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五章 亂套了
安毅的南寧之行卓有成效,雖然沒能馬上請回白崇禧,但是已經得到白崇禧的私下承諾,只等局勢安定下來,即可從容安排。
軍事演習結束四天後,華北地區成功進行軍事演習的消息慢慢傳播開來,報紙上的無端揣測和種種匪夷所思的設想,讓人哭笑不得。讓人擔憂的是,日本方面出版的報紙和雜誌,對於此次演習的還原,居然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有鑒於此,在徵得安毅的同意後,中央軍委放開了新聞管制,獨立師在演習中的精彩表現,被中央軍委宣傳機構大力表揚,譽為「定海神針」、「黨國驕傲」,加之中央社一貫報喜不報憂,為了堅定國人的抗日信念,激勵軍隊的士氣,把此次演習中戰地記者用照片記錄下的強大的空軍、威武的重炮和裝甲部隊、精良的制式武器等資料,發往各大報社,迅速吸引了各國軍事專家,尤其是日本專家的關注。
在《中央日報》、《民國日報》、《申報》、《大公報》等報紙成篇累牘地鼓動和宣傳下,僅僅過了三天,全國各地均舉行了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為自己國家的強大軍隊驕傲不已。原先趾高氣揚的漢奸走狗,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受夠了日本人窩囊氣的華北民眾昂首挺胸走上街頭,進行各種集會、演講活動,宣揚中國軍隊的強大!全國各大高校和進步團體,組織了龐大的慰問團,到華北各部駐軍慰問,有部分激進者甚至試圖衝擊十七軍、二十九軍、五十三軍、四十軍的軍營,儘管被哨兵強行驅離,依然振臂高呼「揮師北上,驅除日寇」、「收復平津,還我中華」等口號,攪得各部雞犬不寧。
由四輛軍用吉普組成的車隊駛入十七軍司令部大門,最後一輛吉普上,還有許多雙熱情的大手緊緊抓拽住車尾的備胎和天線,要不是執勤的官兵婉言相勸,說車上的將士正在執行任務,估計還得爭執一番。
車隊在司令部停車場停下,坐在第三輛吉普車上的楊九霄跳下車來,帶著幾名參謀和警衛,快步來到總部二樓的會議室,走進門把軍帽向會議桌上一扔,搖頭歎氣:
「瘋了,瘋了,車子剛駛出軍營就被人團團圍住,從衡水一路開過來,慢得就像是螞蟻。有無數的學生衝到我的窗戶邊,要求咱們立刻北上,把平津地區的日本駐屯軍全部繳械,然後一路北伐,把日本人和關東軍趕出華北和東北……」
安毅苦笑道:「前天從南寧見過白建生將軍回來時還好些,一路上人們還算理智,從昨天開始,就根本不能出總部大門了。這回真有點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味道,誰知道經過中央和各大報紙的極力渲染,許多國人竟然自我感覺良好,真的以為憑藉著我們十七軍的戰力,再配合華北各部軍隊,可以輕輕鬆鬆打敗日本人。雖然說民心可用,但要是不切實際,盲目樂觀,貽害之大,難以想像啊!」
胡家林連連搖頭:「上午龐老將軍給我打來電話訴苦,他的司令部人滿為患,來自河南、安徽、陝西等地大學的學生和社會團體的代表紛紛前去慰問,原本制定的訓練改進計劃根本沒辦法展開,急得飯都吃不下。還有壽山將軍,他現在日子也不好過,到哪兒都有人圍著他,急得滿嘴都起泡了。壽山將軍擔心完不成整軍和訓練計劃,愧對軍委和委員長的信任,來電詢問咱們該怎麼辦?我告訴他暫時忍忍,等人們的熱情消退,自然就散去了,可是看這架勢,怎麼反倒越來越狂熱了?」
黃應武嘿嘿一笑:「他們那裡再忙再亂,有我們這裡離譜嗎?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和進步人士,嘖嘖,加起來恐怕有好幾萬人吧?一下子都湧到我們這兒來了,不僅司令部外面不得清淨,各師各旅駐地外面也都是情緒激動的愛國人士,害得我們戰士都不敢出軍營,許多新式武器也都藏了起來,就怕這些人失去控制衝擊軍營,讓隱身其中的日本間諜有機可趁。」
安毅頭大無比,眼下的局面,既是他欣然看到的,畢竟喚醒民眾共同抗日,正是他多年來的夙願,現在就連晉冀魯豫等地鄉下的普通老農,也言必稱「抗日」、「救國」了。但是,這樣失控的狂熱,卻又是他不願意面對和接受的,抗日需要統籌安排,共同進退,現在亂哄哄的一片躁動,除了添亂外再無可取之處。
極度的自卑和極度的狂熱,都不可取,現在表面看起來民眾是被發動了,但他們圍堵軍營,恣意發表自己的抗日見解,只會把各軍的備戰工作打亂,讓在演習中發現和暴露的缺點得不到有效改正,與其想達到的目的背道而馳。
