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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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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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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8 01:00:27
第一一六五章 爭鬥白熱化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隨著深秋西伯利亞第一波冷空氣南下,長江兩岸烏雲籠罩,寒風咆哮,秋雨瑟瑟。

出席完日本領事館酒宴的湖北省主席楊永泰,在八名便衣保鏢和四名省府軍警的護送下,與夫人一同乘坐汽車,抵達漢江關省政府專用碼頭,準備渡江返回南岸武昌的省府。

就在楊永泰鑽出車門之時,旁邊廢棄的舊票房裡,突然衝出兩名便衣漢子拔槍怒射,頓時楊永泰後腦、左肩與背部多處中彈,血灑五步,兩名強悍殺手在眾侍衛尚未反應之際,飛速逃跑。

第四廳把消息傳到保定時已經是傍晚,正在食堂用餐的安毅與胡家林等將領無比震驚,不約而同放下飯碗,面面相覷。

眾將意識到整個政局動蕩在即,全都沒有了胃口,安毅站起來一聲令下,將領們立即起身,迅速回到十七軍總部大樓二樓的會議室,急商對策。

正在西安指揮各路大軍剿共的蔣介石驚聞噩耗,無比悲痛,當即結束軍事會議,召集幕僚緊急處置。

一小時後,痛失智囊悲憤難當的蔣介石,仍然無法從日軍情報部門、堅決反日的安毅集團和政學系宿敵cc系之間確定幕後黑手是誰,心頭不由泛起一絲局勢失控的無力感。

與此同時,日軍駐上海機構緊急召開軍政會議。

一年多來,連續遇刺的汪精衛、唐有壬和楊永泰,均是著名的親日派顯要,特別是作為中國政壇三大派系之一政學系領袖的楊永泰遇刺,對當前日本的在華政策影響很大。數年來,政學系在滿腹韜略的楊永泰領導下,後來居上,隱隱成為左右中國政局的最大派別,此次他的遇刺,不但使得親日的政學系元氣大傷,而且打亂了日本政府和軍隊的重大戰略佈局,所造成的惡劣影響無法估量。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激烈討論和反覆印證,日本特務機關得出的一致結論是:幕後黑手不是政學系死敵cc系,就是與全中國眾多暗殺事件脫不了干係的安家軍。

南京城中央政府已經一片混亂,各派系之間隱藏的矛盾,因此次刺殺事件突然爆發,親日派官員個個人心惶惶,深居簡出,急召侍衛保鏢嚴密防備,各種猜測和謠言塵囂之上,中央政府各部幾乎所有的日常事務均陷入停滯。

……

晚上八點十分,保定。

總參謀部第四廳廳長趙瑞、軍事調查統計局副局長戴笠的回電相繼到來,安家軍總部情報處處長劉卿宣讀完電文,與會將領全都驚愕地望向安毅。

安毅擺了擺手,無奈地苦笑道:「大家都別胡思亂想了,我知道楊永泰的死我們脫不了嫌疑,估計黨內各派、日本和歐美各國情報機構都會把我們當成最大嫌疑者,但我們確實沒有幹這事,根本沒必要心虛。

「雖然說楊永泰是個親日派,影響了中央政府和軍隊眾多主官的立場選擇,與我們也素有恩怨,可此人還沒有達到唐有壬、殷汝耕數典忘祖的無恥地步,考慮到委員長的感受,我從未考慮過要他的老命,而且大家不是不知道我們歷來的行動手段,如果真的是我們情報局干的,哪裡會留下這麼多尾巴和痕跡?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那兩個殺手很可能跑不了,抓到人是遲早的事情,相信到時候就會真相大白了。」

眾將齊齊鬆了口氣,胡家林低聲問道:「司令對此有何意見?」

安毅想了想如實回答:「我個人認為,最大的嫌疑者是cc系,以前楊永泰天天跟隨校長身邊,cc系投鼠忌器不敢下手,如今離開了校長的庇護,楊永泰雖然看起來職權大增,但也就只剩他那一張臭嘴了。

「從去年底政學系擊敗cc系取得中央和地方多個重要職位開始, cc系與政學系結怨更深,特別是今年四月份,楊永泰在武漢與日本領事官員和日本政府特派員密談的時候,公然說出日本在中國的事情他楊永泰可以負責這樣的話來,數小時後被陳部長告到了校長那裡,同時上呈的證據是徐恩曾電訊科破獲的幾份日本領事館密電。可是——校長一旦在心底裡給某一個人定了性,就很難更改看法,這一點在楊永泰身上越發明顯。因此校長收到密報後,根本就沒有陳部長等人所希望的嚴肅處理,而是把所謂的證據隨手放到一邊,嚴厲告誡陳部長:要團結不要分裂,更不能搞小動作。

「從那時起,我就聽到了cc系內部傳出一句話:與楊賊勢不兩立。這事當時由劉卿處長負責,讓他說說,可能大家更清楚些。」

劉卿連忙站起:「情況確實如此,政學系與cc系間的矛盾由來已久,目前已經到了無法調和,無處不針鋒相對、日日爭鬥不休的地步。楊永泰在去年底出任湖北省主席之時,整個武漢和湖北各地,反對聲音猶如浪潮一般,我們的武漢情報站在報告中明確指出,多次反對楊永泰、反對政學系的盛大遊行,其實都是cc系幕後組織和散佈激烈言論所致。

「校長得到戴雨農的報告後,對這種窩裡鬥的派系之爭勃然大怒,一個電報就發到湖北綏靖長官何成浚將軍手裡,說要是再出現這樣無序的、不受控制的遊行出現,就連何成浚也要撤職查辦。何成浚將軍當時就慌了,馬上派出人手到處疏散遊行人群,還專門開會防患於未然,陳部長他們見狀只能偃旗息鼓。

「經過此事,楊永泰和他領導的政學系地位再度高漲,中央許多騎牆派官員見狀都不自覺地靠向政學系,以求得到庇翼。為此我們進行過專門研討並得出一致意見,換成我們處在cc系的立場,只有採取果斷而強硬的措施才能挽回當前頹勢,而最佳途徑莫過於宰了楊永泰這個委座面前最得寵的派系領袖。只要楊永泰一死,政學系必然大亂,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

眾將頻頻點頭,這幾年來政學系與cc系間的爭鬥眾所周知,特別是兩派領袖楊永泰與陳立夫之間的衝突,日益尖銳,掌握著國家秘密情報機構並擁有特務執行能力的cc系,無奈之下選擇刺殺這一下策,就不足為奇了。

安毅接過話頭,繼續分析道:「當然,我們也不能排除是日寇故佈迷陣、蓄意挑起中國政界爭端的可能。殺死一個親日派政客,換來整個中國政壇的持續混亂與動蕩,為我們國家政令的統一製造障礙,似乎也是值得的。

「至於我們,根本就不需要為此憂慮,楊永泰雖然一直想削弱我們,並為此時常在委座耳邊吹風,持續不懈地做一些拆台的事情,但是自從我們穩穩扎根宜昌、並如願促成宜昌行營的恢復後,深謀遠慮的楊永泰非常知趣地選擇了沉默,不但就此停止算計宜昌,反而在眾多事務上密切配合,校長和中央看在眼裡,對此都非常放心。

「因此我有理由相信,校長冷靜下來之後,就會第一個把我們排除在外。」

魯逸軒卻有不同看法,非常擔憂地說道:「但是要是有人蓄意向咱們身上潑髒水,故意把線索向咱們身上引,情況又不同了。大家想想,如此大事,按照慣例校長都會在第一時間給司令致電,可這次……到現在為止,校長的任何意思都沒有傳來,屬下總覺得事情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心裡七上八下的!再一個,華北的政局肯定會由於中央人事的變遷隨之出現激烈動蕩,這對我們來說是最直接的影響,日軍極有可能借此機會大造輿論甚至進行挑釁,我們應該早作準備才好。」

「我同意,諸位有何意見也都可以暢所欲言。」安毅說完,四下打量。

緊張的討論隨即開始,一份份密電發往華北各情報站和上海、南京、西安、武漢等重要地區,安毅親擬的兩份電文,分別發到敘府的蔣雲山和思茅的勞守道手中。

駐紮在十七軍司令部後院特務團大營裡的吳哲夫技術處,取消了所有輪休,集中力量對華北和黨內各派的無線電聯絡進行全方位的監測,一份份破譯的密電,絡繹送到了安毅手中。

……

深夜十一點,天津日本駐屯軍司令部。

身材高瘦、身穿日本陸軍少將軍服的年輕將領來到駐屯軍司令田代皖一郎的辦公室門前,對恭敬迎接的少佐禮貌致禮,在少佐的引領下,走進室內立正報告:

「參謀本部少將課長石川浩一,奉命向將軍報到!」

身穿筆挺黃泥中將軍服的田代皖一郎高興地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几步迎出相互致禮,抬起頭親切地端詳石川浩一一下,連連點頭:

「石川君一路辛苦了!看你臉色紅潤,行走間精神十足,恢復得還好吧?」

「感謝將軍關照!」

石川浩一再次彎腰鞠躬,神色恭敬,不敢有半點兒隨意。

田代皖一郎滿意地笑了笑:「石川君請坐!已是深夜,冒昧地派人把石川君請來,細細一想卻沒有注意到石川君連日旅途奔波,尚未能很好休息,還請石川君多多見諒!」

石川浩一客氣回答:「石川剛到天津半日,就能獲得司令官的親自接見,這是石川的榮幸!」

田代皖一郎哈哈一笑:「不用客氣,要不是我三次向大本營提出申請,也不會讓石川君離開家鄉漂洋過海,來到充滿危險和挑戰的支那受罪!來,坐,先坐下說話。」

「嗨依!」

待石川浩一落座後,田代皖一郎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直接進入此次對話的主題:「想必石川君已經閱讀了我們送回國內的相關報告,對目前的華北形勢有了粗略的瞭解,在此我就不多說了。現在有個任務想要交給石川君完成,放眼全軍,也只有石川君才能夠完成。」

「敬請將軍吩咐,石川定全力以赴達成。」

石川浩一仍然是以前的石川浩一,說話簡明扼要,果斷高效。

田代皖一郎對石川浩一的謙恭非常的滿意:「好!情況是這樣的,支那軍隊的第十七軍盤踞華北的冀中、冀南地區已久,對大日本帝國的華北利益和擴張計劃,形成了很大的阻力和威脅,特別是支那國民黨總裁兼中央政府行政院院長汪精衛先生遇刺之後,整個支那局勢突然變得對我們很不利,就在六小時前,我們接到武漢方面的急報,中國政壇實權派領袖、對大日本帝國充滿親善的政學系首領、國民黨第一謀士、湖北省主席楊永泰,剛剛出席完我們駐武漢使館舉行的酒宴乘車抵達漢口碼頭,就遭到兩名刺客的槍擊,當場死亡。這是繼去年聖誕節,我們的朋友唐有壬先生遇刺之後的又一惡劣事件,造成的影響非常嚴重,足以動搖很大一部分對大日本帝國懷有親善之心的支那高級官員的立場。

「我們非常懷疑,這幾起刺殺事件,很可能都與支那軍隊中堅決反日的少壯派領袖安毅有關,經研究決定,派遣石川君前往保定,拜訪以支那中央軍委華北軍事特派員身份坐鎮保定的安毅。不知石川君有何高見?」

石川浩一心中微微激動,蒼白的臉上卻是一片從容:「石川遵命!」

「很好!」

田代皖一郎高興地站起來:「石川君,整個華北,我們的使者哪裡都能去,就是無法前往安毅領導的第十七軍司令部和其他各師駐地,態度強硬的第十七軍,甚至連華北政府官員都拒絕接觸,多次以橫蠻的行動回敬我們的試探,不斷舉行各種規模的軍事演習,讓我們非常頭疼。

「石川君,我知道你曾是安毅的同事,在南京中央軍校任職時曾與他多次探討時局,相互間建立起了一定的感情,在目前華北兩軍相互敵視的情況下,只有你能夠與他建立聯繫,所以,我們決定派你走一趟。」

石川浩一站起來低聲詢問:「請將軍作指示!」

田代皖一郎豎起右手手掌,微微一笑:「沒有指示,以安毅的立場來看,對他施展任何計謀都沒用,更沒有希望拉攏他威脅他,你只需把見到他之後的感受帶回來即可,如果可能的話,對刺殺事件旁敲側擊,看看他的軍隊,問問他的要求,如何能更多地瞭解他,瞭解到他軍隊的一些情況,你就儘管去做。」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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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六章 不速之客(一)

楊永泰遇刺次日,華北日軍突然在北平郊外的盧溝橋、長辛店、軍糧城、大直沽、通州等地進行大演習,全副武裝的日兵在北平市內渲武遊行,連續三日沒有收兵,嚇得宋哲元連忙命令麾下各部進入戰備狀態,北平和周邊縣城駐軍盡數出動,對演習和遊行的日軍進行監視,以防日軍突然發難,再來一個「瀋陽事件」,那就悔之莫及了。

對於宋哲元的反應,安毅非常欣慰,至少從實際行動來看,二十九軍上下並沒有甘心當漢奸、徹底投靠日本人,在軍事和政治上依然保持自己的自主性,在面臨生死抉擇的緊要關頭,依然能夠拿起刀槍,這比什麼豪言壯語,都更讓安毅讚賞。

不過,雖然在軍事上進行了全面動員,但是政治上,宋哲元領導的華北政府依然對日方的請求大開方便之門。日本華北駐屯軍新任副參謀長石川浩一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河北省對外聯絡辦公室主任等官員陪同,乘坐懸掛平津衛戍司令部牌照的轎車,來到了保定第十七軍司令部大營門口。

看到轎車靠近,大門前黑白相間的障礙橫桿根本沒有半點兒升起的意思,同行的河北省政府少將主任也沒有半點兒在自己地盤上的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作派,匆匆整理軍帽鑽出車廂,走向大門口,與值星官交涉。

臉膛黝黑、身材精壯的上尉值星官冷冷地望向了車內,看清楚身穿日軍少將軍服的石川浩一和少佐副官之後,一句解釋也沒有,直接走向值班室,把尷尬而又惱火的河北省政府少將主任涼在了原地。

石川浩一想起從天津坐上此車一路開來隨處可見的立正敬禮官兵,再看看十七軍大營門口巍然肅立荷槍實彈、手指從未離開過新式衝鋒鎗槍機的安家軍衛兵,心中不由得微微歎息,預感到此次冒昧前來,不會獲得安毅的好臉色,很可能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石川浩一詢問坐在身邊的河北省政府外交官員:「王君,看起來似乎你們與安家軍的關係不怎麼融洽啊!」

年約四十身材矮胖的外交委員王童霖連忙出言解釋:

「將軍高見,今天要不是宋哲元主席事先徵得安將軍的同意,恐怕我們無法開到十七軍司令部大營門口來。其中具體原因很多,最重要的是該部駐紮此地近四年,與本地刁民和工商界、知識界建立起了一定感情,通過各種手段獲得了本地人的衷心支持和愛戴,隱隱成為本地的霸主,擁有比較高的威望和決定權。

「而我們省政府剛從天津遷來不久,估計是擠佔了他們的地盤,還在稅收問題上多次發生比較大的矛盾,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省政府仍然沒能在冀中冀南地區收稅,為此雙方爭執不斷,關係一直得不到改善。」

「哦?素來以模範營精神享譽中外的安家軍,竟然這樣不顧國家和政府的法律,恣意妄為嗎?」

石川浩一真的很驚訝,而不是蓄意挑唆。在他印象裡,安家軍從來不與政府和民眾爭利,相反還會自己掏錢,為駐紮防區內的民眾和政府修路、看病甚至參加生產,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安家軍竟然也沾染上了中國軍閥的惡習。

王童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如實告知第十七軍收到的稅,其實全都用到了本地民眾的身上吧?

