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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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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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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9 00:57:31
第一一八五章 後發制人(九)

十二月十六日凌晨兩點,位於陝西省西南部,北倚秦嶺、南屏大巴山的漢中城,萬籟俱寂。

此刻,位於東大街上的懿德園,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豪華宅院東廂房寬大臥室的雕花大門,「彭「的一聲被人從外面撞開,一片晃動的手電光柱,齊齊照向古香古色的檀木大床。

四名身穿迷彩冬季作戰服的敏捷漢子撲到大床前,如老鷹抓小雞似的將臥在暖被中睡得正香的漢中守備旅旅長韓琮赤條條地揪了出來,轉眼間壓在地上,雙手扳在背後輕鬆制服,床上的美艷女子嚇得飛快撐起上身,剛要張嘴驚呼,一支黑洞洞的手槍槍管準確地塞進了她的嘴裡。

「別叫了,叫也沒用,整個院子都是我的人,城中軍營也被我軍包圍了,沒人來救你們。我們是南京中央政府領導的軍隊,彼此無冤無仇,不想傷害任何人……這位大姐,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起來穿上衣服,光著身子讓我的弟兄們看著不文雅,很容易失神走火的。」

第二路軍第一三六師特務團團長遲尚義望著花容失色的赤裸女人,微微一笑,把塞在她小嘴裡的槍管收了回來,順手抓起床邊矮几上的一堆衣服遞給仍然發愣的女子,忙活完的七八名特種官兵,呆呆地望著女子那豐滿白皙的肉體,猛吞口水。

身材偏矮、體型敦實的遲尚義也不在意,收起槍走向被五六隻大腳踩在地上的韓琮,示意身邊弟兄把他的衣服找來,耐心等待身材魁梧、滿身酒氣的韓琮慌忙穿上衣服,示意一個弟兄搬來張椅子給韓琮坐下,凝視韓琮冒出怒火的眼睛,心平氣和地說道:

「韓旅長,相互認識一下,本人姓遲名尚義,河北滄州人,原中央陸軍士官學校國術教官,現為第二路軍第一三七師特務團中校團長……」

「啊?第一三七師?安家軍……你們的新任師長是飛毛腿孫德勝?」

韓琮豁然站起,無比震驚,看到周圍四五支中正式機關鎗和美國柯爾特手槍對準了自己腦袋,下意識地緩緩坐下,眼中滿是驚怖絕望之色。

遲尚義平靜地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孫師長此時正在城南機場,韓兄駐守機場的一個團已經被我們拿下,天亮時分恐怕我西南空軍的三十多架飛機就會到來。另外,漢中各城門目前已經在我軍掌控裡,城中軍營也在我們兩個旅的包圍之下,韓兄若是不相信,小弟這就和韓兄一起出去繞城走一趟。

「放心吧,到目前為止,我們只是在摸進城的時候,不得已殺掉了韓兄兩個想鳴槍報警的哨兵,其餘的俘虜官兵我們只是暫時控制他們的人身自由,沒有加害,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是控制漢中,而不是消滅韓兄的部隊,更不願和力主抗日的第十七路軍弟兄結下仇怨。此次之所以悄悄摸進城來,純屬迫不得已,因為,我們安司令的校長還被扣押在西安城裡,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尚請韓兄海涵!」

韓琮這下終於明白了,懿德園這棟寓所,是韓琮的私宅兼指揮部,如今老窩都被人家端了,其他地方哪兒還有什麼安全可言?當即戰戰兢兢地問道:「這位……不知......不知遲兄有何條件?」

遲尚義慨然回答:「我們真不願出現什麼傷亡......據我所知,十七路軍和東北軍中不少將領都不願意打內戰,更不願意看到因蔣委員長被扣押,引來中央軍的大規模討伐,這種同室操戈親痛仇快的災禍,能夠避免就盡量避免吧,不知韓兄是否同意這個看法?」

「那當然、那當然!我韓某人就不贊同張少帥他們劫持蔣委員長,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是每一個為將者最忌諱的勾當。」

韓琮連忙回答,黑臉膛上露出幾許惱怒之色。

遲尚義點頭微微一笑:「這樣兄弟我就放心了,韓兄,請你給城中大營和東面六十里的城固守備團去個電話,我們的三旅已經包圍了城固,不願意發動進攻,傷及雙方將士和城中無辜的父老鄉親。請韓兄說服那個叫霍博雄的團長主動放下武器,出城接受我軍整編,我們保證不為難任何一個放下武器的弟兄,想走的隨時可以走。」

穿上衣服的女子驚恐萬狀地跑到韓琮身邊,使勁抓住韓琮的胳膊,顫聲哀求:「二哥,你可得救救我哥哥啊!千萬別打起來,他們那千把號人,大部分都是沒摸過幾天槍的莊稼漢,哪裡會是名震天下的安家軍的對手啊?」

韓琮人長得粗魯,但是對自己的小妾倒是非常疼愛,站起來溫存地扶著小妾,長歎一聲:「燕子,你別慌,我這就給大舅哥去個電話,讓他立刻放棄抵抗,他麾下全是缺少訓練的民團,聽到炮響估計都得尿褲子,唉!罷了罷了,如今連我都落在安家軍手裡,整個漢中都沒了,小小的城固縣城還能折騰到哪兒去?安家軍素來是最講信用的,你別慌啊……」

遲尚義頗為動容,大聲吩咐好好把韓琮的父母兒女送進來,最後轉向韓琮,不無歉意地說道:

「韓老哥,難得你深明大義,此番得罪了!希望老哥別往心裡去,小弟在此給你賠罪!」

「使不得,使不得!」

韓琮連忙鬆開小妾,上前托住遲尚義的手:「我看得出,遲兄是個仗義的漢子,這事也不能怪遲兄,兄弟我也是扛了二十年槍的軍人,明白軍令如山、令行禁止的道理,遲兄千萬別往心裡去,只是……不知安家軍如何處置我部四千餘弟兄?」

遲尚義如實告知:「來這兒之前,我們安司令已經下達命令,只要漢中弟兄們不抵抗,我們除了收繳彈藥、重武器和糧食之外,包括長短槍在內的其他一切物資均如數奉還,禮送韓兄和守備旅弟兄們北上返回本部,韓兄和麾下弟兄的財產也都可以自行帶走。」

至此韓琮終於放下心來,抱拳致謝後立即走向客廳,也不和驚慌失措迎面走來的父母兒女說話,拿起電話,下令城中大營官兵立即放下武器,嚴禁任何抵抗行為,隨後很快接通城固守備團的電話,坦率告知大舅子,自己已經成了安家軍的俘虜,漢中城已經被安家軍佔領,命令大舅子放下武器出城,無條件接受安家軍的處置。

韓琮打完電話,走向父母,在驚慌失措的二老面前,恭恭敬敬地開解,言行中顯得非常孝順,把遲尚義和數十精銳看得唏噓不已,紛紛收起武器站得遠遠的。

韓琮來到遲尚義面前,苦笑一下:「遲兄,這下如你所願,一切均不成問題了,希望遲兄也信守諾言。」

「一定,一定!韓兄請儘管放心,小弟這就去把我們孫師長接來與韓兄相見。」遲尚義說完就要領兵離去。

韓琮叫住遲尚義,躊躇片刻,低聲問道:「遲兄,兄弟我慘敗而歸,肯定會被上峰追究責任,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之前包括我十七路軍司令部所有將帥在內,都以為川軍弟兄會置身事外,冷眼旁觀,不會主動和我們挑起戰火,所以也沒人想得到安家軍會穿過川軍的地盤攻上來,而且來得這麼快。只是,有一事我想問問遲兄,安家軍是否也會和中央軍各部一樣,繼續逼向西安?」

遲尚義想了想還是如實回答:「韓兄是個爽快人,而且是個令我們非常感動尊敬的孝子,所以小弟不願意在這種事情上欺騙韓兄。放心吧,我安家軍不會出兵攻打西安,只會想盡一切辦法,和平解決問題,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不得不做好最壞打算,此次並非只有我一三七師上來,這個時候,恐怕我二十四軍顧軍長麾下的四十四師已經拿下了陝西東南部與鄂豫兩省交界的商洛,四十四師戰力如何,韓兄應該明白,商洛那個號稱一個師的暫編師只有七千人,在四十四師兩萬五千將士的突然進攻下,不逃跑的話恐怕兩個小時內就會被徹底打殘,所以東面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再一個,韓兄或許不知道,我們安司令與川軍數名將領之間的良好關係,比如劉文輝將軍、王基陵將軍、范紹增將軍,都與我們安司令交情深厚,沒有他們的鼎力支持,我們開拔也沒有這麼順利。如今,在我師身後,還有川軍五個師六萬友軍做後盾,這五個師今天就會開到川陝交界一線,隨時對我軍進行增援。」

韓琮仰天長歎:「安家軍果然是安家軍啊!如此懸殊的兵力對比,實非人力能挽回!謝謝遲兄,兄弟我回去也能交差了!」

......

十六日凌晨四點,南京,何應欽公館。

從事變發生後就一直忙碌到今天下半夜的何應欽,感覺自己已經極度虛弱和疲憊,四十六歲的身體不知不覺間進入了衰退期,不再擁有當年東征西討北伐時的旺盛精力,特別是從去年開始,何應欽總有一種精力不濟之感,數日來艱辛的思考、不斷的會議、頻繁的出訪、接待絡繹不絕的投機者,其中兩次還秘密約見日本領事和武官,為尋求日本政府和軍隊的支持絞盡腦汁地談判,數日奔波承受著緊張沉重的思想壓力,如今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整個人幾乎到了心力交瘁的邊沿。

雙眼發黑的妻子恭恭敬敬地給何應欽端來杯參湯,何應欽順手接了過來,無力地放到一旁,扶著桌子邊沿緩緩站起,低聲吩咐妻子早點兒入睡。

沒有給何應欽生下一兒半女,只能用小叔子女兒做養女的妻子心中淒然,上前輕輕拉著何應欽坐下,溫柔地給他按摩太陽穴和頭部。

「報告!三哥,大事不好了!」書房外面傳來弟弟何輯五焦急的聲音。

何應欽緩緩推開妻子的手,扣上軍裝扣子,吩咐何輯五進來,看到何輯五驚慌失措帶著一陣風跑到自己面前,不悅地瞪了何輯五一眼:「何事如此有失斯文?」

何輯五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趴在寬大的桌面上,哀聲急報:「三哥,大事不好了,谷正倫勾結安毅,突然招來安家軍第十六師兩萬餘人開進南京城,與衛戍部隊、憲兵部隊一起聯合行動,一下子便控制了全城各軍政機關、車站、碼頭、電台、電報局、各方向出城檢查站和各條街道,各渡口輪渡全部被安家軍控制,除平民外的任何車輛和軍人,均不准渡江,每一條大街上全都是全副武裝的巡邏官兵,就連力行社的車輛也被強行扣下檢查,更令人震驚的是,十六師師長王敘倫竟然率領一個營的精銳官兵,強行進駐丁家橋中央黨部,把他們的所謂臨時指揮部,架設在中央黨部大廳裡,種種惡行,令人髮指啊!」

「什麼——」

何應欽猛地跳了起來,只感到腦袋轟然炸響,胸腹中騰起的驚恐和憤怒不斷翻湧,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哥、三哥——」

何應欽身軀晃動幾下,扶著桌子吃力地站直,突然發出一聲竭斯底裡的怒吼:「反了!反了!快報告馮玉祥,報告林主席,立即開會……他娘的安毅,不經軍委調動公然進兵南京,他這分明是公然造反啊——」

「三哥息怒啊!身體要緊……」

何妻嚇得睡意全消,滿臉恐慌,上前抓緊何應欽的手臂,連聲安慰。

何應欽衝著無比驚恐的何輯五,大聲質問:「賀衷寒呢?鄧文儀呢?他們自信滿滿可以絕對控制的八十七師呢?還有駐守軍校的警衛團,為什麼不反抗?你負責的下關大營新編旅又在幹什麼?」

何輯五慚愧地低下頭:「下關大營的八十七師最先被繳械,那幫黃埔七期、八期的軍官,都是安毅的學生,聽到憲兵司令部的人宣讀安毅的電令,很多人都嚇得不敢動彈了,而且張治中親自坐鎮下關,嚴令黃埔軍官不得妄動……賀衷寒來電話告急,詢問接下來該怎麼辦?現在他們還在等三哥的命令,中央軍校那邊暫時沒有消息傳來……」

「膽小鬼!蠢貨!都是一群飯桶——」

盛怒下的何應欽雙手突然揮動,桌面上的蔘燙、筆筒和文件掃落一地。

「嘩——辟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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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六章 後發制人(十)

天色放亮,小雪初停。

打開家門的南京市民突然發現滿大街都是荷槍實彈的巡邏官兵,驚愕之下誰也不敢走出家門,無數扇門因此重新關閉,膽大的市民伸出腦袋惶惶不安地仔細觀察,怎麼也弄不明白一隊隊手握機槍或衝鋒鎗、身穿厚實迷彩軍服,袖子上卻套著個黃色憲兵袖標的冷峻官兵來自何方。

各條交通幹道十字路口,站立著一組組身穿黃綠色軍服、頭戴白盔的憲兵,緊靠人行道的地方,停著一至兩輛炮管平伸的防空炮車,車上的機炮手警惕地注視各路口街道的零星行人和車輛,炮車下的官兵不是緊握手中槍,就是把手搭在腰間手槍套上,這種極具威懾力的陣勢,的確嚇壞了很多人。

一架懸掛軍政部牌照的黑色轎車由南向北,快速行進,到達中山路與珠江路交叉路口時,路旁三名憲兵舉起「禁止前進」的紅色鐵牌,想攔下來檢查,不過轎車不但沒有減速,反而靈活地繞過筆直站立在街道中央高舉紅旗的憲兵,在濕滑的雪路上轉進西面的珠江路口,卻發現一位野戰部隊裝束、手臂上卻帶著憲兵袖標的軍官攔在正前方,那名軍官不但沒有被軍政部的車牌嚇住,反而端起手中的通用機槍,對準了轎車。

