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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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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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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8 00:11:34
第四四二章 縱橫捭闔(下)

新鄭,黃帝故里,春秋戰國時期鄭、韓兩國建都千此五百餘年之久,是屈指可數的從秦始皇統一六國開始就沒改過名字的古都,今日迎來子兩位聲震全國的人物,一場簡短卻又極其重要的談判,就在這個千年古都城北、黃帝故里前方的軒轅祠裡進行。

徐徐下車的白崇禧仍舊穿著一身整潔的土黃色中山式將軍服,衣領上的上將軍餃金光閃閃,桂系第七軍、十五軍一直身穿這種接近黃土顏色的軍裝,白崇禧和李宗仁都不例外,只不過衣服的料子要好一些。這身軍裝穿在身材筆挺時刻保持職業軍人風範的白崇禧身上,沒有一點的不協調,相反還能映襯出他清逸自信的非凡氣質。

蔣總司令大步走下臺階,距離兩米遠就伸出雙手,熱情招呼︰「久違了,健生兄風采依然啊!」

「總司令客氣了,難得總司令枉駕屈尊,崇禧誠惶誠恐啊!」白崇禧還是原來那樣從容淡定。

蔣總司令微微一笑,也不多話就與白崇禧並肩走上台階,兩位從北伐開始就在一起運籌帷幄達一年有餘的上下級,彼此之間都非常瞭解,因而沒有過多的客套就結束了久別重逢的見面儀式。

白崇禧看到站在大門左邊向他敬禮的安毅,心頭一震,停下腳步緩緩抬手給安毅回禮︰「安將軍,久違了!原以為安將軍今生今世醉心商賈,沒想到總司令復出振臂一揮,安將軍就能在轉眼之間便拉起一支鋼鐵之師,而且比解甲之前更為勇猛精進,日行百里連續作戰,數次殲敵於談笑之間,可喜可賀啊!」

「謝將軍誇獎!安毅能有重新報效國家民族的機會,怎麼敢不倍加珍惜?二次北伐以來,安毅能夠僥倖退敵,細細思量仍需感謝白長官之譚淳教誨,安毅每每念及感銘不已,白長官音容笑貌時時浮現眼前,只是相隔遙遠,無法親向長官致謝,今日有幸得見,屬下激動不已,尚請白長官不奢賜教!」安毅心裡雖然切齒痛恨,但臉上卻滿是笑容,絲毫看不出與白崇禧之間有什麼過節。

白崇禧原本以為安毅會立即翻臉,沒想到自己搔到痛處後依舊笑語相迎,但話語之間透露的切齒痛恨讓人油然生出一股寒意,心中不由一凜,不自然地笑了笑︰「果然是青出於藍啊!甚好!甚好……」

「健生兄請!」

大門右邊的陳立夫含笑鞠躬,側過身子微微示意,白崇禧和蔣介石相視一眼,大步入內,各帶兩名高參進入內院開始密談。

安毅和俞濟時等人留在前堂,巡視一圈後再次聚在一起。

賀衷寒來到安毅身邊,向這位不溫不火的師弟豎起個大拇指,接過安毅遞來的香煙湊上點燃,徐徐吐出口煙霧深有感觸︰「師弟,我真沒想到,你雖然至今耿耿於懷但卻依然表現得不卑不亢,一席話說得我都吃驚了,剛才我看校長眼帶笑意,顯然是對師弟的一番話深感滿意,白長官心裡恐怕就沒那麼好受了。」

「師兄太抬舉小弟了,小弟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再已,心裡卻沒那麼好受,到了白長官這樣的高度,根本就不會被幾句話所左右,他之所以沒有多說什麼,只不過時間緊罷了,要見真章,還得到戰場上去啊!」安毅嘆息一聲,狠狠吸下一口煙霧,讓辛辣的煙草味在肺葉裡積蓄良久才緩緩呼出,噴出的青煙已經變成了灰煙。

賀衷寒點點頭,看到俞濟時和康澤兩個也過來了,便一起走到門口,迎著悶熱的夏風低聲說道︰「桂系的三個軍至今仍滯留在信陽、邸城一帶,不知何時才會北上,開赴直隸戰場啊!」

「只要談妥條件,開動就會很快,只需從鄭州站調出七八趟專列,兩日之內盡可將三個軍迅運抵石家莊一線。」俞濟時隨口回答。

康澤點點頭︰「問題是能不能談得妥,李德鄰將軍直到今日上午才姍姍就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任命白健生將軍為前敵總指揮,足以讓人見識他的真功夫了。在今日的通電中,李德鄰將軍仍然以北伐第一功臣自居,文中之意似是沒有他的第七軍,就沒有今天的良好局面,殊不知我軍和馮煥章將軍、閻百川將軍的三個集團軍浴血前進日日苦戰之時桂系卻在兩湖地區迅更換各級政府官員,變本加厲徵集地方巨額稅收,弄得兩湖民眾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如今看到勝利在望,卻恬不知恥自封革命功臣,不得不讓人感慨萬千啊!」

安毅莞爾一笑,低聲說道︰「康師兄,嚴格說起來,李德鄰將軍和第七軍將士確實是勞苦功高,雖然他們至今沒有加入二次北伐,但是北伐前期的衡陽之戰、湘北之戰、汀泗橋之戰、賀勝橋之戰,再到後面的武昌之戰、德安之戰,他們確實前仆後繼,戰功彪炳,我們不能因並他們沒有參加二次北伐,而抹殺其前期卓越貢獻,就事論事,才能客觀對待,對吧?」

康澤望著安毅啞然失笑︰「你這傢伙,當初他們差點兒整死你,你竟然還能如此寬宏大量,真不知道你這一番話是否由衷之言?」

「兆民兄,安師弟此言極是,不管對敵對友,均需客觀評論,否則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綜觀安師弟復出以來的表現,小弟認為安師弟沒有任何的不客觀,正是因為他的客觀,才取得了一個個戰績,這一點是師兄弟們有目共睹的,若是安師弟做不到這一點,也就沒有了今天這份氣度和睿智,從這點上,說我們都應該向安師弟學習。」賀衷寒非常鄭重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安毅沒等幾個師兄說話,自嘲一笑連連搖頭︰「諸位師兄,說句實實在在的話,若是打仗或者做實業,小弟不敢居於人後,但若論起政治,小弟絕對比不上諸位師兄,這不是故作謙虛,而是真實情況。再說到經商,估計眾師兄都以為小弟有天賦,其實小弟不止一次被孔先生和歐先生笑話,歐先生這句話說得好,他說安毅你搞創新搞實業都不錯,但是要讓你把生產出來的東西拿出賣絕對虧本。

這話實在,小弟最多也就是看到什麼東西能賺錢,仗著自己有點兒老底子慢慢琢磨出來,真要讓小弟去賣東西可能真的就砸鍋賣鐵了。小弟有時看到街上挑擔叫賣的小販心裡都敬佩不已,若是讓小弟也和他們比,沒等練好吆喝的嗓子恐怕就餓死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啊!」

眾弟兄會心一笑,康澤頗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這傢伙真他娘的會狡辯,果夫先生說得好,你小子不從政真的浪費了!」

安毅連連搖頭︰「不一樣啊!打仗簡單多了,命令下來你挖空心思打贏就行,軍中說一不二,軍法如山,沒那麼多掣肘,比從政簡單多了!從政需要臉皮厚心腸黑,需要會說假話,而且今天說的明天就可以否認,今天簽約明天就可以撕毀,或者咬文嚼字東拉西扯,讓它生出許多種意思,以達到自己的目的,這點上小弟絕對比不上賀師兄和康師兄,幫兩位師兄提鞋都不配,更別說敢望李德鄰、馮煥章、閻百川這些老江湖的項背了,真要趕鴨子上架或者仗著自己無知無畏,恐怕三天就會被打倒,再被踏上千萬隻腳啊!」

眾人哄然大笑,康澤忍不住給了安毅屁股一腳,隨即捂嘴笑個不停。

俞濟時笑完擺擺手示意大家小聲些,望著安毅低聲問道︰「師弟,明天你就要北上了,你對前線目前的戰局有何看法?」

安毅收起笑容嚴肅對待︰「從今天得到的情報看,閻百川將軍第三集團軍明顯加大了攻擊力度,繼十八日左路軍王靖國將軍率部攻下渾源、靈丘,十九日李培基將軍部拿下佞遠之後,今日閻百川將軍的三個軍團全線出擊,攻向完縣和沫源,看氣勢拿下張家口指日可待,奉軍至少近半兵力會被第三集團軍拖住。

我第一、第二集團軍只需按照預定計劃作戰,就能把奉軍的作戰空間步步壓縮,張作霖除了逃回關外無路可走,特別是東北和駐朝鮮日軍數日來緊急調兵遣將,急忙部署在山海關到隆化一線,意思很明顯,就是擔心我百萬大軍一鼓作氣殺入東北,所以如今小日本再次增兵上海,繼續在濟南城和膠濟線賴著不走,做出一副瘋狗摸樣,目的就是迫使咱們屈服。 小弟覺得若只是按原計劃打下北京,估計也就十天八天的事情,咱們三個集團軍三路進攻,只需其中一路獲得突破,張作霖就失敗了。」

俞濟時和其他兩位深感有理,俞濟時再次問道︰「要是第二、第三集團軍立意攻進東三省呢?」

安毅一愣,接著毫無把握地說到︰「除非奉軍反正,投誠革命並肩作戰,否則很難行得通,目前日軍的名古屋師團已經在青島上岸,日本國內的另三個師團正在動員,駐朝鮮的兩個師團也蠢蠢欲動,要是咱們真的打進東北,日軍肯定會在山東開闢第二戰場,咱們顧此失彼,只能回過頭迎戰,在全**隊沒有動員、沒有取得一致的條件下,這仗很難打啊!何況近幾日英國、法國、美國都急急忙忙從南洋殖民地緊急調兵前來,上海和天津海面滿是歐美列強的艦隊,難保這些國家到時候不趁火打劫,小弟也只能看到這一步,再下去就不知道了。」

眾弟兄聽完安毅的話連連點頭,一陣長籲短嘆後再次把問題轉到上海和北京兩個方面,沒能展開說就聽甄內院傳來腳步聲。

蔣總司令陪同白崇禧精神愉快地並肩而出,安毅也和各位師兄一樣立正敬禮,白崇禧含笑回了個禮,意味深長地望了安毅一眼,不做停頓走出院子大門,在蔣總司令和眾將的禮送下鑽進汽車趕赴火車站。

十分鐘後,蔣總司令也在警衛團的護送下趕赴新鄭月臺,登上專列返回徐州,一到徐州就與早已等待多時的馮玉祥將軍閉門密談。

次日,蔣總司令在馮玉祥的陪同下前往洛陽視察,安毅率領三百精銳登上運送胡家林獨立師兩個團到達徐州的專列趕赴石家莊。

二十三日下午,安毅率部剛剛進駐軍營,朱培德迎上安毅低聲通報︰二十一日,李德鄰在武漢緊急召開政治會議,突然以「暴戾恣雕,把持湘政「的罪名,扣押了湖南省主席兼第六軍軍長程潛,程潛的第六軍在長沙嶽陽一線群龍無,驚聞魯滌平的第二軍和十二軍要對其合圍繳械,驚恐之下四分五裂,其中兩個師正在快逃往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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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利益的爭奪

隨著第二集團軍兩個方面軍十五個師官乓從後方開進石家熟蘆城甲城外熙熙攘攘餌處是軍人和戰馬,糧食和蔬菜的補給都成了問題,京漢線負荷大增,擁擠不堪,加上第一集團軍的作戰方向位於東路,三個軍團主力部隊大弈分駐紮於德州一線,因此朱培德、陳調元、方鼎英、安毅幾個主帥商議之後,報請蔣總司令批準,於二十四日將指揮部東移至津浦路旁的衡水桃城軍營,便於作戰指揮和兵員物資的運輸補充。

第七師一萬二千官兵與獨立師五千弟兄徒步向東行進,進入石家莊不到一天的安毅騎在馬背上,透過漫天塵土極目望去,視野內幾乎望無際的平原和低矮土丘,遠處起伏蜿蜒的山丘地帶因乾旱少雨也沒多少綠意,溪流小河岸邊的水草樹木也在熱浪中無精打埰地搖曳,稀少的人煙和零落分佈的破舊民居,令人有種難以言喻的滄桑悲涼之感。

獨立師參謀長兼一團長路程光騎馬行進在安毅左邊,擦去臉上的汗水和泥垢,遺憾地說道︰「剛到石家莊沒一天就離開了,想多看一眼都沒機會,除了車站、鐵路和咱們進駐的軍營,其他地安成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安毅右邊的胡家林收起思緒,頗為感慨地說道︰「石家莊沒什麼看頭,沒有名勝古跡,沒有多少歷史,除了正太路和京漢路就是軍營、民居和一些作坊。實際上二十多年前,石家莊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只是個擁有兩百來戶人家的村子,後來京漢鐵路修到那才慢慢成了個鎮子,第二年正太鐵路又開工,為了省錢避開鐵路大橋的建造,又把鐵路起點從渡沱河北面的正定南移到石家莊,這才讓石家莊一天天熱鬧起來。

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我爹和我師父在天津接下一宗生意,押送四十多輛大車的貨物到石家莊,我沒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成什麼樣,於是就騎上匹馬悄悄跟隨我爹和我師父前往天津,半路上被現了,我爹狠揍了我一頓,師父說算了,就讓小林子跟著吧,十二歲也該見見世面了,我這才被允許跟到天津,隨後押著鏢走了五天才到石家莊,那時候的石家莊還沒現在一半大,到處是低矮破爛的棚子,現在好多了,洋樓貨棧街道工廠什麼都有了,因為處於交通樞紐,自然也就成了屯兵的重地,所以每次北伐的戰火一燒起來,石家莊就滿城軍人弄得雞飛狗跳的。」

安毅抬起頭望著鬍子,知道自己的這個生死弟兄此刻的內心有多激動,想了想大聲安慰︰「鬍子,等打下滄州,我跟你回家看看老爺子和老娘,還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離開家這麼些年了,戰亂期間也沒辦法通信,是該回去了。」

「我也去,大哥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咱們這些弟兄基本上都把父母接到了老南昌享福,繼南的父母家人在春節後也安抵老南昌見到了新媳婦,只有大哥的家人沒個音信,小弟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又不敢問你,唉……」路程光長嘆一聲。

胡家林感激地對路程光笑了笑,說聲到後隊看看就勒轉馬頭策馬而去,安毅搖搖頭說道︰「程光,有句成語叫做近鄉情怯,估計鬍子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他從進入直魯軍到現在,足足九年沒有回家了,此刻故鄉在望,心情哪兒能平靜下來?他這人從不吐露自己的心事,總是一副鐵打的硬漢形象,其實滿肚的愁腸不比咱們少啊!」

「我也是這麼看的,從認識胡大哥到現在,沒見他正眼看過任何一個女人,從來沒逛過窯子,估計是家裡有人了,等咱們打到滄州估計就能見著,但願胡大哥一家都平平安安的!」路程光情不自禁望向東北方向。

安毅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微微點了點頭︰「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這麼些年滄州也沒遭丹什麼戰火,幾次直奉戰爭也只是在滄州西面和北面地區開戰,鬍子的老家在滄州城南面的泊頭鎮,估計沒事,等明晚開會佈置作戰任務的時候,我和二十六軍陳焯將軍說說,讓他把泊頭鎮讓給咱們獨立師兩個團駐紮,咱們五千弟兄這次要讓鬍子風風光光地回家!」

