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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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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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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6 00:21:35
第四〇二章 借題發揮

「下賀丸」號爆炸擱淺的消息傳到武漢,日本漢口領事長江艦隊司令、陸戰隊主官極度震驚,稍作商議,立即派出一艘驅逐艦、三艘炮艇逆流而上趕赴事發地點,以盡快弄清到底是「下賀丸」號貨船鍋爐爆炸還是遇到外來襲擊。

無獨有偶,另一艘滿載貨物的日輪在黃海的海州水域遭到海盜劫持,貨船失去聯繫,二十餘名船員生死不明,位於青島和上海的日軍艦隊接到搜索救援命令緊急出動,兩件事瞬間鬧得沸沸揚揚,國人皆知。

南京中央政府卻處之泰然冷眼旁觀,多數中央大員甚至暗存幸災樂禍之心,「下賀丸」號的出事地點處在與中央對著干的桂系管轄區,雖然李宗仁、白崇禧的大名被寫入中央政府和軍事委員會成員名單之列,但是桂系至今尚未承認蔣介石南京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南京政府很輕鬆就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至於另一艘日輪在海州附近海域遭到劫持,南京政府的應對更為瀟灑——海州目前仍為日本人暗中支持的軍閥孫傳芳佔據,海州港還有直魯軍閥張宗昌的一個近海艦隊駐紮,而日本政府至今仍未承認南京中央政府,仍把張作霖的北京政府視為正統,所以日本人只能去找張作霖和孫傳芳他們的霉氣,一身輕鬆的南京政府根本不需要擔負任何責任。

次日下午,日軍在「下賀丸」號事發地點找不到任何一個倖存的日本船員,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具日本船員的屍體,露出水面的半截船艏已被燒得焦黑,日艦放下潛水員勘察立刻得出該船是被惡意炸毀的結果,艦隊司令和四艘軍艦指揮官勃然大怒艘戰艦迅速形成戰鬥編隊,逆流而上,對宜昌城南的陶鈞第十八軍大營狂轟濫炸,隨船的一個陸戰隊中隊衝上江堤入逃干而盡的軍營,大肆放火搶劫,並炸毀軍營內彈藥庫,隨即全體收隊順流而下,氣勢洶洶趕赴武漢,找桂系大本營算賬。

剛剛開進湘北備對葉開鑫的四十四軍展開夾擊的第十八軍軍長陶鈞,驚聞老巢被日軍炸毀,留守的一個團損失慘重,立刻停止南下電李宗仁和白崇禧,接到火速趕回宜昌的命令後哪兒還敢怠慢?毫不猶豫地帶領麾下兩個師以最快速度趕回宜昌。

陶勳非常擔心,劉湘等人已對出川的門戶宜昌虎視眈眈,駐紮在北面荊襄一線的馮玉祥部也對宜昌這個扼守長江要衝的富庶之地垂涎三尺,要是以上兩部借此機會利用「保境安民」等堂而皇之的借口進駐宜昌,桂系不但會失去宜昌地區每月一百八十萬元的地方稅賦且還會讓剛當上軍長不久聲稱自己的防區「固若金湯」的陶勳聲名掃地,淪為笑柄。

白崇禧接李宗仁急電,急忙從湘北趕赴武漢,蔣介石卻非常輕鬆地前往徐州前線視察,會見馮玉祥和閻錫山派來的代表。

重新擔任黨主席和革命總司令職務的蔣介石在百餘隨從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到達徐州進入城中大營,第一路軍統帥何應欽正好出去打獵沒有回來,蔣總司令看到主帥離去營中群龍無首軍紀鬆弛,大怒之下當即召開各軍軍長緊急會議,先是做了一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動員報告,接著話題一轉痛批「第一路軍某些官兵精神已墮落了、紀律已廢弛了、道德已沒有了、勇氣已退縮了」,隨即宣佈整編第一路軍為第一集團軍命劉峙、陳調元、賀耀祖為集團軍三個縱隊的總指揮,自己親自擔任集團軍總司令原來的總司令何應欽調到總司令部擔任參謀長,重兵在握的何應欽自此失勢。

心懷深遠計策的蔣介石並沒有一棍子打死何應欽,去何應欽兵權的同時,仍給了他個總司令部參謀長的虛銜,但對於何應欽來說這一打擊實在難以承受。

何應欽非常楚。蔣介石這是藉機報復他,當初倒向桂系逼蔣下台。而且遲遲沒有發出通電歡迎他復職。既驚駭於蔣介石雷厲風行地手段。又震驚於原本對自己無比順從地各軍將領全都倒向蔣介石。自知大勢已去。惶惶不可終日。

