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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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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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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0:56:20
第一二八五章 勝敗之機

下午兩點二十分,天津塘沽港。

板垣征四郎、橋本群等華北駐屯軍將領,正在迎接率部抵達華北的日軍第十四師團師團長土肥原賢二。

隨著土肥原師團到達的,還有因華北制空權喪失而急需的高射機槍、高射炮等防空武器。昨天夜裡,從朝鮮緊急調運的第一批防空炮已經列裝天津周邊地區的防衛部隊,面對中國空軍的威脅,日軍大本營一掃開戰前的狂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板垣征四郎正在與土肥原賢二親密交談,從楊村司令部匆匆趕來第十師團長磯谷廉介焦急地問道:

「板垣君,武清遭受支那軍隊優勢兵力攻擊的時候,為什麼不讓我帶領第十師團的勇士增援?現在支那軍隊再次攻陷武清,氣焰高漲,整個支那局勢急轉直下,若是因此而影響大本營的支那攻略,我等如何向天皇陛下交代?」

板垣征四郎對磯谷廉介的無禮微微皺了皺眉頭:「磯谷君,請注意你的身份!在大本營任命新的司令官之前,由我統籌平津各部,請你牢記這一點!」

磯谷廉介意識到自己莽撞了,連忙鞠躬道歉:「嗨伊!對不起,司令官閣下,請寬恕磯谷對您的冒犯,請司令官指點迷津!」

板垣征四郎讚許地點了點頭:「喲西!磯谷君,不是我不願意保住武清,是目前的形勢不允許。大本營已經制定新的戰略,我們的目的是確保天津港口的絕對安全,為後續部隊的到達提供強有力的支持。現在天津琉璃河南岸雲集了支那軍隊三個軍十餘萬眾,再加上短時間內其空軍的優勢,我不得不慎重對待!還有,聽說安家軍的統帥安毅正在靜海督戰,此人的厲害我等都非常清楚,若是天津不保,影響大本營計劃的展開,誰能承擔這個責任?最後,我再告訴諸君一個大本營的決定:為了不引起支那政府和軍隊的警覺,只有在大局崩壞的危急關頭,海軍方面才會派出航空兵助戰,其他時候都將由我們自己面對,明白了嗎?」

磯谷廉介驚訝地道:「這麼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們都得不到空中支持了......」

土肥原賢二這時已經通過與駐屯軍參謀長橋本群的交談,明白了當前戰局的大致態勢,非常贊同板垣征四郎的安排:

「板垣君的決定是正確的,這個時候,只有懂得放棄,才能獲得更大的戰略迴旋空間。為了一舉擊潰支那人的抵抗意志,暫時做出一些犧牲是值得的。」

磯谷廉介想了想,再次問道:「既然這樣,為何我們不主動收縮防守,這樣不是能夠避免更大的傷亡,在反擊的時候更有力度嗎?」

板垣征四郎搖搖頭:「磯谷君,你也是有名的中國通,要知道我們面對的對手非常狡猾,若是我們不拿出玉碎的決心堅決抵抗,他們就會從中嗅出不尋常的味道,進而收縮自己防線,將支那戰爭演變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這將嚴重消耗帝國的國力!我們的目的是力爭在支那北部全殲支那軍隊主力,進而牢牢地把握戰略主動權,最後在上海實施登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其首都,逼迫支那政府投降!」

磯谷廉介恍然大悟,連忙鞠躬致謝:「感謝司令官的指點,板垣君不愧是我們陸士十六期中的佼佼者,帝國的驕傲,磯谷折服了!」

板垣征四郎拉過土肥原賢二的手,又把磯谷廉介的手拉過來,一起疊著合上,笑著說:「當年誰能想到,我們陸士十六期的同學會在支那聚首?磯谷君,土肥原君和在察哈爾、綏遠一線與支那軍隊交戰的岡村君,我們十六期的同學沒有辜負帝國和天皇陛下的培養,現在正是我們表現自身價值的時候了!」

土肥原賢二和磯谷廉介一臉動容,這三位號稱日本陸軍中的三大中國通,對於中國的一切,遠比一般人瞭解得更多。想起從陸士畢業時的情形,三人心生豪邁,決意要把中國作為其施展才華的舞台和繼續向上晉陞的台階,他們的當務之急,便是擊敗橫亙在帝國前進道路上的安家軍!

......

天津靜海,安毅有些奇怪地問道:「這麼說來,駐楊村和天津的日軍由始至終都沒有援助武清日軍的打算?」

通信處長李煜甫點點頭:「沒錯,根據我們的空中偵察,確實如此。另外,楊村日軍已經裝備了高射炮,我們的偵察機在拍照時,遭到其地面炮火的攻擊。好在敵人的高炮是大正11年式75毫米高射炮,反應速度和彈丸初速很成問題,對我們高速的偵察機沒有什麼危害,但如果是轟炸機的話,就有一定的危險了。」

安毅想了想,又問道:「天津日軍有其他什麼動靜沒有?」

李煜甫道:「或許是感受到來自琉璃河南岸的威脅,天津日軍沒有任何調動的跡象,反而迅速加固了其防線。根據偵察機所得,天津日軍已經開始注重防空火力網的建設,目前在天津周邊地區已經發現的高射炮就有六十餘門,估計後面還會更多。」

安毅疑惑地道:「日軍一向狂妄慣了,九一八事變的時候,一個大隊就敢攆著我們一個軍的屁股追,怎麼現在變得如此謙虛了?不對勁啊!」

方鵬翔笑著說道:「小鬼子吃了咱們那麼大的虧,要是再不老實點兒,反而說不過去,我估計他們還是在玩固守待援的老把戲.....」

安毅搖搖頭:「我總覺得板垣征四郎有什麼陰謀詭計,這樣,通知鬍子,讓十七軍動一動,衝著廊坊西邊的敵人打一下,看看日軍會做出何等反應。我就不信,日軍一下子由餓狼變成烏龜了!」

李煜甫記錄完安毅的命令,轉身而去,方鵬翔看著桌邊大幅華北地圖上北部已經被標成黑色的獨石口,若有所思地道:

「會不會是駐屯軍在等待關東軍察哈爾軍團的配合?目前,關東軍第七師團和二十三師團六十四聯隊已經成功攻佔長城險關獨石口,正在向赤城方向運動,晉綏軍正調集大軍馳援。一旦赤城淪陷,日軍即可自腹背威脅延慶、八達嶺至居庸關一線,屆時十三軍和十四軍將不得不分兵防守,日軍在冀北和冀東一線,便有了戰機。」

安毅微微頷首:「有這個可能,看來我們還得做好調兵北上增援的準備,目前張存壯的兩個師正在武漢,由平漢鐵路北上最為快捷,稍後我會向欒叔去電,徵詢他的意見。」

......

下午四點,廊坊城西北方向日軍苦心經營的化營村至張營村防線,遭到安家軍第五軍團獨立師和第十七師的五十餘門重炮和一百餘門山炮的突然打擊,原本正在猶豫是否向司令部去電、緊急馳援武清城的日軍第二十師團師團長川岸文三郎這下不用再傷腦筋了,他的指揮部儘管設置在距離一線陣地五公里外的白古屯,依舊可以感覺到大地的震顫和敵人重炮落地時那似乎無堅不摧的巨大聲勢。

「我的天吶,支那人哪裡來的這麼多大炮?難道他們把全中國的大炮都集中在一起向我們射擊嗎?」

川岸文三郎震驚之下,連忙衝出指揮部,找了個視野較為開闊的地方,拿起望遠鏡望向第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共同構築的防線。只見連綿不斷的爆炸在方圓數公里範圍內迅速蔓延,明滅的火光中,一道道煙柱直插天際。

此刻川岸文三郎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炮兵是否安全,因為那意味著自己還有反擊的資本。日軍將佐之所以會對自己的炮兵那麼自信,在於日軍火炮膛壓很高,射出的炮彈初速極快,威力也大,此外日軍火炮的精度驚人,命中率極高,再加上日本炮兵的高素質,決定了他們總是能夠尋找到敵人的破綻,後發制人,給予敵人的炮兵和重要目標以嚴厲的打擊。

可是讓川岸文三郎失望的是,整個炮兵陣地籠罩在一片煙霧中,根本就看不清楚情況如何,但通過散落炮兵陣地四周不斷燃燒的汽車、摩托車殘骸,以及倒臥地上不斷悲鳴的挽馬,可以想像前一刻發生了什麼事情。

中國軍隊的炮擊還在進行,大地依然在發出轟鳴,川岸文三郎猜測在這十餘分鐘的炮擊中,中國軍隊起碼已經發射了上千枚炮彈,這讓參戰前認為中國軍隊訓練落後裝備簡陋、不堪一擊的川岸文三郎,感到臉上一陣發燒。

川岸文三郎心情沉重地返回指揮部,只見滿屋子吵成一片,幾乎所有的參謀人員,都擁擠在電話機前,不斷地呼喚著前線各部隊的番號,可是無一例外地都沒有回復。

川岸文三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此刻駐守一線陣地的是剛剛在唐山補充完兵員、裝備的高木義人第三十九旅團,該旅團下轄的兩個聯隊此前都幾乎成建制地被安家軍消滅過,雖然因各級官佐得以保存沒有遭受取消編制的厄運,但新編入的兵員形成默契和戰力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才對上安家軍又再次遭受滅頂之災。

此外,師團直屬的野炮兵第二十六聯隊在廊坊大戰中丟失了所有的大炮,也是在唐山得到補充,據說三十六門大炮還是關東軍支援的,可現在——

參謀長杵村久藏大佐打斷了川岸文三郎的思考,突然問道:「將軍,是否調山下君的四十旅團前往支援?」

川岸文三郎想了想,反問道:「面對支那軍如此兇猛的炮火攻擊,現在也在恢復元氣中的四十旅團上去就有能力守住嗎?對了,山岡君來電話沒有,他們遭受的損失有多大?」

杵村久藏搖搖頭:「現在還沒消息,我估計一九師團不會比我們輕鬆。雖然昨天板垣司令官來電話,要我們加固防線,提防安家軍的進攻,但面對如此兇猛的炮火打擊,就算是板垣司令官的第五師團來,也一樣受不了。」

聽到前線的炮聲逐漸稀疏,川岸文三郎來到大型作戰地圖前,仔細看了一會兒,果斷下達命令:

「立即向司令部去電,請求戰術指導。後面附上我的意見:在沒有制空權和炮火優勢的情況下,與支那軍隊拼消耗是不明智的行為,我認為應該撤到運河東岸,與支那軍隊對峙!」

「這......合適嗎?司令部方面會不會認為我們太怯弱了?」杵村久藏有些猶豫地問道。

川岸文三郎舉起!」

「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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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六章 川岸的末日

駐屯軍司令部的復電很快,川岸文三郎看到後非常驚訝:「板垣君瘋了嗎?竟然要我們堅決抵抗至天黑才能後撤,否則軍法從事!這不是拿帝國勇士的生命開玩笑,白白犧牲嗎?這分明是謀殺!」

曾幾何時,對中國軍隊極度蔑視的日軍中將師團長,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軟弱的話來,看來頻繁的失敗,已經嚴重打擊了川岸文三郎的自信。

杵村久藏看完電文,提醒道:「命令中反覆強調要讓我們的對手感受到我們強大的戰鬥意志和不屈精神,或許司令部是在有意掩飾什麼......不過既然命令已經下達了,我們必須無條件執行!」

川岸文三郎無奈地下令:「好吧,命令第四十旅團迅速增援一線,在天黑前不能讓安家軍前進一步。提醒山下旅團長,打仗聰明點,把他在陸士、陸大和德國留學期間學到的真本事全部發揮出來,讓我們的對手好好感受一下帝國軍隊的頑強!」

「哈伊——」

杵村久藏領命而去,川岸文三郎想了想不放心,又把師團直屬的騎兵聯隊和偵查聯隊派遣出去,嚴密監測方圓十平方公里範圍內的動靜,確保師團部的安全。

......