「好,讓我來指揮吧,保準其他友軍一個都不能騷擾到泊頭鎮。」路程光興奮地請戰。

二十七日傍晚,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朱培德、第二軍團司令陳調元、第三軍團司令方鼎英、已被取消前敵參謀長職務卻仍在行使參謀長權利的安毅一起,信步走出軍營,來到兩百多年歷史的七孔安濟橋頭,沿著河岸邊走邊聊。

昨晚和今天上午的作戰會議開完,各集團軍正在根據各自的作戰任務進行緊張準備,方振武將軍的第四集團軍從冀州北移至深縣、辛集一線;陳調元將軍的第二軍團十七軍留守德州,二十六軍、三十七軍向吳橋、樂陵挺進;方鼎英將軍的第三軍團為中路,毛秉文四十軍攻打阜城、夏鬥寅二十七軍攻打武強。昨日從濱州趕到惠民的金漢鼎三十一軍暫歸陳調元將軍第二軍團擔任右路預備隊。各軍均順利進入臨戰狀態,幾個主帥也能暫時輕鬆一下。

陳調元和朱培德一樣,都是飽讀詩書國學知識深厚的儒將,對各地人文和歷史頗有研究,餘暉下兩人細心瀏覽,邊走邊談,把衡水的歷史細細道來,安毅聽了兩位前輩的隨心趣談這才知道,《封神榜》中記載的甦護獻妲己,史書上的蒙恬傳筆藝、曹操戰袁紹、竇建德起義的故事都生在這裡;還有儒學大師董仲舒、漢代名將竇嬰、隋朝名相高穎、北宋名相李舫等風流人物,也都是衡水籍人士,悠久的歷史為衡水留下了不少名勝古跡和人文景觀,如竇氏青山、封氏墓群、周亞夫墓、安濟橋、寶雲寺、唐代著名經濟學家孔穎達衣冠塚等,安毅聽得津津有味,這才知道自己的那點歷史知識多麼貧乏可憐。

四十歲的方鼎英中將話語不多,卻擁有深厚的軍事理論知識,他的資歷和學歷都相當豐富,也是蔣介石在日本振武軍校的師弟,在日本求學期間加入了同盟會,後考取日本軍士官學校第八期炮兵專業,畢業後進入保定軍校擔任第一期炮科教官,按照資歷來講,國民革命軍三個集團軍中的保定系將領都得叫他一聲老師。

辛亥革命其間他參加了武昌起義,率領起義軍血戰漢口一南北議和後他再次東渡日本進修,先後進入日本軍炮工學校、野戰炮兵射擊學校學習,畢業後在東京帝田大學造兵科從事理論研究。

他曾指揮部隊參加過多次戰鬥,並以英勇善戰而聞名,一九二三年孫中山組織湘軍討伐湖南督軍趙恆惕,湖南籍將領方鼎英就已被任命為代理軍長,後來又奉孫中山命令率部平息陳炯明叛亂,一九二五年起先後擔任黃捕軍校入伍生部中將部長、教育長,北伐後代校長等職,去年張奎、黃琪翔率部返回廣東,在驅除李濟深的行動中衝進黃捕軍校打傷打死學生多人,方鼎英受命組織學生軍驅逐張奎,之後率領當時的新編十三軍後來的四十六軍與李濟深部協同作戰,成功平息張奎部政變,濟南慘案之後調任第三軍團司令。

嚴謹細緻博學和藹的方鼎英與張治中將軍一樣,是安毅深為尊敬的教官,四十六軍的幾個副師長都是方鼎英提攜的黃埔一二期學生,在校時師生兩人也有過多次談話。此時,他和安毅一起並肩而行,用心傾聽朱培德和陳調元的對話,臉上總是帶著恬淡的微笑。

從歷史掌故說到用兵,再從用兵說到合縱連橫,不一會兒,陳調元把話題轉到各集團軍目前妁攻勢上來︰「離開石家莊前就聽說百川兄秘密派出使節與張作霖密會,現在看來估計雙方沒談妥,否則第三集團軍的三個軍也不會仍在唐縣、望都一線與奉軍打得這麼激烈,估計百川兄的北路兩個軍也會從張家口攻向懷來。」

「很可能是這樣,煥章兄的三個方面軍也不甘落後,昨日就開始猛攻安國、博野、蠡縣,保定奉軍兩面受敵,估計難以支撐幾天,但願煥章兄和百川兄能相互禮讓,共同北上。」朱培德有些擔憂地說道。

方鼎英微微搖了搖頭︰「以小弟,第二、第三集團軍不會生大的衝突,兩軍合擊保定,反而會有利於全域的推進,保定失陷奉軍只能北退涿州、廊坊一線,整個北京城只剩下那最後一道門戶,估計不用再打形勢就會明朗了。倒是我們第一集團軍這邊有點兒頭疼,小弟很擔心人強馬壯的第二集團軍,會越過我戰區搶先進入廊坊重鎮,進而提前向天津逼迫,從而打亂我軍部署。」

「很有可能,西北軍的風格大家都知道,凡是被他們攻下的地方,絕不給後續部隊留下任何東西,何況是友軍?」朱培德蹙了蹙眉。

陳調元看到身邊的安毅一直傾聽沒有說話,停下腳步含笑問道︰「安將軍,對這問題你是怎麼看的?」

安毅禮貌回答︰「前輩們說得很全面了,晚輩突然想到兩個問題︰第一,白健生將軍率領的第四集團軍昨天已到達彰德,按照總司令部命令他們的進攻方向也是天津,如果第四集團軍的線路被第二集團軍霸佔的話,李德鄰、白健生將軍會怎麼想?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遠道而來,總得分上一杯羹吧?

其次,歐美各國的軍隊正源源不斷進入天津,名為保護自己的僑民和工商業,實則是保住自己在華北的既得利益,為此,美國、英國和法國抓住濟南事件這個機會,不惜與日本鬧僵,不同意日本提出的兩個聯合公約,在宋子文部長等人的努力下,歐美緊接著否決了日本提出的擴大天津國際防衛區域的意見,美國更是態度強硬,一面責成日本政府對殺害其僑民做出解釋和賠償,一面派出兩個艦隊和十四艘潛艇來到青島、天津海域游戈,法國從安南調來的三千軍隊也登入天津,如此一來,就使得天津的問題複雜化了。

要是晚輩沒猜錯的話,總司令和中央政府很快就會做出決定,讓我軍止步於京津城郊,因此,我第一集團軍再去湊熱鬧也就沒什麼意義了,到時候百萬軍隊擁擠在京津周圍,估計會很熱鬧的。」

朱培德三人聽完後會心一笑,均同意安毅的分析,方鼎英滿意地點了點頭︰「安毅眼界開闊,眼楮盯著戰場的同時,還能看到戰場之外的各種問題,這一點很難得,看來這兩年的征戰對你的成長幫助很大,你已經出你的師兄們很多了,怪不得校長不願意把你留在後方,頂住壓力也要讓你回到前線來。」

朱培德連連讚許︰「眼光是很獨到,幾句話就把眼下的形勢分析透徹了,看來這天津不佔也罷。伯雄兄,你這學生有兩下子,這一階段的整個作戰計劃大多是他制定的,各軍將帥都很滿意,雪暄兄評價說此計劃不疾不徐,進退自如,中午蔣總司令回電也認為計杵非常穩妥,看得出他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方鼎英點點頭表示嘉許︰「確實是這樣,小弟剛接任軍團司令不久,麾下幾個軍長師長對安毅的評價還是蠻高的,安毅雖然年輕,但是他並不缺乏戰功和資歷,一個個的勝仗就是他的資本。

這第三階段的戰役,面對五萬餘士氣低落的直魯軍,安毅制定的幾個計劃都比較具有針對性,切合實際,應急預案也比較完備,順利展開的話,各軍都會打得很輕鬆,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安毅,我想問你一下,你制定這個計劃的著眼點是什麼?」

安毅如實回答︰「回教官,學生的著眼點是利益!只有利益才會促使各集團軍奮不顧身地擠上來,學生在徵詢幾位前輩意見的基礎上,為避免不必要的糾紛甚至內訌,不得不制定這個保守的作戰計戈了,我們兵力有限又是遠道而來,無論如何也爭不過幾乎傾巢出動的兩個友軍,再加上白健生將軍率領第四集團軍高開進戰場,各軍之間的利益爭奪將會越來越激烈,因此,學生覺得既然爭不過還不如索性大度一些,兢魏業業地完成我們自己的作戰任務就行了,除了政治聲譽其他沒什麼可爭的。」

方鼎英眼楮一亮︰「好一個利益,透徹啊!就讓我們輕輕鬆鬆打完這仗再冷眼旁觀吧,估計會很熱鬧!安毅,很不錯,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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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8 00:12:05
第四四四章 不勝唏噓(上)

整個戰局與第一集團軍將帥預料的一模一樣,由於奉系和直魯軍連連兵敗士氣全無,革命軍各集團軍取得的進展足以用「飛」來形容。閻錫山第三集團軍左路軍前敵總指揮張蔭梧佔滿城,對奉軍保定守軍右翼的壓幫力度越來越大,加上第三集團軍右路軍在望都一線不停歇的進攻,馮玉祥第二集團軍三個軍又從南面惡狠狠撲來,奉軍少帥張學良指揮的整條防線已經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崩壞的可能。

二十九上午九時,南京中央政弈和革命軍總司令部果然布緊急命令︰前敵各軍於進至靜海、永清、固安、長辛店之線時停止待命,以避免外交上之糾紛!

此命令一出,馮玉祥之第二集團軍只能暫時壓住先入城為王的強烈願望,並臨時調整進攻方向,從南、東兩面合圍保定的同時,攻至保定東南的第六軍韓復矩率部突然轉身殺向東面,一舉佔領第一集團軍方振武軍團悄悄迂迴合圍的蠡縣,從而徹底打亂了第一集團軍的進攻步伐。

方振武站在蠡縣北面十幾公里的山包上氣得不行,率領麾下兩個軍走了一夜,剛要對蠡縣縣城展開合圍,就眼睜睜看著面前的肥肉被韓復渠衝上來一口吞了下去,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方振武滿腹冤屈,立刻給朱培德和安毅致電申訴,還想進城與韓復渠好好理論一番,誰知前指的電報很快到來︰

命令第四軍團全向北,一舉拿下北面十七公里的高陽城,隨後不許停留,繼續向東疾行二十七公里,攻取任丘,略作休整等候下一步命令,以配合二、三軍團起對滄州守敵展開圍攻!

方振武接到命令後叫屬下拿出地圖看了又看,突然醒悟過來。

一個半小時後,西北軍二十軍軍長龐炳勛率部衝進高陽城,望著空空如也的小城,跺足大呼來晚了。

獲得方振武攻取高陽揮師向東的回電後,朱培德立刻命令第二軍團根據調整計劃迅出擊,二軍團在陳調元將軍指揮下全線開動,三十七軍攻打樂陵,金漢鼎三十一軍攻打慶雲,陳焯將軍二十六軍從寧津北上,與中路夏鬥寅將軍的二十七軍夾擊南皮;方鼎英將軍指揮中路的獨立師兩個團又一個營四千餘將士,從二十七軍左翼北上,繞擊東光鎮,命令代軍長毛秉文將軍率四十軍進攻武強。至此,沉靜了近一周的第一集團軍,終於拉開了第三階段戰役的序幕。

三十日淩晨五點三十分,輕輕鬆鬆拿下蠡縣的韓復渠獲知方振武部一無所獲已經北上,知道沒有了來自北面敵襲的顧慮,立即親率第六軍兩個師輕裝疾行,再接再厲殺向肅寧,一萬八千餘名官兵飽餐過後,於淩晨兩點悄然開出蠡縣,經過三個半小時疾行十八公里到達肅寧城西的劉家屯,全軍停止前進略作休息,準備對肅寧起突然襲擊。

與此同時,駐守於河間擁有三千餘人馬的直魯聯軍騎兵旅悄悄開到了肅寧城,與一個旅的守軍密商完畢,隨即分成南北兩路,迅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西門外的開闊地上,燃起了幾支火把,身材魁梧鬍子拉碴的直魯軍少將張承柱和副旅長兼參謀長李金龍在三百鐵騎的簇擁下,策馬出城,來到被按在地上的西北軍兩位斥候面前,望了一眼倔強的斥候,不屑地打馬前行,身後很快傳來兩聲「嚓」聲,兩個斥候的腦袋咕嚕嚕滾得很遠。

張承柱頭也不回,手中的馬鞭向西一揮,出一聲清脆的破空聲,數百騎全體動,跟隨他向北飛馳。

淩晨五點五十分,休息完畢的韓復渠部尚未來得及整隊,就聽到一陣陣悶雷般的馬蹄聲急而來,韓復渠大驚失色,立刻翻身上馬,高呼全軍就地結陣抵抗敵軍騎兵偷襲,無奈為時已晚,張承柱的騎兵旅已經從南北兩面飛撲而來,數千鐵騎激起的塵煙瞬間將黎明微弱的晨曦掩蓋,馬槍特有的射擊聲密集響起,將一萬餘驚慌失措混亂不堪的韓復渠部官兵擊倒一大片,成百上千的官兵尚未來得及拉動槍栓,就被戰馬巨大的衝力撞得橫飛出去,緊接著如林的馬刀在魂飛魄散的人群中劃出陣陣寒光,慘叫聲、哀號聲和沉悶的撞擊聲此起彼伏,兩公里長的隊伍就在這一望無際的平原上被兇悍的鐵騎分割蹂躪。

主帥韓復渠看到自己的萬餘部下不是喋血黃沙就是四散而逃,悲憤地仰頭怒吼拔出了佩刀想要上前拚命,卻被貼在身旁的眾侍衛緊緊裹挾拉轉馬頭,在震天的慘叫聲和怒吼聲中狼狽地逃回蠡縣。

朝陽升起,金輝灑下,肅寧城西的原野上一片血紅,橫屍遍地,呻吟聲、哀號聲、哭泣聲與戰馬的嘶叫聲響成一片,騎在高大戰馬上的張承柱望著猶如人間地獄的戰場,嘆息著搖了搖頭,隨即無力地向身邊蟠李金龍問道︰「弟兄們傷亡如何?」

「戰死八百五十餘人,受傷一千四百餘人,殲敵六千餘人,逃兵遍野都是,弟兄們也沒了力氣追殺,留在戰場上的四千多敵軍傷兵,只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撤吧?」臉型消瘦的李金龍回答。

張承柱沒有動,眼裡滿是哀傷︰「這恐怕是咱們的最後一戰了,我答應過大帥要為他打這一仗,打完了彼此也就互不相欠了,命令弟兄們帶上受傷弟兄,撤吧。」

下午三點,河間城西。

張承柱率領精疲力竭的兩千六百餘騎兵,帶著一千四百餘傷員回到河間西面的梁家鎮,還沒來得及安頓,一匹戰馬從東飛馳而來,在張承柱面前緊急剎住,負責偵查聯絡的年輕中尉面色惶恐地稟報︰「報告旅座,滄州來電,海興、鹽山、南皮、郭莊全線失守,西北軍第二十軍龐炳勛部正從高陽一線向東開進任丘城,滄州以北的平舒、馬廠守軍已被突然向東的革命軍方振武部擊破,我軍北退之路斷絕在即,滄州已處於革命軍三麵包圍之中!」