但王童霖又不敢造謠生事污蔑安家軍,否則自己很可能吃不了兜著走,於是支吾片刻,只能歉意地笑道:

「在下只是主管外交、對外聯絡的官員,對其中的具體問題並不是很清楚,嘿嘿!請將軍見諒啊!」

石川浩一似乎想到什麼,微微一笑,沒有繼續為難王童霖,看到一輛方方正正寬大堅實的軍用敞篷越野車開來,隨即把精力轉向車上的人。

越野車在營門前緩緩停下,兩名身穿安家軍作訓服的軍官跳下車來,與河北省政府的少將官員相互敬禮完畢,低聲交談了一會兒,其中一名三十七八歲的少將衝著值星官揮了揮手,橫亙營門的粗大黑白橫桿迅速升起。

車裡的石川浩一眼睛一亮,他一眼便認出跟在少將身後大步走來的年輕軍官,正是自己在南京中央軍校任教時的弟子李君。

心有所感性格直率的石川浩一不再矜持,拉開車門鑽了出來,領著副官大步迎上去,雙方在距離三米左右同時立定,相互敬禮,語氣溫和非常客氣,根本就沒有河北省政府官員所擔心的濃重敵意和尷尬場面出現。

石川浩一尊敬地說了聲「黃將軍辛苦了」,主動上前與第十七軍政治部主任黃應武握了握手,轉向臉帶微笑已經成熟起來的李君,低聲笑道:「幾年不見,你長高了,也更強壯了,看來還是軍營鍛煉人啊!」

「謝謝教官誇獎!李君能再次見到教官,非常高興。」

李君抓住石川浩一伸出的手,輕輕一握,鬆開手後退了一大步,恭敬地望向黃應武。

黃應武客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將軍請登車,安司令早已經在司令部會客廳沏茶等候了。由於這會兒安司令和胡軍長正在主持軍事會議,沒能出迎,尚請包涵。另外,將軍座駕之後跟隨的兩輛運兵車,只能開進營門左側的停車場,我們的政工人員會妥善安排的。」

「將軍客氣了,請!」

石川浩一敬了個禮,轉身回到轎車旁一頭鑽進去,兩名看呆了的河北省政府的官員連忙跟著鑽進轎車,吩咐司機跟在前面那輛「大豹子」後面走。

石川浩一感興趣地詢問:「為什麼叫做大豹子」?

坐在前面的少將連忙轉過頭來,仔細解釋:「這是軍中將士的通俗叫法,前面那輛車是安家軍汽車廠自行生產的軍用越野車,正規叫法其實是獵豹三型軍用越野車,由於這種車性能優良,速度奇快,形狀威風非常結實,幾乎什麼路都可以走,所以大家都喜歡把這種車叫做大豹子。此外還有一種獵豹二型軍用越野車外形要小一點,軍中喜歡叫小豹子,也是非常適合軍隊使用的汽車,只要願意,隨時可以裝上輕裝機槍,當成突擊車使用。

「可惜啊,我們二十九軍一輛都沒有,幾次去購買都排不上號,聽說安家軍的汽車廠沒日沒夜地幹,都無法滿足中央軍各部,加上我們和安家軍之間存在些矛盾,就算是申請也未必輪得到我們,所以只能放棄了,改用美國車和法國車,但都比不上安家軍汽車廠生產的這種車好。」

石川浩一「嗯」了一聲,點點頭不再說話。他知道安家軍在西南的軍工廠很多,兩年前就能自行組裝飛機、改裝軍用卡車和生產民用汽車,如今能生產出軍用越野車也是正常的,日本軍方對此一直非常重視,無奈安毅選擇的生產基地遠在中國西南腹地,而且不需要通過中國沿海地區,就能獲得歐美先進的技術設備和零部件,情報部門和政府部門就是想扼殺和破壞都鞭長莫及,終於讓中國的軍工企業從無到有,逐漸發展壯大起來。

數分鐘後,兩輛車開到司令部大門口停下,安毅已經率領胡家林、魯逸軒、沈鳳道等將領等候在了台階上。

看到石川浩一鑽出車廂,安毅哈哈一笑,大步迎上,一把抓住石川浩一的手,熱情問候:「石川君,真沒想到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老天爺真是作弄人啊!哈哈……石川君,聽說當年你在承德南郊意外遇險,我這心裡非常掛念,想去看望你又怕沒命回來,心裡難過了很久,後來聽說你回國休養,我還傷心了一段時間,今天看到你安然無恙,終於放心了,放心了,哈哈!」

石川浩一愣了一下,他身後手捧精緻長木盒的副官以及河北省政府兩名外交官員,無比驚訝,沒想到對切齒仇恨、不共戴天的安毅竟然與石川浩一交情如此之深厚。

回味過來的石川浩一,哪裡聽不出安毅話語中蘊含的諷刺意味,當下搖頭一笑也不在意,緊握安毅滿是老繭的手,露出個真摯笑容:

「非常感謝,給安君添麻煩了,安君的深厚情誼,石川永記在心!」

安毅又是一聲爽朗的笑:「好說、好說!哈哈,來,請進,幾年不見,讓我們好好說說話,坐下後我慢慢給石川君介紹……那個誰?應武,你去辛苦一下,陪同我們的兩位父母官到偏廳用茶,略作休息,一同出席接風酒宴,哈哈!石川君請!」

「安君請!」

石川浩一和安毅攜手入內,石川的副官手捧長盒緊緊跟隨,胡家林等人也跟隨入內。

黃應武哈哈一笑,來到兩位倍受冷落的河北省政府官員面前,用純正的保定話邀請兩人到偏廳喝茶。

賓主進入簡樸的會客廳彼此介紹,勤務兵已經準備好香茶,徐徐退下。石川浩一與熟悉的沈鳳道低聲交談了幾句,來到安毅對面的沙發坐下,接過安毅送上的香茶,禮貌致謝,喝下一口,長眉微動:

「好茶!好茶啊!安君奉上的香茶果然不同凡響,這讓我記起來在南京的那幾個雨夜,與安君品茶暢談把酒交心的難忘情景……李君,沒想到你也在十七軍,如今所任何職?」

李君禮貌站起,恭敬說道:「回教官,李君現在獨立師獨立旅三團擔任團副。」

石川浩一隨即用日語問道:「李君一定是立下了不少戰功,否則不可能晉陞如此之快,對吧?」

李君用略帶東京口音的日語回答:「是!感謝教官的培養,李君永遠不會忘記石川教官的日語啟蒙教育,不會忘記教官臨行前對李君的鞭策與教誨。」

石川浩一大為滿意,連連點頭:「很好!你很用功,日語說得非常純正,哪怕到了東京的藝妓館,小姐們也不會覺得你是中國人。」

李君謙遜一笑:「謝謝教官,希望會有那麼一天。」

「會有的,我相信,請坐吧,李君,無須客氣。」石川浩一優雅地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毅莞爾一笑:「石川君,看你這樣子,好像你是這裡的主人一樣,這樣可不好。」

石川浩一聽了哈哈大笑,站起來歉意地鞠了個躬,轉身從副官手裡接過長木盒,雙手輕輕放在茶几上:

「安君,你還是那麼幽默,令人心情愉悅啊!這是我從東京帶來的一點兒小禮物,也是我們石川家族贈送給最最尊貴朋友的禮品,希望安君笑納。」

眾人望著紫檀木禮盒上雕刻精美的菊紋,立即意識到這份「小禮物」不是一般的珍貴。

正在猜測是何種物品時,石川浩一掏出潔白的手絹,輕輕擦拭雙手,鄭重地按下長盒正面的兩顆銀色圓扣,只聽「嗒」一聲悅耳的輕響,長盒在石川浩一指尖輕推下緩緩打開,兩把式樣古樸、刀柄鑲嵌菊花紋的日本武士刀,展現在明黃色的綢緞上,整個空間似是為之一暗,只有長盒中的一對武士刀在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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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8 01:01:10
第一一六七章 不速之客(二)

石川浩一贈送的禮物很貴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帶有皇室標誌的武士刀所蘊含的價值,且不說皇室家族及其旁支家族使用的武士刀均為千錘百煉的最高製造技術,僅僅是這對禮品武士刀代表的權威和地位,就足以讓眾人為之動容。

安毅非常禮貌大方地接受下來,他瞭解石川浩一的性格,憶起當年一起在南京中央軍校喝酒時,彼此天南地北無所不談,從隋唐到民國的中日關係也在討論之中,安毅隱約記得自己稱讚過日本武士刀的製造技術,讚揚日本明治維新所取得的成就,只是沒想到石川浩一依然記在心裡,再次來華便帶來家族的武士刀作為禮物贈送。

安毅深信這一對武士刀沒有任何的政治目的,純屬石川個人一種情感的表達,也是石川借此顯示自己摯誠坦蕩的辛兄,昭彰石川家族的信用與人品,與目前的中日關係毫不相干。

彼此交談片刻,賓主一同前往西面的廂房赴宴。

倍受冷落的兩名河北省官員早早坐在宴席旁,看到十七軍一群將領神色輕鬆地進來,連忙站起,禮貌地打完招呼,就看到安毅與石川浩一談笑風生攜手而來,兩名官員的眼睛頓時睜得像銅鈴那麼大,他們倆並不瞭解石川浩一與安毅的淵源,只知道正是這個石川率部迅如奔雷地拿下承德,才導致了安家軍在長城外的戰略潰敗,也知道被安家軍飛機轟炸的石川浩一差一點便命喪承德南郊,被送回日本治療近一年時間才能下床行走。

安毅簡單致辭後,酒宴開始。

第十七軍司令部的將領們喝了幾杯酒,大部分告辭,只留下軍長胡家林、政治部主任黃應武、團副李君作陪。

石川浩一禮貌地送走一群軍務在身的將領,心裡非常感慨,與安毅碰過一杯,客氣地望向胡家林:

「胡將軍的故鄉,是東面不遠的滄州吧?」

胡家林點點頭,客氣地回答:「正是。」

石川浩一點了點頭:「滄州武林藏龍臥虎啊!聽說在今年初舉行的天津精武大會上,獲得拳術第一名和劍術第一名的,都是出自滄州武林的豪傑,在這次整個北中國武林名家參加的競技比賽中,滄州武林也獨佔鰲頭,由此可見,滄州武學源遠流長啊!可惜年初我還在日本,沒有機會參加這個武林盛會,至今深感遺憾!」

胡家林微微一笑:「獲得拳術和劍術第一名的兩個人,不是都被你們的天津特務機關聘請為教官了嗎?石川將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人已經被他們的門派逐出門牆了吧?」

石川浩一一愣,隨即露出一臉苦笑:「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看來,中日間的矛盾已經非常嚴重了。今天我們久別重逢,很高興,就不談這些掃興的話題了。我敬胡將軍一杯,不管今後時局如何發展,也不管今後在戰場上是否會彼此生死相搏,我都認為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個人情感。說真的,能再次見到聞名天下的胡將軍,本人倍感榮幸!」

胡家林搖頭一歎,跟著站起來,端起酒杯,與石川浩一輕輕一碰,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歉意地告辭:

「石川將軍,這兩天我部防區周圍很不太平,作為一軍之長,本人焦慮不安啊!沒辦法,軍務在身,不能陪同石川將軍一醉方休,暫且告辭了。」

「胡將軍請!」

石川浩一禮貌地走出幾步,將胡家林送到門外,平靜地回到原位坐下,看到兩名河北省政府外交官員渾身不自在的樣子,露出個笑容,禮貌地說道:

「王君、趙君,你們不必拘束,如果想出去走走就去吧,我和安君是老朋友了,我們還要喝上幾杯敘敘舊。」

王童霖兩人如釋重負,連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告辭離去。

黃應武微微一笑,也站起告辭,石川浩一卻客氣地叫住黃應武敬上一杯,放下酒杯向黃應武鞠了個躬說句「給黃君添麻煩了」,弄得已成人精的黃應武感慨不已,突然感到身上的壓力越來越重。