長長的車隊從遠處開來,打頭的是五輛日軍九七式軍用側三輪摩托車。

第五軍團直屬特種大隊大隊長蕭潛坐在最前面的那輛摩托車的車斗裡,今天的他上頜處貼上了一團黑乎乎的鬍子,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眼鏡,一身威風凜凜的日軍大佐軍裝,手裡杵著一把帶鞘的指揮刀。後面的四輛摩托車偏斗上,全部架上歪把子機槍,顯得殺氣騰騰。

摩托車隊後面,是兩輛日本九一式裝甲車,再後面則是五輛遮蓋篷布的日軍豐田一型軍用卡車。

今日凌晨五點,特種大隊經過巧妙偽裝,從武清守軍和日軍二十師團結合部,無聲無息地潛入日軍防線的側後,然後一路東行至青龍河邊,再折而向北,衝著日軍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的腹背前進。

一路上,碰到好幾股偵查的日偽軍,但看到車隊所表現出的強大氣勢,再加上對行軍方向的判斷,都以為是從天津趕來的援軍,沒有誰上前詢問。

這個混編車隊的所有車輛都是宛平大捷的戰利品。由於忙著逃路,河邊旅團沒有時間銷毀爆破,白白地便宜了打掃戰場的獨立師。添足油料後,這批車輛送至保定,胡家林突發奇想,當即叫來特種大隊大隊長蕭潛,詳細詢問一番。百無聊賴的蕭潛眼見有出任務的機會,自然是百般表現,說駕駛這些車輛完全是小兒科,很快就獲得了出擊敵後、擾亂日軍防線的任務。

武清之戰結束時,車隊正在一處密林休息,得到胡家林的新指示後,再次上路。這時日軍已經明顯加強了對主要道路的監控,車隊前面一處路口出現了日軍的哨卡。蕭潛怡然不懼,示意車隊繼續前進。

看到浩浩蕩蕩的機械化部隊向自己開來,駐守路口的日軍少尉帶著兩個鬼子兵從柵欄旁的崗亭裡跑出來,招手示意車隊停下。

帶路的摩托車在鬼子少尉面前停下,蕭潛跳下車,伸手「啪啪」就是兩個耳光,用日語大聲呵斥:「你的,混蛋!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支那人能夠裝備這麼好的武器和裝甲車嗎?耽誤了時間,老子劈了你!」

少尉剛想分辨,又是兩個耳光上臉,這下沒轍了,連忙鞠躬致歉,旁邊的兩個鬼子見勢不妙,連忙跑去拉開欄杆,並且示意崗亭後由沙包堆砌的環形掩體裡的幾個鬼子機槍兵注意點兒,這位機械化部隊的長官脾氣不好,少惹為妙。

聽到左手邊天際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槍炮聲,蕭潛皺著眉頭問道:「前面已經打起來了嗎?情況如何?」

少尉恭敬地回答:「支那軍集結大量炮火攻擊我陣地,我師團損失慘重,目前各部正在奮力抵抗。河邊師團長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堅守到天黑。」

蕭潛點了點頭:「喲西!」伸手拍了拍少尉的肩膀,上車後左手一揮:「前進,盡快投入戰場,消滅支那軍隊!」

「哈伊!」

周圍傳來一片響亮的回答,隨後車隊啟動,在十字路口折而向西,向槍炮聲傳來的地方疾馳而去。

一個鬼子兵來到少尉身邊,心有餘悸地道:「長官,剛才那位大佐可真兇!我們也不過是執行師團部下達的領命,有必要這樣嗎?」

少尉擦了擦鼻子裡滲出的鮮血,無奈地道:「沒辦法,誰讓人家官大壓死人?不過我也真蠢,明明是從天津方向來的車隊,我幹嘛要上前自討沒趣?算了,不提了,散了,散了......」

車隊行駛了十餘分鐘,前面出現一座十餘米高的小丘,一直對照地圖觀察的蕭潛連忙叫停車,然後飛快地跑上緩坡,伏在草叢中,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

只見前面村莊處,位於村頭的寬大宅院特別醒目,屋子頂部伸出四五根天線,每一根都有三四米高,不少日軍從裡面進進出出。宅子附近,搭著許多軍用帳篷,在帳篷前的空地上停著一排摩托車和卡車。看來,這裡是日軍一處比較重要的指揮所所在。

蕭潛回到摩托車旁,後面軍車裡的弟兄們紛紛跳下來,詢問是不是找到大魚了?

蕭潛本想憑借所部力量衝過去把日軍的指揮部端掉,但轉眼一想,這樣的後果將會是整支部隊的暴露,周圍的敵人包抄過來,說不一定會有大麻煩。反之,趁著現在日軍還未發現自己,繼續潛伏下去,說不一定還能起到更大的作用。於是他眼睛一瞪,大聲呵斥:「吵什麼吵,乖乖地回車上去,咱們現在掌握著制空權,根本沒必要親自出手......咱們來的路上不是有一片樹林嗎?等下我們就去那兒躲躲,要是讓自己的戰機給炸了,那可太冤枉了。」

說到這兒,蕭潛疾步衝到裝甲車前,拉開車門命令道:「通訊員,立即發報,在白古屯發現日軍指揮部,空軍弟兄可以一展身手了。」

......

廊坊城,第五軍團前敵指揮部。

魯逸軒站在窗前,望著遠處天空呼嘯盤旋的戰機,微微皺眉:「日軍很頑強啊,竟然在我空中地面雙重打擊下,依然死戰不退......」

軍團參謀長黃智放下電話,站起來看了一眼指揮部中央擺放的標示敵我雙方態勢的軍用沙盤,來到窗前,搖搖頭:

「敵人在前線佈置了大量的地雷,雖然我們已經採取各種排雷手段,但依然沒有辦法完全清除敵人的地雷。還有,日軍的土工作業並不比我們遜色多少,幾道防線均修築了單兵掩體、暗堡和防炮洞,給我們的攻擊部隊帶來極大麻煩。日軍佈置在一線的部隊數量雖然不多,但隨時都準備有一支預備軍,在戰線發生動搖的時候派出來,與我們展開對攻。雖然我們的空中轟炸和迫擊炮的精確打擊對日軍傷害很大,但他們依舊不斷通過向前線添加兵力來維持戰線,看來敵人的指揮官是個狠角色。」

作戰處長文俊浩建議道:「乾脆再來次炮火覆蓋,我就不信他們的掩體還能再承受一輪重炮飽和攻擊。」

魯逸軒瞥了他一眼:「我們炮彈的庫存基數也不多了,一下子打光,以後需要炮火支援怎麼辦?想問題要多動動腦子,我們此戰的目的是試探日軍的反應,如果能趁機多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那自然最好不過了......好,咱們就和他拼消耗,命令楊冠和章祖穎,要他們立即抽調各團營的狙擊手,到一線去與日軍對射......我們的狙擊手槍法比他們好、武器比他們先進、子彈的射程比他們遠威力比他們大,我倒要看看誰先撐不住。」

這時通訊處長秦振邦匆匆入內:「軍團直屬特種大隊在敵人陣地後方五公里處的白古屯發現日軍指揮部,初步估計是二十師團中樞所在,我們的戰機已經向那裡撲了過去。」

魯逸軒一聽來了精神:「川岸文三郎在白古屯?這下有好戲看了,要是真能把他給幹掉,對日軍士氣打擊之大不可估量,說不一定廊坊附近的日軍會突然崩潰,咱們可以趁勢把戰線前推至運河邊,徹底打亂日軍的戰略部署。」

......

川岸文三郎對山下奉文的表現非常滿意,在前線通訊恢復後,川岸瞭解到雖然師團直屬的野炮兵第二十六聯隊在中國軍隊的炮擊中全軍覆沒,包括聯隊長細川忠康大佐在內全部玉碎,但此前精心構築的防線卻經受住了考驗,大多數防炮洞和掩體均完好無損,這為在中國軍隊空中和地下結合的打擊下撐住防線,提供了必要的條件。

同時,第一九師團也聯絡上了,同樣主張撤退的山岡重厚中將也遭到板垣征四郎的呵斥,無奈之下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抵抗,現在搖搖欲墜的防線已經穩定下來了。

對於中國軍隊出動空軍轟炸,川岸文三郎早有心理準備,畢竟有空中優勢不利用,那是傻瓜才會做的事情。參謀長杵村久藏卻對戰機在距離指揮部不遠的天空盤旋感到擔憂,建議道:「將軍,咱們是否暫時轉移到村後的密林中躲避一下?支那戰機和咱們太近了,轉瞬即到,這裡實在太過危險!」

川岸文三郎顯得鎮定自若:「支那軍隊不可能想到咱們會把指揮部設置在如此靠前的地方,這裡很隱蔽,附近都是民居,雖然大部分支那人都逃跑了,但支那軍隊不知道這些,他們的戰機是不會對自己的百姓浪費炸彈的!況且,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散佈在四周的偵查部隊會來電告知,所以......」

川岸文三郎話音未落,通訊參謀突然臉色蒼白地站起,結結巴巴地稟報:「將......將軍,不......不好了,中......中國戰機突然脫離戰場,向咱們.....咱們這裡撲了過來,預計......」

頓時指揮部裡亂成一團,所有人都放下手裡的一切,飛快地向屋子外衝去,不少桌椅板凳倒地,甚至還有部電台因操作員的慌亂而帶落地上摔壞。

可是不管怎麼努力,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五公里的路程對於時速400多公里的飛機來說,轉眼即到,川岸文三郎、杵村久藏及一群師部將佐,還沒來得及衝出房子,碩大的航彈如同雨點一樣落向高高豎著天線桿的指揮部。

隨著串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踵傳出,周圍數十米範圍內彈片飛舞,熱浪蒸騰,把所有的一切碾成齏粉,濃密的硝煙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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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0:56:54
第一二八七章 又一次大捷

中國空軍對二十師團司令部的打擊,對日軍前沿部隊士氣的打擊,遠遠超過了所有人的想像。

第四十旅團長山下奉文雖然極力控制謠言的蔓延,但師團司令部駐地傳來的巨大爆炸聲以及直衝天際的硝煙是根本無法掩飾的。隨後,中國空軍去而復返,繼續開始對守軍陣地展開攻擊,如果不是達到了其出擊目的,怎麼會回來這麼快?

日本人的頑強也要視情況而定,第二十師團本來就是新補充的兵員,官兵戰鬥意志和凝聚力遠遜於從前,再加上一直遭受中國軍隊的迫擊炮和狙擊手精準的打擊,每一次補充到一線的官兵,沒支撐多久就消耗光,然後繼續補充一批上去,日軍的心理已經臨近崩潰邊緣,現在看到自己的師團部遭受中國空軍打擊,心理幾近失衡。

這時,又到一線陣地兵員補充的時候,當各級官佐拿著鞭子,使勁抽打畏縮不前的增援官兵時,有人終於爆發了,拿起槍對準抽打他的少佐就是一槍,少佐不敢置信地捂著肚子倒下,開槍的官兵歇斯底里的大叫一聲,如見鬼似的將手裡的三八式步槍向地上一扔,拔腿就跑。

有了帶頭的,隊伍瞬間騷動起來,早已承受不住的日軍紛紛向自己身邊的官佐開槍,然後如炸開的鍋一樣,瘋狂逃離這個讓人感到恐懼的地方,一時間,陣地上亂成一團。防線後方各個防炮洞裡的官兵,看到自己的隊伍在潰敗,也不管不顧地加入到逃跑的大軍中。

山下奉文目赤欲裂,拔出腰間的將刀,連劈兩個逃跑的士兵,就在他繼續砍向第三個的時候,早已陷入瘋狂狀態的那個士兵嚎叫著衝了上去,使勁地掐住他的脖子,面孔扭曲地大喊大叫「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一個參謀見勢不妙,拿出手槍對準那個士兵背後就是幾槍,另外幾個參謀連忙上前扶起不斷咳嗽的山下奉文,其中一人指著亂哄哄的逃兵,大聲提醒:「將軍,潰敗已經無法阻止,我們還是先撤吧!」

山下奉文想起川岸文三郎下達的堅守至天黑的命令,淒慘地大叫一聲:「天亡我也!」舉起手裡的將刀就想自裁。幾個參謀慌忙從他手裡奪過刀,胡亂扔到地上,連連開解,這個說「師團長和高木旅團長玉碎,將軍已經是我們師團唯一的希望」,另一個說「川岸將軍和高木將軍的在天之靈,不允許將軍如此自暴自棄」,趁著山下奉文呆住,一群參謀簇擁著他加入到逃跑的潰兵中。

隨著第二十師團防線的崩潰,同樣是由「在鄉軍人」補充成的第一九師團也很快出現逃兵,由點及面,迅即演變為一場波及整個防線的大潰敗。無數的逃兵充斥田野,沒頭沒腦地向後方狂奔,他們唯一的念頭,便是離開戰場,遠離炮火和槍彈,離可怕的中國軍隊遠一些。

提前得到魯逸軒通知的楊冠和章祖穎,立即命令獨立師和第十七師銜尾追殺,只要看到有日本人停下來集結抵抗,迅速就集中輕重火力予以絞殺,日軍的微弱抵抗,就像是巨浪沖擊中的一塊小小礁石,瞬間被擊得粉碎。

在中國軍隊嘹亮的軍號聲中,在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日軍越發地慌張,扔下身上所有的重物,沒命地逃跑。

這場酣暢淋漓的追逃,從廊坊一直持續到青龍河沿線,日軍零星兵力佔據的安平、河西務、河北屯、崔黃口等鎮一一光復,如果不是天色已晚,魯逸軒擔心獨立師和第十七師不必要的損失,急令停止追擊,估計會一直殺到北運河邊。

不過饒是如此,最後逃到日軍各個據點然後統一收攏到唐山編整時,日軍第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加起來也不到五千人。如果不是考慮到國際國內的惡劣影響,這兩個師團估計會被取消番號。

......