「報告——」

又一匹戰馬從西而來,滿集是汗的騎兵著急地報告︰「旅座,韓復渠部獲得騎兵增援,已從蠡縣開往肅寧,估計很快就會追過來了!」

張承柱頹然長嘆︰「太快了,太快了……」

李金龍沉默了一會兒,揮揮手讓傳令兵退下,拍馬來到張承柱身邊低聲說道︰「大哥,看來東線也不能走了,如今張大帥四個軍數萬多殘部全都擠在滄州城裡,覆滅在即,咱們要逃命的話只能從海邊沿海北逝,「可是咱們的戰馬跑了一夜又殺了一早上,再走了這大半天,跑都跑不起來了,哪怕能趕過去,恐怕時間也來不及。」

張承柱再次嘆了口氣,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命令弟兄們全體向南,開進東南面二十多公里的百草山躲幾天,休整一段時間再想辦法。不管怎麼樣,咱們不能讓西北軍追上,做了這麼多年的生冤家死對頭,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咱們的。」

「只能先這樣了……」

下午四點五十分,泊頭鎮。

佔領南皮縣城的二十七軍沿著鐵路右側的大道快向北開進。

軍長夏鬥寅輕輕敲了一下胡家林的胸口,笑著打趣道︰「胡老弟,真沒想到你老家竟會在泊頭鎮,怪不得安賢侄爭著要讓你們獨立師打泊頭,此番是衣錦還鄉啊!我要是不趕去圍滄州,真想到你家裡做客——咦,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放輕鬆點兒嘛,不管怎麼說倦鳥回巢遊子歸家是大喜事,而且你現在是堂堂少將,可謂事業有成,足以讓家裡人揚眉吐氣了!等打下滄州,咱們第一集團軍就算完成任務,此後就該進入休整期,胡老弟盡可在家多待些日子,以慰思鄉之苦!笑一笑,對,就這樣,我走了啊……」

「謝前輩!一路順風……」

胡家林感激地致謝,目送夏鬥寅在一群隨從的護衛下遠去,轉過頭望著眉開眼笑的安毅,好奇問道︰「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德叔批準咱們獨立師駐紮泊頭了。」安毅一臉振奮地回答。

胡家林瞪大了眼楮︰「你不用回指揮部?」

「不用了,滄州圍三缺一就是讓敵人快點兒逃,省得敵人狗急跳牆讓咱們各軍增加不必要的傷亡。根據總司令的最新命令,我和德叔幾個已經形成了共識,放直魯殘軍逃進天津,咱們幾個軍徐徐跟進,圍住天津即可。前敵總指揮部暫時設在滄州,咱們接下來能有幾天時間休整,除了方振武將軍的第四軍團一直開到通州外,各軍都會在京津一線駐紮,今後的戰事沒咱們什麼干係了。上馬吧,就算再近鄉情怯也得面對,再不回去鎮裡的鄉親們估計會被嚇壞的,程光率部把三百多殘敵和整個鎮子圍住很久了。」

安毅飛身上馬,與歸心似箭的胡家林打馬奔向西面的泊頭鎮,林耀東和特種大隊隊副宗行真率領百餘弟兄策馬緊緊跟隨。

從鐵路邊至泊頭鎮東兩公里路程,轉眼即到,胡家林策馬越過熟悉的運河橋,踏進鎮子橫貫東西的大街口緩緩勒住馬,望著灰黑一片的瓦頂和站立在前方曬坪上的一群惶恐鄉親,強忍心中的激動翻身下馬,一雙潮紅的眼楮遙望前方閃閃縮縮的鄉親們。

教導團長趙瑞上來敬禮︰「報告副師長,逃進鎮中的殘敵已有一百八十三人主動繳械投降,尚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隱匿於鎮中,經審問隱匿者中約三十餘人為本鎮子弟,參謀長在鎮西檢查崗哨隨後即到,命屬下向副師長匯報。」

胡家林莊重地回了個禮︰「明白,讓弟兄們收兵吧,外圍留給特種分隊弟兄警戒即可。」

「是!」趙瑞敬禮轉身命令集合,教導團一千五百精兵很快湧到大曬坪按連營集合。

胡家林用力嚥了咽喉嚨,大步走向縮在曬坪一角不停四處張望的數百鄉親,來到中間那位長鬍子老頭面前兩米停下,在數百鄉親惶恐不安的注視下摘下鋼盔,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兩手撐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抬起腦袋哽咽地說道︰「大伯,小林子不孝,離家九年,讓您老……操心了……」

鄉親們聽了大吃一驚,呆呆望著一身戎裝跪在地上淚如雨下的胡家林,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臉色黝黑佈滿深深皺紋的六十多歲老人搓搓眼楮,彎腰定定端詳了好一陣,突然全身抖,顫悠悠地伸出手捧住胡家林的腦袋︰「老天爺啊……你總算回來了,小林子啊……你娘眼楮都快哭瞎了啊……」

「大伯,孩兒不孝……」

鄉親們驚呼陣陣,紛紛叫喚胡家林的小名,胡家林雙眼緊閉,已經語不成聲,看得整隊完畢的千餘弟兄目瞪口呆,看得安毅鼻子酸,淚水湧出眼眶。

安毅心想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於是大步上前摘下鋼盔,在胡家林身側單腿跪下,正要開口問候,誰知剛趕來的路程光和身後的趙瑞、黃智、羅磊、潘錦冬、魯雄、廖成鵬等十餘名將校全都上來齊刷刷跪下,頓時把淚流滿面的老人嚇得夠嗆,老人扶起胡家林急忙詢問︰「林兒,這這……這咋回事啊……」

安毅抬起頭恭敬回答︰「大伯,小侄安毅,是胡大哥的生死弟兄,身邊這些將士們都是胡大哥的弟兄,我們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獨立師一萬七千多將士,都是胡大哥的弟兄,胡大哥的長輩就是咱們的長輩,小侄代表獨立師一萬多弟兄,向您老問安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快起來,孩子們,起來……」

老人連忙上前扶起安毅,安毅站起來攙扶老人,親切地說道︰「大伯,咱們回去吧,我胡大哥九年沒回家了,先回家看看!」

老人擦去老淚,頻頻點頭︰「好好、咱們回家,這就回家……哎呀,我說今早咋就眼皮子老是跳啊?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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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五章 不勝唏噓(中)

安毅跟隨胡家林和數位激動的老人身後進入鎮子。群心,已飛奔在前大呼小叫,高呼「胡家三叔帶兵回來了。胡家三叔當上將軍了。」

頓時讓鎮子沸騰起來,沿途家家戶戶隨之打開院門,鄉親們看到一身戎裝的胡家林恭恭敬敬地攙扶著他大伯進入街口,後面還跟著那麼多牽著高頭大馬全副武裝的將校,全都驚喜地議論起來。

河邊的大稅村下,一個眼楮已經看不清楚的老大爺柱著拐連聲嘆道︰「俺就知道。泊頭總得出個將軍的,俺早說過。」

拐過街口的小龍王廟,轉而向南沿著運河西岸進入西關街,遠遠就看到清真寺高聳的尖頂塔樓,安毅以為還要往街心走,胡家林和幾個老人已經在運河邊那座灰瓦磚牆的四合院門前停下,胡家林的大哥大嬸早已站在門口,拉著胡家林的手激動的失聲痛哭,連連抹淚,幾個長者將胡家林簇擁進門,院子裡頓時傳出一片哭聲和老太太的埋怨聲。

感嘆萬千的安毅停下腳步舉起手。身邊的一群弟兄和身後的百餘衛隊全都停下步子,自覺地走到街邊樹底下靠牆站立。

安毅身後的沈鳳道點了點頭,感慨萬千地說道︰「咱們在外面等一下最好不過了,讓久別重逢的胡家老小互訴衷腸,品嚐悲歡離合的諸般滋味。」

院子中,胡家林老父母雙雙把跪倒的兒子從地上攙扶起來,老眼昏花淚流滿面的老母親不停撫摸胡家林滿是鬍渣的臉反覆叨念,連聲哭問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滿臉滄桑卻身板硬朗的老父親擦去臉上的淚痕,望著蒼天不住喘氣,大伯和親友街坊們圍在周邊逐漸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一家人長籲短嘆呼喚聲聲,追憶起胡家林突然離家的那段傷心日子,不勝唏噓。

一個身穿灰色衣褲圍著藍布圍裙的苗條女子從後院衝到正堂門檻,扶著斑駁的門框,滿臉驚愕,飽滿的胸膛急劇起伏,透過縫隙看清了被親人圍在中間的胡家林,她憂鬱的大眼楮湧出了淚水,滿是煙灰的鵝蛋型臉上喜悅之色一閃而沒,取而代之的是羞澀、惶恐,她用粗糙的左手飛快梳理淩亂的頭,撫摸脖子下本就扣得很好的衣領布扣,迅拉拉瓖邊衣襟,解下圍裙。突然,她的左手停在空蕩蕩的右邊袖子上,抬起的腳再次收回,抱著齊肘斷去的半截右臂僵住了,臉上的激動和惶恐變成一片淒蒼,剛收住的淚水奪眶而出,低下頭摀住臉轉身跑進屋內。

站立在親人中的胡家林呆呆望著沒有了人影的正堂口,他的父親也看到了那沒有半隻胳膊的女子消失前的背影,連連搖頭,上前半步難過地說道︰「三兒,當年你比武打傷的祁老四沒死,你逃走不久,祁老三尋至咱們在滄州的鏢局,你師父為你扛下了一切,和邪老三在滄州運河東岸打了一架,你師父讓了祁老三九招都沒還手,祁老三自知不是對手。不得不認輸,咱們也當著滄州幾個同道前輩的面向他賠禮道歉,他也點小了頭,收下兩百大洋的湯藥錢沒再說啥,咱們以為這個梁子就此揭去了,誰知一年半之後,祁老三當上了奉軍的教官,打聽到我和你師父押鏢上保定,就領著三十多個好手在滄州西面的史家莊埋伏,咱們剛覺不對就遭到一頓亂槍,轉眼倒下六個弟兄,你師父沒下馬就被槍子兒打傷了腰推和肺,當即一頭栽下馬暈死過去,我帶著你的師兄弟們抄傢伙拚命,混戰中仇家把你師姐的右胳膊砍斷,看到咱們不要命的打法。嚇得扔下十幾具屍體跑了,咱們雖然殺了他十五個好手,可自己也死了八個師兄弟,鏢局也就此關門了。回來沒幾天你師父傷重去世,臨走前沒罵你一句,還對我說,你是他最有悟性也最能吃苦的好徒弟。說你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要我和你娘別怨你,唉。」

胡家林的老母親再次哭起來︰「三兒,嵐兒命苦啊!從小沒了娘,因為你造下的孽,爹也沒了,胳膊也沒了,這麼些年她沒怨過你一句。吊著只廢胳膊整天起早貪黑地幹活,還總是為你開脫,不時安慰娘說你總有一天會回來,會騎著高頭大馬回來,嵐兒有眼光啊,真給她說中了啊!三兒,打小到大你師父師姐最疼你,又為你扛下那麼多的罪孽。你可不能對不起你師父和師姐啊。」

胡家林忍著淚,重重點了點頭,輕輕推開老母親大步走向正堂,胡家林的大哥大嫂想跟上去,隨即被老爺子喝住了︰「別進去,讓三兒和他師姐好好說說話,快去招呼門口的客人。」

胡家林的大哥大嫂恭敬地點頭。隨即小跑出院子,幾各老人和親友也都急忙迎出去,請安毅和弟兄們快進家門奉茶看座。

深知滄州兒習俗的沈鳳道在安毅耳邊低語了幾句,安毅點點頭吩咐,林加東快去備些禮物,扯住與胡家林長得七分像的大哥詢問高堂何在?胡家林的大哥連忙把安毅和弟兄們領到兩老面前。

安毅二話沒說,衝著胡家林的父母「噗通」跪下︰「大爺大娘在上。孩兒安毅給兩老問安了!從我國民革命軍離開廣州北上作戰開始,胡家林大哥始終與安毅同生共死,一起把兩百餘弟兄的工兵連,帶成了革命軍模範營,再從補充團擴大成獨立團,一直到現在擁有一萬七千多弟兄的獨立師。」

「胡大哥與安毅和成千上萬甘苦當共的弟兄們一起,經歷了北伐戰爭的各大戰役,立下一個個戰功,也因一個個戰功,從中尉連長一步步晉陞少校營長、上校團長,直到現在的獨立師少將師長,胡家林大哥以其高的武藝、坦蕩的胸懷和顯赫的戰功,五次榮獲國民政府中央軍事麥員會特別嘉獎,九次榮獲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特別嘉獎,深受革命軍二十餘萬將士的尊敬和推崇,可以說,沒有胡家林大哥和各位弟兄的艱辛努力,就沒有今天享譽全國的「革命軍模範營」就沒有今天被授予鋼鐵雄師,的革命軍獨立師,安毅謹代表獨立師一萬七千多將士,向兩老致以衷心的敬意和感激!孩兒給兩老磕頭!」

「給兩老磕頭!」安毅身後十餘名將校也齊齊跪下磕頭,把胡家林的父母和周邊數十鄉親感動礙手忙腳亂,最後還是見多識廣的胡父大步上前扶起安毅,幾個老人也忙不迭上前扶起一個個恭敬致禮的將校,「使不得。賢侄快快請起」的聲音不絕於耳。

胡父身後的大伯似乎想起了什麼。長眉頻頻抖動神色激動不已,伏在胡父耳邊就是一陣低語。

胡父大吃一驚,緊緊抓住安毅的量安毅的面孔,輪廓分明的雙唇一陣哆嗦︰「賢侄,譽滿天下的模範營,就是賢侄剛才說的模範營?」

「正是,全營弟兄現在就在鎮子東口。」安毅笑容滿面地點了點頭。

胡父又問︰「賢侄就是那個出資一百五十萬,救濟了成千上萬魯北受災鄉親的常勝將軍?」

「大伯謬讚了,那一百五十萬雖然是以小侄的名譽捐出,但其中的每一分錢,都是模範營,和獨立師弟兄捨命賺回來的,年初由於南北交戰和其他原因,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只能以小侄的名義捐獻,其實這筆捐贈中,包括胡大哥在內的每一個弟兄都有一份。」安毅很認真地解釋。

周圍一陣驚呼,微微顫抖的胡父再次問道︰「月初在濟南城北面,敢和日本人幹一仗的革命軍隊伍。就是各位賢侄的隊伍?」

安毅認真地點了點頭,自豪說道︰「大伯,這一仗的指揮官,就是我胡家林大哥啊!程光、老魯,你們過來一下大伯,各位尊長,這位是路程光少將,是我獨立師參謀長,這位是魯雄上校,是模範營,所在的一團團副,都是我胡大哥的得力助手,濟南城北那一仗就是他們打的,程光,你和長輩們說說。」

路程光和魯雄恭敬地上前致禮,老成的路程光含笑解釋︰「稟報各位前輩,五月二號那一仗正是我獨立師打主力的,我師天沒亮就已進入北岸戰場,最先與日軍接戰,下午還有友軍兩個師參戰,整個作戰計戈是咱們師座安將軍一手制定,當時安將軍正擔任我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前敵總參謀長,胡副師長代理我獨立師師長,整個過程都是由胡副師長親自負責指揮,我獨立師也因這一仗,成為國民革命軍第一支與日軍作戰的部隊院子裡一片沸騰,胡家林的父母和鄉親們終於明白,眼前的這些年輕人,就是名震天下讓直魯軍聞風喪膽的英雄軍隊的軍官,終於明白自己的子佷胡家林就是這支隊伍的將軍。」