一番權衡之後。何應欽立即假避往上海。到了上海突然想起蔣介石地拜把兄弟、青洪幫老大黃金榮、虞洽卿和杜月笙等人。自己此舉無異於羊入虎口。又立馬收拾行李躲到杭州去了。

蔣介石在徐州一住就是六天。用霹靂手段理順各軍統屬整頓黨務。白天親歷各軍一線。視察走訪慰問基層官兵。晚上召集師級以上將領開會洗腦。鄭重提出「整飭軍紀風紀、嚴戒干預民政、加強黨務政訓、嚴明公正賞罰、注意撫恤傷亡、振作革命精神」等八大要求。同時對各軍進行裝備補充和軍餉發放。

這一連串組合招數接踵而出。立刻換來各軍死心塌地宣誓效忠。軍中風氣一新。士氣也為之振奮。

牢牢掌握軍權之後。蔣介石隨即乘專列趕赴開封與馮玉祥會談。在蔣總司令復職沒幾天就得到一百萬元現金資助地馮玉祥親至車站。鼓動八萬餘軍民舉行隆重而盛大地歡迎儀式。當晚。蔣介石、馮玉錫山地代表舉行會議。非常愉快地接受中央政府和要求。馮玉祥地「國民革命軍聯軍」更名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閻錫山地「北方國民革命軍」更名為「第三集團軍」。馮玉祥和閻錫山分別就任各自集團軍地總司令。三方密商完畢。在軍事調動、軍餉補給、整理戰線、協同作戰等方面達成共識。

二月十七日,馮玉祥陪同蔣介石檢閱他的西北軍,十八日,在老將馬福祥等將領的建議下,馮玉祥和蔣介石交換蘭譜義結金成為把兄弟,馮玉祥送給蔣介石的蘭譜上還書寫這麼一段話:結盟真意,是為共產主義碎屍萬段,在所不惜!蔣介石送給馮玉祥的蘭譜書寫的是:安危共仗,甘苦同嘗,海枯石爛生死不渝!

滿載而歸的蔣介石尚未回到南京,馮玉祥和閻錫山同時向全國通電就任國民革命軍二、三集團軍總司令,表示完全擁護軍委主席兼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的領導,齊心協力,共同奮鬥,這一消息令全國各勢力為之震動。

躊躇滿志的蔣介石回到南京,立刻召集幕僚,急商繼續北伐事宜,對第一集團軍的各軍各師將領進行重新任命同時致電身在南昌的安毅,責成安毅必須在一周之內把獨立師拉到南京,進駐下關大營,並接受總司令部點驗。

安毅接到蔣總司令口吻嚴肅的催促電文,也召開了重組後的獨立師首次營以上主官軍事會議,正式宣佈各級主官的任命:

胡家林少將為副師長,顧長風上校為副師長兼作戰科長,黃應武少將為黨代表兼政工科長,路程光少將為參謀長兼任一團長,吳立恆上校為二團長,魯逸軒中校為三團長,趙瑞中校為教導團團長,廖民林上校為炮兵團長,黃漢乾中校為師屬工兵營長,齊修平中校為師屬特務營長;李福強上校擔任師部情報科長兼教導團團副,常保芳擔任軍需後勤科長,羅磊少校擔任通信科長,耀東中校擔任警衛科長。

新組建的獨立師擁有官一萬二千人,取消了師屬機炮營和警衛營番號三百人的特種大隊按照軍委統一規範編入特務營。解散的機炮營以連為單位進入三個主力團,分別擴充成團屬機炮營兵編製五百五十人,擁有迫擊炮二十四門、重機槍十二挺、輕機槍二十四挺和八十匹馱馬。

任命宣佈完畢會場裡一片興奮,黨代表黃應武示意大家安靜,接著宣佈五十名獲得總司令部特批即將進入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深造的官兵名單,曾長河、冬伢子等五十名最低軍銜已是士官的弟兄,終於能如願以償進入將於三月六日開學的南京黃埔六期深造,與重新聚集的第六期第一總隊學員一起學習訓練,安毅和尹繼南、胡家林也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會議結束,各團營主官迅返回各部,三天的準備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楊斌、尹繼南、夏儉、詹煥琪、丁志誠這幫老弟兄留下來,一個個感慨萬千頻頻歎氣,都說這恐怕是自己最後一次參加老部隊的軍事會議了。