夜幕降臨,北平,宋哲元武衣庫私宅。

目送馮治安和張自忠在各自衛隊的簇擁下消失在巷口,宋哲元長長地歎了口氣。雖然在這次純私人的會晤中,兩位昔日麾下大將表達了對自己這個戰區副司令長官的全力支持,但畢竟彼此的關係不再是從屬關係,更無人事管轄權,相處時始終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尷尬。

就在宋哲元轉過身子,準備回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急切地呼喚:「宋委員長......」

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過自己了,宋哲元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只見下面的台階上,一個身著長衫、戴著氈帽的中年男子正在與衛兵糾纏,連忙走下台階,喝止衛兵,然後向中年人問道:「這位先生,你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宋明軒?」

中年人見到宋哲元,一臉的喜色,有意放低了聲音:「宋委員長,我是張慶余啊,難道你忘記我們了?」

宋哲元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雙手扶到對方肩上,「你是張賀軒,通......」宋哲元突然想到什麼,警覺地四處看了看,小聲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我們進去慢慢談吧!」說罷拉起中年人的手,快步走入宅子。

原來,這個叫張慶余的中年男子是駐防北平東郊通縣的漢奸武裝冀東保安隊的兩位隊長之一。

三五年五月,冀東被劃為非軍事區,蔣介石秘令於學忠訓練五個特種警察部隊,開赴冀東,於學忠便抽調了五十一軍的張慶余、張硯田兩位團長和部分營連軍官,又從河北各縣新徵兵一萬五千餘人,組成了河北特警第一總隊和第二總隊,駐紮在通縣、香河一帶。至九月,冀東偽政權建立,大漢奸殷汝耕將其改名為冀東保安隊,內部人事安排維持原狀,歸偽政權統轄。大多數官兵迫不得已,只好為漢奸政權賣命,這就是冀東保安隊的由來。

殷汝耕的賣國行徑遭到了全國民眾的斥罵,冀東保安隊也受到憤怒指責,張慶余的兒子得知他的父親在偽冀東政權中任職,認為這是附逆叛國之舉,有辱先人,於是登報與他脫離父子關係。許多冀東保安隊官兵的親友同鄉也都視他們為十惡不赦之徒,不願再與他們往來。冀東保安隊歸屬偽政權之後,兩個隊長自覺臉上無光,但又沒有勇氣與漢奸政權決裂。在全國輿論的壓力下和眾叛親離的局面中,他們既感到不安,但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暫時忍辱,等待時機。

三五年底,宋哲元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張慶余、張硯田覺得應該利用這個時機,向宋表明自己的心跡。由於他們和宋都是哥老會的成員,便找到了河北哥老會的首領張樹聲,請他出面與宋聯繫,表示願意了這件事之後非常重視。為避免引起日本人和漢奸的注意,宋哲元特邀兩人到天津他的私宅秘密見面。張慶余、張硯田二人看到宋哲元不歧視他們冀東保安隊,感到非常振奮,與宋哲元攀談了許久。談話結束的時候,宋哲元又贈送給他們每人一萬元現金,對他們的行動表示鼓勵,並一再叮囑他們,要好好訓練軍隊,準備和日本人打仗。張慶余、張硯田感激萬分,向宋哲元連連道謝,表示要追隨宋哲元為國效力,一有機會就立功報國。

如今,中日大戰正式打響,中國軍隊節節勝利,眼見平津光復在即。張慶余覺得冀東保安隊撥亂反正的時機到了,加之聽說華北戰區司令部遷移到了北平,張慶余便特意喬裝來宋哲元的私宅拜訪,以便取得中國軍隊的支持和呼應。

回到客廳裡,賓主分別就坐。不等茶水送上,張慶余開門見山地道:「宋委員長,現在到了我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請允許我們發動起義吧!」

宋哲元欣慰地點了點頭:「旬日來,中國軍隊連戰連捷,廊坊、宛平、保定大戰,接連消滅日軍空地主力,國人振奮。今日十七軍又傳來捷報,中午兩點,天津北面門戶武清城由第四十師光復,下午四點獨立師和第十七師出擊,一舉殲滅日軍第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兩萬餘人,成功把戰線推進到青龍河沿線。受第十七軍鼓勵,駐防大興、黃村的張藎忱突然發力,一舉拿下團河和馬駒橋,與第五軍團十七軍的防線連成了一體。此時冀東保安隊發動起義,正當時也!」

張慶余感激地道:「宋委員長,需要我們......」

宋哲元苦笑著搖搖頭,打斷了張慶余的話:「賀軒,你不要再以委員長稱呼我了,叫我司令或者乾脆稱呼我的名字都行。隨著中日開戰,冀察政務委員會已經成為歷史,如齊燮元、侯五亮、湯爾和、陳覺先、潘毓桂、白堅武、張弧這些冀察委員,幾乎都公開投靠日本人成了漢奸,明軒羞於與之為伍啊!」

張慶余深有同感:「宋司令,你不要難過了,我還不是一樣背著漢奸的罵名活了兩年多?我相信只要我們把日本人趕出長城一線,趕出中國,我們就一定能夠洗刷掉身上的恥辱。」

宋哲元高興地道:「好啊,我盼著這一天早點兒到來。賀軒,你先說說你們是怎麼打算的?」

張慶余鄭重地說:「我想等宋司令的軍隊進逼通縣時,立即和香河的保安隊一起發動起義,我們內外配合,相信通縣、香河的漢奸和日本人一個也跑不了!」

宋哲元拍案而起:「好,我們連夜行動,爭取明天天亮後,通縣和香河已經回到中國人民的手裡!」

張慶余站起來,莊重地行了個軍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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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八章 戰局如棋

南京,憩廬。

雖然時值一年裡最酷暑的天氣,但由於憩廬各個房間均安裝了敘府電器廠生產的空調,所以屋裡屋外,宛若兩個截然不同的天地。

由於華北戰事順利,蔣介石終於告別了以軍委作戰會議室為家的生活,回到家裡洗漱一新後,下到飯廳吃飯的時候,看到孔祥熙夫婦和陳誠的夫人譚祥也在,笑著打招呼,然後一起到飯桌就坐,準備用餐。

宋美齡和譚祥小聲議論著昨天晚上家裡放映的由三江電影廠出品的電影《帝女花》,譚祥說當年滿清入關和今日日軍入侵何等相似,宋美齡笑著說崇禎皇帝沒有安家軍,否則就不會有煩惱了,看看這段時間安毅帶著軍隊在華北打得多好?

蔣介石咳嗽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飯碗,又指指桌上的飯菜,宋美齡和譚祥相視一笑,不再言語。孔祥熙本來想問問如何處理上海的事情,但看到蔣介石埋頭吃飯,便把疑問憋在心裡,等飯後再說。

眾人剛剛開動筷子不久,陳佈雷拿著份電文匆匆走了進來,臉上滿是舒心的笑容。

蔣介石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了陳佈雷一眼,想了想問道:「是不是華北又有什麼好消息傳來啊?」

陳佈雷恭敬地道:「委員長,第五軍團在廊坊和武清一線發起的攻堅作戰已經有結果了,既中午收復武清縣城,取得殲滅日寇兩千三百餘人,俘虜四百餘人的勝利後,在下午四點發起的進攻中,十七軍再接再厲,在我中央空軍的配合下,一舉攻剋日軍第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構築的防線,日寇落荒而逃,第五軍團各師趁勢追擊掩殺,一直將防線推到青龍河一線,直接威脅冀東非武裝區的漢奸政府,估計這會兒大漢奸殷汝耕已經坐立難安了。初步估計,此戰取得殲滅日軍一萬餘人,俘虜日軍一萬餘人的大勝!由於天色已晚,具體的數字還需要進一步審核才能確認。」

蔣介石放下手裡的碗筷,有些驚訝:「沒有弄錯嗎?怎麼會有這麼多俘虜?」

陳佈雷解釋道:「這兩個師團是上個月廊坊潰敗後,在唐山重新補充的兵員,官兵主要是由日軍支前的在鄉軍人,素質和作戰意志並不強,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戰果。」

蔣介石捂著嘴,笑得很開心:「娘希匹,看來日軍也不都是鋼筋鐵骨嘛,照樣也有貪生怕死意志薄弱之輩!命令第五軍團,立即把日軍戰俘押解至北平,交給戰區司令部處置。這回一定要舉行盛大的記者招待會,把歐美記者都請過來,讓他們見識一下所謂英勇無敵的日軍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孔祥熙有些擔憂地問道:「我們的目的是以打促和,這樣會不會過度刺激日本人?」

蔣介石擺擺手:「只有給日本人一個慘痛的教訓,他們才會考慮回到談判桌上來,否則還會像長城抗戰以後一樣,得寸進尺。」

宋靄齡歎息一聲:「妹夫,我們的根子到底還是在江浙和上海,這回拆遷大動干戈,而且西遷的廠子,無論是規模還是效率,都要遠遠低於川南的企業,我們沒有了運輸和地利的優勢,舉步維艱啊!」

孔祥熙勸道:「是啊,若是日本人能夠主動求和,我們倒是不妨與他們談談。德國大使不是在斡旋嗎?我們應該趁著現在佔據上風,向日方表達我們的意見。我的意思是日本人能夠退回到戰前的地方,我們不妨尋求和平。」

蔣介石搖搖頭:「恐怕很難,據戴笠的情報,日本已經全面動員了,雖然不清楚他們兵力調動的方向,但不外乎華北和上海兩個地方,我已經調駐陝、豫、皖等地的中央軍各部北上,充實華北實力,同時隨著各集團軍陸續編成,川軍、桂軍等地方軍隊已開始向南京集結。只有日軍切實地表現出誠意,我們才能談,否則就只有堅定不移地打下去,直到把日本人打出中國。」

說到這兒,蔣介石看到陳佈雷還站在那兒,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

陳佈雷稟報:「第五軍團還發來一份補充電,稱日軍第二十師團長川岸文三郎中將很有可能在我中央空軍的打擊下斃命!同時,在下午的炮擊中,日軍第三十九旅團長高木義人少將、炮兵第二十六聯隊長細川忠康大佐也有很大的可能被擊斃。據日軍俘虜供述,當時日軍前線將佐正在視察炮兵陣地,遭受我炮兵突然打擊,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很大,但一時間還找不到佐證。」

宋美齡擦擦嘴,高興地道:「達令,安家軍又立新功,你準備怎麼獎勵他們啊?」

蔣介石沉吟一會兒道:「等華北戰事結束,和中央空軍一併獎勵吧!程潛和劉峙不知道怎麼搞的,空擁有那麼多兵力,卻一事無成,反倒是第五軍團敢打敢拚......」

陳佈雷原本還想請示如何制定宣傳口徑,是否大肆宣揚日軍兩個將軍隕落華北,但看到蔣介石似乎沒有繼續談話的意思,當即識趣地告辭離去。

是夜,已經被任命為第二集團軍司令長官的劉峙收到一份措辭嚴厲的密電,嚇得連夜召開作戰會議,部署冀東反攻計劃。

......

天津靜海,收到胡家林捷報時的歡喜,已經被滿腹的疑惑所取代。

安毅、沈鳳道、方鵬翔及五六名年輕參謀站在從第五軍團司令部緊急調運來的按照平津實際比例微縮的大型沙盤前,揣摩日軍放任自己兩個師團被全殲的用意。

「我廊坊守軍轉守為攻,向日軍兩個師團發動大規模攻擊,天津守軍依然無動於衷,連象徵性地派出一支部隊前去支援的意思都沒有。如果說駐屯軍司令板垣征四郎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但這個代價也未免太大了!難道真的是維持戰線、固守待援的老把戲?」安毅自言自語地道。

方鵬翔搖搖頭:「怎麼看都不像是陰謀,畢竟我們的空中優勢還是很明顯的,就連關東軍察哈爾軍團對赤城一線的進攻,也在我中央空軍的狂轟濫炸下被擊退。今天下午日軍丟掉的可是兩個師團,甚至有可能第二十師團的師、旅團長也在我空軍的打擊下斃命,誰敢下這麼大的賭注?」

安毅越想越頭痛,這時一個年輕參謀有些結結巴巴地道:「會不會是日軍誘敵深入的驕兵之計?」

安毅眼睛一亮,但想到日軍丟的那兩個師團,還是搖了搖頭:「一下子損失兩個師團,影響太惡劣了,日軍是不會這麼不智的,其中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這時,萬福麟、商震、龐炳勳及十餘將領聯袂而來。一進門萬福麟就笑著說:「十七軍打得痛快啊!如今日軍已全線崩潰,我們天津什麼時候也來一記狠的?若是天津光復,整個華北的局勢就明朗了!」

龐炳勳也是一臉的振奮:「誰能想得到,開戰前我軍畏之如虎的日軍,竟然也有如此不堪的表現?看來以前我們過於高估日軍的實力了!」

商震看到安毅站在沙盤前,沉思不語,好奇地走了過去,看到標識已經發生明顯變化的敵我態勢,好奇地問道:「安毅將軍,你在研究什麼呢?」

安毅招過一眾將校,對照著地圖,把自己的擔憂合盤托出,然後道:「天津日軍的動向非常關鍵,板垣征四郎就像是一個老烏龜,縮在那兒一動不動,讓人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宮城站到安毅身邊,仔細打量一下戰局:「從整條戰線看,我軍防守嚴密,日寇無機可趁......看來只有打一打天津,試一試板垣的態度。要是我軍真能趁勢攻取天津,收復塘沽、大沽港,那麼不管日軍有何陰謀詭計,也不用害怕了!」

安毅看著北寧鐵路盡頭的塘沽港,釋然地點了點頭:「看來無論如何,天津方面得動一動了。既然板垣不主動出招,我們就逼他出招......」

龐炳勳哈哈大笑:「安老弟,你早就該讓我們表現一下了,日軍士氣已經臨近崩潰點,相信這回要比上次好打許多。」

安毅愣了一下,再聯想此前萬福麟和龐炳勳的話,驚訝地發現:什麼時候中國軍隊竟然變得如此信心十足了?