胡家林的父親步履蹣跚地進入正堂。來到自己師兄孫廷芳的牌位前。淚流滿面,仰長嘆︰「師兄,三兒沒有給你丟臉,沒有辱沒咱們三百年傳承的師門。」

後院柴房裡,胡家林緊緊摟住自己的師姐孫嵐兒,默默地流著熱淚。任由哭得一塌糊塗的孫嵐兒不住捶打他的前胸,等孫嵐兒打得精疲力竭貼在他心口上時,胡家林才微微鬆手,低下頭在孫嵐兒耳邊溫柔而堅定地說道︰「師姐,記得八歲那年我就說過要娶你,你先是揍我,還說比我大一歲不行,轉個身你就答應長大後嫁給我了,當時師傅和我爹都笑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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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六章 不勝唏噓(下)

倔幕降臨,胡家院子裡燈火明亮。熱鬧非幾。二十幾桌三,二月圍高朋滿座,鎮中名流、十里八鄉的親友和武林同道絡繹登門賀喜,先,緒初年中過武進士的劉老拳師指著安毅的侍衛長林耀東說︰「這個南方來的小哥幾乎把鎮子裡僅有的四個商舖的貨物全買光了,害得大家連賀禮都買不到。」

席間歡聲陣陣,笑語連連,換上筆挺將軍服的胡家林逐一給各位前輩和親友敬酒致謝,正到高興時候,剛被副官叫出去的參謀長路程光回到安毅身邊,在安毅耳邊低聲報告︰「傍晚時分,安晉分隊在西北十七公里的玉皇廟一帶,現多達三千人馬的直魯軍騎兵部隊,該部似乎網從北面的百草山方向過來,人疲馬困,隊形渙散,一到玉皇廟就挖坑淹埋數百餘具屍。」

「屬下判斷,這支部隊很有可能就是淩晨奔襲友軍韓復渠部的張宗昌麾下最精銳的騎兵獨立旅,中午,德叔也給咱們轉來第二集團軍前敵總司令鹿鐘麟將軍的協查電報,要求我們只要遇到這隊騎兵立刻圍堵,齊心協力,痛殲殘敵,估計就是他們。」

安毅心裡突然有種預感,覺得這很可能就是張承柱率領的騎兵,一個多月來,安毅不斷打聽張承柱的下落,從俘虜的陳述中得知張承柱仍然擔任直魯軍少將旅長職務,指揮的部隊是張宗昌麾下最精銳的三個騎兵旅中的一個,但卻一直弄不清楚張承柱的作戰方向。

如今,第一集團軍進攻的直魯軍主帥是老對手褚玉璞,隸屬張宗昌的嫡系一半在膠東,一半在保定以北,安毅還以為張承柱或許會退守膠東,此刻聽到這一消息心裡一動,對路程光低聲說道︰「命令列真把特種大隊各分隊全部派出,你辛苦一趟,立刻集合隊伍迅開進,封死西面、西南方向,構築封鎖線,再給德叔個電報,讓陳悼將軍駐紮在滄州城西薑屯的兩個師立刻配合咱們,將北面、東北面的尚園、高官一線盡數封死,敵人絕不敢東逃,採取圍而不攻的策略可以減少無謂的傷亡,最好能讓特種大隊悄悄抓一兩個舌頭詢問是哪部分的,然後把人放回去,告訴他們的主官已被我軍合圍,明天天亮逼迫他們投降。」

「是!」

鎮子東、西、北三個方向傳來的集合哨聲,讓熱熱鬧鬧的胡家大院瞬間安靜下來,鄉親們看到身邊的三十餘將校立刻放下酒杯告辭而去,顯得非常驚訝,胡家林連忙向親友告歉,回到主桌低聲詢問安毅有何情況?

安毅輕鬆地笑道︰「沒什麼大事,滄州來電,讓我部配合夜間訓練,所以就讓程光率領弟兄們走一趟,沒咱們什麼事,你給鄉親們說說別擔心,就當是夜間練行了,繼續喝酒,大伯、二伯,各位尊長,小侄再敬長輩們一杯!」

「好好,喝!別客氣!」大家看到安毅和胡家林都沒離開的意思,又聽胡家林解釋說夜間訓練,於是放下心來,重新頻頻舉杯。

胡父放下酒杯,對安毅笑道︰「賢侄,有件事得先徵求賢侄意見,我們幾個老傢伙商量了一下,決定後天讓你家林大哥把婚事辦了,賢侄以為如何?」

安毅高興地望了一眼網網坐下的胡家林,讚許地對胡家林的大伯和父親道︰「這是好事啊!小侄完全同意,這次一定要讓五千弟兄都給我大哥賀喜,喝個痛快,只是不知道能否鬧新房?」

眾人轟然一笑,胡家林的大伯樂得不行︰「賢侄,你們都是小林子的兄弟,按輩分都是小叔子,當然可以鬧新房了,哈哈!明天我就讓鎮子裡的後生們拿著請柬,通知各地親友和滄州城內外的武林同道,一定得把婚事辦得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

胡家林的小師弟李存壯站在一旁,頗為擔心地說道︰「要是這樣,恐怕今夜就得到周邊各村買豬買牛羊,否則酒席不好弄。」

「羊還是不少的,就是豬和牛難弄,如今大軍駐紮滄州,周邊的商人恐怕早就把這些東西賣到滄州去了。」劉老拳師撚著五柳長鬚,不緊不慢地說道。

安毅想了想轉過頭,把隔壁一桌的後勤股長春生叫了過來︰「等會兒我寫封信,明天你拿著信帶自己麾下弟兄到滄州大營去一趟,到前敵指揮部找德叔,讓指揮部的後勤參謀幫幫忙買些牛羊肥豬回來,其他結婚用的東西你也一併多買點兒,滄州大營有四十多輛一路繳獲的大卡車,他們會幫你把東西運回來的。你回去順便告訴弟兄們,後天一起喝胡大哥的喜酒,這是咱們獨立師的大喜事,能來的都來!」

「是!屬下定會全力以赴。」春生眉飛色舞地回答。

胡家老小看到這件大事解決,高興不已,胡父端起酒杯向安毅致謝,安毅說不用謝,這錢到頭都由我胡大哥自己出,胡家林連忙點頭稱是。

大伯驚訝地問道︰「小林子,你這麼些年攢下多少錢?」

胡家林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林兒也是這兩年才攢下點家底,餉錢和歷次戰役的獎金加起來,有八萬元左右。」

滿座一片寂靜,全都呆呆望著不好意思的胡家林,安毅覺得好笑,決定再加點料︰「諸位尊長,我胡大哥謙虛不好意思說完,小侄就替他稟報吧,胡大哥剛才說的十一萬隻是他隨意動用的現錢,如果加上他在南昌幾個工廠、醫院、水運公司和汽車運輸公司的股份,還有一棟佔地兩畝的兩層半洋樓,算起來我胡大哥的身家已經過百萬了,而且今後每年都能分到十幾萬元的紅利,哈哈!」

「 當」之聲接連響起,酒杯和飯碗倒了一片。

劉老拳師驚得鬍子飄動起來︰「安賢侄,你又有多少家底啊?」

安毅搖頭一笑沒有回答,胡家林對劉老前輩低聲說道︰「七老爺,開席前,小侄似乎聽您老提到那個為魯北賑災出了大力的江南集團公司,對嗎?」

「對啊!那個是全國有名的大廠子啊,下麵有幾個個廠,生產的東西排隊都買不著。他們不但富甲天下,而且還很仁義啊!」劉老拳師回答。

胡家林指指安毅如實相告︰「實不相瞞,我兄弟就是江南集團的第一大股東,您老算算,他有多少家底?」

「咕咚」嘩啦啦又倒下一片。

淩晨六點十分,泊頭西北十七公里,玉皇廟。

馬嘶聲遠遠傳來,火把照耀下的張承柱濃眉一振,猛然站起,正在急商如何突圍的五六位校尉也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很快講入廟門,在外巡營警,二全龍衝進大殿,沉聲報告︰

「大哥,革命軍第一集團軍不但封鎖了西面各要道,還悄悄擄走了咱們前冉偵察的三位弟兄,審問之後剛放回來,這是獨立師那個叫路程光的參謀長寫給大哥的親筆信。」

「第一集團軍獨立師?不正是安老弟的獨立師嗎?他們不是月初南撤了嗎?怎麼也北上了?」張承柱驚訝地望著連連點頭的李金龍,接過信急忙打開閱讀。

「張將軍勛鑒︰貴部連日疾行兩百里再經大戰,將士疲憊,戰馬困頓,實難衝出我軍三個師組成之包圍,欣聞將軍與李將軍金龍兄均是我獨立師統帥安將軍、胡將軍之摯友故交,小弟滿懷敬意由衷進言,望將軍來與弟接洽,隨後一同護送貴部數百受傷弟兄向南開赴我師駐地泊頭,脫離險境之後諸事另行商椎不遲。」

「此刻西北軍韓復渠將軍兩個師、李秀文將軍騎兵師均已達到西北、正北二十餘公里之河間、獻縣一線,如再延誤,後果實難預料!師座安將軍、副師長胡將軍正兼程前來拜會將軍,軍情緊急,切盼來一唔。弟,路程光敬上。」

張承柱收起信箋,長嘆一聲︰「天不絕我啊!沒想到安老弟、胡老弟就在眼前,沒想到當日安老弟之言今日竟會一語成讖!金龍,咱們這就去給安老弟牽馬吧…」

李金龍搖頭苦笑,一般校尉絕處逢生,精神大振,哪兒有兩位主帥那麼百感交集,跟隨張承柱、李金龍快步出去,頃刻間跨上三百鐵衛牽來的戰馬,衝向西南兩公里的後屯,不一會兒就看到前方三岔路口四堆篝火漸漸熄滅,晨曦中,一員頭戴鋼盔的將領在數名隨從的簇擁下站在道路中間,兩側地形突起南北延伸,矮坡和小溪周圍草木輕輕搖曳,看不出是否埋伏重兵。

張承柱在距離五十米處勒馬停步,身後眾將校和三百鐵騎隨即停下,動作整齊劃一,井然有序,逃亡之師仍然擁有如此強悍的戰力和面貌,讓路程光和隱藏在周邊的兩千餘名將士欽佩不已。

李金龍拍馬上前靠近張承柱,正要說話,戰馬突然猛然跳躍,眨眼間把毫無思想準備的李金龍掀下馬來,黑色駿馬一雙前蹄高高揚起,半空中高昂的腦袋轉向東南,嘴裡出悠長而響亮的嘶聲,前足落地的同時,強壯的後腿猛然力,如閃電般沿著小溪衝向東南百米外的密林。

幾名鐵衛網要策馬追趕,即被張承柱叫住,雙方將士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高大彪悍的黑色駿馬身上,只聽一陣暢快的笑聲從樹林裡響起,身穿迷彩作戰服的安毅張開雙臂,跑出樹林,迎上飛而來的黑馬,黑馬興奮地嘶叫,圍著安毅急轉了一圈,放慢度跑到安毅身邊叫喚個不停,彎下優美的脖子,用臉親暱地摸索安毅的前胸和臉龐,三十餘騎在胡家林的率領下,也緩緩走出密林。

安毅抱著久別重逢的小黑駒脖子,開心大笑,在愛馬臉上深深一吻,隨即翻身上馬,胡家林等人緊緊跟隨,跑向絡繹下馬的張承柱等人。

安毅在距離十餘米處帶住馬,翻身而下,大步走向含笑望來的張承柱,敬了個禮接著上前緊緊擁抱來不及還禮的張承柱︰「張大哥,小弟來恭喜大哥啊!」

張承柱驚訝地接過安毅點來的紙條,看是澤出的電文,連忙細讀,現竟然是蔣介石的嘉勉電,自己竟然被委任成了國民革命軍第一集團軍騎兵師少將師長,李金龍成了少將參謀長,而且蔣介石對張承柱和李金龍諸多勉勵,大為稱讚。

張承柱拿著電文,語無倫次了︰「安老弟,這…………這…………」

「 這是張大哥該得的,蔣總耳令此亥正在石家莊與閻百川將軍舉行會議,於淩晨五點欣聞張承柱將軍率領三千餘鐵騎投身革命件營,欣喜之下,立即來嘉勉電,委託小弟轉交張大哥,委任狀待張大哥率部開赴徐州休整隨即補。」安毅興高采烈解釋道。

張承柱和李金龍感激不已,哪兒還不知道這是安毅努力運作的結果?張承柱雙手搭在安毅的肩膀上,百感交集地問道︰「老弟,不讓大哥和你李大哥給你和鬍子牽馬了?」

安毅和鬍子相視一眼暢聲大笑,鬍子上前與渾身泥土的李金龍握手致意,轉向張承柱低聲說道︰「張大哥、李大哥,為防萬一,咱們先開往泊頭吧,聽說大哥麾下受傷弟兄不少,得盡快治療。另外,到了泊頭,西北軍也無耳奈何了。」

「好,立刻出發。」

張承柱轉向身後,出一連串命令,麾下校尉立刻飛快打馬回營,率部南移,張承柱和李金龍翻身上馬,突然看到樹林中、溪流旁鑽出數以千計扛著輕機槍機關鎗的獨立師將士,全身上下幾乎和野草樹木融合在一起,不由得交換了個眼神暗自驚嘆。

路程光和其他幾位弟兄也打馬上來問好,隨後返回,率領獨立師弟兄們收隊,李金龍指著集合完畢靜默南行的獨立師將士,好奇地問道︰「安老弟,麾下弟兄這身行頭新穎啊!頭上戴的都是你們革命軍新裝備的鋼盔吧?」

安毅點點頭︰「李大哥,到了徐州整編,你們也會獲得這身裝備的,到時候小弟會陪同兩位大哥去見總司令,會為騎兵師弟兄爭取到最好待遇。」

「多虧老弟了,咱們也只能吃當兵的飯,否則麾下三千餘弟兄就算逃過一劫,今後又如何在這亂世謀生啊?」李金龍嘆息聲聲,張承柱也不勝唏噓。

安毅搖了搖頭︰「張大哥和李大哥都是保定六期的,與我軍許多將領都是同學,而且擁有豐富的征戰經驗和騎兵指揮水準,正是當前我革命軍最缺乏的,蔣總司令和總部一干將帥非常重視,所以兩位大哥不要覺得有何生分,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處,革命不分早晚,他日兩位大哥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張承柱感激地望著安毅︰「說吧,讓大哥怎麼謝你?」

「大哥別說這見外的話,當日在洪澤湖西岸,要不是大哥情意深重網開一面小弟、鬍子和獨立師弟兄們哪裡還有今天啊?要是大哥真想謝的話,明天晚上多喝幾杯,鬍子老家就在泊頭,他明天成親,哈哈!」安毅豪爽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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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七章 呼之欲出的騎兵團

將近中午,鄉親們看到二千餘疲憊不堪的直魯軍駐兵在五千將士的幫助下開進鎮子東面的軍營。鄉親感到非常好奇,腦子一時也轉不過彎來,對打生打死的革命軍竟然和直魯軍官兵相處得像弟兄一樣,疑惑不已,尤其是鄉親們得知帶著七百多傷員的騎兵將領正是中原一帶大名鼎鼎的小張飛,張承柱之後更為驚訝,安毅和弟兄們也從胡家林的父親、大伯和親友們由衷的感嘆中,對這支令北方民眾頗為尊敬愛戴的騎兵旅有了更深一步瞭解。

鎮子東邊的軍營就設在大運河東岸,運輸極為便利,還擁有一座寬大的貨棧及馬車行,突然湧來的七百多名傷員,讓已經晉陞中校的醫官小郎中。李梅生和他麾下二十餘名軍醫忙得不可開交,由於人手缺口太大,安毅的副官沈鳳道也不得不加入到救治的行列。