顧長風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幾個歎麼氣?老楊升了中將,詹煥琪和夏儉也都成了少將參謀長和少將司令,繼南晉陞贛中警備師長,老丁也升警備師副師長,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說實話,小弟更願意留在老部隊,哪怕不當這破司令我也願意!虎頭,你這傢伙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抱怨這次沒能升少將啊?」夏儉挖苦起來。

顧長風白了夏儉一眼:「你神氣甚麼?要不是老大向朱前輩推薦,你小子以為自己那兩下子能升少將啊?老子如今這個上校可比你實在多了,下去一路北上大戰連連,還怕不能陞官發財?」

眾弟兄聽得有趣哄堂大笑,尹繼南笑道:「諸位都得加把勁了,年底陸大和中央軍校都招收將官班,平時有空多看看書,爭取年底全都考上,有了更高一級的文憑,以後帶兵晉陞會方便很多的。」

「老大為何不願意再去進修啊?前幾天總司令部因為派遣留學德事院校的事來函徵詢老大得意見,老大想都不想就回絕了,難道就不擔心以後的仕途啊?我這輩子當個團長就心滿意足了,讓我整天啃書本,還不如關我禁閉來得舒服。」

不願讀書的李福強大聲爭辯,逗得弟兄們全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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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三章 前敵總參謀長?

民國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下午兩點,南京下關大營甲將星閃閃,記者雲集,由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舉行的第一集團軍獨立師校閱點驗活動正式開始,軍事委員會主席兼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中央執委兼軍委委員朱培德、南京中央政府主席譚延、軍事委員會辦公廳長楊傑、參謀廳長葛敬恩、總務廳長雷飆、政訓部主任戴季陶、兵站總監俞飛鵬、軍事教育處長陳誠、第一集團軍參謀長王祖繩、炮兵少將蔡忠笏、南京衛戍司令谷正倫以及軍委銓敘、兵工、軍需等部門數百顯要盡數到場。

上午從南昌趕到南京的安毅獨立師一萬二千官兵整齊肅立於檢閱台下。傾聽蔣總司令、譚延主席熱情洋溢充滿鞭策的講話,接受軍委和總司令部各部門的校閱點驗,足足站了兩個半小時方告一段落,點驗小組負責人最後宣佈︰獨立師編製完整,裝備精良,完全符合各項要求。

雷鳴般的掌聲中,心情愉快的蔣總司令走向台前,望看臺下紋絲不動軍紀嚴明的獨立師官兵、望著一排排嶄新錚亮的七五火炮和迫擊炮、一挺挺輕重機槍,再次給予安毅師高度的讚揚並寄予了深切的希望,最後。隆重宣佈獨立師重歸國民革命軍戰鬥序列。

儀式結束,安毅命令全師官兵解散。率領麾下大將胡家林、顧長風、路程光、黃應武趕往蔣總司令和各部長官面前致謝。

一陣熱熱鬧鬧的寒暄之後,蔣總司令和靄地說還有個重要會議不能久留,吩咐身邊的陳誠、蔡忠笏、穀正倫幾個代為招猜一下安毅幾個,便與一群滿面春風深受感染的中央年政大員乘軍離去。

安毅知道這是蔣總司令的一番厚愛,也是讓他與黃埔系的將領們聚一聚相互交流,蔣總司令並不知道安毅設在南京的聯絡處、規模越來越大的「東方新聞社」各分部,每天都會向安毅通報各種消息,上呈各種情報,因此非常細心地安排幾個心腹利用接風洗塵的機會,把黃埔一系和各集團軍的事情告訴安毅。

安毅也樂得與一群久別重逢的教官們好好聚一聚,吩咐黨代表黃應武和各團團長領著弟兄們在大營裡加菜。拉上幾個副手登上教官們的專車。

數輛轎車組成的軍隊開出營門,主動坐在副駕駛位的安毅轉過頭想和後座上的陳誠、蔡忠笏和徐庭瑤聊幾句,徐庭瑤已經滿懷感嘆地開口︰「小毅,沒想到你這傢伙竟然和我們幾個平級了,整個黃埔前四期帶兵的只有胡宗南和你有得一比。」

「胡師兄從第一師副師長晉陞二十二師師長的消息小弟早已知道,徐長官至去年底才得以晉陞二師師長小弟就奇怪了,去年九月劉長官就已正式就任第一軍軍長,為何仍然抱著個師長的職務不放啊?不累的慌嗎?」安毅這話很不客氣。

徐庭瑤微微一笑沒有答話,直爽的蔡忠笏大聲嚷嚷起來︰「劉經扶曾經三次代理軍長,每一次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能坐實,這次恐怕他心裡毛了,才會死死霸著二師師長職位不撒手。其實,墨三兄倒是幾次想把月祥兄調到九軍去當副軍長的,可經扶兄死都不願意放人,最後終於想通了才把二師師長一職正式交到月祥兄於裡,多牛的媳婦都快熬成婆婆了!」

