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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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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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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1 00:09:42
第一二三五章 以下克上

一直以來,日本有著濃厚的等級意識,日本人強烈的等級意識並不是只在上下級之間有所表現,在日本人的其他方面也同樣能夠發現。對於資歷欠缺的年輕人,日本人是很少會委以重任,因為他們不但質疑年輕人的經驗和能力,同時還要顧及等級觀念的存在。等級秩序在日本是永遠不會改變的,走路的時候,年長的人或是地位高的人一定是在前面,而落座的時候也是有等級排列的,職位高的、財產多的和年長的人,總是被安排在上席或是上座。在和日本人交際的時候,如果不重視等級制度,那就會引起日本人的厭惡。

日本人出現「以下克上」的源自於「皇姑屯事件」。二八年六月三日,日本關東軍試圖製造混亂,佔領中國東北,高級參謀河本大作等人在瀋陽郊區皇姑屯炸毀了中國奉系軍閥頭目張作霖的專列,張作霖當場死亡。當時的日本首相田中義一向昭和天皇報告說:「這次謀殺張作霖事件,不幸有帝國軍人的參與,現正在調查中,一定要對肇事者依法嚴加懲處。」天皇說:「請嚴格維持日本的軍紀。」但田中準備對河本大作進行處分時,軍內卻出現了強烈的反對意見,聲稱「家醜不能外揚」,若公開處分河本,會嚴重損害皇軍在世界上的形象。在軍內的強大壓力下,田中首相只好向天皇匯報說:「經調查此事與帝國軍人無關。」天皇勃然大怒:「首相的話怎麼和上次完全不一樣呢?你不用再解釋了,我也不想再聽了。」田中被天皇斥責,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田中絕望地宣佈辭職。田中辭職後,陸軍總部僅對河本大作作了停職的內部處分,理由是河本大作的動機是「無私的愛國行為」,所以從輕處分。這種以「愛國」為理由,對軍人不法行為的縱容,直接導致了後來日本軍隊中「以下克上」行為的氾濫。

日本第二次出現「以下克上」,是九一八事變。事變發生時,就連關東軍司令本莊繁和日本天皇都不知道,完全是由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和石原莞爾三人一手策劃的。根據石原莞爾的「滿蒙生命線」的理論,他認為「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滿洲」。最初「滿洲事變」行動日期是九月二十八日,待當地的高糧等農作物均收割完畢,便於作戰。但是到九月中旬,柳條湖事件的計劃在日本國內暴露。陸軍大臣南次郎等派參謀部作戰部長建川美次少將前來東北,轉達軍部不同意在近期內發動事變的意見。因此,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決定把「滿洲事變」提前到九月十八日。這天剛好是日本大本營派遣的參謀部作戰部長建川美次少將前來東北的日子。

當然關東軍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就有人曾經反對說,東北張學良擁有三十萬精銳部隊,而關東軍加上在東北的日軍鐵道警備隊、在鄉軍人、警察部隊和日本浪人,最多不過五萬人,由如何同東北軍對抗?石原莞爾對這樣的言論嗤之以鼻:「張學良很清楚,我們後面有強大的軍隊!而他的後面的同床異夢的蔣介石!東北軍有張學良,就好像是一頭長了綿羊心臟的老虎,他能不懼怕狼嗎?」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安排了周密的計劃:首先由今田新太郎大尉帶人炸毀柳條湖附近的一段南滿鐵路,謊稱是中國軍隊破壞鐵路。再由日本守備隊第二大隊、日本守備隊第五大隊以及平田聯隊向東北軍發起攻擊。九.一八事變三元兇,都是中低級軍官,是「以下克上」。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的賭博是賭這麼兩點:第一:假如本莊繁不同意,不派援兵,假如日本陸軍部堅決反對,得不到上級的支持,柳條湖事變就會流產。第二:假如張學良堅決抵抗,蔣介石堅決抵抗,以裝備精良的三十萬東北軍,以日本在東北的五萬兵力根本就無法與之抗衡。但石原莞爾認為國內陸軍部肯定會支持,張學良肯定不會抵抗。

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政府召開緊急內閣會議。陸軍大臣南次郎強調這是關東軍的自衛行動,但是外務大臣幣原喜重郎懷疑這是關東軍的陰謀,並且試圖通過外交手段解決這次事端。九月二十四日,內閣會議決定了「不將事態進一步擴大」的方針。日本代表於九月二十五日在「國際聯盟」宣佈日軍將立刻開始撤退。然而,關東軍根本無視政府的決定,以自衛為名,不斷擴大戰線。由於關東軍只有一萬多人的兵力,無力攻佔東北全境,於是向政府請求派駐朝鮮的日軍增援。首相和陸軍大臣協商後,拒絕了關東軍的請求,向駐朝鮮軍隊的司令官林銑一郎下令按兵待命。但林銑一郎竟自行派出三萬多軍隊增援關東軍。當時,日本陸軍大臣和總參謀長都支持立刻撤軍,但關東軍的軍官們卻根本不理會上面的指示,再次使出了「下克上」的手法,反而在十月十八日又向駐守錦州的東北軍發動猛攻。當時在瀋陽的日本總領事曾找關東軍的高層交涉,試圖解釋政府希望和平解決的方針,但關東軍的軍官竟然拔出軍刀來威脅說:「你是不是想要干涉我們的事?」張學良率領的東北軍未作抵抗,很快全部撤入山海關內,東北全境淪陷。

值得指出的是,儘管當時日本有相當程度的言論自由,但日本的社會輿論基本上站在狂熱軍人一方。林銑一郎違令派朝鮮軍進入中國,竟然博得新聞界的一片稱讚,稱他是真正的愛國者,這讓越來越軟弱的日本中央政府無法追究林銑一郎的責任。由於戰爭得不到首相的認可和支持,軍部激進勢力大為惱怒,他們制訂了襲擊首相官邸、刺殺首相,成立軍事獨立政權的計劃,但這一計劃最後因為內訌泡湯了。三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年過七旬的犬養毅出任首相。犬養毅是孫總理的老朋友,他和國民政府的很多上層人物都有較好的私人關係。犬養毅打算通過和平手段解決當時的東三省危機,十二月二十日,犬養毅秘密派出特使前往南京與中國政府高層會談,但這一秘密和談被曝光,惹怒了軍內的激進派。三二年三月一日,在關東軍的策劃下,「滿洲國」宣告成立。犬養首相卻沒有承認「滿洲國」,這更加激怒了激進派軍人。三二年五月十五日,一夥狂熱軍人明火執仗地闖入首相官邸,殺害犬養毅首相。犬養首相被殺後,日本政府在三二年九月十五日正式承認「滿洲國」,三三年三月二十七日,日本宣佈退出「國際聯盟」。令人深思的是,當時日本的社會輿論甚至同情殺害犬養首相的兇手,認為狂熱軍人是出於「高尚的愛國主義獻身精神」,「愛國無罪」,還發起了一個全國簽名運動,要為兇手開脫減刑。一些少女甚至寫信,說要嫁給那些殺人兇手。

日軍「以下克上」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少壯派發動的「二二六兵變」。在兵變中包括兩名首相在內的一大批日本溫和派官員先後被殺,以東條英機為首的「統治派」軍人趁機控制了政權。

這次在華北大地,日軍依然採用了「以下克上」的方式,冷靜面對其國內大本營發出的「暫停戰爭,等待援助」的命令,主動挑起戰火。七月八日傍晚六點,日軍一個大隊又一次對宛平城發起猛烈進攻,調動火炮猛烈轟擊城牆,九輛輕型坦克衝擊中國守軍的城外陣地。

宛平城城牆千瘡百孔,城內被炸成一片廢墟,城西一線被日軍迅速突破,以密集火力掩護工兵衝向城牆,安裝大威力炸藥實施爆破,幾經攻防,終於成功引爆,古老的城牆被炸出兩個口。二十九軍將士已經打紅了眼,不惜犧牲,頑強回擊,用步槍、手榴彈、炸藥包等武器猛烈回擊,經過三個小時的浴血激戰,日軍付出沉重的、傷亡數百人的代價,仍無能越雷池一步。

此刻,第二十九軍旅長何基灃率領的第一一旅奉命增援而來,日軍在數倍於己的中國軍隊兩面威脅下,只能選擇停止攻城,飛速撤退,並尋機對增援部隊進行凌星的冷槍射擊。

宛平一線槍炮聲不停,北平和天津兩地卻在進行艱苦談判。受宋哲元委託的二十九軍副軍長秦德純,在北平與日軍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談判,坐鎮天津的張自忠奉命在天津與日本中國駐屯軍參謀長橋本談判,這一談就是一夜,至九日凌晨三時,雙方終於達成協議:一、雙方立即停止射擊;二、日軍撤至豐台,中國軍隊撤至永定河西岸;三、宛平城防務由中國保安隊接任,人數二百至三百人,並定於上午九時開始相互撤軍接防;四、嚴禁中央軍尤其是十七軍北上,否則將視為對日本的宣戰。

這一令人屈辱的協議,使得二十九軍將士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喪失了戰機,不但沒有換來日軍信守承諾,反而因為主動撤軍,被日軍抓住機會,從容佈置戰場。

陰險的日軍在談判進行之際,日軍旅團長河邊正三再次悄然下達命令:「旅團將兵力集結於盧溝橋車站附近,準備明天天亮時發起攻擊!」

七月九日清晨六時,河邊在接到中日雙方的停戰協議通知情況下,依然下令所部再次轟擊宛平城。上午九時,受命接防宛平的宋哲元部華北保安五團,撤退到盧溝橋附近的大井村,遭到日軍突然襲擊,毫無準備的保安隊死傷三百餘人,整支隊伍全都在日軍猛烈的炮火下驚恐逃散,雞飛狗走。

剛剛完成談判的二十九軍將領接到消息後無比憤怒,利益一再受到威脅的宋哲元竟然再次表現出令人無奈的妥協態度,遇襲部隊含淚抬走弟兄屍體,背負傷員含恨而去。緊急談判再次開始,宋哲元授權的談判將領據理向日方交涉,憤怒指責其極力設置障礙,阻撓保安隊接防。

此時,胡家林十七軍兩個主力師,已經在涿州至霸州佔據優勢地形,構築防禦工事,駐紮廊坊的漢奸武裝徐亮部六千餘人一個旅在安家軍兩個主力師和優勢火炮機槍的威脅下,迅速打開城門,繳械南撤。日方看到雙方兵力對比懸殊,正在高速趕來的兩個師團援軍因鐵路橋樑被炸毀,只能跳下火車快速南下到達唐山,進入戰場至少得在二十四小時以後,狡猾的日軍不得不同意宋哲元部的停戰要求,允許地方保安部隊進駐宛平城,其餘中國守城軍隊全部撤離。

緊接著,日軍不僅違約未撤一兵,反而將第一聯隊的戰車大隊,調至盧溝橋附近的沙崗接防,宋哲元自以為收復的盧溝橋,仍在日軍的威脅之下,雙方衝突攻仍持續不斷地發生。十二小時不到,潛行至宛平東北角的日軍再次槍炮齊鳴,猛烈攻城,率先抵達戰場的大批日軍從天津、通州、古北口、榆關等地調集到豐台,飛機、大炮、鐵甲車、坦克都進入陣地,河邊旅團長悍然把自己的司令部設到豐台,指揮日軍包圍宛平,再次悍然發起進攻,宛平城及周圍地區的戰鬥越來越激烈。

日軍鐵蹄所到之處,殺人放火,姦淫虜掠,無惡不作,對中國人民犯下滔天罪行。在盧溝橋北側那條三十多米長、八米多寬、約有一米多深的溝道裡,塞滿了七八百具中國人的屍體。

聽見北面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獨立師獨立團再也坐不住了,乘坐專列衝出二十九軍保安部隊的阻攔,高速北上,可是再次在房山被二十九軍一一一旅攔下,無法前進。

正在與日軍談判的宋哲元同時致電蔣介石和胡家林,怒斥第十七軍破壞和談的行為。胡家林在接到安毅密電之後,壓制滿腔怒火,命令全軍暫時停止前進。

蔣介石向宋哲元明確指出:和談乃是日軍詭計,但宋哲元卻不為所動,對於盤踞平津和察哈爾的二十九軍而言,中央軍的威脅比起日本人還要大,因此態度異常的堅決,就是不准十七軍北上,否則發動內戰的責任,將由中央政府背負。

蔣介石氣急之下,一時間卻拿宋哲元等人毫無辦法,在這個緊要關頭,擁有十五萬人馬的二十九軍,立場太關鍵了,一旦倒向日本,後果不堪設想,當下只能電令各軍切實做好一切還擊準備,並勸告宋哲元應星夜趕築防線及工事,做好與日本全面開戰之準備,否則悔之晚矣。

蔣介石卻不知道,早已觸及底線、忍無可忍的安毅已經拉上總參謀長白崇禧,進入密室,亮出了自己奮勇還擊的全盤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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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六章 磨刀霍霍

胡家林十七軍、萬福麟第五十三軍、龐炳勳地四十軍各部,接到蔣介石「停止前進原地防禦」的命令後,不得不停下前進的腳步。

三軍沒有因此而無所事事,在日寇虎視眈眈的注視下,開始沿著平津外圍之永定河、龍河、大清河一線,修建一道又一道防禦工事,在一舉截斷平津鐵路的同時,悄然在各個鐵路橋、公路橋橋墩上,均埋設安家軍用無線電起爆器起爆的炸藥,每一個交通要道都緊急修築又深又長的防禦阻擊工事,架上機槍嚴陣以待。

經過十多年的研究改進,安家軍的工兵理論,再次上了一個台階。

沿河的第一道工事是一條寬三米、深二米的大型壕溝,第二道壕溝距離第一道大約五百米,這種源自淞滬抗戰時期的獨特的戰壕底部,預留一個個踏足泥墩,每一個將士均能牢牢站在寬大的泥墩上方向天津方向敵人射擊,卻不能掉轉方向向相反方向射擊,因為站在這些立足泥墩上無法依托北面的戰壕壁,要想向前跨一步,就得站在兩米二深的戰壕底部,無法依托戰壕形如井底之蛙一般,根本無法射擊,躲槍炮倒是絕佳的掩體。

