破土而出,當時的情形很是驚豔。如今主凶斃命,百怪自敗,而從中散出的魔氣卻愈發的濃郁起來。

    林一凝視片刻,抬手往下虛空用力一抓。恰如地龍翻身一般,豁口中的碎石猛地被高高拋起,一塊黝黑之物從中飛出,被他長袖急捲而回。

    「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聲中,土石濺落,林一身形後退躲避。黝黑之物尚未觸手,兩腳不及站定,又是一聲震耳霹靂當頭落下,根本不容應變。突然有光芒閃過,他隨之便被一道強勁的力道狠狠甩了出去。

    猝然之間,景物急轉,林一顧不得多想,忙騰空而起。只見黃沙萬里,天色高遠。四周的情形,儼然便是來時的所在……

    無須等到下月的月圓之際,就這麼從秘境中脫身而出?

    林一在半空中漸漸回過神來,大呼意外!而他隨即緩緩落下身形,眼前的一堆細沙中,靜靜躺著一塊黝黑的東西,正是方才的脫手之物。其中魔氣氤氳,頗顯不凡。

    神識之中,那是一塊蘊含魔氣的黑色骨頭,尺餘大小,形狀便如塊山石,上面還有紋飾?

    林一再次虛空抓去,骨頭入手的一瞬間,滄桑的沉重與精純的魔氣使人心神一凝。這不是昆邪遺下的骸骨,應該是來自遠古的獸骨。其背面刻畫著古樸的紋飾,竟然是日、月、人、朱雀、玄武、青龍以及白虎的圖樣,雖筆畫簡陋卻一個個清晰可辨。

    見狀,林一目露喜色。那日、月、人的圖飾再熟悉不過,與當年魔冢的雷劫谷山洞內所見沒甚兩樣。如此說來,其他的四象所指的,定是天魔九印的朱雀印、玄武印與青龍印及白虎印。記得昆邪曾提起過,還有坤魔印與乾魔印,又去了何處?

    林一將手中的魔骨翻來覆去看了數遍,已然只得七式魔印,那最厲害的兩式缺失不見蹤影。他稍有不甘,亦只得作罷,並暗自稱幸。昆邪苦熬了數萬年,煞費心機才獲得重生的機會,卻在修為不濟與神魂脆弱之時遭致扼殺,不可謂不湊巧。真若任對方心願得逞,接下來的一切將難以預料……

    這麼些年以來,昆邪藏身何處?是這塊魔骨,還是那神奇的秘境?林一將神識浸入手中之物,卻因魔氣所阻,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形。他不肯作罷,再次凝神嘗試。

    不過須臾,林一手中的魔骨突然掉在地上,而其本人竟然憑空消失。未幾,他忽又在原地現出身形來,滿臉的愕然中透出些許古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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