安毅哈哈一笑,吩咐李君讓人在後院擺張小桌繼續喝,與石川浩一一起並肩走向大樹覆蓋的院子,在滿地的落葉中信步慢行。

「石川君,結婚了嗎?」

安毅像老朋友是地關切。

石川浩一搖搖頭,笑著說道:「還沒有,你的飛機把我的腸子都給炸出來了,全身上下縫合數百針,回到日本休息一年多才恢復,接著在母親的操心下到我們家族在北海道的溫泉療養了一段時日,尚未來得及考慮個人的事情,就在軍部的再三催促下,於今年六月前往參謀本部報道。你呢?聽說你的兩位夫人都是美若天仙的名門閨秀,還為你生下了孩子,真羨慕你啊!」

安毅笑答:「我有了四個兒子,還有一大群養子養女,家裡倒是很熱鬧。要不是你們的侵略,我現在肯定在家裡抱著自己的孩子,過得無憂無慮的。」

石川浩一笑容有些苦澀:「事關兩國之命運,不是我能夠左右的。對了,我聽說安君八年來一直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建立童子軍校,給予成千上萬的孩子最好的教育和軍事訓練,其中前兩批中的不少優秀少年,已經進入設置在敘府的中央陸軍士官學校學習。由此可見,安君早在八年前就為可能到來的中日之戰做準備了,對嗎?」

「是的!不過我還是出生得太晚了,要是生在鴉片戰爭之前或者甲午戰爭之前,估計會更好一些。」安毅爽快地回答。

石川浩一又是一笑:「安君還是如此坦率幽默,令人欽佩啊!給你說件事吧,我受傷被送回日本之前,武籐信義司令曾經到病床前詢問我,如何看待目前的中日局勢和中國軍隊,當時我就直接告訴他必須重視安家軍,組成專門部門研究安家軍的戰術思想和訓練方式,最好能想盡一切辦法抑制中國特別是安家軍旗下工商業的發展。

「可惜了,武籐前輩去世太早,驕傲的日本陸軍再也沒有人重視我的建議,直到去年初,才突然發現迅速壯大的安家軍,以及安家軍控制的工業集團,已經成為我們日本軍隊的最大麻煩,軍部立即責成參謀本部組建一個研究小組,對安君的軍隊進行系統研究,可是後來又發生了鷹派的兵諫事件,主持研究的一名少將和一名大佐不幸遇難,該小組隨即宣佈解散。

「今年六月份,在返回國內的土肥原、石原等將領的呼籲下,該小組得以恢復,我被任命為小組長,獲得超出前任數倍的授權,調動了四十餘名中國問題專家、原關東軍和天津駐屯軍將佐共同努力,本月初,終於拿出研究報告,但是這一小組並沒有解散,還在繼續展開研究。三日前,我突然接到調令,被緊急派到天津,擔任駐屯軍副參謀長,我來到天津才知道,是駐屯軍司令田代君和參謀長岡村君的請求,他們對安家軍一籌莫展,於是想到了我。」

「咦!?石川君為何向我透露這些事情?」安毅有些驚訝地問道。

石川浩一稍有責怪地望了安毅一眼:「你在西南政法大學裡面,悄悄設立了一個國際關係研究所,對吧?你們以西南政法大學的名義,與歐美各國大學之間進行學術交流分析,研究的重點恰好是關於日本國內和軍隊的情況。我想安君絕對比中國政府和那些把主要精力放在爭權奪利方面的將領們,更清楚日本國內發生的一切,並對此有著充分的認知和應對,我說得對吧?」

安毅佩服地長歎一聲:「我就知道瞞不過石川君,說句實話,不管是田代、土肥原還是其他日本將領,在我眼裡都沒什麼,我最顧忌的還是石川君,你比起土肥原賢二、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這幾個主張鞏固東北、穩定華北、步步為營、多管齊下的將領更令我擔憂。

「我這麼說,並非是你對我本人和我的軍隊有多瞭解,而是你對整個中國的過去、現在和發展趨勢,有著超出日本其他將領的客觀分析和預見力,更讓我擔憂的是,你的博學多才和穩健謙遜的性格,以及你的大局觀和對戰場敏銳的洞察力,很可怕!」

石川浩一哈哈一笑:「安君,我們兩個,是否有點兒互相吹捧的感覺啊?」

安毅也笑了:「還真有點那麼回事。」

石川浩一停下腳步,幽幽一歎:「說真的,我非常不願意在戰場上與你相對,可是,以我目前的地位,根本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日本軍隊的歷史很複雜,雖然派系沒有你們中國軍隊這麼多,但是同樣存在,而且日本軍隊更講究資歷和戰功,在這方面皇室成員和旁支家族的將佐,都必須予以尊重,必須要嚴格遵循軍中的慣例行事。所以,我正在悄悄想辦法,盡量避免留在情況複雜的、已經成陸軍將領眼中釘的華北軍隊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年春天我也許會再次返回關東軍,繼續擔任我曾經擔任過的獨立旅團旅團長職務。只要能避開安家軍,我的仕途將會平坦很多。」

安毅驚愕地凝視石川浩一,突然暢聲大笑起來:「石川君,我感覺你比我有趣得多,哈哈……這麼說,以後石川君的進攻方向就是山西了,對吧?」

這下輪到石川浩一驚愕了,他望著安毅好一會兒,情不自禁露出個苦澀笑容:

「安君,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你太可怕了!我寧願躲得遠遠的,也不願在戰場上遇到你。」

安毅感激地點點頭,拉著石川浩一的手,走向大樹下已經擺好的小酒桌:

「石川君,無論在何時,我都會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我甚至可以向你承諾,從不向日本人開放的川南,都歡迎你去做客。但是,只要中日戰爭打起來,只要你指揮軍隊向中國軍隊發起進攻,你就是我的敵人,這是大義,與我們彼此之間的個人感情無關。」

石川浩一輕輕歎息,神色間極為傷感:

「我明白你的感受,尊重你的意見。只是,我和你一樣,都深愛自己的國家,一切隨緣吧!安君,我們不談這些沉重的話題了,今天難得一見,你我應倍感珍惜一醉方休才是,此次別離,下一次相見不知何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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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八章 不速之客(三)

當晚,送走了石川浩一的安毅立即起草電文,將整個見面情況以及分析意見,第一時間發送到西安的蔣介石手裡。

次日,安毅及其參謀班子擔憂的情況終於發生了,日本駐華機構和漢奸集團的報紙紛紛在頭版顯要位置,報道了日本駐屯軍副參謀長石川浩一少將訪問保定,與安毅把酒言歡坦率交換意見、在諸多問題上逐步達成共識的特大消息,並預測中日親善已經是無法挽回的潮流,極盡一切手段製造輿論混亂混淆視聽,引發華北各界乃至全中國軍民的巨大震動。

二十八日中午,正要前往衡水視察防務的安毅突然接到報告,數千名平津各界代表和愛國學生代表已經乘火車、汽車抵達保定,正在高舉「捍衛國家統一、反對華北自治」的標語向大營走來。

安毅頓時頭大如斗,不得不臨時取消行程,與胡家林、黃應武等將領急商過後,命令特務團警衛營和工兵團模範營列隊迎接,把經過檢查的所有代表和民眾請進大營,安毅和軍中主要將領將在大校場與忐忑不安的各界代表、愛國學生們展開交流。

......

下午三點,西安,西北剿總司令部。

從西安新城楊虎城第十七路軍司令部開會回來的蔣介石,在陳誠、秘書陳佈雷和侍衛長王世和等人的簇擁下回到辦公室,看到辦公室門口聚集著「力行社」鄧文儀、侍從室主任錢大鈞等一群將領,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個招呼,便直接進入室內,坐下後接過鄧文儀、錢大鈞等人遞上的密電和情報,略微翻閱幾下,聲知道了,吩咐鄧文儀、錢大鈞留下,其他人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眾將心中驚訝,但還是依言敬禮告辭。

蔣介石喝下杯水,吩咐剩下的人坐下,對含笑不語的陳誠點點頭便坐在一圈沙發的上首位置。

陳誠拿出昨晚收到的安毅密電,站起來選擇幾段大聲宣讀,合上文件,望著恍然大悟的眾將:

「諸位這下總該明白了吧?剛才機要室呈上的密報也非常清楚,四千多名華北各界民眾代表和愛國學生代表,惶惶不安怒氣沖沖地趕赴保定請願,不是全都讓安將軍和第十七軍將士迎接入大營了嗎?如果安將軍真像日偽漢奸宣傳的那樣,與日寇達成了所謂的秘密勾當,安將軍怎麼會坦然接見多達四千餘人的華北各界代表?大家還記得去年冀中漢奸近千人衝擊十七軍保定大營的事情吧?十七軍將士的殺無赦,遵循的可是安將軍的密令。」

眾將這時終於放心下來,細細一想,突然覺得自己根本是杞人憂天,以安毅一貫對日強硬的立場,怎麼可能會賣身投靠呢?不由得一個個臉上發燒,暗叫慚愧。

陳誠繼續說道:「兩次中日局部戰爭加上一年多來安家軍與華北日寇的幾次激烈衝突,已經足以讓我們看到安將軍堅如磐石的抗戰之心,安將軍和他的麾下將士,已經和日寇、漢奸集團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怎麼可能因為剛剛出任華北駐屯軍副參謀長的石川浩一拜訪,就突然成了叛徒賣國賊呢?

「大家知道石川浩一是誰嗎?此人曾在我黃埔中央軍校任戰術教官,淞滬抗戰前期才離開南京,他與時任軍校主任教官的安將軍在黃埔共事近兩年,有較好的私誼。長城抗戰期間,石川浩一擔任關東軍第七獨立旅團旅團長,威逼湯玉麟部成功突襲承德,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筆,為此毫無準備的安家軍兩面受敵,犧牲了上千將士,不得不含恨撤進關內,可以說安毅與石川浩一勢不兩立。

「此次石川浩一的保定之行,實乃打著禮節性拜訪幌子刺探安家軍的虛實,是個居心叵測的陰謀,日寇漢奸借此造謠誹謗,蠱惑人心,純屬其慣用伎倆,諸位絕不能因此而懷疑安將軍對黨國的一片忠誠。正像校長說的那樣,華北日軍被安毅逼得束手無策,才不顧廉恥行此下策。」

陳誠說完輕鬆坐下,蔣介石看到大家沒什麼問題了就吩咐散會,剛站起來侍從官報告行營參謀長晏道剛請見。

晏道剛,亦名殿翹,字祖榮,湖北漢川人。1907年就讀於武昌陸軍第三中學堂,1911年七月以學生軍排長入伍,後參加武昌起義。1919年十月任湖北督軍署參謀,1925年八月任兩湖巡閱使署參謀,後調任陸軍第二師參謀處處長,次年八月參加北伐戰爭。國共分裂後,曾任陸軍軍官學校武漢分校辦公室主任兼第八期第一總隊隊長。1934年三月任委員長侍從室第一處主任。去年,蔣介石追堵紅軍長征失敗,調他為西北「剿匪」總司令部參謀長,監督張學良和楊虎城。

這個時候晏道剛前來,肯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發現。蔣介石略作思考,留下陳誠、錢大鈞和鄧文儀,吩咐侍從把晏道剛叫進來。

晏道剛敬了個禮,來到蔣介石身邊,呈上一份報告,低聲稟報:「委座,這是政訓處剛剛上呈的急報,委座剛離開楊虎城將軍司令部,就發現一個可疑分子乘車駛入楊虎城司令部,陝北那邊投誠過來的張志彬報告,看來人輪廓很像是中央情報部李克農,只是對方身穿我軍校官大衣,遮住了半張臉,一時間無法準確辨認。」

蔣介石一聽非常重視,匆匆翻閱文件,低聲吩咐晏道剛:「祖榮,立即搞清楚此人身份,楊虎城越來越不像話了,看來靠不住,你一定要給我緊緊盯著十七路軍的一舉一動,有何異常立即匯報。」

「是!」

晏道剛頗為誠懇地說道:「委座,屬下感覺西安目前很不安穩,懇請增派一個營警衛,以確保委座安全。」

蔣介石擺擺手,微微一笑:「不必了,這裡是漢卿的地盤,又有憲兵團保護,加之還有侍從室衛隊,我的安全沒有任何問題,祖榮無須擔心,還是把精力放在對第十七路軍和東北軍的監控上來吧。」

「明白!屬下告辭。」

晏道剛趕走,侍從參謀進來報告:「委座,安毅將軍派來的專機已經降落,機場憲兵檢查站來電話,安將軍的副官長沈鳳道、第二路軍情報課長劉卿兩位將軍已經乘車前來。」

「好,下去吧。」蔣介石走到辦公桌後,對圍過來的陳誠低聲吩咐:「辭修,你代為出去迎接一下,接到人立刻帶來見我,完了你和慕尹(錢大鈞)留下,和我一起聽聽,他們這次帶來了安毅的絕密報告,估計很重要,否則不會這麼急著飛過來,也不在電報裡呈報。」

「是!」

十五分鐘後,沈鳳道和劉卿在陳誠的熱情引領下進入辦公室,敬完禮後,雙手遞上安毅的絕密報告:

「委座,這是安司令和本部將校從昨晚到今日上午十點,經過總結分析之後得出的華北日軍最新情報,後附兩個絕密行動計劃,請求委座審核批准。」

蔣介石示意沈鳳道、劉卿先坐下用茶,拉動卷宗棉繩,扯開封口,從卷宗裡取出幾份報告和一封安毅的親筆信,讀完信再詳細閱讀三份報告,核對兩次之後,陷入了沉思中。

前方的沙發上,劉卿再次把華北問題簡要向陳誠、錢大鈞陳述。

陳誠聽完心中釋然,知道安毅和駐地各師已經牢牢把握冀中、冀南地區主動權,日寇不敢在這段時期輕易挑釁,倒是對山東方面韓復渠承受越來越大的壓力隱隱感到一絲擔憂。

蔣介石收起安毅的親筆信,喚過陳誠和錢大鈞閱讀安毅的報告,等兩人看完,蔣介石低聲問道:「你們的意見如何?」

陳誠看了一眼錢大鈞,在錢大鈞的示意下低聲回答:「屬下非常贊同安將軍的判斷,從方方面面匯總的情報分析中得出一致結論:至少在明年春季之前,正在進行大規模擴編的日軍不可能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屬下也是持這個觀點,正像安毅將軍所分析的那樣,近期內華北衝突激化地區會在綏、察一線,傅作義將軍目前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屬下建議採納安將軍的計策,命令湯恩伯部再前出一些,給予傅作義部更有利的協助和配合。」錢大鈞低聲說出自己的意見。