這樣的防禦線共有三道,每一道之間都巧妙利用不規則交通壕、遍佈的散兵坑相連接,第二、第三道工事設置了隱蔽堅固的前線指揮所,兩道相距四百餘米的工事之間,計劃埋設大量地雷,用以在防線陷落時能夠盡可能多地打擊來犯之敵。

第三道壕溝的修築,耗費了第十七軍將士無數心血,這一道堪稱為安家軍工兵標準施工水平的戰壕,大多採取蛇形構造,每隔五米,就有一個弧形的彎,避免敵人重炮襲擊時彈片濺射的嚴重傷害。同時,鑒於十七軍裝備的強大火力,戰壕內遍設單兵暗堡,製造扇形射擊角,盡最大努力快速修建的鋼筋混泥土火力點之間相互呼應,構成密集而穩固的交叉火力。另外,每一道工事均以班級為標準修築防炮洞,由於防炮洞深入地下,除非遭遇大口徑艦炮轟擊,否則足以承受日軍陸軍常規火炮的打擊。

已經晉陞第五軍團司令的胡家林,每天都趕赴前線視察陣地,督促各部戰壕工事修築進度,與各部官兵開懷交談,吩咐嗷嗷叫的弟兄們要沉得住氣,自己心裡卻為安毅遲遲沒有下決心主動出擊而深感憂慮。

相比之下,擔負右翼作戰任務的龐炳勳第四十軍、萬福麟五十三軍將士的三道戰壕質量欠缺,幾乎每天晚上胡家林都會與兩個友軍的將領見面商談,也兩次視察友軍四個師的戰壕修築情況,發現友軍與本部的差異並不在工具和材料之上,而是在於施工水平和經驗,以及缺少安家軍那種已經成為常態的「模範營精神」。

此次安毅沒有獲得華北戰區司令長官的任命,同樣令龐炳勳感到驚訝。

老將龐炳勳與安毅私交深厚,非常推崇安毅的指揮水平,對於安毅留在總部擔任戰略指揮任務非常惋惜。萬福麟則考慮到很多因素,也深刻瞭解華北各部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因此非常好地理解了蔣介石的一片苦衷,萬福麟把自己的分析說出,最後來了一句長吁短歎的總結:「若是能派安總長前來臨陣指揮,咱們各軍這一仗肯定好打很多,至少能少死一半弟兄」。

此言一出,周圍三軍將領無不恍然大悟,唏噓不已卻又無可奈何,胡家林立即沉下臉告誡身邊的麾下弟兄:「在此商議的所有內容,嚴禁傳播,一切均以鼓舞士氣、振奮軍心為主。」

一句話,又讓龐炳勳和萬福麟兩軍將領感歎不已,安家軍的軍紀和特有的政治教育方式,實在讓各軍望塵莫及。

然而,大家幾乎都忽視了安毅的決心與勇氣,安毅之所以對第一戰區司令長官和前敵總指揮的位置毫無眷戀,在於他自信,除了自己和蔣介石能夠調動第五軍團外,胡家林不會接受任何胡亂的、非理性的指揮,只要有效抓住第五軍團,居於從屬地位的周邊友軍也就自然而然緊緊跟數年來的交情能否經得住考驗,僅憑安毅如今的地位和權力,就能調動起來,實在不行,安毅還有一個殺手鑭——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拿錢來砸!

連日來,二十九軍與日軍之間斷斷續續發生交火,但沒有被打痛的宋哲元仍在猶豫,兼之被日本方面放出「不擴大事端以談判解決」的煙霧彈所蒙蔽,為了保住華北和平、避免戰事擴大,宋哲元在身邊智囊支持下,非常果斷地命令不允許中央軍北上,並就此給蔣介石發去一份口吻尖銳的聲明電報,主要內容是:一旦中央軍繼續北上,挑動戰爭的罪名將由中央承擔!

宋哲元的聲明獲得了南京政府大多數主和派和軍委內部居於少數的主和派認同,受制於輿論壓力,蔣介石不得不做出決定,命令第五軍團、五十三軍、四十軍停止前進,原地防禦。暗地裡,蔣介石非常清楚日軍的伎倆,與白崇禧、安毅、陳誠等大將密商過後,果斷調兵遣將,命令河南劉峙暫時負責源源北上的中央軍六個師的指揮重任,同時密令晉綏一線的湯恩伯軍做好一切作戰準備,密令駐紮山西的衛立煌部組建集團軍,隨時聽令增援華北戰場。另外,蔣介石命令陳誠修改原定計劃,準備調動八十個師北上,將中日交戰主戰場,死死封鎖在華北地區,盡可能維護全國大多數地區來之不易的安定與發展。

這樣的政治局勢面前,安家軍不得不停止對日軍發起大規模進攻,否則引發中日全面戰爭的巨大罪名,就會落到安家軍的頭上。若是安毅憤然一戰,最終將日軍牢牢擋在平津一線還好說,畢竟安家軍堪稱中流砥柱,沒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指責安毅和安家軍,但是,一旦戰事吃緊,最終導致華北淪陷,再加上沿海戰局糜爛,那麼安毅極有可能會被當做替罪羊被拋出來頂罪。對此,安毅以及他背後的智囊非常清醒——政治是殘酷的,容不得半點的失誤。

此外,安毅已經私下取得白崇禧和陳誠的支持,一旦大規模戰爭爆發,安毅即將以督戰身份趕赴華北,隱身於程潛這個第一戰區總參謀長身後,越過劉峙具體指揮第五軍團和兩個友軍的作戰行動。白崇禧和陳誠都鄭重承諾,他們將負責說服蔣介石,給予安毅一切便宜行事的權力。

在安毅和白崇禧的計劃中,目前日軍已經感受到中國軍民堅定的抗戰意志,一旦十七軍不顧宋哲元的勸告進入平津,日軍必定暫避鋒芒,全面退縮,以和平談判為名,藉機挑動二十九軍和十七軍內訌,坐收漁人之利。因此與其屆時陷入被動,還不如讓日軍兩個師團開拔到位,讓宋哲元近距離地感受到日軍的威脅,再發起猛烈進攻,力爭將這兩個師團的日軍全殲於平津一線,讓日軍感受到中國軍隊的態度,明白中國政府的底線,以打來促和。

當然,若是日本以此為借口,擴大戰爭規模,十七軍和友軍便可撤向精心構築的三道防禦工事,依托河流和工事,給予日軍沉重打擊。安毅相信,在實戰中摸索成長的十七軍,必將在後續友軍的支持下,把華北戰事拖入僵持階段,把平津外圍演變為東方的凡爾登,日軍的絞肉場。

安毅和白崇禧商量許久,想到一旦大戰爆發,日軍在華北有可能出現的空中優勢,安毅再次決定,把在去年年底組建的、剛剛在廣西欽州港空地演習中大發神威的防空第五旅調往華北,同行的還有配備車載雷達及配套無線電指揮系統的一個雷達團,力爭在空中較量中不吃虧。

在安毅看來,能在華北與日本僵持最好,最不濟也應該在華北把日軍拖上三五個月,為江浙沿海地區的西遷爭取足夠的時間。大戰爆發後,搬遷的目標將不僅僅限於機械設備和生產物資,其他諸如青壯年、婦女、兒童、糧食、布匹、食鹽、學校用的課本和實驗器材等也應該列入搬遷範圍,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可資利用的東西,讓敵人以戰養戰的美夢徹底打破,同時減少戰火在華東燃起時給予民眾的傷害。

佈局華北之後,安毅又把關注的目光盯向了平津和二十九軍,以捕捉戰機。

七月十日晨二時,盧溝橋日軍復行進攻,包圍宛平縣城。豐台至北平路軌被日軍拆毀。上午十點,外交部向日大使館提出書面抗議,責日方違背協議,要求立即制止軍事行動,即日撤兵,並切實制止非法之駐軍與演習。

七月十一日,盧溝橋中日軍繼續衝突,黃土坡亦有接觸,北平西之八寶山有劇戰。中國外交部發表聲明,盧溝橋事件轉趨嚴重,責在日方,日如再誤,遠東將陷危險。駐日大使館再提抗議,請日方制止華北日軍之違法背信行動。同日,由於田代皖一郎病重,原近衛師團長香月清司中將趕至天津,接任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職務。

七月十二日,二十九軍自盧溝橋撤至長辛店及衡門口,隨即宋哲元發表談話,謂能平即能和,盼負責者以東亞大局為重。南京外交部發言人稱,關於盧溝橋事件任何解決辦法,未經中央核准者,自屬無效。當日下午,英國外相艾登告日大使吉田茂,及中國大使郭泰祺,希望華北事件勿擴大。

隨後七月十三日至十八日間,大紅門日軍進襲南苑及永定門,並持續進攻宛平城,戰事陷入膠著狀態。同時,在這段時間裡,日軍趕赴天津的兵車多達近百列,戰機上百架,而宋哲元依舊採取步步退讓的方式,讓出了天津西站,任由日軍佔據,香月清司也將其華北駐屯軍司令部遷移至豐台,繼續展現其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

在這一周多時間裡,中國空軍與日本空軍的偵察機,頻頻在華北上空盤旋,數次發生走火,但好在沒有出現傷亡,雙方均保持一定程度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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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七章 忍耐中死亡

天津日本駐屯軍司令部裡,氣氛極為緊張,秘密前來會晤新任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的關東軍司令植田謙吉大將、參謀長東條英機中將、駐屯軍參謀長橋本群少將、剛從南京趕到天津的日本大使川越茂等二十餘名將佐及高級官員,整齊落座,傾聽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的軍情報告。

一度落魄到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擔任閒職的東條英機,三五年九月,在其五十一歲的時候,才由幼年時代的好友、擔任陸軍部人事局長的後宮淳力薦出任關東軍憲兵司令,授銜少將。去年「二二六」兵變後,身為關東軍內「統制派」骨幹的東條英機,憑藉著他在日本滿洲抗日武裝、恢復「滿洲治安」的「戰果」,以及在「 二二六」事變中支持天皇、血腥清洗「皇道派」的忠心表現,為他贏得了軍部中央的支持和賞識,由少將晉陞中將,今年三月份,東條英機終於取代板垣征四郎,登上關東軍參謀長的寶座。

五十五歲的香月清司中將,神色冷漠,雙唇緊閉,一雙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直視前方虛空處,隆起的鼻子、高聳的顴骨,再配上一雙寬大的招風耳,再加上剃得蹭光發亮的光頭和上唇處那一撮人丹鬍子,整個形象顯得嚴峻堅毅,不怒而威。

香月清司並沒有細聽報告人松井太久郎的生硬嗓音,松井所介紹的盧溝橋、宛平城戰事經過和數日來雙方斷斷續續交火的情況,香月清司早已熟悉。此刻,香月清司想得最多的是送回天津日軍醫院搶救的前任司令官田代皖一郎中將。年紀僅比香月清司大五天的田代皖一郎已經奄奄一息,嚴重的心臟病加上突然染上了難以醫治的炭疽病,送進天津醫院的田代皖一郎已經意識模糊,奄奄一息。這位與日軍顯赫將領岡村寧次、多田駿等人同為日本陸軍大學同屆學友,在三二年的上海戰爭中一度擔任過中國派遣軍參謀長,此後又在華北立下許多功勳並蓄意挑起盧溝橋事變的帝國軍隊華北主事人,恐怕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香月清司對此非常遺憾,也極為難過,難過的是即將失去一位深刻瞭解中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同僚,遺憾的是,田代皖一郎在三二年上海戰爭之後到就任駐屯軍司令之前的這段時間裡,一直以關東軍憲兵司令和日軍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身份駐紮中國,是目前駐屯軍中與中國精銳部隊安家軍交過手、數年來一直不懈研究駐華北安家軍、對華北各軍特別是安家軍非常瞭解的唯一將領。不得不說,田代皖一郎的倒下,成為駐屯軍乃至大日本帝國最大的損失。

松井太久郎發言完畢,鞠躬坐下,香月清司向眾人微微點頭,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意思。參謀長橋本群見狀,了幾句開場白,接著主持會議,討論下一個議題,天津、北平、通州等地特務機關長和作戰參謀將佐,開始了緊張的陳述和辯論,而香月清司看似靜靜傾聽,腦子卻想著與會議議題完全無關的各種關係,以及目前華北形勢下即將發生的多種可能,直到會議緊張嚴肅的討論得出結果,並就原定作戰計劃進行最後表態完畢,香月清司才矜持地下達散會命令,根本就不給積極趕來主張繼續與中方和談的駐華大使川越茂任何說話的機會。

一眾文武快速離開,只有關東軍司令長官植田謙吉、參謀長東條英機和香月清司的參謀長橋本群留了下來。

東條英機與橋本群對視一眼,來到端坐椅子上一動不動的香月清司身邊,恭敬地報告:「將軍,川岸君率領的第二十師團已經在大沽港登陸,先頭部隊第七十七聯隊不做休息,正在開赴武清縣城西北十三公里的戰略重鎮北雙廟,擠走宋哲元部部署在那裡的暫編第三師一個旅,佔領其防區和軍營,嚴密防備已經搶佔廊坊、正在不停修築防禦工事的支那軍隊第十七軍第十七師;谷壽君的第六師團已經乘船到達渤海口,三日之內即可到達,谷磯君的第十師團也已在國內登船。另外,原屬我關東軍的第五師團、新編第一九師團仍然駐紮山海關至秦皇島地區,嚴密監視宋哲元二十九軍各部,原屬我關東軍第一、第七、第十一、第十九四個獨立混成旅團,已經進入長城以南自東向西各戰略要地。自今日起,以上部隊將轉交將軍指揮。」

「謝謝東條君!」

香月清司站起來,禮貌鞠躬,橫移半步,面向含笑以待的植田謙吉:

「植田君,實在是辛苦你了!感謝英勇的關東軍給予本人的大力支持,萬分感謝!請問將軍,對剛才會議通過的作戰計劃,有何補充?」

植田謙吉雙手虛壓,示意大家都坐下:「香月君不用客氣,我們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皇,為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美好未來!至於香月君提到的補充,本人倒是覺得計劃已經非常完善了,唯一需要建議的是,以目前華北地區敵我雙方兵力的分佈情況來看,還需要等待其他兩個師團盡數到來開進戰場,才是最為穩妥的選擇。

