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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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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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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14:37: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一章 一一對否

天威門的申豹,是個錙銖必較、睚眥必報之人!他盡其羞辱之能事,肆意折磨著來自九州的一夥修士!

無論是公羊禮、聞白子,還是松云散人及在場的其他幾位,無不是九州名動一方的人物,何時遭受過如此大辱?

這還是那個期待已久,並歷盡千辛萬苦所要尋找的仙域嗎?

不見靈丹妙藥,修為尚未提升,還沒看清這個衡天仙域的真面目便橫禍突降,致使眾人失手遭擒。如今身陷囹圄,又遭此凌辱,著實叫人不堪忍受!而修為被伏龍樁所封,四肢為困龍索束縛,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又該如何……

便在此時,又一聲冷喝響起:我來殺你!

申豹正自得意,聞聲詫然四顧。伏龍樁上,被縛的八人一個不少。是誰要殺我?

突然有所察覺,申豹忙抬頭看去,不由得神色一變。不及多想,他猛地閃至百丈之外,卻突然去勢一頓,竟然僵立在了半途中。其周身上下死死裹著一層禁制,任憑如何掙扎,一時難以動彈。而便在此時,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半空之中,一手持著金劍,一手拿著一塊禁牌……

看著那個並不面生的年輕人,以及其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洶洶威勢,申豹失聲叫道:「元神分身?你……你不是元嬰小輩,你是化神……煉虛……」他不由得忙亂起來,轉首衝著遠處大喊:「晉山子,速來助我……」

此時,松云散人、聞白子、公羊禮等六位化神修士,還有花塵子,皆忘卻了憤怒,只顧著怔怔看著半空中冒出來的林一。他雙眉斜挑,神態冷然,周身上下閃動著一層神異的金芒,更顯威武不凡!而其沛然而出的威勢,比起之前的那兩位煉虛的高人亦不遑多讓……

林一,曾於后土仙境一劍驚八方!其終究只是一個元嬰修士罷了,還難與化神修士相提並論!不過,他此時怎會顯現出如此深不可測的修為?猝然之下,用墨門的禁牌困住了申豹,尚可理解!而這年輕人卻要殺了一個化神後期修為的對手,已超乎想像!而另外一個林一,依然被捆縛在伏龍樁上,垂首不語……

在場的九州諸人震愕之時,林一毫無徵兆地消失在半空之中,繼而倏然一閃,業已到了申豹的近前。他這回不再囉嗦,而是揮手劈下一道金光。

申豹駭然色變,大驚道:「仙器……」他話才出聲,便隨著驟襲而來的劍芒戛然而止。眨眼之間,其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卻突然從頭頂竄出一個拳頭大小的人兒,猶自帶著滿臉的恐慌逃向遠方。

林一好似早有預料,收起禁牌的左手曲指凌空彈去。間不容緩之際,一縷黑色的火焰,便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倏然追上了小人兒。霎時,半空中傳來一聲細微的慘呼,申豹的元神已在天煞雷火中焚成了虛無。

半息、一息,還是閃念之間?沒有地動山搖的聲勢,亦無驚心動魄的交鋒,只如疾風掃葉般的無情與從容,林一便這麼輕而易舉地滅殺了一個化神後期的修士……

當九州的諸人震愕之時,尚自呆立原地的申豹,忽而連同身上的禁制一道緩緩裂成了兩半。轉瞬之間,其『撲』的一下化作了血肉碎屑。不過剎那,一聲轟鳴乍起,山谷中頓起狂飆……

須臾之後,風雷盡隱,山谷之中靜寂無聲。申豹的肉身早已沒了蹤影,只有林一傲然當空。他手上拿著一個指環默默打量,隨後將其收起來,轉而昂首看向遠處。

昊天谷的谷口,晉山子與一、二十個元嬰弟子惶惶而立,猶自滿目驚愕不已!方才申豹出聲呼喚的時候,他根本未予理會。誰料轉眼情形大變,便是有心上前相助,亦無力回天……

這伙來自下界的修士之中,竟然隱藏著煉虛的高人。其非但不懼伏龍樁與困龍索,並持有仙器,還一招殺了申豹,太過匪夷所思……

忽見那個年輕人看來,晉山子心頭一寒,忙轉身大聲吩咐道:「死守谷口!門中長輩頃刻即至……」話未說完,他揚手拋出數道傳音符。事態緊急,唯有召喚強援!真若走了這幾個下界的修士,自己絕逃不過師門的重懲!

林一見那些衡天修士並未逼近,隨即折身返回。他無暇顧及九州眾人的反響,逕自虛空踏行,手上金龍劍猛地落下——

「轟、轟、轟……」八聲悶響過後,八根黑玉煉製的伏龍樁被金龍劍劈成了粉碎,困龍索隨之消失,被縛的八人相繼脫困……

花塵子扯起撕破的衣裙擋住裸露的肌膚,猶自驚魂未定。她一雙明眸緊盯著那個挺拔的身影,心緒莫名!

松云、聞白子、公羊禮等六人,皆顧不得緩口氣,眼光隨著那個年輕人緩緩移動……

兩個一模一樣的林一,霎時合二為一。而不過少頃,其雙腳落地,禁不住踉蹌一下,接著便是一口熱血噴出,隨即周身那層神異的金芒寂然消失……

見狀,松云散人暗暗動容。想必這小子用了什麼秘法,這才大顯神威,卻還是不免損及了自身的修為!他鄭重拱手說道:「林一!你今日捨命相救並手刃仇敵,我松云祖孫倆沒齒難忘!」

聞白子輕輕點頭,跟著舉手說道:「林一,這份人情我記下了……」隨後,公羊禮、陰散人、墨哈齊與百里川皆如此附和……

林一抬起頭來看向眾人,隨手將公羊禮、聞白子及花塵子的乾坤袋拋了過去。他臉色有些蒼白,嘴角還掛著一抹血跡,帶著幾分苦澀說道:「此時此地,生死不由人!我誰都救不了……」不容對方出聲,其擺擺手,焦急說道:「天威門與伏龍門的前輩但有一人回轉,你我斷無活路!衝出昊天谷,各自逃命,事不宜遲……」

各人心頭一沉!林一情形不堪,再指望他這個小輩去對付那些煉虛修為的高人,便如異想天開。而看守谷口的衡天修士已發出傳音符求救,大禍即將來臨……

聞白子不假思索,揚聲說道:「林一所言有理!谷口只剩下一個晉山子,不足為慮!逃出生天,恰如此時也!」他招呼了下,與陰散人、墨哈齊、百里川、公羊禮動身衝向谷口。花塵子從乾坤袋取出一件長裙穿著妥當,便跟著松云散人一同往前。回頭見林一隨後而行,那女子不忘頷首示意。

九州一行八人,瞬間便到了谷口的數十丈開外。

此前失手遭擒加之倍受凌辱,早已令聞白子等人羞憤難當。如今掙脫牢籠在即,各自更是帶著一腔怒火殺向了谷口。晉山子及二十多個元嬰修士雖結陣據守,不過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前方的聞白子等人已各自祭出法寶,眼看著便要迎頭撞上攔路的衡天修士,隨後輟行的林一忽而心頭一懍,詫然抬眼望去。

與此同時,昊天谷的谷口突然多出一個中年人的身影。其中等身材,一襲黑袍,黃臉黃須,雙目如鷲,神情陰鷙。見九州一夥人衝來,他眸中凶光一閃,霎時消失在了原地。隨其剎那,便是「轟——」的一聲巨響。首當其衝的聞白子、公羊禮與陰散人凌空倒飛了回來,墨哈齊、百里川倉皇后退,松云散人、花塵子與林一則是不約而同地止住了去勢……

再次猝然生變,近在咫尺的谷口,依然是可望而不可及!九州的眾人正自惶然無措之時,突見那中年人現出了身形,隨即便是一道銀光閃過。臨近的陰散人躲避不及,竟然『砰』的一下被炸開了肉身。其狀慘不忍睹!半空中,只剩下一個元神小人……

乍然醒悟,陰散人的元神才要急遁逃命,卻為時已晚!那個中年人上前一把將其抓在手裡,用力一捏,接著便塞入口中竟是強行吞了下去,還頗有滋味地咀嚼了幾下……

聞白子、公羊禮、墨哈齊與百里川,已倉惶退回到了松云、花塵子與林一的身旁。七人聚在一塊兒,無不目瞪口呆!生吞元神!如此慘無人道之舉,竟然發生在所謂的仙域!道心何在?人性何存……

那中年人吞噬了元神之後,並未繼續發難。其凌空數丈而立,不屑地看著不遠處的九州七人,桀桀笑道:「呵呵!幾個小輩亦敢在衡天仙域撒野,真是不知所謂!」

「多謝前輩援手……」見來人一招定乾坤,晉山子大緩了一口氣。他才要上前拜見,便被對方不耐煩地斥退,並不以為然地哼了聲,陰沉說道:「即便沒有收到傳音符,我南行子亦要趕來會一會幾個來自下界的小輩!」

話至此處,叫作南行子的中年人下巴一抬,帶著一絲詭異的冷笑接著說道:「方才神魂俱銷的,乃一鬼修,可是陰散人?」

這個南行子,乃衡天仙域的煉虛高人無疑!而他怎會知曉九州一行的來歷,並道出了陰散人的名諱?聞白子、公羊禮等人面面相覷,驚愕萬狀!

「爾等只餘下八人……哦,還有七人……」南行子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而他語不驚人死不休,接著趾高氣揚地說道:「那妖修的是公羊禮、魔修的是松云散人、面如死人的是聞白子、粗俗不堪的是墨哈齊、書生模樣的是百里川,唯一的女子是花塵子,可惡的小子是林一!我所說的,一一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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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14:33: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二章 力戰不怠

初來乍到便連番遭難,不僅如此,身家底細還被對手摸了底朝天。聞白子、公羊禮等人,以及林一在內,各自的心頭便如滾過一陣驚濤駭浪,一時難以自持……

這個南行子,究竟是何人?他怎會對這一切瞭如指掌?

不過轉念之間,面面相覷的眾人皆有所明悟!

聞白子禁不住暗噓了下,輕聲說道:「若非有人出賣,此處應該沒人知曉我等的來歷!」對此,餘下諸人皆以為然。松云散人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嘆道:「公良贊與出云子下落不明!如此看來,暗中作祟者必是他二人無疑!」

自從昊天塔莫名消失,公良贊與出云子便跟著不見了蹤影。而連遭劫難之下,九州一行無暇他顧,卻於此時突然明白了過來。沒人轉告實情,那個南行子怎會對一切瞭如指掌?

「……我還知道你等所用的,是低劣不堪的乾坤袋!將其乖乖交出來,說不定我會從輕發落!」南行子繼續盛氣凌人地說道:「如若不然,哼……」話說了一半,耳旁突然傳來晉山子的傳音,他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有些意外地說道:「竟然有人破得了伏龍樁與困龍索,還殺了天威門的申豹?」

話語一頓,南行子兩眼凶光大盛,可怖的威勢頓時籠罩了整座山谷。他獰笑了聲,叱道:「叫作林一的小子,還不與我滾出來跪地求饒,更待何時……」

滔天一般的殺意傾覆而來,逼得九州一行七人往後急退了十餘丈,直待雙腳落地,這才堪堪站穩了身形。忽見南行子的點名道姓,花塵子貼近林一的近旁,驚慌說道:「這下麻煩大啦!勿要死拼,設法逃命要緊哦……」

松云散人帶著深深的忌憚看著前方的南行子,轉而急切說道:「林一,若能獨自逃生,休要再管他人!」聞白子、公羊禮等人皆回首示意,一個個神色凝重。百里川更是不忘叮囑道:「苟安一時,只為來日!」

從南行子現身,殺了陰散人,再尋到了自己的頭上,林一始終是雙眉緊鎖且面色陰沉。數百年來都未有過的生死危機,便這麼冷冰冰地陡然降臨,讓他早已有了不祥之感!果不其然,眼下身處絕境死地,在劫難逃……

林一的眼光掠過花塵子,又緩緩移向眾人。看著曾經的一個個對手、仇家,他嘴角泛起一抹張狂不羈的笑意,沉聲說道:「我本想苟安一世,卻未曾有過片刻的安寧!而今日此時此地……」其眸子裡血光閃動,轉向前方又道:「我便盡我所能,殺出一片天地來!」

言罷,林一身形微微晃動了下。其抬手摸出幾瓶丹藥盡數倒入口中吞下,接著說道:「各位道友,且隨機應變!」不作遲疑,他腳下凌空踏起,周身霎時湧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一如之前殺人毀樁時的氣勢凜然!