司機大吃一驚,急踩剎車,轎車向前滑行七八米,發出尖利的剎車聲,車身扭動幾下斜斜停住,距離平端機槍巍然不懼的軍官不到兩米,嚇得周圍憲兵和巡邏官兵暗中捏了把冷汗。

車內一名腰插雙槍的少校憤怒地推門跳出,嘴裡大喊「什麼人不長眼」,邊喊邊伸手去拔腰間的駁殼槍。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聲震耳響起,轎車猛然發抖,兩個前輪瞬間被打爆,滿臉怒火的軍官端著冒煙的機槍口,穩穩地對準嚇得目瞪口呆的少校,用川音濃郁的官話沉聲呵斥:

「龜兒子你敢拔槍,老子就立刻打你打成篩子,有種你就試試!」

邊上的四名警戒官兵這時已經衝到轎車旁,三支新式衝鋒鎗和一支手槍對準車內乘員,街對面的一輛防空炮車上的雙聯機炮已經調轉過來,黑洞洞的炮管指向了轎車,周邊行人嚇得高聲尖叫,四處躲避,沒有一個人有膽量圍過來看熱鬧。

被機槍指著胸部的少校再也不敢動一動,他終於看清眼前這群凶神惡煞的人右臂上的「猛虎臂章」,立刻意識到自己碰到了殺伐果敢、戰功赫赫的二十四軍第十六師官兵,心中僅有的那點優越感和自信心瞬間煙消霧散。

車上再次鑽出一位身穿呢子將軍大衣、領子上是金色少將領章的年輕將領,他白嫩的臉因憤怒和驚恐扭曲起來,四下飛快掃一眼,轉向前方端著機槍的軍官,緩緩上前幾步,大聲質問:

「你要幹什麼?你知道這是誰的車?啊?區區一個地方軍上尉,竟敢無法無天,向軍政部專車開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閉嘴!老子可不管你是誰,拒絕檢查強行沖關,老子就有權利制止!打爆你的車輪只是警告,你要是敢再口出狂言,老子立刻派人把你拉下去槍斃,你信不信?」

上尉把機槍扔給來到身後的士官,從容拔出腰間仿柯爾特手槍,打開保險:「最後警告你,你就是天王老子,也得給我馬上滾回去,否則老子將奉命逮捕你,如果膽敢負隅頑抗,老子第一個打死你!來人,立即對這幾個心懷不軌試圖闖關的人依法繳械!」

一片炸雷般的回答響起,十六師一群官兵如同猛虎般撲上去,迅速而輕鬆地制服少將和少校,不由分說按在車上,當場繳械,另一邊的三名官兵轉眼間把車上一名軍官和司機全拖出車廂,麻利地搜身繳械,不給對手半點兒機會,司機剛要反抗,就挨了響亮的一個大耳光,轉了兩圈,一頭趴到滿是血水的地上,艱難地抬起頭時已是滿臉血污,兩支機關鎗相繼頂在了司機的腦袋上。

「押回指揮部,交由師座處置,並詳細報告事情經過!」上尉不屑地下令。

「是!」

一名健壯的士官向停在後面的軍用越野車招招手,越野車很快開來,一群官兵不由分說,將拚命掙扎的何輯五四人全都推進洞開的後門,很快開往丁家橋方向。其餘官兵在上尉的口令中,把被打爆前輪的轎車推到路旁,隨後迅速返回警戒位置,繼續對整個區域進行警戒。

邊上的憲兵和衛戍部隊官兵哪裡見過這等陣勢?看到堂堂軍政部長何應欽的副官長何輯五和幾名侍衛官,在安家軍官兵不留餘地的鎮壓中慌亂恐懼的狼狽樣,頓感脊樑發寒,心中無比震撼,同時也對軍紀嚴明強橫凶狠的安家軍官兵暗自讚歎。

丁家橋,中央黨部一樓大廳。

師長王敘倫大步走到電話機前,接過參謀遞上的話筒,大聲說道:「喂,我就是王敘倫。」

「王師長,我警告你立刻放人,限你在一個小時之內,立即撤走你的第十六師全部官兵,你也必須立刻撤離中央黨部,和你的官兵一起回到下關大營,等候中央軍委對你的處置決定!」

何應欽的聲音雖然清晰嚴肅,但是掩不住話語中的氣急敗壞。

王敘倫哼了一聲:「何部長,你不是我十六師的上官,你也代表不了中央軍委,有何異議,儘管找我的頂頭上司顧軍長,或者找目前全權負責首都警備重任的衛戍司令部谷司令,再見!」

王敘倫「啪」的一聲掛斷電話,滿臉不屑地罵了句狗娘養的。

周鼎城上前一步,低聲笑道:「師座,軍座和空一團一大隊馬上就要飛抵南京機場,駐紮機場的防空三團已經做好一切準備,李烈鈞前輩、谷司令和張文白將軍已經趕赴機場迎接。」

王敘倫哈哈一笑:「行了,沒咱們什麼事了,軍座到來,所有的問題全部解決,咱們只管牢牢控制京城即可。」

「師長,你說司令今天回不回來?」周鼎城低聲問道。

王敘倫搖搖頭:「這還真難說,咱們司令是誰?哪裡能讓咱們猜到他的行蹤?不過,看樣子整個中央都被驚動了,就算司令不會來,軍委那幫老大也會要求他回來的,否則誰都動彈不得。」

上午十點,保定機場臨時指揮部。

安毅放下馮玉祥、賀衷寒和陳立夫發來的急電,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

第十六師在南京城果敢堅決的戒嚴行動,已經引起了南京城和江浙地區的極大恐慌,南京城中所有駐華領事館和國際機構嚇得盡數關閉,城內外各軍校各處駐軍緊閉大門,緊張戒備,南京市民心驚膽跳閉門不出,各種謠言塵囂直上源源傳播,相信很快就會傳到全國各地,傳到局勢緊張的西安張學良、楊虎城的耳裡,所引發的震動很可能不亞於西安事變。

「司令,是否立即發表聲明,澄清謠傳,向全國各界民眾說明我十六師的目的和責任?」劉卿頗為著急。

安毅點了點頭:「是時候了,軍委全體常委和林森主席都接到了我的緊急報告,但是從他們要求我立刻趕赴南京共商大計的電文看,他們還是不放心,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南京才行。這一去估計要待上一段時間,以便和馮副委員長等人一起主持大局,及時制止我中央軍各部進攻西北軍和東北軍,謀求和平解決西安問題,發完通電,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是!」劉卿快步走向電訊處。

胡家林上前一步:「你就放心去吧,這邊有我們和龐、萬兩位前輩看著,從日軍這兩天的動作看,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挑起事端,而是千方百計促使西安那邊事態激化,讓我們陷入內戰之中,以便坐收漁人之利,否則只會對我們和平解決西安事變有利。南京那邊更需要你,有你在,何應欽絕不敢輕舉妄動,師母和主和派都氣壯些。」

「好,我這就準備。」

安毅拿定主意,低聲吩咐胡家林:「德勝的一三七師已經完全控制漢中一線,空二團的一個空戰大隊已經順利進駐漢中機場,開始對西安城內外各軍進行空中監視和偵查;老吳率領的四十四師也已拿下了商洛,與漢中連成一線,互成犄角,第一步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南面,我已經說服空軍周至柔司令,南昌、武漢、杭州各空軍大隊按兵不動,蚌埠機場也留給我們使用,對南京及周邊地區的威懾和控制已經達到,加上虎頭和秉一雙雙飛抵南京,與老葉、谷司令他們一起聯合指揮,南京已穩穩落到咱們手中,剩下的問題,就是耐心說服馮副委員長這些前輩,架空何應欽和力行社那群利慾熏心的傢伙,只能我親自去了。這邊需要你多解釋,我會和你保持密切聯繫。」

胡家林點點頭:「戴雨農那邊怎麼樣?」

「很順利,這傢伙到師母那裡痛哭流涕,隨後立即找到趙瑞師兄商議兩部情報部門分工合作問題,有他們這些特務集團在,南京那群親日派官員和陰謀家無法動彈,各國使領館也只能等我回到南京才敢表態,到時候我見見他們,再舉行一個新聞發佈會就行了。」安毅有條不紊地回答 。

胡家林鬆了口氣:「這就好,不過,你得注意點兒安全,這個時候更要格外小心。」

「明白,小晉的一個特種中隊已經跟隨飛機到了南京,我的安全沒有任何問題……對了,你和河南那邊多點兒聯繫,特別是洛陽,如果閻百川將軍來電詢問,你就如實告訴他我們的目的和我的行蹤,也勸勸他最好到南京走一趟,這個時候不主動表明立場,以後可就沒這麼好的機會了。」安抵低聲說道。

上午十點四十分,安毅的專機順利起飛,趕赴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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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七章 後發制人(十一)

十二月十七日,西安,張公館。

心亂如麻的張學良看完結拜大哥宋子文的急電,極為震驚,緩緩走上二樓陽台,遙望灰濛濛的天空,一言不發。

為了避免大規模內戰的爆發,張學良昨日釋放了好友蔣鼎文,讓他帶著自己的誠意和堅決抗日的決心飛回南京,同行的還有數日來一直為事變和平解決盡心盡力的澳大利亞友人瑞納。

張學良相信瑞納的能力和影響力,因為著名的記者和國際活動家瑞納曾經幫助過辛亥革命,做過北洋政府高級顧問,也曾擔任過自己和父親的高級顧問,並與蔣介石夫婦保持著深厚的友誼,有他與好友蔣鼎文一同返回南京,當能將本部與數十萬中央軍之間一觸即發的大戰消彌或者推延。

但是,局勢的發展遠遠超出張學良的預料,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如今不但全國各派系領袖對他口誅筆伐,就連全國知識界和教育界的所有名士賢達也聯名通電,對他張學良的義舉也提出嚴厲批評,要求他立即釋放蔣介石,著名學者胡適甚至公開發表意見,說中國形成一個領袖不容易,如果領袖蔣中正出現不幸,中國將倒退二十年,並明確定性「張學良發動西安事變名為抗敵,實則自壞長城,是國家民族之罪人。」

這些都還在張學良的承受程度之內,徹底擊潰張學良的,是國際共產批判西安事變的宣言,是蘇聯最高領袖斯大林對張學良的抨擊和嚴厲警告,是蘇聯政府昨日發出公開宣言中的聲明:

「蘇俄近年與張學良毫無關係,愛莫能助,惟盼事變早日解決。中國政府疑慮蘇俄與張學良有關,此種疑慮實不友誼,蘇俄唯一協助中國政府之方法,在使中國知道蘇俄政府之態度」!

至此,張學良心裡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曾經強大堅實的精神支柱,也隨之轟然倒塌。

更讓張學良憂心忡忡的是,事變以來一直沒有表態、對張學良的三份電文不予答覆的少壯派領袖安毅,竟然在毫無徵兆之下派遣麾下五萬精銳偷襲漢中,強佔商洛,轉眼間將陝西南部的雖有通道截斷,進駐漢中機場的西南空軍,派出新式戰機和掛彈轟炸機,不停盤旋於西安上空,一次次地低空飛過第十七軍司令部,悍然進行沒有任何宣告的恐嚇威懾。

隨後,川軍十餘名將領的通電再次發出,出乎意料地表示川軍數十萬將士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只要西安局勢惡化,川軍將士將與安家軍前鋒部隊一起為國盡忠。

今日一大早,宋子文的急電再次到來,明確告知張學良:南京已在以馮玉祥、李烈鈞、朱培德、安毅等中央軍委常委的嚴密控制之中,安家軍第十六師進駐京城,奉命實施戒嚴。這就意味著,一直冷眼旁觀的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安毅集團,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突然發難,在南京和西安乃至全局展開霹靂行動,不但不給被中央會議授權處理西安事變的何應欽半點兒面子,同樣也不給張學良任何面子。

趙四小姐心疼地來到張學良身邊,摟住他的胳膊,把他帶進溫暖的室內:「外面太冷,要下雪了。」

張學良長歎一聲,緊緊手臂,溫存地笑了笑:「你身體不好,要多休息。別擔心我了,我已想好,這就去見委員長,再和他好好談談……寒松呢?」

站在門外的苗劍秋入內回答:「少帥,一小時前寒松奉您的命令,把敘府軍工廠的那些專家和工程師送往機場,西南航空公司的飛機已經等了一夜了。」

張學良記起這事,點點頭頗為無奈地說道:「西安太亂,安家軍那些人離開也好,離開也好。」

苗劍秋上前一步:「少帥,既然那個安毅不講情義,突然偷襲十七路軍守備部隊駐守的漢中至商洛一線,對咱們拱衛西安和佈置在東線的部隊形成巨大威脅,還膽敢派飛機前來威脅騷擾,我們為何不把他的百餘名工程師都扣下來當人質?寒松也不願意如此輕易便放過了安家軍的……」

「胡說!這種混賬話今後不要再說了,你嫌咱們樹敵還不夠嗎?沒腦子!去,通知劉鼎他們,我要去司令部邊上的高公館見蔣委員長,備車去!」張學良嚴厲呵斥。

二十分鐘後,高桂滋公館。

戒備森嚴的小洋樓二樓,溫暖如春,蔣介石筆直地坐在大桌後面,一語不發,高突的顴骨和深凹的眼眶,讓他整張臉顯得更為消瘦,佈滿血絲的眼睛,緊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張學良。

張學良輕咳一聲,歉意地說道:「兄長,你得多吃點兒東西,身體要緊啊!」

看到蔣介石不說話,張學良略微猶豫一下,低聲說道:「剛才天上嗡嗡叫的飛機是安毅老弟派來的,聽說駐紮洛陽的中央軍空軍在祝紹周將軍的嚴令中,已經停止對我們展開轟炸,昨晚開始就沒有再來西安城扔炸彈了。」

蔣介石雙眉抖動,緊閉的雙唇微微打開,他立刻明白張學良看似輕描淡寫的通報,其實意味著整個西安外圍甚至南京方面已經出現重大變化,以蔣介石對安毅的瞭解,要是插手進來,絕不會僅僅派出飛機那麼簡單,而且洛陽空軍昨晚已經停止轟炸,安毅的飛機卻在西安城上空飛來飛去,足以證明安毅已經強勢介入,並且顯示出強有力的姿態。