「根據我關東軍司令部反覆推演,以目前在平津地區的兵力,難以對支那軍隊發起全面的進攻,這也是我們駐華北軍政兩界不斷通過談判來爭取時間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顧忌是,長期以來駐紮冀中、冀南地區的支那主力部隊第十七軍,這支源自安家軍的精銳部隊,官兵人數高達七萬二千餘人,這個數字還不包括仍在保定和石家莊等地進行訓練的十五個新兵團,具體情況想必香月君已從情報彙編報告上看到了。」

「嗯,本人對此情況已基本瞭解,既然軍政兩界已經做出了安排,本人定當會尊重這一決定。」

香月清司客氣地表態,眼裡看不出他對此持有的態度。

植田謙吉對香月清司的矜持有些不以為然,但還是非常禮貌地點了點頭,依舊非常耐心委婉地提醒香月清司:

「香月君,此前你長期駐紮國內,估計對支那軍隊第十七軍不甚瞭解,這部對手裝備先進,訓練有素,在數年前的淞滬戰爭和華北戰爭中,曾多次與我軍交手,戰力與我軍旗鼓相當,非常棘手,再加上原東北軍萬福麟部兩個師、原西北軍龐炳勳部三個師,敵人現有的總兵力已經達到十三萬人,不容小視啊!因此,在我們的支援部隊到達集結之前,我們並沒有把握一戰而定華北。

「另外,由於中國南京政府與美國訂立了貨幣協定,因此得到英美兩國大力支持,他們又與俄國秘密商議互不侵犯條約,兼之俄國遠東部隊二十餘萬長期駐紮滿洲與俄國交界一線,近來與我關東軍就邊界劃分及島嶼歸屬問題矛盾頻繁,月初我內河巡邏快艇在忍無可忍之下向侵入滿洲水域的俄國船隻果斷開炮,引發了邊境地區的緊張局勢,進而牽制了我關東軍的兵力,使得我關東軍無法給予華北戰場進一步的支持,這一點,還請香月君見諒。

「不過我可以保證,關東軍駐紮滿州西部的兩個師團,將會在華北戰場決定性戰役打響之際,迅速進攻駐守綏東至晉北一線的支那軍隊,同時率領滿洲蒙古聯軍,向西猛攻,盡可能大的支持華北戰場。」

香月清司兩道濃眉一展,懷著感激的心情站起,九十度鞠躬:「感謝植田君的大力關照,我們駐屯軍定會抓住時機,以最快速度摧毀面對的敵人,按照原定作戰計劃,力爭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佔領華北的光榮使命!」

「香月君無須客氣,估計此戰過後,香月君就會全權管轄華北,並對山東、河南和山西地區構成有效威脅,我關東軍也會在北線戰場上加緊努力,爭取盡快完成第二階段攻佔山西的計劃。國內和滿洲工業如今非常迫切需要山西的優質焦煤,只要佔領了華北和山西,我大日本帝國的聖戰就成功一半了。」植田謙吉說完,也站起鞠躬回禮。

東條英機還想說點兒什麼,但是看到兩位上司和橋本群心情愉快,一副信心百倍的樣子,也就不好在這個時候提出令人掃興的建議來,但是在相互告別之時,東條英機還是拉住橋本群的手,低聲提醒:

「橋本君,第二十師團組建於朝鮮龍山,長期以來順風順水,沒有遇到過任何麻煩,自大慣了,加之在朝鮮駐勤時期,曾多次發生集體屠殺韓人的事情,雖影響很壞但卻被軍部維護皇軍榮譽為由強行壓了下來,養成了驕橫魯莽的作風,我擔心他們上上下下都會有輕敵思想,所以還請橋本君多加約束才是。

「目前平津一線敵我軍隊呈犬牙交錯,特別是二十九軍宋哲元所部,他們的很多防區和營區,與我軍遙遙相望,因此在經過和進駐宋哲元部和華北各地方部隊防區過程中,盡量不要引發太大的事端,以防止瞻前顧後、正在與我們進行談判的宋哲元部鋌而走險,進而提前引發戰火。只要正在趕來的三個師團達到,就不會再存在任何的顧慮了。」

「東條君請儘管放心,稍後我將再次致電川岸將軍,重申我司令部的命令,相信二十師團的將士,會嚴格遵守。」橋本群深深鞠躬表示感謝。

東條英機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揮揮手略作告別,快速鑽進汽車,與植田謙吉一起趕赴機場,返回奉天司令部。

如今東條英機在日本軍政兩界已經擁有一定的聲望,所以橋本群沒有絲毫牴觸地採納了東條的建議,很快給剛剛在大沽登岸的第二十師團師團長川岸文三郎去電,重申駐屯軍司令部的命令。

然而,這種勸告式的命令,沒有引起外表平和、內心粗暴的川岸文三郎應有的重視,第二十師團官兵也和川岸文三郎一樣,心中充滿了建功立業和樹立威名的滂湃激情。

七月十六日傍晚六點三十分,駐屯軍第一聯隊突然迫近北平南苑機場,高度警惕的中國守軍三十七師一一一旅和直屬團將士,立刻擺出不惜一戰的對攻態勢,迫使偷襲不成的日軍再次無功而返。

幾乎在同一時刻,日軍第二十師團先鋒部隊第七十七聯隊一千四百餘官兵,趾高氣揚地開到了武清縣城西北十三公里的北雙廟鎮,突然架起機槍火炮,對準駐守在鎮中的第二十九軍暫編第三師第一旅四千餘官兵,以最快速度完成對鎮中守軍兵營和旅部的包圍。

暫三師一旅官兵大吃一驚,無法相信正在舉行談判並已取得日軍承諾停戰的時刻,日軍會突然向他們發起攻擊,加上連日來三次接到司令部下達的嚴禁生事保持克制的命令,一旅官兵都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的防禦準備,就被凶神惡煞的大量日軍衝進營門。

值星官一面急令麾下士兵跑進旅部報告,一面毫不畏懼地迎上大量湧入軍營的日軍,大步走到一名日軍少佐面前,義正詞嚴地警告日軍馬上離開。

可是,回答值星官的,卻是日軍少佐的猙獰笑容和閃電一刀,年輕的值星官幾乎來不及躲避,頭顱連同肩膀一起被鋒利的長刀砍下,飛濺的鮮血在轟然響起的驚呼聲中直衝天空。

「殺給給——」

雙手握刀、滿頭滿臉都是鮮血的日軍少佐狂呼一聲,有備而來的日軍立刻展開了猶如野獸般的屠殺。

暫編三師本來就是以沒有獲得多少訓練的新兵為主,在如狼似虎的日寇毫不留情的屠戮下,魂飛魄散,整座大營頓時血光四起,哀嚎震天,槍聲、慘叫聲、怒吼聲此起彼伏,震蕩四野,無數中國守軍扔下手中武器,如同沒頭的蒼蠅般一樣狂奔亂撞,一聲聲竭斯底裡的獰笑,在絕望的哀嚎聲中顯得極其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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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1 00:10:33
第一二三八章 絕境中悔悟

「傳令各旅各團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投入戰鬥,同時盡可能收攏逃出來的北雙廟友軍,找出其中當官的立刻送到我這兒來。」

第十七師副師長郭培榮接到前沿陣地的電話急報,幾乎不加思考,立即有針對性地發出一系列命令。

第五十旅旅長焦頤達急忙問道:「郭副師長,是否派出各旅特務連前出接應一下?咱們的前沿陣地距離北雙廟一線僅有四公里,如果日軍仍在追殺逃出來的二十九軍暫三師弟兄,咱們也能幫上點兒忙啊。」

「好!老焦,你立刻與袁縉的五十一旅通報一聲,我馬上致電師座報告詳情,說不定這千餘鬼子就是咱們十七師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郭培榮難以抑制的興奮,溢於言表。

焦頤達大喜過望:「好!我這就親自去找老袁商議一下,副師長,要是能獲得進攻允許,你可得把咱們旅放在主攻位置上啊!」

......

夜晚八點,廊坊以南五公里的高蘆村韓家祠堂,第十七軍東線前敵指揮部。

新任第十七軍中將副軍長魯逸軒接到前線十七師的急報,神色凝重,握著電話聽筒的手指,因不覺間的加大力度而發白。

方形會議桌周圍的十七軍參謀長黃智、作戰處長文俊浩等七八名將校,幾乎屏住呼吸,靜靜傾聽魯逸軒的發問和話筒中十七師師長章祖穎的聲音。

魯逸軒扣下話筒,猛搖幾圈,再次拿起來,很快接通位於霸州的軍團司令部電話,將突發事件迅速報給軍團司令胡家林。

得知胡家林和晉陞軍團副司令兼參謀長的張承柱,正在與萬福麟將帥研討戰局,商量協同方案,魯逸軒高興地把自己迅速做出的行動計劃和盤托出,請求胡家林和軍團司令部盡快審議批准。

(註:第十七軍團包括第十七軍、第四十軍、第五十三軍和十七軍兩個新編師。)

魯逸軒回到大桌前,含笑掃視一圈:「胡司令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已經答應立即把北雙廟突發事件報給安司令,估計胡司令會把我們的主動出擊、消滅北雙廟日軍的行動請求,如實報請安司令批准。

「諸位知道,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全局,用安司令的話來說,便是牽扯全國軍民的眼球,所以不能不慎;再一個,宋明軒將軍一行還在天津與日軍展開談判,根據今天日本廣播新聞上說,明天就能公佈雙方的談判成果了,所以,我們很想打的這一仗,恐怕沒那麼快如願,但是我們必須做好一切應急準備……九哥,你的一一八旅必須立即與十七師兩個旅同時進入戰鬥準備狀態,先做好準備再說。」

「明白了!我這就給一一八旅下達命令。」第四十師師長楊九霄大步走到左側的電話機旁。

十七師參謀長周明熙問道:「軍長,我們前線怎麼辦?」

「放心吧,章師長已經做出妥善安排,你們的前沿兩個旅已經展開主動救援行動,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逃出來的二十九軍暫三師弟兄大部分會往咱們這邊的陣地跑,畢竟咱們駐紮這一片地區已經三天了,他們心裡非常清楚我們的前沿陣地在什麼地方。

「對了,陳副官,你立即安排一下,估計兩個半小時以後,軍團政治部黃主任一行就會趕來,這是個非常嚴重的野蠻殺戮事件,政治部不可能會放掉這個難得的宣傳機會,弄不好,明天全國所有的報紙,都會把這一事件稱之為慘案,咱們可以有大把的文章可做了。」

魯逸軒安排完畢,吩咐弟兄們暫時拋開其他問題,著力制定消滅北雙廟日軍的作戰計劃,並提出「突然猛烈、迅速高效」的作戰要求,隨後走向側門外的衛生間,放鬆完畢,逕直走向電訊室。

晚上九點三十分之後,北雙廟零星的槍聲已經停止,小鎮內外,到處是燃燒的熊熊篝火,鎮中平民的家門,被野蠻凶殘的日軍官兵撞開,所有的糧食、肉類和家禽被搶奪一空,哭泣聲、哀求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位於鎮南小河畔,兩名劫後餘生的年輕士兵全身浸泡在岸邊,透過茂密的野草,遙望百米外的狹窄軍營外。

十分鐘前,就在他們拿定主意逃到西面安家軍陣地的時候,一個中隊的日軍騎兵快速到達,開進已經清理出八十餘具屍體的營區,三架車燈炫目的運輸卡車,也緊隨騎兵身後到來,在營門口幾名日軍的指揮下,緩緩開進軍營小操場。

「春子哥,咱們……咱們能活著逃出去嗎?」聲音顫抖驚恐。

被稱為春子的黑壯漢子,全身打了個寒顫,縮回腦袋,舔舔乾涸的厚嘴唇,望了一眼浮雲朵朵的天空,呆滯好久:

「四民,哥也不知道能否逃出去,咱們騎兵營弟兄死掉近半,其他逃的逃,躲的躲,全沒影子了,東面和南邊都有小鬼子的大部隊,北邊是充當鬼子走狗的冀東自衛軍,也不知大家能不能活著逃出去,唉……不管咋說,哥都要把你帶出去,你來當兵也是哥硬拽著你來的,原本指望宋將軍是一個抗日英雄,不會讓咱們哥兒倆白白送命。現在看來,是哥錯了,哥不能對不起你爹你娘和你姐,哪怕哥死了,也要帶著你逃出去。」

「哥……」

「別說了,趁鬼子剛進營沒工夫派出崗哨,咱們得趕緊走,向西,逃到安家軍的地盤上去,到了那兒,咱們就安全了。」

「哥,安家軍能收留咱們這種人嗎?」

「能!這天底下,沒有一個隊伍比得上安家軍,可惜哥沒本事,當初帶你出來,說好是投安家軍的,沒想到卻糊里糊塗進錯了兵營,原本我以為宋司令也是堅決抗日的,當年一曲《大刀進行曲》,多威風啊?唉!不說了,逃命要緊,要是咱們能活著出去,哥舍下這張臉,也要求安家軍的長官收下咱們,不答應咱給他跪下。」

「哥……」

「別哭了!閉上嘴,走,跟著哥,慢慢涉過河去……」

......