接下來,軍事會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送走商震等人後,安毅與沈鳳道並肩而行,望著彎彎的殘月,安毅輕聲問道:「石友信有下落了嗎?」

沈鳳道搖搖頭:「石冉說在戰區司令部時,石友信分明還在,但至靜海重逢時,石友信就不見人了。但商震將軍說他在接收俘虜時,就只有石友三六人和石冉一人,按照戰區司令部的意思分開關押。後來我們又向劉經扶長官去電,他說人已完全交給商震部,並無扣人之舉動。尤其讓人遺憾的是,全部的交接過程,都沒有辦交割手續,所以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安毅歎了口氣:「實在找不到就算了,這樣的跳樑小丑,諒也挑不起多大的風浪。」

「我會繼續盯著,決不讓這等小人卑鄙小人鑽空子。」沈鳳道隱隱有些擔心:「明天的戰事可能會出問題,龐炳勳、萬福麟他們太過樂觀了,要吃大虧的。」

安毅點點頭:「是啊,我也擔心,但這一仗必須打,或許事情不會像我們想的那樣糟糕也說不一定,一切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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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九章 再戰天津(一)

北平,懷柔縣城。

獨立第二十一旅團指揮部,石川浩一仔細看完剛剛收到的兩份電文,沉默良久。

平津戰事日軍連續慘敗的消息已經傳到懷柔,獨立第四十二聯隊長村上康大佐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司令部對於第二十師團的慘敗,有何對策?」

石川浩一歎了口氣:「板垣司令官已表示將承擔全部責任,目前大本營正在討論如何處理此事,鑒於目前戰事膠著,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估計大本營不會那麼快更換司令官。不過關於對二十師團和一九師團的處置已經下來了。」

獨立第四十一聯隊聯隊長毛利三郎中佐驚訝地問道:「這麼快?」

石川浩一點了點頭,將其中一份電報交給毛利三郎,隨後眾人一一傳閱,臉上均泛起一絲喜色。

「石川將軍,恭喜你晉陞中將,並接任陸軍第二十師團師團長!」毛利三郎率先賀喜。

「是啊!石川將軍能力卓越,對支那軍隊的研究絲毫不在幾位聞名軍中的前輩之下,由將軍出任第二十師團長,定能洗刷二十師團所蒙受的屈辱,重振我大日本帝國常備師團的聲威。」村上康不甘落後,及時送出了自己的祝賀。

這份電報中除了有對石川浩一的任命外,還有將獨立第二十一旅團整體編入第二十師團的命令,這也意味著,從今天開始,獨立第二十一旅團將升級為日軍常備師團下屬的常備旅團,而不再是此前的臨時番號。隨著石川浩一的晉陞,獨立第二十一旅團的兩位獨立聯隊長,必然有一個晉陞為旅團長,官銜晉陞一級倒也沒什麼,關鍵是常備師團代表的榮譽,讓所有人熱血沸騰。

石川浩一自然清楚手下這些官佐在想什麼,微微點頭:「司令部命令,原二十師團第三十九旅團、第四十旅團番號將由我部擇其中之一繼承。我部隨時做好準備,一旦遭受支那軍隊攻擊,即放棄懷柔縣城,撤向古北口,與獨立第一旅團匯合,該部將繼承另一旅團番號。另外,原獨立第一旅團旅團長酒井少將,將趕赴秦皇島,協助山岡君重新編整第一九師團。」

整個旅團部驚訝聲四起,酒井離開獨立第一旅團,肯定會帶走大量心腹官佐,那麼獨立第二十一旅團的人自然可以填補獨立第一旅團的空缺,大家都可以陞官發財了。

「將軍,為什麼要放棄懷柔?以我部的戰力,就算支那第十三軍、十四軍傾力來攻,我等也有信心支持。難道說局勢已經糜爛到必須放棄平津的地步了嗎?」旅團參謀森本清秀不解地問道。

石川浩一搖了搖頭:「事關大本營機密,就算是我也無從知曉,但我相信此舉不會是無的放矢,諸君接受命令吧!」

「嗨伊!」

......

八月二日,拂曉時分。

隨著一顆紅色的信號彈劃破天際,通縣和香河城中突然燃起熊熊大火,一時間槍炮聲齊鳴,冀東保安隊的起義正式開始。

駐守通縣西城的日軍一個大隊驟然遇襲,頑強抵抗,由於日軍火力兇猛,起義隊伍的數次攻擊均被擊退。關鍵時刻,張慶宇命令官兵將附近汽油庫的汽油桶推向日軍陣地,很快日軍的駐地四周便被滾動的汽油桶包圍。起義官兵對準汽油桶射擊,汽油迅速被點燃,黑煙瀰漫,火光沖天,隨後大部分油桶因高溫爆炸,日軍官兵連同駐地一起化為飛灰。

通縣城門迅速打開,連夜逼近通縣的宋哲元兩個旅迅即衝入城內參與進攻,通縣內外的漢奸武裝和日軍守備部隊迅速被肅清,通縣如同瓜熟蒂落般,重新回到中國人民手中。

隨後,匯合後兵力急速擴大到兩萬五千人的大軍攻向香河縣城,在城內起義的冀東保安隊第二大隊的配合下,全殲駐守香河的日軍一個大隊。

遺憾的是,事後在通縣和香河都沒有發現偽政府包括殷汝耕在內的眾多大漢奸的蹤影,據悉昨天晚上在得到通縣和香河直接置於中國軍隊威脅之下後,漢奸們便紛紛以視察、探親等名義,逃向寶坻、寧河、玉田等地。

宋哲元暨一眾起義軍將領,向全國發表通電:通縣、香河自即日起,重新歸附南京中央政府,冀東保安隊將等待中央軍委的整編,為國家民族利益而戰。

通縣和香河的光復,意味著日軍賴以屏障的京東偽軍防線已經徹底淪陷,從此後中國軍隊可以直面大運河以東的廣大區域,直接威脅日軍的交通運輸幹線北寧線。

在得到通州光復的消息後,劉峙第一時間宣佈,將把戰區前敵指揮部設置於通縣,統一領導對日作戰。

......

天津之南。

太陽剛剛從東方地平線上冒起個頭,驚訝地發現竟然有人比自己起得更早,數萬人聚集在靜海北大營校場上,鴉雀無聲,難道是在向自己示威嗎?不由惱怒地抖了抖身體,頓時散發出熾熱的光芒。

隊伍前方,全身被朝陽撒上一層金輝的萬福麟眼含悲憤,大聲說道:

「兄弟們,還記得離開家鄉時的痛苦嗎?從三一年到現在,已經快七年了,咱們東北軍的弟兄,在關內也像孤魂野鬼一樣整整流浪了七年!當年,咱們不放一槍一炮,丟掉了東三省,現在我們還能丟掉華北嗎?不能啊,弟兄們,要是咱們再退一步,不僅一輩子會被人戳脊樑骨,還會讓列祖列宗蒙羞,我們東北軍這面旗幟也將被永遠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今天,日本人在平津連戰連敗,鬼子就像秋後的螞蚱,長不了了,如果今天我們能夠一鼓作氣攻進天津城,那日本人像釘子一樣插入我華北腹部的最後一個據點就將失去,我們就能趁勢收復塘沽、大沽,沿著北寧鐵路,一直殺出山海關,收復瀋陽、長春、哈爾濱,把日寇徹底趕出中國去!

「弟兄們,我們與日本人之間的恩恩怨怨,該是做了斷的時候了,今天我們就像一個爺門兒一樣,轟轟烈烈地干他一回吧!」

萬福麟的話,引起五十三軍所有弟兄強烈的共鳴。作為當年雄踞中國北方的東北軍中僅存的幾支部隊,五十三軍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真正歸屬,現在,日寇呈現頹勢,回家突然有了希望,如何不讓所有將士心潮澎湃?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突然響起,這一刻,似乎只有這一句殺聲,能夠抒發將士們的慷慨激憤之情。

相同的一幕在靜海東南方的王莊校場上演,所有將士被刺激得嗷嗷直叫,恨不能即刻就開上戰場,與日寇拚個你死我活。

隨著五十三軍和第四十軍動員大會結束,各師將士進入陣地,一線出擊陣地上,領回武器打頭陣的原冀東軍八個團將士已經到位,他們分散在琉璃河南岸的漫長戰線上,等候衝鋒號聲響起,用鮮血和生命,洗刷曾經的屈辱。

由於握有制空權,所以天津的總攻時間定在了早上九點,以便中央空軍大隊能在攻擊陷入僵局時,及時進行增援。

九點整,隨著衝鋒號聲響起,「衝啊——」一聲聲怒吼從一線各連排的軍官喉嚨中大聲喊出,拿著手槍的連排軍官紛紛躍出戰壕,向前揮舞著手臂,揚起手槍,率先向前發起衝鋒。

「殺!」

驚天動地的怒吼接踵響起,近千名士兵在長達數公里的戰線上,跟隨著各自的連排長躍出戰壕,瘋狂地向琉璃河衝去。

「噠噠噠......」

在官兵們躍出戰壕的同時,數以百計的輕重機槍同時響起,槍口處閃爍尺餘的火焰,壓制琉璃河對岸日軍火力,掩護已方部隊衝鋒。

日軍陣地後方的火炮發出怒吼,琉璃河河面上濺起朵朵浪花。同時,日軍的機槍和擲彈筒也開始恣意發威,正在泅渡的中國軍隊出現傷亡,好在由於熟悉日軍戰法,安毅特意提醒衝鋒時官兵間距最好隔得開一點,所以傷亡並不明顯。

中國軍隊的迫擊炮迅速對準日軍暴露出來的火力點進行精確打擊,日軍的機槍和擲彈筒紛紛啞火,衝鋒的官兵趁機衝上河岸,貓著腰向日軍陣地撲去。

安毅和五十三軍的主要將領,此刻正在距離前線五公里的掩體中觀察前線局勢,看到有四五百名官兵已經快接近敵人防線,萬福麟和五十三軍將校紛紛叫好。

這時異變突生,空中傳來尖銳的呼嘯聲,安毅突然想到什麼,大聲問道:「迫擊炮及時轉移了嗎......」話音未落,五十三軍暴露的迫擊炮部隊已遭到日軍炮火迅猛的打擊,迅速陷入沉寂。

就在萬福麟等人心疼得椎胸頓足之際,原本人影稀疏的日軍一線陣地上突然出現密密麻麻的槍口,隨著一聲聲槍響,衝鋒的官兵紛紛栽倒在地,沒過幾分鐘,河對岸已經看不到一個站著的中國官兵的身影。

「他媽的,小日本的槍法太準了!」第九十一師師長馮占海罵罵咧咧地道。

萬福麟微微皺起了眉頭:「原本以為日軍士氣已失,但現在看來,還是像以前一樣難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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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〇章 再戰天津(二)

太陽日漸升高,整個漫長戰線死寂一片。

看到第一波攻擊完全失敗,近千人的突擊,幾乎未給日軍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萬福麟咬咬牙:「改變打法再試一試,既然全線突擊敵人沒有任何破綻可循,咱們就索性集中全力,攻其一點。這一回我們出其不意,直接從日軍防守最為嚴密的津浦鐵路大橋及兩側發起進攻!」

安毅沒有干涉萬福麟的指揮,看到他調兵遣將,拉過通訊處長李煜甫小聲問道:「剛才那一波攻擊,四十軍那邊收穫怎麼樣?」

李煜甫剛好得到第四十軍的最新戰況通報,連忙匯報:「也給敵人打退了,不過他們創新性的用全身覆蓋數層濕被褥的方式,防禦日軍的精準射擊,抵近日軍陣地後大量投擲手榴彈,給日軍造成極大的傷亡。若不是日軍火炮、迫擊炮和擲彈筒及時增援,說不一定一線陣地已經拿下來了。」

安毅一聽很感興趣:「濕被褥疊加可以抵禦子彈射擊?這個土方法管用嗎?」

這時萬福麟已經安排完畢,聽到安毅的疑問,主動解答:「管用!這種方法其實早就有了,以前我們奉軍和西北軍作戰,他們就常用這一招對付咱們......不過這種戰法對身體素質要求很高,若不是體力超群的漢子,很難拖著那麼沉重的東西前進數百米。四十軍從打前鋒的四個團裡選拔出一批精壯漢子來不難,但後繼卻乏力,我想隨著這一波失敗,更陳將軍很難再拿出下一波類似的攻擊了!」