蔣介石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意見,只不過,安毅的兩個秘密行動計劃仍有待斟酌,如今正是剿滅共產黨軍隊的關鍵時刻,只需再進一步,就能徹底剷除共產黨,換來西北的長久穩定,如果這個時候在遠離國內數千公里的地方展開特種作戰,很可能得不償失,甚至可能促使日寇提前發起全面侵略戰爭。

「我個人的意見是,讓安毅把兩個特種作戰計劃暫時放一放,這個時候打擊日本的能源運輸線,企圖造成南洋地區的國際混亂,總歸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搞不好最後反而傷到我們自身。」

陳誠猶豫了一下,他是非常支持安毅這一系列行動計劃的,但是聽蔣介石這麼一說,陳誠不得不再次從全局考慮。

錢大鈞非常贊同蔣介石的意見:「委座說得是,這個時候,關鍵點仍然在西北。在剿滅分裂武裝這個問題上,西北馬家軍數月來逐漸扭轉局勢,反敗為勝,已經把共產黨軍隊牢牢壓縮到陝甘寧邊區的狹窄地帶,胡宗南第一軍也緊密協同,步步緊逼,只要我們再加把勁,把共產黨消滅之後就能騰出雙手來了。」

蔣介石讚賞地點點頭:「不錯,這也是最現實最迫切的形勢要求,只是我感覺楊虎城已經不堪使用了,我甚至懷疑此人就是共產黨,而漢卿優柔寡斷聽信讒言,真以為毀滅在即的共產黨會和他的東北軍一起去抗日,竟然命令麾下各部停滯不前,糊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得不另外調集兵力奔赴陝北,明天,我們就飛洛陽。」

陳誠高興地笑道:「委座早就應該到洛陽去了,坐鎮洛陽一樣可以指揮全局,比在我們兵力稀少的西安更令人放心啊!」

「辭修,你這是什麼話?我作為全軍主帥,難道還擔心自己的將士會造反嗎?你和安毅一樣,再三地勸我不要來西安,來了也要盡快離開,我這不是來了嗎?留下近十日不是好好的嗎?

「哪怕楊虎城有二心,還有漢卿在嘛,漢卿雖然年輕寡斷性格柔弱,但我相信漢卿對黨國的忠誠,相信他絕不會對我這個兄長幹出什麼糊塗事來!你們什麼都好,只是太過謹慎多疑了,這點要改正。」蔣介石無比自信地說道。

陳誠只能低下頭,蔣介石吩咐錢大鈞收起報告,帶著輕鬆的微笑走向沈鳳道和劉卿,讓兩人把他的口信帶給安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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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六九章 生日禮物

十月的最後一天,中央軍校洛陽分校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整個洛陽城在各級官員和各界團體的精心裝點下,到處洋溢著節日的喜慶氣氛。

蔣介石與趕到洛陽的閻錫山、徐永昌、傅作義、張學良、劉峙、商震等近百將領共赴生日午宴,感動之下,發表了《五十生日感言》,其中「盡忠報國,復興民族,一息尚存,此志不懈」的自勉,引發了全國各界的猜測與熱議。

全國報紙廣播為蔣介石的生日造勢已久,國內各團體、民族資本家和海外華僑掀起了轟轟烈烈的「獻機」運動,截止蔣介石生日這天,中央航空委員會收到捐獻的各種飛機已達七十架,獲得的捐獻資金接近五百萬元。

午宴進行到一半,侍從官向蔣介石稟報「安毅將軍到」。

蔣介石非常驚訝,臉上微現幾許激動之色,他撿起餐巾擦擦嘴緩緩站起,含笑對同桌的閻錫山、張學良等人通報:

「這個安毅,讓他不要來他卻來了,也好,見見也好,諸位稍坐,我去去就來。」

看到蔣介石歉意地點點頭走向宴會廳門口,眾人哪還敢坐著不動?閻錫山第一個站起來跟隨蔣介石迎出去,其他人也都立即跟上不敢落後。

蔣介石親自出門迎接自己的得意門生安毅,足以讓所有人看到其中的奧妙,放眼全國全軍,能獲得蔣介石如此器重的人屈指可數。

從停車處大步趕來的安毅在蔣介石面前兩米停下,雙腿有力併攏,恭敬致禮:

「學生代表第二路軍二十五萬將士以及敘府綏靖區兩千萬民眾,恭祝校長健康長壽!」

「好、好,來了就好。」

蔣介石含笑望著自己的學生,心裡感到無比自豪和安慰。

張學良看到整齊站在安毅身邊的沈鳳道、林耀東手捧紅綢覆蓋的方形大盒子,知道是安毅給蔣介石祝壽的禮品,好奇之下對蔣介石笑道:

「安將軍的禮物從來都是大手筆的,兄長是否親手打開,讓小弟和諸位都好好見識一下?」

一眾文武大員立即樂呵呵地附和,蔣介石早已留意沈鳳道和林耀東手裡的東西,也很想知道安毅會給自己送什麼禮物,在張學良、閻錫山等人的要求下高興地點點頭,上前兩步,揭開沈鳳道手中覆蓋在盒子上的紅綢,一個精美的水晶玻璃盒子發出柔和光澤,靜靜坐落在檀木基座上,透過晶瑩剔透的水晶盒,一架銀白色的an5型運輸機模型展現在大家眼前。

蔣介石上前俯身細看,看到機身上模仿自己字體標注的「美齡號」三個字,頓時激動不已,聰明的安毅竟然如此的善解人意,以蔣介石愛妻宋美齡的名字來命名送給蔣介石的特製專機,怎麼不讓一直保有這個希望好多年的蔣介石激動欣慰?

蔣介石看了又看,過了許久才直起腰板,對安毅露出個會心的笑容。

蔣介石身邊的眾多將帥哪裡還不明白這份禮物的珍貴,張學良和閻錫山異口同聲大讚起來,心裡對安毅的手段欽佩不已。

如今閻錫山和張學良用的都是這種型號的專機,明白an5型飛機的先進技術、飛行速度與安全舒適,遠在目前世界同類運輸機型之上,就連德國和美國都向敘府飛機製造廠下了購買訂單,國內用戶就算是富甲天下,也得等到明年才能輪到。到目前為止,整個中國只有安毅、閻錫山、張學良和朱培德擁有這種專機,其他人別說擁有,就是能乘坐一次也是無比的榮耀。

平靜下來的蔣介石走到林耀東面前,和藹地望著眼前滿臉恭敬的中央軍校將官班畢業弟子,笑著問道:「耀東,你又給我帶來什麼驚喜?」

林耀東第一次聽蔣介石如此親切地稱呼,激動得有點兒結巴:「校長,這是……恭請校長打開一觀,學生說不好。」

蔣介石難得地咧嘴大笑,點點頭伸出手緩緩揭開紅綢,一架線條流暢、式樣新穎的雙發戰機映入眼簾,蔣介石臉上的笑容剎那間被驚訝和激動所取代,接過水晶盒看了又看,愛不釋手。

蔣介石身邊的將帥們連忙圍上前去,凝望形如海豚的鐵灰色雙發戰機,發出陣陣驚呼,精美機身上噴塗的青天白日徽、機頭下部惟妙惟肖的雙聯機炮管、機翼上懸掛的重磅炸彈模型、機身上的「a26」標誌、尾翼上的中央空軍軍旗圖案,讓眾將校立刻意識到這種從未見過的火力強大的戰機,就要裝備中央空軍了。可一時間眾將帥又搞不清楚這個振翅起飛的漂亮模型,代表著哪一個國家的飛機,又有哪一個國家願意把這種先進的飛機賣給貧窮落後的中國?

「好!好啊!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珍貴的禮物!」

蔣介石把盒子小心交給林耀東,吩咐眾人進去繼續用餐邊吃邊談,走到安毅身邊拍拍安毅的肩膀說聲「跟我坐一起」,就在眾將帥的簇擁下進入宴會廳,廳中兩百餘將校和中央各部官員早已起立,看到蔣介石與安毅攜手進來,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走在後面的沈鳳道、林耀東、蔣孝先和陳佈雷等人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安毅敬完蔣介石一杯,在眾將帥的聯合攻擊下,只能為自己的遲到連乾三杯,剛坐下想喘口氣,傅作義又把一大杯酒遞到了安毅面前,安毅無奈之下,只好站起來接過酒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贏來眾人的一陣喝彩聲。

其他桌上的黃埔系將領個個躍躍欲試要過來灌安毅,看到蔣介石和氣地揮揮手,接著親自給安毅夾上一筷子菜,立刻知趣地坐下等待機會。

安毅在眾將帥樂呵呵的注視下連吃幾大口菜,再喝完一碗美味的老湯,這才拿起餐巾輕輕擦嘴,笑容燦爛地向眾人點點頭,隨即望向蔣介石。

眾多文武大員早就想問安毅飛機模型的事,看到安毅這樣,就知道蔣介石對此非常瞭解,於是都望向蔣介石等候壽星公的解釋。

蔣介石環視一圈,高興地說道:「諸位,安毅今天給我帶來的禮物,所蘊含的巨大意義令我無比欣慰和感動。諸位看到的那架戰機模型,是我們的敘府飛機製造廠上千名中外飛機專家和工程師,上萬名技術工人和英勇的西南空軍將士,經過長達四年多的不懈努力,付出了無數汗水甚至生命才獲得的碩果。

「這種型號為a26的戰機,集攻擊、偵查、轟炸功能為一體,最高時速已超過五百公里,作戰半徑高達九百公里,升限已經突破一萬一千米,去年生產出樣機,試飛了一年又經過數次大的改進,安裝上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大馬力發動機,最後在今年初正式定型投產。」

眾將校發出聲聲驚歎,終於明白這份禮物的份量有多重。

心情愉快的蔣介石終於公佈實施一年多的空軍秘密計劃:「在此,我可以自豪地告訴大家一個機密,西南空軍秘密組建的第五團,已經裝備了兩個大隊的a26戰機,駐紮敘府的空一團、駐紮湘西的空三團正在秘密裝備,中央空軍的兩批飛行員共兩百七十人,目前正在滇南空軍基地進行緊張的訓練,這兩批飛行員學習的,就是這種新型戰機,還有an5型運輸機改裝的新式轟炸機。

「這兩批飛行員畢業後,我中央空軍就會增加兩個擁有世界最先進戰機的空戰大隊。諸位,這就是安毅今天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也是安毅和敘府綏靖區兩千萬軍民,送給黨國的厚禮啊!」

眾將帥感慨萬千,紛紛向蔣介石致喜。

半年多來一直獲得安毅大力支持的傅作義、所部正在安毅關照下接受一個師新裝備的商震、安毅的老長官劉峙幾個舉杯站起,齊齊向安毅敬酒,安毅爽快地站起來,和大家碰杯暢飲,禮貌致謝,臉上沒有半點的驕傲與得意,仍然是平時那副從容謙遜的笑容,看得閻錫山和徐永昌等老狐狸暗自欽佩歎息。

滿腹憂鬱的張學良此刻也暫時放下心事,向蔣介石和眾將帥感歎一番,對安毅軍工企業生產的新產品和派往東北軍中維護裝備的技術人員讚不絕口,最後望著安毅,誠懇地說道:「感謝安老弟對愚兄和東北軍的支持,經委員長同意,我們東北軍司令部已經作出決定,將在明年春季從軍中抽調出五千名優秀官兵,組建一個機械化旅,以適應現代戰爭的需要,具體計劃將會在近期內派專人上呈軍委,懇請安老弟不奢賜教,並給予鼎力支持。」

「好事啊!小弟定會全力支持。」

安毅立刻表態,心裡卻感到非常疑惑,仔細想想也就釋然,目前的少帥尚未走向極端,蔣委員長在三日前已經同意東北軍的一個騎兵師開赴綏遠,協助傅作義與偽蒙漢奸武裝作戰,讓抗日心切的張學良心裡獲得巨大安慰,也生出更大希望。

眾將校又向張學良恭喜一番,傅作義再次舉杯站起來:

「安老弟,一年來承蒙安老弟的大力支持,不僅解除我軍三萬將士的後顧之憂,還獲得了安老弟多達一個旅的裝備支持,感激不盡啊!來,愚兄再敬安老弟一杯,等下月中安老弟視察我部,咱們再一起開懷暢飲!」

「感謝傅大哥盛情,小弟先乾為敬!」

閻錫山笑瞇瞇地看著安毅和傅作義,心中湧起的卻是陣陣苦楚。

由於彼此間對日態度的不同,堅決抗日的老部下傅作義與閻錫山的隔閡越來越深,特別是在獲得蔣介石的資金支持、獲得安家軍贈送的大批武器彈藥和糧食物資之後,傅作義和他麾下三萬多堅決抗日的晉綏軍將士,已經與閻錫山離心離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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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〇章 全方位提速

安毅艱難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只感到口乾舌燥,頭痛欲裂,用盡力氣掙扎著坐起來,垂頭低吟幾聲,不停搓揉脹痛的太陽穴,聽見房間門響,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立即看到熟悉的愛妻馮潔雲和歐楚兒匆匆靠近的著急俏臉。

「啊……雲兒、楚兒,你們……你們怎麼來了?我這不是做夢吧?」

安毅用力眨了眨眼,兩隻手停在太陽穴兩側一動不動,顯然是非常驚訝。

楚兒歎了口氣,抬腿跪在床沿上,替安毅按摩頭部,馮潔雲驚愕過後吃吃一笑,坐在安毅身邊,抓住他呆滯的雙手:

「嚇死我們了,昨天傍晚沈大哥把你背回來,我和妹妹還以為你受傷了呢……馬大嬸和龔大姐也擔心死了,孩子們來看爸爸竟然看到一個呼呼大睡的醉鬼,丟人啊!以後可不許喝這麼多酒了。」

安毅「哎哎」兩聲,緊張地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發現是在自己敘府家裡熟悉的臥室,立即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轟然倒下,枕著楚兒溫暖的大腿,緊緊閉上雙眼:

「我記起來了,胡宗南、宋希濂那幫孫子,十幾個人聯合起來害我啊!我還以為在洛陽那個地方呢,完了!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形象全毀了啊……」

歐楚兒和馮潔雲忍不住哈哈大笑,兩人從認識安毅到現在,從未看到安毅露出過這種熊樣,聯想到剛才安毅糊里糊塗的宿醉模樣,兩人笑得更開心了。

「你啊你,喝不了不會逃跑嗎?誰讓你逞能的?聽小九說你一直撐著,把胡壽山師兄灌趴下還嚷嚷上酒,要不是辭修大哥拚命制止,幾十個黃埔同袍上來喝死你都有份兒,噗呲!笑死人了……毅哥你真無賴,聽小九說你走路都晃晃悠悠了還堅持自己走上飛機,到了機艙門口還轉身對送行的幾十個軍中將領瞎嚷嚷,罵人家是孫子,還說下次一定報仇,可你一跨進機艙就撲到沈大哥背上,怎麼叫也叫不醒了。還好,沈大哥說你已經悄悄吐過幾回,沒東西可吐了,否則真不知道一路飛回來多難受。」

楚兒嗔怪地告訴安毅他回來的過程。

「啊?真的?哎、嗨……雲兒我口渴,給我杯水吧。」

安毅說完,把腦袋埋在楚兒懷裡,像個害羞的孩子,把楚兒和雲兒逗得笑個不停。

安毅一口氣喝完一大杯暖開水,長出口氣,喊叫幾聲,艱難地坐起來,含含糊糊地問道:「現在幾點了?」

「天快亮了。」

馮潔雲接過安毅手中的杯子,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低聲回答。

「天哪!我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安毅揉揉眼睛,低頭看看身上的睡衣,抬起頭感激不已:「累壞你們了……來,讓哥哥抱抱!」

「啪——」

楚兒打了一下安毅伸出的手,跳下床走到衣櫃前,給安毅拿出替換衣物,馮潔雲笑著縮回去,說聲「小髒豬快洗澡去」輕快地離開臥室,安毅只好爬起來,獨自走向浴室。

......

一小時後,安毅身穿整齊的戎裝,精神抖擻地下樓,看到沈鳳道已經坐在偏廳餐桌旁悠閒地喝茶看報,搖頭笑了笑,大步走過去。

沈鳳道放下報紙,給安毅倒上杯茶,然後從公文包裡拿出封信,放到安毅面前:「委座特地批准你休息五天,這是委座讓侍從官趕到機場轉交的信。」

安毅撿起信函,看了看封面,隨手放到一旁,低聲問道:「老沈,昨天我是不是出大醜了?」

沈鳳道咧嘴一笑:「沒出醜,不過也夠嗆,你一個喝他們一大群,我和辭修兄攔都攔不住,連續九杯下肚,倒也把大半人給鎮住了,而且誰也不知道你兩次借廁所的機會全都吐了出去。

「不過儘管這樣也夠嚇人了,粗粗估算,你至少灌下四瓶酒,竟然還能從容登車趕到機場,上了飛機,直至沒人一口氣洩了才倒下,看來你的功力又見漲了。」

安毅長出口氣,拍拍額頭,慶幸不已:「不出醜就好,不出醜就好,估計是喝到假酒了,我這腦袋還疼得要命。」

「什麼假酒啊,委員長的生日酒宴上的全都是窖藏三十年的杜康酒,委座知道你喜歡,悄悄吩咐商震主席給你送上一箱,一共十二瓶,也全都是窖藏三十年的精品,讓軍中將領羨慕死了,回來後我讓人交給馬大嬸,替你收好了。」

沈鳳道說完端起碗,盛上碗米粥自己吃了起來。

安毅抬起頭,對一臉關切的馬大嬸露出個微笑,說聲自己來就端起碗。

早餐吃到一半,看到容光煥發的龔茜走進客廳,脫下大衣掛好後徑直向自己走來,安毅連忙放下碗,歉意地打招呼,站起來問龔茜喜歡吃什麼?然後替龔茜盛上半碗米粥,把龔茜最愛吃的炒冬筍移到她面前,擦擦手撿起蔣介石的親筆信,抽出信箋細細閱讀。

龔茜看到安毅皺著眉頭收起信件,放下碗關切地問道:「好受點了嗎?」

「沒事了,洗了個熱水澡,再喝下兩碗粥,心裡舒坦多了。」安毅含笑回答。

「楚兒和雲兒累壞了吧?」

「嗯,守了我一夜,剛睡下……這一屆運動會進行得怎麼樣了?」

龔茜點點頭:「很順利,三分之二的競賽項目進行完畢,非常激烈精彩,每個運動賽場看台上都坐得滿滿噹噹的。由於本屆運動會參加的人數多出上屆一倍,除了上屆參賽的南京、上海、武漢和成都的幾個大學代表隊之外,桂林、長沙和南昌的六所大學也派來了代表團,新進駐的美國猶太商會也派出了籃球和田徑代表隊,所以比賽時間相應延長一些,預計到後天下午,才能結束所有項目的比賽,舉行隆重的閉幕式。」

這下安毅放心了:「這就好。既然這樣,我先飛滇南吧,召開軍事會議、視察完各部之後再回來,誤不了閉幕式。」

龔茜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果有時間的話,是否先和猶太商會代表見個面?他們已經等待一周時間了。另外,近兩百名歐美專家、教授的聘用期已到,其中的大部分要趕回去過聖誕節,之後就不再回來了,你得抽出個時間出席公署和科學院聯合召開的送別會,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安毅心中一緊,搖搖頭幽幽一歎。

從今年年底開始,歐洲各國各領域專家學者就要相繼離開了,歐洲經濟已經擺脫經濟危機影響,進入健康發展軌道,加上歐洲局勢出現了很大變化,強勢崛起的德國後來居上,走到了發展的最前列,深感危機重重的英、法等國看到德國工業的強勢復甦,也加強了工商業領域的宏觀投入,特別是至關重要的軍工業方面,已經出現了激烈競爭迅猛發展的局面,對各種科技人才的需求很大。

川南大批軍工製造領域的外國專家已經收到本國政府或者工業集團的信函,大多數選擇返回自己的祖國,繼續從事研究和設計工作,對此安毅倍感無奈。

好在經過八年的艱辛努力,安毅集團已經取得了豐富經驗,通過堅持不懈的留學進修制度和投入巨資興辦的高等教育,以理論結合實踐的方式培養了眾多專業人才,絕大部分項目並不會因為外國專家的離去而停滯不前,但是一批批經驗豐富的歐美專家離去,多多少少會讓一些研究項目和開發計劃受到影響。

安毅站起來,踱著步來到落地窗前,望著院子裡在秋風吹拂下四處飄蕩的枯葉,久久沒有說話。

龔茜和沈鳳道知道安毅在思考,並沒有出聲打擾他,馬大嬸則拿出安毅喜歡的那套茶具,熟練地給安毅沏上茶。

得益於滇越商道和滇緬商道的建立,天高皇帝遠的川南和滇南地區徹底擺脫了對沿海口岸的依賴,利用艱難取得的高度自治政策,不遺餘力地埋頭發展經濟,自去年春開始,再次迎來一個快速發展的黃金時期,同時也擺脫了國際國內政治軍事勢力的束縛,牢牢把握生存和發展的主動權,成為整個中國最為安定繁榮的工農業基地。

但是,隨著一批批歐美專家合約即將期滿,安毅心中的危機感日甚一日,他知道上天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不立即將正在悄然實施的各項戰備計劃提速,很可能埋下巨大隱患,進而導致整個工商業發展的停止與混亂,導致數百萬的產業工人和商人、手工業者失業,屆時不但不能成為整個國家對日作戰的穩定大後方,還有可能發生飢餓、貧困甚至大規模遊行。

這一系列問題沒有任何人會幫助安毅和他的追隨者們,勾心鬥角、派系林立的中央政府自顧不暇,不指手畫腳就讓安毅謝天謝地了,哪裡還能指望他們為整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分憂?

如果國際形勢趨緊、歐洲國家間的矛盾加劇,給中國帶來的不良影響就會更大,沒有約束的日寇就會越發肆無忌憚地展開侵略、掠奪和殺戮,因此,安毅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追隨身邊的志同道合者和三十萬將士,只有剛剛走上安定發展道路卻又要為國家民族嘔心瀝血奉獻一切的數千萬民眾。

良久,安毅緩緩轉過身來,以不容商議的口吻說出自己的決定:「那麼,今天我暫時留下。大姐立即通知公署主要官員,抓緊時間與歐美各國代表見個面,盡量把時間安排得緊湊一些,午餐時間都可以利用起來。歡送歐美各國專家教授的晚宴就安排在今晚,由公署和科學院承辦,規格盡量制定得高一點,到時候我會親自出席。」

「明白了!」

龔茜已經猜到了安毅的想法,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安毅轉向沈鳳道:「老沈,立即通知我軍旅長以上主官,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九點之前必須趕來出席緊急會議,再通知蔣先生、董副主任、祁老先生、朱老先生和道叔五人列席會議。」

沈鳳道雙眉微震,點點頭站起來大步離去。

安毅走到門口,摘下大衣給龔茜披上:「姐,我和你一起去。」

龔茜微微一笑,一雙眼裡滿是溫柔和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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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一章 推心置腹

接下來短短四天時間,安毅與川南、滇南兩個綏靖區軍政主官,行程數千里,召開四次重要的第二路軍軍政會議,視察滇南二十六軍邊防師和駐紮車裡的空六團,參觀思茅童子軍校,拜見知識界、文化界名流,與學生代表座談,祭祀開拓滇南數年來英勇犧牲的烈士,出席西南運動會閉幕式並發表重要講話,接見歐美各國工商代表,送別歸國的歐美專家教授……安毅所到之處,軍心振奮,士氣如虹,各族民眾簞食壺漿歡聲如潮。

就在這短短的四天時間裡,安毅下轄的兩個綏靖區各項戰備計劃加速實施,各種戰備物資採購提前啟動,「以產權和工廠置換原料」的計劃,獲得了江西省主席熊式輝和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安毅集團用在贛所有礦業和冶煉廠、軍營和碼頭等資產,換來的一船又一船鎢、銅、鋅產品,溯江而上,係數運往川南地區,已經壯大到擁有七十五艘大小貨輪的長江船隊,再裝上川南生產出的汽車、機械、軍工產品、日用工業品和珍稀木材,運往長江中下游地區。

滇南四縣一市擴建工程加倍投入;與英法兩國殖民地政府和跨國財團簽署的原材料購買合同、高新設備採購合同、糧食收購合同,加速實施;歐耀庭的南洋集團生產的航空油料、汽油、柴油、罐頭食品和藥品等戰略物資,源源不斷地通過滇越商道運抵滇南;昭通戰略物資儲備倉庫、新落成的思茅糧食儲備倉庫,車水馬龍,逐漸充實;從美國秘密購買回來的三種型號共兩百八十台新型飛機發動機、兩千四百套重型汽車發動機和變速箱,已經在美國西海岸港口裝船完畢,鳴笛起航;獲得批准、由兩大國際銀行共同擔保,秘密購買的六十輛法國索摩亞s-35坦克、三十六門德國88毫米flak 18型牽引式防空火炮,也將在兩個月內運抵滇南。

還是在這四天裡,安毅親自詢問了四川中部地區的地震情況,對敘府綏靖公署軍政兩界的救援計劃非常滿意,隨後帶著大批玩具和禮物,來到建設在七星山北麓的童子軍校鳳凰溪分校,接見從地震災區搶救出來的兩千多名孤兒,撫慰小傢伙們受傷的心靈。

十一月五日上午,安毅輪番抱起一個個兒女,在他們的小臉上親了又親,依依告別兩位愛妻和龔茜,登上專機,飛赴保定。裝備a25改進型攻擊機和新型偵察機的西南空軍三個中隊,一路同行,二十八架戰機將替下長期駐守華北的空二團三個中隊,擔負起警戒華北領空、協助各軍作戰的重任。

中午一點四十五分,安毅的專機順利降落在保定機場,提前接到通知的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二十九軍三十七師師長馮治安、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與胡家林、魯逸軒、黃智等十餘名十七軍將領前來迎接。

見禮完畢,安毅與宋哲元同乘一車返回保定大營,宋哲元拿出蔣介石簽署的密令,請安毅過目。

安毅早已接到蔣介石簽署的緊急通知,知道被逼到牆角、忍無可忍的二十九軍將士看到五萬偽軍在日寇支持下,突然向綏東傅作義部發起猛烈進攻,日寇悍然出動七架戰機助戰,並借此對宋哲元等將領進行恐嚇。

深恐唇寒齒亡的宋哲元終於拋棄與日寇和平相處的幻想,盛怒之下接受麾下將領的諫言,秘密飛抵洛陽,向蔣介石請示。在中央軍委和總參謀部負責人的協助下,迅速制定出針鋒相對的軍事演習計劃,以表明二十九軍將士同仇敵愾、誓不屈服的決心。

安毅對此非常欣慰,如實告知宋哲元,自己已經接到委員長和軍委密令,將盡一切能力協助二十九軍將士鎮守華北,並向宋哲元表示有何吩咐儘管直言,只要能辦得到,定會鼎力相助。