獨立師各營很快將弟兄們騰挪出來的三千五百套新式軍服和鞋子送到。讓衣衫襤褸的騎兵弟兄洗個澡換上。

安毅幾個則陪著張承柱、李金龍等人巡營一圈,細心安排下食宿,又去臨時醫院看望了傷病員,這才放心地返回鎮子,途中看到鎮裡的鄉親們用馬車、獨輪車給東邊軍營裡送去一車車馬料,張承柱和李金龍等將校都非常感激。

獨立師的師部就設在胡家後院,張承柱和李金龍等人從後院走到達河邊,洗澡更衣,安毅和胡家林、路程光聚在電台旁。給總司令部和前敵指揮部分別去電報,詳細報告了附義的騎兵部隊人員裝備情況,並要求派兩列專列趕到津浦路衡水站,將已經被賦予第一集團軍騎兵師番號的騎兵弟兄送回徐州大營休整。

中午一點半,正在用午飯的安毅接到總司令部和前敵指揮部的回電。非常高興,當即告訴換上獨立師作戰服一同用餐的張承柱和李金龍等人︰總司令部從泰安車站調出兩列專列北上,將於後天晚上十點左右到達衡水車站。

張承柱幾個這下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商量完行軍事項,對安毅嘆道︰「安老弟,你真走了不起啊轉眼間就能調動兩列專列,在直魯軍中除了張宗昌和褚玉璞幾個老帥。誰也沒有這種權力。」

安毅沒有謙虛,而是頗為感觸的說道︰「說到權力小弟這兩月來體會很深刻,尤其是小弟擔任第一集團軍並敵總指揮部參謀長之後,對權力二字的認識又更進了一層,之前儘管小弟和獨立師打了不少勝仗。可也沒有如今這麼好的待遇。實不相瞞,小弟雖然因濟南對日一戰被撤掉了前敵總參謀長職務,但仍然行使參謀長的權利,這次的滄州戰役,也是小弟負責制定的作戰計劃,各軍的前輩們非常給小弟面子,不折不扣地執行,所以仗才打得這麼順利。」

「昨晚半夜,二十六軍陳悼軍長接到小弟的請求後,立即派出兩個師參加對張大哥騎兵旅的合圍,上午的知張大哥率部附義後,他立即撤兵了,沒有絲毫的怨言,還特意給小弟來賀電,如果小弟單單只是獨立師師長,恐怕難以如願了。」

安毅停頓一下,接著又說道︰「當然,有了權力還遠遠不夠,還得有關係,幾位大哥都知道小弟、鬍子和繼南都出自黃埔一系,而蔣總司令歷來對黃埔一系百般照應,對自己學生更是關愛有加,輕易不會責罰,有功就賞大力提拔,到目前為止,黃埔前四期畢業生已有數十人晉陞將軍之列小弟、鬍子和繼南等人也受益匪淺。」

「 其次,小弟自率部北伐以來。與總部和各軍將帥頗多交情,眼下各軍的統帥不是小弟原來的黃埔教官,就是在歷次戰役中並肩戰鬥結下情義的前輩,就以這次調動兩列專列來說,就需要各斤小方面的積極配合才行。之所以小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辦成了,原因是小弟與各方面的關係都不錯,比如咱們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朱益之將軍是小弟的長輩,私下裡小弟叫他德叔,在老南昌的時候我們就緊密合作一起財。二次北伐後更是成為前敵總指揮部的搭檔,他不幫我幫誰?還有主管後勤調配和全軍兵站的總監俞飛鵬將軍,與小弟交情也頗為深厚,前年打下南昌之後,俞家就和小弟合股在老南昌籌建起江南糧油食品廠。如今已經開始盈利,有著利益的連接,我有什麼事情只需說一聲就。」

「另外,津浦路上的貨運車輛目前集中在泰安和徐州兩地,泰安的車皮由先行南撤的第一聳團代管,第一軍團司令官劉峙將軍是小弟從軍後的老上司,駐紮泰安的第一軍副軍長蔣鼎文將軍是小弟淵源深厚的大哥。有了這些方方面面的幫助,所以這次調用專列才這麼順利,否則在某個環節上延誤兩天誰也沒辦法別人只看到獨立師立下的一個個戰功,而小弟認為,建立起了一各個關係、打通了革命軍方方面面的人脈,才是北伐以來的最大收穫,在咱們中國,無論革命軍還是各勢力軍隊,無論官場商場,人際關係可是根深蒂固的,沒有關係寸步難行啊!」

眾弟兄隨聳附和深有同感,這時天還沒亮就騎馬起往滄州城的軍需股長春生手裡拿著封信,興沖沖了進來報告︰「報告師座,屬下拿著師座的信見到了朱總指揮,總指揮二話沒說。立即叫司令部後勤軍需處辦理,派了十七輛大卡車送來一百頭大肥豬、五個頭牛和二個頭肉驢,還有一車衡水老白乾和兩車綢緞、香燭、糖餅等賀禮,一分錢都沒收咱們的,車隊現已開進河東軍營卸貨。這是朱總指揮給師座的信。」

「辛苦了,春生,不過你還得去張羅一下,叫上胡家大哥領著鄉親們把貨物全都領走,宰牛殺豬的事情還得由他們親自來操辦才行,畢竟各地人的胃口不一樣,這回咱們入鄉隨俗吧。」安毅接過信吩咐道。

春生領命而去,安毅看完信後。將信中的十萬元支票遞給了張承柱︰「大哥,這是根據蔣總司令的命令。由前敵總指揮部代支給大哥的行軍費用。」

「正如曠將軍在信中說。總部正在整理徐州城西南的掛劍台老障月,增加設施,存儲馬料。這個軍營就在雲龍湖畔,佔地甚為寬廣,水天一色,估計原先就是專門駐紮騎兵的,從這裡可以看出總部對大哥的器重,估計是讓大哥的騎兵師常駐徐州那個戰略要地了。」

張承柱接過支票,感慨萬千︰「不得了啊,一出手就是十萬車馬費。怪不得這麼多軍隊願意投靠蔣總司令!」

李金龍接過張承柱遞來的支票。暢聲一笑︰「真是大手筆啊!蔣總司令恐怕把很多軍隊買過去了,特別是咱們北方軍隊,連年征戰,民不聊生,軍隊也是有上頓沒下頓的。直魯軍張大帥要不是連續賣掉膠東的五六個大礦山,恐怕早就揭不開鍋了,這次咱們可放心了!安老弟,這十萬塊得分一半給你,否則我們心裡過意不去啊!」

「省省吧,李大哥!你們那麼多受傷弟兄都急等著用錢呢,小弟知道你們已經三個月沒餉了,還是留著自己用吧,估計到了徐州,總部就會把軍餉送到兩位大哥手裡。不過。我這兒還真有件事要麻煩兩位大哥,小弟麾下剛收下個騎兵營,如今暫時駐紮在免州小弟打算送幾百弟兄到大哥營裡,好好學習騎兵的管理和作戰,大哥可得幫幫小弟才行。」安毅微笑著請求,胡家林也隨聲附和。

張承柱聽了安毅的話,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一臉認真地靠近李金龍,略作商量對安毅說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愚兄和你李大哥商量了一下,覺得乾脆把我三百鐵衛中的一百弟兄交給你,再把我們保定八期畢業的少校營長簫無、兩年前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騎兵科畢業回來的少校營副李躍武,一起送到兩位老弟的獨立師。」

「簫無是愚兄和你李大哥的結拜弟兄,排行老三,軍中弟兄習慣叫他蕭三爺,他跟隨愚兄多年,性格沉穩帶兵有方,李躍武是你金龍大哥的遠房佷子,這小子打仗聰明,腦子好使,就是平時沒各正經,說得一口地道的日本話,還能用日文寫幾歪詩,他們倆帶的騎兵三營每次打自己弟兄信得過,由他們兩個幫兩位老弟帶那個現成的騎兵營,估計很快就能形成戰鬥力,不用多費功夫培了。」

安毅和胡家林等人大喜過望,激動得站起來連聲道謝。

李金龍笑著說道︰「安老弟,愚兄先得給你說說這兩各營長,咱們老三簫無是個實誠人,做事嚴謹一絲不,獎罰分明六親不認,軍中弟兄都敬畏他。愚兄那佷子躍武可就不行了,這小子是愚兄同族大伯的小兒子,從小家境富裕,十四歲就敢拉上幾條街的小屁孩喝酒打群架,他家老爺子沒少給人賠醫藥費,十五歲就敢悄悄地去逛窯子,走廊坊有名的花花太歲,陸軍中學畢業之後他家裡沒辦法只能把他送到日,沒想到這小子挺爭氣,八個月就在留4預備生中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騎兵科,學了兩年畢業,日本教官非常欣賞他讓他接著考日本陸軍大學,這傢伙沒考試卻把日本黑幫老大的獨生女給睡了。結果被追殺躲了幾個月才逃回來,可把我們給氣死了。不過,這小子的軍事知識還是挺紮實的,打仗不墨守成規,有自己的見地,他的性格和簫老弟正相反,與麾下弟兄稱兄道弟,親密無間,放假了還一起去逛窯子喝花酒,我和大哥拿他沒辦法,這回由安老弟和胡老弟來替愚兄管束他再好不過了,他雖然傲氣,但是對兩位老弟的獨立師還是很服氣的,想必這回可以老實下來了!」

安毅眉開眼笑︰「小弟最喜歡這樣的人才了,如此說來,他們兩位的性格正好相互彌補,估計他們也是私下商量好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麾下弟兄還不得老老實實的指哪兒打哪兒啊?」

眾人聽了哄堂大笑,胡家林向安毅建議道︰「北地的人都有些騎術的底子,不如咱們在滄州征招一批會騎馬的弟兄入伍怎麼樣?這十里八鄉的至少有兩三千青壯離開直魯軍的逃兵,強訓兩各月就是老兵了。」

「哈哈,小弟正好想要跟你說這事。滄州這個地方自古武風鼎盛,一直以來都是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咱們總司令部的張之江將軍就是滄州人,聽說他正在南京城籌建國術館。要從滄州武林中招收幾個個武教頭。咱們可不能落在後面,這次要是不帶上兩三千弟兄回去算是白來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如果滄州地面的同門前輩願意,乾脆請他們跟隨你老胡家族一起遷居到老南昌去,房子和所需安頓費由咱們包了,到咱們的南昌國術館當師傅,或者進咱們練基地擔任國術教官,咱們還可以資助身懷絕技的前輩們創立門戶。讓我中華瑰寶一代代傳承下去!」

「鬍子,你和程光兩個也該擁有自己的警衛連了,如有可能再幫繼南招三五百好手回去,讓繼南組建起自己的警衛營,這對咱們隊伍的戰鬥力提高大有益處。這次咱們來滄州。怎麼也得把這些事情做好。」

安毅當即把自己的意思全盤托出。

胡家林興奮地點了點頭,張承柱和李金龍非常驚訝,連忙問獨立師的編制不受約束嗎?這麼招兵買馬可不是小數目啊!

安毅笑了笑說沒關係,並建議張承柱盡可能多招一些騎兵補充自己的隊伍,否則等編製固定下來就要吃虧了,李金龍搖頭一笑,自信地說只要在徐州安定下來,把名號亮出去。不出一個月就能讓流落在直隸地面的五六千騎兵雲集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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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八章 撲朔迷離的時局

胡家林與師姐孫嵐兒的婚禮非常隆重,六百桌豐盛的,蔔泊頭鎮的東街口擺到了鎮子的西街口,上萬軍民要分成數批赴宴才能安排過來,夫妻倆的動人故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滄州地區,成為亂世中令人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兩人的癡情與坎坷歲月,比胡家林的顯赫戰功和衣錦還鄉的榮耀更具吸引力。

次日清晨,張承柱一行告別安毅和胡家林夫婦,在三百鐵衛的護衛下趕赴衡水。將於當晚率領提前開往衡水的騎兵乘火車南下徐州。擔任聯絡警衛護理任務的獨立師教導隊一營和戰地醫療隊,也將與騎兵師的弟兄一同乘車南下,負責將數百傷員送進獨立師個於徐州城北大營的野戰醫院。

由於戰局崩壞,兼之麾下各部損失慘重,奉軍統帥張作霜萬般無奈之下,終於痛苦了全線撤退的命令,隨即通電全國請求停戰,北伐戰事隨即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

由於第一集團軍沒有新的作戰任務,安毅獨立師官兵得以繼續停留在滄州南面的泊頭鎮招兵買馬。隱匿在滄州各地的直魯聳散兵絡繹歸附,一批批豪傑之士紛紛前來投奔,安毅樂不可支的同時,一雙眼楮並沒有放鬆對整個時局的觀察,獨立師情報科的無線電台,比戰時更加忙碌。

六月一日,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完成與第三集團軍統帥閻錫山的會談。隨即自石家莊南下鄭州。再次會見手握雄兵、在革命軍陣營中舉足輕重的西北軍統帥母玉祥。

六月二日,奉軍統帥張作霜聲言撤出北京通電出關,表示此後國事聽從國民裁決。此通電一出,立刻引日本政府的不滿和日本軍隊的強烈反應,關東軍隨即加大調兵力度,嚴密封鎖了長城一線通往關外的交通要道,聲稱將對任何膽敢出關進入東北的革命軍進行毀滅性打擊,強行登6青島的日本第三師團責令中**隊退出青島地區和膠濟線二十公里之外,聚集在天津的歐美各**隊隨之進入戰備狀態。

六月三日,蔣總司令與馮玉祥磋商完畢。從鄭州乘火車回到南京,隨後便給第一集團軍前敵總指揮部來分批南撤的密令。

六月四日淩晨,張作霜返回奉天途中,所乘專列抵達皇姑屯附近的京奉、南滿兩鐵路交匯處橋洞時,被日本關東軍預先埋好的炸彈炸毀,這位北洋軍政權最後一個統治者身受重傷,當日逝世,享年強歲。奉軍大將、有奉軍第一高參之稱的吳俊升同時遇難。奉軍統帥部壓住消息。秘而不,但奉軍高層均已獲知這驚天噩耗,頓時人心渙散,隙惶不可終日,同日,南京國民政府突然出人意料地任命閻錫山為京津地區衛戍總司令,西北軍統帥馮玉祥的強烈不滿,原本分屬同一陣營的西北軍和晉絡軍之間的關係突然微妙起來。處處生小摩擦,劍拔弩張,整個局勢頓時變得撲朔迷離,充滿了未知的變數。

袍書曬細繃凹既崛四少,員蛻員多六月六日,北京城盡數更換旗幟,全城均懸掛青天白日旗,表示這個千年古都從此納入國民政府懷抱。馮玉祥將軍的第二集團軍弗復矩部率先開到京郊南苑,劉鎮華部雲集到廊坊、楊村一線,閻錫山將軍的第三集團軍也不甘示弱,徐永昌率部控制了長辛店一線,譚慶林部佔領了京城門戶盧溝橋;桂系白崇禧率領的第四集團軍三個軍也在此時離開河南進入直隸,乘坐專列。高開進京津一線,整個地區的局勢越地混沌不堪。

六月八日,閻錫山第三集團軍前敵總指揮商震部進入北京城,奉軍炮毓麟旅退出至通州以北,被早已掉頭北上的韓復矩部繳械。第一集團軍方振武軍團趁通州城空虛,立刻率部進入,佔而據之;到達保定的閻錫山見第二、第三集團軍摩擦日甚隨時都有交火的可能,當機立斷通電全國,即刻就任京津衛戍總司令職,並任命麾下大將張蔭梧為北京警備司令、傅作義為天津警備司令,一舉囊括了京津兩地的軍政大權;只分到北京城崇文門稅政所的馮玉祥大為不滿,但又不敢公開反對南京國民政府的意見,一氣之下託病推遲進京,私下給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去質詢電報,問他為什麼會出爾反爾。

誰知蔣總司令卻在次日通電全國,以中國之統一,因全國人民奮鬥犧牲正告完成北都奠定、軍事告竣。為由,宣佈從即日起辭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中央政治會議主席的職務。

這個通電一經出,全國為之愕然,當下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三個集團軍高達百萬的軍隊擠在京津地區,彼此間正謀算著該如何分割利益,蔣介石卻在這個時候宣佈退出,頓時讓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手足無措,先不說如何瓜分利益的問題,只說眼前百萬軍隊每日的吃喝拉撒,要是沒了蔣總司令的支持,何以為繼?