第一一六師師長周福成放下望遠鏡,從瞭望孔回到地下掩體中央,神色凝重:「日軍陣地上一片寂靜,就這麼會兒工夫,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了,也不知躲到哪個地方,讓人心裡發毛......這個第五師團究竟是什麼來歷,竟然如此難以應付?」

沈鳳道代安毅解釋:「第五師團是日本編組最早的七個師團之一,也是日軍十七個常備師團之一,這個師團的兵員都來自日本本州西部的廣島、島根、山口等地,甲午戰爭時,第五師團便是在朝鮮第一支擊潰滿清軍隊的日軍,隨後該師團又參加日俄戰爭,以及遠東對蘇聯的戰爭,戰功纍纍。這樣的對手有著這樣的表現,根本不足為奇!」

所有人一聽,都感到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心裡一陣沉重,對今天一鼓作氣拿下天津城的目標,信心第一次有了動搖。

安毅見指揮部裡氣氛沉悶,笑著開解:「我們既要重視對手,又要看到他們的不足。沒錯,日軍的這些常備師團自然有很多優點,比如他們的作風頑強,死戰不退,還有就是士兵訓練不錯,特別擅長近戰和夜戰,基層指揮人員受過很好的訓練,執行上級命令異常堅決等等,但是,他們也不是無懈可擊,比如不注意戰場上各兵種的火力協同作戰,中高級軍官思想僵化,主動性差,習慣於墨守成規等等。

「大家不妨想想,日軍第二十師團初來中國時,不也一樣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嗎?在武清竟然以一個聯隊,衝擊二十九軍一個旅駐守的軍營,引發中日大戰!結果,川岸文三郎帶領的部隊一敗再敗,最後連自己的老命都賠上了......因此,與日軍作戰,關鍵是要找到克制他們的方法,那樣就會打得他們毫無脾氣......」

馮占海搖頭苦笑:「日軍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咱們沒實力逼他們露出破綻也沒轍,我估計全中國也只有安家軍才可以讓日軍顧此失彼。看來,我們是得加強攻擊的力度了!」

安毅來到瞭望口,指著日軍的防線,回頭問道:「日軍火炮已經放肆很久了,我們應該抓緊機會摧毀它,確定他們的方位了嗎?」

跟著來到瞭望口的萬福麟有些無奈地道:「日軍炮兵逞威不久我們即已鎖定他們的方位。可是出乎意料,日軍的炮兵陣地竟然在我軍大炮的射程之外,除非我們的炮兵抵近一線陣地射擊,否則很難摧毀日軍的大炮,反而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

安毅一聽便明白了,五十三軍炮團的山炮、野炮大多沿襲奉軍,其中半數都是瀋陽兵工廠的產品,原本在各項設計標準上就遠遜日本製造的大炮,再加上這麼多年來的頻繁使用,早已殘破不堪,現在想用這樣的大炮去攻擊日軍設置在後方的炮兵陣地,自然是有些強人所難。

看來只能另尋他途了!安毅沒有遲疑,迅速致電周至柔出動空軍支援,同時告誡空軍方面:天津城日軍已經大量裝備防空火炮,選派戰機需以新型的高速戰鬥機和轟炸機為主,避免出現不必要的損失。

十分鐘後,衝鋒號聲再次響起。這一回,萬福麟一下子在前線投入了四千餘人,爭取一鼓作氣拿下鐵路橋對面的日軍陣地,站穩腳跟後中心開花,迅速投入更多的兵力,吞噬周邊日軍防線,然後把戰火向日軍縱深蔓延。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日軍迅速察覺中國軍隊的用意,調動周邊兵力緊急馳援,採取擲彈筒、輕重機槍、步槍精準射擊相結合等方式,嚴密封鎖鐵路橋和附近河岸。雖然中國軍隊也竭盡全力組織火力增援,但突擊部隊依然被死死地壓制在橋頭。

五十三軍調集大量迫擊炮,集中轟擊正對鐵路橋的日軍陣地,壓制日軍火力,迅速招來日軍迫擊炮的還擊。

好在這一回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打一炮換一個地方,日軍的迫擊炮並未給五十三軍帶來什麼傷害,日軍陣地上輕重機槍噴灑的火力漸漸變得稀疏,突擊部隊趁機發起攻擊,很快便突破鐵路橋,向日軍前沿陣地衝去。

萬福麟見狀,再次投入一個團的兵力,力爭以排山倒海的氣勢,一舉拿下敵人陣地。這時敵人隱忍許久的火炮終於開始發威,迅速覆蓋了日軍陣地前沿四五百米的地方,給突擊將士帶來極大的傷亡。

就在萬福麟無比心痛的時候,中央空軍二十六架戰機殺到,一下子突入到日軍置於防線後方的炮兵陣地上空,狂轟濫炸。日軍地面防空炮火「彭彭」響起,一朵朵煙霧在戰機旁邊炸開,空軍勇士們沉著機敏,一邊繼續向下方傾瀉著炸彈,一邊快速規避,決不在某一處多停留一秒鐘。

趁著日軍陣腳大亂,萬福麟迅速調動炮兵團,對準日軍的前沿陣地就是一陣猛轟,在劇烈的爆炸和濃烈的硝煙中,突擊部隊踩著炮彈的節點,終於衝入日軍戰壕,與堅守在陣地上的日軍展開近距離的肉搏。

隨著日軍大量防空火炮的投入,中央空軍的處境越來越危險,終於有一架馬丁b-10轟炸機被高射炮擊中,凌空爆炸。

萬福麟見狀,再次向前線投入兩個團兵力,果斷命令迫擊炮部隊跟隨前進,在日軍陣地上,抵近對負隅頑抗的日軍進行精準打擊。同時,火炮團迅速前出,壓制日軍增援部隊、阻隔其與後方聯繫的同時,伺機尋找日軍防空炮火的發射地點進行打擊,給空軍將士以支持。

戰鬥極為慘烈,日軍為了奪回陣地,持續向前沿增兵,一小部的日軍貓著腰,一邊射擊一邊閃挪騰移前進,我軍剛剛奪取的陣地有崩潰的跡象。

第一一六師師長周福成坐不住了,大聲道:「軍座,讓我率部上去吧!」

萬福麟略一沉吟,當即點頭:「好,記得打靈活點兒,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穩住戰線。」

周福成快速衝出指揮部,很快一一六師便組織強渡,從鐵路橋和琉璃河快速過河,其突前的一個營全部裝備衝鋒鎗,進入陣地後立即向氣勢洶洶的日軍開火。

遭受密集的彈雨打擊,日軍的攻勢為之一扼,迅即一一六師的輕重火力沿著陣地展開,衝鋒中的日軍雖然盡量拉開了彼此間距,依然傷亡慘重,不得不狼狽地退回第二道防線,依靠工事與中國軍隊對射。

萬福麟在望遠鏡裡看得真切,大聲叫了幾聲好。

這時中央空軍又有兩架轟炸機被日軍地面防空炮火擊中,看到地面日軍的炮兵陣地已經被航彈完全摧毀,剩餘的二十三架戰機脫離戰場,在靜海上空盤旋一圈後調整方向,返回保定機場。

日軍第一道防線和第二防線之間間距為二百五十米左右,其間所有的障礙物早已被日軍清除光。中國軍隊站穩腳跟後,幾次大規模衝鋒,都被日軍近乎瘋狂的火力網所扼殺。同時,日軍調集了大量迫擊炮、擲彈筒,向固守第一道防線的中國軍隊展開轟炸,五十三軍的炮火拚命壓制,幾乎把日軍陣地犁了一遍,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

「不行,這樣僵持下去不是個辦法。目前日軍把所有的部隊都集中於中心地帶,不如我們這一回反其道而行,從兩翼堅決突破!」安毅關注良久,突然轉頭向萬福麟建議。

萬福麟當即應允,立即指示一一六師在鞏固中線防守的同時,抽調兵力從戰線兩翼展開突擊。迫擊炮聲連續響起,喊殺聲驚天動地,日軍沒料到中國軍隊突然改變主攻方向,驟不及防,左翼防線最先被撕破。

日軍指揮官見勢不妙,迅速調動兵力馳援,但在五十三軍極為堅決的打擊下,傷亡巨大,中國軍隊成功在第二道戰線搶得一個立足點,勝利的天平開始向中國軍隊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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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一章 再戰天津(三)

看到勝利有了曙光,冒著槍林彈雨抵近指揮的第一一六師師長周福成立即調動兵力,一線戰壕中的部隊紛紛向左翼運動,希冀借助這一日軍兵力空虛地帶,以點及線,迅速搶佔第二道防線,然後趁日軍戰線崩潰的短暫混亂,拿下琉璃河對岸日軍構築的最後一道防線。

日軍平常的訓練中,就包含大量工事構築的項目,如今在天津的日軍,把自己所學到的東西幾乎全部施展了出來,因此當日本官兵沿著第二道戰壕展開時,才發現不像突破第一道戰壕時那麼容易。日軍在坑道中構築了許多由混凝土澆築的單兵掩體和暗堡,借助彎彎曲曲的坑道,一般只要在轉角位置的掩體中放置一挺歪把子機槍,就可以封鎖很長一段距離。

茫然不知之下,中國官兵剛剛吶喊著從坑道轉彎處衝出來,迎面而來的便是日軍密集的子彈,瞬間倒下一片。如此多次嘗試後,前線的指揮官終於嘗到了日軍的狠辣,不得不開動腦筋應對。

很快,第一一六師也採取了土辦法,讓身強力壯的敢死隊員身上批滿浸濕的幾層棉被,然後匍匐著慢慢前進,抵近敵人的堅固工事後投擲手雷。雖然這個方法在日軍動用迫擊炮和擲彈筒打擊後損失很大,但日軍的戰術就這樣被中日本人近乎一命換一命地被一一拔除。

日軍眼見自己的防線不斷被蠶食,惱羞成怒之下,又組織了數百日軍發起決死衝鋒,卻被早有提防的中國軍隊採取機槍和衝鋒鎗結合的方式,凶殘地扼殺掉。

第二道防線的爭奪一直持續到中午一點,高懸正空中的烈日散發出毒辣的熱焰,許多消耗過大的日本將士出現脫水狀況。日軍雖然是以逸待勞,但戰線長時間經受炮火的攻擊,地面溫度高達五六十度,因此水分的流逝也很大,完全是靠精神意志在堅持。

這時,眼見勝利在望的萬福麟再次向前線派出了生力軍,隨著馮占海九十一師兇猛地加入戰場,日軍第二道防線全面崩潰,殘存的數百日軍迅速向第三道戰壕退去。

又一次無比血腥的拉鋸戰展開!

......

相對而言,龐炳勳部的進攻,比之五十三軍更為堅決,也更為迅速。趁著中央空軍支援的有利時機,第四十軍採用棉被浸水後鋪在八仙桌上做成的土坦克掩護,再次逼近日軍防線,用數十門老式土炮近距離轟炸日軍防線,當處於一線的日軍被鐵釘和鐵砂子打得如同篩子一樣,渾身上下滿是窟窿,不住向外冒著黑煙和血水,還有無數受傷的鬼子倒在陣地上嗷嗷慘叫時,老式土炮所表現出來的殘忍震懾了所有日本人。

第四十軍趁勢掩殺,一舉擊破日軍精心構築的三道防線,至下午一點時,四十軍已經完成對沿途阻擊的日軍的掃蕩,前鋒部隊再次推進到小站鎮。

通過聯繫得知五十三軍正在進攻日軍第三道河岸防線時,龐炳勳當機立斷,調宮城的獨立旅,繞擊日軍側後,日軍苦心經營的河岸工事終於土崩瓦解。

五十三軍第一一六師、第九十一師和第四十軍獨立旅成功會師,沒有停頓,繼續向天津城縱深防線攻去,至下午三點時,已經逼近天津外圍。

「絲絲——」

炮彈飛行時發出的淒厲尖嘯聲再次響起,整個原野突然被漫天的炮火所覆蓋,巨大的爆炸聲中,氣浪蒸騰而起,無數的日本將士坐上了土飛機,待他們從天上掉落下來時,人已經被分解成很多塊,殘肢斷臂撒落得到處都是。

隱忍已久的板垣征四郎終於出手了,消失許久的日軍炮火,突然光臨中國軍隊頭頂,天津南門外撤去偽裝的日軍兩個重炮陣地,肆無忌憚地向中國軍隊發洩著自己的怒火。同時,日軍的數十餘輛坦克,從一處處密林中衝了出來,用很短的時間集結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中國軍隊迎面碾來。

置身後方的安毅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忽然聽到前線重炮炸響時那沉悶的轟隆聲,臉色一變:「不好!日軍竟然還有這麼多重炮,這下麻煩大了。」

萬福麟也被前線傳來的地動山搖的炮擊給驚呆了,喃喃問道:「日軍擁有這麼多重炮,為什麼會一直忍著沒有動手?」

安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建議:「壽山將軍,日軍重炮的出現,意味著戰局已經有了變化,我猜測甚至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有可能也投入了戰鬥。我估計日軍一定隱藏有什麼重大的陰謀,不過這個時候,保存我方實力為第一要務。我建議立即把部隊撤回到琉璃河南岸來,利用我方精心構築的工事與日軍對抗。」