宋哲元收起密令,感慨不已:「安老弟,記得長城抗戰期間,貴我兩軍並肩作戰,生死與共,那是何等的壯懷激烈,令人難忘啊!下去還請老弟拋棄前嫌,貴我兩部再來一次精誠團結,為國為民,盡到我軍人的本分。」

「明軒將軍客氣了!華北局勢糜爛至此,主要責任並不在明軒兄身上,也不在一直被全國軍民敬仰稱頌的二十九軍弟兄身上,主要根源,還是在我們懦弱的中央政府和中央身上,要是沒有汪精衛、何應欽這些政軍兩界親日派領袖的妥協與獻媚,沒有那些只會高談闊論、卻沒有脊樑骨的文官們一次又一次的退讓和委曲求全,哪裡會出現如今這個危在旦夕的局面?所謂上行下效,若是我們的政府在對日問題上強硬一點,敢於在政治、經濟和軍事等領域錙銖必較,我們這些軍人心中有了主心骨,哪裡需要與日寇虛以委蛇啊?所以,明軒兄無需自責,你我都知道其中的苦衷啊!」安毅誠懇地安慰道。

「這真是老弟的肺腑之言?」宋哲元眼睛潮紅,無比感動。

「當然是肺腑之言,明軒兄何時聽說過小弟阿諛奉承?實不相瞞,國人中罵我安毅姑息養奸、擁兵自重的人不在少數,可又有幾人能夠瞭解你我如履薄冰的艱辛困苦?雖然小弟時時刻刻擺出一副信心百倍的姿態,可是其中甘苦卻只能自己忍受。

「誰都知道,中日兩國實力對比懸殊,僅從兩國軍隊裝備和訓練來講,我軍與日軍相差甚遠,更不要奢談綜合國力的對比了,明知道只要開戰,我軍就會危如累卵,可小弟和麾下弟兄還是堅定不移地挺直腰桿,迎難而上,為的不是個人名利與集團得失,為的就是軍人的榮譽和民族的尊嚴。

「有位大賢曾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如泰山,或輕於鴻毛,為國為民而死,重於泰山,死得其所,所以我安毅義無反顧!」

安毅平靜的話語中,洋溢出堅忍不拔的決心和豪邁。

宋哲元深感觸動:「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說得好啊!我終於知道,為何安家軍如此強橫,如此深受國人擁戴了,相比之下,我真慚愧啊!」

安毅謙遜一笑,不想在誰該為華北局勢急轉直下負責這個話題上糾纏,有意識地轉過話題:

「明軒兄,聽說日寇演習結束之後,五千官兵耀武揚威列隊穿越北平城,平津郊外日寇鐵蹄所到之處,莊稼盡毀,顆粒無收,可有其事啊?」

宋哲元無比痛苦地點了點頭:「沒錯,是我對不起華北的父老鄉親啊!軍中弟兄目睹日寇暴行,一個個心如刀絞,咬牙切齒,這才有了上下一心、同仇敵愾的軍事演習計劃。為此我只能飛抵洛陽,求見委座,請求委座指點迷津,最後在委座和軍委諸位委員的共同討論之下,決定壓縮演習規模,只調動三十七師和一三二師展開為期五天的對抗演習,而且還需要第十七軍弟兄和老弟的空軍密切配合,才能有效震懾日軍,振奮我軍心民心。」

安毅點了點頭,哪怕蔣介石和中央軍委不下令,自己的部隊也會嚴密配合,並且安家軍將士會主動提出來,這並非是哪一部的得失和臉面問題,而是關乎整個國家抗日大局的問題。如果安家軍置若罔聞冷眼旁觀,日寇極有可能惱羞成怒,突然向宋哲元部發難,進而提前引發中日間的全面戰爭,一舉打亂悄然進行大戰準備的中央總體部署。

「安老弟對此有何高見?」

宋哲元看到安毅凝眉沉思,低聲問道。

安毅如實回答:「小弟在想綏東戰事。為了確保貴軍演習順利進行,達到振奮軍心民心的目的,綏東那邊必須打出個漂亮仗,讓日軍顧此失彼,不敢輕舉妄動才是。同時,小弟還打算把剛剛換裝完畢的萬福麟將軍的一個師調出來,與魯逸軒將軍的第十七師進行換防,牽扯日軍視線,分散日軍精力,等演習結束再換回去,就當是一次局部的演習吧。」

宋哲元大喜過望:「這樣一來就萬無一失了,感謝安老弟盛情啊!」

「哪裡、哪裡,明軒兄客氣了,你我同為黨國肱骨,何出此言?本來小弟計劃後天前往傅作義將軍部走走看看,現在看來讓胡家林將軍去比較好一點,演習期間小弟留在保定,督促各軍全力協助二十九軍弟兄。

「等會兒我們就一起商談一下,再拿出個應急預案出來,我就不信,日寇敢藉機生事主動挑起事端,若是日寇真敢幹,小弟就不惜冒著身敗名裂之險,揮師直取平津,殺他個血流成河再說!」安毅打定主意。

宋哲元感動不已:「好!一切聽從老弟安排,若真因此而引發中日間的全面戰爭,我宋某人定會與老弟共進退,就像老弟剛才說的那樣,為國為民而死,重於泰山,死得其所!」

車隊進入保定大營,直奔司令部,眾將沒有二話,立即召開聯合會議,對二十九軍演習計劃反覆推演,細細推敲。

安毅把主要對策說出來,就沒他什麼事了,具體行動步驟,自有麾下眾弟兄一一安排解決。安毅坐在長桌旁,捧著茶杯望向大型地圖,似是全神貫注聆聽眾將的意見,一顆心卻早已經飛到了滇南,飛到楊斌和黃稟一等將領所在的聯勤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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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二章 君命有所不受

下午三點,思茅城東的洗馬河畔,滇南聯勤司令部作戰會議室。

楊斌、夏儉、黃稟一、林飛、代正良等將領站在大幅軍事地圖前,緊張地商議著。地圖上一條紅色直線,幾乎橫貫了地圖的東西,一頭連著滇南,一頭連著菲律賓北部的巴布廷群島。這條足足有兩千三百多公里長的航線,對於所有將校來說,都是個巨大的考驗。

由於蔣介石壓下了安毅的「飛龍計劃」,安家軍企圖通過南洋情報站派遣特種分隊襲擊日本沿海中轉倉庫、攻擊日本油輪和物資運輸船的計劃無法實施。抱著「君命有所不受」的態度,安毅咬著牙,違令啟動了「飛龍計劃」中的空中突襲計劃,秘密派遣空六團的四發大型轟炸機,執行此次轟炸日本萬噸油輪的秘密行動。

這半年來,空六團圍繞此次行動,日夜進行苦練,付出墜機兩架、犧牲十餘名優秀弟兄的高昂代價,為的就是這一天。如果在蔣介石的嚴令下就此取消行動,無論是安毅還是西南空軍將士,都無法接受,半年來的艱苦努力和為之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將付諸東流,對軍心士氣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因此,安毅寧願冒著最大的危險,也要派出投入巨資、耗時三年研製出來的四發大型轟炸機,對遠在兩千多公里之外的日本能源運輸線,展開一次實驗性打擊,也是對數年來的艱辛努力所作的一次實戰檢驗,是為未來發生的中日全面戰爭,進行一次必不可少的戰略探索,這無論是對安家軍還是對整個中國軍隊來說,都是一次難得的實踐和自我認識的寶貴機會,擁有重要而深遠的戰略意義。

看完地圖,大家回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楊斌轉向黃稟一:「參與此次遠程轟炸任務的空六團將士準備好了嗎?有什麼需要我們司令部幫忙解決的儘管提出來,我保證一一滿足。」

黃稟一笑著說道:「萬事俱備,只待一聲令下了。這次轟炸任務,由零號機擔任,機組人員全部為擁有該種機型上千小時飛行記錄的空六團精銳校尉組成,此前在飛越馬六甲海峽、孟加拉灣等相似航程的演練中,均出色地完成了飛行任務,相信這次我們的棒小伙也不會例外。空六團劉松齡團長已經向我保證,他們的指戰員早就盼著建功立業了,此前數次高空轟炸目標的訓練中,該機組保持了百分之百的命中率,這次小日本的油輪跑不了啦!」

楊斌連連點頭,夏儉如釋重負:「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司令對我們的行動抱有很大的希望,如果能夠成功地在東南亞地區幹掉小日本的油輪,可以混淆日本人的視線,分擔華北地區所承受的巨大壓力。此外,讓列強和小日本狗咬狗,有利於在局部牽扯日軍的兵力部署,使其不能集中精力於一點,於國於民都大有裨益。」

黃稟一和林飛相視一眼,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對於此次任務,西南空軍上上下下,有絕對的信心漂亮完成,這絕非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有著數千小時實戰訓練做鋪墊。

......

保定,安毅與二十九軍將帥一道吃過午飯,讓弟兄們和宋哲元等人接著開會討論,完善演習計劃,自己卻帶著沈鳳道,悄悄來到吳哲夫領導的密碼破譯小組,傾聽成果匯報。

「自從去年十一月底來到保定,我們幾乎全程監聽了華北地區的所有密電,經過我們的艱苦不懈努力,已經基本上掌握了日本軍隊和各領事館之間的電碼規律,破譯率幾乎達到百分之百。」吳哲夫介紹道。

安毅高興地點了點頭。隨著電子管的小型化和晶體管的持續研究,川南的計算機研究在有條不紊地進步中,如今新一代的實驗室用機佔地面積已經縮小到四平方米左右,重量減輕到六百公斤,每秒鐘的運算速度提高到十萬次,在複雜數據運算、密碼破譯、繁瑣數據管理等方面,擁有廣闊的用武之地。

由於對計算機技術的高度重視,參與此項研究的歐美各國科學家均簽署了保密協議,並且在項目組成立伊始便與川南政府簽訂了長達十年的工作長約,其家人全部接到了敘府,因此並沒有受到此次首批歐美專家學者撤離的影響。

享受相同待遇的研究技術人員還有便是需要對外界嚴守秘密的雷達、無線電、半導體材料和晶體管研究等科研小組,按照工作協議,他們至少還需要在敘府工作五年以上,才能離開。並且在離開時,所有人還得簽署後續的保密協議,一旦出現洩密狀況,將按照安家軍的軍規軍紀處置。

吳哲夫的夫人王玲玉也是位出色的密電碼破譯專家,她笑著說:「其實早在二十年代初的華盛頓海軍會議期間,美國方面便成功破譯了日本的外交密電,所以在談判時佔盡了上風,後來這件事被美國多家媒體公開披露,日本政府為此還向美國提出嚴正抗議,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按道理講,有了這次經驗教訓,日本人應該對自己的通訊安全高度重視,比如說他們應該改變密碼的編制方法,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從二十年代開始,英美等國就一直在破譯日本的外交密電,甚至可以在收到密電的同時,同步進行破譯。我們吸收了歐美同行的先進經驗,加之我們擁有計算機這一高速運算工具,現在也可以對日本的密電進行同步破譯了。」

吳哲夫這時想起件趣事:「前幾天在北平東交民巷美國領事館舉行的慶祝羅斯福總統連任的宴會上,駐北平武官多蒙德少校曾說過一個笑話:今年的二二六兵變後,美國方面估計日本國內要給駐美大使館發一份事件的過程,而事件過程報紙上就有,日本政府和軍隊卻要求無論什麼東西都要用密碼發報,結果美方截獲之後稍微對照一下新聞,電文迅速就被破譯出來了,順道掌握了日方剛剛才採用的新式密電碼。說來也好笑,美國人除了秘密聯繫外用的都是明碼,但是日本人卻沒能掌握美國人什麼情報;而事事都用密碼發報的日本人,卻被美國人吃得死死的,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吧!」

安毅聽了笑了起來:「所以啊,不該加密的東東,就絕對不要加密。什麼東西用久了,就會有規律可尋,自然會讓人看出破綻來。我們軍政內部得加強這方面的教育,有了日本人作為前車之鑒,相信我們的保密工作會越來越好。」

會談結束已經是下午五點過,天氣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安毅有些不放心滇南的情況,剛想去電訊室,訊問計劃的執行情況,林耀東來報:「司令,司令部駐地外面有人找,被哨兵攔在大門那兒了!」

安毅非常奇怪:「怎麼回事,誰知道我今天回保定啊?」

林耀東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司令,你肯定想不到是誰,連我聽到名字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看到安毅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林耀東眉飛色舞地說:「就是那個周紫微啊,那小妞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和司令郎才女貌,正好相配......一個月前,周紫微順利地通過我們的政審,我還以為她已經隨著前幾批南下的同學到敘府接受培訓了呢!我看她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和你談談,所以眼巴巴地在保定盯著,看到你回來了,所以慌忙趕過來。」

安毅白了他一眼:「小九,怎麼你也變得那麼雞婆了?這種玩笑可開不得,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兒,不能在咱們嘴裡給糟蹋了......嗯,這會兒宋明軒他們應該還在開會,小九,你去把周姑娘帶到我的住處去,老沈,你去食堂通知一下,今天天氣寒冷,安排一頓火鍋,讓弟兄們準備好送到我房裡去。」

林耀東領命而去,沈鳳道笑著說:「這個周紫微可真趕巧,兩次會面都正好碰著吃飯時間,不留她吃一頓都不行。不知道這次來,她會帶來什麼消息?」

安毅搖搖頭:「不管怎麼說,周姑娘都應該算是我們團結的對象。那天會面過後,我專門找第四廳北平站的兄弟打聽了一下,周姑娘不僅是吳子玉老帥的外甥女,是素有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之稱的呂碧城女士的侄女,而且她所在的周家本身還與原北洋政府要人徐世昌、曹錕、熊希齡、曹汝霖、靳雲鵬及袁世凱之子袁克定等人交好,在政治上擁有一定的影響力。周姑娘身份特殊,尤為難得的是擁有一顆強烈的愛國心,我們切勿小視。」

沈鳳道離開後,安毅來到電訊室,與滇南方面聯絡後得知計劃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這才放下心事,回到自己所在的小樓。