轉瞬之間,林一飛至空中與那個南行子遙遙對峙。他手臂輕輕一抖,金龍劍的劍芒閃動。看著那個神色微愕的對手,其輕聲自語道:「老龍,尚能戰否?」

「哼……」有人不屑地哼了一聲,林一不以為然地接著說道:「多謝你出手助我殺了申豹,並救下了九州同道!不然,便是那伏龍樁我亦對付不了!」其氣海之中,老龍背著雙手踱著方步,揮動手臂說道:「休要假惺惺示好!若非你修煉了分身術,我便是有心相助亦無能為力!」

「這個南行子可是有著煉虛中期的修為啊!而你此前的神魂之力多有損耗,我怕……」林一眉梢一挑,欲言又止。

「我呸!若非你來到界外,我才懶得理你呢!」老龍叫嚷著,又帶著幾分感慨說道:「一生不免三災五難,你小子活該有此一劫。天意如此,奈何?我老龍只得捨命相陪,別無他法……」

自從來到了這個衡天仙域之後,聲稱要閉關千年的老龍便不再安分了!不過,這所謂的天意,著實叫人鬱悶。林一帶著些許的不忿說道:「前有用意不善的兩家仙門,後有惡虎擋道一般的南行子,這『天威伏龍路難行』,便是你口口聲稱的天意?」

「雖屬巧合,而誰又敢說不是天意所在呢!」老龍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林一神色沉靜,問道:「若我難逃此劫,又將如何?」

「天意難測,我又怎知曉你之死活!」老龍振振有詞來了一句,又賣弄著玄機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大劫大難之後另有機緣,亦未嘗可知……」

「有道是,天意弄人!」林一嘴角一撇,嘲諷道:「且看今日如何踏破此劫!死不了,便活著!活不了,你我就此陌路!」

老龍有心反駁,卻話語一滯……

花塵子緊閉著嘴唇,臉色蒼白。她緊緊攥著拳頭,心頭惴惴不安。南行子可是有著煉虛的修為,便是師祖等人聯手之下亦難擋對方一擊。而那小子分明傷勢不輕,卻還是憑著一身詭異的神通直面強敵!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身後的眾人這才以死相爭?而自己從未對一個人如此牽動心懷,這又是怎麼了……

松云散人、聞白子、公羊禮、墨哈齊與百里川,皆蓄勢以待!雖不知接下來又將如何,而這卻是最後的緊要關頭。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南行子本想有人跪地乞饒,而等了片刻卻無動靜。那小子手持一把仙器凌空而立,殺氣漸盛,還揶揄斜睨,神態極為的不敬。他怒道:「不知死活的小子!還不與我滾過來……」其雙袖揮起,便要親自動手施加顏色。

便於此時,林一週身的威勢陡然一漲。與南行子微微一怔的瞬間,他猛地竄起,雙手持著金龍劍霍然劈下。隨即一道金光快若電閃,驟然化作一條十餘丈長的金龍,裹挾著滔天的殺意衝向前方。

這小輩隱藏了修為?南行子不及多想,大袖疾揮,雙手中倏然飛出九道黑色的光芒。閃念之間,九道黑色的光芒幻作九頭數丈長的黑色惡蛟,並迅即結陣迎向了來襲的金龍。

不過剎那,昊天谷的谷口前便是「轟——」的一聲巨響,九頭黑蛟頓時潰不成形,更有甚者當空炸碎,化作一陣玉屑紛飛。金龍破陣而出,直撲南行子……

伏龍門的伏龍大陣,竟然困不住一頭虛幻的金龍?那小輩究竟是何修為?南行子驚愕之時,一道金光快若奔雷,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轟——」的一下,恰如驚雷陡降!南行子身形轟然潰散,而餘威未盡,狂飆橫捲四去,嚇得晉山子及二十多個元嬰弟子匆忙躲避。

與此同時,另一個南行子竟是在數十丈冒出來,並一頭撞在了谷口旁的石壁之上。其帶著怨恨與驚慌的神色匆匆一瞥,轉而消失在了原地,竟是逃出了昊天谷。

一劍擊退了南行子,林一身上的金芒隨之黯淡,還有人帶著疲憊與無奈說道:「真他娘的累死人了!林小子,我只能救你這一回了!靠人不如靠己……」

氣海之中,老龍癱倒臥著,大口喘著粗氣,魂體羸弱不堪。此前殺了申豹,接連劈碎了八根伏龍樁,每一回都要他全力施展修為。而尚不及歇息,便再次擊退南行子,已令其難以支撐……

林一人在半空去勢一頓,威風凜凜。聞白子、公羊禮及百里川等人不失時機地到了跟前,他揮臂示意了下,衝著暢通無阻的谷口沉聲說道:「走!」

聞白子等人顧不得有所意外,更是不敢遲疑,各自奔向谷口相繼遠去。唯恐遭受池魚之殃的晉山子等人尚躲在一旁,根本來不及阻攔。

林一回首看了下空蕩蕩的昊天谷,禁不住暗吁了下。當追尋已久的仙域突然降臨的時候,竟然叫人無所適從!而向來喜好討價還價的老龍,這一回毫不遲疑地拼上了全力!

真是難為了老龍!幾次三番憑藉他一介魂體來竭力相救,又叫人情何以堪!靠人不如靠己!以後的路,還得憑著自己的本事走下去!

無意耽擱,林一收起了金龍劍,瞬息間穿過了數十丈的谷口,眼前豁然開朗!

跌宕起伏的山谷,鬱鬱蔥蔥,生機盎然。昊天塔曾見過的那輪『圓月』高懸天際,蔚為奇觀!無盡的蒼穹之上,大小如珠、如杯、如碗的幾顆星子錯落其中,更有淡淡星云環繞,憑添了幾分的神秘莫測!

林一無意天地勝景,急遁而去!尚未脫離險地,豈容有所大意!而不過轉眼之間,前方冒出了三個人影!那是松云散人帶著花塵子掉頭飛回,各自神色驚慌。兩人的身後,還跟著殺氣騰騰的南行子!而其他的人,皆不見了蹤影。

許是心有顧忌,南行子猛地在半空中止住了身形。其神情兇殘,狠狠盯著林一……

忽見林一趕來,僥倖逃生的兩人猶自驚魂不定。彼此匆匆相聚,松云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等離開昊天谷之後,便被南行子攔住去路並一一截殺……」

花塵子已是花容慘變,怯怯回頭看了一眼,接著分說道:「因我之故,累及師祖施展遁法,這才落在後頭,僥倖苟活!而那幾位前輩……」

這祖師倆素來機智過人,眼下盡皆方寸大亂!林一猛地停了下來,急切問道:「聞白子等人如何了?」

松云散人好不易緩過氣來,卻頓時成了怒目圓睜的模樣!他咬牙切齒地轉回身去,手指著南行子,痛心疾首地咒罵道:「那禽獸不如的東西,不僅殺了聞白子、墨哈齊與公羊禮三人,便是元神亦不放過……」

花塵子胸口急劇起伏了下,小臉因憤怒與驚懼而漲得通紅。她衝著林一揮動著攥緊的拳頭,恨恨說道:「林一!用你金劍殺了那人……」松云散人重重點了點頭,附和道:「塵子所願,亦如我求!殺了那廝,為我九州同道報仇!任其這般糾纏,如蟻噬骨,你我皆難以逃脫……」

聞白子、墨哈齊與公羊禮都死了,還被吞噬了元神!只有百里川得以倖免?林一瞥了一眼數百丈外的南行子,轉而打量四周。崇山峻嶺一望無際,深溝險壑無數,叫人不知去路。一道道修士的身影疾奔而來,皆氣勢洶洶……

林一眉梢輕輕跳動,抬手止住祖孫倆,不無苦澀地說道:「金龍劍威力不再,我又如何殺得了這個南行子……」

花塵子驚訝了聲,頓時陷入到了無盡的恐慌之中。若是林一沒了那神鬼莫測的手段,三人的下場便是死路一條!真要被人吞噬元神嗎……念及此處,這女子神色絕望,嬌小的身軀禁不住顫抖起來!

松云散人稍稍一怔,禁不住喟然長嘆!此時的林一臉色蠟黃,氣息不穩,分明是修為受損的跡象!既然沒了金劍之威,今日死劫難逃!他餘恨難消地說道:「出云子、公良贊出賣同道,南行子泯滅天良,卻只得任其猖狂!徒呼奈何……」

林一微微搖了搖頭,冷冷逼視著遠處的南行子。那人施展類似分身的法門躲過必殺一劍,此時變得更加的可怕且難以對付。莫說松云散人與花塵子心生絕望,便是自己亦沒了退路!而此情此境,已不容遲疑!他眼瞳一縮,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人未死,路未絕,當力戰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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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15:2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三章 劫數重重

仙域之行,可謂劫數重重!幾番驚變之後,得以倖存下來的林一、松云散人與花塵子,又被南行子糾纏並擋住了去路。而無數的修士正自遠處趕來,三人的處境岌岌可危!

林一不作遲疑,身形一動,直奔南行子而去。沒了老龍可作依恃,他只是一個元嬰修士罷了!此時要從一個煉虛中期的前輩高人面前奪得生路,無異於飛蛾投火!而唯此一途,其別無選擇!

人未死,路未絕,當力戰不怠!但有三寸氣在,便注定了要一往無前!

轉瞬之間,敵我相距百丈。差點陰溝裡翻船,讓南行子對林一忌憚三分。見對方再次有恃無恐地衝了過來,他抬手祭出一把飛劍,禁不住心生疑惑。那小子不似化神煉虛的修為,又為何棄了金劍仙器不用……

林一人在半空,手訣疾飛而去。道道水桶粗細的雷光隨之霍然而成,相繼傾瀉而下。

見狀,南行子不敢怠慢,忙用飛劍相阻。只見雷光閃耀,轟鳴震耳,可謂動靜非凡。而不過轉眼之間,他神色微愕,隨即怒極生笑!這雷法不過元嬰修士的神通,對於煉虛的修士來說形同隔靴搔癢,根本就無濟於事!

此前的那把金劍倒是叫人不敢小覷!不過,沒有足夠的修為,根本使不出仙器的威力!一個故弄玄虛的元嬰小輩而已,窮途末路時還是現出了原形!看我怎麼收拾你……

南行子看出了林一的深淺,頓時放下心來。他冒著雷光往前欺去,只想著來一通虐殺,以還那一劍之恨!

便在轉念的工夫,南行子忽而一怔。他一邊留意著那小子的情形,一邊不忘抬頭看去,不由得神色錯愕。只見接踵而至的雷光猛往左右分開,從中霍然落下一把黑色巨斧,詭異非常且勢不可擋!其凌厲的殺機,竟然叫人心生懼意!

那該死的小子使詐,竟在雷法中暗藏殺招!

南行子恍然過來,便想躲避!而看著四周漸漸臨近的衡天修士,他心頭一橫,驅動法寶飛劍便迎了上去。

林一見南行子中計,全力施展天魔印狠狠劈下。

「轟——」的一聲雷鳴,黑色狂飆所去披靡。南行子連同法寶一起,猛地被震得倒飛了出去,直至百丈外才狼狽不堪地止住了身形,猶自滿臉的不可思議!那小子的所施展的是何神通,怎會有如此的威力?他一口淤血到了嘴邊,又強行吞回。察覺體內並無大恙,其兩眼直冒凶光……

見此情形,林一暗嘆了一聲!曾無往而不利的天魔印,竟然殺不了一個煉虛的高人!顧不得許多,他回首衝著松云散人與花塵子示意,避開南行子所在,奪路疾遁而去。

林一的破空遁法與松云散人比起來,多有不及。而對方還要帶著一個花塵子趕路,彼此情形逆轉。

不過喘息的工夫,林一便已飛出去數百里。留意身後有異,他忙回首看去。數十里外的情形,令其雙眼圓睜。那個兇殘而狡詐的南行子,已不失時機地追上了松云散人,並毫不留情祭出一道劍光!

松云散人緊緊抓著花塵子全力疾馳,殺機陡然到了身後。情知不妙,他來不及躲避,猛地將手中的花塵子拋了出去,衝著遠處的林一大吼道:「帶塵子離開此地,老夫求你……」其話才出口,飛劍已穿透氣海而過,竟是將元神絞成了粉碎……

「師祖……」花塵子尚在半空中翻滾不止,便發出一聲淒厲的驚叫。松云散人墜落之際,被南行子趕上來順勢一腳踢飛。其沒了生機的軀體頓時炸開一團血霧,慘不忍睹!

花塵子猛地止住了身形,全然沒了驚慌的模樣,只有迸裂的明眸在泛著血紅的淚光!總是以為天下人都對不起自己,總是以為師門虧待了自己!而師祖始終在縱容、並倍加呵護,直至為了自己送了性命……

見那女子傻了一般愣怔在半空中,臨近的南行子得意地獰笑了聲,伸手抓了過去……

數十里外,林一已在原地失去了身影,正竭盡全力撲向了花塵子!不管能不能救下那個女子,他都要冒死一試!

便於此時,花塵子忽而躍起。其小臉上帶著痛徹入骨般的猙獰,如瘋似魔一般地尖聲吼叫道:「我要殺了你為師祖報仇……」她雙手猛地拋出如雨般的各式法寶,全然是悍不畏死的拚命架勢……

南行子微愕,隨即不屑地哼了聲。他大袖子一揮,捲動元神之力。漫天的攻勢頓時被引向了一旁,其身形虛實一閃,趁勢便已隔空牢牢抓住了花塵子。恰於此時,數十丈外冒出了林一的身影,厲聲喝道:「

放了她……」

這小子自身難保,還敢回來救人?南行子帶著戲謔的神情看著林一,手上稍稍用力。花塵子不堪承受,禁不住呻吟了一聲。一縷血跡溢出了嘴角,她猶自滿臉的憤怒。其嬌弱的身軀微微抖動,儼如三月桃紅,無奈春寒料峭……

「南行子!你罪該萬死……」林一抬手拿出了金龍劍,周身的靈力不要命地傾注而入。九州一行十人,死傷失散殆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眼睜睜看著花塵子受辱死去!