萬福麟不敢怠慢,連忙發佈撤退命令。與此同時,安毅迅速給龐炳勳去電,說明當前嚴峻的局勢,請四十軍速速後退。

「不好,日軍出動大量坦克,我軍在日軍重炮攻擊下,還未接觸即遭受重大傷亡。我軍奮起反擊,但我們的手榴彈、迫擊炮對日軍坦克根本不起作用,我軍很快被日軍分割包圍,形勢危若累卵。」

五十三軍電訊處長神色緊張地站起來。

萬福麟臉色大變,迅速上前接過電文,看完後腳一軟,幾乎跌坐地上,幸虧安毅扶住他這才穩住身子。

安毅和聲安慰:「前輩,千萬不要著急,這個時候越冷靜越好,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略一沉吟,安毅繼續道:「現在必須得請商震將軍暫時接管陣地,由朱將軍帶一三師立即過河,想辦法接應九十一師和一一六師,另外,前輩不是還有一輛裝備有大口徑列車炮的鐵甲車嗎?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關頭,必須得想盡一切辦法,對準日軍的重炮陣地射擊,盡一切所能壓制日軍的炮兵,吸引部分日軍炮火的注意力。同時,我立即呼叫空軍支援,然後帶領暫時駐防靜海的第五軍團憲兵團官兵,和一三師一起過河,無論如何,我們也得把我們陷入敵人包圍圈裡的部隊解救出來。」

萬福麟這時已經慌神了,他感激地拍了拍安毅的手,立即轉身去安排相關事宜。

安毅湊近沈鳳道耳邊:「看來得動用我們的秘密武器了,否則這一仗會很難打。」

沈鳳道點點頭:「以前害怕使用,是擔心日軍發現後有所提防,甚至有可能也研發這種武器。但現在沒辦法了,如果我們不救回五十三軍兩個師及四十軍獨立旅,那麼靜海防線就有可能動搖,最關鍵的是,萬將軍可能會可能會就此心灰意冷。另外,宮城現在也在日軍的包圍圈中,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傾盡全力解救。」

安毅拍拍沈鳳道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如風一般衝出指揮部。沈鳳道跟在後面出了掩體,向林耀東簡單交代了一下,要求必須確保安毅的生命安全,這才跳上停在指揮部後面的大豹子,火速趕回靜海。

回到縣衙後院,沈鳳道立即找到憲兵團團長蕭若飛上校,下達安毅的命令後回到自己房間,把堆放在牆角的十六具木箱一一打開,取出了裡面油光呈亮的火箭筒。

經過一年多不斷改進,現在這種最新型的an-37型火箭筒的射程已經達到三百米,垂直破甲厚度可達一百五十毫米,武器總重只有八公斤,非常便於攜帶。

這批火箭筒原本是準備交給第十七軍分配,但考慮到目前第十七軍的輕重火力已優於日軍,對付日軍的坦克有三七戰防炮,並且改進型迫擊炮可以方便地直射目標,與其錦上添花,還不如把這種武器暫時封存起來,待使用時更可以增加打擊的突然性。但顯然今天不使用這一殺手鑭不行了,現在還不清楚前線日軍動用的坦克數量,目前整個五十三軍和第四十軍,都沒有有效的對付日軍坦克的武器,一旦無法對日軍的坦克進行有效封鎖,後果將不堪設想,因此只能讓火箭筒的處女戰定在今天了。

安毅身邊的三十六名鐵衛都曾經接受過火箭筒射擊訓練,此刻正好派上用場。當沈鳳道走出房間叫人來抗火箭筒和裝有火箭彈的木箱時,憲兵部隊已經整裝完畢,全身披掛安家軍的精良裝備,中正式機關鎗、中正三式步槍、通用機槍、迫擊炮完全按照班排一級的最強火力配置,在這個危急關頭,所有的本錢都拿出來了。

沈鳳道和蕭若飛一起,帶著部隊趕到琉璃河前線,此時商震的一三九師已經接管了防線,同時三十二軍第一四一師、第一四二師已經全面戒備,一旦五十三軍潰敗,接下來有很大的可能會迎來日軍的瘋狂進攻。

沈鳳道匆匆詢問正在指揮部隊佈置防線的一三九師師長黃光華,得知安毅已經和一三師一起過河,目前正在向天津城快速推進時,立即指揮部隊涉水過河,然後以強行軍速度前進。

經過一刻鐘的追趕,終於在一片慘烈的廝殺聲中追上了一三師的後隊,此時一三師已經與日寇短兵相接,陷入苦戰之中。

原來,日軍在分割包圍第九十一師、第一一六師、第四十軍獨立旅的同時,還派出一部直插琉璃河邊,試圖奪回臨河防線,徹底阻斷包圍圈內的中國軍隊的退路。沒想到這股日軍,與救人心切的一三師撞在了一起,迅速發生激戰。

日軍在六輛坦克的掩護下,氣勢如虹地向一三師衝了過來。

一三師師長朱鴻勳情急之下,命令部隊集中所有火力向日軍坦克開火,但無論是迫擊炮還是輕重機槍,碰到日軍坦克的鐵殼便自動彈開,日軍坦克速度絲毫不減,瘋狂地向一三師臨時停下、毫無遮掩的戰線撞去。

形勢千鈞一髮、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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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二章 全力營救

面對日軍氣勢洶洶的坦克攻勢,安毅此時也非常焦急,可是沈鳳道還沒有率部趕到,如今身邊只有林耀東和全部裝備輕武器的三十六鐵衛,手裡又沒有火箭筒,沒有可以反坦克的三七戰防炮,就連最原始的反坦克壕都沒有時間挖掘,只能開動腦筋想些土辦法來摧毀日軍的坦克。

心如電轉間,安毅突然想到什麼,急切地衝到朱鴻勳身邊,在日軍坦克主炮不斷射擊的隆隆炮聲中,大聲說:

「朱師長,請讓貴部的連排長們,立即將將士們的手榴彈收攏起來,捆綁在一起,一次最好綁上十餘顆,待日軍坦克逼上來後近距離實施爆破!請切記:我們戰士在攻擊日軍坦克的時候,請其餘將士盡量集中輕重火力,壓制敵人坦克後面跟著的日軍,一旦把小日本的坦克孤立起來,接下來就好打多了!」

朱鴻勳這個時候已經被日軍坦克所展現的堅不可摧的防護力和不可匹敵的氣勢給嚇懵了,聽到安毅的建議,如同抓住根救命稻草般,立即吩咐身邊的參謀人員照著安毅的吩咐下達命令。

短短四五分鐘時間,日軍坦克便縮短了與一三師間的距離,旁若無人地衝著毫無掩護、突在整個隊伍最前面的一三師獨立團撲了上去,後面的日軍嚎叫不停,手中的三八式步槍不斷瞄準射擊,再加上尾隨追擊的日軍機槍兵和擲彈筒兵不時伏地射擊,與日軍的坦克主炮及機槍火力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火網,趴在地上沒有任何工事可以阻擋的日本官兵損失慘重。

終於,日軍坦克與一三師獨立團短兵相接,如同巨浪撲上了礁石,碰撞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佈置在稍後一點位置上的輕重機槍齊齊開火,對跟在坦克後面的日軍進行掃射,貓著腰參與進攻的日軍瞬間倒下一片。同時,數十個敢死隊員舉起剛剛捆綁好的集束手榴彈,奮不顧身地向日軍坦克靠近,迎著日軍坦克機槍,把揭開蓋子的手榴彈扔向了日軍坦克。

雖然近半敢死隊員在日軍坦克和尾隨其後的鬼子兵射擊下喪生,但六輛坦克好歹被集束手榴彈給報銷了,這些坦克不是炮塔被炸飛,就是履帶被炸斷,坦克殘骸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昭示著日軍引以為傲的坦克衝鋒戰術,被中國軍隊以最直接、最強悍的方法遏制住了。

跟在坦克後面的數百日軍眼見失去了進攻的利器,明智地選擇了後撤。

這個時候,沈鳳道通過一三師各團的指引,終於找到了其師部所在的位置,蕭若飛上校帶領的憲兵團一千六百二十八名精銳將士,成為安毅手裡如今唯一可以打出的一張牌。

「謝謝你,安將軍。如果不是你危急關頭想出對付日軍坦克的辦法,可能這會兒我們師已經被日軍衝垮了。大恩不言謝,我得繼續率部前進解救袍澤,一切待戰局穩定後再敘。眼下危機重重,安將軍身繫全局,衝鋒陷陣的事情還是交給伯廷(朱鴻勳字),將軍先回琉璃河南岸坐鎮指揮......日軍的坦克太過兇猛,此一戰我師至少折損千人,現在還不知道日軍在天津究竟投入了多少輛坦克,前途未卜啊!」朱鴻勳感激地向安毅說道。

安毅擺擺手:「這個時候,我怎麼能退下去?放心吧,軍團憲兵團已經趕到,我的安全你不用操心了,現在前面炮聲隆隆,喊殺聲不絕於耳,估計各部正陷入苦戰中。我們必須得抓緊時間,盡快趕到交戰的地方,否則我擔心時間長了會有意外發生。空軍弟兄很快就會趕到,暫時日軍的炮火無法肆虐,我們必須得利用這一有利條件,把我們的弟兄們解救出來。」

朱鴻勳知道安毅決心已下,不再說什麼,可是從他的眼裡,卻分明可以看到崇敬、感激等複雜情緒。

朱鴻勳使勁地點了點頭,向肅立安毅身邊的沈鳳道和蕭若飛笑了笑,轉身吩咐部隊繼續前進。

第五十三軍三個師均為雙旅編製,每一個師大約一萬二千人,一個團為一千五百人左右。在此前與日軍的交戰中,打頭陣的師直屬獨立團幾乎陣亡大半,無奈只能將前鋒交由劉元勳旅第一團擔任。

龐大的隊伍再次向前開進,期間遇到不少日軍小股阻擊部隊,但在一三師各部同心協力悍不畏死的攻擊下,很快崩潰。偶爾遇到日軍利用廢棄的戰壕和暗堡設置阻擊陣地,為了抓緊時間,同時也當是熱熱身,沈鳳道命令衛隊衝上前去,舉起火箭筒對準目標,一發炮彈就解決問題,看得一三師的將士們目瞪口呆,不知道這是何等利器。

沙窩村地處津浦鐵路西側,村子東南北三面均被運河環繞,水路交通發達。

如今被日軍包圍在沙窩村的是五十三軍周福成的一一六師。由於一一六師是五十三軍最早投入琉璃河北岸的部隊,在攻堅中損失巨大,加之烈日的暴曬,導致減員嚴重,攻到天津城南郊時實際上只剩下一半人,而且還人人帶傷。日軍的重炮攻擊和坦克出擊,一一六師幾乎瞬間被打殘,餘部在師長周福成的帶領下,火速南撤,但撤退至沙窩村時,被敵人迂迴的部隊合圍,隨後艱苦的戰鬥打響。

日軍先是請求後方重炮對村子一陣猛轟,然後利用坦克打頭陣,掩護步兵發起衝鋒。好在沙窩村位置優越,三面環水,鎮子西面也以溝渠與運河相連,此前一一六師和九十一師進攻時曾付出巨大傷亡,現在輪到日軍的攻擊受挫了。

為了防止日軍的坦克,一一六師在主要路口埋設了大量地雷,集中殘存火力封鎖道路,使日軍的工兵無法排雷。日軍在兩輛坦克觸雷爆炸後,暫時放緩了攻勢,等待後續部隊到來再行攻擊。

一三師援兵來得恰到好處,封堵沙窩村南村口的十二輛坦克和接近一個大隊的日軍腹背受敵,立即分出一部繼續封鎖村口,然後集結兵力,對陣腳未穩的援軍進行突擊。

日軍推進到距離中國軍隊四百米處時,一輛輛坦克屁股後面冒出一股黑煙,劇烈地抖動一下,速度突然加快,主炮射擊的同時,機槍口也噴出洶湧的火舌,擋在最前面的劉元勳旅一團官兵雖極力規避,但依然遭受重創。

後面的日軍見狀,加快了行進速度,但是剛剛衝出幾十米遠,一三師便集中所有迫擊炮開始射擊,炮彈接二連三地落入敵群當中,衝在最前面的數十名鬼子兵立刻被炸得血肉橫飛。一枚迫擊炮炸彈恰好落在一輛坦克的上蓋上,冒出一片耀眼的火花,坦克卻毫無無損,繼續前進。

尾隨其後的日軍發出一陣歡呼,加快了行軍速度,跟著坦克橫衝直闖。

一三師的輕重機槍開始了射擊,沖在坦克左右兩邊的數十個鬼子兵被重機槍發射的子彈打得飛了起來,向後飄出好幾米遠才倒下!其餘日軍不敢再出風頭,全部龜縮在坦克的後面,繼續衝鋒。