安毅的住處是在司令部大樓後面的一棟四層小洋樓。這棟小洋樓是保定大營裡的普通住所,通常是作為前來出席會議的十七軍各師將領的下榻館舍,安毅來到之後便徵用為自己的下榻和辦公地點。其中一樓作為待客之所,二樓三樓則是侍衛住的地方,安毅和沈鳳道、林耀東住在四樓。

此時一樓大廳裡,已經擺上了一桌熱騰騰的火鍋,侍衛們來往穿梭,正把各式小菜端到桌子旁邊的兩個四層木架上。林耀東陪著周紫微,正在大廳一角的沙發上,高談闊論。安毅走近時恰好聽到林耀東說起自己的妻子歐楚兒和馮潔雲,不由笑問:「聊什麼呢?那麼開心?」

周紫微看到安毅,臉上浮現一絲紅暈,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

「安將軍,我們在聊安家軍各位將帥的家事。林將軍正說到你的妻子歐楚兒和馮潔雲漂亮又大方,一個把川南工商業梳理得井井有條,一個博學多才,寫下諸多小說和散文,譽滿天下。」

今天的周紫微,身著一件黑色翻領長款毛衣,脖子上套著一串紫色的佛珠,搭配一條黑色的長褲,顯得摩登又時髦,讓安毅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能夠在這個藍衣黑裙的年代,看到如此獨樹一幟的穿著,讓安毅對周紫微的特立獨行有了新的認知。

安毅笑著招呼周紫微到火鍋桌邊坐下,然後叫沈鳳道和林耀東一併坐下作陪。沈鳳道給每人面前的香油碟裡放入蒜泥和香菜,又撒入些敘府食品廠出產的味精,吩咐侍衛向翻滾著辣椒和紅油的火鍋裡添菜。

每一個美女都是一道獨特的風景,就算是在進餐時也是如此。周紫微雖然是北方人,但出奇地對辣椒並不害怕,雖然一度被辣得連連用手向嘴裡扇氣,但依然吃得不亦樂乎,讓安毅看得心懷大暢,胃口出奇地好。

吃到一半,安毅轉過頭,詢問周紫微的來意:「周姑娘,不知此次到來所為何事?」

周紫微這時差不多已經吃飽了,聽到安毅的問話,她優雅地掏出手絹,擦了擦嘴,這才回答:

「安將軍,上次回去後我專門到外公那兒,做了許多工作,可是我外公堅決要留在北平,說他一大把年紀了,不想再折騰。我三姨則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說在哪兒都是修行,不在乎換個地方。我父母倒是有些心動,但又擔心到敘府後找不到合適的生計。我們周家在華北主要是經營布莊和日用百貨,此外還有一家當鋪和字畫行,雖然現在局勢不穩各項生意都入不敷出,但總算是有事情忙著,若是到了敘府,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

安毅點了點頭:「子玉大帥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日寇猖獗,平津確實非久留之地,周姑娘有時間,不妨再多開導幾句。子玉大帥在四川多年,相信對那方水土也會有絲絲感情,只不過現在局勢還不明朗,所以存在觀望之心。至於你們周家,其實現在川南急需資本注入,賺錢的生意有很多很多,不說別的,就說火電廠、鋼鐵廠、機械廠等等,產品都是供不應求,多多益善啊!我敢保證,只要到了川南,發財的機會遍地都是,就看如何把握了!」

周紫微眼睛一亮:「真的嗎?這些領域民間資本都可以進入嗎?可是沒有技術,沒有相應的機械設備,這個廠子如何建立起來啊?」

安毅耐心解釋道:「我們川南政府可以用技術和地皮入股,最高股份不超過總股份的百分之四十九,以確保投資者的絕對控股權。同時,現在川南各行各業所需的生產設備,我們幾乎都可以自行生產,一旦資金到位就可以採購,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形成產力。若是周轉資金不夠,我們的西南銀行還可以提供低息貸款,可以說每一步我們都替投資者想到了。這些條款多年前便開始實施了,怎麼現在華北的工商業界人士,都還不知道我們川南的招商引資政策嗎?」

「不知道!」

周紫微搖著頭,臉上的神情興奮不已:「若是那樣的話,我們周家倒是真的可以舉族遷往敘府。本月一日,段爺爺在上海去世,我外公哀悼不已,說老夥計又去了一個。段爺爺臨去前,曾給我外公發來電報,要我爺爺勿受日本人利用,謂政治橫暴行為,已到情不能感、理不可喻之地步。我國唯有上下一心一德努力自救。又語云:求人不如求己。全國應積極備戰,合力應付,則雖有十個日本,何足畏哉?我爺爺深受感染,決意不受漢奸挑撥,不問世事,就此隱居不出。」

安毅幽幽一歎:「前輩風範,令我輩瞻仰不已。自九一八後,段公芝泉前輩堅決不與日人合作,為了避免日人騷擾,三三年從天津南下上海,就此寓居法租界霞飛路陳調元將軍公館,又去電叮囑舊屬,制止華北冒名滋事者,就此致力於團結全民抗戰。芝泉前輩逝世,委員長心痛不已,命令特予國葬,按佛教禮儀大殮,上海下半旗致哀。芝泉前輩臨終遺言有八勿:勿因我見而輕起政爭;勿尚空談而不顧實踐;勿興不急之務而浪用民財;勿信過激言行之說而自搖邦本;講外交者,勿忘鞏固國防;司教育者,勿忘保存國粹;治家者,勿棄國有之禮教;求學者,勿鶩時尚之紛華。這條條款款,深得我心啊!」

沈鳳道原本默默進餐,聽到安毅這番話,突然建議:「周小姐或許可以用段總理的事例來勸導子玉大帥。芝泉前輩不堪日人騷擾,南下避居上海。現在芝泉前輩既去,子玉大帥估計會再次被日人盯上,說客定源源不斷。子玉大帥既然無法得到安寧,還不如就此搬到敘府去,清清靜靜地修心養性。敘府的醫療衛生條件目前在全國來說都是最先進的,尤其是青黴素等藥品,北平、天津等地都是限量供應,唯有川南普及到了縣一級醫院,真有個什麼病痛,可以就近醫療,遠比留在華北仰日本人鼻息為好。」

周紫微聽了大為心動,連連點頭不已。

吃過晚飯收拾停當,安毅和周紫微又聊了下平津等地學子的近況,得知前日北平各大學停課一小時,對日軍演習表示抗議,昨日又組織代表團,慰勞綏遠主席傅作義,不由感歎學生們的愛國熱情。

臨行前,安毅詢問周紫微為什麼知道自己的行蹤時,周紫微笑著說:「我們周家在保定有一家布店,我剛好代表家父來這兒查賬,離開前想到這兒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竟然回保定了,真是運氣啊!」

安毅啞然失笑,原來事實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簡單,虧自己還疑神疑鬼,以為被人盯上了。

送走周紫微後,安毅找來沈鳳道和吳哲夫,對華北地區的工商界人士竟然不知道川南的招商引資政策展開討論,最後將歸納出的意見用電報發到敘府綏靖公署,要求盡快著手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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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三章 飛狐振翅

深邃的蒼穹,在漫天星斗的映照下,呈現出寧靜的幽藍色。天空上一彎殘月閃爍柔媚的光澤,縷縷輕紗般的浮雲緩緩飄蕩,將靜謐的星月之夜裝點得越發美麗。

凌晨五點,絲光般的晨曦從遙遠的東方波瀾深處浮起,羞澀的朝霞,猶如邁出深閨的新娘徐徐跟隨,天空中的彎月已經徜徉到天邊,漫天星斗在晨曦到來的剎那間,隱隱陷入沉睡,兩顆一藍一紅的星光,由東向西,徐徐劃過美麗的蒼穹。

兩顆一藍一紅的星光在距離朦朧的巴布廷群島數十公里的高空中熄滅,一架沒有任何標誌的銀色飛機,在絲絲飄飄悠悠的浮雲中時隱時現,寬闊的雙翼和碩大的機身,已經染上緊隨而來的朝陽的金色霞光。

機艙裡,兩名身穿棕色飛行服的漢子聚精會神凝望前方,隨著身後領航員發出的一聲聲指令,堅定而從容地操縱飛機,調整航向,逐漸降低高度。

當下方的茫茫大海盡頭湧起的一條條白色的海潮映入眼簾時,左側的飛行員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緊閉的雙唇突然打開,終於發出一句微微顫抖的話語:「進入目標區域,全體準備!」

領航員激動地轉身,向後方大喊了一聲,機艙中的六名漢子聞聲而動,各就各位,飛機再次降低高度減速飛行,十分鐘後,終於看到下方海面上乘風破浪的熟悉油輪的輪廓。

「發現目標,請確認!」

「沒錯,船橋在後部,控制室頂部的特殊形狀獨一無二,非常好辨認,確實是鼎山丸號!」

「準備投彈——」

「準備投彈!」

海面上,一百四十八米長、十九米寬的日本「鼎山丸」號油輪,正以十二節的航速向東北方向前進,滿載一萬二千噸燃油的龐大軀體衝破波濤起伏的海面,身後畫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水線。

船橋上,兩名完成交班的船員揉搓發澀的雙眼,放慢腳步,繞過每天早晨都早早起來投入工作的大副身後,突然聽到大副滿是疑問的話語,立刻停了下來,幾步走到大副身邊,望向前方的天空。

「咦!?飛機?哪兒來的飛機啊?」

「是不是附近島上美國人的訓練飛機?怎麼這麼大……」

「從沒見過這樣的飛機,飛得這麼低,噪音真刺耳......呀,像是高度又下降了喲……」

大副突然驚呼起來:「不好!向我們衝過來了……」

船橋上驚叫陣陣,一片混亂,所有的應急處置都來不及了,沒有任何標誌的大型轟炸機越飛越低,距離越來越近,機翼上的四個螺旋槳清晰可見,大馬力航空發動機特有的轟鳴聲,直刺耳膜。

十餘秒後,即將飛到油輪上方的大飛機打開了黑黝黝的機腹,一串黑點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凌空下墜,發出尖利的呼嘯聲,撞向海面上的油輪。

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轟然響起,萬噸油輪「鼎山丸」號前甲板中彈,在沖天的水柱中猛然翹起,一股烈焰在爆炸聲中騰空而起,直衝天空,高高翹起的船頭發出巨大的撕裂聲,再次撞向波濤翻滾的海面,整個船身在漫天水幕中猛烈顫抖,在沸騰的海面上無助地傾斜起來。

一擊得手的轟炸機盤旋一圈,再次折返回來,在燃燒的大海上空圍繞著飛行兩圈之後,掉頭向西飛去,轉眼間越飛越高越來越小,最終消失於朦朧的天幕中。

......

上午七點四十分,保定大營。

一夜未眠的安毅洗了把臉回來,接過黃應武遞來的香煙點上火,深吸一口,抬腕看了下手錶,再次走到標注各種密密麻麻符號的南洋地圖前,尚未低下頭,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滿臉欣喜的劉卿跑到安毅面前:「司令,滇南來電,經過再三確認,飛龍計劃取得了圓滿成功!零號機已經飛越西貢外海上空,按照預定航線返回。」

安毅一聽,激動地一拳擊在桌面上,大聲讚道:「好!好啊!我要重獎空六團的將士們……現在記錄!」

「是!」

新任機要秘書魏長捷嚇了一大跳。

安毅興奮地下令:「給予空六團集體一等功,重獎兩百萬元!晉陞空六團上校團長劉松齡少將軍銜,兼任滇南聯勤司令部副參謀長;直接參與該任務的空地人員晉銜一級,頒發我軍最高榮譽飛狐勳章!」

......

上午十一點三十分,洛陽委員長行營。

「你說什麼?」蔣介石手中毛筆停在半空中,面色極為凝重。

陳佈雷放下密電,低聲解釋:「戴雨農密電上說已經再三確認過了,上海租界今天的晨報比平時推遲一個半小時發行,直到一個小時前才面世,在頭版顯要位置,明確報道了這一消息。另外,日本駐上海領事館官員頻繁造訪美、英、法三國領事,軍統局安插在法國領事館中的情報員,也及時將鼎山丸號油輪遭到不明飛機轟炸沉沒的消息上報給了上海站。」

蔣介石無比震驚,放下毛筆,喃喃耳語:「娘希匹!他小子干了,他小子真敢幹了……」

「委座說得是……」

陳佈雷有些驚訝地望著蔣介石。

蔣介石回過神來,頗為惱火地問道:「安毅那邊有沒有電報過來?」

陳佈雷立刻明白過來:「啊!啊……沒有,委座,您是說,這是安毅將軍派出戰機干的?」

蔣介石重重點頭,站起來低聲說道:「是他,肯定是他!敘府飛機廠去年研製出了一款新型轟炸機,這種裝上四個上千馬力發動機的大飛機只有三架,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大型轟炸機,全世界只有美國和德國的兩種新研製大型運輸機可與之並肩。因為其中一架數月前在雲南和四川交界處撞山墜毀,死了六個飛行員和兩名美國工程師,我才知道這件事,以為像安毅報告中說的那樣,就此停飛這種飛機了,沒想到他竟然敢孤注一擲。

「唉!這個安毅,膽子也太大了點兒!要是一個不慎,引發中日衝突甚至引發各國糾紛,我們的所有計劃將深受影響,後果不堪設想啊!這次雖然讓他僥倖成功了,可即將引發的混亂局面,著實難以預測,日本人很可能要懷疑安毅,因為我們的三個飛機製造廠中,只有安毅的敘府廠擁有設計和製造飛機的能力。」

陳佈雷不可置信地問道:「不太可能吧?要真是安將軍干的話,他的飛機只能從敘府或者滇南機場起飛,在別的機場肯定保不住秘密,可滇南和敘府距離菲律賓北面的海峽,空中直線距離最少也有兩三千公里,這已經是目前所有飛機的航程極限了,安將軍的飛機就算飛得過去轟炸,也回不來啊!