凌晨四點,安家軍東線指揮部。

兩輛沒有打開大燈的軍用越野車,披星戴月,開到了韓家祠堂面前,車上的黃應武和兩名政治部幹事敏捷地跳下車,與列隊迎接的魯逸軒等人敬禮問候,寒暄兩句,眾人一起走進門樓,轉向西面的小院。

馬燈光線昏暗,僅能看清五官模樣,三十餘名衣衫襤褸、不少身上還裹著紗布的漢子,疲憊不堪地靠牆癱坐,其中摻雜幾名衣領上鑲嵌校官軍銜標誌的軍官。

幾十名目光呆滯、形容憔悴的漢子聽到腳步聲,有些驚慌地抬頭望去,看到兩名中將在一群將校簇擁下走來,嚇得手忙腳亂站起來敬禮。

黃應武來到一名中校軍官面前停下,望著他吊在胸前的受傷手臂和剛縫合十幾針的面頰,難過地搖搖頭,和氣地問道:「你是暫三師一旅補充團團長高金德,對吧?」

「是......長官……卑職、卑職、卑職無臉見人啊……」

豆大的淚珠突然湧出中校深凹的眼眶,流過面頰上長長的刺刀傷口,沒入濃密骯髒的鬍子中。

黃應武輕輕拍拍中校的另一支手:「高中校,別難過了,我們第五軍團弟兄沒有一個因為你們的現狀看不起你們,相反,都像親兄弟一樣感到難過和憤怒,一心一意想著怎麼為你們報仇雪恨。你們是暫編師中的新編旅,在這樣突然的情況下,還能逃出兩千多弟兄來,已經很不錯了,雖然不知道另外的兩千多弟兄如今是生是死,但是你和在此的軍官們能把兩千四百三十餘名槍都沒放過的弟兄帶到我們這兒,本身就是一件功績。

「如果真要追究,只能追究你們的師長旅長,還有你們的司令部。所以,你和弟兄們千萬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到了咱們的軍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軍官們無比感動,想起突然到來的災禍,禁不住失聲痛哭。

黃應武與魯逸軒相視一眼,難過地搖搖頭,再次轉向哭成一堆的漢子們:「高中校,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需要請高中校和弟兄們幫忙,立刻將整個事件發生的詳細經過、日寇的暴行、日軍大體人數和番號等情況,一一告訴我們,便於我們在最短時間內上報中央軍委,早日拿出應對措施來。」

高金德猛然擦去眼淚,抬起頭時,面頰上的傷口再次裂開。他一把推開上來的救護兵,無比痛苦地凝望黃應武:

「將軍,你們不是安家軍嗎?不是要保家衛國,一心抗日嗎?為什麼不打?將軍,下命令吧,打過去,我高某什麼也不要了,就做你們安家軍中的一個小兵,行嗎?」

哭聲停止,吼聲轟然響起,三十餘名九死一生逃回來的軍官,此時此刻,全都圍了上來,要求與安家軍並肩作戰,淒切的眼睛和憤怒羞愧之下扭曲的面孔,讓黃應武和安家軍將校唏噓不已。

黃應武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打肯定是要打,不打我們來這兒幹什麼?但是什麼時候打、怎麼打,並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弟兄們,我明白你們的心思,別急,只要你們有種,就不要擔心沒有仗打,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只要你們願意,到時候我們就發給你們武器衝上去。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必須得把昨天傍晚之後的情況,詳細地告訴我們,讓我們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說得難聽點兒,安家軍哪怕馬上去打仗,也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明白了嗎?

「好,立即開始,我就在外面,等著你們的陳述結果,然後立即上報中央軍委。」

......

凌晨六點四十分,廬山,軍委行館會議室。

蔣介石看完長長的電文,無比沉重地站起來,牙關緊咬的腮幫抽搐幾下,才慢慢平復下來,向面前的安毅、陳誠、白崇禧和何應欽問道:「你們怎麼看?」

白崇禧臉色平靜,嘴唇微閉,何應欽兩邊看看,隨後長歎一聲:「昨天屬下才給宋明軒致電,要求他停止談判,立即進入戰備狀態,無奈連個回音也沒有,如今出了這等惡劣的事件,不知他何去何從?」

「安毅,你呢?」

蔣介石知道,眼前所有人中,只能從安毅嘴裡得到想要的東西。

安毅抬起頭,大聲回答:「校長,這是一件極其惡劣的、公然踐踏我軍隊尊嚴和國家利益的野蠻屠殺事件,屬下已經給麾下報紙和所有熟悉的新聞報社發去詳細經過,稱之為北雙廟野蠻屠殺事件。」

蔣介石愣了一下,突然醒悟過來,微微點頭:「很好,通過輿論逼迫一下宋明軒他們也好,大膽地揭露出來,我看他這回如何面對全國軍民的抗日聲浪?不過,你暫時不要出面,也不要去華北,等等看,等兩天,就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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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1 00:10:52
第一二三九章 一切皆有可能

華北保持著短暫的表面和平,恐怕誰也想不到,關東軍會後院起火。植田謙吉和東條英機之所以急著趕回奉天,除了積極調兵遣將策應華北日軍的行動外,還由於東北的局勢突然出現劇烈變動。

從一月份來,錦州省朝陽以西的北票、義縣、清河門等地,先後出現了關卡哨所的日偽軍駐守官兵被人整鍋端掉的事情,二月初,遼西最大的阜新煤礦被莫名武裝攻破,除破壞礦井和機械外,還拐走了三千多身強力壯的礦工,導致該煤礦在半年時間內無法恢復產量。隨後,這股武裝就像憑空消失一樣,即便是空中偵察和地面搜索相結合,也無法找到其蹤跡。

待再次出現時,這股武裝勢力竟然攻破了奉天省開原之北四平之南的雙廟子鎮,將短暫停靠在那裡的一趟運送軍火物資的軍列洗劫一空,然後一路向南逃竄。駐守四平的關東軍守備大隊帶著上千偽軍銜尾追擊,在北大嶺地區遭遇伏擊,全軍覆沒,此事震驚了整個關東軍高層,也直接導致了板垣征四郎的卸任。不過,為了保住所謂的面子,關東軍上下並未張揚,悄悄吞下了這枚苦果。

此後,這股神秘武裝遁入長白山區,根據情報部門的分析,估計與東北抗聯匯合,此後再無大的動作。

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昨日,這股神秘武裝再次出現,首先蹊蹺地攻陷有一個獨立聯隊和四千偽軍把守的雞寧縣城(今雞西市),隨即迅速東進,一舉拔除了滿蘇邊境的二十六處邊境據點,使得滿蘇邊境數百公里處於無防守狀態。

就在關東軍司令部極度震驚商量對策之際,這股武裝竟然派出一支偏師,炸斷了牡丹江城東的鐵路大橋。根據最新得到的情報,雞寧附近的麻山、梨樹、恆山、雞東等鎮,已經悉數淪陷,雞寧境內的數個煤礦,此時估計也已遭到破壞,在這些煤礦裡工作的近萬勞工,恐已成為對方兵員的補充。

奉天省司令部,植田謙吉和東條英機快步走進會議室,包括關東軍憲兵司令滕江惠輔、關東軍參謀副長兼駐滿武官今村均、關東軍第一課長兼作戰參謀綾部橘樹、第二課長富永恭次、第三課長竹下義晴、第四課長片倉衷、經理部長矢部潤二、滿洲電業社長吉田豐彥大將、滿洲制鐵理事長岸本綾夫大將在內的軍政要員齊齊肅立。

植田謙吉掃視一眼眾將佐,眉頭皺了皺,來到主位上,扔下手裡的電文,厲聲問道:「誰能告訴我,這是這麼回事?為什麼我和參謀長才不在一天,便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你們讓我如何向國內交待?」

主管情報的富永恭次彎下腰:「對不起,司令官閣下,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其實針對年初這股混入東滿的支那武裝,我們情報部門已經想方設法,可不管是從抗聯還是從土匪武裝臥底處,均無進一步的情況傳來,這股洗劫我們軍列並伏擊我守備大隊的奇怪隊伍就像鑽入地下一樣,無影無蹤。

「關於這次突然襲擊,我們情報部門研究後一致認為,應該與蘇俄有很大的關係。想必司令官閣下也知道,根據東條參謀長前年制定的《治安肅整計劃》,為了困死長白山地區的反帝國武裝,我們在平原地帶遍修堡壘和哨卡,再輔以封鎖溝,因此敵人沒有理由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出來而我們不知道,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從蘇俄境內潛入,然後突然發難,一舉佔據雞寧縣城及周邊城鎮,再依托蘇俄,與我軍對抗。」

植田謙吉愣了一下,喃喃自語:「蘇俄?這有可能嗎?」

站在地圖前仔細端詳的東條英機轉過身來,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極有可能。南京政府的軍隊在華北地區已經是疲於應付,根本就沒有可能對我關東軍經營多年固若金湯的滿洲有何想法,而且以我對羸弱的中國政府的認知,他們只想保持華北的和平穩定,生害怕觸怒我方導致大戰爆發,這從近來宋哲元的表現和南京外交部門的發言就可看出,因此基本上可以排除中國軍隊使然。如此一來,就只能是蘇俄在背後搞鬼了。」

說到這裡,東條英機側過身體,從參謀手中接指揮棒,在地圖上比比劃劃:

「諸君請看,滿蒙和華北交界的地方,均有我關東軍和滿蒙軍隊把守,中國人根本就衝不進來,唯一可以混入大量軍隊的是我們與蒙古國漫長的邊界線。自滿洲事變爆發到昭和九年(1934年)兩年半時間裡,我們與蘇方的邊界衝突計發生一百五十二次,而到昭和十年則為一百三十六次,去年急增至二百零三次,其中由空軍和機械化步兵參戰的奧拉浩托卡事件和塔烏共事件,都差點兒導致兩國開戰。

「今年二月份,我大日本帝國軍隊率先登上滿洲北部邊境黑龍江中的干岔子島和大別基切夫島。對此,蘇俄多次向我方提出抗議,上月初,蘇俄亦派兵登陸二島,我關東軍十二師團適逢其會,針鋒相對,蘇俄迅即調集來炮艦與我方對峙,至三十日,十二師團將士不堪忍受屈辱,向蘇俄炮艇開火,擊沉了其中一艘,引發雙方激烈炮戰,雙邊關係急速惡化,如今蘇俄正在邊境一線集結重兵,伺機報復。

「我覺得這次雞寧事件,絕對不是孤立的,中間肯定有蘇俄的影子,所以我們必須慎重對待。」

植田謙吉細細思索,突然詢問:「根據情報,佔領雞寧的神秘武裝,同時截獲了我軍數趟軍列,誰知道具體的情況?」

今村均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經理部長矢部潤二硬著頭皮道:「哈伊,這五趟軍列是針對濱江省和三江省日益嚴峻的邊境危機,特意由關東軍總部調撥的,目的是想從兩省的移民中武裝起兩個師團的軍隊,同時補充邊境一線的我方軍火庫存。五趟專列計運載有三八式步槍一萬支、大正十一式輕機槍(歪把子機槍)三百挺、6.5mm子彈五十萬發,九二式重機槍一百挺,7.7機槍子彈十五萬發,九二式步兵炮二十門,四一式山炮十門,三八式野炮十門,75mm炮彈三千發,大正十式榴彈炮十門,105mm炮彈五百發,九二式重迫擊炮二十門,120mm迫擊炮炮彈五百發,大正十一式迫擊炮五十門,70mm炮擊炮炮彈四千發,八九式擲彈筒五百門,配套的九一式甜瓜手雷五萬顆。

「同時,為了應對蘇軍急速擴張的空軍,我們還運送了四十門大正十一式高射炮和四十門八八式高射炮,此外還有九二輪式裝甲車十輛,大正三年式高射機槍六十挺,九二式大口徑高射機槍二十挺!」

植田謙吉越聽臉色越青,最後勃然怒斥:「巴嘎!這麼多物資調撥到東滿,是誰批准的?這不是拿帝國的庫存武器,去資助可惡的俄國人嗎?」

東條英機拿出手絹,拭去額頭滲出的冷汗:「司令官閣下,這是閣下親手簽署的命令。濱江省和三江省,直接面對著蘇俄在遠東最為重要的軍事基地,所承受的壓力非常大。這批武器中有部分屬於較為落後、但尚可使用之範圍,因此閣下才會命令,清空奉天、新京(長春)、旅順等地的戰略倉庫,以便新式武器列裝部隊。」

植田謙吉一聽,還真是這麼回事,不由短暫失語。

作戰參謀綾部橘樹面色凝重:「其實運送這批物資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關鍵是我們的對手對於出擊時機的把握,讓人不安。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我們的內部已經被蘇俄滲透,加上蘇俄戰機的頻繁高空偵察,所以才會導致我們的步步危機。因此我建議,滿蒙各省必須加大對蘇俄人的監控,同時對於蘇俄人接觸的滿洲人士,必須予以高度關注,必要時不惜讓其消失,以避免更大規模的情報洩密事件發生。」

東條英機點了點頭:「理當如此。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如何及時撲滅這部抗日武裝。雞寧地區與蘇俄接壤,敵人進可攻退可守,若是我軍派出征討的人少了,只會帶來更大的傷亡。但若是我們調集重兵進行圍剿,不僅不好對國內進行交代,敵人也可以從容退入蘇俄境內,伺機再度對我發起攻擊。因此,此戰的關鍵,是滿洲的外交部門必須向蘇俄表明我們在領土問題上的強硬立場,讓蘇俄人明白,任何與帝國作對的企圖,都是不能得逞的,必將遭到我關東軍的迎頭痛擊,若滿洲與蘇俄開戰,將把兩國拖入戰爭的泥潭。

「一旦蘇俄退縮,又或者明確表態雞寧事件非其所為,我們便可以從容調集軍隊,以優勢兵力攻向對手。相信我關東軍五十萬軍隊兵鋒所指,所有的反抗都會化為齏粉!」

......