陳誠和安毅聽了開懷大笑,蔡忠笏也咧開大嘴,老成溫和的徐庭瑤無奈地連連搖頭,不予評論。

陳誠笑完,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很正常嘛,各軍軍長兼任師長的例子不勝枚舉,這次銘三兄升任第一軍副軍長職務,不也還兼著第二師師長一職嗎?但是銘三兄力薦胡宗南升任二十二師師長的慷慨之舉,的確讓人非常欽佩!

不過,月祥兄確實等得太久了,現行的晉級制度很不合理。如今小毅和胡宗南等幾個學生都積功升了師長、副師長,相比之下小弟我就更自愧形穢了,當初被何敬之解職之後小弟滿腹悲憤,整天無所事事到處遊蕩,日子難熬啊!好在校長出山後體恤眷顧,召喚小弟重新回到軍中。可如今各師的位置全都坐滿。邊上還有一群人排隊等著呢,小弟只好進入總部混個閑職,哪裡有諸位在外帶兵舒服啊?

「辭修,你就別叫苦了,要是訴苦,老哥我更苦,被何敬之趕走之後,老哥我只能到上海朋友開的服裝廠混飯吃,要不是去年九月中旬,小毅讓他的總經理周先生找到我,一口氣從我混飯的工廠購進十五萬元的棉布和棉紗,我都不好意思賴在朋友廠子裡吃閑飯了!年初好不容易等到校長出山獲得召喚,趕回司令部一看,何敬之那傢伙為了討好各師,早已把炮兵司令部拆分得一乾而盡,老哥我只能找到校長訴苦,要不是校長通達睿智、拍板重組炮兵旅,我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待著呢!往事不堪回啊!」蔡忠笏唉聲嘆氣,對何應欽的怨恨決不在陳誠之下。

徐庭瑤笑了笑說道︰「恢復小毅的獨立師非常應該,論戰功我第一軍各師誰能與小毅相比?小毅遭受的一次次磨難,誰又能與他相比?校長下野之後,我黃捕一系絕大多數仍在軍中平安無事,只有小毅面對威逼利誘不屈不撓,想起來讓人悲憤之餘充滿欽佩,更別提校長心中的深刻感受了。說句實在話,哪怕校長任命小毅為哪個軍的副軍長兼師長,愚兄也覺得理所當然,何況只是恢復小毅的獨立師師長職務?據愚兄所知,經扶兄、銘三兄和墨三兄都在打小毅的主意,都想把小毅和他的獨立師弄到自己麾下,不知道校長最終會讓小弟歸建到哪兒去。」

陳誠和蔡忠笏也無法判斷蔣總司令的意思,安毅則不置可否地說道︰「去哪裡都行,反正都是革命軍序列中,如今何敬之不在軍中了,到哪兒都是我黃埔一脈,到處都有老師和師兄師弟依靠,小弟並不擔心。」

「你這傢伙如今財大氣粗,資歷和軍功也都攢齊了,你還擔心什麼?」陳誠笑了笑接著問道︰「對了,你們獨立師的軍服怎麼那麼奇怪?江南集團生產的黃綠色軍服和迷彩作戰服各軍官兵反映很不錯,為何你們還穿老式的灰布制服?」

安毅無奈地提起左臂︰「不知道中央政府和政訓部那幫老大怎麼想的?六天前突然給小弟下達命令,要求我獨立師必須穿著統一顏色和制式的軍服接受校閱點驗,小弟沒辦法之下,只能請求軍服廠加班加點生產,五天五夜才勉強趕製出一萬二千套,到處搜羅舊軍帽將就戴上,連鋼盔也收起來了。應付完今天的檢閱之後,還得使用裝備充裕的迷彩作戰服,否則官兵們連替換的都沒有,原來的大蓋帽更不適用了,我們軍服廠生產的仿德式軍帽多好?輕便舒適,拆下沿邊還能遮擋風雪,達到保暖的效果,比那些只能看不中用的大蓋帽強多了!」

陳誠三人都同意了安毅的意見,均認為全軍換裝是遲早的事情,否則蔣總司令也不會允許第一軍第一師和第九軍第三師向江南集團購買新式軍服和鋼盔,等官兵呼聲傳上來,那幫大老爺們就不會再那麼古板。