張學良再加上一句:「兄長,小弟今早接到子文兄的急電,銘三兄和瑞納先生昨晚已經飛到南京,不過……子文兄說安家軍第十六師已經開進京城,與衛戍部隊一起,控制了整個南京。」

「啊?什麼……看到我不在,他安毅要公然造反了嗎?啊?」蔣介石再也坐不住,站起來著急地問道。

張學良也站起來:「兄長請坐,請寬心!從子文兄的電報內容分析,估計安毅老弟沒有造反,他昨天從保定飛回南京,晚上就與馮煥章副委員長、李俠如(李烈鈞)委員、從昆明趕到南京的朱益之委員等人一起,發佈《告南京軍民書》,並通過軍委常委會議實施戒嚴。小弟猜測,南京城恐怕也發生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激鬥,結果是安毅老弟佔據上風了。」

臉色快速變換的蔣介石緩緩坐下,雙手十指攪在一起,無意識地放到了桌面上,微微顫抖著。他那重壓下的臉呈現出難看的青白色,足以昭示此刻他無比緊張驚慌的心情。

「兄長,最遲後天,子文兄將會和銘三兄、瑞納先生來到這裡,為順利解決兵諫問題進行努力,尚請兄長耐心等候,不要絕食,更不要企圖命令徐徐圍攻西安外圍的中央軍主動挑起戰火。昨日下午,那兩名中央派駐西安的特務在出城時,因為逃避檢查武力反抗,已被我警備部隊擊斃,影響很不好,小弟擔心無法控制全軍將士的激憤。好了,兄長請好好休息,小弟回頭再來看你。」

張學良站起來,轉身離開,他很忌憚蔣介石再次對他破口大罵。

這一次蔣介石倒沒有罵娘,而是呆呆地坐在原位,失神地望著窗外在寒風中不斷搖擺的光禿枝椏,心中波瀾起伏,無比擔憂。

這一坐就是兩個小時,關閉的門外傳來幾聲隱約對話,厚重的門徐徐打開,蔣介石仍然沒有從翻江倒海的思緒中走出來。

高大英俊的李寒松仍然穿著一身東北軍的上校制服,他來到蔣介石對面,把手中的一個精緻籐籃放在了桌面上,靜靜地觀察了蔣介石好一會兒,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只能低聲說道:

「委員長,少帥吩咐,要是委員長有何要求,必須全部滿足。」

蔣介石回過神來,轉頭望向眼前這位率領張學良近衛與高桂滋衛隊一同負責看守自己的年輕上校,再把目光轉向桌面上的精緻小籐籃,冷哼一聲,漠然回答:

「全拿走,我為什麼也不要。」

李寒松轉過身,看到站在門外的是自己的心腹,放心地轉向蔣介石,從懷裡掏出張折疊整齊的紙條,恭敬地雙手送過去:

「委座,有個朋友委託屬下給委座送件小禮物,請委座看完收好,不要讓別人發現了。委座請保重,屬下告辭了。」

蔣介石並沒有接過紙條,望著李寒松敬禮完畢悄然出去並關上門,皺起眉頭想了想,這才撿起桌面上的字條,慢慢打開,看到字條的函頭竟然是安家軍第二路軍的電文格式,整個人如同電擊一般,豁然站起,緊張地四下掃視,接著坐下閱讀:

校長:

驚聞校長蒙難,學生心急如焚,無日不在為校長脫難奔走呼籲。

然內亂之際,親日派趁機奪權,各路大員自度校長凶多吉少,心懷叵測之下,一一粉墨登場,為各自利益攀附親日派,把持朝政,架空中央軍政元老,挾持中央會議篡奪軍權,罔顧校長安危動用大軍討伐,挑動我黨國領導下的軍隊血肉相殘,竟敢在中央會議高堂上呵斥師母,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學生驚恐之下,不得不採取果斷措施,聯合華北各軍愛國忠君將領,說服百川將軍以及川鄂豫眾將帥,誓死捍衛國家統一,忠於黨國,忠於領袖,以先禮後兵的方式為和平解決西安問題,為營救校長安全回京全力以赴。

校長,漢卿糊塗,已有悔意但騎虎難下,望校長原諒其悖逆之舉,多做勾通,多做商談。

另外,中央軍政大權現已重新回到軍事委員會集體手中,煥章將軍、益之將軍、俠如將軍和學生四人領銜坐鎮,所有軍令均由集體會議做出下達,請校長安心。

之前,我中央軍及各路勤王大軍正緩緩合圍西安,軍委特別會議對此嚴加控制,既要給叛逆實施強大壓力,讓天下人看到校長於國家於軍隊之重要性和號召力,又要講求策略,防止叛逆在重壓下鋌而走險,並命令子文兄與眾元老盡快飛赴西安,展開政治斡旋,多管齊下,為校長平安歸來而不懈努力。

學生妄自調動部隊進駐南京,此越權之舉純屬無奈,非此不足以震懾宵小,懇請校長責罰。

學生:安毅頓首。

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深夜。

蔣介石看了又看,激動得雙手發抖難以自已,好一會兒才將用正規電文紙謄寫的信折疊好放進內袋。

蔣介石深吸了口氣,目光轉向桌上的小籐籃,猶豫一下,伸手打開蓋子,一陣清香氣息撲鼻而來,香味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地飄渺。

蔣介石快速撥開覆蓋的青葉子,滿噹噹的火紅色毛荔枝映入眼簾,蔣介石雙手顫抖著捧起提籃,鼻子發酸,眼中熱淚洶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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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八章 後發制人(十二)

渭河南岸的新豐鎮東,炮火轟鳴,槍聲不絕,佔據有利地形的東北軍王以哲部非常沉得住氣,一直隱忍不發。

從凌晨開始至下午兩點的激烈鏖戰中,雙方戰損很大,東北軍兩個師主動撤出渭南,退守新豐一線,頂住了裝備精良、士氣如虹的中央教導總隊的兩路猛攻,並逐漸挽回頹勢,一點點把握主動。

新豐鎮南的岱王廟高地,六十七軍軍長王以哲端起望遠鏡,觀察硝煙瀰漫的前沿陣地,中央教導總隊官兵前赴後繼留下的遍地屍體和四輛燃燒的英國坦克,歷歷在目,散落的德式鋼盔和插上刺刀的毛瑟步槍比比皆是。

不過,退回進攻陣地的教導總隊官兵仍在逐漸集結,顯然是準備將兩個團的預備隊盡數投入,以便發動更為猛烈的進攻。

王以哲歎了口氣,心中湧起陣陣酸楚,他之所以命令麾下兩個師退出渭南,就是想贏得時間,停止交戰,避免雙方出現更大的傷亡,可如今看來,教導總隊不罷不休已經打紅眼了,六十七軍作為拱衛西安的主力部隊,已經無法再向後退卻,再退就要退到臨潼了,屆時西安城將會一片混亂,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報告軍座,裝甲團奉命前來增援!劉師長的獨立師也和我團一同開來了。」

跑步上來的裝甲團團長劉毓澤上校大聲匯報。

王以哲轉過身跳下土坎,回了個禮,接著親切地拍拍劉毓澤的肩膀:「小七,你們來得挺快的嘛,怎麼樣?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軍座下令了!我們裝甲團苦練已久,只需軍座一聲令下,絕對不會給對面的中央軍半點兒還手機會!」

劉毓澤非常激動,眼中閃爍求戰的強烈慾望,能獲得靈泉將士無比尊敬愛戴的王以哲的器重,無疑是最大的光榮。

周圍的將校聽了哈哈大笑,王以哲點點頭:「好!目前的情況是我們不能再退了,現在的短暫停戰,僅是更大規模的戰鬥前奏,對面的中央軍顯然已經殺紅眼了,正在集結兵力,準備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小七,我給你半小時準備時間,等敵人的衝鋒開始,你的裝甲團就全速迎上去,以最強的火力殺開一條通道,從正面打亂敵人的衝鋒隊形,威懾其主力部隊,然後開足馬力,沿著鐵路直插敵人中軍後部葉家坡,給我把桂永清的司令部踏平!

「我們兩個師在你的兩翼發起反衝鋒,騎兵團會去對付敵軍炮兵陣地,不需要你們擔心,你只管率部猛衝猛打即可。這一仗,我們要一鼓作氣打回到渭南去,狠狠教訓一下面前這部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央軍,把渭南收回來!」

「是!」

劉毓澤興奮地回答。

「呀,安家軍的飛機又來了……」

副軍長兼第一一七師師長吳克仁惱火地叫起來。

王以哲和眾將校連忙抬頭觀望,驚訝地發現天上的十幾架戰機與之前的例行偵察大不相同,三架a25型攻擊機不斷盤旋,足足六架大型轟炸機在兩組攻擊機的掩護下,突然降低高度,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飛越兩軍交戰陣地之間的空曠地上空,在交戰雙方五萬多將士驚愕的注視下,分別投下一串又一串重磅炸彈,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踵響起,巨大的火球和濃烈的煙霧沖天而起,空曠地帶轉眼間泥石沖天,一片狼藉,沖天的烈焰和濃煙,遮天蔽日。

飛機投彈完畢,揚長而去,數架偵察機高高盤旋在戰場上空,繼續監控,地面下,長達三百餘米的地帶烈火熊熊,熾熱的空氣中充斥硝煙和化學藥品難聞的刺鼻氣味。

渾身塵土的王以哲從地面上爬起來,遙望向南飛去的安家軍戰機編隊,心情格外沉重,聯想到上午收到安毅以中央軍委特別領導小組主任發來的停戰命令,明白這是安毅發出的嚴厲警告。

如果這批炸彈落到本部陣地上,恐怕這一戰已經沒法打了,包括裝甲團在內的各部主力,將會落得個損失慘重的下場。

周圍將校爬起來,抖去身上的塵土,指著天空破口大罵,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王以哲大聲喝住眾人,一句「人家手下留情了」,就讓眾人明白過來,很快在王以哲的命令下,垂頭喪氣地分頭離去。

這時作戰處長金奎璧緊急來報:「軍座,安家軍四十四師突擊旅已經越過我方南面十五公里的警戒線,後續兩個旅以及一個裝甲營,源源不斷向戰場湧來,他們的旅長讓我們的警備連長來傳話,四十四師將會一直開到東南方七公里的八王莊一線紮營。」

王以哲大吃一驚:「奎璧,你立刻親自去一趟,一定要見到率領四十四師上來的聯勤司令吳立恆將軍一面,親自問問他是怎麼回事。安家軍司令安毅上將上午給少帥電報,明確反對雙方交戰,表示他的軍隊絕對不主動進攻西安,佔領漢中和商洛,目的是為了和平解決此次事變。現在他的四十四師突然北上,逼向我們和中央軍交火的主戰場,到底想幹什麼?我立即給少帥致電匯報,全軍各部停止一切軍事行動,嚴陣以待,隨時等候命令。」

下午兩點五十分,戰場東部葉家坡,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前線司令部。

中將總隊長桂永清、參謀長符昭鶱等十餘將校站在半山坡掩體之後,遙望前方烈火熊熊硝煙四起的空曠陣地,一片沉默。

稍前一些的出擊陣地上,萬餘蓄勢待發的官兵對此突發情況,毫無思想準備,仍然沒有從剛才陣陣山搖地動的巨大爆炸聲中清醒過來,各級軍官心中漸生怯意,不敢動彈,深怕敵友不明的安家軍飛機再次來一次猛烈轟炸。

「老符,看來得辛苦你跑一趟,去南面八王莊見見那個大鬍子吳立恆,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是不是要和我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作對?」桂永清咬著牙吩咐身邊的參謀長。

符昭鶱猶豫了:「估計立刻給安師弟去電詢問更有用,安師弟以軍委名義,連續兩個停戰命令下達,我們都沒有給他復電,很可能因此而惹惱他,這才派來飛機和四十四師搗亂,屬下擔心這些安家軍將領真敢開打。」

桂永清抬頭看了看天上盤旋的偵察機,無奈地搖搖頭:「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去走一趟吧,我這就給軍委和何總司令致電報告,順便問問安師弟到底想幹什麼。」

「也好!我這就去。」

符昭鶱帶上副官,大步走下山坡,叫上兩名侍衛一起跳上停在道路旁的軍車,向南駛去。

桂永清返回掩體內,通訊參謀快步迎上,遞給他一份電文,桂永清看完何應欽命令他「停止前進,率部返回潼關待命」的電令,幽幽一歎,滿臉都是沮喪之色,他隱約意識到南京可能變天了,否則,一心求戰堅決討伐的何應欽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祝紹周控制的洛陽空軍,也不會不來助戰,駐紮洛陽、華陰的兩個師中央軍據說也停止前進等待軍委進一步命令了。

陝西寶雞,中央軍第一軍司令部。

胡宗南與副軍長范漢傑、副師長李文、羅列、第七十八師師長丁德隆、旅長李正先、詹忠言、文朝籍、廖昂等黃埔將領迎出營門,與匆匆駕車趕來的關麟征、王耀武、李及蘭等師兄弟匆匆致禮,略作寒暄,一同走向司令部。

西安事變當日中午,正在甘肅銀川與馬家軍統帥馬鴻逵一起率部剿共的關麟征接到胡宗南的電話,驚聞蔣介石被扣,當時昏厥難支,連電話也說不下去,以為整個國家就此完了。不一會兒,張學良和楊虎城的代表突然到來,拉攏甘肅省主席馬鴻逵,共同反對中央。

馬鴻逵與胡宗南關係很僵,但是與關麟征交情深厚,聽到張、楊代表的話,大吃一驚,推脫此事關係重大且容考慮,打發了張、揚的代表後,關麟征隨後到來,關麟征力陳大義,慨然說道:

「形勢危急,事秦事楚均在馬主席一念之間。如果你想與張學良、楊虎城合作,抗命中央,則請將我扣留;如果你決定繼續追隨中央,就應該將張、楊的代表扣留,決不可兩面應付,否則哪兒都不討好。」