「哼!你還能施展出仙器的威力嗎?」南行子如此說著,卻一把將花塵子扯在身前,不忘留意著林一的金劍,冷笑道:「你動手之際,便是這女子殞命之時!」

林一手上劍芒吞吐不定,隨著周身靈力的耗去,他兩眼陣陣發黑。一個修為如此之高的前輩人物,卻集狡詐、兇殘與卑鄙無恥於一身,真是歎為觀止!他猛地舉起了金龍劍,卻又一陣無力湧上心頭。其不由得看向那個孤獨無助的女子,神色躊躇……

花塵子艱難回首看去,一雙血眸中透著莫名的欣慰……

南行子似有察覺,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他禁不住氣急敗壞地說道:「自爆元嬰!神魂俱滅,不得輪迴……」其猛地丟下花塵子,匆忙躲避。

便於此時,一團血光陡然在半空中炸開,豔若桃紅,明照千里!隨之「砰——」的一聲悶響,狂飆橫起,怒向八方……

迅猛的威勢滔滔如潮,逼得林一暴退了數百丈。喘息之間,那團血紅寂然消失,他依然目瞪口呆。花塵子!一個曾經狡詐如狐、性情百變的魔女,為了不讓他林一為難,為了她自己免受凌辱,毅然而然元嬰自爆,從此魂飛魄散……

心緒大亂,不及哀傷,林一忽而神色一動。只見一道細弱的流光劃空而來,竟是一隻曾見過的碧翠玉鐲。他忙將其抓在手中,隨之一個熟悉的嗓音輕輕響起:我伴你,走斷天涯……

是花塵子?林一驚詫不定!南行子已然趁勢逼來,其無暇多想,收起了玉鐲,轉身破空急遁而去。九州一行,不是死傷殆盡,便是下落不明,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只能奪路而逃!而強敵環伺,又能逃得掉嗎……

不過少頃,半空之中閃過一道光芒,隨之冒出了南行子的身影。其好整以暇地祭出飛劍,衝著倉皇而來的林一微微冷笑。

林一被迫停了下來,身形一陣搖晃。遭致重創及連番強拼修為,早已是疲憊不堪。他抬眼看著那個如狼似豹的死敵,鬱憤難平。化神修士已然如巍巍高山令人仰止,煉虛的修士更如險峰天塹叫人心生無奈。如今面對南行子,其神速異常的破空遁法竟然無處藏形。彼此修為天差地別,奈何……

「南行子!與我滾開……」稍稍緩了口氣,林一再次抖擻。一聲怒喝之後,他雙手持著金龍劍便衝向了前方,竭盡全力劈下。頓時萬千劍芒呼嘯而去,玄天劍陣轟然罩向了攔路之人……

「砰——」的一聲巨響過後,劍陣潰散,林一倒飛了出去。南行子只是退後的兩步,便不依不饒地撲了上來。

百忙之中,林一收起了金龍劍,周身湧出一層黑色的煞氣,再次奮力衝向了前方,隨之天魔印霍然劈下……

這小子來自下界,卻身攜仙器且神通詭異非常,定與昊天塔的寶物下落不無干係!今日倒是便宜了自己!南行子不屑地搖搖頭,身形倏然消失。

半空中落下一道黑色的閃電,氣勢驚人,威震天地!而所要對付的人,卻沒了蹤影!林一暗啐了口,趁勢破空遁去。元神不成,天魔印便是個死物,根本殺不了真正的高人!

林一正自亡命狂奔,一道劍芒突然破空急襲而來,瞬間便已到了身後。待他有所察覺之時,竟然被殺機禁錮而無從躲避。

南行子沒了耐心,這是要一擊必殺!

危急關頭,林一頭也不回拋出一塊玉牌。隨之剎那,一聲轟鳴……

那塊墨門的禁牌才將結成陣法壁壘,便被飛劍擊成了粉碎。法寶餘威強勁,迫使南行子的去勢稍稍一頓。

好不易有了暫緩之機,林一落荒而逃。而兩道強大的威勢陡然天降,瞬息將其籠罩,更有九頭黑色惡蛟撲來,叫人心生惶惶而不得掙扎。

林一去勢遲滯,眸中赤芒閃動。他雙眉倒豎,身後拖曳出幻影,霎時化作十餘丈長的猙獰魔龍。隨其『明火印訣』祭出一點『天煞雷火』,繼而轟然一拳擊出。與之剎那,九條丈餘長、各自帶著黑色火焰的魔龍,帶著不屈的憤怒與滔天的殺意,猛然迎向了九頭惡蛟。

「轟——」

龍、蛟對撞的一瞬間,天地頓起狂瀾。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狂躁的威勢驟然炸開橫捲四去。林一凌空倒飛,口飆熱血!魔龍訣加上天煞雷火,乃是他最後的殺招,卻已然不堪一擊……

與此同時,魔龍潰散,天煞雷火消失不見。惡蛟化作九塊玉符,被憑空而出的一人抓在手中,猶自驚奇自語道:「躲得過我伏龍樁一擊,這下界的小輩有些名堂!倒是要擒來琢磨一二……」這玄袍老者,正是去而復返的祖淵。其話語聲未落,數百丈外又冒出了身著黃袍的申岳,滿臉的慍怒,揚聲叱道:「所幸及時趕回!殺我弟子,不得輕饒!」

林一接連翻滾了十來個跟頭,差點一頭摔下去。他狼狽不堪的站穩了,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帶著又驚又怒的神情抬頭看去。數百丈之外,伏龍門的祖淵、南行子,與天威門的申岳,三人守著四周,已然將其死死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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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9 14:37: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四章 一死百了

一個南行子都叫人無從招架,如今要加上兩個更為強大的申岳與祖淵,林一似乎已看到了自己的下場!遭受一番凌辱之後,身死道消,屍骸無存……

這便是老龍所說的,天意難違而在劫難逃嗎?

南行子衝著申岳與祖淵拱了拱手,說道:「這小子來自下界,身負昊天塔被毀之謎!此外……」他看了一眼無處可逃的林一,又沖著遠處皺了皺眉頭,接著傳音說道:「據悉,其一行十人……」數十里之外,數百上千的修士在看著熱鬧,一時不敢靠近。

兩家仙門的三位高人相隔數百丈,彼此互成犄角之勢。莫說一個元嬰小輩,便是等閒的煉虛修士亦難從中逃脫。而擺開如此陣仗,無非關乎昊天塔一事。不然,隨便哪一人出手,都可輕易取敵性命!

聽了南行子的一番話,申岳打量著那個衣袍破舊,且面如金紙的年輕人,沉吟了下說道:「事已至此,我等還是將這小子帶去交差了事!」而祖淵卻是眼珠子一轉,桀桀笑道:「若是由我等直接拿了昊天塔的寶物奉上,豈不是更好!」

南行子會意一笑,傳音附和道:「師兄所言不差!據傳,有了昊天塔中的寶物,便可尋獲仙經!真若如此,莫說衡天,便是縱橫界內外,亦未嘗可知啊!」

「兩位慎言!」申岳一驚,忙抬頭示意了下,說道:「那……那傳聞中的仙經,事關界內仙盟八大仙域,豈容我等覬覦!」話雖如此,其難掩心頭熱切,禁不住遲疑起來……

那三位高人究竟在說些什麼,無從得知!不過,看其德行,便如對著刀俎下的魚肉,只想著如何下手。林一在半空中倉惶**,仿若在等待著最後的厄運降臨。他暗哼了一聲,從遠處收回了眼光,默默盯著手中的一個玉瓶,神情中透著一絲瘋狂!此乃夏州嵐城鬼市中偶得,曾被老龍提及有提升修為之用……

「林小子!修為太弱,又遭重創,強行吞服龍血的下場,你可知曉?」這是老龍在出聲勸阻,話語裡少了往日霸氣,多了幾分莫名的沉重與無奈。

殺招盡出,卻已然難以撼動對手分毫!生死旦夕,又何須有所顧忌呢!林一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若我未記錯,強行提升兩階的修為,十之**會爆體而亡……」他重重喘了口粗氣,轉而又道:「左右不過一死,不妨來一個轟轟烈烈!」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玉瓶,一滴豆粒大小的金色血液呈現在面前,猶自盈潤轉動!其張口用力吸去,一線金光入腹,狂躁的威勢頓時充斥全身……

見狀,氣海中的老龍欲言又止,卻坐臥難安!這小子真的不想活了啊!自己又該如何……

林一吞下了龍血的那一刻,便已將一切置之度外!不過轉瞬之間,一團熾烈的火焰由上至下將其湮沒。隨之狂躁霸道的氣機在體內陡然沸騰、咆哮,並無情撕裂著每一條筋脈、每一截骨骼、每一寸肌膚。劇烈而難以承受的疼痛洶湧襲來,其慘哼了一聲便在半空中縮成一團,依然扭曲掙紮著不停。

「砰、砰、砰……」連串的爆裂聲響中,灰色道袍碎成齏粉,周身肌膚炸開團團血霧,林一頓時成了個血人。而其異狀隨即驚動了遠處的三人,南行子好奇說道:「自戕不成?不似自爆元嬰啊……」

申岳手拈著長鬚稍作凝神,詫異說道:「那小子方才分明吞服了逆天丹藥,此乃強行提升修為之兆!」

祖淵恍然,隨即不以為然地說道:「一個元嬰小輩罷了!即便有逆天之舉,又能如何!其自尋死路,我等便順勢而為……」他與南行子使了眼色,對方心領神會地說道:「由我親手送那小子入輪迴!如何……」

申岳想了想,附和道:「一死百了!倒也不失穩妥……」

南行子獰笑了聲,很隨意地祭出了一把飛劍。便在他要動手的時候,不由得神色一怔。與此同時,其兩個同伴亦是詫然不解。那是……

與此同時,痛不欲生的林一緩緩直起身來。他上下**不著一縷,卻血肉模糊,叫人慘不忍睹。其一頭黑髮無風飛揚,露出一張猙獰的面頰,還有兩道血色的眸光!

少頃,林一突然握緊了雙拳,挺起了胸膛,周身上下頓時又炸開團團血霧。好似忍耐不住,他猛地引頸發出一聲嘶吼。一如龍吟般一聲長嘯,高亢而起,震徹千里!

見狀,天威、伏龍兩家仙門的三位高人皆隱生不安。那小子威勢漸盛,狂意漸生,一身的修為好似有了不同……

南行子不再遲疑,抬手祭起一道劍光直奔前方。只有宰了那小子,方能如申岳所說的一了百了!

便於此時,林一猛然抬頭怒視著南行子,百丈、千丈的赤芒奪眸而出。於此剎那,他周身迅即佈滿了金色的龍甲,驚人的威勢沛然而出。化神初期、中期、後期,直至煉虛後期的圓滿,修為的瘋狂提升,不過閃念之間……

「砰——」的一下砸飛了襲來的飛劍,林一狂性大發,猛地撲向了一臉驚愕的南行子,厲聲吼道:「縱使天威伏龍,我誓將殺之滅之!」不容對方有所躲避,他快若龍行,迅若電閃,又一拳砸了過去。隨之金光亂舞,風雷大作,恰如猛龍降世,勢不可擋。

那小子不畏飛劍,凶悍如斯!南行子有心應變,卻已暗生懼意,忙轉身躲避,不忘大呼道:「兩位兄長助我……」而他呼救聲才起,林一的鐵拳轟然擊出。

「砰——」的一聲悶響之中,便如狂風橫掃一般,躲避不及的南行子倒飛了出去。

申岳與祖淵大驚,同時出手。那已不是元嬰小輩,而是一個煉虛圓滿的高手!

一拳重創了南行子之後,林一依舊是不依不饒。不管是要滅了天威伏龍,還是要為了慘死的九州同道報仇,他今日定要殺了此人!

眼看著口吐鮮血的南行子在凌空翻滾,林一便要撲上去痛下殺手!而兩道劍光洶洶而至,皆為煉虛修士的全力一擊!他悶哼了聲,根本不予理會,本尊的身軀突然一分為二,一條魔龍脫體而去!

「轟——」的一聲巨響從後傳來,林一渾不在意,只顧惡狠狠盯著無處可逃的南行子!

見林一殺意滔天,南行子驚慌難耐!他人在半空中,便想借助遁法逃命,卻被一股強大的氣機死死箝制,竟然使得神通無從施展!其慘然色變,奮力疾呼道:「兩位兄長,救我……」

「哼!我要殺的人,誰都救不了!」林一怒吼一聲,所化的魔龍霎時吞沒了南行子的身影。只見半空之中血肉橫飛,他竟是將之活活撕成了粉碎。對方元神出竅遁去,被其虛幻的龍尾一卷而回。

不過喘息之間,南行子肉身被毀,便是元神亦未能逃脫!而申岳與祖淵的聯手一擊,卻只是落在一具虛幻的分身之上。那兩人錯愕不已,卻又神色一變,忙齊聲喊道:「住手……」

魔龍身影散去,現出一身金甲的林一。他上下煞氣環繞,神情猙獰,手中所捏著一個小人兒,正是南行子的元神,還在不斷出聲喊道:「道友,饒命……」

林一冷冷斜睨著申岳與祖淵,轉而看著南行子的元神,咬牙切齒地說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你敢吞噬他人的元神,便注定了此時!」言罷,他想都不想,手上猛地用力一捏,頓時滅了元神的魂魄,接著便將之塞入口中吞了下去。少頃,其忽然悶哼了一聲,周身氣勢紊亂起來。

眼睜睜看著相熟的道友與同門被人滅殺,申岳與祖淵不由得大怒!隨即所見,使得二人心頭一動,禁不住遙遙換了個眼神,接著雙雙撲向了林一。

「林一,強行提升修為已然犯了大忌,眼下又耐受不住煉虛元神的威力,老夫看你還能撐到何時!」祖淵揚聲怒罵,拋出了九塊玉符的同時不忘祭出飛劍。這一回,他要竭盡全力殺了那小子!不然,終將遺禍為患!