徐庭瑤詢問蔣鼎文第一師定購的兩萬五千套迷彩作戰服和一萬三千頂鋼盔貨了沒有?徐庭瑤這次是專門趕來南京領取補充裝備的。安毅回答說五萬套迷彩作戰服、一萬頂鋼盔早已到南京下關碼頭和車站之間的集團軍兵站,鋼盔因為原材料短缺的原因,恐怕還要等待一個月才能完成。

蔡忠笏連忙告訴安毅,下周軍費撥付下來就會向江南集團採購炮兵旅的新式服裝鞋帽、鋼盔、工兵器械等物資,讓安毅提前與江南集團打個招呼。

車隊很快來到夫子廟的老字號酒館停下,安毅和胡家林幾個剛剛跟隨陳誠等人上到二樓,總司令侍從室和參謀廳的黃捕弟兄絡繹趕來,能擺兩張大桌的包間頓時擠得滿滿當當,弟兄們笑語聲聲,杯盞交錯,你來我往好不熱鬧,直喝到晚上十一點才盡興而散。

安毅和眾人走到樓下,賀衷寒開著總部的轎車過來,一句「校長有請」就把安毅弄得愁眉苦臉的,對賀衷寒說校閱後就來喝酒了,現在一身臭汗又沒地方洗澡更衣,滿身的酒氣燻得蚊子都飛不動,這副糟糕的形象如何去見校長?

賀衷寒二話不說把安毅推進車裡,與其他人打了個招呼直接把安毅拉到蔣介石的總司令辦公樓前,進入大廳吩咐麾下拿來毛巾遞給安毅,領著安毅到拐角的洗漱間稍作清理,一起走向蔣總司令的辦公室。

「坐吧!」不吸煙不喝酒的蔣介石非常敏感,鼻翼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

安毅哪裡敢坐,站在寬大的書桌前低聲致歉︰「對不起,校長,學生狂妄了。」

蔣介石看到賀衷寒端來杯濃茶,示意他放到前面組合沙中間的茶几上,單手端起自己的杯子,漫步走到主沙旁坐下︰「坐吧,看你的樣子也沒喝醉,你的師兄們從南昌回來對我說,你開了一家夜總會,每次去他們都被你灌醉了。」

安毅嘿嘿一笑,坐在蔣介石對面的沙上捧起杯子喝下幾大口︰「那個賓館和夜總會學生只佔三成股份,主要是接待客人方便,至今是否賺錢學生也不知道。」

蔣介石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口吻和藹了很多︰「今天讓你來,是想徵求一下你對葉開鑫將軍所部的意見。中午我收到他的急電,他說白健生的第十三軍逼到了安化,投靠李德鄰的陳嘉佑新編十四軍進駐常德,想要把他的四十四軍兩個師壓縮在湘西地區予以殲滅,程頌雲的第六軍對他們也是虎視眈眈,覬覦已久,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奮起還擊,殲滅了十三軍教導師一個團一千五百餘人,繳獲了一批武器彈藥就撤退了,懇請我讓他率部開來安徽參加北伐。」

「 但是,我對他的四十四軍的戰鬥力表示懷疑,特別是他說殲滅白健生的一個團,我有點兒難以置信。下午我讓陳佈雷給他再去了一份電報,讓他簡要匯報一下戰鬥過程,可直到現在仍未見到他的回電。」

安毅愣了一下,沉思片刻低聲回答︰「這事兒很有可能是真的!白健生將軍的十三軍雖然裝備精良,但是兩個主力師和一個教導師都不是來自廣西的子弟兵,而是從潰散的鼻軍第十軍、賴世璜將軍斡軍第十四軍中強行收編的,短短三個月之內,很難形成默契提升戰鬥力,遇到善打硬仗的湘軍四十四軍,不一定能討到好處。再一個,湘西地形複雜,山巒疊嶂,林木繁茂,山腰山腳存在很多大小洞和草木覆蓋的幹溝,再遇上如今淒風冷雨的季節,熟悉地形的湘軍四十四軍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齊心協力憤然一擊,取勝也很正常,他們的戰鬥力還是比較強的。」

「嗯,說得很有道理。」蔣介石欣慰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總部的幾個主官說,你比較熟悉葉開鑫的部隊,他的副軍長張弘欒還曾被你俘虜過,不打不成交,你們現在關係不錯,如果葉開鑫將軍所部仍然保存完整的話,我倒希望他們開來江北戰場。你說說看,他們能逃過眼前的這一關嗎?」