馬鴻逵聽了關麟征的話,當場拍板:「雨東(關麟征字),你還不知我是服從中央,忠心蔣公嗎?我馬上將張、楊的代表軟禁好了。」

馬鴻逵的叔父在旁,見此情形說:「鴻逵!這個時候你們最好結拜兄弟。」

馬鴻逵聞言跪地,關麟征亦隨之跪地,對天鳴誓,結成兄弟。

三日前,關麟征與周邊各師黃埔將領奉何應欽之命率部圍攻西安,昨日下午在途中接到安毅密電,眾將碰頭合計,發現安毅給每一個領軍將領都發來密電,詳細通報南京的情況,陳述圍攻西安的利害關係,以及可能導致校長橫屍的嚴重後果,建議各部停止前進,等候中央軍委的進一步命令,而不是奉何應欽的所謂討賊司令部命令,最後以師弟的名義非常坦誠地告訴大家:

第十六師已經順利進駐南京城,正在谷正倫司令、馮玉祥、李烈鈞、朱培德等元老組成的軍委最高會議領導下,通過軍事壓迫、政治斡旋、輿論影響等辦法,力求以最快速度救出校長,從而避免全中國的再度分裂和內戰,避免日寇趁虛而入,全面侵略。

關麟征與王耀武等人商量完畢,立即聯繫胡宗南,於是就有了這次寶雞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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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九章 後發制人

西安事變的發生,對手擁大軍、隱隱有西北王風範的胡宗南來說,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作為黃埔系中地位僅次於安毅的大將,胡宗南有著鮮明的政治立場和觀點,也擁有遠超常人的抱負和野心。自南京國民政府成立,「黃埔系」軍事集團得到了迅速的發展。安毅、胡宗南與其他的黃埔同學,在校長蔣介石的大力提拔下,在很短的時間內,官位不斷上升,實力急劇膨脹,軍政權力越來越大,才都是二、三十歲的年紀,便都手握重兵或大權,官拜軍長、師長、旅長,軍階上將中將少將都有,成為國民黨軍中迅速崛起的一個日益強大的軍事實體,地位與作用日益增強。

與安毅不同,安毅喜歡的是從無到有,建設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軍事政治集團,而胡宗南則借助力行社,施加著自己在黃埔系中的影響。早在力行社成立之初,蔣介石特別把安毅和胡宗南提名為力行社領導骨幹,大家以為蔣介石必有其特殊用意所在,由於安毅不過問此事,也很少參加力行社舉行的活動,所以大家對蔣介石欽點的另一員軍中干將胡宗南特別尊重,凡有大事,無不徵求他的意見,他的然否往往是具有決定作用的。因此,胡宗南便也隱然以力行社組織的幕後人自居,黃埔學生一般都自命為蔣介石的嫡子,而胡宗南則以「太子」自詡,可見他的目標有多明確,野心有多大。

在西安事變發生前,胡宗南通過自己在力行社的影響力,事實上比安毅更得黃埔系的人心。

胡宗南自今年年初就任第一軍軍長之後,率部圍剿紅軍,隊伍急速擴大。早在擴師成軍之前,胡宗南的第一師號稱「天下第一師」,直轄四旅十二團,另指揮一個騎兵團,連同師直轄部隊,共有近四萬人馬,相當於國民政府軍兩個普通軍的人數。為培養軍官與提高軍官素質,胡宗南又學安毅,在天水設立了「中央軍校西北軍官訓練班」,考選部隊中有功之士官及西北各省地方青年學生,實施為期半年之軍官養成教育。胡宗南為了籠絡將士之心,親兼班主任,以第二旅副旅長周士冕兼任教育長,訓練班分步、騎、工兵、經理四科,後又設俄文、藏文班。胡宗南將此訓練班視作黃埔軍校的繼續,在校園內命名黃埔房、黃埔路、黃埔亭、黃埔公園等,用「黃埔精神」教育學員,可見其一直心存高遠,非甘願久居人下之輩。

第一師擴編成軍後,編成兩個師四個旅八個團,另有軍直轄騎兵、炮兵、輜重、通訊部隊,軍長胡宗南自兼第一師師長,副軍長范漢傑,黃埔一期校友李文任第一師副師長,保定三期陸大九期的於達任師參謀長,胡宗南的黃埔同期生丁德隆任七十八師師長,牢牢地把控了第一軍,同時,胡宗南還兼任西北剿匪第二縱隊司令官,除指揮所部第一軍外,還指揮周祥初的第四十三師與孔令恂的第九十七師,雖然在上一個月遭遇山城堡之敗,損兵折將,但依然牢牢掌控著大軍,為當前實力最雄厚的軍事集團之一。

西安事變發生當日,胡宗南接到西北剿總副司令張學良電示:所有「剿共」部隊停止待命。胡宗南感到十分疑惑。接著,他又接到部下報告:第一師第三團遭到東北軍和西北軍零星部隊的襲擊。事變次日,胡宗南從賀衷寒和鄧文儀的來電中得知西安事變真相,迅即胡宗南得到報告,第一軍留在蘭州的西北補充旅兩個團,為東北軍於學忠部第五十一軍武力包圍繳械,兩位團長及部分官兵因抗拒繳械進行抵抗而被打死。

胡宗南大怒之餘,心中卻不免打起了小算盤。雖然他現在位高權重,但一切陞遷撤職卻取決於中央,取決於蔣介石本人,一旦蔣介石死於兵亂,那麼南京中央政府和軍委肯定會亂成一團,他頭上戴著的緊箍咒就失去了效力,憑藉著自己在黃埔嫡系部隊中的地位,還有目前實際控制的甘青寧等地,倒是可以做一回名副其實的西北王。至於投靠安毅,他想都沒有想過,一直以來,雖然眼紅安家軍所取得的赫赫威名,但自視甚高的胡宗南卻另有看法,他總覺得安毅為人處世太過冒險激進,而且與黃埔師兄弟之間的關係遠沒有自己來得深厚可靠,在這有兵就是草頭王的年代,大好富貴自己也可以去爭上一爭,何苦去做別人的墊腳石?

故此,胡宗南接到何應欽和賀衷寒的命令後,一拍即合,先是與275名黃埔系青年將領並「代表全體七萬餘同學」,發出《忠告張學良電》與《告袍澤書》,又參與列名以劉峙領銜的三十八位國民黨軍領兵將領的《箴勸張學良、楊虎城電》,主張武力解決西安事變。隨後,胡宗南整頓軍隊,率部從天水攻入陝西境內,很快便佔據寶雞,剛想一鼓作氣兵進西安,卻收到安毅和戴笠的密電,知道安家軍十六師已經控制南京,主戰的何應欽和賀衷寒、鄧文儀等已經失勢,頓時心如搗鼓,盤算起利害得失起來。

目前形勢趨於明朗,胡宗南覺得自己過於急切的表現,很可能會給蔣介石帶來不好的印象,必須得採取補救措施才行,於是他迅速向宋美齡發去密電,表明自己堅定效忠蔣介石的決心,稱先前自己受何應欽蒙蔽,以為委員長已經遇難,故此才行為失常,現在明白委員長尚在人世,因此攻向西安的部隊將回撤至惠安堡、同心城一線,一切為了和平解決此次事變而盡心盡力。

於是就這樣,陝西周邊的中央軍各軍各師,在安毅和軍委措辭嚴厲的命令下,在胡宗南的影響和勸說下,悉數停止前進,原地待命,避免了大規模內戰的發生,同時也為楊虎城、張學良和國共兩黨順利處理事變,創造有利條件。

......

廣西桂林,一條古樸幽雅的畫舫順著輕柔平緩的漓江水,緩緩而下。

畫舫二層,李宗仁、白崇禧、黃旭初、陳志標四人對面而坐,一邊飽覽冬日的桂林山水,一邊喝著香茶輕聲交談著。

「安毅此子不得了啊,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打准了何應欽的七寸,眼見著趨於崩壞的局勢,竟然讓他奇跡般地挽了回來,如今南京局勢穩定,我們想渾水摸魚的念頭可以打消了!」李宗仁說罷,搖頭歎息。

「兄長,今日之事當初已有預見,何必耿耿於懷呢?事變次日,我們收到我部西安辦事處主任劉仲容的電文,曰此間兵諫,想已見張、楊之通電,今後實際救國大計,正待共商,丞盼副座能乘機來此,共策進行時,不就定下了靜觀審慎之態度,沒有主動參合進去嗎?當時擔心的,正是怕委員長身存歸來,對我桂系展開手段報復嗎?如今大局已定,我們不但沒有幫助張楊迫害委員長,反而積極響應安毅的呼籲,通電主張和平解決西安事變,估計在委員長心裡掙了不少印象分,正好以超然的態度笑看此事。」白崇禧安慰道。

李宗仁再次歎了口氣:「還是不甘心啊,若是蔣介石死於亂兵之中,天下大亂,我們就可以出兵廣東,佔據福建、江西,如此大業可期,但是現在,依然得憋在廣西,不能絲毫動彈,想想就讓人不舒服。」

白崇禧笑了笑:「若是委員長身死,我們也很難重現當日桂系的輝煌了,如今中央軍一支獨大,不管是哪一部佔據廣東福建等地,都不是那麼好相與的,況且還有安毅佔據長江上游虎視眈眈,誰敢輕舉妄動啊?」

李宗仁想了想,好奇地問道:「健生,你說說看,怎麼會有安毅那麼個傻子?若是委員長出事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舉起討伐大旗,一舉拿下四川,佔領陝西,隨後從宜昌順江而下,佔據兩湖、江西不在話下,以他和江浙財閥的良好關係,甚至江浙歸附問鼎中央也不無可能,他怎麼就坐視那麼好的機會,乖乖地替老蔣賣命呢?」

白崇禧苦笑一下:「我也看不透這個人,若是我有這麼好的機會,不管怎麼樣也要搏一下,可他倒好,竟然會拿下何應欽,為國共和談創造一切有利條件,看不透啊!」

一直靜靜聽著沒有說話的黃旭初道:「安毅絕對不是一個不思進取的人,否則他何來今天的實力和地位?我覺得他早就看清楚了形勢,就算是不插手,委員長很可能也會平安歸來,只不過他加速了這種和解的趨勢。自從蘇俄表態後,中共方面很快轉變了立場,當初朱毛可是主張公審委員長的,但現在顯然他們已經放棄這麼做了,一切都圍繞著和平談判展開。而南京方面,雖然何應欽暫時佔據上峰,但我們不要忘記了,打仗就是打錢,江浙財閥可是清一色支持委員長的,若是他們卡住了後勤補給,然後再誘惑軍中大將,主戰的何應欽就會面臨被架空的命運,和談也有希望展開。總之,安毅這回做得很是巧妙,恰恰是在何應欽勢力最膨脹的時候出手,後發制人,一舉拿回了主動權,給人一種擎天柱的感覺。這個時機把握得太巧妙了,估計老蔣回來,又得給他陞官晉銜了。」

陳志標猶豫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想安將軍更多的是考慮到北面日本人的威脅,才放棄如此大好的機會的。我們都知道,參謀總部第四廳實際上只接受安毅的領導,安家軍中也從來不缺乏好的情報人員,估計張學良和楊虎城身邊少不了潛伏有安毅的人,若是他真有野心,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派人幹掉委員長,然後嫁禍給張學良楊虎城,隨即以報仇雪恨為借口,正大光明地爭霸天下,誰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中國一旦亂起來,沒有個三年五載,很難重新統一,那些手握重兵的中央軍將領和地方軍閥,誰願意乖乖地放下手中的權利?不說別的,我們桂軍就不可能,何健、閻錫山、宋哲元、韓復渠他們也不可能願意屈居於一個毛頭小子之下,到時候肯定是戰火連天。一場場大戰打下來,誰將得利?只能是日本人!所以,安將軍才會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繼續向委員長表示自己的忠心,以謀取更大的信任和權力!」

黃旭初和李宗仁連連點頭,白崇禧也滿是深思之色,沉默了好久,才道:

「志標長進很大啊,把安毅的心理揣摩得很透徹。確實,安毅是一個愛國愛民之人,更是一個堅定的民族主義者,這從數年來,他的軍隊始終站在抗日第一線就可以看得出來。自孫總理逝世後,黨內軍內國內失去了領導核心,自民國十七年北伐成功後,又經過十年征戰,蔣介石已經成功取代孫總理,成為了新的中央領導核心。以安毅的認知,他絕對不會允許這個核心消失,因為那意味著整個國家會重新陷入混亂,政權會面臨分裂,再次出現軍閥割據的狀況,因此蔣介石的安全實際上已經與整個國家的安全休戚相關,為了抗日大業作想,容不得安毅做出其他選擇!」

聽了黃旭初、陳志標和白崇禧的剖析,李宗仁如釋重負:

「罷了,罷了,為了這個國家,坐擁五十萬大軍,擁有良好聲望和人際關係,又有著充裕財政支持的安毅連這麼好的機會都放棄了,我們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呢?健生,相信要不了多久委員長就會從西安歸來,我們這邊既然沒什麼大事了,你就去南京上任吧。現在國難當頭,日本人眼看著我們國家結束內亂,槍口一致對外,肯定會提前發起侵華戰爭,中央那邊離不開你這個小諸葛運籌帷幄啊!」

白崇禧深受感動,從桌面上伸過手,輕輕地拍上李宗仁的手背,哽咽地說道:「兄長——」

李宗仁鼓勵地點了點頭,隨後向黃旭初和陳志標道:「如今看來,中日之間必有一戰的共識沒有錯,而且迫在眉睫啊!至今日起,我們桂軍也要整頓兵馬,集八桂數千萬父老之力,與日寇決一死戰!」

黃旭初目光堅定,陳志標霍然站起,筆直地敬了個軍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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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〇章 高風亮節

安家軍猛將吳立恆長於行動卻不善言辭,也正因為如此,才被安毅點將,擔任率部入陝的總指揮。

從老兵油子一步步晉陞到少將司令的吳立恆不負安毅期望,分別對交戰雙方來使言簡意賅地表示:兄弟我奉安司令命令,促成停戰,若是貴方不給面子再次蓄意挑起戰火,兄弟我不會放棄漁翁得利的機會,誰主動進攻我就打誰,別無選擇!