雞寧縣城,原滿洲第四兵工廠,現已更名為雞寧兵工廠。此時的工廠大門上,再次插上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戰旗,城中許多顯要位置,由於戰旗數量不夠,索性掛起了紅布,以慶賀雞寧縣城的光復。

「好傢伙,這家兵工廠規模不小啊,居然包括十個槍械生產車間,還有兩家炮廠和四個彈藥廠,庫存的鋼材有五千多噸,鋁錠三百噸,黃銅三百噸,有色金屬兩百噸,糧食兩萬噸,布料兩萬匹,汽油兩千多桶,燃煤三萬多噸,不愧是司令給我們選的風水寶地啊!」一位年約二十五六,容貌英俊威武,全身散發出凜冽殺氣的年輕人樂不可支地說道。

「隊長,現在咱們有了根據地,還有了這麼大一家兵工廠,總該扯起大旗咋呼一下了吧?要不也學學別人,來一個全國通電,如何?」另一個並肩而立的青年也是一臉的笑意。

被叫做隊長的年輕人姓唐名紅雷,四川重慶唐家堡人,二九年加入安家軍,中原大戰前在全軍大比武中脫穎而出,成為安毅的三十六鐵衛之一,跟隨安毅一年後被保送至敘府士官學校深造,三四年畢業時除了一身特戰技能出神入化外,還熟練掌握了日語、俄語、英語等多種語言。他先是分配到滇南墾殖專區特種大隊實習,年底奉調華北,率領一支十二人的偵查小分隊深入東北境內,幾乎走遍了黑土地上所有的山山水水,至三五年下半年率領偵查小分隊完好無損地回到保定後,再次回調敘府,正式組建五十二人的「北上支隊」。

唐紅雷算得上是當代「唐門」出類拔萃的人物了,不僅槍法奇準,祖傳的《十二金錢鏢》、《偷拳》等功夫也已大成,飛花摘葉,百發百中,加之其通讀《毒經》,對毒藥也有很深的研究,是安毅最為看好的軍中後起之秀之一。

和唐紅雷親熱交談的,是北上支隊指導員安明祈,今年才二十二歲,但加上童子軍校的經歷,軍齡比起唐紅雷還要長。安明祈也是二八年安毅收養的孤兒,當時他流落北平街頭,被安家軍收養後送到老南昌童子軍校,隨後進入江南理工大學,後考入西南政法大學政治專業,畢業後在二十四軍特種大隊實習,三五年底奉調進入「北上支隊」,可以說是童子軍校人才庫中的佼佼者,政治思想和軍事技能都極為過硬,尤為難得的是為人機變靈動,舉一反三,所以政治部才會選拔他與唐紅雷搭檔。

「聽廣播裡講,現在日本人在平津地區蠢蠢欲動,關東軍和華北駐屯軍都在源源不斷地向關內調,我們這邊聲勢鬧得大一些,對於司令他們的支持也就多一些。不過通電就免了,此前我們之所以要拔除中蘇邊境的那些據點,不就是想讓關東軍顧忌蘇聯人,多些誤會嗎?我估計關東軍會想方設法把事情壓下來,由其內部消化解決,若是我們公開通電,讓蘇聯人摸清了我們的底細,堅決予以否認,反倒不美。我們既然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就得多和小鬼子玩心眼,以盡可能多地牽制日軍。」唐紅雷有些怦然心動,但還是斷然否決了安明祈的提議。

安明祈有些擔憂地說:「不知道張戒和蘇聯方面交涉如何了?若是我們能夠取得蘇聯的支持,我還真有心在這三江平原上和小日本僵持得久一些,多消耗他們的實力。反之,能夠堅持一個月我就要念阿彌陀佛了。」

唐紅雷安慰道:「放心吧,張戒那小子鬼著呢,他可是在德國留學過的,據說前年秋天,他曾經跟隨在尹長官身旁,與蘇聯駐德國大使說過話,相信會對遠東地區的蘇聯軍政領導人產生影響。再者說了,我們又不是白拿蘇聯人的物資,一旦協議生效,資金將由瑞士銀行直接支付,然後我們這邊取貨就行了,現在蘇聯正是第二個五年計劃開展的末期,非常需要外部資金,我們各取所需,蘇聯人會心動的。」

安明祈點了點頭,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從容與自信。

自一月份「北上支隊」進入東北,就得到了第四廳在情報方面的鼎力支持,加之其剛開始全副日本軍隊打扮,並且每一個隊員都會一口熟練的日本話,所以在東北境內暢通無阻。第一次擴軍是解救阜新煤礦的礦工,原本唐紅雷和安明祈並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隊伍,可是在看到日寇一次又一次屠殺中國民眾的暴行,在阜新煤礦外發現許多奄奄一息的礦工被扔進萬人坑時,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

二月一日,北上支隊以關東軍憲兵司令部生產督查小組的名義,混入阜新煤礦,在召集駐守日軍講話時對日偽軍展開瘋狂屠殺,隨即解放了整個煤礦。不過儘管如此,也不是每一個礦工都是熱血漢子,近兩萬礦工,最後跟著隊伍出發的不過三千多人,隨後唐紅雷和安明祈帶著整支隊伍,拿著從煤礦搜刮的糧食物資遁入了大興安嶺。

在大興安嶺經過一個月的整軍,糧食差不多消耗完時,再次接到第四廳情報站的消息:雙子廟鎮有日軍囤積的大量糧食,並且該火車站時常有軍列停靠,如若時機選擇得當,可以從日軍手中獲得補給。

唐紅雷和安明祈立即率領隊伍東進,在第四廳情報和自身偵查相結合的情況下,成功取得補給,並且給追擊的日軍當頭一擊,全殲了關東軍四平守備大隊和上千日軍,隨後便撤入長白山。

在長白山區,抗聯第一路軍和第二路軍先後派人來聯繫,但唐紅雷在北上前曾得到安毅警告,抗聯成員複雜,有許多日偽特務混雜其中,所以一概置之不理,一路向三江平原進發,沿途利用一切機會練兵。由於有專業的指導,加之五十二名隊員幾乎人人都有絕活,慢慢地這支三千多人的隊伍逐漸變得自信和強大起來。

至六月底,北上支隊已經成功挺進至黑龍江老爺嶺至太平嶺一線,利用黑夜的掩護,渡過關東軍自認為萬無一失的封鎖線,進入三江平原,然後再次故技重施,假扮日軍隊伍,騙開雞寧城門,突然發難,一舉佔據了這座三江平原上極為重要的城市。周邊城鎮和據點的戰鬥也大多採取如此形式,北上支隊非常順利地便完成了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

現在,隨著對投降偽軍的改造,以及新解救的一萬多礦工的加入,若是給抗日支隊一段整軍發展的時間,說不一定真的能夠創造奇跡,在關東軍的腹背,開闢出一塊根據地來。而無形中,關東軍利用滿洲國的外交途徑,與蘇聯間進行了長時間的交涉,無形中加大了這種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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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〇章 「被迫」還擊

一陣短暫的大雨過後,盛夏的烈日冉冉升起,沿河兩岸蒸騰的茵茵水汽籠罩的景物,生出虛幻扭曲的狀態,熾熱的黃土坡上稀疏的草木似乎被曬乾了水分,在熱辣辣的熱氣流中,無精打采地搖曳。

沿著山壁挖掘的窯洞裡涼爽許多,身穿一件洗得發黃的襯衣的毛主席,一手搖著葵扇,一手自然彎曲,夾在指縫中的劣質香煙,只剩下短短一截,燃燒過的長長煙灰呈彎曲狀,卻沒有掉落,讓不吸煙的朱老總看得有點兒著急,匯報完情況的李克農,則坐在一旁的條凳上拚命喝水。

主席慢慢踱步,突然感覺手指間一陣灼燙,連忙停下腳步,轉動燒到手指的煙頭,節約地再吸一口,才不捨地扔到牆角,回到座位上,輕輕揮動葵扇:

「克農,從04號情報員的密電內容分析,能否理解為他已經判定國民黨第十七師即將主動出擊,消滅製造了北雙廟慘案的日軍第七十七聯隊?」

李克農放下搪瓷茶缸:「大體是這樣,六年來,我們的04號情報員與我們的主動聯繫僅有兩次,而這兩次打破常規的聯繫,都發生了極為重要的事件,情報價值非常巨大。這次是第三次,雖然密電內容不長,但充分闡述了他對華北局勢的判斷,加上他本來就置身於國民黨第五軍團之腹心,所以這個情報的準確性相當高,也非常有價值。密電最後的寥寥數語,證實了我們對第五軍團開到前線卻一直遲遲未動的原因猜測,從另一個側面印證了我們對堅決抗日的少壯派將領安毅目前處境的推理。」

「我同意克農的分析,而且我認為,安毅之所以遲遲未給第五軍團下達作戰命令,完全是擔心宋哲元部的態度。進一步說,很可能是安毅擔心一旦打起來,尚未做好各方面準備的二十九軍會吃大虧,北雙廟慘案就是個極好的證明。」朱老總不緊不慢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毛主席緩緩點頭:「八九不離十了,到昨天為止,齊燮元、張自忠、陳覺生、張允榮等人仍在津進行談判,日軍司令香月清司親切會晤宋哲元,令人費解,更令人著急啊!很難想像,宋哲元等人怎麼會在短短數年中,產生如此大的變化?似乎官當得越大,膽量就越小了,四年前那支威名遠揚的大刀隊已經無影無蹤,令人悲歎啊!可見,一支軍隊若是沒有堅定的信念和理想,沒有堅持不懈的政治思想教育,就會很快衰落,最終走向迷茫和消亡。」

朱老總深有同感:「老毛的總結非常正確,我們紅軍不也是經歷過這樣的痛苦磨難嗎?還好,通過二萬五千里長征,我們找回了自己的靈魂與思想,金不換啊!」

毛主席哈哈一笑:「英雄所見略同!呵呵,克農,對於目前錯綜複雜的華北局勢,你有什麼好建議啊?」

「我想了不少,但尚不成熟,既然主席問起,我就獻醜了。」

李克農扶扶眼鏡,鄭重地說道:「如果我們的推斷正確,相信安毅絕不會放棄這個難得的殲滅日軍第七十七聯隊的絕佳機會,否則二十四至三十六小時之後,日軍的兩個主力師團就要登陸天津,開進華北戰場,以安毅敏銳的眼光和傑出的軍事水平,他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再一個,安毅此人精於引導輿論,非常善於利用他的影響力和號召力,並且他本人就控制著全國最大的廣播電台,而這個西南人民廣播電台,歷來以其及時準確、靈活豐富、立場鮮明的新聞報道,享譽中外。

「如果我的判斷不錯,相信北雙廟慘案將會在今天通報全國,甚至會震驚中外,全國各大城市的愛國學生和各界民眾,將會湧上街頭,憤怒聲討日軍暴行,強烈要求國民黨政府全力以赴抗擊日寇,從而為安毅的主動進攻贏得正義的理由。」

毛主席點點頭,與朱老總低聲商議幾句,立即取得一致,轉向李克農作出指示:「既然如此,我們就順應民意,推波助瀾,再一次向全國發出通電,強烈要求國民黨政府放棄一切顧慮,團結一致,共同抗戰。

「另外,電令華東局、華中局、華南局的同志們立即行動起來,掀起聲勢浩大的抗日遊行示威活動,盡一切努力,推動全面抗戰之形成。」

「明白了,立即辦理。」

「稍等一下,克農同志,我們的04號情報員的保密工作做得怎麼樣?」

「04號情報員的存在,一直被列為我黨之最高機密,目前只有我們三人和恩來同志知道他的身份,也只有恩來同志見過他,我都沒有機會和他見過面,他整整在國民黨軍隊中潛伏了十年,來之不易啊!」

「曉得了,確實來之不易!所以我們要加倍珍惜,全力保護。」

「是!」

......

上午十點,廬山。

收音機裡仍然沒有播報「北雙廟慘案」的任何消息,這一反常現象,讓圍坐在收音機前苦候不得的蔣介石等人非常意外。

「怎麼回事?安毅他人呢?」蔣介石問道。

侍從室主任錢大鈞回答:「安毅還在指揮部,與健生將軍、辭修將軍、程頌公、唐孟公等人商討時局,佈雷先生已經把中央對北雙廟慘案做出的聲明拿到政治部,估計半小時左右就會向全國廣播。倒是敘府、南京、上海方面各大報社的特刊陸續面市了,估計很快就會引發巨大反響。」

蔣介石頗為不滿地抬腕看了看表,突然被收音機裡播出的一條新聞所吸引,得知冀察政務委員會已經與日本方面成功達成協議,並宣佈達成的「盧溝橋及其附近之中國駐軍即時撤退,改以保安隊維持治安;中國方面道歉並懲罰責任者;實行防共,徹底取締抗日」三個重要條款。

眾人面面相覷,無比震驚,蔣介石非常惱火,大罵冀察政務委員會是賣國賊,是萬惡的漢奸組織。

沒等蔣介石罵夠,川南人民廣播電台突然停止節目廣播,那位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的熟悉男聲隨即響起:

「重要消息,重要消息,根據本台記者在華北前線發回的實地採訪報道,日軍第二十師團第七十七聯隊,於昨日傍晚野蠻侵入中國軍隊駐紮的武清地區,悍然而野蠻地發動猛烈攻擊,肆無忌憚地屠殺我駐守在縣城西北北雙廟的我二十九軍暫三師第一旅官兵八百餘人,製造了震驚世界的北雙廟慘案,日軍的暴行和獸性……」

蔣介石放心地坐下:「熱鬧了,熱鬧了!我說呢,安毅怎麼會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拖拖拉拉,原來他是在等待華北政務委員會和日本方面公佈談判結果啊!下面我倒要看看,宋哲元和齊燮元他們如何自處,有何面目面對四萬萬國人,如何向慘遭屠殺的八百餘名官兵交代,如何面對麾下十餘萬將士?哼!執迷不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活該他倒霉!」

......

「北雙廟慘案」的消息,瞬間傳遍全國,猶如憤怒浪潮般的抗議示威遊行,在短短三小時之內席捲大江南北,京滬蘇杭地區、南京、武漢、廣州、長沙、敘府、重慶和成都等三十餘個城市,發生了大規模的抗日遊行,強烈要求中央政府立即對日宣戰、驅逐日寇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晚上八點,天津,日本中國駐屯軍司令部。

香月清司強忍心中的氣惱,緊急召見第二十師團中將師團長川岸文三郎,以華北地區最高指揮官的名義,對川岸文三郎進行痛斥。

川岸文三郎表面上恭恭敬敬,虛心接受,並表示立即與第七十七聯隊取得聯繫,二十四小時內向香月清司上呈事件的調查報告。

香月清司惱火地揮了揮手,生硬地揮退低頭肅立的川岸文三郎,拿起桌面上剛收到不久的第七混成旅團少將旅團長石川浩一的電報,再次仔細閱讀,沉默片刻,對站在一旁的參謀長橋本群問道:

「橋本君,你認為石川君的擔心是否有道理?」

橋本群微微一笑:「將軍,石川君曾經不止一次與安家軍交過手,數年前我軍輕鬆佔領承德不久,石川君就差點兒被安家軍的飛機炸死,為此,石川君獲得了勳章和晉級少將的嘉獎。應該說,石川君比剛去世不久的田代將軍,更為瞭解安家軍,但也更忌憚安家軍,在某些時候,把安家軍的戰鬥力估計太高,所以很鄭重地來電提醒我們不要輕敵,嚴防安家軍的偷襲。

「但是從今天發生的各種情況看,冀察政務委員會在明知我軍消滅他們一千多人的情況下,仍然與我們達成了協議,這就充分證明戰爭不會迅速擴大,顧慮重重的二十九軍也似乎在極力避免提及這個恥辱,不願意這件事情對他們所需要的和平停戰產生影響。

「因此,石川君的擔心不會這麼快到來,至少應該不會在一兩天內到來,不過,我們需要進一步約束第二十師團,不能因為他們的衝動好戰而影響到整個大局。」

「嗯,你的分析有道理,不過還得再次提醒一下川岸將軍,做好一切作戰準備。」

「嗨依!我這就去找川岸將軍說明原因。」

......