申岳臉色陰沉,隨聲附和道:「道友所言有理!此人方才還有煉虛圓滿的修為,而一擊之後便已落至煉虛初期,加之承受不住元神之力,只怕轉眼便將心脈盡斷而爆體身亡!」他話語輕鬆,而下手卻不留情,一把飛劍帶著必殺之勢轟然襲去。

看著一左一右撲來的兩人,及環繞四周那玉符所化的九頭惡蛟,林一的心神一陣恍惚!體內的靈力正如潮水一般退去,強行提升的修為隨之漸漸歸於虛無。而自己本身便沒想著活著離開此地,被對方看破玄機來不足為奇!眼下尚可一搏,又怎能坐以待斃!人未死,便要力戰不怠!

隨心念轉動,林一週身的威勢赫然見漲,竟再次提升到了煉虛中期的修為!而祖淵的飛劍已到了跟前,他抬手召出金龍劍劈了過去。

只聽「轟」的一聲震響,兩道劍光猛地撞在了一起又霍然分開。林一身軀搖晃猶自不退,滿面的蕭殺之氣漸濃!而祖淵卻是倒飛了十餘丈才止住了身形,難以置信地怒道:「憑藉秘法提升修為?你難逃一死……」

來自通州散修匡夫子的妖修秘法『登天術』,竟然在此處派上一回用場!林一森然說道:「死則死矣!不死,莫忘了我的那句話……」話音未落,他身形憑空閃出數十丈,再次用力劈出一劍!

此次交手,林一終究未能倖免。在申岳的飛劍強襲之下,他直直倒飛了出去。龍甲盡隱,修為從煉虛跌至化神、元嬰,又從金丹、築基一路急遽消失。隨之血脈筋骨盡斷,**的四肢皮開肉綻,周身上下幾近崩潰爆碎。與此同時,另外一個林一破空而出,毅然決然地祭出天魔印,瘋狂地撲向了九頭惡蛟所成的伏龍大陣。

隨著一道黑色的閃電在半空中落下,三頭惡蛟炸成了玉屑。間不容髮之際,林一與分身合二為一,竭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前衝去!申岳與祖淵怎肯罷休,緊追不捨!

林一尚未在半空中隱去身形,兩道劍光便到了身後!他已不及躲避,更無力招架,只得任冰寒的殺意吞噬而來!而就在死亡降臨的一剎那,一道金色的人影突然從其體內閃出,強行擋下了那致命一擊!

「轟——」的一聲悶響中,餘威襲來,林一吃禁不住,卻還是咬著牙關回首觀望!而他隨即心神渙散,兩眼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他娘的,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最後還是要搭上我這條老命啊……」那高大的金色身影一陣虛實不定,卻還是不顧一切地抓起了人事不省的林一。他衝著滿目驚愕的申岳與祖淵很是威嚴地冷哼了一聲,便揮臂用力一劃。虛空中霍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裂縫,眨眼間又隨著兩道人影消失不見……

……

PS:第五卷就這麼悲催地拉開了帷幕,囧了個囧!黑暗中,讓善良的我們一起嚮往光明並珍惜生命吧!仙道就是煉心之旅!虐也好,爽亦罷,當你透過紛擾看清了路旁的風景時,恭喜你,你已經達到了世上無仙,心中有仙的境界啦!請考慮接任玄元觀觀主之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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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0 15:16:0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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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衡天仙域

這是一處山門的所在,卻無門無柱,只有遠處的山坡上矗立著的一塊數丈高的晶石,上面刻有『衡天』兩個古樸的大字!

    山坡下,兩位老者以外,並無其他的人影 」「 。而這兩人卻神色鄭重,垂手肅立,恭恭敬敬抬頭仰望。越過『衡天』晶石往上看去,那淡淡霧靄的深處有山峰高聳,隱約可見蒼鬱遮掩下的樓台殿閣,更有云霞繚繞其間,頗顯氣象不凡!

    兩位老者皆為鬚髮灰白的模樣,只是個頭與衣著略有不同。身著黃色道袍,且略顯清瘦的是天威門的申岳;一襲玄色道袍且身軀敦實的,是伏龍門的祖淵。兩人在此處呆了半個時辰,還是等不見一個人影。

    申岳回頭看了一眼,心頭一陣惴惴不安。遙遠的半空中好似懸著一個巨大的圓盤,上面山川河流縱橫,大洋遼闊,景象蔚為壯觀!那便是兩人的來處,衡星!

    衡天仙域,有主星伴星各一,分別稱作衡星與天星。此外,還有大小的從星無數。

    申岳與祖淵兩人所在的這片地方,乃天星的衡天峰。其上的衡天門,掌控著整個衡天仙域。不過,這兩人從衡星趕來,為稟報昊天塔被毀一事卻久久不得召見,只能這般苦等下去,不敢有分毫的怨言!

    「啊!來啦……」聽到身旁祖淵的暗示,申岳轉過身來,與其一道抬眼看去。那塊晶石的前方,出現一個身著青袍的男子。其有著二、三十歲的年紀,留著一抹淡淡的青髯,相貌俊朗而器宇不凡。他循著山坡上的石徑緩步走了下來,神情倨傲,衝著等候的兩人漫不經心地說道:「有話不妨道來,由我轉告家師即可!」

    祖淵才將緩口氣,又急了起來,忙拱手央求道:「於風道友!此事還須當面稟明才好,勞煩代為引見……」一旁的申岳跟著點點頭,不忘賠上笑臉。

    那男子走至兩人的近前,慢慢停下了腳步,帶著一絲不耐煩地神情說道:「淳某人話不說二遍!家師會客,無暇召見他人。你等既然執意如此,不妨改日再來!失陪!」言罷,他大袖子一甩,轉身便要離去。

    見狀不妙,申岳上前一步抬手說道:「於風道友!請恕我二人言語無狀,只因事體重大……」祖淵臉色變幻了幾下,跟著賠禮說道:「情急失態!還請道友勿要介懷!」

    叫作淳于風的男子腳下遲疑片刻,這才不情不願回轉身來,眼光瞥向遠處說道:「家師早已知曉昊天仙境之變!你兩家仙門將肇事者抓來即可,又何須多言……」

    申岳臉色發苦,欠了欠身子,帶著歉意說道:「職責所在,我等自不敢懈怠!只是那毀塔奪寶之人非比尋常,且……且下落不明,唯有稟報衡天門得知,以便定奪!」

    祖淵低著頭,暗哼了聲。若非有師門可作依恃,誰還會怕你不成!心頭雖是不忿,他還是老老實實遞上一枚玉簡,分說道:「我等已將前後原委拓印其中……」

    淳于風的眼光掠過兩人,抬手接過了玉簡。少頃,他輕輕皺眉,又忖思了片刻,說道:「我會將此事轉稟家師知曉!你二人回山待命……」其長袖輕擺,瞬間便在原地不見了身影。

    申岳與祖淵點頭稱是,之後默默步行離去。直至十數里之外,兩人御空飛往就近的一座山峰。待經過一座傳送陣抵達衡星並到了無人處,其各自的心頭依然是忐忑不已……

    ……

    衡天峰上的一座八面臨風的玉亭內,一方蒲蓆之上,兩位老者相對盤膝而坐。其一面色紅潤,長眉低垂,正手拈長鬚說道:「適逢路過衡天,得悉昊天仙境生變,欲尋老友問個明白,不知可有教我……」

    說話的老者乃年過半百的模樣,身著淺色道袍,神態隨意平和,唯有一雙深邃的眸子炯炯有神。他見對方沉吟不語,又呵呵一笑,善解人意地說道:「你我兩家雖為近鄰,卻少於走動,余恆子道友心有顧慮,乃人之常情……」其笑容一收,話語一轉,又嘆了聲說道:「唉!我八家同屬界內仙盟,奈何星途遙遠而天各一方,彼此間難以互通有無,只得任由界外的仙域高高在上……」

    另一位身著深色道袍的老者,面容清癯,長鬚飄然,神光內斂,一直端坐著不吭聲。恰於此時,他搖頭笑了笑,衝著一旁的道友說道:「戈靈子道友!仙境莫測,昊天塔突然不見了亦屬尋常!至於塔中的寶物,終究還是傳聞罷了,不足為信啊……」

    一番苦心落了空,戈靈子無奈地看著余恆子,說道:「昊天塔內的寶物,事關遠古仙域秘辛,豈能有假……」他話語一頓,雙手一攤,帶著幾分痛心疾首的模樣又道:「道友此舉,莫過於自欺欺人啊!唯有走向界外,才可以成為仙人!不然,一切皆是枉然啊……」話未說完,其索性站起身來,大步出了玉亭。

    余恆子起身相送,不動聲色地舉手說道:「他日若有所獲,我絕不會忘了道友今日的這番良言!」

    戈靈子身形一頓轉身問道:「道友所指,可是昊天塔寶物的下落……」

    余恆子手拈長鬚,含笑點了點頭。

    戈靈子神情一緩,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行謝過了!改日有暇再回,告辭!」他拱拱手,身形扶搖直上雲霄,轉瞬間沒了蹤影。

    余恆子默然片刻,又撩起衣袍坐了下去。少頃,之前的那個淳于風在不遠處現出了身形,躬身一禮,轉而走入玉亭,奉上了手中所持的一枚玉簡,分說道:「師父!此乃昊天塔被毀前後的詳情!由天威與伏龍兩位當家人親自送來……」

    「詳情……」余恆子隨手接過玉簡,眼光掠過遠處,淡然說道:「這世間的詳情何其多也!而所見所聞,真假幾何……」

    淳于楓若有所思,隨著師父的眼光看向四周。山峰陡峭,玉亭凌空,雲霧飄渺,竟叫人有難辨端倪的恍惚!

    「無須拘禮!」余恆子示意了下,緩緩舉起了玉簡。弟子淳于風欠身致謝後,便坐在他的一旁。須臾之後,其隨手將所持之物丟在了蒲蓆上,拈鬚不語且神色不明!

    見狀,淳于風眉頭一皺,試探著問道:「可是那兩家仙門有所欺瞞?真若如此,還請師父息怒!弟子尋上門去……」

    「在衡天仙域,還沒人敢瞞騙老夫!」余恆子很是隨意地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那天威伏龍兩家仙門,將塔毀寶失之過,盡數推在一個來自下界的年輕人身上,倒也有趣!」

    淳于風心有不解,問道:「這傳言中的下界,竟然真的存在?」

    「呵呵!這天地廣袤無極,難以想像也!」余恆子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趁此空暇,為師便與你分說一二……」他沉吟了下,又道:「據為師所知,除了你我所在的仙域,還有靈氣匱乏的下界,與上界……」

    話至此處,余恆子又遲疑起來。未幾,他看著神色不解的弟子,還是說道:「我等原本所屬界外仙域,只因莫名的一些變故,這才有了內外之分……」

    話語稍稍一緩,余恆子接著說道:「……如此一來,衡天、奎木、月厭、歲破、暮蘇、亢金、水府與星馬,便成了界內。而慧天、德天、天嗣、天威、天魁、天罡與天羅,則成為界外七大仙域,並凌駕於眾生之上。我等不甘自棄,結盟相抗,卻因諸多的緣由而不盡如人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上界,卻只存在於傳聞之中,不得其詳……」

    上界?豈不是要凌駕於萬物之上!淳于風心生神往,隨即他又帶著些許的不平說道:「上界飄渺莫測,不提也罷!而界外七大仙域,卻強壓我界內八大仙域無數萬年!我輩中人,緣何不能在修為上強出一頭呢?便如師父您老人家,只須再上層樓,便可睥睨天下……」

    弟子傲氣天成卻不失輕浮,且心志可嘉!余恆子伸手輕輕點了點蒲蓆上的玉簡,不無深意地說道:「你之所願,豈非不是他人所想?你以為暮蘇仙域的戈靈子真是途經此處……」

    淳于風恍然,說道:「風傳已久的那樁仙域秘辛,果然為真?師父可知此事的原委……」

    「何為真,何為假……?」余恆子不置可否地自問了一句,又道:「有關這樁秘辛的傳言,卻是來自界外,為我界內修士獲知並帶回。之後,有界外高人聞風尋來,卻難以勘破昊天塔的究竟,最終不了了之。不過……」

    微微搖了搖頭,余恆子繼續說道:「不過,昊天塔所在的昊天谷開啟之時,還是引得界內外的修士蜂擁而至。誰敢說沒人在暗中窺伺呢?此前戈靈子的來意,淺而易見……」

    「只須尋獲昊天至寶,便可得到仙經一部,並由此打破修為桎梏……」心有所動,淳于風禁不住接過師父的話。

    余恆子兩眼中有精光一閃,說道:「為師早已是合體圓滿的修為,卻因天地禁制而難以寸進!外界的修士,卻有來自遠古仙域的功法,自然可以修至梵天境界……」

    「梵天境界究竟如何?」淳于風好奇問道。

    余恆子長吁了下,帶著一絲莫名的振奮答道:「梵天境界共為四層,分別所指仙人、天仙、金仙與仙君的修為!」

    「梵天四境之上呢?」兩眼一亮,淳于風隨聲又問。

    余恆子怔了下,悵然所失地說道:「為師亦無從得知……」

    淳于風稍加斟酌,有了計較,說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那個來自下界的林一!說不定他的身上,真有昊天塔至寶……」他拿起了一旁的玉簡,接著說道:「那人在昊天仙境關閉之前現身,適逢界外修士早已離去,這才尚未引起太多的驚動!而其一個元嬰小輩,竟然殺了化神的申豹與煉虛的南行子,並於申岳與祖淵的合圍之下,被高人救走且下落不明,著實叫人難以置信……」