安毅如實回答︰「學生實話實說,懇請校長原諒!學生認為哪怕三個軍全都開赴湘西圍剿四十四軍也難以奏效,地形複雜是一個原因,四十四軍可以利用遊擊戰術一一化解。」

「還有個重要原因是,魯滌平將軍的第二軍已經回到長沙、平江、瀏陽一線駐紮,以目前程頌雲將軍的處境來看,他心裡會很不舒服,為了擠走魯滌平將軍的第二軍,就不會輕易讓自己的第六軍離開長沙,從他一個月來不停封官許願收編各地豪強武裝和綠林好漢來看,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強大的桂系包圍之下難以卒所作為,因此他對同是湘軍的四十四軍只會收買安撫,而不會反目成仇,這對他沒有半點兒好處。」

「之前,桂系陶鈞的十八軍已經進入湘北攻向湘西,突然生日輪被炸事件,日軍盛怒之下對其宜昌軍營展開報復,陶鈞很快率部返回宜昌駐防,再也不敢輕舉妄動,日本人至今仍在向武漢的李德鄰將軍施加壓力,所以,最多也只能將僅有兩個常規師的陳嘉佑十四軍調入湘西協同作戰,退回湘西的四十四軍壓力並沒有外界想像的大,如果真的殲滅了十三軍一個團,必然會因此而士氣大振,止住頹勢站穩腳跟後就好辦多了。」

蔣介石滿意讚許道︰「你又進步了……」

「總司令,葉開鑫將軍回電了。」陳佈雷悄然進來,將電文交給了蔣介石。

蔣介石很快接過細細閱讀︰「……很好!復電中說,他們在追著不放的十三軍教導師認為最不可能設伏的地方,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戰,並用炸藥、滾木和神槍手等手段,把教導師長陳志標親率的兩個團擋在伏擊點東面三公里之外,僅用四十分鐘就結束戰鬥……四十分鐘?這麼說四十四軍的火力應該很強大才對。」

安毅咧嘴一笑,心裡高興不已︰「如果能集中兩個師的輕機槍和花機關鎗,在意想不到的區域採用近距離的伏擊,利用火力優勢和突然性毫不停頓地堅決打擊,還是很容易辦得到的。這一仗最值得肯定的地方是,將敵軍的援兵堵在三公里之外,集中優勢兵力戰決,打得很聰明,恐怕十三軍再也不敢逼進了,否則耗上一兩個月,說不定十三軍會被熟悉地形越戰越勇的四十四軍一口口吃掉。」

蔣介石再次點點頭︰「既然這樣,我想想辦法把他們調過來,對我們即將進行的二次北伐多少也是個助力……看你的樣子,似乎有不同意見?」

安毅猶豫了一下︰「校長,以學生愚見,覺得還是把四十四軍留在湘西為好,要是調動也只需調動一個師過來,讓全國上下都知道校長寬闊的胸懷和團結一切力量一致北伐的決心。只要給四十四軍鼓勵和鞭策,加上一定的資金支援,適當地提供一些槍支彈藥,學生相信他們能夠在湘西地區紮下根來,如同一枚釘子牢牢地釘在湘、鄂、黔、川之間這塊貧瘠的、但也極其重要的戰略區域。」

「 校長,學生認為北伐很快就會勝利,頂多也就一年左右,北伐勝利之後,所有被隱藏在同一面大旗之下的矛盾就會隨即出現,別人不說只說桂系,李德鄰和白健生兩位將軍至今仍然依仗強大的軍力佔據兩湖,與他們的大後方廣西連成一片,如果任其肆無忌憚地展下去,將會再次出現分裂和內戰。因此,僅從戰略上來講,必須遏制桂系的分裂勢頭,而遏制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湘西盯上一顆釘子並助其壯大,讓桂系隨時都有種被攔腰截斷的危機感,哪怕對桂系用不上,也能在此後統一軍問割據的大西南時用得上。」

蔣介石驚訝地望著安毅,好一會兒緩緩站起來走出幾步︰「難得你擁有如此深遠眼光,我心甚慰、我心甚慰啊!如果是這樣……立即把葉開鑫的一個師調過來吧,留下一個師讓他展壯大,只需悄悄給予援助並給一個恰當的番號,就能收到一舉兩得的良好效果……」

「校長英明!如此一來,在政治上和軍事上都能取得最大的效慕,哪怕留在湘西的那個師最終不成氣候,目的也都達到了。」安毅佩服地讚道。

蔣介石高興地笑了起來︰「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套的?安毅,你是四川人,等北伐完成之後,大西南的平定與統一,還需要你們這些四川籍的學生赴湯蹈火,全力以赴,我們要建立一個統一的三民主義國家,就必須消滅一切的地方割據軍閥,否則,整個中國仍將處於分裂之中,還會有更多更大的內戰荼毒生靈,我們的革命事業就會失敗,切忌!」