「屬下倒是懷疑,這是不是駐紮南洋的英美法軍隊干的?英美法因為一年多來日本強佔華北和山東燃油市場,英美法荷等國損失巨大,早就滿懷憂憤,頻頻提出抗議了。」

「不!佈雷你雖然博學多才,可是對飛機的瞭解還是要差一些,記得安毅送給我的那架專機了嗎?不是表面上看的普通an5型,而是an5型飛機的改進型,安裝的發動機功率更大,耗油更低,比目前安毅自己用的專機還要更先進些,一次加滿油航程超過三千公里。還有,美國道格拉斯公司新研製出的大運輸機,單程已經超過三千六百公里,這還僅僅是兩個發動機的運輸機,所以我敢確定,一定是安毅干的。」

蔣介石說到這兒,深吸口氣:「再有,安毅前一段時間上呈的機密行動計劃,其中就有打擊日本海洋運輸線的內容……你不要太過驚訝,多年來,安毅和他的老丈人歐耀庭先生,都在不斷地把國內災民送到南洋各地謀生,其中大多數都進了南洋各地的橡膠園、農莊和工廠,還成立了海洋捕撈和遠洋運輸公司,生產的魚罐頭正在一船一船地運往滇南戰略倉庫儲藏。

「從歐耀庭先生等人組建的私人保安武裝中,讓我非常懷疑一點,安毅在南洋各地的移民中安插了自己的情報人員,暗中從事情報活動,為他老丈人的企業集團保駕護航,否則他怎麼有信心在南洋地區打擊日本人的戰略運輸線?」

陳佈雷心中無比震驚,蔣介石從未告訴過他這些機密,他也從未想到安毅的手伸得這麼長,在陳佈雷的印象中,安毅已經夠高瞻遠矚、陰險狡猾的了,可是沒想到狡猾到如此程度,提前布下這麼大一個局。

蔣介石看到陳佈雷低頭沉思,微微搖頭歎了口氣,低聲吩咐:「佈雷,你不要再想了,慢慢你就會瞭解安毅和川南那邊更多的情況。這一次既然安毅有意裝傻,我們也不問他了,能瞞得過去最好不過。

「這樣,等會兒你讓參謀組以我的名義給安毅去個電報,讓他協助宋哲元部完成演習之後,立刻來見我。再有,把陳立夫和賀衷寒給我叫來,從現在起,大量收集日偽和歐美各國的報道輿論,絕對不能讓日本人懷疑到我們頭上來。

「叮囑戴笠,要他嚴密監視京滬兩地的各國領事館,日本人吃了這麼大個虧,肯定明白自己的海洋運輸線已經受到嚴重威脅,所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估計會把懷疑的矛頭指向歐美各國居多。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列為最高機密,如有異常情況,立即向我報告。」

「明白!」

陳佈雷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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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四章 越亂越好

「鼎山丸」號萬噸油輪遇襲沉沒引發的震動,遠遠地超出了蔣介石和安毅的預料,歐美各國紛紛發表聲明推卸責任,屈指可數的幾名目擊者全都葬身火海,幸運逃過一劫、獲得路過挪威貨輪營救的十四名「鼎山丸」號船員,只知道有飛機向下扔炸彈,卻不知道襲擊的飛機長得什麼樣,日本軍方情報機構費盡吃奶的力氣全面調查,仍然毫無線索,最後只能暗暗把這筆賬,算到駐紮星洲的英國人和駐紮菲律賓的美國人頭上,其中最直接的原因是:英美兩國在華北和山東能源銷售問題上,與日本矛盾最為尖銳,而且兩國在菲律賓和星洲擁有不下五個飛行俱樂部,每一個飛行俱樂部身後,都有兩國政府和軍隊的影子。

束手無策怒火萬丈的日軍果斷行動,派出駐紮上海、福建的日本海軍七艘軍艦,組成特遣艦隊,浩浩蕩蕩殺向南洋,炫示大日本帝國的威嚴,展示日本軍隊維護本國戰略生命線的堅定決心。

英、美兩國表面上和和氣氣,暗地裡立刻展開針鋒相對的行動,分別從夏威夷和中東調來十三艘軍艦和兩個陸戰旅,保護本國的遠東利益和南洋的統治權,以實際行動告訴日本人:浩瀚的南洋乃至馬六甲海峽,可不是日本人橫行霸道步步鯨吞的中國,容不得日本人在此撒野。

中國的官方報紙和電台對此事件大肆報道,但是僅限於消息報道,沒有任何的觀點和立場,讓滿懷怨恨的日本人無處發洩。

唯有安毅掌控的川南人民廣播電台一如既往地特立獨行,每天都發出幸災樂禍的聲音,請到電台發表意見的嘉賓陣容鼎盛,有的懷疑「鼎山丸」號油輪很可能是自己起火發生爆炸沉沒,有的則推測很可能是觸礁後引發爆炸所致,幾乎沒有一個人認為是飛機扔下炸彈釀成的慘禍。

到了第三天上,接受採訪的安家軍政治部主任展到更是出奇的囂張,搬出「皇姑屯事件」的真相、「九一八事變」的導火索、「淞滬戰爭」的「日僑遇害」陰謀、「河北事件」的前因後果等等例子,揭露日軍不擇手段的卑鄙伎倆,最後煞有介事地推斷:不排除「鼎山丸事件」是日軍的苦肉計的可能,至於日軍目的為何,敬請天下人拭目以待!

展到的講話一經廣播,立即被唯恐天下不亂的中外輿論轉載宣揚,而且迅速獲得絕大多數民眾、各國駐華使節和僑民的認同,輿論幾乎一邊倒地認為:「鼎山丸」號之所以突然起火沉沒,並非日本宣揚的「卑鄙的空中偷襲」,而是飛揚跋扈、野心勃勃的日軍自編自導的一出鬧劇。

日本方面大為光火,駐華大使、各地領事館立即向南京中央政府和各地政府提出嚴正抗議,強烈要求中央政府撤銷第二路軍政治部主任展到的職務,以「破壞中日邦交」、「污蔑大日本政府和軍隊」等等罪名,迅速予以逮捕審判,並要求展到向日本政府和軍隊公開謝罪。

蔣介石為此惱火不已,大罵安毅得意忘形,躲過一劫還不會韜光養晦偷著樂,竟然幹出畫蛇添足的愚蠢勾當來。

可罵歸罵,暴跳如雷的日本人那裡還是得應付的,蔣介石無奈之下,密令外交部長張群向日本人解釋,強調展到的言論只是代表他個人,與中國政府和軍隊毫不相干,而且第二路軍也和廣西的李宗仁桂軍、蒙古的德王自治軍、日本的盛世才邊防軍一樣,全都是與中央對著干的地方軍閥,中央政府無法管束他們。

處理完外交麻煩,蔣介石一份密電發到坐鎮華北督查訓練和演習的安毅手裡,狠著勁兒地對安毅痛罵重責,最後命令安毅立即給展到撤職調查的處分,以緩解中央政府面對的巨大壓力和外交麻煩。

安毅立即回電,虛心承認錯誤,表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是不願意處理展到,而且句斟字酌為展到狡辯,認為展到的意見只是對「鼎山丸事件」的一種邏輯推測,並沒有肯定就是日本人自己幹的,展到其他的講話都是真實可信的,沒有任何誇大和編造,全國軍民都明白這一點。

安毅在回電最後,非常文雅地表示,展到的意見完全屬於軍事學術討論範疇,在性質上與歐美各國軍事專家的分析一樣,是眾多可能性分析觀點中的其中一種,不應承擔責任,因言獲罪。

蔣介石看完安毅的回電,氣得半死,可除了大罵娘希匹之外也沒有辦法,只要安毅不同意處理他的手下大將,誰嚷嚷都沒有用,安家軍不用中央政府一分錢,相反還是中央政府的大債主,更為要命的是,安毅這個天不怕地不怕又極為護短的統帥,有錢有勢,有人有槍,還有一身熊心豹膽,惹急了能給中央政府惹出無數的麻煩來。

蔣介石不再堅持處理展到,卻苦了外交部長張群、上海市長吳鐵城、軍政部長何應欽等人,每天都得硬著頭皮,與咬牙切齒的日本矮子虛與委蛇,始作俑者安毅卻樂呵呵地與宋哲元、張自忠等華北將帥躍馬平川觀看演習,親切慰問二十九軍將士,召開各種總結會和分析會,不時與表現優異的將士們大碗喝酒,興致來了還親自上陣,讓隨行的第十七軍特務營講解示範,偶爾隨手扛起老舊的漢陽造,與二十九軍的普通一兵比賽槍法。

不管上海南京等地的日本使節怎麼鬧,關東軍和華北日軍卻沒有這份精力打口水戰。

綏東戰場上,傅作義部突然發力,在兩個騎兵師的協助下,打得日本軍閥德王的偽蒙軍死傷慘重,棄城失地,短短三天後撤百里,損失三千餘眾。冀中一線,第十七軍魯逸軒師突然向東運動,直抵大海,鳥槍換炮的萬福麟部一一六師迅速北上,威風凜凜地接管魯逸軒師防區;駐紮石家莊的十七軍張承柱師突然快速集結,其中的騎兵團八百鐵騎,飛速北上,直逼廊坊;駐紮保定機場、石家莊新機場的西南空軍頻繁出動,成群結隊,耀武揚威地盤旋在平津地區上空。

駐屯軍司令田代皖一郎、參謀長橋本群見勢不妙,火速約見華北政務委員會的一群親日派官員,強烈要求與督查麾下三萬將士演習的宋哲元見面座談,並要求宋哲元、張自忠對演習目的和第十七軍充滿敵意的大規模調動,做出解釋。

「亂套了,整個華北和綏察地區全都亂套了!關東軍一個師團匆促調往綏察交界地區,對宜生兄(傅作義)的綏東進行恐嚇,日軍駐蒙古軍政府特務機關長田中隆吉暴跳如雷,親自率領五千偽蒙軍增援紅格爾拉圖,敵我主力在百靈廟一線定有一場大戰;平津方面,天津日軍風聲鶴唳,北平日軍全都緊閉營門,進入戰備狀態,駐紮山海關的日軍獨立混成旅團火速南下支援天津,大有山雨欲來之勢。」

二十九軍副軍長呂秀文頻頻長歎,眼中露出不易覺察的憂慮。

馮治安和趙登禹等將領整個北方局勢突然變得極為複雜,一時間有點兒難以把握了。

宋哲元臉帶微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從容吩咐參謀把會議室的窗戶打開換換空氣,完了望向悠閒喝茶的安毅:「安老弟怎麼看?」

安毅嘿嘿一笑:「亂得好,越亂越好啊,亂中才能取勝,哈哈!」

「安將軍此話怎講?」呂秀文不解地問道。

安毅對二十九軍中將副軍長呂秀文很尊重,聞言不再開玩笑,放下茶杯,指著桌面上的華北地圖的邊沿,耐心解釋起來:

「就著這份平津地圖,我隨便說說。諸位請看,百靈廟這個綏遠門戶位置和作用越來越顯眼了,偽蒙軍在此早早駐紮了一個師的兵力,從師部到連隊,都是日本軍事顧問在具體指揮。

「根據宜生將軍的情報,一年來,關東軍通過偽蒙軍隊在此囤積了大量軍火和物資,現在看到宜生將軍四個旅又一個騎兵師勢如破竹,連克三鎮,士氣如虹乘勝逼向百靈廟一線,哪裡還顧得上相對平靜的察北和山海關?

「關東軍匆匆忙忙集結一個師團西進,就是錯判形勢、措手不及之下,不得不幹的被動應對。」

眾將仔細觀察地圖,紛紛認同安毅的意見。

安毅繼續指向地圖:「再看平津地區,自前日開始,各地日軍再也不敢到處橫衝直撞招搖過市了,幾乎全都收縮防備,嚴陣以待;香河、通縣、唐山、塘沽等漢奸武裝銷聲匿跡,日軍駐屯軍駐守天津的兩個大隊,因五十三軍和第十七軍兩個主力師的快速運動,不得不盡數聚集於天津以南地區,日夜戒備,生怕一個不小心老巢不保。

「縱觀全局,我們就能清晰看到,華北日軍在關東軍無力南下助戰的情況下,只能採取守勢,被動應對,絕對不敢在近期內主動挑起事端,引發戰火。

「所以,整個局勢看起來很亂,平津各地民眾也因為二十九軍將士的大規模演習和第十七軍、五十三軍異常調動,鬧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加劇了整個華北的緊張氣氛,加上突發的鼎山丸事件引發各國的矛盾,日本大肆渲染,謠言此起彼伏,日軍可謂四處撲火,顧此失彼,其囂張氣焰消減了很多,再也不敢輕視已經仰首奮起反擊的二十九軍將士。

「這種混亂看起來很亂,實則對我們非常有利,相信演習一結束,華北局勢就會大為改觀,平津民眾就會更有信心,被誤會的二十九軍弟兄也會在民眾的理解和支持下,再度揚眉吐氣。」

「說得好!這一天盼望很久了。」趙登禹興奮地叫起來。

宋哲元聽完安毅的分析,心中為之大定,哈哈一笑親熱地拍拍安毅的手臂:「兄弟,老哥不能陪你回保定了,散會之後立即趕回北平,我倒要看看,田代和橋本急巴巴跑上門,到底有什麼話對我說,哈哈!」

安毅謙遜地點了點頭:「明軒兄儘管去吧,小弟這就趕回保定去。另外,先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明天上午小弟就飛往太原,爭取百川將軍同意,盡快讓返回宜昌休整的西南空二團兩個大隊轉場太原機場。

「關東軍的戰機不是對宜生將軍率領的晉綏軍將士展開狂轟濫炸了嗎?咱們也來湊個熱鬧,要是能能激怒關東軍在綏察一線大打特打,局勢發展將會對我們更為有利,至少對華北非常有利。」

宋哲元等將帥大喜過望,終於卸下巨大的心理包袱,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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