交戰雙方來使都憤然離去,但是最後都不約而同停止戰鬥,他們心裡明白吳立恆說到做到,若真是惹惱了安家軍,他們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什麼都敢幹,而且有本事不用負擔責任,反而有可能贏得個全力以赴制止內戰的好名聲。

另一個令交戰雙方非常忌憚的原因是,安家軍新組建的甲種師第一三六師已經開到了商洛,加上四十四師和第一三七師,安家軍在西安以南方圓一百多公里地區,已經集結多達七萬餘眾的優勢兵力,在強大空軍的協助下,完全有能力擊敗任何一支部隊。除此之外,安家軍身後還有高達七萬的川軍隨時予以支援。

隨著陝西周邊地區陸續停火,西安事變正像安毅和所有希望和平的人所盼望的那樣,逐漸趨於明朗,走向良好的局面。

十二月十九日上午,顧全大局的中國共產黨中央發出通電,建議立即由南京方面召開各黨派和平會議,先由各黨派提出抗日救亡草案,並討論蔣介石先生的處置問題,反對一切內戰。

中午,張學良電告新聞界,通報蔣委員長已初步同意他的意見,只等南京方面相關官員前來,蔣委員長即可安全返回首都,並宣佈與蔣介石達成六項諒解條款:一、停止內戰,國共合作;二、武力抵抗日本之進一步侵略;三、排除南京若干親日分子,積極與主持正義的英、美、蘇、德聯合;四、改組第十七路軍和東北軍所部,與中央軍平等待遇;五、予人民以更大政治自由;六、改建南京政府組織成為民主制度。

次日中午,宋子文、端訥抵達西安,立即會晤張學良和蔣委員長,齊聚一堂展開密談。憂鬱沮喪、滿懷愧疚和失意的張學良當場表示,等待各方磋商完畢,將會親自送蔣委員長回京。

宋子文、蔣鼎文獲得張學良的明確承諾後,再次從西安飛抵洛陽,與留在洛陽等候消息的宋美齡、戴笠等人反覆商討,徵得馮玉祥、安毅和朱培德三人的贊同之後,於第二天上午一同飛抵西安,開始與張學良、楊虎城、周恩來等各方代表舉行緊張談判。

十二月二十五日,經過反覆協商談判,西安事變圓滿解決。

下午四點,張學良陪同蔣介石夫婦、宋子文一行離開西安,於下午五點安全飛抵洛陽。消息傳出,舉國歡慶,全國各大城市爆竹聲徹夜不絕,無數軍民和憂國憂民的各界人士為之額手相慶,一顆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唯有不惜一切挑撥中國內戰的日本軍政當局惱怒不已。

晚上九點,南京,中央軍委會議室。

安毅與馮玉祥、朱培德等十餘名常委和軍委各部官長經過一小時的商討,終於完成了艱巨的使命,眾將帥重負解除心情大好,輕鬆的笑容重新回到大家臉上。

滿懷心事的安毅深吸了口氣,歉意地請求眾人安靜,站起來大聲宣佈自己的決定:

「諸位前輩,諸位尊長,委座已經平安進駐洛陽行營,明日上午即可回京主持軍政大局,安毅以為,第十六師、西南空軍各大隊已經很好地完成了協助衛戍部隊穩定首都的任務,可以結束此次特別任務,將警戒任務交給衛戍和憲兵部隊,盡數撤離南京,返回宜昌駐地。

「目前,顧長風將軍緊急徵用的運輸船隻,正在向南京聚集,大約在今晚十二點之前盡數抵達下關碼頭,因此,第十六師將士會在子夜時分集結登船,爭取在天亮之前盡數離開南京返回駐地,城防和警戒重任,就有勞谷司令了。」

與會者非常驚訝,沒想到安毅有這種功成身退的打算,這麼快就撤走第十六師。

與會將帥一個個表情複雜,齊聲挽留,心中卻有如釋重負之感,畢竟,戰力強橫執法嚴明的安家軍,給整個南京城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谷正倫站起來,誠懇地勸道:「安將軍,十六師將士忠於黨國,勞苦功高,十日來兢兢業業,恪盡職守,中央各部和全城軍民有目共睹評價很高,如今雖圓滿完成任務,但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回去了,是不是太過倉促和不近人情?」

眾人一聽,紛紛出言挽留,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誰都承認安毅和十六師在此次危機中的重要作用和突出貢獻,馮玉祥也慎重地建議安毅不要太過匆忙,怎麼樣也要給十六師將士應有的嘉獎再說。

安毅心知肚明,無奈地苦笑一下,向馮玉祥和眾將帥禮貌致謝,然後誠懇地說出一番令人動容的心裡話:

「諸位前輩,諸位尊長,不單止駐防南京的第十六師要撤走,滯留河南商洛的第一三六師、第四十四師也已在傍晚時分,冒雪撤向宜昌,目前只留下第一三七師暫時駐守漢中,聽從軍委和委座的進一步安排。

「連日來,安毅心中愧疚萬分,雖然十六師將士為解除危機、穩定首都做出了一定貢獻,可十六師確實是安毅違背軍法越權調動而來,不管出發點如何,都是悖逆違令之罪,從法理上講,應該接受嚴厲處罰才對,哪裡還敢奢望什麼嘉獎?

「諸位的好意安毅心領了,只求諸位到時候幫忙說句好話,從輕處理安毅和第十六師將士,安毅就無比感激了!說句發自肺腑的話,此次若非遇到嚴重威脅到國家民族命運的突發事件,安毅絕對不敢如此膽大妄為,此刻想起來仍然後怕不已,好在事情圓滿解決,安毅心中輕鬆很多,借此機會誠心誠意地表個態,願意接受中央軍委和蔣委員長給予的任何處分。」

眾將帥聞言唏噓不已,馮玉祥擊掌長歎,隨即高聲讚揚:「安將軍忠於黨國,坦坦蕩蕩高風亮節,此舉必能讓那些非議謠傳盡數消散,讓全國軍民看到安將軍滿懷赤膽忠心!」

眾人紛紛附和,相繼站起來對安毅百般安慰鼓勵,無奈安毅心意已定,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

晚上十點,川南敘府,西苑。

勞守道、蔣雲山、祁聖卿三人坐在餐桌周圍,長吁短歎,不時端起酒杯大口灌下,三人的心情極為複雜,有欣慰、有失落,更多的還是歎息。

蔣雲山已有七分酒意,放下杯子,再次感歎:「道兄,你說得對,咱們哥幾個到底還是時運不濟啊!」

祁老爺子搖頭唏噓:「罷了、罷了!一邊是國家民族之命運,一邊是整個西南和咱們幾個老傢伙的虛妄,可在國家民族之大義面前,我等豈敢顧及私利?小毅是對的!說句實話,他比我們看得更透徹,更高遠,值得我等為之效命啊!」

「屁話!安毅小子哪裡有祁兄想的如此忠義、如此高潔?他對中央政府早已怨恨叢生,心裡不知多想稱王稱霸,恨不得取而代之,否則怎麼會有今日的敘府、今日的滇南?怎麼會有決不讓中央政府染指半分的滇緬商道和滇越商道?怎麼會有北美、澳洲、南洋各地的暗中佈局?

「他啊,只是生不逢時罷了!還好,還值得慶幸,這小子尚有自知之明,十年的磨砥,總算讓他成熟起來,能顧全大局瞻前顧後了,知道事不可為,立即改弦易轍,倒也博得個為國為民的美名,堪堪稱得上半個俊傑,豈有祁兄所說的經天緯地的治世之才?這輩子他能當個大軍閥也就到頭了。」

勞守道雙目通紅,還不放過損一損安毅的機會,其實他心裡要比蔣雲山和祁聖卿更為失望,只是江湖走多了,心機深沉藏而不露而已。

蔣雲山又是一歎:「算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啊!如果蔣委員長真的喪命西安,不知多少同胞為之受累,國破家亡還是輕的……不說了,喝酒!忙活十餘日,該一醉方休才對,來,咱們哥幾個再乾一杯!」

三個杯子再次相碰,濃濃的酒香夾雜著濃郁的複雜情感,四下飄散。

......

又是一夜過去,清晨的霧靄未散,南京城早起的市民突然發現城中巡邏官兵減少很多,架設機炮滿街巡行的軍車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衛戍部隊和警察在執勤。

上午八點,南京機場上的戰機少了大半,西南空軍的戰機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只剩下兩架軍用運輸機靜靜地停在停機坪上。

五輛軍用越野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進入機場,在衛戌部隊官兵的敬禮中,來到運輸機前停下。

安毅與安家軍十餘名將領先後鑽出車子,最後下來的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正是安毅的愛妻歐楚兒、馮潔雲和姐姐龔茜。

葉成、顧長風等安家軍將領與安毅告別完畢,含笑望向依依不捨圍在安毅身邊的歐楚兒三人,全都知趣地率先登上專機。

安毅把兩位妻子和龔茜送到舷梯前,歉意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對不起了,我暫時還不能回去,等我把華北那邊的事情安排完,就向委座請個假回家休息。這麼長時間沒和孩子們在一起,我心裡總覺得對不住孩子們。」

「毅哥,你千萬別說這樣的話,你做的事情我們都懂,都打從心眼兒裡支持你!家裡你就放心吧。」楚兒低聲說道。

馮潔雲不捨地望著安毅,沒有說話,龔茜微微一歎低聲說道:「你回保定也好,雪中送炭就行了,沒必要再來什麼錦上添花,弄不好還有邀功之嫌,功成身退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相信委座和夫人會明白你的一片忠耿之心的。至於川南滇南,你別太過擔心,有我們在,有楊斌、葉成、夏儉這幫志同道合的兄弟在,定能替你分憂的。」

安毅感激地點點頭:「明白了……你們登機吧,別讓弟兄們等得太久了。雲兒,新書出了,記得給我捎一本來。」

「嗯!毅哥,你多保重,多休息!」

......

安毅送走了眾弟兄和三位愛妻,與趙瑞、陳瑜、曲慕辰、屠智榮等將領依依告別,神色憂鬱地登上自己的專機,悄然飛往冰天雪地的保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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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一章 處處是考驗

蔣介石於上午十二時一刻自洛陽到南京,立即回到憩廬,召集中央各軍政要人談話,斯時南京城二十萬民眾已齊聚中央體育場,準備舉行慶祝領袖平安歸來的盛會。蔣介石並沒有出席,而是出人意料地讓何應欽前往,並代為發表講話,向南京和全國軍民答謝,並通電海內外,對此次事變,深自引咎。

回到保定的安毅,同樣出席了一場小範圍內的慶祝會。第十七軍、第四十軍、第五十三軍師以上將領和綏遠主席傅作義麾下一干閣僚盡數圍坐在五張大圓桌周圍,聆聽安毅對整個事變的處置過程,最後在安毅的提議下,齊齊舉杯暢飲。

酒宴過後,傅作義、安毅和胡家林並肩走在大營校場邊,相互交流情況,分析華北形勢和綏遠戰局。

承蒙保定兵站的大力援助,綏遠前線將士不但穿上了暖和結實的新式棉冬裝,還能保障軍餉的及時發放,重傷將士盡數解送到保定野戰醫院接受治療,除了糧食儲藏尚有欠缺之外,其他都令將士們深感滿意。

安毅聽完傅作義的情況通報,轉向右邊的胡家林問道:「斬首行動的可行性研究後,有何結論啊?」

「我們再三修訂的行動計劃,獲得了宜生兄的認可,目前唯一擔憂的便是天氣問題。根據我們軍事氣象局的預測,未來三天內沒有大風雪,很可能會有一兩天的晴朗天氣,但晚上的溫度非常低,約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再下去恐怕就是斷斷續續的大雪天氣了,擔心無法滿足飛機空降和接應的條件。但要是推遲半個月,綏遠前線又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化。」胡家林低聲回答。

安毅點點頭:「這麼說,就在三天內實施如何?這幾天偽蒙軍隊和那些漢奸偽軍都在休整,等候關東軍給予的物資補充。根據情報,昨日下午日軍顧問團到達西林格勒盟,召集三部偽軍開會,估計是檢討前一階段戰事得失,可能也會制定出新的作戰方案。漢奸偽蒙將領都聚在一起,機會難得。」

傅作義頗為驚訝:「我們天天和敵人對峙都沒有發現,安老弟的情報哪兒來的?」

安毅笑道:「漢奸大漢義軍尹寶山師官兵大多是河北和察哈爾人,軍統北平站數月前策反了尹寶山麾下一個旅長,所以對綏遠日偽軍的行動瞭如指掌。」

「軍統果然厲害!」

傅作義真以為是軍統發展的情報人員,卻沒有想到這其實是安毅直接領導的第四廳所為,更沒想到偽軍中不止一個暗中投誠中央軍的情報員。

安毅也沒有說破:「這個旅長也參加了本次會議,他發回的密電上說會期有三天左右,而且由於這幾天來的惡劣天氣,各部防禦都很鬆懈,守備錫林郭勒城的也只有偽蒙德王的一個團。」

胡家林清楚其中內幕,但不會告訴任何人,聽了安毅的打算,心裡有些擔憂:「行動準備時間成問題,藍狐大隊現在還在川南,趕得及嗎?」

「什麼藍狐大隊?不是胡老弟的直屬特務團去幹嗎?」

傅作義很好奇,他觀摩過第十七軍特種大隊的訓練和演習,對胡家林麾下這支僅有三百人的特種作戰精英非常讚賞,也很有信心。

胡家林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轉腦袋,示意傅作義自己問安毅。

安毅坦率地告訴傅作義:「藍狐大隊是我們西南空軍司令部直屬的特種作戰大隊,所以我們內部稱之為藍狐大隊,對外稱之為空勤團,級別和編製與十七軍直屬特務團一樣,秘密組建兩年了沒有動用過。

「該部所有成員均來自川南和滇南各部隊、航校、士官學校以及數年前搬到敘府的滄州國術館,全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銳官兵。他們和陸軍特種兵有些區別,那就是都要學會跳傘,都要學會起碼兩種類型飛機的駕駛和簡單維護技術。一年多來,他們都在進行嚴格的訓練,兩個月前就時刻處於待命狀態,因為……小弟本想動用這支部隊中的一個分隊,空降西安營救委座,後來事情出現轉機,也就沒有出動他們了,乾脆放到綏遠前線去,在老哥的支持配合下,檢驗他們兩年來的訓練成果。」