    余恆子打量一眼淳于風,暗暗點了點頭。弟子的所思所想,倒是與自己不謀而合。他拈鬚沉吟了片刻,說道:「斷然不得將此事洩露出去……」見對方還想動問,他大袖輕拂,吩咐道:「與為師暗中通令衡天仙域,即便是耗上個百年、千年,務必要尋出那個林一的下落!」

    淳于風不敢怠慢,忙起身拱手稱是,隨即轉身離去。

    余恆子猶自拈鬚自語道:「只因事出蹊蹺,更不能讓界外知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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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1 14:32: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六章 詐屍還魂

大雨傾盆,狂風怒號……

    「喀喇——」

    一道閃電劈開了夜空,頓時將風雨肆虐中的山谷照如白晝!山坡、谷地之間,密密匝匝堆積著形形色色的死屍、殘肢與斷折的刀槍。涓涓血水彙集成道道小溪,隨著雨水的沖刷流向遠方。

    恰於此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砰』的一聲砸在了死屍之中。隨之剎那,天地再次陷入沉沉夜色之中,風雨正急……

    三日後的清晨時分,風停雨歇,寂靜的山谷中卻是血腥氣濃,慘烈的情形一目瞭然。百里方圓之間,刀槍斜插,死屍橫陳,分明就是一處殺戮戰場的所在。

    一個時辰過後,天色依舊陰霾,而山谷的兩側卻是湧出零散的人影,三五成群,各自攜帶刀槍兵器與繩索鋤頭等物,還有人推拉著雙**車,慢慢走向屍山血海……

    「吱呀、吱呀……」

    隨著車輪碾過泥濘山路的動靜傳來,山坡後冒出了四個漢子。其一個個赤膊袒胸,身材高大,各自腰間帶著大斧或者鋼刀,儼然便是兵士的裝扮。

    這一行四人均是沒精打采的模樣,只有眼光閃動間隱隱透著幾分殺氣。其中兩人拖著大車,餘下的兩人走在前頭。

    為首的是個虯髯大漢,丈二的個頭,三十左右的年紀,一頭亂發隨意束在腦後,破損的獸皮坎肩上滿是黑色的血漬,腰後懸著一把兩尺長的開山斧。其身軀粗壯有力,卻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刀劍創痕。他銅色的方臉膛上虎瞪著一雙環眼,不住地在遍地的死屍堆裡亂瞅著。

    跟在這位大漢身後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短鬚男子,同樣是身軀健壯,卻攔胸裹著一塊破布,上面鮮紅的血跡猶存。而他對自身的傷勢渾不在意,猶自漫不經心地揮動著手中的一把帶著豁口的鋼刀,野狼一般的眼光巡睨四周。

    餘下的兩個男子,同為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各自腰間插著利刃,不緊不慢地拽著大車,上面擺放著兩把鋤頭、一卷獸皮與幾根繩子。其各自臉上無須,稍顯稚氣,而神色中卻是帶著一絲不安的茫然。這兩人有意無意地躲避地上的血腥狼藉,只因一切太過觸目驚心……

    「呸!」

    幾大步竄上了山坡,那虯髯大漢猛啐了一口,不忘惕然四顧。見山谷中湧出的人影愈來愈多,他轉身怒罵道:「狗日的,連個大車都他娘的拽不動,找揍不是……」其身旁的另一位禁不住呲牙一笑,衝著那兩個拉車的漢子懶洋洋地調侃道:「死魚一條,牛屎一堆,皆被死人嚇破了膽子!娘們兒似的……」

    那兩個拉車的漢子不敢怠慢,忙緊走了幾步到了山坡下。其中一人直起身來,大手摸了下腰間的鋼刀,梗起脖子來,有些不服不忿地說道:「我大名叫司雨,不叫死魚,更不是娘們,乃是手上沾血的男人……」另一人有些忌憚地抬頭看了一眼,卻還是附和道:「胡大哥不得小瞧我等……」

    「老子就喊你死魚又能如何?尿濕了褲襠才砍了一人,卻嚇得連個首級都沒賺回來,哈哈……」胡姓的漢子惡笑未止,他身旁的虯髯大漢兩眼一瞪,罵道:「你他娘的『混蛋』,有放屁的工夫,還不快些去尋找『聾子』的屍首!」其又扯著嗓子衝著另外兩人吩咐道:「速速將有頭的拉走,不然又被人一把火燒了……」

    被罵作『混蛋』的漢子應了一聲,還不忘教訓那兩個拉車的同伴,叱道:「我大頭哥有命,敢有不從者,老子的鐵拳不認人……」

    三人前後走向成堆的死屍中,尋找著、翻檢著,不時發出嘆息與咒罵聲……

    虯髯大漢獨自站在山坡上,臉色陰沉。三日三夜的大雨,依然沖不去山谷的陰氣。少頃,他挺起胸膛張開大口吸了一下。濃重的血腥直入肺腑,直叫人幹嘔難耐,而其卻是舒展眉頭,帶著莫名的快意長舒一口氣。

    這個大頭哥的本名,叫作李大頭,乃是烏干邊戎的一個小小伍長。三日之前,他的手下還有四名兄弟,分別是胡軒、司雨、牛勝與趙龍。所謂的『死魚』、『牛屎』、『混蛋』與『聾子』,不過是依著軍中舊俗所起的綽號!其本人便被同僚稱為『大頭』,只為叫著順口罷了!

    烏干,乃國名!與其敵對的,是赤桑。兩國積怨已久,邊境戰事不斷。值此春夏交替的季節,烽火再燃,不知要枉死多少性命……

    三日前大雨突降,交戰的雙方草草收兵。直至今日,各自派人清理戰場。大頭一行四人前來收斂屍骸之外,還想著尋找在那場大戰中死去的趙龍兄弟。

    不過,敵我皆有割取首級邀功的慣例,能不能尋到兄弟的屍身還真的兩說。有頭的死屍,體恤同袍之情,將之掘坑掩埋以入土為安;而那些無頭的死屍,最終只能化作灰燼。

    一個時辰之後,胡軒三人只尋到一個竹製的銘牌,卻未能尋見趙聾子的屍首。李大頭重重嘆了口氣,只得作罷!那是相處半年的一個兄弟,就這麼沒了!他家裡還有婆娘、幼子,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過活……

    應是日上三竿的時分,胡軒、司雨與牛勝一口氣掩埋了數十餘具屍首之後,便要在山坡上坐下來喘口氣,李大頭卻是衝著遠處驟起了眉頭。山谷的己方一側,竟是凌空飛出來兩個人影,隨手彈出一縷縷的火光。那些尚未來得及掩埋的屍首,隨之被焚燒一空,有濃烈的惡臭隨風飄來,使得很多兵士彎腰捂鼻躲避不迭。

    「他娘的,這些軍中供奉來的真是時候!」見狀,李大頭暗暗啐了一口,急忙衝下山坡,不忘與幾個兄弟吩咐道:「尋屍身完好的,多埋一個是一個……」

    牛勝心有不解,嘟囔道:「燒了豈不輕鬆,何苦勞累……」而他話未說完,便是「砰——」的一拳頭突如其來,跟著便是沒了笑臉的胡軒在怒罵道:「不為他人收屍,下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便是你……」

    凶神惡煞般的胡軒已然轉身離去,牛勝猶自愣怔了片刻。他默默吐出含血的碎齒,轉而大步走向死人堆。低頭看見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死屍頭顱尚在,其想都不想便將之從地上拖了起來……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山谷裡的死屍蕩然無存,只有草地上血跡泥濘依舊,還有陣陣的陰風嗚嚥著,久久徘徊不去!

    李老大四人拽著大車來到山後的一片窪地,將車上的幾具死屍一一扔向掘好的土坑。當司雨抓向車上最後一具死屍的時候,好奇地說道:「人死三日,該是四肢僵硬才對啊!而這位兄弟的手腳便如活人一般柔軟,古怪……」說著,他與牛勝示意了下。對方的半個腮幫子紅腫未消,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聞聲,不遠處的李老大走到了近前,伸手止住兩人,說道:「且慢!容老子細瞧……」胡軒跟著過來,不以為然地說道:「許是沒死透徹,還能還魂不成……」

    牛勝遲疑了下,說道:「村裡老人說過,人死三日不自知,『頭七』尚可還魂,過了『五七』才入輪迴……」其抬頭看了胡軒一眼,禁不住伸手摀住了腮幫子。對方獰笑了一聲,罵道:「你小子改日死了,便還個魂與老子瞧瞧……」

    「閉嘴!」李大頭兩眼一瞪,那兩人隨即噤聲。他又不耐煩地哼了一下,轉而看向大車中的死屍。

    大車裡仰面躺著一個男子,被濕漉漉的長發擋住了面龐。此人的衣裳不知去了何處,上下**。其身材個頭與尋常的兵士比起來要瘦矮了許多,只是四肢上下皮開肉綻,叫人慘不忍睹。

    不過,死屍的肌膚隱隱呈現出一層淡金色,遍佈全身的創口中有血跡凝而不散。此外,其胸口還嵌有一塊指甲大小的金片,頗顯奇異。

    李大頭俯下身子抓起了死屍的手臂晃了一晃,不由得神色微愕。正如司雨所說,屍身冰冷,肢節卻不僵硬。他轉而看向那塊金片,卻有人搶先一步伸手用力扣去,還驚奇說道:「心口藏金!倒是便宜了你我兄弟……咦?」

    在場的三人皆在盯著胡軒的動作,只見其驚訝了一聲,竟是用上了兩隻手,卻已然扣不下那片金子!

    「他娘的,人都死了,還捨不得身外之財?」胡軒神色發窘,禁不住罵了一聲,竟是抬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不忘說道:「這位兄弟,且留下收屍錢……」

    牛勝與司雨不敢多事,各自退後一步看熱鬧。李老大遲疑了下,還是說道:「下手有點分寸,莫要毀了這位兄弟的身子!」於這幾人看來,在戰場上收屍的時候,順手沾點便宜乃尋常之事,不足為奇。

    胡軒滿不在乎地說道:「這人的身上便不見有完好的地方!」他手腕翻轉,鋒利的刀尖閃過一道銀光,倏然削向了死屍胸口的那塊金片。

    「嘡啷——」

    一聲金戈交鳴中,鋼刀便如劈在了銅牆鐵壁之上猛然蕩起。胡軒後退了兩步,驚詫不已。刀槍不入?那這人的一身皮開肉綻如何來的、又是怎麼個死法?

    便在兄弟四人面面相覷之時,一聲低微的呻吟聲從大車上傳來,嚇得近旁的牛勝與司雨猛地往後跳開,還止不住驚呼道,他娘的詐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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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2 14:14: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七章 邊關軍營

    …………

    一座不大的獸皮帳篷,乃李大頭兄弟的棲身之所。其中的五張地鋪,以及幾件凌亂不堪的褥子,還有臨門堆放著的瓦盆等雜物,便是大夥兒的全部家當。

    趙聾子死後,這一伍便少了一人。而李大頭身為伍長,尚未來得及上報,便又將此事瞞了下去。原因無他,只為從死人堆裡撿回來的那個陌生的兄弟。

    如今,原本屬於趙聾子的地鋪上,便躺著那位兄弟!不過,他呻吟了一聲之後,再沒了動靜,依舊是昏死不醒。

    這人一息尚存,還是被歷經沙場的李大頭察覺並帶了回來,並套上了從死人身上拔下來的衣衫。不僅如此,其周身上下的傷創還被裹紮了一層破布。

    營中不是沒有郎中,卻沒有人顧得了重傷不治的兵士。像這位昏死不醒的送過去,最終的下場便是被直接拉出去挖坑埋掉!

    為此,李大頭自有計較。

    「大頭哥!此事若是被上官追究起來,只怕不妙啊!」提醒了一句之後,胡軒仰面朝天地躺在鋪子上,伸手拍了拍一旁那位年輕人的肩頭。對方緊閉雙目,渾然不覺。一頭黑髮兀自遮擋著半個面頰,唇邊腮上還冒出來一圈濃密的胡茬。他又嘿嘿樂道:「他娘的,乍一見跟個死人差不多,誰能想到你還活著呢!那一招心口藏金的手段很是要得……」

    司雨附和道:「這位兄弟真若難以醒轉,怕是命不久矣!」

    牛勝則是從懷裡掏出一把野果子放在地鋪上,跟著說道:「我兄弟聽從伍長大哥的吩咐便是!胡大哥,你且嘗嘗這野山杏……」他臉上紅腫未消,卻好似早已忘了那一拳所帶來的不快!有時候挨揍沒啥,總好過戰場上挨刀子!

    李大頭將隨身所攜的大斧子杵在一旁,之後便一屁股坐在地鋪上。他伸手抓起山杏就往嘴裡塞,隨即又呸的一下吐了出來,罵道:「酸死老子了!」見其呲牙咧嘴的模樣很是難看,胡軒、牛勝與司雨發出一陣惡笑。

    「眼下到了雨季來臨的時候,邊關的戰事至少要緩上三個月……」李大頭出聲說話,潮濕而有些悶熱的帳篷裡頓時靜了下來。他盤起雙腿四平八穩坐好了,接著又道:「我若是稟報人丁折損,上官必將會為我等補滿缺額!新丁何來?」

    幾位兄弟心頭瞭然,不由得為之神色一黯。邊關戰事吃緊的時候,將從鄉村徵召新丁從戎!那骨肉分離、妻離子散的情形,著實叫人不堪回首!