各軍事集團情急之下,立刻通電全國。對蔣總司令百般勸慰挽留,馮玉祥和閻錫山都表示要是蔣介石不復職他們也要隱退,全國各地紛紛致電南京。要求蔣總司令留任,一時間雪片般的電報在華夏天空上漫天飛舞,弄得全**民目瞪口呆。

值此天下沸沸揚揚前途未蔔之時,安毅獨立師駐紮的泊頭鎮卻是歡天喜地,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三千名新入伍的滄州籍將士換上火豐運來的革命軍新式軍裝,在教導團團長趙瑞和一營將士的引領下開赴衡水,乘專列直接返回南京城對岸的獨立師**大本營。

胡氏家族兩百餘口、七個打定主意跟隨南遷的武林世家五百餘口正在做遷居老南昌的準備,看到蔣總司令再次宣佈下野。全國局勢猶如一團亂麻,八個家族十餘名尊長全都集中到胡家正堂,請求安毅解說時局,指點迷津,否則心裡七上八下沒個底。

早已將這一切分析得清晰通透的安毅不以為意,禮貌地請大家坐下。詳細地將目前一和南京、上海、南昌等地的情況向一群長輩通報,接用八把自己江南企業集團的實力、麾下頂著江西保安司令部。這個牌子的一萬五千將士、駐紮在老南昌的尹繼南警備師一萬四千餘官兵、駐紮南京城對岸的獨立師一萬八千人的主力部隊等優勢詳細告訴大家,最後含笑詢問滿堂前輩︰

「先不說蔣總司令不會下野。哪怕蔣總司令真的下野了,咱們有身價數千萬的產業。有四萬餘裝備精良的子弟兵。有南昌地區、九江地區等安穩富足的地盤,有分佈在大江南北的各個友軍,難道還不比軍閥爭鬥不休、歐美日本列強橫行霸道的直隸地區安穩嗎?這一席話深入淺出,有理有利,很快就讓心懷忐忑的尊長們眉開眼笑。立即回去加緊收拾準備南遷事宜。」

胡家林的大伯和父親也是感嘆不已,見眾人散去,胡家大伯輕聲問道︰「賢侄一席話就讓各家長者心裡的疙瘩解開了,但不知賢侄對今後的時局有何看法?如今革命軍三方利益分配不均,眼見著火藥味日濃,北方會不會再次大亂啊?」

安毅想了想。一臉鄭重地說道︰「亂是肯定會亂的。但就是不知道這個火藥桶什麼時候會爆?如今的局勢大伯也看到了,東北軍張大帥的死已經獲得證實。日本人肯定會變本加厲,逼迫東北軍徹底投靠,甚至不惜兵戎相見,一切只能看張少帥的了,他的三十幾萬東北軍何去何從,難以預料啊!」

「其次,馮煥章將軍的西北軍與閻百將軍的晉接軍,為了京津地區相對富裕的地盤明爭暗鬥很厲害,李德鄰、白健生將軍不甘自己被排除於外,又要來橫插一扛子。如今一百多萬的軍隊擠在直隸京津地面上,哪怕最後這仗打不起來。也會為了養兵而對直魯京津百姓盤錄壓搾。北方連年經歷戰火,已經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再養這麼多軍隊,老百姓能有好日子過嗎?」

眾人臉色一變,齊齊點頭。安毅繼續說道︰「其實,蔣總司令在這個時候宣佈下野,遠沒有普通民眾看起來那麼簡單。裡面有幾個重要原因小侄就跟大伯、二伯說說,聽完就完,別傳出去即可︰

「其一,蔣總司令的法定任期已到,他宣佈辭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如果眷戀權勢賴著不走才是下策,辭職之後還可以再名正言順地當選嘛!」

「其二,蔣總司令作為全國革命軍統帥,雖然只是名譽上的,但是革命軍統一了中國除東北外的其餘國土,使得他的聲望如日中天,哪怕不是真正的全國統一。也算是徹底消滅了北方政府,使得全中國只有一個統一的南京中央政府。歐美列強也就不能明目張膽地支持其他軍閥分裂中國,就連日本人強自支持的奉系軍閥也變得不合法理了。蔣總司令功成名就之時宣佈下野,把一個滿目蒼涼百廢待興的爛攤子扔出來,這個時候全國除了他誰能收拾?全國民眾除了他還能相信誰?這幾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全國各界包括馮煥章、閻百、李德鄰等百餘將領紛紛致電挽留蔣總司令,通電全國表示服從他的領導,都是怕蔣總司令真的撂挑子不幹了。就連小侄也通電全國湊熱鬧,哈哈!總司令以退為進的招數,實在是高明之極啊!」

「其三,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點,蔣總司令再三陳述自己辭職理由之時,提出了「以黨建國、裁軍編遣、展經濟、恢復民生。的願望。獲得全國各界民眾的大力支持,各軍閥迫於輿情也都紛紛表示贊同,這就意味著下一步全**隊要裁減。各大軍閥的實力也要降低了,從此以後一步步削弱地方軍閥的實力,慢慢地把軍隊重新置於中央領導之下,最後完成軍令政令的徹底統一。這才是蔣總司令的最大目的啊!」

眾人連連點頭恍然大悟,都說蔣總司令好算計。胡父感嘆了一番,突然想起安毅這段日子拚命擴軍,就連自己兒子都組建了全是滄州子弟的親兵營。深怕被裁軍所累,連忙向安毅問道︰

「賢侄。說起裁軍我又擔心了,這十天來你們徵召了三千多兵馬。會不會也被一併裁撤啊?這麼多子弟剛剛入伍就被清退,情以何堪?還有張承柱、李金龍兩個賢侄的騎兵。畢竟是網剛依許的部隊。能不能在這波裁撤大潮中繼續生存?」

安毅微微一笑︰「二伯請儘管放心,無論怎麼裁軍,都不會動到咱們獨立師的,只會裁撤地方部隊和各軍閥的部隊,咱們獨立師不但是全軍的模範軍隊,還是蔣總司令自己的嫡系部隊,就算咱們願意,蔣總司令也捨不得啊!退一萬步講。哪怕真的裁到了獨立師,咱們也可以把整個團的軍隊轉成江西省保安部隊,只需換個地方名字即可,不會有多大問題的。至於我承柱大哥的騎兵師。那就更不會裁兵了,反而會增兵,因為屬於中央政府的軍隊中騎兵原本就少得可憐,最近幾天歸附和新成立的幾個鬆鬆垮垮的騎兵師,怎麼能和我承柱大哥久經沙場的鐵騎相比?要是南北各革命軍有一天打起來。蔣總司令手裡沒有一兩支拿得出手的騎兵,能行嗎?」

「小侄和胡大哥、承柱大哥、金龍大哥已經義結金蘭小侄絕對不會讓自己大哥的軍隊受損,不但要在蔣總司令和中央軍委面前為承柱大哥說話,還會把一批批先進的武器裝備送給他,讓他的騎兵師成為全國騎兵最強大的軍隊。從而更能保證咱們自己的利益和家人的安全,盟友越多,咱們就越有底氣,實力就越強大,話語權也越強!」

這下胡父和大伯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對年紀輕輕卻擁有這麼深城府和遠見的安毅讚不絕口,胡家林、路程光等弟兄也都歡欣鼓舞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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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九章 先行一步

九二八年六月十五日,南京中央政府向今世界富告中甩宗成。安毅獨立師也於當日離開滄州泊頭鎮,朱培德將軍麾下三十一軍、賀耀祖將軍麾下四十年等部也從即日起陸續乘坐專列沿津浦線南下。

十七日,尹繼南與勞守道等百餘親友從老南昌乘坐江南集團名下客輪到達浦口,迎接來自滄州的八個家族,隨後分乘兩艘客輪開赴老南昌。胡家林率領自己的警衛營一同返回。

安毅在徐州下車暫作停留,出席黃埔一繫於二十日召開的軍事會議。

進駐徐州雲龍湖畔騎兵大營的張承柱果然了得,南下前派出的三十餘名心腹在短短半個同時間內,就從直隸、山東、河南拉回三千八百餘名直魯軍騎兵、招收新兵兩千四百餘人,騎兵師迅擴充達到九千官兵。

十八日,張承柱、李金龍從南京報道領取安置費和軍餉返回,看到大營裡多了八輛嶄新的軍用卡車。連忙詢問是從哪兒來的?

麾下軍需官回答是安將軍昨天派人送來,說是總司令部軍需後勤部門酷給騎兵師使用的。

張承柱和李金龍得知安毅已經回到了徐州,立即趕往城北大營,正巧安毅陪同一群出自黃埔的將領參觀獨立師野戰醫院,見面後安毅熱情地把張承柱和李金龍介紹給了大家。並如實地說明張承柱和李金龍是自己的結義大哥。

劉峙、蔣鼎文、顧祝同、胡宗南等人對張承柱的騎兵師有所瞭解,寒暄完畢彼此也就熟絡起來,劉峙、顧祝同和同出保定軍校的師弟張承柱並肩而行參觀醫院,大家對安毅的野戰醫院的設施和水準讚不絕口,的知營房中有四百餘傷員是張承柱麾下將士,非常驚訝,蔣鼎文幾個,連忙問是怎麼回事?安毅隨即將張承柱率四千鐵騎襲擊韓復渠兩個師官兵的肅寧一戰詳細道來。

此前從未使用騎兵打仗的黃埔將領們無比動容,從張承柱傷亡一千餘人殲敵六千餘人的輝煌戰績中。深深明白這支鐵騎強悍的戰鬥力,對張承柱和李金龍又多了幾分瞭解和尊敬。

一圈走下來,已是下午五點半。

安毅做東請一干師友到城中老字號喝一杯。酒至半酣,顧祝同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小毅,聽說你的獨立師正在六和軍營大興土木。麾下還多出個騎兵團?」

安毅可不敢說這是蔣總司令寵溺有加,十三日離開南京前特意給自己留下封信和二十萬擴建大營的專款,只能顧左右而言抽,幾句話糊弄過去︰「軍營原本是孫傳芳在晚清軍隊固有營房的基礎上修緩的,多年來都沒有維護過,早已不堪使用,住在裡面日曬雨淋,官兵們非常辛苦小弟實在沒辦法,只能讓後勤科從南京城找來個建築公司修整了一下,為了麾下弟兄能夠安心駐紮,花些錢也是值得的。至於我獨立師騎兵團,目前仍在整編之中,人數也僅九百餘人,戰馬只有七百五十匹。距離成軍還遠著呢。之前小弟為此專門請示過校長,校長說可以嘗試一下,總結經驗,還吩咐說老南昌士官練基地要盡快投入使用,需要為各軍培養些騎兵,所以小弟暫時編成個騎兵團!」

胡宗南放下杯子,笑著說道︰「第一集團軍各部南撤之後。咱們第一軍暫時駐紮徐州,顧長官的第九軍暫時駐紮蚌坪,唯有安師弟的獨立師大營被率先定在京城一水之隔,師兄弟們羨慕不已啊!」

「其次,安師弟復出重組獨立師,就率先擁有一斤,滿編的炮兵團,北伐回來這傢伙的獨立師官兵人數激增不說,如今又弄來斤,騎兵團的編制。還有個規模和水準都堪稱全軍之的野戰醫院,什麼事他都步步領先走在前面,讓人望塵莫及啊。」

眾將連聲附和,眼紅不已,蔣鼎文卻看得很開,也知道安毅擁有這一切所付出的艱苦努力,除了錢還得需要腦子才行,不是誰想辦就能辦到的,因此蔣鼎文沒有絲毫的嫉妒。也不願繼續糾纏此事,反而覺得下午看到的那些年輕漂亮的女護士更有意思︰「小毅,你在鎮江率先組建的那個女兵連哪兒去了?」

「野戰醫院裡的五十多個女護士就出自原來的女兵連,還有十幾個小已經被小弟送去留洋了。」

安毅看到大家曖昧的眼神,特別是劉峙眼裡隱藏不住的羨慕,連忙解釋︰「各位千萬別以為小弟輕鬆,去年年中,女兵連八十餘人從鎮江轉到老南昌不久,小弟便按照各人的願望和軍隊實際需要,把其中十人送進了黨部舉辦的無線電培班。現在仍未畢業,另外十五人文化底子很不錯,小弟讓她們留洋深造去了。剩下的全都進入老南昌的江南醫院學習,江南醫學院開學之後,基本轉成了學生。

四月北伐以來,小弟考慮到前線需要,成立了臨時性的野戰醫院,請幾個洋人教授帶著百餘名學生一起上前線,結果作用挺大,救活了數以百計奄奄一息的將士,不過開銷也很大,工錢不說,單是醫療器械和藥品這一項支出就差點小弟險些破產。前前後後軍委和總司令部沒給小弟分錢!等過段時間傷員病情穩定下來,野戰醫院馬上得解散,醫生、護士和學生盡數返回老南昌,該幹嘛幹嘛去,否則小弟實在受不了。」

劉峙搖搖頭,有些惋惜地說道︰「還是留著吧,就這麼解散實在可惜了!明天校長到來,我跟校長說說,怎麼樣也得保留下來,我第一軍所屬醫院都沒有這麼先進完備的醫療器材,更沒有這個小野戰醫院的規模,想擴大都沒辦法,如今我們兩個軍都不缺錢,缺的是專業人才啊」。

安毅心裡一凜。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屬下深有同感,各軍各師成立自己的野戰醫院也是軍隊建設的需要,遲早要辦的,只是目前的條件尚難達到,就拿獨立師這個臨時醫院來說,六名洋人專家均為臨時聘請,百餘名護士中的大部分也是從老南昌醫院借調來的,那幾個個屬於軍隊的小護士進入醫學院不到一年。還需要四隻的學習才能勝任。」

「我覺得各師想要組建自己的醫院。最好的辦法還走到上海、北京、甦杭的醫科學校去招收現成的,來了就能派上用場,更為方便快捷,,屬下的江南醫學院網網開辦不到一年,就算出人才也得在幾年以後,培養一位合格的醫生遠不是一年半載的事。不像士兵,隨便從大街上拉回一個教會放槍就能上去充數,救人遠比殺人複雜多了,就像咱們所在的這個酒樓,幾炮轟過來轉眼便夷為平地,但建起來沒個一年半載的不行。」

眾將聽了微微一笑,都能聽出安毅話中的意思,那就是他絕不會把自己的野戰醫院貢獻出來,你們誰想擁有就自己去想辦法,但大家也認為安毅的說法很有道理,這件事的確急不來。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此後的話題不再糾纏獨立師的事,邊吃邊談。很快便把問題集中到了總司令部正在醞釀的裁軍編遣計劃上,這回安毅沒有搭話,而是靜靜地聽。靜靜地看,現除了劉峙和鄰桌十幾位當團長的師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外。蔣鼎文、顧祝同和胡宗南顯得非常輕鬆,似乎對撤銷軍一級番號,代之以師旅一級的變革毫不在意。