傅作義吸了口涼氣:「這麼說起來,這個藍狐大隊,戰力要比胡老弟麾下的特種大隊還要高啊?」

胡家林笑道:「高出不止一籌,小弟麾下特種大隊的三十餘名尖子,也被抽調到這個藍狐大隊了。」

安毅連忙吩咐:「宜生兄,你可千萬得替小弟保密啊!這一次,整個行動由你和老胡親自指揮,駐紮保定機場的空二團團長張樸和德國顧問組將密切配合你們。」

傅作義鄭重地點了點頭:「感謝安老弟和胡老弟的信任,只是,這個責任太過重大,我怕承擔不起啊!」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有什麼好擔心的?成功了奇功一件,失敗了怨他們自己學藝不精,何況還有內應?不管結果怎麼樣,都是特種作戰的一個寶貴嘗試。要是不冒險,哪裡來的實戰經驗?」

傅作義放心很多:「既然這樣,他們什麼時候到來?」

「如果宜生兄覺得可行的話,後天凌晨開始行動,按計劃制定的時間,直接飛抵目標區空降,駐紮保定的空二團會從明天開始頻繁出動,在京津上空大肆騷擾,吸引日軍航空部隊的注意力,駐紮滄州和衡水的兩個師,也將會以演習的名義弄出些動靜來。」安毅回答。

傅作義望向胡家林:「這麼說,最遲明天中午咱們就得返回綏遠去了?」

胡家林點點頭:「明晚天黑以後,還有五架短距起降的容克運輸機,從漢中機場飛到綏遠機場,用以接應行動分隊。這次任務對時間的要求非常嚴格,力爭精確到一分一秒,所以咱們需要提前做好各種佈置和應急準備,還得麻煩宜生兄抽出一隊騎兵,做好萬一行動失敗的應急準備,以防不測。」

傅作義沉思片刻:「好!明早天一亮咱們立刻乘飛機趕回去。」

一個重大的機密行動,在三人的信步遊走之間確定下來,安毅心裡也鬆了口氣,他相信傅作義和胡家林的指揮能力,更相信自己的「藍狐大隊」的精銳官兵,此戰哪怕失敗,也不會是全軍覆沒的慘敗,成功了,就能名垂青史,在中國軍隊乃至世界軍事史上,寫下輝煌燦爛的一筆。

次日上午,送走了胡家林、傅作義等將領的安毅還在清苑機場的停機棚裡與將士們展開交流,劉卿匆匆而來,遞上份密電。

安毅看完電報,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與劉卿一起走出停機棚,悠悠一歎:「我就知道,校長會招我回去問話,但沒想到動作這麼快,而且還要到奉化他的老家去,看來想躲也躲不掉了!」

劉卿笑著說:「不會是什麼壞事,雨農兄不是說了嗎,夫人多次向委座提起司令的忠誠和果斷,說如果不是你,她孤立無援,會被何應欽和賀衷寒他們欺負死,委座雖然嘴裡不說,但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哪怕不予褒獎,也不會為難你這個勤王功臣的,說不定還能得到些實惠呢。」

「嗨,你倒是比我還樂觀。」安毅臉上的笑容稍現即逝:「軍中也只有你和杜易最瞭解我的心思,比老葉更瞭解。你也看到這兩天來發生的一切,南京城裡歡聲雷動,喜氣洋洋,得益者爭相表功,失策者惶惶不安,甚至到校長跟前痛哭流涕,校長他做了什麼?通電自請處分,相當於罪己詔啊!

「你再看,今天一大早,李宗仁、劉湘、韓復渠、宋哲元等人就匆匆致電,祝賀校長平安歸來,宋哲元、韓復矩還公開表示,將派代表到京謁蔣委員長,徐永昌也要代表閻錫山到京,各路諸侯既表明立場,又蘊含效忠的深意,可校長沒有半點兒陶醉,反而是立刻致電綏遠,高調慰問前線將士,這一切說明了什麼?說明校長向全國各界表明他的抗日立場,這麼做不但為他贏來讚譽,而且透露出更深層的含義,令人心中凜然啊!

「還有,孔先生在校長回到南京的第一時間,立即向全國發出通電,自動解除其代理行政院長職務,由此可見,孔先生心裡是多麼的敬畏,他也是勤王功臣,是危急中支撐中央政府的一根大柱子,而且還是校長的連襟,他都這樣惶惶然,何況我安毅?伴君如伴虎啊!」

劉卿頻頻點頭:「司令分析的是,下去很快就會看到真章,雖然委座沒有對何應欽做出任何的處罰,反而表現出一如既往的器重和信任,但是屬下覺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還是校長需要維持穩定,保持中央政府和軍隊的正常運作,更表現出一種胸懷博大、以德報怨的高貴情操,可細細一想,恐怕秋後算賬少不了,那些心懷異心者可就慘了。」

安毅讚許地點點頭:「說到點子上了,這一次危機,不但對黃埔一系和中央各部大員是個嚴峻考驗,對我們任何人都是一個考驗,我敢斷言,儘管結果很好,但校長心裡肯定懷疑我的動機和忠誠,這也是我不願在他平安歸來的時候去見他的原因,讓那些邀功的人和懺悔的人去盡情表現才合適。

「對於我來說,始終還是得面見校長,說明一切的,本來我還想讓他平靜下來好好思慮之後再去見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我去,由此可見,校長的心思非同一般,什麼事情他都想到了。」

劉卿點點頭:「司令無需擔心,據屬下所知,能讓委座召喚到自己家鄉去接見,本身就是一種信任,一種榮耀,多少人上躥下跳費盡心機,都求之不得呢。」

安毅連連搖頭:「不,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壓力重重,前途未卜,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考驗啊!也罷,去就去吧,也好借此機會請個假回家休息,川南和滇南各項事務千頭萬緒,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無論如何,都得咬著牙埋頭苦幹,與國家民族安危相比,我個人的得寵或失意,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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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二章 斬首行動

十二月二十九日凌晨四點,錫林郭勒盟,貝勒府。

農曆十六的月亮高懸天空,將大地上的萬物照映成一片雪白,寬闊的貝勒府正堂琉璃瓦沿掛著條條下垂的冰凌,發出朦朧如豪的銀色光澤。

院子裡一片寂靜,朱紅色雕花大門外加掛一簾色彩斑斕的羊毛織毯,兩名全身裹在狼皮長襖和翻毛皮毛中的德王侍衛,來回游動,聽到門內傳來的凌亂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懶洋洋地揭開當成門簾的斑斕織毯,半扇大門很快打開,一名身穿翻毛羊皮大衣、光著個腦袋瓜的大漢跌跌撞撞走出來,在兩名侍衛戲謔的注視下,高一腳矮一腳地走到院子當中,哆哆嗦嗦拉開皮襖,鬆開褲帶,摸摸索索掏出老二,一股輕蒙的熱霧頓時隨著嘩啦啦的水聲裊裊而生,伴隨著大漢痛快的哼哼聲傳得很遠。

兩個蒙族衛士看得咧嘴直笑,這已經是這個醉醺醺的「大漢義軍」旅長第三次跑出來隨地撒尿了。看樣子這個長相粗魯的漢人旅長還懂點兒規矩,知道雕樑畫棟地板上全都鋪上羊毛毯的貝勒府高貴,所以不敢像在自己家裡那樣胡來。

昨天晚上,德王和日軍特務機關長盛島角芳盛宴款待十餘名漢軍將領,喝到一半時,德王和盛島角芳接到消息,立即率領侍衛,連夜驅車趕往東面五十公里的四方城,聽說是從奉天到來的大官要召見他們,臨行前吩咐大家盡情地喝酒享受,不用擔心軍務,使得一干嚴寒中的蒙軍漢軍將校喜不自勝。生性嚴厲苛刻的日本教官已經很久沒有允許大家痛快地喝酒了,酷愛喝酒的蒙漢聯軍官兵為此大發牢騷,時時抱怨,哪裡會錯過這種難得痛飲的好機會?

傅作義的晉綏軍和蔣介石的中央軍遠在百公里之外,因為天氣寒冷,缺衣少糧,其各部主力不得不龜縮在平地泉(今烏蘭察布)至二連浩特以西,中間還隔著蒙軍三個師和大漢義軍的兩個師,雖然雪過天晴,但要在酷寒中行進上百公里,卻是件無比艱難的事,就算過得來也是強弩之末,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兒,何況前方整條戰線都有各師的警戒哨,駐守著高達七萬八千人的蒙漢聯軍。

醉醺醺的粗魯旅長身子搖搖晃晃,心裡卻如明鏡似的,此刻他心中非常遺憾,也非常的緊張,主要目標德王和日本特務機關長盛島角芳的突然離去,已經來不及告訴即將從天上飛來的安家軍突襲部隊,防守稀鬆的貝勒府裡,如今只剩下被南京中央政府通緝的漢奸武裝頭目尹寶山、頂替到天津日軍司令部開會的王守信的大漢義軍副司令宋致材等十二名師旅長,以及德王偽蒙政府軍的騎兵師長格日力、步兵師長穆克德保等十幾名蒙軍將校。

旅長撒完尿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抬頭望了望朦朦朧朧的天色,吐出口濃痰,邊緊褲帶,邊往回走,登上三級台階,來到兩名粗壯的蒙古侍衛身邊停了一下,晃晃悠悠掏出包日本香煙抽出兩支。

兩名侍衛連連擺手,其中一個從腰帶上抽出一支八寸長的旱煙袋鬥,在旅長面前晃了晃,饒有興致地裝上了刺鼻的漠河煙絲。

旅長驚訝地搖了搖頭,向那個吸煙的侍衛比了個大拇指,隨後又打個酒嗝,抬腳進屋,走到寶藍色軟凳旁坐下,點燃支煙猛吸幾口,望著中間案台上兩根粗如兒臂的蠟炬發呆,好一會兒才掏出懷表,湊近燭光看上一眼,悄悄站起無所事事地走向偏殿臥室。

旅長藉著室內燭光,望了一眼沉睡在熱烘烘軟綿綿長榻上的幾名漢奸同僚,再看一眼對面的一張長榻,凝神傾聽隔壁日軍教官和西廳臥室傳來的蒙古將校如雷般的呼嚕聲,微微一歎,緊張地算計起來:再有十分鐘,城西南六公里的烏森特蓋勒草地上的篝火應該燃起來了吧?

凌晨四點二十分,錫林郭勒西南方三十公里的高空上,一架an5型軍用運輸機以巡航速度孤獨地前進。機艙裡,「藍狐大隊」二十七名特種精銳在領航員的通報聲中,最後一次檢查行裝,繫緊傘扣,隨後有條不紊地檢查武器裝備和隨身彈藥。

前艙位置,臉上塗滿黑綠油彩的圖赫爾中校固定好彈鼓,愛惜地擦拭一下黝黑發亮的中正三式通用機槍,用頗為彆扭的漢語,對身邊的大隊長歐陽劍低聲笑道:

「歐陽,真弄不明白你們是怎麼想到改進我們的mg34型的,雖然這種槍大量採用沖壓技術,簡化了結構,重量減少3.5公斤,可是槍管也短了十多厘米,犧牲了射速和射程,值得嗎?還有,槍托也改變了,採用的是美國佬的7.62口徑制式,這個……用起來很彆扭,你沒感覺到嗎?」

歐陽劍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老圖,這是造給我們中國軍隊使用的,不是造給你們德軍用的,自然會有所變化。你們身材普遍高大,手長腳長,力量也大,當然喜歡自己的mg34型,可mg34超過12公斤重、長達121厘米,我們的改進型才112厘米,不算彈鼓僅8.5公斤重,更適合我們使用。你的隊員用了快一年了,不也都讚揚我們改進型的通用機槍結構簡潔、性能可靠嗎?射速低可以延長槍管的更換週期,何況高達八百米的有效射程,已經不低了,精確度還比起進口的mg34型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呢。」

「這......倒也是啊,不過不知道怎麼的,我總是用不習慣,感覺威力下降很多,只有前面這個可以收縮的精緻合金腳架值得我們借鑒。」圖赫爾笑道。

歐陽劍毫不在意:「雖然如此,但總體性能要比捷克26型機槍和日本人的歪把子機槍強很多,是吧?」

「這話不假,可是,呀……紅燈滅了!」圖赫爾收起笑容,瞬間進入嚴陣以待狀態。

黃燈亮起,領航員大聲吩咐一分鐘準備,二十九名特戰隊員緩緩站起,在技師的口令聲中做好跳傘準備:

「弟兄們,還有二十秒準備時間,現在的高度為四千米,地面能見度非常不錯,風力二級左右,情報顯示,下面都是一馬平川的草地,祝弟兄們馬到成功!九十分鐘後,五架接應的容克運輸機將在此地等候……好!到了,出艙後請弟兄們注意觀察下方的兩堆篝火,出發!」

一個個黑影魚貫躍出機艙,下降到七百米處的空域時,一朵朵白色的傘花成串綻放,徐徐降落。

這時,運輸機已經提升高度,轉向南飛,在夜幕中很快失去蹤影。

地面上,安全落地的特戰隊員快速解開傘扣,熟練地捲起降落傘,集中完畢,分成兩個小隊,前出聯繫的隊員很快拉來一位身穿翻毛黃色軍大衣的高瘦漢子,歐陽劍上前和高瘦漢子對上暗號,熱情握手,很快在漢子的引導下,快速向東北方向奔馳。

凌晨五點二十分,貝勒府。

長相粗魯的旅長把悄然收集起來的武器全都塞進長榻下方,站起來擦去額頭上的汗珠,仔細檢查一下勃朗寧手槍,快速插進腰間,深吸了口氣,披上大衣,小心走出臥室,來到正堂大門後拉開半扇門,向兩位一起望過來的蒙古侍衛點了點頭,掏出香煙,點燃後吸上幾口:「兄弟,剛才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飛機的聲音,對吧?」

個子稍矮的侍衛疑心頓去,點了點頭:「嗯,好像是有,向南面飛去了,估計是皇軍的偵察機,聽我們團長說,昨天華北中部的安家軍突然出動兩個師搞演習,天上的飛機成群結隊,飛到天津和北平上空耀武揚威,皇軍很惱火,今天肯定要報復一下的。」

旅長吐出口煙霧,一副恍然的樣子:「怪不得……唉,你們團長呢?怎麼昨晚喝酒沒見他影子?」

「我們團長帶上一營人馬,護衛德王和盛島大佐去四方城了,估計要到中午才能回來,聽說奉天城的皇軍要來視察,不保護好不行啊……咦?院子外邊好像來了一隊人馬,這麼早就過來,是哪個部分的?」