這時候,安毅衛隊的火箭筒已準備就緒,在安毅大聲吼出的「發射」聲中,十二枚火箭彈拖著長長的尾焰,向日軍坦克直撲過去,劇烈的爆炸聲中,日軍坦克十幾毫米厚的裝甲被洞開了一個大洞,熾熱的高溫迅速引爆坦克的炮彈,引發更加劇烈的爆炸。十二輛坦克同時被擊中,無一例外地成為了散發高溫的廢鐵,火箭筒在與日軍坦克的初次較量中,大獲全勝。

不明白坦克被什麼炮彈命中,日軍出現短暫的驚慌,但迅即在鬼子官佐呵斥下穩住陣腳,大部分官兵原地臥倒,先是用步槍和機槍射擊,力圖壓制中國軍隊的火力,隨即擲彈筒和迫擊炮齊上陣,衝著中國軍隊就是一陣亂轟。

蕭若飛看到一三師突前的部隊被日軍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來,氣得連連跺腳,最後乾脆向安毅請戰:

「司令,請讓我帶著部隊上去突一下,操他娘的小日本!」

蕭若飛是保定軍校九期生,二一年畢業後留學日本陸軍大學,回國後投效有一統天下志向的吳佩孚,不想吳佩孚先是在直奉大戰中失敗,繼而又輸給了北伐軍,蕭若飛的前途一片黯淡。國共寧漢對峙後,廣州、武漢、南京分別出現了三所黃埔軍校,南京方面急需軍事方面的教官,蕭若飛得以進入南京黃埔軍校任教。中原大戰前,不願意在教學中耗費自己青春的蕭若飛向上峰請調,由張治中給了當時由尹繼南擔任師長的第十六師,出任少校營長職務。後來,敘府士官學校建立,從各部抽調人才組成教官團,蕭若飛再次入選,直至三六年才離開士官學校,成為第十七軍憲兵團中校團長。第五軍團恢復後,蕭若飛繼續擔任軍團直屬憲兵團團長,不過軍銜卻上升一級。

安毅此時的心情也很焦急,見蕭若飛主動請戰,立即答應下來,要求盡快擊破日軍的阻擊,解救出沙窩村被困的一一六師後,還得繼續前行,尋找第九十一師和宮城的獨立旅。為了加強憲兵團的火力,安毅還特意吩咐衛隊帶著火箭筒跟隨蕭若飛行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裡,擊垮日軍的意志。

蕭若飛不負厚望,二十餘挺通用機槍編織的火力,瞬間把日軍歪把子機槍四周的日軍官兵清除得乾乾淨淨,與此同時,迫擊炮無比精準地摧毀了日軍十餘門迫擊炮和二十餘具擲彈筒,隨後全團衝鋒,機關鎗連續不斷噴射出的火焰,讓開一槍便要重新拉栓的三八大蓋根本就無法抵抗,最後付出傷亡四十餘人的代價,便擊穿日軍的戰線,被中國軍隊神勇表現嚇得魂飛魄散的鬼子兵沒命地四處逃竄。

安毅眼睛一亮,這個蕭若飛打仗乾淨利落,決不拖泥帶水,若是好好培養一下,未必不會成為大將之才。

堵在沙窩村南村口的日軍受主力部隊崩潰影響,一窩蜂散去,隨後村子北口的日軍也主動退兵。

村裡的一一六師將校早已通過望遠鏡觀察到了南面發生的激烈戰鬥,日軍撤退後,周福成立即帶著兩位旅長和師旅將校迎出村子。

「知道九十一師和獨立旅被圍在哪裡嗎?」安毅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周福成指了指東北方:「九十一師應該是被日軍堵在了董家村,獨立旅的位置不清楚,但相信距離九十一師不會太遠。攻陷日軍的臨河防線後,我們沿著京浦鐵路一路北上,越過運河攻陷沙窩村後,我們便迅速分配了各自的主攻方向,我們一一六師負責左路,九十一師擔任正面主攻,獨立旅則負責右路,同時肩負著與四十軍協同配合的責任。攻至天津近郊時,日軍炮火來得又猛又急,我們迅速失去了聯繫。」

安毅點了點頭,駐足傾聽了一會兒,東北面的炮聲依舊很急,顯然日軍調集了所有的重炮,正在全力攻擊此處。

這時候,列車的轟鳴聲突然響起,朱鴻勳轉頭看了一眼,欣慰地道:「軍長把他心愛的鐵甲車也派出來支援了,希望占海和他的九十一師能夠撐住,否則......」

安毅大聲道:「放心吧,我們應該相信我們的袍澤,現在日軍近乎瘋狂的炮火,就證明他們還在抵抗,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快地靠近他們!」

朱鴻勳和周福成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周福成帶著傷病員先撤下去,剩下的一千餘還有戰力的第一一六師官兵組成一個團,暫時駐守沙窩村,確保各部歸途的暢通。

「看,東北方天空!」

沈鳳道大聲提醒,眾人轉頭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戰機鋪天蓋地地向天津上空撲來,略微調整,便向正在炮擊的日軍重炮陣地撲去,航彈爆炸時巨大的轟鳴聲接踵響起。不知道為什麼,日軍的防空炮火似乎減弱不少,對空中封鎖的力度稍顯不足,但即便如此,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內,依舊有四架中國戰機被擊落。

同時,萬福麟的鐵甲車已經行駛至運河南岸,動用訂購自法國口徑為240毫米的列車炮,向天津日軍的重炮陣地轟擊,整個天津城,都籠罩在一片煙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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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三章 平安脫險

坦克轟鳴著,從被炮火犁了數十遍幾乎填平的繞村壕溝上跨過,頂著撲面而來的密集彈雨,向燃燒著大火、硝煙瀰漫的村子中央突進。二三十個日軍跟在坦克後面,向一切視野內的移動目標展開射擊。

突然,一陣迫擊炮彈落入日軍人群中,日軍官兵慌忙向道路兩邊牆根躲避。這時兩邊院子被炮彈炸得裂開一道道口子的圍牆突然由裡而外掀倒,在撲面而來的嗆人煙塵中,數十名中國軍人衝了出來,其中一部分拿著手槍、步槍,對準昏頭昏腦的日軍射擊,另外一部分將士則向已經駛到前方的日軍坦克投擲裝滿汽油的瓷罐。

隨著五六個瓷罐在日軍坦克表面破碎,汽油迅速佈滿坦克週身,適時「啪」的一槍擊打在坦克表面,濺起的火星瞬間引燃汽油,日軍的坦克被熊熊烈火包圍。

坦克裡的幾名日軍剛剛揭開蓋子準備爬出來逃生,就被一陣亂槍打死,傾倒的屍體栽倒在烈火中,發出陣陣烤肉的香氣。

不過這局部的勝利,並不能掩蓋全局的崩壞,整個董家村,此時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雖然九十一師退守的董家村曾經是日軍油料中轉地,村子裡又有一家瓷器廠,倉庫裡罈罈罐罐不少,九十一師將士臨機一動灌裝了許多瓷罐汽油彈對付日軍的坦克,但說到底這種武器太過原始,必須抵近日軍坦克投擲再用槍彈引燃,大多數時候還沒扔出去瓷罐就被日軍槍彈擊破,一個個英勇的將士瞬間化為火人,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讓人無比震撼。

就在日軍攻陷村子中央用汽油築起的嚴密封鎖線,九十一師連師部的參謀人員也被組織起來與日軍展開貼身肉搏時,一三師前鋒部隊終於趕到,眼見情況危急,迅速向村口撲去。日軍的指揮官也是一個狠角色,突然遇襲後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立即命令以坦克為前驅,突入中國軍隊陣中,利用坦克的防護力和強大火力,擊潰突然出現的援軍。

於是雙方不拍而合,迅速地糾纏在了一起。等安毅率領憲兵團趕到時,整個戰場已經是一片混亂,無處不在的流血和犧牲,讓沈鳳道和林耀東繃緊了神經,警惕地注視著周圍。安毅舉起步槍,一槍擊斃一個舉起軍刀嗷嗷亂叫的日軍官佐,然後對跟在身邊的蕭若飛道:「九十一師估計已經陷入絕境,現在就看你們憲兵團的了,記住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蕭若飛使勁地點了點頭,迅速帶著部隊突入戰團之中。

安家軍憲兵團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以一往無前的氣勢,閃電般插入日軍腹地,跟隨行動的十餘名鐵衛肩上扛著的火箭筒,成為日軍坦克的噩夢,所到之處,日軍威風凜凜殺傷無數的坦克無不在一聲劇烈的爆炸後化為一堆廢鐵。

日軍剛開始還憑藉著良好的隊形和刺殺技術,在與一三師將士的貼身肉搏中佔得上風,但很快就被殺入戰場中的安家軍憲兵團官兵像割麥子一般打倒,衝鋒鎗、手槍再加上步槍的精準打擊,日寇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可是日軍的悍勇在這個時候也展現無遺,死戰不退,一直鏖戰了半個多小時,中國軍隊才把西村外的兩千餘日軍清除光。隨後,安家軍憲兵團與一三師將士匯合成一股洪流,向依舊槍聲不絕的董家村中突進,又用去半個小時才解決戰鬥。

再次見到馮占海時,安毅幾乎認不出這個原本看上去略顯斯文秀氣的漢子,此刻的馮占海,眼睛赤紅,臉上滿是塵土和灰塵,軍帽不知道何時已經不見,頭髮亂糟糟的,身上滿是鮮血和碎肉,整個人憔悴之至。

馮占海雙目含淚,感激地握著安毅的手。

安毅雙手緊緊握住,衝著他連連點頭,剛想安慰一下,蕭若飛匆匆來報:「司令,前面張家窩棚槍炮聲大作,一支軍隊突出重圍,一邊與日軍激戰,一邊相互掩護有序撤退,很快就會撤至董家村。」

安毅精神大振:「肯定是宮黑子!他聽到這邊戰鬥激烈,知道援軍到了,於是主動向我靠攏。若飛,你立即率部前往接應,看到日軍坦克一律擊毀!這回就算咱們攻擊天津失敗,也要讓板垣心疼得睡不著覺!」

蕭若飛領命而去,很快董家村東面便傳來劇烈的爆炸聲,槍炮聲也越發地激烈。

十分鐘後,一身硝煙的宮城帶著獨立旅幾個軍官趕至安毅身邊,安毅驚喜地一把將宮城抱住,大叫一聲:「黑子,老子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心裡難過得要死!」

感受著安毅強有力的擁抱,宮城也情不自禁地緊緊把安毅抱住,好一會兒才鬆開手,衝著安毅感激地一笑:

「老大,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所以一點兒也不著急。退守張家窩棚後,我部用上了大量的步兵雷,報銷了日軍好幾輛坦克。同時我們還在張家窩棚發現了三門日軍來不及轉移的高射炮,我們用來打坦克,一打一個準兒。日軍見衝不進鎮子,就一個勁兒地用重炮轟咱們,隨後屯兵村子周圍,想困死咱們,結果依然被咱們殺開了一條血路。」

安毅非常驚訝:「高射炮?這可是好東西......對了,你們怎麼知道高射炮可以打穿日軍坦克裝甲的?」

宮城抓過一旁傻呵呵笑著的新二團團長林行言:「是林團長發現的,他說高射炮既然可以打下飛機來,對付坦克肯定也沒問題,一試之下果然奏效。可惜那玩意兒太笨重了,我估計一門炮起碼得五六噸重,所以突圍前連同高炮炮彈一起給爆破了。」

安毅笑著拍了拍林行言的肩膀:「好傢伙,我沒有看錯你,果然打仗是一把好手。宮城有你小子輔助,如虎添翼啊!」

沈鳳道湊了上來:「司令,我們還是撤回琉璃河南岸再敘舊吧。我們的空軍早就返航了,若是日軍又突然耍出什麼新花招來,五十三軍可再也經受不起損失了!」

安毅點了點頭,想到宮城所說的日軍高炮的事情,連忙找到朱鴻勳和馮占海,囑咐撤退途中若是見到日軍的高炮,務必全部爆破掉,不要留給鬼子。朱鴻勳和馮占海可謂劫後重生,對安毅的意見幾乎是言聽計從,命令很快便傳達下去。

五分鐘後,一三師、九十一師和獨立旅集結完隊伍,一聲令下,迅速向津浦鐵路靠近,在沙窩村匯合一一六師留守的一個團,徐徐向琉璃河南岸撤去。

殘陽如血!

......