次日下午,蔣介石從南京來到徐州,風塵未洗,立即召開黃埔一系將校會議,總結完二次北伐的巨大成就和意義,再次強調黃埔精神和遠大的革命目標。

總結完畢。侍從室七八個將校每人拿著一張白紙分給與會者每人一張,安毅和所有人一樣,拿著張白紙望向蔣介石,不知道校長是什麼意思。

臺上的蔣總司令看到白紙分完畢。緩緩走到講台前面,背著雙手筆直站立,嚴峻的臉上一如既往沒有一絲笑容,深幽的目光掃視一圈,從容道來︰「各位手上都有一張紙,下面我有個問題,需要你們寫出答案,大家務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寫在紙上。我的問題是,大家認為北伐完成、全國統一之後,軍閥打倒了沒有?」

會場裡很快響起一陣鋼筆書寫的「嚓嚓」聲,安毅對蔣校長提出如此弱智的問題感到不可思議,想了想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寫上一行字︰「沒打倒,舊的軍閥滅亡,新的軍閥又會站起來。」

五分鐘過去,所有人都停下筆,侍從官們將三百多名與會將校手中的紙悉數收了上去,按照肯定否定的兩種答案,很快分成了兩部分,坐在前排的安毅現蔣校長右手邊的答案只有可憐的幾張,蔣校長望著面前的答案,臉色很不好看。

蔣介石抬起頭,眼裡略帶失望。躊躇了一會兒方才說道︰「我真沒想到,在座絕大部分人居然都認為軍閥已經打倒了,只有五人認為沒打倒。這個結果讓我非常驚訝。從這份答卷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來,在座大多數人都認為軍閥打倒了,天下太平了,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滿場鴉雀無聲,包括劉峙在內的絕大部分將領心懷忐忑地望著臺上的蔣介石。蔣介石沉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雖然我們完成了北伐,實現了國家的統一,但這只能稱之為名義上的統一,而不是實質上的統一。西南西北小東北和蒙古都不在中央政府的直接管轄之下,還在地方軍政勢力的獨裁之中,能說軍閥都打到了嗎?眼下東北尚未易幟,多達三十萬眾的奉軍仍未承認中央的領導。能說軍閥都打倒了嗎?革命軍隊中良莠不齊,有令不遵,有禁不止。能說軍閥都打倒了嗎?這個問題大家回去後都要好好地思考,要反覆思考,頭腦中要有清醒的認識,更要有正確的答案!散會!」

眾將校滿腹心事地散去,坐在前排的劉峙、蔣鼎文、顧祝同、徐庭瑤、安毅等人被留了下來,蔣介石示意大家靠上前,拿著留下安毅筆跡的紙張緩緩放到桌面前方︰「安毅,告訴我們,你是怎麼想的?」

安毅有些為難,覺得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以回答清楚,感覺自己本身已經是個實際意義上的小軍閥了。經過數年的暗中努力,自己的個盧實力和經濟實力不但獨霸南昌的區。正在向湘西、黔臣勺舊參透。而且這一切才剛剛開始,距離自己的目標還很遠。

「 安毅,不要有什麼顧慮,儘管直言,我知道你是勤於思考的人,你這份答卷我很滿意!」蔣介石以為安毅不好意思說出口,放鬆緊繃聯臉。低聲安慰。

安毅收起心緒,恭敬回答︰「校長、諸位師友,安毅認為,除了校長提到的西南、西北、正北、東北等大片國土、以及這些土地上的軍事勢力仍未置於我中央政府統治下之外,如今高舉革命旗幟的軍隊都不能保證革命的純潔性,封建軍閥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如今處於京津地區的各個軍隊到處爭搶地盤,爭權奪利,就是證明。」

安毅心裡非常擔憂,說句狂妄的話。安毅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深重的隱患︰「誰能保證在利益的驅使下,目前高舉同一面旗幟的各集團軍之間不生衝突甚至大規模的內戰?」

眾人聽了這話,幾乎全都被嚇一跳。唯有蔣介石雙眼精光閃閃,對安毅極為欣賞︰「說得好,說得好啊!接著說。」

「這,是!」安毅心想這都是你逼我說的,既然這樣乾脆豁出去了︰「學生認為,孫傳芳、張宗昌這兩個軍閥雖然滅亡了,但這並不值得高興,因為遠比他們更強大的奉系軍閥依然存在,富饒的東北仍然處於分裂的危險之中,奉系背後的靠山日本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而且入侵的步伐越演越烈,總有一天日本軍隊會甩掉他們一手扶持的軍隊。親自出馬全面侵略我國,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想,總之奉系這斤。全國最大的軍閥尚未倒下,打倒軍閥之說從何談起?」

「其次,雲貴川連年內戰,民不聊生。在我中央政府的感召下,西南各省地方各勢力紛紛高舉革命大旗。異口同聲表示服從中央領導,可至今他們之間仍在內戰不止,殺戮不斷。誰又是真正的革命者?他們之所以高舉革命大旗,只不過是換取一個所謂正義的幌子罷了,本質上他們仍然是軍閥,仍然不接受中央政府的領導。」

「曾擴情、康澤師兄本身是四川人,兩年來,他們和中央政府代表團多次回到四川展開工作,可是無一例外地都遭到排擠、抵制甚至人身威脅,這些足以證明四川那些頂著革命軍帽子的軍隊,正是擁兵自重分裂割據的地方軍閥軍隊。」

「再次,我們第一集團軍是從河北撤回來了,但此刻其他三斤小集團軍正在京津地區明爭暗鬥,相互間齷齪不斷,什麼時候顧及全國人民的利益和國家的整體利益了?從本質上講。他們都是軍閥,都在打倒的行列裡面,說不定他們為了自己利益,已經暗做準備,以這樣那樣的手段公然對抗中央,甚至為了某種利益不惜一戰。」

「安將軍,這也太聳人聽聞了吧?照你這麼說,我們身邊都是軍閥。都是需要革命的對象了!」劉峙忍不住說道。

安毅咧嘴一笑︰「但願是屬下想的太多,屬下從軍之前經商,經常被其他商家明裡暗裡算計,廣州城裡那些商家天天都想把屬下所在的泰昌商行打倒,他們用拉攏洋行經理、勾結廣州員警找麻煩設置障礙、暫時的相互聯合一致降價、甚至用重金和女人收買屬下背叛等各種辦法。目的是打倒屬下的恩人歐先生的泰昌,以霸佔縫仞機等進口機械市場。最後他們在歐先生的巧妙反擊下雖然沒有成功,但種種卑劣手段給屬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屬下養成了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壞習慣眾人不禁莞爾,蔣鼎文說商場如戰場本質都一樣。」

蔣介石含笑點點頭,走出幾步突然停下,轉過身對安桑嚴肅地說道︰「安毅。你回去準備一下,正式交出前敵總指揮部的所有工作,明天跟我回南京。」

「是。」安毅條件反射般回答,完了一臉的迷惑。

蔣介石在侍從的陪伴下離去。眾將校舒了口氣,紛紛望向安毅,眼裡滿是羨慕之色。

安毅與眾將一起離開會堂,蔣鼎文拉住安毅的手放慢度,在安毅耳邊低聲問道︰「你知道校長讓你回去幹什麼嗎?」

「不知道!是不是就裁軍編遣問題徵求小弟的意見?」安毅真的不知道,一臉的迷茫。

蔣鼎文微微搖了搖頭︰「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問題,看樣子校長非常重視你的意見,因為你看到了我們很多人沒看到的東西,估計校長要帶你到北京走一趟,很多問題都會在北京之行中落實。你跟隨校長到北京露面,意義非同一般,相信舉國都會矚目,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這麼眼紅你了吧?你又比所有人先行一步了」。

安毅驚蔣地停下腳步,左右看看,似乎突然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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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〇章 開打的前奏

荊鼎文的噢覺非常靈敏。在次日下午返回南京的列車型;蔣介石終於把同車返回的安毅叫進自己的車廂裡詳談。

蔣介石先是詢問安毅對結束不久的第三階段戰役有何體會。聽完安毅的匯報,他沒有讚揚,也沒有出言批評,而是突然把話題轉到了李宗仁的桂系身上:

「到目前為止,李德鄰的新桂系已經羽翼豐滿,他從打敗唐孟瀟開始,到囚禁程頌雲為止,終於完成了佔據兩湖的目標,之後立即有計劃地改編湘軍,麾下直屬和從屬的軍隊達到十六個軍二十六萬眾,東面佔據了長江中游武穴以西,西面撫守川東門戶宜昌,南面直達法屬安南,北面兵臨山海關,白健生不但第一個實現了桂軍遠猛的方燕趙的歷史壯舉,還給天下人擺出來一個蛇頭在廣西、蛇尾延伸到京津的貫穿南北長蛇陣,氣勢咄咄逼人,聲威如日中天,就連閻百川、馮煥章兩位將軍也深為忌憚。

我軍將領中,你算是比較熟悉桂系軍隊的,你從汀細橋戰役開始,就注意收集桂系的一個個戰例,可以說這方面你比總部那些將領都更有發言權安毅較為適應蔣介石的跳躍性思維,以往多次在關於軍隊建設問題討論中領教過,因此安毅應對自如,按照自己一貫的風格坦率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學生只能從軍事角度提出些淺顯看法,最近學生看了《東方新聞報》、《申報》對李德鄰、白健生將軍所做的專訪,也同意新聞界對桂系的分析評論,輿論普遍用「鼎盛桂系,這個詞,說明桂系的強大已經是天下周知的,相比之下,四個集團軍中就屬我第一集團軍兵力最少,把四個軍團都算上也就二十萬出頭。

校長用長蛇陣來比喻掛系的軍事部署非常貼切,李德鄰將軍儘管謙虛地表明沒有政治野心,但是在回答記者提問的話語中心底的願望無法隱藏。不過,若是要從軍事作戰佈局來說,這個長蛇陣也未免太長了,蛇頭在廣西。蛇尾在京津,那麼湖北河南就是蛇肚子,七寸在湖南。這也許就是李德鄰將軍突然出手囚禁程頌雲將軍、肢解湘軍第六軍、拉攏陳嘉佑和魯滌平將軍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如果湖南不保,這條蛇再長也是死蛇,翻不起大風大浪,但是如果桂系能夠穩守湖南,並穩步經營,想要怎麼擺動腰身和尾巴都靈活自如。要是打起來還真不好辦。

蔣介石看到安毅一臉的鄭重,不禁莞爾一笑:「你的眼光還是開闊的,能看到湖南是桂系的致命弱點,已經非常不錯了,要是真打這一仗。讓你繼續擔任前敵總參謀長,你打算怎麼打?」

「真打的話,真打?」安毅驚訝地問道。

蔣介石不置可否:「就當是真打吧,把你的聰明才智拿出來,讓我看看你是否有進步。」

安毅點點頭說出自己的策略:「首先,屬下會把熊式輝、楊勝治、葉開鑫與桂系勢不兩立的將軍找來,一起商量,形成統一意見,之後把正面戰場設在湖北,讓劉經扶、顧墨三長官這樣聲望的將軍率領六個軍從鄂東三路強攻,兵鋒直指政治、經濟中心武漢,桂系必然會以精銳部隊第七、第十九軍為主力迎戰,否則其他部隊打不過我軍,李德鄰也未必信得過;其次,南北再設兩個輔助戰場,北面的河南戰場盡量聯合馮煥章將軍,哪怕他不願攻擊桂系,也要想辦法讓他嚴守中立,白健生將軍曾譏笑過馮煥章將軍兩面三刀,因此哪怕馮煥章將軍按兵不動,至少也能在鄂豫邊境牽制桂系兩個軍的兵力;南面的湖南戰場,學生親率獨立師、尹繼南師弟的南昌守備師、王均將軍的第九軍、金漢鼎將軍的三十一軍出戰,再讓葉開鑫將軍留在湘西的四十四軍配合夾擊,如有可能,再讓曾擴情師兄去找」軍,甚至可以把川東門戶宜昌當成價碼,誘使川軍順流而下,打擊桂系背後,哪怕打不贏至少也能牽制桂系兩個軍,而實際的決定性戰場仍然是湖南,只需佔領長沙衡陽一線,就等於截斷桂系大軍與廣西的聯繫,桂系各主力如同沒根的浮萍,歸附其下的十個軍也會鬥志全無,重新面臨前途的選擇,打到這個程度,這一仗基本能夠收尾了。」

「很不錯!很好,你的大局觀已經超過你的很多教官,我心甚慰啊!整個佈局非常精妙,虛虛實實草木皆兵,讓人防不勝防,特別是湘西四十四軍這招隱蔽妙棋,很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過,你是否忽略了身在廣西的黃季寬黃紹練字將軍的十五軍?據我所知,在廣西看家的十五軍裝備精良,戰牛力不見得就比遠在湖北的第七軍差,保定畢業的黃季寬素來勇猛善戰,要是他兵出桂北馳援湖南,你如何應付?」蔣介石盯著安毅的眼睛,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安毅沉思片刻,抬起頭低聲回答:「校長,第四軍的老長官張發本、黃琪翔將軍好像都在香港賦閒,年初他們的第四軍與黃紹練將軍的十五軍在粵血戰連連,自泥一役,第四軍戰損過半,代理副軍長兼二十六師師長許志銳將軍戰死,兩軍從此結下深仇大恨,校長如能說服張、黃二人出山,率舊部經江一山「北,攻打廣西門戶梧州,黃季寬將軍不能不救。否則有島。

就等於拿走了廣西的一半稅收,鎖死廣西的通商門戶。

同時,可利用滇桂之間多年相互征伐的仇恨,命令雲南革命軍攻打桂西百色、龍州,或經黔南出橡江攻擊柳州,黃紹練將軍兩面受敵,更不能抽出援兵支持湖南戰場,學生有四個軍的兵力,背靠江西大後方,半月之內拿平長沙、衡陽不是問題,要是湖北桂軍敢於南下支援,學生乾脆圍城不攻,悄悄調集兵力圍殲來援之敵,只要集中兵力消滅其一個軍,就能震懾兩湖地區所有歸附桂系的軍隊,從而掌握主動,穩紮穩打步步蠶食其有生力量。」

蔣介石凝視安毅的眼睛,對安毅精準的目光、巧妙的計策和強大的自信震驚不已,他明知自己這個學生在軍事上有著超出麾下將領不止一籌的才華,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勝利看到了安毅身上的智慧和創造力,但沒想到安毅的造詣已經達到如此高度,雖然只是個平常的紙上推演,安毅卻已經領會了其中真意,並為此下了不少力氣,否則不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想出這個精妙絕倫的龐大作戰計戈」不但第一時間想到桂系的一群死對頭,而且還對粵桂、滇桂之間的恩恩怨怨瞭如指掌,捨得以宜昌為代價誘使川軍攻擊桂系側背,整個計策網中帶柔,陰狠果敢,拿得起放得下已現大將之風範,遠遠超出了劉峙、蔣鼎文、顧祝同、葛敬恩這些正值盛年的將領,怎麼能不讓蔣介石心潮起伏?

安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隨即再次抬起泛紅的俊臉:「學生班門弄斧,請校長見諒!」

蔣介石長歎一聲,感慨萬千地說道:「你的能力足以勝任前敵總指揮的職務了,看來這次北伐你又有了可喜的提高,目光看得更遠,性格也更堅韌,可以挑大樑了,我很滿意,很欣慰!