侍衛聽到外面傳來踩在積雪上的「唧唧」聲,立刻警惕地向外望去,一旁的侍衛下意識地把手放到腰間槍把上,走到台階前引頸瞭望。

旅長哪裡還會放棄這個難得的下手機會?當即拔出匕首,猛然一揮,只聽「噗呲」一聲,七寸長的鋒利刀刃全部刺進稍高那名侍衛的腦袋,沒等個子稍矮的侍衛反應過來,旅長已經撲上去,強壯的手臂如同鐵箍一半,死死鉗住侍衛碩大的腦袋。只見旅長腰身翻轉,猛然發力,一聲頸椎折斷的聲音響起,旅長順勢躺下,推開懷中抽搐的身軀爬了起來,飛快地把屍體拖到台階下,掏出手電筒打開,向迎著大門走來的隊伍畫出兩個圓圈。

百米外的隊伍中射出一道光柱,畫出個十字立即熄滅,旅長強忍心中的驚喜,再次打開手電筒,連續三次,發出一明一暗的信號。

遠處的隊伍立即加速,飛快衝進院子,來到旅長身邊,旅長用手勢指了指室內各方向,看到兩名滿臉油彩的大漢齊齊點頭,立即轉身撤下門上織毯,拔出擦乾淨血跡的利刃,帶著兩隊人馬衝入正堂。

二十餘人轉眼間分頭衝進中堂和左右偏殿,只聽「噗噗」的槍聲,伴隨沉重的擊打聲,不斷響起,偶爾的半截悶哼聲短促傳出,卻沒了下文,凌亂的腳步聲、沉重的呼吸聲,反而更為清楚。

八分鐘後,七名身材健壯的特戰隊員,背負被捆綁結實、堵住嘴巴的日偽將校,魚貫而出,每個俘虜身邊都有一名手握裝上消聲器手槍的隊友和一名端著衝鋒鎗的隊友護衛。

跟隨而出的旅長來到院子裡,看到四名特種隊員正在左右廂房門口和窗戶位置掛上圓盤形物件,立刻意識到這是傳說已久的反步兵雷,嚇得緊緊跟隨在歐陽劍身邊,一步也不敢落後,轉眼間整隊人馬已經衝出院門,自動分成兩隊,向西南方向一陣飛奔。

跑出三四里地,旅長已經氣喘如牛,雙腿沉重,可是望著前方彷彿瘋子一般扛著人還飛奔而去的特種隊員,不由得咬緊牙關,盡力前衝。

經過檢查哨所的時候,旅長看到哨所門外橫躺著的三具屍體,再看看哨所後面仍然緊閉大門的軍營,心中不禁對安家軍精銳神出鬼沒的襲擊和殘酷的手段由衷感歎。

突然,前方三里遠的地方,突然傳來陣陣飛機的轟鳴聲,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終於驚醒了身後檢查哨後面大營裡沉睡的蒙軍,驚呼聲、吆喝聲沸騰起來,接著是一串轟然響起的爆炸聲。

已經跑得快斷氣的旅長停下腳步,艱難地回頭觀望,看到身後兩里遠的大營裡濃煙滾滾,烈焰四起,原來的檢查哨已經沒有半點兒影子。

四個墜後設置絆雷的隊員飛快追上來,看到旅長彎著腰,累得直喘粗氣,其中一個快速靠近,把胸前衝鋒槍往身後一甩,哈哈一笑說聲「老哥別動」,扛起一百六十多斤重的旅長,發足狂奔,其他三名隊員警惕地斷後,緊隨而去。

被顛得暈暈乎乎的旅長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四隻大手拽離大漢的肩膀,他睜開眼,細細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飛機機艙裡,飛機螺旋槳發出的巨大聲音,讓他的耳膜陣陣刺痛。

坐在對面引導特種精銳行動的高瘦漢子一把抓住旅長的手,貼上來,欣喜萬分地大聲說道:「鐵柱哥,五架飛機啊!竟然一下子來了五架……」

飛機突然滑動起來,把高瘦漢子摔進了旅長懷裡,旅長連忙抱住高瘦漢子,驚訝地望著艙門外越來越快向後飛逝的雪地:

「老四,大哥我也是第一次坐飛機啊……啊…….」

飛機機頭猛然抬起,離開地面,咆哮著上升,刺骨的寒風從艙門外湧進來。坐在艙門口的歐陽劍用力關上機艙門,望著嚇得面無人色的旅長,哈哈大笑,旅長身後的五名隊員也都齊聲大笑起來。

旅長吃力地嚥下口水,死死抓住上方固定手柄,大聲詢問:「長官,咱們這是飛到哪兒去啊?」

「先飛太原,加滿油後直飛川南敘府!」歐陽劍大聲回答。

「啊?啊……」

旅長無比震驚地望著歐陽劍。

坐在歐陽劍身邊的一個大塊頭摘下鋼盔,露出一頭金色的短髮,旅長和小四驚訝地望著他,金髮大個子歡暢地笑著,放下鋼盔,伸出帶著戰術手套的大手,親切打招呼:「呢嚎!我交赫裡斯,恨高興扔死你!」

「天哪!洋人——」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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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三章 厚禮

上午十點,日軍二十餘架飛機在綏東地區和綏蒙交界地區上空長時間飛行盤旋,可是無論他們怎麼努力,都一無所獲。日軍情報部門也弄不清楚,為什麼襲擊自己錫林郭勒盟貝勒府的中國軍隊在左右皆有自己軍隊駐守的區域,會突然消失不見。

惱羞成怒之下,不願空手而歸的日軍飛機最後對準傅作義部前線陣地,扔下了幾十枚炸彈才悻悻而去。好在已經堤防到日本人的報復,前線將士均進入了防空洞,所以這次無人在敵機轟炸中死傷。

對此次戰果笑得合不攏嘴的傅作義向胡家林開起了玩笑:看樣子日本人是把這筆糊塗賬算到我頭上了。

這次安家軍「藍狐大隊」在錫林郭勒盟果斷髮起的斬首行動,取得殺敵四十餘名、炸死炸傷敵人兩百餘名、俘虜敵酋七人的優異戰績。其中,十一名日軍派駐偽蒙軍隊的軍事教官悉數斃命,被俘虜的人中包括漢奸「大漢義軍」副司令尹寶山、參謀長宋致材、偽蒙政府軍的騎兵師長格日力、步兵師長穆克德保等七人,全都是去年在日本特務機關指揮下率部屠殺掠奪綏東察北人民、襲擊傅作義部駐軍、引起綏察地區一片混亂和恐慌之後,被憤怒的南京中央政府嚴令通緝的漢奸武裝頭目。

傅作義和胡家林簡單商議完畢,迅速將日軍戰機大規模侵犯綏遠實施轟炸的消息呈報中央政府,同時通電全國,控訴日軍暴行,號召全國軍民團結起來奮起抵抗。

即將離開南京回老家祭祖的蔣介石疑慮之下,被迫暫時留了下來,緊急召集軍委會議,商量對策。

其實早在日軍飛機轟炸綏東一線的同時,蔣介石已經再次向國民黨中央和政府提出引咎辭職,中常會再度挽留,拒絕了蔣介石的辭職請求,不過批准了蔣介石休假一個月,以平復心情,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綏遠局勢會再次緊張起來。

......

保定大營裡,早在數小時前便知道任務順利完成的安毅,又接到「藍狐大隊」順利抵達敘府的消息後,非常興奮,與身邊將領一同商議:是否立即把這一行動,向蔣介石進行匯報?

意見尚未來得及統一,在此次事變中站對了隊伍深得蔣介石歡心的特務頭子戴笠的電報突然到來,詢問西南空軍的四架攻擊機和五架運輸機,為何會突然降落於太原機場?為何加滿油之後,又無聲無息離去而沒有任何的行動解釋?

眾將聽劉卿念完電文,知道是特務處太原站及時向戴笠告密了。這一次斬首行動全程嚴格保密,就連第十七軍也僅有軍長胡家林、副軍長張承柱、政治部主任黃應武和參謀長黃智四人有權獲知,之前閻錫山接到安毅的請求,爽快地答應向「例行訓練」的西南空軍飛機提供幫助,並不知道整個行動計劃。由此看來,戴笠領導的特務處特務的嗅覺,要比閻錫山和他的晉綏軍靈敏得多。

事已至此,討論已經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就算安毅不回答戴笠,效忠心切的戴笠也會將他的疑惑告之蔣介石,與其到時候向蔣介石解釋,倒不如自己盡快呈報來得主動一些,何況這本身就是大功一件,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錫林郭勒地區本來就是中國軍隊下一步要收復的國土,中國軍隊在自己土地上展開任何的軍事行動,都不存在諸如「侵犯偽滿洲國」那樣的外交麻煩。

......

時至中午,中央軍委會議仍在緊張進行中,被侍從參謀叫出去的陳佈雷再次進入會場時,匆忙的步子和臉上泛起的紅光,讓一眾將帥非常驚訝。

陳佈雷徑直走到蔣介石側後,輕輕地將安毅發來的密電放到蔣介石面前的桌面上。

蔣介石看到陳佈雷的手有點兒發抖,略帶驚訝地回過頭。

陳佈雷難得地露出個燦爛笑容,指指電文,低聲說道:「委座,看完安將軍緊急發來的密電,您就什麼都明白了!」

蔣介石疑惑地回過頭,在十餘名將帥緊張注視下拿起電文,匆匆看完一遍,蔣介石雙目炯炯發光,再次細讀一次,隨即興奮地站起來:

「諸位,看來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討論綏遠問題了,在安毅將軍、傅作義將軍、胡家林將軍的聯合指揮下,我前線駐軍發起了一個代號叫斬首行動的秘密軍事行動,傅作義部、胡家林部在綏東一線和華北地區佯動配合,西南空軍司令部負責具體實施,利用敵後空降的方式,派遣西南空軍歐陽劍空勤團一個二十九人特務分隊,於今日凌晨四點三十分,直搗偽蒙漢奸武裝臨時指揮部錫林郭勒盟貝勒府,成功襲擊敵軍指揮部,取得殲敵傷敵三百餘人、俘虜敵酋七人的優異戰績。

「更令人驚喜的是,行動分隊無一傷亡,俘虜的七名敵酋,均為我中央政府嚴令通緝的漢奸武裝頭目,我們英勇的將士此刻均安然抵達川南敘府,俘虜的敵酋已送交參謀總部第四廳敘府特別監獄關押審訊……」

滿堂一片驚呼,一臉驚愕的唐生智最先反應過來,站起來使勁鼓掌,熱烈的掌聲隨即轟然響起。

馮玉祥接過蔣介石遞來的密電,匆匆看完,無比感歎地站起:

「怪不得日軍飛機會到綏東報復,原來日軍特務機關的十一名軍事教官全被我們的行動分隊給幹掉了……不得了、不得了啊!委員長,我建議給予參加這次行動的將士們授勳嘉獎,並通報全軍激勵士氣。西安事變剛過,內亂不止人心惶惶,太需要一場對日偽軍的軍事勝利來激勵軍心民心了!

「這個勝利來得很及時,而且是個足以令全軍將領震動的偉大勝利,如此匪夷所思的突襲戰,足以顯示出一種驚人的戰鬥力,一種一往無前的強大信心,其軍事和戰略意義就更為重大了,日後日偽賊酋就算是地處後方,又置身於嚴密的保護中,其老窩也隨時隨地處於我們的威脅中,提心吊膽怕丟掉老命。有了此次軍事行動的威懾,至少數月內,極度混亂的偽蒙軍隊和漢奸武裝無法組織起來,綏遠前線由此而得到寶貴的補充和備戰機會。」

眾人道:「煥章兄言之有理啊,既然如此,就有勞諸位議一議獎勵辦法吧,要把去年的百靈廟大捷一起算進來,要重獎!議定之後,搞一次隆重的授勳儀式,我們這些人都出席,通報全國全軍,正像煥章兄所說的那樣,目前我們的軍心民心太需要激勵了!那些只會動嘴皮子的反政府頭目,不是總指責中央政府和我蔣某人不積極抗日嗎?這次正好讓他們看看!」

......