晚上九點,北雙廟鎮北五公里,約一個團的二十九軍將士,突然出現在日軍第七十七聯隊外圍警戒線前方,沒等日軍驚醒,立即發起猛烈的進攻。

前出警戒的日軍一個小隊官兵,在中國軍隊一千五百餘名悍不畏死的將士猛攻下,近三分鐘就戰死大半,剩下的小隊長僅僅來得及接通南面北雙廟鎮指揮部的電話,就被密集衝來的十幾把刺刀扎死。

接到急報的聯隊長鯉登行一大佐在短暫分析之後,錯誤地認為這是駐紮廊坊的二十九軍第三十八師突然發起的報復性進攻,匯報駐紮武清縣城的旅團長高木義人之後,獲得堅決消滅來犯之敵的命令,隨即親率一個步兵大隊快速迎敵。

雙方在鎮北三點五公里的東馬橋南北,展開了猛烈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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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一章 慈不掌兵

「啪——啪——」

「嗖嗖嗖——」

排列一起發出零星火星的步槍、噴射著連貫火舌的輕重機槍,交織成一片密集的火力網,不時有人在悶哼中倒下。

從戰鬥發起到現在,已時過一個半小時,但發生在東馬橋南北的戰鬥,仍然在緊張激烈地進行中。

「轟——轟——」隨著南岸日軍炮兵中隊增援到位,戰局明顯出現變化。在日軍擲彈筒、迫擊炮和野炮的輪番打擊下,被出擊日軍認定為二十九軍三十八師的進攻很快呈現出後繼乏力的態勢。

訓練有素的日軍一個步兵大隊,氣勢高昂,在強大炮火的支援下,很快擊潰北岸中國軍隊陣地,信心動搖的中國官兵儘管打得英勇頑強,悍不畏死,但在付出死傷七百餘眾的代價後,不得不轉過身體落荒而逃。

這一逃,先前發起進攻的二十九軍官兵並沒有逃向西面方向的安家軍陣地,而是一路向北狂奔,沮喪地逃向西北面的廊坊三十八師守備旅防區。

殺氣騰騰的數百日軍一躍而起,衝過滿是中國官兵屍體的東馬橋北臨時陣地,踏著被炮彈和密集彈雨烤焦的泥土,衝過一路上熊熊燃燒的房屋、樹木、野草,不罷不休地猛烈追擊,直追出四公里,方才在長官的呵斥下心滿意足地收兵回營,一路撿起中國軍隊遺棄於地下的槍支彈藥,凱旋而歸。

第七十七聯隊聯隊長鯉登行一大佐站在東馬橋頭,撇了撇嘴,非常鄙夷地望著西面萬籟俱寂的安家軍陣地,心說「支那軍隊所謂的勁旅也不過如此,看來我們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對手。」

原來,鯉登行一之所以會親率一個大隊日軍奮勇迎戰,原因是聽聞所部遇襲的川岸文三郎師團長毫不遲疑地同意了鯉登行一的請戰計劃,並果斷命令駐紮武清縣城的第七十八聯隊,火速增援北雙廟一線,與第七十七聯隊留守的一個步兵大隊和一個騎兵中隊一起,對西面陣地上的安家軍進行嚴密警戒,並根據當面的中國軍隊的反應,來判斷其戰鬥意志和精神,以便在以後的戰爭中作出有針對性的安排。

為了確保出擊部隊的安全,川岸文三郎中將甚至向駐紮天津休整的第四十旅團旅團長山下奉文少將下達了隨時出發的命令,一旦中國軍隊第五軍團第十七師和第四十師敢於趁火打劫,就將不顧一切地予以堅決打擊。天津城距離武清一線僅為三個小時路程,見多了中國軍隊的疲軟與懦弱,川岸文三郎中將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兩個聯隊可以頂住中國軍隊兩個師的瘋狂進攻。

一旦戰事發生,第四十旅團火速趕到,定能對中國軍隊中所謂的安家軍王牌部隊造成重創,再不濟也能將癡心妄想的當面之敵擊退。

可是,從戰鬥發生到結束,整條西線一直靜悄悄,一切似乎都印證了師團長川岸文三郎的判斷:號稱中國軍隊最精銳的安家軍前線部隊,根本就沒有參戰的勇氣,至少第七十七聯隊從聯隊長鯉登行一大佐到普通一兵都是這麼認為的。

激戰了兩個多小時,較為頑固的中國軍隊死傷七百餘人,陣地上留下三百餘具屍體和眾多輕武器,日軍戰死戰傷也超過三百餘人,可是,西面挖了近一周時間戰壕的安家軍,卻不敢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前來參戰,支援他們的友軍,也沒有令人擔心地對北雙廟展開猛烈襲擊,以減輕友軍壓力。

由此可以看出,被關東軍上下譽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安家軍,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何況根據最新通報的華北軍隊的資料來看,如今駐紮在華北中南部的第十七軍,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真正的安家軍了,因為這支部隊直接受南京中央政府和軍委掌控,真正的安家軍可能仍然守在他們的西南老巢裡。

見多了改旗易幟後戰力急速下降的中國軍隊的例子,二十師團上下都認定當前面對的第十七軍,已經退變成了紙老虎、花架子,對於這次所部果斷而堅決的行動,充滿了自豪。

......

深夜十一點,天津城日本中國駐屯軍司令部。

接到第七十七聯隊已經順利擊潰進犯之敵、繳獲五百餘支輕機槍和步槍,並已安然返回北雙廟軍營的捷報後,香月清司、橋本群、川岸文三郎等將領終於放下沉重的擔憂,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一起局部的突發戰鬥,最終仍然以被動還擊的日軍獲勝而告終,確實是一件令駐屯軍高層非常期望看到的事情,令眾將極為擔憂的安家軍可能的增援或者進攻的情況,並沒有如預期那樣出現,這一點兒似乎在眾將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可是不管怎麼說,至少這一次挑釁,是平津的實際主宰二十九軍主動發動的,多多少少能掩蓋第二十師團七十七聯隊對北雙廟駐軍毫不留情的佔領和屠殺。

一向強勢的外交人員和軍隊對華談判聯絡人員,絕對樂意以此次戰鬥為要挾,進而迅速召見宋哲元等冀察政務委員會談判官員,大義凜然地向中國方面施加更大的壓力,以取得更多的戰略主動權。

......

深夜十一點四十分,安家軍東線指揮部。

被指揮部兩名侍衛緊緊壓在地上的二十九軍暫三師一旅副官長梁廣傑拚命掙扎,身上的軍服已經撕成條狀,焦糊的長髮上,似乎仍在冒出炮彈的余煙。

這位率領逃過來的暫三師弟兄主動攻擊日軍、無比期待這一仗能在強大的安家軍支援下一雪前恥的頑強漢子,逃回來之後就衝進魯逸軒的前線指揮部,心中對戰死的數百弟兄充滿了愧疚,也對原本答應予以堅決支持的安家軍第十七師將領生出無窮無盡的怨恨:

「你們……我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會見死不救,什麼抗日先鋒,什麼國家民族的中流砥柱,全都是他媽的一群沽名釣譽之徒……」

「住口!押出去!」

第十七師師長章祖穎大聲怒斥,竭斯底裡的梁廣傑立即被衝上來的侍衛給架了出去。

指揮部裡隨即沉靜下來,梁廣傑的罵聲越來越遠,也越來越難聽,漸至消失不見。

「唉——」

章祖穎歎了口氣,有些難過地望向面無表情的魯逸軒,吶吶地問道:「軍座,咱們是不是做得太不地道了?」

魯逸軒瞟了章祖穎一眼,扔掉手中的鉛筆:「別胡說八道了!什麼不地道?老章、培榮,還有諸位,你們真以為我願意看到走投無路的友軍弟兄用拚死一搏來挽回尊嚴的突襲作戰失敗嗎?願意眼睜睜看著本來就受到重創的友軍再白白送掉性命嗎?就算我心狠手辣,難道安司令也一樣是黑心眼兒?

「大家好好想想把,為什麼安司令會同意我們這個無奈的決定,你們是知道詳情的,更明白這麼做的好處!諸位,千萬不要存婦人之仁,你們明明看到日軍有一個聯隊高速開來,得知二十師團第四十旅團已經做好了隨時馳援的準備,不用多想就能知道那個時候發起強攻討不到任何便宜,為何還要苦苦糾纏此事?而不是把你們的主要精力放在我師和四十師明日凌晨發起的突襲殲滅戰上面?

「在此,我最後提醒你們一句:慈不掌兵!」

眾將校紛紛低下頭,不好意思地避開魯逸軒那冷冰冰的眼神。

其實所有人心裡都明白,老師長魯逸軒在方方面面都比自己高明,就連難得誇獎別人的安司令也給出了「謀定後動穩健果敢」的評語,力薦魯逸軒晉陞第十七軍副軍長,而且還把後備部隊十五個新兵團的訓練指揮權力,交給了自己的師兄魯逸軒,第十七師所有弟兄都對老師長無比的尊崇欽佩,因此魯逸軒今晚的冷酷決策自然有他的道理和想法,何況獲得了司令安毅的同意,也獲得老軍長胡家林的堅定支持。

魯逸軒看到大家不再有何異議,陰沉沉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他再次撿起鉛筆,低下頭指向桌面的地圖,仔細講解凌晨戰事的要領,一眾師旅長們立即恭敬地圍上去,紛紛湊在地圖前,集中全副精神注視著魯逸軒不斷晃動的手,雙耳豎起,生害怕漏掉他說出的每一個字。

魯逸軒的聲音仍然顯得冷冰冰的:「下面我命令,老章負責全權指揮我十七師的戰鬥,凌晨五點三十分,你們三個旅必須以有去無回的氣勢,給我攻進北雙廟鎮,胡司令給我們悄悄調來的重炮團,將會在凌晨四點抵達這一地區,支援楊九霄師長的兩個旅阻擊武清縣城的敵人。

「大家千萬要記住,我只給你們一小時時間,到時候不管你們打得如何,都必須迅速撤回出發陣地。諸位,這一仗打的就是敵人的傲慢與輕敵,打的就是我軍的協同和氣概,我希望,所有參戰將士,全力以赴,力爭給我安家軍、安司令和全國人民,交出一份滿意的成績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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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二章 雷霆一擊

正如魯逸軒所判斷的一樣,狂妄的日軍第二十師團真的鬆懈下來了!

獲勝歸來的日軍第七十七聯隊回到北雙廟後,亢奮的精神狀態迅速跌落。三日來,第七十七聯隊和二十師團各部一樣,非常非常的疲勞。

長時間的乘船,極為消耗體力,加之登陸大沽之後也沒有進行任何的休整,立即趕赴北雙廟,偷襲二十九軍暫三師一旅得手後,由於擔心受到安家軍和駐紮廊坊的二十九軍三十八師的報復,只能睜著疲憊的眼睛,一直戒備到天亮,這才輪番休息。

可是體力尚未恢復,對手出乎意料地發動突然進攻,使得本來就瀕臨體力透支邊緣的第七十七聯隊又得經歷高強度的戰鬥,就連駐紮在武清的第七十八聯隊,為了防止安家軍的趁火打劫也隨之緊急馳援北雙廟,整支部隊都處於高度緊張和疲憊不堪之中。

其次,第七十七聯隊成功擊潰由暫三師逃兵組成的一個團,在與近乎兩倍於己的對手交戰中最終取得壓倒性勝利,而且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夜戰中,沒有發生二十師團乃至駐屯軍高層最為擔心的安家軍第十七師的大規模進攻,使得勝利之下的第二十師團官兵非常自豪和滿足。

戰事結束,西面的安家軍最好的進攻時機已經失去,支援北雙廟的第七十八聯隊也趾高氣揚地返回武清城休息,所有跡象均表明,連續修築了近一周時間防禦陣地的安家軍,並沒有勇氣主動向日軍進攻,整個華北日軍高層將領也都有這樣的感覺:

宋哲元的二十九軍和安家軍之間存在巨大矛盾,為了保存實力而見死不救的情況,在多年來的中國內戰中比比皆是,這一回也不例外。

因此,日軍將領們終於徹底放下心來,甚至異常鄙視所謂的中國最精銳部隊安家軍,在良好的感覺和盲目的自信狀態下,疲憊不堪的日軍終於放下所有的戒心,集體休息,準備好好地睡上一覺。

凌晨五點三十分,隨著一陣陣迫擊炮彈的爆炸,第十七軍副軍長魯逸軒親至前沿陣地指揮的突襲戰驟然打響。

密集的迫擊炮彈傾瀉在鎮中和鎮南兩個軍營裡,長達五分多鐘的炮擊,給沉睡中的疲憊日軍造成重大傷亡。

鎮南河畔軍營中停放的兩輛軍卡,先後被炮火擊毀,三百餘匹戰馬在劇烈的爆炸聲和火光中掙脫韁繩,四處逃散,聲聲嘶叫,被炮彈擊中的戰馬高高拋起,漫天的血花和破碎的肢體到處飛散,僅有的兩棟營房和一溜長長馬棚,轟然倒塌,熊熊燃燒。

悄然移動到鎮子邊沿一點五公里的第十七師三個旅一萬四千餘名將士,踏著炮彈的第一聲爆炸,躍身而起,在各級長官的率領下,分成三路衝向小鎮,沿途越過一具具日軍哨兵的屍體,涉過齊腰深的小河,衝上河岸的一剎那,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炮擊過後僥倖存活下來的日軍慌忙爬起,在密集的爆炸聲中亂成一團,全身被點燃的日軍一個個哀嚎著衝向空曠地,凌亂的槍聲、叫喊聲和烈火燃燒的劈啪聲交集在一起,很快被密集的射擊聲和響徹四方的怒吼聲所淹沒。

......