「是!」安毅站起來恭敬回答。

蔣介石回到安毅面前︰「你的兵工廠不是仿造出德制步槍、駁殼槍、機關鎗和捷克輕機槍了嗎?你的江南集團還有五艘在德國註冊的貨船,以後,支持四十四軍的行動讓你來完成,怎麼樣?」

「校長,請把這個任務交給尹繼南吧,他在南昌籌建警備師,時間充裕一些,也方便一些,甚至可以調一部分教官訓練留在湘西的四十四軍將士,把我黃捕精神融入這支奇兵當中。學生需要全心全意追隨校長北伐,下去的戰鬥都不好打,恐怕難以勝任其他任務。」安毅謙遜的回答。

「嗯!很好,就交給尹繼南,他很穩重很細心,對他我很放心,你就專心北伐吧。再一個,目前初乒決定任命朱益之將軍為預備隊總指揮,但是既然金漢鼎的三十一軍開到了前線,我就想讓資歷和經驗都非常深厚的朱益之將軍擔任前敵總指揮一職。你和他關係處得很好,因此我打算把你的獨立師放到前敵指揮部,你兼任朱益之將軍的參謀長怎麼樣?」蔣介石說道。

安毅大吃一驚︰「這……校長,學生能力有限,資歷平平,實在難以勝任啊!」

蔣介石不悅地說道︰「我說你行就行!好了,明天把你的獨立師開到北岸的六和去,那裡有現成的軍營,地形也比較適合你們展開訓練,你還有一個月的練兵時間,在這一個月裡,你隨時可以到總部來查詢任何資料,增加一些作為軍團參謀長的知識,你的任命將會在下月中布,這段時間暫且保密。」

「另外,這幾天你抽個時間去黃蒲路的中央軍校,看望一下你的恩師張文白教育長,他對你寫的那幾本書讚不絕口,已經加印列為軍校教材,他要你抽時間去舉行座談研討,還想帶領剛組建舟教導師到你的軍營學習觀摩。這是個機會,你要把握好,全軍很快就會知道你安毅擁有優秀的軍事理論水準,對你未來的展有好處,明白了嗎?」

「學生明白!感謝校長栽培!」安毅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蔣介石微微一笑︰「好了,回去吧,你的事情很多,要抓緊。清明節那天,我盡量抽出時間和你一起去八撲洲紀念碑,祭奠你的一萬多犧牲將士,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尹繼南和胡家林都做得好。」

「謝校長!」

安毅離開之後,蔣介石回到辦公桌後坐下,放下電報,提起筆開始草擬致葉開鑫的電令。對安毅的謀略感慨不已的陳佈雷上前再道︰「總司令,安毅真的只有二十二歲嗎?」

蔣介石平靜地回答︰「差不多,還有四個月他就滿二十二歲了。」

陳佈雷扶扶眼鏡,走出辦公室掩上門,望著天花板長嘆一聲︰「怪不得白崇禧叫他『飛狐』,人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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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四章 未雨綢繆

安毅沒有回下關大營,而是乘坐賀衷寒的車直接回到厚載巷的聯絡處,已經成為南京地產富豪的陳瑜見到安毅興奮不已,很快把安毅帶到主樓的書房裡。

「楊參謀長下午來電匯報湘西之事,看樣子四十四軍弟兄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陳志標自高自大,他還以為自己帶的那群熊兵是咱們獨立師二團弟兄,這次被鄧斌和張弘欒副軍長狠狠教訓了一頓,估計他十天半月緩不過勁兒來,更不敢孤軍深入了!」

陳瑜還是把楊斌陳為參謀長,沒有稱呼楊斌的新官職。

安毅看完電報沉默片刻,問陳瑜要來兩湖地圖仔細查看︰「乾城(今湖南吉)?四十四軍軍部定在這兒了?」

「是,屬下覺得定在乾城是最佳選擇。」

陳瑜顯然對此下了一番功夫︰「與貴州的銅仁、四川酉陽和東面的沅陵都在百公里之內,歷來是兵家必爭的湘西門戶,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比較適合目前四十四軍的現狀,只要縮進裡面誰也不好打。又一個較為有利的條件是,周圍全都是鴉片種植區,聽說天麻、杜仲等藥材非常多,僅此兩項就足夠軍費開支了。」陳瑜清秀的臉上露出微笑。