不過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在中央社播發成功演習的消息後,日本方面會沒有任何動靜,大量的日本暗探和情報人員,全部消失不見,駐紮平津的日本軍隊也有意保持了沉默,就連正在盧溝橋等地進行的演習都停止了。
「司令,外面有人找你!」劉卿進來報告。
安毅舉起手:「就說我在開會,概不見客!」
劉卿湊近安毅:「來人是王誠均,他對你出手相助非常感激,所以想當面致謝。」
安毅愣了一下:「是他?這傢伙,老給咱們添堵,不見也罷!」
原來,上月十六號日軍進駐北平後,平津五所大學的學生舉行抗日遊行,宋哲元怕引起外交糾紛,就派出軍警,把領導遊行的老師和學生全部抓了起來,最後遊行隊伍被驅散,王誠均也被關進了監獄,概不保釋。前兩天從南寧回到保定,安毅收到一封匿名信,請安毅出手幫忙,安毅想了想,覺得學生的愛國熱情不能打擊,於是親自給宋哲元打去電話。對此次演習抱有嚴重戒心的宋哲元二話不說,立刻放人,想來王誠均便為此而來。
「司令,我覺得此次平息學生和愛國人士躁動的希望,倒是可以寄托在此人上面。他們的黨不是在組織方面最有一套嗎?我想他們肯定會有辦法的。」劉卿建議道。
安毅想了想站起來,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見見他。估計這次之所以掀起這麼大的風暴,和某些人在幕後推動不無關係。自瓦窯堡會議後,中共在陝北出現的肅反之風得到有效遏制,其組織與軍隊間的分裂也在彌合中,與此同時,其中央高舉抗日大旗,日前朱毛分別緻書蔡元培,請勸當局停止內戰,贊助中共建立共產共和國之主張,並致候宋慶齡、汪精衛、胡適等,力爭取得民眾支持。
「根據我方截獲的最新電報,紅軍正在籌備大規模的西征,九月十七日我們演習那天,紅軍第六軍團蕭克、第九軍團羅炳輝占甘肅成縣、徽縣,前兩天張國燾、徐向前部自甘肅臨洮進佔肅州定西間之稱溝驛,截斷西蘭公路,其打通與蘇俄交通線的意圖昭然若揭。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能把全國軍民的目光吸引到華北演習和抗擊日寇上,甚至引發中日間的局部衝突,這樣東北軍、西北軍和晉綏軍都會抽調北上支援,可以有效緩解陝北所遭受的壓力。」
眾將聽了安毅的分析,均覺有理,中共在面臨中央組織和軍隊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使出任何招數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目前這種混亂已經嚴重影響到華北各軍的抗日備戰工作,因此有必要進行溝通,妥善解決。
……
保定屬暖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冬季寒冷有雪,夏季炎熱乾燥,春季多風沙,唯有秋季是一年裡風景最為優美也最舒適的日子。
十七軍司令部是在原獨立師保定兵站基礎上建立起來的,而兵站前身,卻是三二年底長城抗戰爆發前夕安家軍購自周家鴻達貨場建立起的物資中轉站,在原來二十餘畝基礎上,經過三年多的擴建,如今已經佔地近五百畝,除了建有一座能容納兩萬人會操的大操場、供兩個師入駐的寬大軍營外,還建有技術訓練場、戰術訓練場和共同科目訓練場三大場地。
其中技術訓練場,專供十七軍各部輪流進行技術訓練,如汽車訓練、步兵實彈射擊、工兵作業、通信兵專業訓練、投彈訓練等等。戰術訓練場又分為步兵分隊戰術訓練場、協同戰術訓練場以及最新建立的裝甲戰車戰術訓練場。而共同科目訓練場,是各師各兵種實施共同科目訓練的場所,如軍事體育訓練場和陣礙場等。
此刻,安毅在沈鳳道和林耀東的陪伴下,站在陣礙場一個上方覆蓋有漁網的一畝見方的泥潭前,看著獨立師特種大隊二十餘名官兵在淤泥裡匍匐前進,身手矯健敏捷,絲毫未見停滯。當戰士們來到泥潭邊緣,頭上覆蓋的漁網消失不見,立即魚躍而起,幾個箭步衝上前面的緩坡,沒有瞄準便舉槍射擊,「砰砰」聲中,槍槍命中前方五百米處日軍人形靶的腦袋,不由大聲叫好。
「安將軍好興致!管中窺豹,只看這些官兵非同一般的表現,便知道報上所言非虛,日軍絕對不是對手啊!將軍麾下有如此雄兵,為何不早日揮師平津,直搗黃龍啊?」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安毅身邊響起。
安毅轉過頭,目光掠過王誠均那滿是笑容的臉,落到他身邊一個年約十六七歲、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女孩身上,眼裡泛起一絲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