武清城中的日軍警戒哨,已經被遠處隱約傳來的密集爆炸聲所驚動,北雙廟鎮七十七聯隊的求援消息尚未傳來,第七十八聯隊官兵已經在急促的號令聲中匆忙爬起,在不到十分鐘時間裡集合完畢,衝向北面的交戰地。

疲憊不堪的日軍第七十八聯隊跑了半小時,到達距離北雙廟六公里的小河畔時,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衝在最前面的運兵卡車突然發生劇烈爆炸,大威力地雷將卡車炸飛數米,車上三十餘名日軍官兵,在強大爆炸力的衝擊下飛上天空,離地數米的車身頭下尾上,重重砸在公路邊沿,發出一連串巨大的撞擊聲,接著連續翻滾,刺目的烈焰在濃烈的硝煙中,照亮原野。

後續的第二輛運兵車連續撞飛從空中落下的兩名日軍官兵,車頭突然左轉,瘋狂地衝下路基,後續數輛卡車緊急剎車,驚呼聲、慘叫聲隨之響起,驟然遇襲的增援敵軍立刻停止前進,在聲聲口令中驚慌失措地分散隱蔽,西面六公里呼嘯而來的一片大口徑炮彈適時飛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方圓一公里範圍照射得殘紅一片,停在公路上的幾輛運兵卡車瞬間中彈,殘骸四處飛射。

連續不斷的炮擊,持續了近十分鐘時間,日軍七輛運兵卡車盡數被擊毀,其中兩輛爆炸起火,熊熊燃燒,多達六百餘名日軍被炸死,傷者不計其數。

炮擊停止後,整片區域已成焦土,烈火中到處可見一個個焦黑的彈坑,蒸騰的空氣中破碎的軍服殘片到處飛舞,殘缺的肢體隨處可見。

沒等魂飛魄散的倖存日軍清醒過來,密集的機槍聲再次驟然響起,楊九霄指揮的第四十師兩個旅將士已經衝到公路西面兩百米左右的區域,對任何活動目標展開無情的打擊,殘存的第七十八聯隊日軍終於在中國軍隊雷霆般的打擊下,向南方瘋狂逃竄。

......

黎明到來,槍炮聲停止,翻滾的硝煙四處瀰漫,北雙廟鎮子裡滿眼全是頭戴鋼盔、身穿迷彩軍服的安家軍將士。

一具具日軍屍體被翻滾檢查,仍在苟延殘喘的日軍官兵很快在刺刀下停止呼吸,好不容易收攏回來的十餘匹戰馬背上,掛滿了各式輕重機槍,無法快速移走的步兵炮在一聲聲爆炸聲中破碎扭曲,四千三百一十二具日軍屍體,散佈在小鎮內外。

上午七點十分,最後一名北雙廟鎮鄉親在兩名十七師士兵的攙扶下,安然渡過小河,三隊由擔架和軍民組成的長長隊伍,沐浴朝陽,緩緩西行。

北雙廟南面六公里的公路兩旁,一片狼藉。

開始結穗的麥田里,紅光熊熊,三輛顛覆道旁、面目全非的卡車仍在燃燒,數百個形狀各異的彈坑硝煙未息,道路兩旁佈滿了橫七豎八的日軍屍體,唯獨沒有看到一件武器留下。

......

上午八點整,川南人民廣播電台向全國軍民鄭重播報:

「自前日傍晚六點三十分開始,野蠻入侵我華北領土的日軍第二十師團第七十七、第七十八聯隊,不顧華北日軍司令部提出的談判期間停止一切軍事行動的承諾,悍然違背和踐踏國際法,以無比卑鄙的手段和極其殘忍的方式,於天津以西武清縣城至北雙廟一線,突然襲擊我駐守該地的二十九軍暫三師一旅,野蠻殺害毫無防範的駐守官兵七百餘人。

「暫三師將士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於昨晚九點奮起反抗,戰鬥持續了兩個半小時,我方將士在日軍優勢兵力和炮火的猛烈攻擊下終告潰敗。肆無忌憚的日軍氣焰更盛,竟然在今日凌晨五點三十分,向駐守在廊坊至武清以西的日本第五軍團第十七軍發起突然而又野蠻的襲擊。我十七師將士傷亡慘重,憤怒之下被迫還擊,在緊急馳援的第四十師將士的大力支持下,反敗為勝,擊潰來犯之敵並乘勝追擊。

「戰鬥於今日清晨六點五十分結束,獨立第十七師、第四十師將士取得輝煌勝利,消滅侵犯日軍五千餘人,繳獲大批武器裝備,並已主動撤回原防地……」

......

上午八點二十分,廬山擲筆峰,廬山訓練團。

安毅親自駕車來到新落成的辦公樓前方,停好車鑽出車頭,愉快地整理好戎裝,兩名侍衛和副官長沈鳳道也是神清氣爽,意氣風發,彼此低聲開了兩句玩笑,便走向辦公樓大門,意外地遇到剛剛下車的幾個老朋友。

「周主任好!」

安毅禮貌地停步敬禮。

周主任熱情地上前與安毅握手:「祝賀你,安毅將軍,祝賀第五軍團的將士們給予囂張的日寇霹靂一擊,打了一場振奮軍心民心的大勝戰啊!」

「恭喜安將軍!」

身穿深藍色中山裝的李霄龍也非常高興地上來握手。

安毅客氣地笑道:「你們搞錯對象了,應該恭喜第五軍團第十七師、第四十師將士們才對,他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被迫還擊,以堅強的意志和勇敢精神戰勝了野蠻囂張的敵人,天亮接到捷報時,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哈哈!」

「哦?在此之前安將軍不知道嗎?難道這一仗不是總參謀部進行戰略指揮的嗎?」周主任若有所思地問道。

安毅收起笑容,嚴肅地解釋:「不知道啊,昨天一天本人都在為新兵分配的事情忙碌,直到傍晚時分才聽同僚說起,從委座那兒得到了華北前線關於局部衝突的詳細報告。原本我認為衝突完了也就完了,一切都得等候冀察政務委員會遞交的正式報告再說。但是萬萬沒想到,日寇竟然會如此卑鄙野蠻,窮凶極惡,再次主動挑釁......昨天夜裡本人參加軍委會議,直至深夜方才安睡,今早起來才知道日寇竟然和我們中央軍打起來了,真不可思議啊!」

周主任與李霄龍等人相視片刻,轉向安毅,好奇地問道:「此次大捷,真是偶發事件嗎?」

「是啊!之前我們都沒料到,原本以為日軍對我第五軍團還是忌憚的,沒想到日軍會如此囂張,看來,我們第五軍團在日軍眼裡,與東北軍及第二十九軍之流,並無什麼不同啊!」安毅聳聳肩,苦笑著回答。

周主任搖了搖頭,笑著說:「安將軍過謙了,哈哈!我估計等會兒見到蔣委員長的時候,定會看到他難得一見的笑容。」

安毅愣了一下:「哦……這樣啊?說實話,我還擔心委座會為此傷腦筋呢,畢竟華北正在進行和平談判,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看來局勢更加危險了。對不起,周主任、諸位,本人要務在身,失陪了!」

「安將軍請便。」

李霄龍望著安毅和沈鳳道走進樓內的背影,不解地低聲詢問:「周副主席,安將軍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

周主任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說呢?你比我更瞭解安毅啊!」

「明白了……這個狡猾的傢伙,越來越陰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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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三章 戰爭升級

日軍二十師團第四旅團主力趕到戰場,已是中午時分,憤怒的炮兵大隊向安家軍第十七師陣地發起猛烈炮擊,天空上十餘架日軍戰機鳴叫著瘋狂盤旋,狂轟亂炸,整條十七軍將士精心構築的防禦陣地,籠罩在遮天蔽日的濃烈硝煙中。

安家軍的突然出擊,以及取得的巨大戰果,引發全中國上下和日軍內部的強烈震動,日本國內再次引發「北上」、「南下」兩派的激烈交鋒。「南下派」堅持再次向華北派兵,懲罰「作惡」的中國軍隊之第十七軍,而「北上派」則認為滿洲是日本的基礎,一旦整肅好滿洲內部,即可利用英、美等國政權對紅色蘇聯的恐懼心理,向蘇聯遠東地區發起進攻,進而佔據資源豐富的遠東和西伯利亞,把日本海變成日本的內海。可是官司打到天皇那裡,依然是「南下派」佔據絕對的上風,畢竟日軍一次次冒險成功,都是在中國軍隊身上獲得的,根本沒必要改變既定國策。隨後,「北上派」的代表——參謀本部軍令部長石原莞爾被罷免,日本的戰爭機器再次加速運轉起來。

受此大捷影響,中國軍民歡欣鼓舞,紛紛走上街頭慶祝勝利,而日軍華北駐屯軍司令部接到消息時,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日本國內大本營結束爭論後,訓斥的電令如雪片般飛到駐屯軍司令部,嚴重質疑香月清司的指揮能力。日本外務省迅速與軍部取得統一,在最短時間內向中國政府叫囂,怒斥中國軍隊「卑鄙的偷襲」,嚴厲警告中國政府,必須完全承擔中日全面戰爭的責任。

中午一點,在安家軍身上苦無收穫後,香月清司改變了作戰方向,駐紮天津的日軍第二混成旅團第三步兵聯隊和第一炮兵聯隊開到廊坊,向駐紮廊坊的二十九軍三十八師守備旅發動猛烈進攻。三十八師守備旅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毫不畏懼,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小時二十餘分鐘,損失慘重的守軍奉二十九軍司令部命令,撤出廊坊,退往大興。

日軍佔領廊坊之後,暫時停止地面進攻,日軍戰機開始了肆無忌憚的轟炸、偵查和威懾行動。

本以為取得談判成果正準備離開天津返回北平的宋哲元一行,再次面對日軍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等侵略者的恐嚇和謾罵,又一次艱難的談判繼續開始。

安家軍各部為了不讓自己被扣上「引發戰爭」的大帽子,在自己堅固的防禦工事中嚴陣以待,日機雖然頻繁肆虐,但卻沒法傷到我軍將士一根毫毛,反而浪費了無數的炸彈。

萬福麟部在勝利消息的鼓舞下,搶佔天津南面戰略要地琉璃河,第五軍團司令胡家林在霸州召開緊急軍事會議,第十七軍、第四十軍、第五十三軍師級以上將領盡數出席,河南省省長商震率領的三十二軍兩個師順利抵達石家莊,李默庵率領的中央軍主力部隊第十師也飛速抵達保定一線,中央軍後續五個師在劉峙的指揮下,兵分三路,快速北上,加入華北抗戰序列。

南京政府外交部分別向英、美、法、意、德、蘇等國送上備忘錄,指責日本大軍侵犯華北,破壞中國主權,違背九國公約、非戰公約,及國聯盟約,如聽其發展,不獨擾亂東亞和平,且將影響世界其他各處,中國政府將全力保衛疆土與國家尊榮,但亦準備以和平方法與政治解決爭端。英、美兩國分別對日發出照會,勸告勿擴大華北糾紛。

美國務卿赫爾迅速發表聲明並照會各國,申述美國對國際局勢態度,主張不使用武力,不干涉內政,遵守國家條約。這一軟弱無力的表態,令中國政府和蔣介石非常失望,也看清了所謂民主獨立國家的真實嘴臉。

蔣介石隨即在廬山,向中外記者發表公開談話,申明解決華北問題的嚴正立場:一、任何解決方案均不得侵害中國主權與領土完整;二、冀察行政組織不容不合法之改變;三、中央所派地方官吏,如宋哲元等,不能任人要求撤換;四、第二十九軍現駐地區,不能受任何約束。

最後,蔣介石重申,中國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準備應戰而決不求戰,日軍必須停止向華北增兵,無條件後撤到「盧溝橋事變」前的駐紮區域,否則任何形式的談判都沒有意義。

......

晚上七點,廬山美廬。

由於眾多中外記者蜂擁而至,通往美廬的各個路口均設置了嚴密警戒哨,美廬周圍,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精悍侍衛。

簡單的晚餐結束,蔣介石與白崇禧、安毅、何應欽在別墅前的草地上散步,安毅非常不喜歡身邊板著一張臉的何應欽,但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今天凌晨的一戰,是安毅與白崇禧詳細審核第五軍團的作戰計劃、並上呈蔣介石同意之後展開的,唯一令蔣介石感到意外的是,他沒料到這一次「以推動宋哲元部盡快做出選擇,達成全體抗戰之目的,鼓舞士氣,顯示我軍不屈不撓之決心」的小規模局部反擊,會出動兩個主力師和一個重炮團,更沒想到取得的戰果會如此巨大,以至於正在刷牙的蔣介石接到前線的捷報時呆滯好久,任由滿嘴的泡泡滑落胸前。

此時的蔣介石已經非常平靜,經過一天的應急處置,方方面面都已理順,連日來全國各地鋪天蓋地的抗日浪潮,給了蔣介石深厚的底氣,中央黨部和軍委政治部迅速高效的宣傳控制和引導工作做得非常令人滿意,重新得到蔣介石啟用再次煥發出激情的賀衷寒表現尤為突出,這一點尤其令蔣介石感到安慰,以至於在中午的軍委擴大會議上,蔣介石無比自信也非常感慨地說出了「軍心可用、民心可用」的話語。

「敬之,你能不能把全國新兵招募和訓練這一塊接下來?」說了一通華北戰局的蔣介石,突然詢問何應欽的意見。

何應欽低下頭考慮片刻,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拒絕蔣介石,當即表態:「可以,不過宜昌、漢中兩行營的新兵招募及訓練工作,還是保持現狀為好。宜昌那邊情況有點兒特殊,安毅將軍堅持了一年,也建起了全軍最大的短期培訓基地,漢中地區楊斌將軍剛剛上手,在士官學校和第二路軍司令部政訓處和軍需後勤部門的大力協助下,建起了我軍第二個新兵培訓基地。縱觀全局,徵募工作最薄弱的還是江浙皖地區和福建地區,屬下早已有過這方面的考慮,希望盡快建立起一套統一制度。」

蔣介石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之所以提出這樣的安排,無非是想減輕安毅身上沉重的負擔,讓安毅能夠擺脫繁瑣卻又繁重的新兵徵募、工業搬遷等後勤事務,把他把全副精力集中到軍事指揮方面來:「安毅,宜昌行營的工作開展得怎麼樣了?」