會議圓滿結束,蔣介石興沖沖地回到憩園,迎上來的宋美齡看到蔣介石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非常驚訝,進屋後幫蔣介石掛好大衣軍帽,攜著手相依走向餐桌。

「達令,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宋美齡好奇地問道。

蔣介石拉著愛妻的手,緩緩坐下:「安毅那傢伙不敢留在南京見我,卻在我臨行前送來一份厚禮。」

「什麼禮物能讓你這麼高興?難道又是毛荔枝?」宋美齡把熱氣騰騰的水杯遞上,隨口問道。

蔣介石愣了一下,想起自己被囚禁生死未卜突然接到毛荔枝時的激動,心中暖意融融,百感交集:

「安毅今天送的這份禮物,對我個人來說,雖然比不上西安時那一小籃毛荔枝,但對整個軍隊乃至中央政府來說,卻是份別人無法送出的厚禮……」

蔣介石隨即將安毅調動西南空軍十餘架戰機協助,派遣空軍特種部隊空降綏蒙地區偽蒙軍隊司令部襲擊的事情娓娓道來,最後感歎說此戰從軍事角度上看堪稱經典戰例,從政治角度上看,對目前四分五裂的中央政府和人心浮動的全國各軍,無疑是最好的激勵,其積極意義已經獲得軍委成員的普遍共識,就連安毅的死敵何應欽都歎服不已。

「天哪!小毅是怎麼做到的……」

宋美齡一臉震驚地驚呼起來,經過西安事變的前前後後,宋美齡對安毅已經親如子侄,無比信任和維護。

宋美齡在孤單無助眾叛親離的艱難處境下,安毅挺身而出,不但將兩個妻子和一個姐姐送至宋美齡身邊陪伴安撫,而且不惜與何應欽派系、力行社派系撕破臉,不惜承擔違反軍法甚至趁機犯上作亂、覬覦最高權力的罪名,以果敢無畏的迅速行動和強悍的軍隊,為宋美齡挽回了頹勢,隨後親赴南京與宋美齡、宋子文、孔祥熙一起,夜以繼日商量對策,誠懇地聯合中央元老派和中間派,為宋美齡樹立威望重新獲得主動權,為最終順利解除西安事變帶來的巨大危機立下最大功勳。

俗語道:路遙知馬力,患難見真情!經歷了大悲大喜的宋美齡,由於自己不能生育,已把安毅看成了自己的親兒子,安毅的智勇和謀定後動的大將風範,讓宋美齡讚歎不已,從此對安毅寄予巨大的信任。

蔣介石拍拍愛妻的手:「其實我也很驚訝,雖然前幾年就從安毅的相關報告中得知特種部隊和特種作戰的內容,也從安毅匯總的多個戰例中看到其重要的作用和地位,而且非常適合我們軍隊目前的建設目標,但是我也沒想到他能做得這麼好,以有限的兵力做出這麼大的成績來。

「具體的作戰情況安毅沒有匯報,相信非常精彩,等他到奉化見我,我再好好問他。唉,此前他還從未告訴過我,在西南空軍之內竟然成立了一支比起安家軍特種部隊還要優秀的空降特種兵部隊,我只是從西南空軍司令部直屬空勤團這個番號中看出點兒名堂來。」

宋美齡想了想問道:「我好像記得德國軍隊秘密派遣前來交流的那個三十人團隊,不是一直都在安毅的敘府總部,跟隨特種部隊一起訓練嗎?顧問團團長福根豪森先生幾乎每個月都悄悄去看望一次,聽說每次回來他都表示很滿意,還說我們的軍隊可以考慮傘兵部隊的建設了,小毅派去的會不會就是這支部隊?」

蔣介石恍然大悟,頻頻點頭:「對,很有可能……你不提起我都疏忽了,看來我也要抽個時間去看看這支部隊,還有一直在滇南秘密訓練的那個裝甲突擊師,去年從德國裝甲兵學校留學回來的四個年輕人都在那裡,我離開南京去西安之前,徐月祥還找我要求去看看那支部隊的訓練情況,記得當時我讓他去和安毅自己聯繫,現在看來,安毅麾下的幾個主力師,裝備和戰鬥力很可能遠遠超出我的預計,得去親眼看看才行。」

「報告校長,雨農求見!」

蔣孝鎮來到蔣介石身邊,低聲匯報。

西安事變中,蔣介石衛隊的犧牲很大。事變前一天,肩負蔣介石安全的侍從組長蔣孝先指揮憲兵二團,嚴密監視抗日遊行的學生和群眾隊伍,導致駐守華清池的隊伍極為有限。事變當夜,留守華清池的憲兵團一部和委員長衛隊被東北軍包圍全殲,蔣孝先本人也不幸遇難。蔣介石失去了自己的族侄,不過卻收穫了另一個心腹。同樣是在那個可怕的夜晚,驚聞槍聲的蔣介石意識到危險,爬起來尚未穿鞋就往外跑,貼身侍衛蔣孝鎮護衛身邊,看到蔣介石光著腳,立刻脫下自己的鞋子給蔣介石穿上,逃跑的路上,遍地都是帶刺的荊棘,蔣孝鎮雙腳赤裸,踩著地上的荊棘,背起蔣介石飛跑了一大段路程,待兩人被俘虜時,蔣孝鎮雙腳已經是鮮血淋漓,蔣介石當時對蔣孝鎮非常感激,要不是蔣孝鎮赤著腳背他走,他不是被亂槍打死,就是雙腳已經和蔣孝鎮一樣血肉模糊。

平安返回南京後,蔣孝鎮在蔣介石的親自安排下住進了南京最好的中央醫院,腳傷剛好一點兒就回來了。

蔣介石點點頭,愛護地望著侄子蔣孝鎮:「雨農估計也接到安毅的消息了,讓他進來吧,你也一起來,我們一起吃午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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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四章 攻略

就在華北的保定一片銀裝素裹,到處白雪皚皚的時候,緬甸東北部的高原地區,還是一片綠意盎然。

緬甸廣袤的東部和北部地區,散居著大量的緬甸少數民族(除緬族外的民族),而這些民族,大多是中華民族的遺民,比如緬甸東北部與雲南西南部交界處與雲南龍陵、鎮康、孟定接界的果敢地區的漢人,還有與我國卡瓦族同根同源的緬甸佤族,此外緬甸的第三大種族撣族就是中國的擺夷族,七大種族之一的克欽族其實就是我國的景頗族,還有其他民族或多或少都和華夏民族有著緊密的關係,所以說,緬北的少數民族,受到中國漢家文化的影響很大,雖然近幾十年來在英國殖民者的統治下與祖國逐漸割裂,但只要給他們一個契機,那麼自然而然地會對中國產生一種向心力。

這個契機,就是安家軍強勢入駐滇南,影響力迅速輻射到了整個中南半島北部地區,其中與滇南交界的緬北、上寮、越南北部地區,變化最為巨大。

隨著士官學校和政法大學一批批特種和情報專業的學員畢業,安家軍對英屬緬甸和法屬安南的滲透也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

十二月三十日中午,艷陽高掛,撣邦高原達高鎮以北的一條二十多米寬的河流旁,一支六十二人的隊伍,帶著四十多匹挽馬,順著依稀可見的黃泥土路向前蜿蜒前進。這些人除前面少數幾個身著西裝外,其餘的大都是短衫長褲打扮,不過由於大部分人肩膀上都扛著長槍,馱馬上也有輕重武器,所以整支隊伍看起來殺氣騰騰。

「啟年大哥,你說沿路咱們經過好多地方都地勢平穩,用鏟子翻出來的泥土也算肥沃,氣候更是不錯,附近又有河流可以灌溉,為啥就沒有人開墾定居呢?現在國內災害不斷,好多人都沒有自己的土地,要是能遷移到這兒來,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

隊伍中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操著一口河南口音,向身邊那位比他高一頭的彪形大漢請教。

彪形大漢姓趙名啟年,個子魁梧,聲音也不小,一口齊魯話讓整個行進隊伍聽得清清楚楚:

「誰說不是呢?在軍校時俺聽教官說,這緬甸大約有近七十萬平方公里,相當於俺們四個山東省的面積,人口卻只有兩千多萬,真正稱得上是地廣人稀。現在緬甸處於英國人控制下,其居民主要集中在西部沿海平原地區,東部高原地帶不怎麼受重視,人口集中在鐵路和公路沿線,其他地方人跡罕至,許多村寨除歐戰前進行過人口統計納入殖民政府管轄,象徵性地收了幾年的稅後,英國殖民當局覺得刮不出多大的油水,反而白白浪費政府的人力物力,乾脆不予理會了。這些英國人看顧不到的地方,正好方便俺們悄悄移民。你新來不知道,其實從去年滇南和緬甸通關貿易開始,移民便通過各種渠道,源源不斷進入緬甸,先後悄悄開闢出數十個聚居點來,俺們現在所執行的任務,便與此有關。」

年輕人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麼陳幹事他們一路上寫寫畫畫,還拿出測繪工具不停比劃,原來是尋找適合移民的新定居點啊,我看今天一路上經過的好幾個地方就停合適的!對了,啟年大哥,我們這是向哪兒走?怎麼走了大半天了,都沒見個人影啊?」

趙啟年剛想回答,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二十三四歲的精壯漢子回過頭來,笑著說道:「我說小問號,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真不愧你那姓名!不過你提的問題倒是不錯,可能也是大多數弟兄不知道的,我可以和你們說說。」

說到這兒,精壯漢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示意大家暫緩前進,然後舉起右臂大聲說道:「弟兄們,我們這次是去一個瑤族山寨。前兩天大隊部收到我們空軍的偵查報告,說在這條河的盡頭,有一座很大的村寨,隨後這個消息由情報部門在景棟和周邊城鎮得到了證實,據知情人說這個瑤寨已經存在上百年了,大概有近萬人口,平日除了到附近鎮子購買鹽鐵等生活必需品,很難與外界接觸,所以大隊部派我們來看看,如果可能的話,幫幫我們這些苦難的同胞。

「想必大家都清楚,在緬甸我們的同胞生活得有多苦,不僅受到殖民政府的搜刮,而且土匪和亂軍也會頻頻光顧,許多人家窮得揭不開鍋,甚至到了賣兒賣女妻離子散的地步。我們這次自東向西建立定居點,除了增加我們中國人在緬北的人口基數外,就是要把我們在緬北的各民族擰成一股繩,不再受殖民政府和土匪惡霸的欺辱。」

問題不斷的年輕人姓聞名倜,乃是緬甸挺進大隊東枝支隊第一小隊的一名普通戰士,聽了精壯漢子的介紹,連連點頭深以為然。這位去年在河北保定入伍的燕京大學學生,到了宜昌接受短期培訓後,又在滇南警備司令部當了半年兵,政治審查合格後被派入緬甸,成為了挺進大隊的一名士官。

為了解決未來抗戰期間的後方穩定問題,滇南聯勤司令部徵得安毅和敘府綏靖公署的同意,決定把整個緬北納入整體戰略防禦體系,直接從士官學校、西南政法大學抽調人手,再從滇南警備部隊抽調精兵強將,終於組建了緬甸挺進大隊。

挺進大隊為師級單位,下轄東枝、臘戍、密支那三個支隊,支隊為團級單位,分別下轄分隊(營)和小隊(排),在這一年多來尋找少數民族村寨和建立移民定居點的行動中,挺進大隊主要是以小隊為單位展開活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以東枝支隊第一分隊為例,擁有九個小隊,每個小隊有四個班,其中一至三班編製十三人,為了保證在遇到等同數量的敵人時擁有絕對的火力優勢,每個班配備三挺敘府兵工廠最新出產的an-36自動步槍。

這種自動步槍可實施單、連發射擊,由於零部件大量採用沖壓、焊接工藝,機匣用沖壓工藝製造代替了機加工藝,全槍僅重3.9公斤,7.62mm口徑,彈匣容量30發,初速710米/秒,理論射速600發/分,有效射程300米。扳機組件上增加了擊錘減速裝置,消除擊針打擊子彈底火時啞火的可能性,另外槍口安裝了一個簡單的斜切口形槍口防跳器,提高連發射擊時的散佈精度,是敘府兵器研究所的最新傑作。

每個班配備八把中正三式步槍,這種步槍口徑為7.62mm,初速為865 米/秒,有效射程為730米,全槍長1107毫米 ,全槍帶刺刀重4.75 公斤,彈容量8發。此外,還配有手槍、中正三式通用機槍和十二點七口徑狙擊步槍各一支,主要由班長、機槍手和狙擊手使用。

四班為重火力班,每名戰士除了各擁有一挺中正三式衝鋒鎗外,還配屬三門60mm迫擊炮,同時小隊的通訊員也在這一個班,戰鬥時裝備的也是中正三式衝鋒鎗,為炮兵近戰提供火力支撐。

精壯漢子正是第一小隊的小隊長章豫中尉,敘府士官學校指揮專業畢業,在滇南實習一年後便被緊急調入挺進大隊,此前已經在與威脅移民定居點安全的山匪和日本人扶持的地方武裝組織交火中立下了赫赫戰功。

這一次,章豫帶隊出任務的主要目的,是配合大隊部測繪科的四位幹事尋找新的移民定居點。這個定居點的要求是遠離交通線,同時有寬裕的土地供新移民耕種,最好是適合種植水稻的水田,這也是前幾批移民定居點大多建在河流兩岸的原因。另外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如章豫先前所說,拜訪這條河流盡頭的瑤寨,看看能否相互依存,結成攻守和利益聯盟。

隊伍繼續前行,又走了一個多小時,道路突然中斷,前面出現一片沙灘,沙灘過去是一個陡坡,有一條之字形的道路可以通行。湍急的水流在這一段變得非常平緩,站在沙灘邊的石塊上,清澈透明的河水觸手可及,饞人之極。章豫看到戰士們貪婪地添了添嘴唇,搖頭笑了笑,拿出地圖看了看,又抬腕看了看表,當即吩咐大家就地解散,休息一下喝點水進點兒乾糧再繼續上路。

就在戰士們歡暢地蹲在河邊掬水嬉鬧的時候,北面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和爆炸聲。

章豫驚訝之下,連忙舉起望遠鏡,可惜前面那座陡坡擋住了視線,無法看到山那邊發生了什麼。

章豫迅速整頓隊伍,派出一班急行軍前出偵查,隨後帶領其他三個班戰士,趕著馱馬向「之」字形的山道前進。

翻過前面四百多米高的小山,頂端是一片平地,此處槍聲和喊殺聲越發響亮。章豫剛想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一班長李雲氣喘吁吁地趕來匯報:

「隊長,是緬甸獨立軍在攻打寨子。我們搞了個獨立軍的舌頭,原來這座瑤寨多次被獨立軍和附近的山匪搜刮,糧食早盡,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了,只能靠捕魚打獵和吃野菜過活。可是這回緬甸獨立軍又來徵集糧食,張口就要十萬斤糧食,一貧如洗的寨子怎麼拿得出?於是寨子的頭人和長老百般哀求,勉強湊出一千多斤糧食,請獨立軍體諒,不想獨立軍的人惱羞成怒,說瑤寨的人刁蠻狡猾,不支持他們鬧革命,揚言要血洗山寨立威。山寨被逼得實在沒辦法,只好奮起反抗。據我們觀察,山寨裡的武器大多是老舊的燧發槍、獵槍和土炮,估計抵抗不了多久就要被攻陷了。」

章豫點點頭:「幹得好,知道這部獨立軍有多少人馬?」

李雲神色嚴峻:「有一個團,大概一千二百多號人。我們現在加上陳幹事他們,一共只有六十二個人,敵我對比幾乎達到了二十比一,事情很棘手啊!」

章豫拿起望遠鏡觀察遠近地形,略微思考,當即道:「瑤寨前面雖然是一片開闊地帶,有兩三條道路與之相連,但我們山下卻是一片凹字形的地段,周圍密林覆蓋,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優勢地形,給獨立軍以當頭一擊。

「一班二班三班,你們馬上抽調狙擊手和槍法好的戰士,去敵人後面打冷槍,把獨立軍吸引過來,引入我們的伏擊點,再集中迫擊炮、機槍和自動步槍,力爭把眼前這股敵人擊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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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4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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