    「暫且拖上個三兩月,待雨季過去再說!但願這位兄弟多活上幾日,真若有人追究起來……」李大頭摸出了一塊竹牌扔了過去,示意道:「便說趙聾子病重,須躺臥靜養!瞞得一時是一時,管他娘的!」他忽又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腦袋,爬起來說道:「我且去尋郎中討要幾味傷藥,順帶為『聾子』兄弟告假……」

    一轉身的工夫,李大頭走了出去。

    數十里的山坡上,木柵、拒馬環繞四周,成千上萬個帳篷一望無際,更有大纛旆旌招展。

    半空中陰云密佈,風雨欲來……

    ……

    接下來的日子裡,果如李大頭所說的那樣,大雨下起來便沒個停歇。如此一來,烏干與赤桑兩國暫且休戰。彼此除了巡弋、哨卡的兵丁之外,餘下的人無所事事,要麼隨著雨水漸漸消沉,要麼蜷縮在濕漉漉的鋪子上夢迴萬里……

    「北風那個吹呀吹,婆娘娃崽無寒衣,歲末年底把命催……」

    「胡大哥!眼下不過四月……」

    「我去你娘的牛屎,老子瞎哼哼管你屁事……」

    「……」

    濕悶的帳篷裡,三個粗壯的漢子只留下一塊遮羞布,各自坦露著身子,半死不活地躺在鋪子上。

    隨口唱吟了幾句,卻無端被掃了興致,一時難尋發作的由頭,胡軒氣哼哼地扭得著粗壯的身子,滿臉的不痛快。察覺痛癢難耐,他索性撕去了裹傷的破布,胸口一道幾寸長的刀口滲出了血水。其咧咧嘴,無奈地翻過身來四肢八叉地仰躺著,兀自喘著粗氣。

    司雨見兩人不出聲,夢囈一般嘟囔著——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胡軒抬手將破布隨聲砸了過去,罵道:「少他娘的哼哼唧唧,老子聽著心煩!」

    司雨眼皮一翻,不以為意地笑道:「胡大哥從軍多時,乃百戰驍勇之士!不妨說教一二,我兄弟二人亦好長長見識……」他這番討好,對方根本不領情,叱道:「說教個屁!我不過比你二人早來了半個月,李大頭才他娘的歷經百戰呢……」

    胡軒提前半個月到了邊關,便及時領略到了戰場的冷血與殘酷。與他一伍的另外兩人同為新丁,不幾日便死了,這才有了後來的司雨與牛勝。殺戮戰場,生死輪迴,不知多少人化作遊魂而不知歸處!

    不過,這已是李大頭從軍的第十個年頭。除了一身的刀劍創痕之外,其依然活著。雖說只是個小小的伍長,他並不介意。只因上官與供奉有了許諾,積功十轉、或是從軍十載者,便可榮歸故里,著實叫人在煎熬中多了幾分盼頭……

    兄弟三人閒話的工夫,李大頭光著屁股衝進了帳篷,手裡還拎著一個瓦罐。他抖了抖強壯的身子,毛茸茸的肌膚下腱子肉一陣滾動,隨之灑下串串水珠。其很是愜意地大呼道:「沖刷一番,真他娘的痛快!」

    見那憊懶的三人不應聲,李大頭不以為意地走到帳篷的裡端並蹲下身子,說道:「過去了一個月,這位兄弟還未死去,說不定真能活過來亦未嘗可知……」他話語一頓,猛地轉過去,破口罵道:「他娘的盯著我作甚?沒見過光腚男人……」

    胡軒的眼光從李大頭的下身移開,與牛勝、司雨換了個眼神,桀桀怪笑道:「嘿嘿!我大頭哥……名至實歸!」

    李大頭『啊』了一聲,轉而恍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抬手抹了把鬍子上的雨水甩向胡軒,說道:「你他娘的真是個『混蛋』!幫我將『聾子』扶起來……」

    隨著一聲吩咐,胡軒三人這才想起帳篷裡還有一位兄弟!權且稱其為『聾子』,至今昏死不醒,與真正的聾子沒甚分別!

    幾人湊至近前將『聾子』扶坐起來,試圖喂些清水,卻徒勞無功。胡軒抱怨道:「這人的嘴巴銅澆鐵鑄一般,怕是用刀子都難以撬開,如何喂得下食水……」

    「月餘之久,此人水米未進卻還活著,著實罕見啊!」司雨隨聲附和道。牛勝跟著說道:「莫非這位『聾子』兄弟患了離魂之症,不若求營中的供奉來診治一番……」

    李大頭擺擺手示意道:「罷了!為其除去裹布,用清水擦洗傷創,敷上我討來的藥草……」其轉身衝著牛勝瞪了一眼,教訓道:「你我惹不起那些仙人,休得胡言亂語!」他讓兄弟三人忙活,自去尋了衣物穿在身上,自言自語道:「聾子兄弟,且求多福吧!」

    地鋪上那位『趙聾子』又被放下平躺著,無人留意的時候,他眉梢輕輕聳動了下……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這個撿回來的年輕人依舊未見醒轉。隔三差五的,李大頭兄弟幾個便為其擦洗身子,一是怕傷創潰爛不治,還有一個看看這個『聾子』兄弟死了沒有。

    「咦?大頭哥討來的靈丹妙藥頗見奇效啊!聾子滿身不見潰爛生膿之處,且漸有癒合之兆……」胡軒叫道。地鋪的那個年輕人,已被剝得一絲不掛,曾血肉模糊且猙獰不堪的創口漸漸收攏,有的地方隨著血跡消失,竟是連塊疤痕亦沒有……

    李大頭哈哈一笑,卻不以為然地啐了一口。狗屁的靈丹妙藥!與郎中討取傷藥不得,他便隨手偷了幾味,又在後山尋了幾株農家常用的草藥,卻不想還有這般奇效……

    陰雨連綿的日子看似煎熬,卻又過得飛快。對於邊關的諸多兵士來說,卻巴不得這般浸泡在雨水中慢慢地生黴腐爛!可隨著雨季的過去,軍營的戰鼓再次擂響,生死輪迴的大門又一次慢慢開啟……

    臨戰前夕,幾人在漫山遍野的帳篷間巡視著。其所到之處,有兵士紛紛湧出來立於道旁躬身拜見。

    烏干的軍制,五人為一伍,設一伍長;每二十伍,設一百夫長;每五百人,設一正將、一偏將;每五千人,設一將軍、一偏將軍。再往上還有都帥、統帥及各種軍職等等,不必贅述。

    一行三人昂首闊步穿行於軍帳之間,神態倨傲。為首者是個身著長袍男子,留著山羊鬍子,瘦弱且相貌猥瑣。其晦暗的氣色,與這軍營彪悍格格不入。而身著皮甲的與披掛鐵甲的兩位壯漢,反倒是甘居其後。

    這三人行至李大頭所在的帳篷前,兄弟四人早已守在門前躬身等候。那長袍男子背著雙手踱著方步,目中無人。而他忽於此時停下腳步,轉首看向一旁的帳篷,神色狐疑不定。隨後身著皮甲的漢子有所察覺,忙上前叱問:「一伍不全,緣何少了一人?」

    問話之人有著三十出頭的年紀,模樣與李大頭相差無幾,渾身透著殺氣。此乃百人之長,被人稱作『野狗』的葉厚。那個披掛鐵甲的中年壯漢則是本營的將官,吳姓,單名一個良字。

    李大頭雙手抱拳,垂首答道:「回稟百夫長!趙龍患病不起,未能恭迎上官,容屬下代為請罪!」

    帳篷裡可見有人躺臥,這位百夫長點了點頭。營中有個傷病本屬尋常,且李大頭早已稟明此事。他轉而伸手指向前方,與那長袍男子恭敬說道:「請歷仙長與吳將官移步……」

    李大頭眼角輕抬,低著頭不敢吭聲。所謂的仙長,便是軍中的供奉之一。本營的供奉除了眼前的這位歷元仙長之外,還有兩位分別是東山子仙長與宗泰仙長。這三位仙人鮮於露面,只在戰時現身。

    烏干與赤桑的軍中,皆有為數不少的供奉,只為坐鎮中樞與威懾敵軍之用。而兩國的修士彼此間互為忌憚,約定俗成之下皆不參與戰陣廝殺。不過,這些所謂的仙長在各自的軍中地位尊崇,為上下所忌憚。

    「且慢!」

    歷仙長擺手拒絕了葉百夫長,又拈鬚沉吟了片刻,忽而眸中精光一閃,竟是突然抬腳走入了近旁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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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3 14:34: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八章 行不改名

那長袍的男子看似弱不禁風,腳下倒是挺快。不容明白過來,李大頭只覺得眼前有人影一閃,對方便已入了身後的帳篷。他兩隻大眼一眨巴,心忖,壞啦!那位仙長莫非看出了什麼……

    心有顧忌,李大頭轉身便躥進了帳篷。葉百夫長與吳將官遲疑了下,一低頭隨後跟來。而胡軒、牛勝與司雨三人不敢妄動,惴惴不安立於原地,彼此面面相覷。

    不大的帳篷之中,昏暗濕悶且透著一股子酸臭。兩位上官對此強自忍耐,而那位厲仙長卻渾然不顧,已然到了裡端的地鋪之前凝神打量。李大頭大步湊至近前,忙不迭說道:「不知仙長有何吩咐……」他話未說完,對方臉色一沉,回首瞪了他一眼,厲聲叱問道:「此人是誰?為何會躺在此處……?」

    他娘的,仙人就是仙人,一眼就能看出『趙聾子』的真偽不成?李大頭心頭一跳,忙躬身後退一步,慌張抱拳說道:「這是我手下的兵丁,只因患病才沉睡不醒……」

    歷仙長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竟是揮臂虛空一抓。從那躺著的『趙聾子』的亂發中忽而飛出了一根暗赤的簪子,被其捏在了手裡。他雙目如鷲,冷冷掠過李大頭看向了葉百夫長與吳將官,毫不留情地質問道:「這人真是爾等營中的兵丁……?」

    吳將官暗忖,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老子哪裡能一一記得!他眼光一瞥,身旁的葉百夫長會意,忙呵呵笑道:「這如何有假?此人可不就是趙……趙……」

    哪一場大戰下來,手下的兵丁不得死傷大半啊!人死了又來,一茬接著一茬,除非李大頭這個不死的狗日的,餘下的誰又能一一記得住呢!

    葉百夫長一時口吃起來,李大頭已從地上撿起一塊牌子,趁機說道:「這不正是陶裡郡來的趙龍嗎!屬下曾與百夫長大哥提及過的……」他手上那塊因血水浸透而發黑的黑色竹牌上,可辨『虎威、跳蕩、趙龍、烏干、陶裡』等字樣。虎威跳蕩,乃軍中的番號及兵種,烏干陶裡則為籍貫……

    「既為尋常兵丁,又何來的法器?」歷仙長的嗓門突然高亢起來,氣勢嚇人。他舉著手中的那根髮簪,兇狠狠地說道:「若有隱瞞,莫怪本仙長翻臉無情……」

    李大頭的一雙環眼瞪圓了,看清了歷仙長手中之物時,詫然不解。他娘的,一根髮簪而已,還是寶貝不成?不過,兄弟幾人都是粗枝大葉的漢子,還真沒留意過這些。

    見仙長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李大頭撓了撓大腦袋,理所當然地說道:「後山墳地裡這些東西多了,在下便為趙聾子隨便撿了一身行頭,卻不想是仙長口稱的寶貝,回頭我兄弟幾人再去瞅瞅……」

    歷仙長見李大頭神情不似有假,繼續厲聲逼問道:「後山是何所在?帶著本仙長去查看一番……」

    埋死人的地方有甚好看的?李大頭不解之時,一旁的葉百夫長明白了過來,討好說道:「呵呵!大頭所說的後山,乃邊關亂葬之地,改日不妨由屬下陪同仙長前往……」

    歷仙長的眼珠子急轉了幾圈,又俯身看向髒亂不堪的地鋪。上面躺著的男子面色蠟黃,破衣爛衫腥臭難聞。其雙目緊閉,鬍子拉碴,形態瘦弱,周身上下不見絲毫的靈力,分明就是個沉痾已久的將死之人。

    自己看走眼了?這幾個下賤的兵丁倒是好運氣,竟能撿到堪比靈器的一根簪子!權且將其當作法器收起來,以免師兄們知曉後心生妒忌。

    歷仙長乾瘦的胸脯一挺,手上的簪子已不見了。他大袖子一甩,叱道:「大戰在即!豈容傷患滯留營中惑亂軍心?將其抬走交由郎中醫治!」其轉身走向帳篷口,不忘昂首自顧尖叫道:「誰敢不從,我便告他個治軍不嚴之罪!」

    武將官衝著身旁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忙追出帳篷。葉百夫長的臉色跟著沉了下來,手指李大頭罵道:「都是你個狗日的與我闖禍!還不將人抬走……」

    李大頭急了,忙連連擺手央求道:「抬走趙聾子,他必死無疑啊!」

    「他娘的,仙長已然下令,你還敢與老子頂嘴……」葉百夫長橫眉立目,抬手便要打人。見李大頭帶著一臉苦相連連抱拳求饒,他強抑火氣,罵道:「明兒日出之前,這個趙聾子若還不能醒轉並操刀上陣,你最好便將其抬進後山扔了!如若不然,莫怪老子一刀劈了你!」

    猛啐了一口,葉百夫長怒氣衝衝離去。李大頭則是餘悸未消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撲通』一下坐在了地鋪上,禁不住長吁短嘆起來。這他娘的雨季過去,天氣著實悶熱啊!