「報告校長,行營參謀長路程光將軍一直在全權負責,宜昌訓練基地司令和聯勤司令部司令吳立恆將軍在一旁協助,工作幹得很好,特別是在如今大規模的戰略轉移中,他們幹得非常漂亮,只是累壞了路程光將軍的江防艦隊。將士們已經一個月沒有喘口氣了,估計還得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輕鬆些。」安毅回答。

蔣介石「嗯」了一聲,繼續漫步,白崇禧臉帶微笑望著身邊若無其事的安毅,心裡不得不佩服這位心思周密、立場強硬的年輕將軍,幾句看似平常的話語,不但為自己的部下大唱讚歌,而且封死了近來何應欽一系將領提出的「建議安毅卸下宜昌行營主任職務,以便全副精力策劃全軍軍事」的動議,迫使蔣介石不得不考慮安家軍長期以來對長江中上游咽喉要道的有效控制,就差沒直說「老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句話了。

白崇禧相信蔣介石聽完安毅這一番話,就不會再動更換宜昌行營主任的念頭,哪怕不考慮安毅的利益,也要斟酌一下安家軍那群猛將們心裡的感受,何況全軍最大的軍工企業,大部分都在川南地區,全軍最大的軍需後勤物資生產基地也在川南,已經投入使用的涪陵軍用機場,已經被安家軍空軍和防空部隊牢牢佔據,這個時候,任何人想去侵佔染指富裕而重要的宜昌地區,掌握長江中上游最大的稅源地,無疑是觸動了安家軍的逆鱗,安毅怎麼可能會答應?蔣介石站在全局角度考慮,更不會做出因小失大的更替決定。

何應欽臉上神色仍舊從容不迫,心裡卻氣得直想罵娘。

西安事變之後,何應欽手裡的權力被極大削弱,軍政部長這個位置已經變得不再重要,還得忍受陳誠一系的掣肘,想要奪下宜昌行營主任這個肥缺,年輕的安毅又像一座山一樣橫亙在他面前,讓他寸步難行,無所適從,如今安毅貌似平凡的一番表態,無疑是明確告訴何應欽別癡心妄想了。

蔣介石自然知道在手下兩個大將中如何取捨,因此不再提起這個話題,而是把關注的焦點放到了華北問題上:

「諸位,宋明軒現在恐怕已經無路可走了,連續兩天的三次交戰,被動防禦不知何去何從的二十九軍損失慘重,雖然宋明軒他們沒有給中央報來詳細戰報,但是從第五軍團司令部和軍統局發來的密報中,可以肯定二十九軍至少戰死了四千人,受傷者不計其數,逃散者甚至超過萬人。表面上看,二十九軍似乎只有兩個旅與日軍發生激戰,實際上的損失,幾乎相當於兩個師啊!如果他們再不清醒過來,全力抗戰,目前的混亂狀態恐怕會繼續加劇,屆時,損失的恐怕就不止兩個師了。」

白崇禧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明軒將軍犯了兵家之大忌啊!根據我們的分析,二十九軍內部實際上已經處於分崩離析的邊沿,這個時候整個局勢非常微妙,也極為嚴峻,兩年中從六萬餘人急劇擴充一倍以上的二十九軍,不可能仍然擁有長城抗戰時強大的戰鬥力和凝聚力,駐華日軍和日本間諜長期的拉攏腐蝕,已經造成二十九軍內部的分化,這個時候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出現大批的甚至成建制的官兵投入日寇懷抱,甘當漢奸走狗,掉轉槍口助紂為虐。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佔儘先機的第五軍團心存顧忌,始終不敢放手一搏,一天天看著戰機即將消失,我們心裡不是個滋味啊!」

「以健生看,三日內華北日軍會不會再次向我軍發動上規模的進攻?」蔣介石沉吟一下,有些猶豫不決地問道。

白崇禧知道蔣介石需要幾天時間繼續說服宋哲元,想了想還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依照目前的局勢,依舊很難確定。位於平津腹心的廊坊已經落入了日軍手裡,在戰略態勢上日軍佔據主動,不過日軍華北駐屯軍司令部知道以他們目前的兵力,根本就無法撼動我第五軍團,所以除了利用飛機頻繁轟炸挽回顏面之外,只能默默忍受被第五軍團突然重創的巨大恥辱,向宋明軒等冀察軍政要員進一步施加壓力,企圖在迫使二十九軍分化瓦解的同時,為日軍援兵的到來爭取更所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我們的第五軍團不主動出擊,整個局勢也難以預測,因為,我們不知道已經出現嚴重獨立跡象的二十九軍各部,會不會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驟然暴起發難,進而促使戰爭全面升級。」

蔣介石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安毅,你的意見呢?」

「學生認為,大戰一觸即發,而且就在未來三天之內,因為從下午傳來的情報上大家都知道,張自忠將軍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統轄的天津地區三十八師已經做了全面動員,日軍三個旅團正在向三十八師各駐地壓迫,日軍第五師團也已經快速南下,這個時候,只需要打響一槍,戰爭就會瞬間升級,進而演變成中日間的全面大戰。」安毅明確回答。

蔣介石一臉沉重:「形勢嚴峻啊......第五軍團各部準備的怎麼樣了?」

「隨時可以發動。」安毅慨然回答。

蔣介石欣慰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不打沒準備的仗。走,一起前往會議室,不能再等宋明軒的態度了,既然大戰在即,我們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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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四四章 欽州風浪

七月十八日,晚八點。

夜空萬里無雲,漫天星斗閃爍著熠熠光芒,還未長滿的皎月高懸天際,銀色的月光籠罩著南中國海的欽州灣,海面波光粼粼,夜色無比的動人。

這時,三艘巨大的郵輪,從南方海面乘風破浪而來,距離大陸越來越近。

「快了,快了,我看到巨大的港口輪廓了,這裡就是拿破侖口中的睡獅國度——中國嗎?」

「剛才聽船上的廣播,應該就是這兒了。希望我們能夠在東方找到一塊可以休養生息的地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擔心隨時在街頭被人扔石頭了!」

「呀,好亮的燈光,岸上好像有人在列隊迎接我們,不會是可怕的納粹吧?我不喜歡再回到集中營去!」

「放心,這裡不是德國,就算是有納粹也不要害怕!」

......

七嘴八舌的交談聲,在三艘萬噸郵輪上此起彼伏。由於是大搬家,許多家庭甚至帶著鍋碗瓢盆,因此原本一艘郵輪便可以容納此次全部七千餘名猶太難民的遷移,但實際上卻用了三艘。

第一批猶太移民以科學家、教師、工程師、熟練技術工人及其家屬為主,其中包括科學家費密、柏林大學教授邁特納女士、物理學家齊拉特先生和他們的家人。由於川南和安家軍在對待白俄上的良好表現,加上歐洲國家對猶太人遭遇的漠視和美國對猶太移民的謹慎,使得幾乎每一個遭遇納粹屠殺的猶太人,都把去東方看做是一件脫離苦海的機遇,心中充滿憧憬與渴望。

尹繼南在給安毅的電報中,轉達了猶太集團高層的意見,特別提出了如何讓猶太人專家學者和知識分子發揮作用的問題。安毅在回電中明確承諾,將充分尊重這些人才,將在滇南地區為他們建造專門的研究所、實驗室和高等學校,繼續從事他們喜歡的研究及實驗教學工作。

三艘萬噸巨輪緩緩停靠在欽州港碼頭,猶太難民扶老攜幼,在猶太共濟會官員的引導下,在港口維持秩序的安家軍將士的無私幫助中,以家庭為單位,住進了港口區外新矗立的十個大型聚居點。

在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每個家庭將從貨物登領處領回自己家庭的物品,接受疫病觀察和體檢等工作,順利完成後等候中方管理人員的召喚,在安家軍官兵的護送下登上前往滇南的汽車,以分段運送的方式,進行陸地上的千里大遷移。

整個安置遷移工作,緊張繁忙而又有序,接待、運輸、食品保障、安全等方面簡明高效,有條不紊,就算是以德國人的嚴謹目光注視,也挑不出絲毫毛病來,這讓七千多猶太移民的心,慢慢地安定下來。

尤其是安家軍工作人員的良好表現,溫暖了每一個猶太移民的心,他們彬彬有禮,有問必答,有求必應,臉上始終掛著溫馨而又親切的笑容,與在德國時受到的冷遇迥異。尤其是當數十名在郵輪上患病的婦女兒童,得到安家軍醫務人員的精心照料,並且還用上了在歐美等國炒成天價的盤莫西林針劑,讓所有猶太移民的心熱乎乎的。

前來欽州港觀察難民遷移的卡普蘭非常驚訝,踏遍了十個大型聚居點,訪問了上百個家庭,卡普蘭得出一個結論:安家軍完全是以對待自己親人的態度,來接待這些被全球厭棄的猶太難民的,在安家軍裡,民族平等真正地落到了實處,這讓卡普蘭對自己當初的選擇無比慶幸,更對自己的情人安毅多了幾分眷戀和喜愛。

通過向聚居點和後勤醫療部門的工作人員採訪後,卡普蘭知道主持這一切的正是安毅的妻子歐楚兒,負責整體運送和護衛任務的,則是安家軍總部後勤部隊的三個團。

為了這次貫穿東西的猶太難民遷移,川南方面派來了以歐楚兒領銜,配以醫務人員、翻譯小組等各方面專業人才的專業隊伍,再加上安家軍直屬部隊的嚴密保護,整個搬遷工作井然有序,事前擔心會出紕漏的桂系軍政兩界目瞪口呆,對於安毅集團優秀的組織能力和執行能力越發地敬佩。

......

夜已經很深了,廣西南寧桂軍司令部會議室裡,得到華北最新消息的李宗仁,召集桂系將領開會,討論劍拔弩張的平津時局和桂軍北上等問題。

「諸位看看這份戰報,是不是日本人真的患了失心瘋,竟然在其主力尚未到位之前,悍然向安家軍發起進攻,結果卻弄了個灰頭土臉,自取其辱?」李宗仁含笑問道。

黃旭初沉吟一下:「日本人狂妄自大慣了,九一八事變憑藉著區區一萬多人,硬是把張學良三十多萬裝備精良的軍隊趕出了東北,自以為可以以一擋十,所以不排除這個可能。當然,更大的可能還是安家軍有意設套,故意示敵以弱,然後突然發難,結果驟不及防的日本人果然上當受騙,在安家軍猛烈的打擊下,全線崩潰。還沒正式開戰,日本人就丟掉了差不多兩個聯隊,這下華北駐屯軍高層有樂子吃了。」

黃旭初此話一出,全場哄笑,顯然對於安家軍教訓狂妄自大的日本人感到很解氣。

陳志標不動聲色,等大家笑完才問道:「不知道安家軍方面負責指揮作戰的是誰?」

所有的桂系將領中,陳志標心底最不是滋味。當年獨立師下轄四個團中,獨立團團長尹繼南就不說了,他是安毅的同窗師弟,從工兵連時就擔任安毅的副手,所以他是最早晉陞軍長的。當年與自己地位相若的一團長夏儉、三團長顧長風、獨立團團副路程光,如今都已經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安家軍王牌部隊的中將軍長,威名遠播,而自己這個二團長,卻仍舊在桂系擔任教導師少將師長,默默無聞幾近平庸。

如今,安家軍第十七軍、二十四軍、二十六軍、江防司令部、西南空軍,以及第二路軍直屬各師,湧現出無數蜚聲軍界的新人,連當年的小兵鄧斌都已經是中將副軍長了,不知道這回率部在華北大發神威的又是哪一位後起之秀?

李宗仁目光從陳志標臉上掠過,含笑點點頭道:「具體指揮作戰的是第十七軍副軍長魯逸軒。此人亦出身黃埔,二八年獨立師重建時加入安家軍,擔任三團團長,北伐成功後擔任獨立師新二旅旅長,中原大戰時擔任獨立師副師長,隨後老蔣為了分化安毅集團,提拔魯逸軒擔任第十七師師長,前往江西剿共,直至長城抗戰前才重新歸入安家軍序列。長城抗戰後,留在華北的安家軍編成第十七軍,由胡家林出任軍長,魯逸軒擔任副軍長職務,數月前基於華北駐軍實際,中央重組第五軍團,胡家林擔任軍團長,原六十八師師長張承柱晉陞軍團副司令,預計魯逸軒很快就會接替胡家林,出任十七軍軍長職務。這個魯逸軒不簡單啊,排兵佈陣陰險狡詐,連日本人都上當受騙了,估計日後又是安家軍中獨當一面的大將。」

陳志標霍然站起:「司令,屬下請求調教導師北上華北參戰。這些年來,雖然我教導師上下日夜刻苦訓練,卻苦於沒有實戰的機會,前段時間,屬下和師裡團以上將校在欽州港觀摩安家軍舉行的空地聯合演習後,感覺受益良多,同時清醒地認識到,若是我們不奮起直追,在實戰中磨礪自己,只會與安家軍的距離越拉越大!請司令考慮屬下的請求,同時這也是我教導師一萬八千將士的共同心願。」

「志標精神可嘉啊!不過還請耐心等待,我軍北上抗日為期不遠了!」李宗仁擺擺手,示意陳志標坐下,然後對身邊的黃旭初道:「以行,健生已經到廬山月餘,受到蔣委員長重用,事無鉅細均與之商議,可見我等原本的擔心是多餘的。

「我之所以留在南寧,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想協調這次猶太移民的搬遷事宜,沒想到安家軍事無鉅細,什麼都先想到了,如今一切工作正在有條不紊進行中,我們就沒多少可以幫忙的地方。現在廣西有以行坐鎮,又有安家軍在欽州港專事猶太移民及物資採購等事宜,加之我軍已遵照中央軍委指示,編成第十一、第二十一兩個集團軍,槍支彈藥已補充到位,是時候北上了......我決定擇日啟程前往廬山,你意下如何啊?」

黃旭初微微頷首:「華北小日本剛剛吃了大虧,肯定無法忍受,眼見著一場空前慘烈的大戰就要爆發。雖然現在還無法判斷中日全面開戰的時間,但我相信日軍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大戰一觸即發,不過從目前的兵力對比來看,日軍兵力還暫時處於劣勢,只能繼續從其國內調兵,我們這時北上,正當其時。」

李宗仁輕輕一掌拍在案上:「好!我這就給蔣委員長致電,並知會健生確定出兵日期,在此之前,我們需要以全體八桂將士的名義,向全國發表北上抗日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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