北平,中南海懷仁堂。

戰區司令部遷移至北平後,中南海成為了司令部的臨時下榻地。同時,匆匆成立的北平行營,則把鐵獅子胡同一號院作為自己的行營駐地。隨著軍隊和各種結構的入駐,原本略顯荒涼冷清的北平城,慢慢地恢復了一絲生氣。

「諸位,今天召開這個會,目的是如何在當前的大好形勢下,積極向冀北、冀東等日偽軍佔據的地區進軍,收復長城內的所有地區,把戰線推進至長城各關隘,為下一步作戰奠定良好的基礎!大家暢所欲言吧!」

主持會議的程潛掃視一眼滿堂文武,微笑著問道。

「目前戰區各軍各師非常混亂,互不統屬,極不利於戰事展開,我認為首先應該明確相互間的權責,然後才好同心協力,一致對外。」宋哲元首先建議。

在對待通縣和香河起義部隊這一問題上,中央軍委展現了極高的效率,下午在蔣介石親自簽署的中央軍委復電中,三萬餘人的冀東保安隊被授予一八一、一八二、一八三三個師的番號,同時命令在此三師的基礎上,組建第六十九軍,由宋哲元擔任軍長職務,其他相關人員由宋哲元任命後交由中央軍委備案即可。至此,宋哲元再次有了直屬於自己的軍隊,在戰區司令部的話語權增加不少。

「不錯,這麼多軍隊聚集平津,直接由戰區司令部和前線指揮部統一調度,難免有延誤的時候,我贊同明軒將軍的意見。」

從南口趕來出席會議的第十四軍軍長衛立煌贊同地說道。會議室裡議論紛紛,除少數涉及自身利益的將領表示反對外,其他人都贊同宋哲元和衛立煌的意見。

「好吧,既然這樣,那今天的會議,就群策群力,按照各部目前所在的方位,拿出個具體的章程出來。目前經扶將軍正在通縣,大力編整第二集團軍各部,以盡早適應對日作戰的需要。我們戰區司令部也不能落後,希望散會前能有個定論,我也好向軍委匯報。」程潛斟酌了一下,覺得對自己沒有什麼妨礙,所以欣然應允。

張自忠和馮治安相視一眼,非常清楚自己老上司宋哲元的意思,與其把自己的部隊納入其他人領導,還不如成全同根同脈的宋哲元,於是先後表示所部願意聽從宋哲元的領導。

會議開到夜幕降臨,形成的一項項決議以書面形式記錄下來,發往南京,交由軍事委員會最終定奪。

在次日的復電中,中央軍委正式將華北各軍各師按照集團軍、軍團的形式進行劃分,其中:

第一集團軍司令安毅,副司令商震,下轄第五軍團和商震第三十二軍;第二集團軍司令劉峙,副司令孫連仲,下轄第一、第十三軍團,曾萬鍾第三軍、關麟征第五十二軍,鄭洞國第二師、李必蕃第二十三師、裴昌會第四十七師、李興中第一七七師,王勁哉新編第三十五師,其中第一軍團由孫連仲兼任軍長的第三十軍、第四十二軍合併而成,下轄第二十七、第三十、第三十一師、獨立第四十四旅,第十三軍團司令為劉茂恩,下轄粵軍李漢魂第六十四軍、李振球第六十五軍;第十四集團軍,司令衛立煌,副司令湯恩伯,下轄第九軍、第十三軍、第十四軍;第二十九集團軍,司令宋哲元,副司令馮治安,下轄第六十八軍、第六十九軍、第七十七軍,以及番號由第二十九軍更正為第五十九軍的張自忠部。

此外,由於平津戰場出現的可喜局面,還有十餘個軍和二十多個師的部隊正在向北平及周邊地區集結,隨時可以編整出新的集團軍,加入對日作戰序列。中國軍隊兵鋒所指的冀東一線,極有可能成為接下來中日間爆發決戰的所在,日益引起歐美各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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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3 00:58:55
第一二九四章 一片迷霧

夜深人靜,天津靜海前線指揮部。

洗去一身硝煙和血腥氣息的將校們,終於收拾心情,聚坐一起研討白天戰局的得失。

會議剛剛開始,安毅便一臉沉痛地作自我檢討:「對不起,諸位,對於這次進攻遭受的巨大損失,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在戰前,雖然我已經預料到此戰可能會非常慘烈,但依然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不管是在排兵佈陣還是臨機應對方面,都出現了問題,所以日軍的突然反擊,才會給我們帶來如此大的傷害。會議結束後,我會向戰區司令部和中央軍委自請處分。」

萬福麟這時已經恢復了精神,連忙站起來爭辯:

「安將軍此言差矣,在戰前,誰能預料到日軍會如此陰險狡詐?日軍在其臨河防線被攻破後,依然隱忍不發,直至我軍兵臨天津城下才突然發動,並且在此前的歷次作戰中,日軍很少成規模地使用坦克作戰,如今驟然出現數十輛坦克,事前誰能想得到?」

相對於五十三軍,此戰龐炳勳四十軍的損失要小一些,由於日軍要確保其塘沽和大沽二港的安全,投入反擊的裝甲部隊不多,雖然也遭遇了日軍重炮的攻擊,但依然有驚無險地撤回了琉璃河南岸。獨立旅則得益於宮城的臨機應變能力,雖然折損了近三分之一將士,但戰力猶在,所以龐炳勳心情較為放鬆。聽了萬福麟的話,龐炳勳微微一笑:

「安將軍,其實我不覺得這是一場失敗,我們固然損失不小,但日軍也不好受,姑且不說中央空軍兩輪轟炸下來日軍丟了多少大炮,就以兵力損失來看,起碼日軍戰損不低於一萬人!另外,日軍投入的大量坦克,也在安將軍英明果斷的指揮下盡數被摧毀,我相信對日軍心理打擊之大,甚至有可能還在上次天津之戰上。

「大家想想看,日軍不惜暴露自己隱藏的重炮陣地,又大規模出動其坦克部隊,自以為吃定了我軍陷入重圍中的兩個師又一個旅,但是最終結果如何?出擊的日軍盡數潰退,死傷無數!最後也是在我軍退回琉璃河南岸後,才僥倖收復其陣地。所以,此戰在我看來,固然不算是一場勝利,但至少也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商震感慨地道:「安將軍神勇,如果是我們三十二軍驟然碰到日軍那些坦克,心慌意亂之下,免不了也是大敗的結局。所以我覺得安將軍不但無過,反而有功,所以自請處分的建議可以休矣!」

安毅神色凝重,微微地搖了搖頭:「勝就是勝了,敗就是敗了,諸位前輩不要再安慰我了。一場大戰下來,四十軍和五十三軍折損了近四萬將士,餘者也幾乎人人掛綵,安毅實在是於心不忍。由於情況危急,我們還有不少將士的遺體留在了琉璃河北岸,安毅每當想起都痛徹心扉......如何不給這些陣亡將士一個交代,何以服眾啊?」

萬福麟看到安毅一臉堅決,想了想道:「安將軍,現在我軍損失慘重的三位師長都在這兒,第四十軍的宮城將軍也在這裡,你聽聽他們的看法如何?」

安毅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望向站起來發言的第一三師師長朱鴻勳。

朱鴻勳將率部進入琉璃河北岸營救第九十一、第一一六師及四十軍獨立旅的經過講述了一遍,然後大聲道:「我不講什麼大道理,我只知道,要不是安長官靈機一動,我們一三師面對日軍第一波坦克攻擊就要垮掉,更不要說後來成功救出三支友軍了!在隨後的戰鬥中,安家軍憲兵團和安將軍的衛隊表現出了非常強悍的戰鬥力,數次挽救我部於危難之中,要不是安將軍,我相信這一回咱們五十三軍非得全軍覆沒不可,所以我覺得就算安將軍有什麼過錯,那也是功大於過,絕對不容抹殺。」

周福成第二個站起發言:「安長官以全軍副總參謀長之尊,不顧個人安危,深入一線解救我部於危難之中,這份大恩大德,我周福成永遠銘記在心。其實在我看來,雖然這次各師傷亡巨大,但戰前制定的目標中,不就有大規模射殺日軍、削弱日軍有生力量這一條嗎?不管中間有何波折,但這一目的總歸是達成了,所以我不覺得這是一種失敗,而是勝利。」

馮占海向安毅莊重地敬了個軍禮:「安長官,弟兄們為打小鬼子而死,死得其所,長官根本無需為此內疚。實際上,占海在身陷絕境,幾乎以為自己絕無幸理之際,也從沒有怨恨過長官,當時那個局面,就算是神仙來也無解,日軍不僅佔據火力上的絕對優勢,機動性方面也遠比我們強,要突出重圍幾乎是一種奢望。誰知道就是在這樣的絕境下,長官硬是一路殺到了董家村,救出了占海和九十一師。你不知道當時那種感受,我馮占海平日自認是一條漢子,但是絕處逢生看到安將軍,依然忍不住落淚了!安將軍,這一回兄弟們殺鬼子殺得痛快,雖死無憾啊!」

宮城最後站起:「安長官,我不覺得今天這仗有什麼問題,雖然我們的損失很大,但也逼出了日軍刻意隱藏的許多秘密,完全達到了偵查敵情的目的。因此,我覺得這是一場勝利,我們應該向戰區司令部和中央軍委請功才是。」

聽到四位幾乎陷身絕地的將領的肺腑之言,安毅感動不已:「各位將軍,你們的好意我安毅心領了,我知道弟兄們打鬼子雖死無憾,但畢竟是四萬鮮活的生命啊,昨天大家還在一起嘻哈打笑,但今天就人鬼殊途,我......」

商震突然道:「別像娘們兒一樣黏黏糊糊的,這樣吧,既然大家都各執己見,我們就發揚民主,民主解決此次爭端。」

萬福麟愣了一下,隨即拍了一下桌子:「招啊!早就該這樣了!」

龐炳勳也是樂不可支:「好,我贊成,具體如何個民主法啊?」

商震胸有成竹,指著會議桌邊的眾人道:「我們在座各位一人一票......贊成由安將軍承擔攻擊天津失敗的請舉手?」

除了安毅外,無人附和。

「那麼,現在反對由安將軍承擔責任,並且認為此次作戰完全達成作戰目標的請舉手!」商震說完主動舉起了手,隨後整個會議室除了安毅外的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安毅無奈地搖著頭:「你們啊——」

商震滿臉笑容:「安將軍,這可是大家一致的意見,你得接受才是!」

「好吧!」

安毅吁了口氣,站起來向大家抱拳道:「承蒙諸位厚愛,若是我安毅還不知好歹,那也太過矯情了。這樣,今天各軍的損失,由我安毅一力承擔,兵員由中央統一補充,武器裝備則由保定兵站提供,定不會叫大家失望!」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有了安毅這個財神爺的承諾,那損失巨大的五十三軍就算是鳥槍換炮了,誰都知道安毅名下的軍工廠所生產的武器裝備,比起進口的德國武器一點兒也不差,與以前五十三軍裝備的瀋陽造、萬國貨可謂雲泥之別。尤其是安家軍生產的迫擊炮,射速高、威力大、質量輕、結構簡單、操作簡便,可以說是殺敵制勝的利器,連商震都不由羨慕起來。

待眾人安靜下來,安毅神色嚴肅,轉入了今天總結會的第二個主題:

「諸位,大家有沒有覺得,日軍的表現很奇怪,他們並不是沒有實力,至少在此前幾次與我軍的交戰中,他們並沒有亮出所有的本錢。從今天的戰鬥看,直到最後天津城受到了威脅,他們才又動用了兩處隱藏很深的重炮陣地,並派出了自己的坦克部隊進行反擊,一度導致我軍陷在日軍的合圍中。

「所有這些足以證明,日軍一旦下定決心,並不是沒有機會守住武清,守住廊坊一線,這樣就不可能會有後來的第二十師團和第一九師團的全線崩潰。因此,日軍一定是在有意掩飾什麼,我們今天就好好揣摩一下日軍的陰謀,拆穿他們的鬼把戲。」

龐炳勳看看沒人主動發言,笑著道:「我來拋磚引玉吧,就我對整個戰局的理解,日軍的目的是穩守天津城,確保大沽和塘沽港的絕對安全,非到逼不得已,他們不願意在沒有空軍的支持下冒險行動。所以,他們的保守是可以理解的。」

萬福麟想了想:「我認為日軍的反常表現,是由於日軍高層指導思想搖擺不定,導致了下面執行計劃的人無所適從,所以才會出現思想保守、不思進取的情況。板垣征四郎這個駐屯軍司令官,以前是關東軍參謀長,在擔任第五師團師團長之前,並沒有統帥軍隊的前例,我猜這個人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之輩,作戰部署毫無章法,這才導致其防線處處均是破綻。」

萬福麟的看法讓安毅連連搖頭,雖然他的歷史不太好,但也知道這個板垣似乎在歷史上留下了很大的名聲,照理不是無能之輩。

商震突發奇想:「會不會是日軍在天津城大量屯兵,不想讓我們發現?」

龐炳勳反駁道:「若是日軍手裡有很多軍隊,他們為什麼不支援友軍,放任其被殲滅?就算再高明的棋手,也沒有理由這樣主動棄子的,因此只能有一個解釋:天津城根本派不出多餘的人來。那麼,他們的兵去哪裡了呢?」

萬福麟深以為然,突然想到最近趨於平緩的淞滬局勢:「要是日軍突然把大量兵力派到上海,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安毅神色一變,霍然站起:「如果日軍在上海至杭州灣一線一下子投入十個師團,那麼在我軍各部紛紛北上的情況下,估計要不了兩三個月就可以攻取南京。可是......」安毅又搖搖頭,皺著眉坐下:「他們會那麼做嗎?要是華北不穩,我們攻入東三省怎麼辦?難道日軍想主動與我們兌子?」

沒有人可以回答安毅的問題,籠罩在他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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