    不一會兒,帳篷外的那兄弟三人鬼頭鬼腦地溜了進來。胡軒看了一眼情形如舊的『趙聾子』,又湊至李大頭身旁,說道:「這人不僅心口藏金,頭上還有寶貝,且三月不吃不喝卻睡而不醒,來歷著實蹊蹺啊!莫不是我等救錯了人……」

    「你他娘的真是『混蛋』!」李大頭罵了一句,又不無鄭重地說道:「『趙聾子』躺屍的地方為我軍一側的縱深所在,其這般的瘦弱的身板根本難以殺至此處。你這般胡扯一氣,不僅是叫他即刻沒了腦袋,還要害死我等……」

    胡軒臉色微變,忙與一旁的牛勝、司雨連連稱是。通敵,可是立斬不饒的死罪!

    見三人明曉利害,李大頭又沉重地說道:「百夫長倒是賣了三分薄面,我等亦不能不識好歹……」說著,他轉向躺著不動的『趙聾子』,無奈地又道:「『聾子』兄弟,哥哥我已仁至義盡了!明早便將你送至後山……」

    「多……謝……了……」

    「謝個屁啊!後山多虎豹,你活不成……啊?」

    李大頭隨聲回了一句,忽地有所察覺,不禁「啊」的一聲便猛地跳了起來。他與一旁的三位兄弟循聲看去,皆驚奇不已。

    只見那沉睡不醒之人,於此時緩緩睜開雙眼,神情極其虛弱。他話語怪異,不似烏干的口音!

    好不易等著這位『趙聾子』活了過來,李大頭來不及驚喜,卻是心頭一驚。他顧不得多想,俯身拎起了一旁的圓斧,衝著地鋪上的那人狠狠舉了起來,帶著驚人的殺氣厲聲喝道:「你來自赤桑國……」要真是讓那個狗日的胡軒給說准了,今日的麻煩可就大了……

    與此同時,胡軒、牛勝與司雨不敢怠慢,一個個操刀在手。只要對方稍有不對,即刻便會刀斧加身。

    這一刻,不大且濕悶的帳篷內,令人窒息!而面對四個殺氣滔天的大漢,地鋪上那人只是淡淡一瞥,便又緩緩閉上雙眼。

    「這……」李大頭手上的大斧子兀自高舉著,卻遲遲難以落下,只有臉上的汗水『吧嗒、吧嗒』砸在了地上。衝著一個來歷莫名且無力抵抗的人下殺手,不能夠啊!至少他不屑為之!其他三位隨其而動,亦跟著犯起了難!

    便於此時,地鋪上的人再次睜開了眼,緩緩開口說道:「我……並非赤桑人士……」其腔調雖還怪異,卻是愈來愈像帳篷裡幾人的口音。

    「砰——」的一聲,李大頭丟下了大斧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不無慶幸地說道:「這位兄弟,你不醒來則罷,醒來便他娘的嚇人一跳!方才可是差點將你砍了……」

    胡軒等人各自放下兵器圍了上來,一個個好奇地看著這個昏睡三月還沒死的人。對方依舊無力狀地躺著不動,只有一雙眼睛在靜靜打量著四周。

    「與哥哥我說一說,你是哪一營的兄弟,回頭將你送過去……」李大頭接過胡軒遞過來的陶罐,又沖著牛勝與司雨吩咐道:「將他扶坐起來,以便喂食些清水!」

    躺著的人半倚半斜在一團髒亂的褥子上,慢慢抬起手來摸向自己的面頰。當他觸到了那一兩寸長的鬍鬚時,稍稍怔了下。見水罐到了嘴邊,其搖頭拒絕,神色低沉地說道:「人都死了,我忘了來處……」

    李大頭錯愕,忙問道:「忘了來處,可忘了自家的姓名?」對方未加思索,輕聲答道:「我叫林一…」

    林一?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啊!不過,這人的口音倒是愈來愈像自己人了。李大頭看向一旁,胡軒三人皆搖頭以示不知。他轉而無奈地說道:「這位林兄弟!你羸弱不堪且忘了來處,明日大戰來臨之時,軍中斷難容身……」

    聞聲,那黑髮黑鬚的年輕人微微點了點頭。在長達三個月的沉睡中,好似他對週遭的情形並非一無所知。

    李大頭放下了手中的水罐,禁不住抓耳撓腮起來。少頃,他一拍大腿說道:「罷了!你就是『趙聾子』,我這便尋百夫長討情去……」而其起身尚未離去,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禁不住垂首看去,自己的腳腕子被那個林一緊緊抓住,猶如鋼鐵枷鎖一般,竟是一時無從掙扎。

    「他娘的,你好大的力氣……」隨著李大頭的一聲驚呼響起,那人鬆開了手,眼光中帶著一絲歉意,淡淡地說道:「無需求情!若明日拎不動刀槍,再將我扔進後山不遲!」

    李大頭與胡軒三人面面相覷,轉而不無善意地說道:「大病初癒,難以操刀上陣,還是尋上官道明原委,才是活命之道……」他本是好心,不料對方出言謝絕道:「與其如此,倒不如多多尋些吃食來……」

    見狀,兄弟四個神色一緩。李大頭痛快地說道:「能吃能喝便好!你等陪著『趙聾子』說話,我去去便回……」說著,他大步如飛地出了帳篷。而對方卻是衝著近前的三人搖了搖頭,隨即無力地閉上雙眼自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林一!累了,容我多歇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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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4 15:12: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困頓之際

累了!便這麼昏昏沉沉睡了三個月!可當醒來的時候,依然叫人心神疲憊!

    林一吞下了十餘斤的肉食之後,無暇理會李大頭四人,倒在潮濕髮黴的褥子裡,再次陷入獨自一人的黑暗之中……

    吞入龍血之後,林一筋脈炸裂、肌膚綻開、筋骨寸斷,幾近爆體而亡。在那生死存亡之際,一縷奇異的氣機卻始終緊緊守護著心脈,並強行壓制著龍血之威,為他撿回了一條性命!而在最後的危急關頭,老龍拼著殘魂之力出手相救,令其躲過了那必殺一擊……

    至於如何穿破虛空,並在一個風雨夜墜入死人堆,林一並不知曉。直至他被李大頭等人帶回去一個多月之後,才慢慢有了知覺。而其極為疲憊,繼續沉睡了下去。三、四百年了,一直行走在路上,從未有過停歇。當被迫止住腳步的時候,竟是這般的困頓不堪……

    沉沉無夢!或許就這麼長眠不醒!而隔三差五的,林一還是不斷被驚動。他能清晰感受到有人在搬弄清洗著身子,能聽到有人在調笑、怒罵,並慢慢知道了帳篷裡四人的名字以及軍營的大致情形。而其身不由己之下,不得不去回想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斷斷續續之中,那生死的瞬間化作了無數碎片紛至沓來,讓林一明白了處境的所在,亦隨之跌入了深淵。神識無用、氣海關閉、修為盡失,便是眸中的幻瞳亦消隱不見。大難未死,他卻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修煉近四百年,堪堪化神之際,一朝修為盡失,無異於天塌地陷一般的叫人心生絕望。不僅如此,老龍亦沒了動靜,想必是為自己所累而傷及了根本!唉!幾番捨命相救之情,叫人又該如何報答!還有那個鬼靈精怪的女子,面對生死抉擇,竟然是那麼的毅然決然……

    消沉了幾日之後,林一從渾渾噩噩中安靜了下來。雖然沒了神識而不能自視,他還是發覺了身子的異常。隨著體內與體外的痛楚減緩,皮開肉綻的肌膚在慢慢癒合;爆裂的筋脈與斷折的筋骨,亦在一絲莫名的氣機牽動下漸漸完好如初……

    如此的重創竟能得以自癒,使得林一的心頭暗生期待!他索性繼續沉睡,任那一絲不為所控的氣機在體內遊蕩……

    不過,歷仙長的現身,讓林一暗生惕然。即便是閉著雙眼,憑著他多年來的見識,亦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威勢。那個仙長,不過是個築基初期的修士。本以為自己的身份有所洩露,卻不想那廝只為了髮簪而來!好在李大頭應對得當,不然還真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不過,那被搶走的只是來自大夏仙坊的一根蠆芒。而唯恐有所損壞或遺失,龍首簪則早已被自己收藏了起來,自后土仙境之後,再沒拿出來用過……

    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竟敢強搶自己頭上的蠆芒法寶,還將之不屑地稱作為法器,真是不知所謂!莫不是這世道變了?不過,情形未明之前,軍營之中不失為一個藏身之所!而這兩國交戰的地方,是否還屬于衡天仙域……

    翌日來臨的時候,號角聲響徹軍營,鼓聲震動大地,林一隨之慢慢爬了起來。不想被人扔進後山,更不想讓李大頭等人為難,他只得認下『跳蕩營趙聾子』的這個身份。此外,其一身傷勢好了七八成,雖說沒了修為,而筋骨力氣尚在,還有不俗的武功,在戰場上保命應是不難!

    且隨遇而安,未竟之事,只待日後再作計較……

    林一站在帳篷裡,猶自腳下發虛。看著大了一號且沾滿血污的戰衣與皮靴,又抹了一把濃密的胡茬,其禁不住搖了搖頭。築基的修士有個俗稱,叫作『無漏真人』,指的便是體內另成天地,連個汗毛孔都不外洩,自然可以隨意蓄鬚。而他築基時有二十出頭的年紀,又吞食過有駐顏奇效的紫晶果,故而一直是年輕人的模樣。眼下沒了修為,成了俗人,這鬍鬚是見天就長,一時還不太適應。

    「聾子,莫要逞強!上了戰場,生死無情!」

    李大頭看著林一虛弱的樣子,丟下一句便出了帳篷……

    ……

    身為伍長,李大頭還是尋到葉厚百夫長討了個人情,對方見『趙聾子』已能起身便不再追究,還容許歇息三日。如今,林一未被扔進後山,亦未隨營出戰,而是獨自一留在了帳篷裡。

    李大頭帶著那三兄弟出征的時候,心情兒不錯!他一本正經地斷言,有的時候,『野狗』比人有良心!

    林一自知氣血尚有不足,趁機盤膝坐在鋪子上嘗試吐納。少頃,察覺徒勞無功之後,又依照著江湖內功運轉的法子靜坐,其最終還是白忙活。無奈之下,他便飲著冷水,吃著李大頭留下的熟肉,一個人默默想著心事……

    不管是親朋還是仇家,不管是死了的還是活著的,一切終將漸漸遠去。便如那曾經妖嬈的季節與難忘的風景,出現在前方,相忘於道旁。駐足回望時,飛鴻杳杳,片影難尋!

    衡天仙域之行,九州同來的十人死傷過半。除了自己逃出一條性命之外,公良贊、出云子與百里川則下落不明。還有一個花塵子,她究竟死了沒有?記得那一聲熟悉的嘆息裡,有哀怨、有釋然,還有莫名的慶幸!我伴你,走斷天涯……

    林一放下了吃食,緩緩起身走出了帳篷。他的雙手禁不住交叉在一起,便如紛亂的心緒一般在糾結不清著!

    沒了神識,手指上的乾坤戒便沒了用處,亦無從知曉那隻玉鐲的蹊蹺。只不過,在九州后土仙境生死之地的幻境中,那個有著一樣容貌卻性情迥異的女子,著實叫人懵懂……

    未近正午時分,**辣的日頭已晃得人睜不開眼。林一抬手遮額,環望四周。空蕩蕩的軍營裡鮮見人影,只有一個挨著一個的帳篷置於暴曬之下,熱浪氤氳,酸臭衝天。

    在這麼一個地方,竟然躲在帳篷裡昏睡了三個月!而如今醒轉過來,竟沒發覺有何不適!只是這獸皮坎肩上的味道著實不堪了些……

    見帳篷前的過道上擺放著一塊曬石,林一慢步走了過去。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坎肩,又抬腳甩去了兩隻破靴子,之後坐在滾燙的石頭上。「吱——」的一聲燒灼的動靜從屁股下傳來,其渾然不覺,只管在火一般的日頭下暴曬著,以期逐去一身的霉氣……

    正值酷暑時節,林一精赤上身獨坐在烈日之下。不一會兒,他已是大汗淋漓!原本一個上天入地的元嬰高手,有著百煉的筋骨,早已是寒暑不侵。而其眼下卻披頭撒發,情形狼狽,十足一個吃喝拉撒睡無一不缺的凡人!

    林一低著頭,任污濁的汗珠滾過胸膛。曾經的皮開肉綻盡皆癒合,只留下幾道隱隱的傷痕,在灼曬之下陣陣酥癢。沒了靈氣護體,冷暖自知,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動不動坐了兩個時辰,林一這才愜意地哼了聲,起身到帳篷裡仰首灌了一罐子水,轉而又回到了石頭上繼續暴曬下去。隨著污濁的汗珠漸漸淡去,他覺得體內的氣血通暢了許多。

    萬物之生由乎陽,萬物之死亦由乎陽。凡人之生長壯老,皆由陽氣為之主;精血津液之生成,皆由陽氣為之化。故此,陽強則壽,陽衰則夭。精盈則氣盛,氣盛則神全,神全則身健,等等。林一傷重初癒,氣血鬱結已久,來這麼一通至陽至烈的暴曬,倒是合乎凡俗道家的養生之說。

    日頭斜落時分,地上的靴子與獸皮坎肩好似被曬得熟透了,不僅又乾又硬,還縮小了許多。而林一除了流淌了一身的臭汗之外,上下並無不妥。他原本就是堅若金石的肌膚,只怕真用刀劈火燒亦難損分毫!