去休息吧,昨晚你寫移交報告一夜沒睡,今天又陪我巡營看望傷員,夠累的了,到了南京好好休息幾天,我讓人給你做幾套新軍服,隨後跟我到武漢去,叫上李德鄰一起沿京漢鐵路北上,到北平碧雲寺給中山先生祭靈,其間將會召開多個重要會議,你將作為我的親隨參加,望你把握機會,在政治上多多鍛煉,穩步提高。」

「謝謝校長栽培。」

安毅終於明白蔣校長不是生氣而是欣賞,站起向蔣介石敬禮告辭。

回到自己的包廂,安毅怎麼也睡不著,他非常激動也忐忑不安,知道從今天開始,終於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踏上了嶄新的舞台,這個舞台將會更高更絢麗,同時更具有挑戰性,對自己的知識、涵養和能力要求也更高。

房門「篤篤」響了兩下,安毅從敲門的節奏和網才隱約的腳步聲中聽出來人是誰,連忙從舖位上爬起來開門:「俞師兄請進。」

俞濟時微微一笑,側身入內,順手帶上門走到安毅對面的舖位坐下,從兜裡掏出盒「駱駐」牌香煙遞給安毅:

「知道你喜歡美國水兵吸的這種煙,這次好不容易藏下一條,從南京帶來給你,昨天網住下就被墨三兄給發現了,他一嚷嚷一群煙鬼衝進來,掏槍都攔不住,只剩下這一包了。」

「謝謝師兄!」

安毅高興地接過來,很快撕開包裝,抽出一支點上:「在校長的車廂裡待了兩個多小時,憋壞了。」

俞濟時低聲問道:「網才進去看到校長滿臉微笑,你說些什麼讓校長這麼高興?」

安毅簡要地把紙上推演的事情說出來,看到俞濟時驚愕的樣子,連忙問道:「怎麼了,師兄?」

「終於要走出這一步了!」俞濟時歎了口氣,緩緩靠在隔板上。

「師兄是說安毅低聲問道。

俞濟時點點頭:「桂系羽翼已豐更為桀驁不馴,特別是以把持湘政等欲加之罪把程潛將軍囚禁之後,迅速在湘軍中打擊異己,更換主帥,為籠絡譚公譚延田向中央舉薦第二軍軍長魯滌平為湖南督辦,自己卻把持政治分會,強行任命自己心腹擔任湖南各級禁煙局長和稅收官員,不但一舉截留所有歸屬中央之稅款,還擅自大幅度提高稅率增加稅種,每月均向中央索要巨額軍費,中央見其勢大,深恐拒絕所請會影響北伐,甚至怕激怒於他,讓桂軍趁我主力北上之機攻擊我後方,因此只能忍辱負重,一切滿足其要求,如今北伐底定民心歸附,是時候開始清除這個隱患了。」

安毅長歎一聲,默默吸煙,深知這一仗無法避免,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經年的內戰已經將國力消耗到難以為繼的地步,除江、淅、皖、贛、粵這幾省之外,全國其他地區所有稅賦均被各地軍閥把持,民眾負擔沉重,苦不堪言,中央政府網於昨天通速四千萬善後短期公債的發行決議,報紙上說是用來裁減軍隊恢復民生的,如今看來,這筆錢很可能將會有大半又被用到內戰之上,不管輸輸贏贏,一槍一彈全都是民脂民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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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一章 隱藏的王牌(上)

車在終點站浦口車站緩緩停下,數十名中央大員和人,傳話者早已等候在月臺上,春風滿面的蔣介石一下車,就引來一片潮水般的祝賀聲,照相機的燈光閃爍不停。」盡在記者群中,不知誰興奮地高喊一聲「安將軍來了。」低調地行進在蔣介石身後一眾親隨中的安毅隨即也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與一群前來迎接的中央大員們見禮完畢,安毅徵得蔣介石的同意,暫緩渡江返回南京城,帶領自己的副官和衛隊悄悄離開龐大的隊伍,趕往東面的六和大營。

安毅一行來到站前的停車場,東方新聞社記者劉鴻與《申報》記者陸耀先尾隨而至,希望能夠對安毅和獨立師進行一次專訪。安毅委婉地告訴兩位老朋友,這次自己有三天休息時間,可以另外約個時間再詳談,並坦言駐紮在六和大營的獨立師正在緊張的編整,所有對外聯誼、歡慶等活動均無法參加,近期內難以接受採訪,只能等待編整工作完成之後再說。

劉鴻兩人倒是很豁達,與安毅約定好專訪時間便連忙趕往渡口,希望能從蔣介石嘴裡弄到點兒有價值的新聞。

六和大營裡,獨立師眾將校得知安毅歸來,很快便聚集在其周圍,陪同安毅一道參觀地盤成倍擴大正在修建圍牆的軍營。

軍營三公里圍牆與六個碉樓的建設,由南京營造廠負責,從老南昌保安司令部調來的兩個團工程兵負責修建營房和擴建練場,四千餘人的建築隊伍齊心協力,工程進度與質量都非常令人滿意。

走完一圈,已是午飯時間,安毅與弟兄們一面進餐,一面商妾湖畔山頂上的無線電台天線架設、山下的作戰指揮室和軍械庫的建設等問題,就增設獨立團、騎兵團等事務徵求弟兄們的意見。

最後,安毅向弟兄們透露個最新消息︰「諸位元,中央的裁軍編遣工作很快就要進行了,軍一級的番號將會被取消,我估計總司令為了讓其他三個集團軍盡快開始編整工作,很可能在我第一集團軍內先行編遣,起到示範帶頭作用,因此咱們不能不早做打算,把方方面面的情況都要想到。」

「根據總司令的意思,縮編後的整編師分為兩旅四團制和三旅六團制兩種,但不管最終採用哪一種編制,每個師的官兵人數均限制在一萬一千人左右。如今我師官兵人數已達兩萬兩千五百人,出編製倍,所以必須盡早做好準備,以免屆時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覺得我師按照三旅六團制保持一萬八千人弟兄還是可行的,其中炮兵團、教導團、工兵團為師部直屬,估計軍委會給咱們獨立旅、新一旅、新二旅的番號,我師戰力有口皆碑,就算擁有三旅九團也不會讓別人太過眼紅。至於剩下的四千五百弟兄,只能暫時轉入猜中保安司令部,一旦戰事生,隨時可以歸建。」

弟兄們早已聽到裁軍傳聞,但聽安毅說得這麼詳細還尚屬次,略微思考,便知裁軍已不可避免。

顧長風問道︰「老大,還要撥人去保安部隊啊?現在咱們贛中保安司令部的官兵人數已過一萬五千人,要是再分去四千五百弟兄就達到兩萬人了,這筆軍費開支需要咱們自理,可不是個小數目!」

「放心吧,我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眼下這種情形,我覺得猜中保安部隊官兵人數應增至兩萬五千官兵才合適,一旦戰事再起,我們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拉出三個練有素的主力師來才行。外人目前都不知道咱們贛中保安部隊的實力,更不知道老楊、夏儉和煥琪一直按照咱們獨立師的訓練標準去練保安部隊,可以說我們手中這支保安部隊的戰鬥力遠在其他軍隊之上,不怕打硬仗!這是咱們隱藏起來的殺手銅,決不能輕易放棄,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半年之後也許保安部隊的一半兵力就要用上了。至於軍費開支,江西省政府每月支付輸中保安司令部十萬元,保安部隊通過徵收轄區內的貨物過境稅收、三個鴉礦的利潤分成,自籌二十萬元非常輕鬆,只要戰事生,換身衣服搖身一變就成了咱們的主力師,中央軍委也會負擔起戰時的軍餉和裝備費用,這點不需要太過擔心!」安毅耐心解釋道。

路程光意識到時局很可能有變,示意眾弟兄停止說話︰「諸位,請靜一靜,師座,是不是讓老楊、鬍子、繼南和煥琪他們都趕過來開個會?」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安毅點點頭︰「目前的局勢表面風平浪靜,一派平和,其實暗流湧動,充滿了危險,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不出半年,戰事將會再度生,在這短短的半年時間裡,我們不但不能放鬆練,反而還要加強,全力提升獨立師、警備師和保安部隊的戰鬥力,展開一系列具有針對性的秘密演習,同時,還要全力支持湘西的張弘雜前輩和鄧斌的四十四軍的正規化建設,提高他們的裝備水準和戰鬥力。」

「再一個,鬍子和虎頭九月份要進入中央軍校特別班深造,基層的數十弟兄也要到中央軍校進修學習,在此之前,得把各項工作計劃x制定出來,大家肩上的擔子不輕,集中開個會是必須的下午三點,安毅乘坐獨立師新裝配的快艇渡江,回到南京厚載巷的聯絡處,聽完陳瑜等人的工作匯報,對情報、後勤等具體事務進行討論和總結,吩咐陳瑜等人根據最新要求,盡快制定出更為詳盡的工作計劃,憑借分國各地的江西會館這一優勢,按部就班地將情報站延伸到北方諸省!」

諸事告一段落,輕鬆下來的安毅拿起電話,接通了中央黨部的龔茜,電話線另一端傳來的激動與喜悅,讓安毅倍感溫馨。

安毅洗澡更衣完畢,精神抖擻敲響了隔壁的大門,吳媽開門見是安毅。驚喜不已,把安毅上上下下端詳好久問寒問暖,最後興沖沖地把安毅拉進門,拿起電話就要將喜訊告訴龔茜,聽安毅說已經與龔茜通過電話,這才眉開眼笑地到廚房裡忙碌,安毅想幫忙都不行。

身穿淡紫色中袖旗袍的龔茜鑽出轎車,對司機「謝謝」幾步登蔔門檻。推開虛掩的大門順寺關蔔二門背連續三次深呼吸稍微平復激動的心情,白哲的縴手尚未離開起伏不定的心口,就看到安毅滿面春風地站在自己身側,把自己剛才的窘態前前後後看了個遍。

龔茜頓時羞得俏臉緋紅,撲上去揪住安毅的衣襟,揚起粉拳,只把安毅揍得靠在過道牆上退無可退連聲求饒,這才嬌喘吁吁停下︰「哼,一回來就欺負姐姐,看我不收拾你!」

安毅撿起龔茜掉在地上的手袋,愛惜地擦去上面的灰塵,抓住龔茜揮來的拳頭,笑著說道︰「姐,你怎麼瘦了?」

「真的?」龔茜的雙手情不自禁摀住燙的面孔,明如秋水的秀眼現出一絲慌亂︰「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的原因,你們在前方打勝了,北伐也就結束了,很多原本只是在計劃中的事務都陸續實施,今天要不是你回來,我還要留下加班呢。」

「你們姐弟倆別站在門口聊了,快進來吃飯吧,多久沒能一起吃頓飯了。」吳媽大聲招呼起來,龔茜與安毅相視一笑,並肩回到前堂,放下東西洗完手就坐到餐桌旁,面對滿桌精美菜餚大快朵頤。

吳媽看到安毅狼吞虎嚥吃得津津有味,高興不已,不停地給安毅夾菜,安毅甘之如殆地接受,毫不拒絕,連扒下兩碗飯這才顧得上說話。

「太香了!這兩個月在北邊寄頭大餅雖說也吃得慣,但是吃不香,做夢都想家裡的飯菜啊!」

安毅放下飯碗,滿足地擦擦嘴︰「哈哈,這幾天我得盡量回來享受,否則過幾天又要北上了。」

「咦,剛回來又要走?不是說北伐勝利,國家就要進入和平建設了嗎?」吳媽放下筷子不滿地問道。

龔茜放下碗,秀眉微蹙,望向安毅︰「怎麼回事?難道你要跟隨你的蔣校長到北平去祭靈?」

安毅點點頭︰「是的,校長只給了我三天假,完了到總部報到,開始臨行前的準備,這三天估計也難得休息,明晚獨立師團以上軍事會議就要開始,討論全師的編整工作,制定新的練計劃」兩天時間估計都忙不過來。」

「我今天才得到總司令率隊北上祭靈的準確日程表,人員名單都沒最後定奪,沒想到你會去。這是好事,能夠隨行北上的無一不是黨政軍顯要大員,你能夠進入這個特別代表團,說明你的地位明顯提高了,姐姐為你感到高興。」龔薦有些興奮地說道。

安毅笑了起來︰「姐,等從北平回來,小弟可能會辭去獨立師師長職務,進入軍委參謀部,恐怕還得兼任中央軍校的教官。今早在火車上校長又提了一下,說小弟的老南昌士官學校因為與正在南京籌備的步兵學校生業務衝突,校長建議小弟只保留老南昌士官練基地,專門負責中央所屬各部的士官進修業務,抽時間協助王俊長官籌建步兵學校小弟答應了。這麼一來,以後恐怕就長期留在南京了,還怕沒時間相處嗎?」

龔茜高興極了︰「太好了!進入總部就等於進入軍隊的決策中樞,對你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飛躍,證明你的能力已經得到上上下下的認可了,你的職務、地位和聲望都會因此而升上一個新台階,姐姐真為你高興!」

「哎呀,這可真是太好了!省得幾個月見不到你一面,把人都愁死,了,這下好了、好了!我能給你天天做好吃的了。」吳媽樂得合不攏嘴,又給安毅夾上一大塊糖醋魚。

安毅拿起筷子繼續吃,邊吃邊詢問龔茜︰「姐,最近武漢方面有什麼消息嗎?」

龔茜收起笑容,頗為驚訝地望著安毅︰「又怎麼了?」

「校長說要先到武漢,請李德鄰將軍一同北上祭錄小弟在琢磨這裡面的問題恐怕沒這麼簡單,這次最後階段的北伐李德鄰將軍只派出三個軍參與,其中兩個還收編不久的湘軍,另外一個十三軍也是白健生將軍新組建不久的,並且是在局勢明朗即將收尾之後才開赴平津戰場,其餘包括第七、第十九、第十八這三支桂系嫡系部隊都盤踞湖北,毫無聲息,因此小弟不得不有所瞭解才行。」安毅鄭重地回答。

龔茜釋然地點點頭︰「這裡面的矛盾由來已久,從各種跡象分析,桂系表面上擁護北伐,承認一個中央,實質上是鐵了心與中央分庭抗禮的,而且桂系勢力急膨脹,已經不同於往日,擅自任免省級官員,自行制定稅收政策,中央各部對此憂心仲忡,卻又無可奈何,解決不好的話前景堪憂啊!為此黨部派遣工作組進駐武漢,卻被李德鄰將軍以政治分會名義架空,根本無法開展工作,只能通過暗訪的管道收集資料,明天我給你把資料弄一份回來,也許你能從中看到點兒什麼。」

「謝謝姐姐!」安毅眼楮一亮,含笑致謝。

「和我客氣什麼啊?你最好與何京、葉青兩位聯繫一下,各大報社在武漢都沒有辦事處,他們的採訪連續而深入,掌握的資料也許比黨部的更為及時、準確。」龔茜想得非常周到。

安毅恍然大悟般拍拍腦袋︰「呀,我怎麼忘了這一節了?多虧姐提醒,否則真抓瞎了!」

龔茜嗔怪地敲了一下安毅的腦袋︰「去去去,別跟我玩這套,你這傢伙早已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走在前面了,陳瑜的手下越來越多,汽車都買了五輛,整天偷偷摸摸早出晚歸的都幹了些什麼?你還以為姐姐不知道?」

安毅驚訝地望著龔茜︰「完了、完了,姐,你真知道了?」

龔茜看到安毅眼裡一閃而過的笑意,突然現安毅是拿自己開玩笑,氣的站起來,再次施以粉拳,邊打邊不依不饒地大罵安毅怎麼越來越壞,把一旁的吳媽看得開懷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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