    忽而想起了什麼,林一抬頭仰望。半空之中,赤日高懸,唯獨不見了那輪碩大而奇怪的『明月』。莫非,老龍已帶著自己離開了衡天仙域?

    一時怔然不解,林一獨自坐在石頭上發呆。那番生死大劫,皆因昊天塔的寶物而起。松云、聞白子、公羊禮等人慘死的時候依然不明究竟,而其本人卻是一清二楚!

    念及此處,林一不由得抬手摸向眉心!當日的昊天塔之內,觸及了玉台上禁制的一剎那,兩把玉尺便飛入到了他的識海之中。彼時彼刻,在場的人皆未有所察覺。而接下來的一切,卻叫人始料不及!

    公良贊或者是出云子,自然有出賣同道與落井下石之嫌!而松云、聞白子、墨哈齊、陰散人與花塵子的遭難,可以說與他林一不無干係!如今想起來,不免叫人暗生愧意!無論怎樣,是我林一對不住九州的各位道友了……

    過了許久之後,林一這才長出一口悶氣站起身來。雖說修為沒了蹤影,可往日裡淬煉過的筋骨絕非尋常。如此歇息了一日,渾身的力氣似乎回來了幾分。他握緊了拳頭,禁不住恨恨啐了一口。

    我林一笑看恩怨,卻並非是有仇不報之人!

    申岳與祖淵!不管你是天威伏龍還是惡虎擋道,只要我不死,借用李大頭的一句話來說,這事兒他娘的沒完!

    林一彎腰拾起了坎肩與靴子,隨手拍打了幾下。他往後退了兩步,轉身便要返回帳篷。恰於此時,一道劍光突然從遠處飛來,隨之一聲厲喝響起——

    「與本仙長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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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5 15:40: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四十章 豈有此理

歷元仙長在巡營的時候,無意間得到一件靈器。暗喜之下,他與兩位師兄佯稱要閉關,只為留下來祭煉寶物。而忙活了一日之後,不得其法。

那如針如刺的利芒之中,所含的神識印記太過強大,憑藉著歷元的修為,還不足以將之祭煉並收歸己有!無奈之下,他便走出來透口氣。

營中供奉的暫棲之地,乃臨近山峰的僻靜所在。居高望遠,俯瞰軍營。出了靜室之後,稍加留意,歷元便發現了下方山坡帳篷間一個孤零零的人影,正是那個沒死的下賤兵丁!一時心頭不快,臨時起意的歷元踏著飛劍便竄了下來……與此同時,林一隨手披上了坎肩並掩上胸口,駐足抬眼看去。

隨著奇異的劍光一蕩,歷仙長神氣活現地跳了下來。他很是威嚴地踱了兩步,盛氣凌人地叱道:「畏戰,乃是死罪!你可知曉?」林一神色沉靜,隨手丟了破靴子踩在腳下,抱拳說道:「承蒙上官體恤,並許假三日,在下這才得以留營養傷!有請仙長明察!」

烏干的方言土語,被他說得愈來愈順口。無咎可究,使得歷元有些掃興!他不肯罷休,一雙賊眼在林一的上下打量不停。少頃,其抬起了山羊鬍子,頤指氣使地吩咐道:「本仙長要去後山,頭前帶路!」「軍營不得隨意出入,且在下病體有恙……」天曉得後山在什麼地方,可又不能照實了說,林一隨口敷衍了一句。

「你敢抗命不從?」歷元的一雙小眼睛頓時變大了許多。林一眉頭一皺,垂首答道:「在下不敢!」「哼!量你一個下賤之人亦沒這個膽子!」歷元一甩袍袖,趾高氣揚地呵斥道:「與本仙長出營帶路,不得有誤!」言罷,其踏起劍虹直奔大營之外飛去。這個所謂的仙長,倒是對大頭所說的後山唸唸不忘!

林一默默套上了靴子,回到帳篷裡尋了那塊竹牌子拴在了褲帶上,轉而循路走下了山坡。不一刻的工夫,他來到了軍營的門戶所在。兩丈多寬的柵門兩旁,各聳立一座木塔,上有強弓硬弩,還有看守的兵丁。門前有值更的百夫長,是個披獸甲、佩利刃的壯漢。林一走至那個百夫長的近前,奉上了腰牌。

不待他抬出仙長的大名,對方沖其手上冷冷地瞥了一眼,便不耐煩地下巴一甩,叱道:「過了酉時不得回營,莫與老子忘了!滾!」這些漢子都是一般無二的德行,張嘴便是污言穢語!好歹耳熏目染了三個月,林一亦算是習以為常。

有人打開了角門,他從中走了出去,繞過了拒馬鹿角等物便到了軍營之外。回頭張望了下,又看了看偏斜的日頭,林一循著山路往西而行。他記得那廝的去處,應該就在前方的山谷裡。三五里之後,林一轉過了一道山崗。一道劍光尚自在不遠處的山谷中游弋不停,接著便倏忽一閃到了跟前。那位歷仙長居高臨下地叱道:「你頭上的那根簪子究竟來自何處,還不與我尋來……」這片山谷有十餘里方圓,山峰遮去了西去的斜陽,四下里顯得晦暗幽深。

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佯作恍然,舉手抱拳說道:「仙長是要尋那根簪子的出處,且隨我來……」見其順從,歷元哼了一聲,收起劍光落在了一旁,神色有些迫不及待。李大頭等人曾提及過,埋屍的所在乃一亂葬之地!林一想了想,直奔山谷的陰暗荒僻處走去。歷元自以為精明,還不忘留意林一腳下的去路。見有車轍出現,他這才大搖大擺地跟了過去。仙威所至,一個小兵焉敢不從!

「呵呵!尚不知仙長來自哪一座靈山,在下仰慕仙緣久矣……」腳下不停,林一回首奉承了一句。誰料對方不屑地哼了一聲,罵道:「你一個下賤的兵丁,還敢妄圖仙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林一眼光一寒,繼續前行。

本想著從這廝的口中套出一些話來,卻落得個自取其辱的下場!沒了說話的心思,他腳下加快。而對方卻不依不饒起來,跟在後面罵罵咧咧地說道:「一群下賤之人,污穢不堪,難入輪迴……本仙長撈不著好處,卻要等到三年期滿才能回轉……誰讓師祖與國君交情匪淺呢,一門盡為供奉,便宜了師叔師伯們,只害苦了我等……」不消片刻,林一來到山谷一隅的陰暗潮濕處。他回頭瞥了一眼,伸手往前一指,說道:「這便是亂葬埋骨之地,仙長不妨自行尋覓。差事已了,容在下失陪!」

而其尚未挪動腳步,對方話語一沉,冷冷說道:「與本仙長呆著,不然將悔之晚矣!」聞聲,林一微微一怔。只見歷仙長攔住了他的去路,轉瞬間已是陰氣纏身,神情冰冷,兩隻賊眼裡閃動著殺機。這廝還真對自己動了殺心!林一默默點了點頭,尋一旁的石頭坐了上去,擺出了老老實實等候的架勢。歷元的鬍子一翹,帶著厭惡的神情轉過身去。他往前走了兩步,稍稍打量眼前的山谷,抬手拋出了一個黝黑的圓珠。隨其手訣掐動,竟是從中湧出了無數道魂體。霎時間,四周陰氣瀰漫,鬼號陣陣。

林一坐在石頭上,抬眼暗中留意。那圓珠類似鬼修的『鬼珠』,自有驅魂之能。不過……隨著歷元的手訣掐動,三、四十個浮現不定的魂體聚集在了半空之中。那一個個彪悍的模樣,分明就是邊關的兵士……見狀,林一面沉似水。這個歷仙長曾話裡有話,下賤之人不入輪迴。原來如此!如其方才所說不難猜測,一個鬼修的門派,修為最高者不過元嬰,卻如此的肆無忌憚!毋容置疑,那些兵士死了之後,還要遭受這些修士的祭煉、奴役、驅使……「撲通」一下,接著又是一連串東西落地的聲響。

轉眼之間,數十個鬼魂已將幾里方圓的地下蒐羅了一遍,尋來一堆鏽跡斑斑的兵器及瑣碎的雜物。收起了珠子,歷元仙長忙趨前細看,一雙賊眼中閃動著貪婪的光芒。而不過少頃,他氣急敗壞地抬手一揮。一堆破銅爛鐵「砰」地炸開,隨之七零八落。其猶自怨氣難平,轉身衝著林一怒斥道:「此處儘是俗物,何來的寶貝?」

林一兩眼一翻,不禁想起李大頭等人罵娘的好處了!鬱悶難消時,發洩怒火時,快意莫名時,皆可一罵了之!實乃俗人一大壯舉也!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竟如此的窮凶極惡!即便偶然尋得一根髮簪,便注定了此地寶藏無窮嗎?更莫說那根蠆芒還搶自老子的頭上,真他娘的豈有此理!林一長呼一口氣,起身抱拳道:「此處有無寶貝,豈是在下所能知曉!天色不早,我看還是回營吧……」一個下賤之人,竟敢與自己這般說話?

猶如被人踩到了尾巴,歷元仙長猛地叫道:「放肆!」而他尚未及有所發作,又直勾勾盯著林一敞開的胸膛,叱問道:「那是何物……」此處為山峰所阻,無風且悶熱,加上坐而起身的無意,林一敞開了胸膛。其胸口處那一點金色,在昏暗的山谷中尤為醒目,頓時引起了歷元仙長的留意。林一眉梢微聳,不以為意地扯起坎肩護住了胸口,說道:「一小片金子,生怕丟了,這才隨身攜帶。此乃俗物,入不得仙長的法眼……」話未說完,一道陰風突襲而至。不及躲避,其周身上下已被一層法力緊緊纏縛。

於此剎那,歷仙長撲到了跟前,一把撕開了他的坎肩,兩眼賊亮……「非金非銀,神識難以察覺,更是與肉身嵌為一體,這究竟何物?」歷元仙長伏著身子,伸著脖子,死死盯著林一的胸口,猶自詫異不解。他才想伸出手去,卻又遲疑了下,禁不住抬頭看去。對方沒了髮簪,一頭凌亂的黑髮遮去了半張面頰,深邃的雙眸中有寒光閃動。

不知為何,歷元仙長忽而心頭一懍。他隨即往後跳開一步,抬手召出飛劍,厲聲叱問道:「你是何人,從實招來……」林一看了下纏身的陰氣,隨即又回望左右。四下里不見個人影,一抹斜陽的餘暉漸漸遠去。他慢慢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是一介凡人,不知仙長為何要如此待我……」說著,其身形下沉,雙臂猛地用力一掙,「喀喇——」一聲,束縛崩潰了大半……歷元仙長嚇了一跳,驚叫道:「你如何掙得脫我的『陰魂索』……」忽見對方身上的束縛尚存,猶自愕然原地而不再掙扎,他頓時心頭一緩,惡狠狠地說道:「你頭戴髮簪靈器,胸藏異寶,絕非尋常之人!

今日落在本仙長的手裡,算你倒霉……」說著,其手指一點,劍芒倏忽而去。看著眼前這個猖狂的傢伙,林一雙眉微微豎起。重傷初癒,難免力有不逮!不過,今日若是殺不了一個挑釁的築基小輩,又何來的以後!不過閃念之間,一道劍芒便到了跟前。林一不躲不避,驟然往前一沖,殘存的陰魂索『喀喇』盡碎。隨之剎那,飛劍擊中了他的胸口,卻猛地震飛了出去。

以靈器的鋒利,竟然穿不透一介凡軀?大驚之下,歷元心知不妙。他不敢遲疑,轉身又拋出一把飛劍,便想著騰空而起。林一怎肯罷休!若任這個傢伙離去,進可攻,退可守,再招來幫手,今日可就真的麻煩了!便在對方轉身飛躍之際,兩腳尚未踏上劍虹之時,他已從地上高高躥起,一把將其攔腰抱住。驚慌失措之中,歷元仙長尚未回過神,鐵拳「轟」的一下便砸了下來。一個把持不住,他猛然栽了下去。

「撲通」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而身上卻騎著一人。這人下手毫不留情,還罵道:「落在老子的手裡,更倒霉……」「哎呦、哎呦,你敢打本仙長……饒命!」歷元仙長慘呼不止,卻還想施展法術負隅頑抗。不料對方的拳頭愈來愈重,打得他骨斷筋折,頭破血流,根本無從招架。「一腌臢齷齪之輩,無良無德之徒,亦敢妄稱仙長!」一番折騰之後,林一好似舒展開了筋骨。他眸光一寒,用力一拳狠狠砸下。

「砰——」的一聲,紅白四濺,某人的半個頭顱不見了,隨之兩腳一蹬便再沒了動靜。「呸!不禁打的東西!」林一被污血濺了一臉,禁不住啐了一口。他撕下了對方的一塊衣襟擦拭了一把,轉而歪倒在一旁,這才覺得一陣心浮氣躁!少頃,其惕然四顧,山谷中依舊是寂靜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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