安毅搖搖頭︰「初期定在這裡可以,但不是長久之計,路地交通和水運極不方便,估計全都是馬幫道,必須拿下常德、絆縣、慈利一線才能解決運輸問題,否則總是偷偷摸摸通過重慶和涪陵,將難以壯大起來。」

「你給楊大哥去個電報,讓他轉四十四軍葉前輩和張前輩︰一、建議葉前輩響應蔣總司令號召,率領一部赴寧參加北伐,蔣總司令虛位以待,於國於家兩全其美;二、建議張前輩繼續保留四十四軍番號,盡力徵召湘西兵員,不問出身充實建制,軍餉及補充裝備二十日內送抵;三,可留下鄧斌等成立軍屬教導團,亦可從官兵中擇優選送老南昌基地接受培訓;四、盡快與鈐西北石珍部加強聯繫,疏通商道。」

「明白!」陳瑜用筆記下安毅口述電文,遞交安毅覆核完畢隨即前往機要室。

安毅到二樓自己的臥室洗完澡,披上衣服走到窗邊點燃支煙,望著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之中,他不知道僅一幅院牆的那間香閨裡,一個美麗的女人同樣披著他贈給的紫貂皮大衣,幾次走到前廳的電話機前又黯然返回,默默站在昏暗的窗前萬般惆悵。

次日上午,湘西乾城。

府左軍營裡喊聲陣陣,腳步聲聲,葉開鑫的副官葉道臨大步走向默默注視官兵操練的主教官鄧斌,熱情地通知他軍座有請。

鄧斌點點頭,擦去小鬍子上凝結的白霜,跟隨葉道臨進入軍部大堂抬手敬禮,葉開鑫和張弘欒含笑示意鄧斌坐在火盆邊的籐椅上,順手將安毅和蔣總司令的來電遞給鄧斌。

鄧斌看完還給葉開鑫,接過葉道臨遞來的熱茶放到茶几上︰「沒想到南京來電這麼快,二位前輩有何訓示,請儘管吩咐。」

「我們想問問你的意思呢。」葉開鑫笑道︰「別客氣,賢侄數日前小試身手就取得殲敵千五繳獲豐厚的大勝,本軍上下獲此大捷後士氣振奮,軍心安定,我們兩個老傢伙和軍中將校可是佩服萬分啊!匆匆把賢侄請來,正是想聽聽賢侄的想法,不要拘束,請儘管直言。」

鄧斌微微一笑︰「小侄一切任憑前輩安排,說實話,小侄文化不高,得益於師座長達一年的教誨,與我獨立師所有連級以上弟兄一樣,接受師座、副師長、參謀長和各位教官的各項軍事理論教育和專業培訓,才掌握了一點微薄的知識。三天前那一仗,是官兵們齊心協力的結果,是兩位前輩信任小侄教官組放手使用的結果,小侄不過是利於敵人連勝之後產生的驕傲自滿,誘敵深入出其不意,才僥倖不辱使命的,至於眼前這個重大的決定,以小侄的水準實難做出判斷,懇請前輩原諒。」

張弘欒與葉開鑫相視一笑,欣賞地點點頭︰「賢侄,留下擔任我四十四軍教導師師長如何?」

「什麼?」鄧斌嚇了一跳,差點把茶几上的茶杯撞飛,自己的老大安毅也才是個師長,自己一個小小營長直接升到師長怎麼不讓他驚訝,先不說教導師影子都沒有,就是有鄧斌也不敢輕易答應下來。

葉開鑫莞爾一笑,擺擺手道︰「賢侄不用吃驚,先聽我們解釋一下︰率部前往南京依附中央軍一直是我們的願望,要是當初聽你們師座勸告,不總是懷著榮歸故里的虛妄之心,討伐唐孟瀟任務完成立刻返回甦皖一線,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損兵折將、亡命深山的地步。」

「好在上蒼眷顧,走投無路之際得到你們師座和獨立師所有弟兄的慷慨襄助,這份恩情銘記肺尉,終生難忘啊!我決定聽從你們師座的建議,響應蔣總司令的號召,率領一師官兵趕赴南京參加北伐,不滿編的二師繼續留在故里艱苦創業,我這一走,只剩下張副軍長和四千餘弟兄了,說句心裡話,我萬分慚愧啊!」

「大哥休要說這些,咱們只需看一看剛回到鼻西北不久的石珍老弟,就應該滿懷信心了。石珍老弟當初隻帶回區區兩千餘人馬,依靠安賢侄和益公贈送的軍餃裝備,如今不也壯大到八千餘將士的規模,穩穩佔據習水數縣了嗎?」

「大哥走後,小弟仍然剩下四千餘弟兄,只要有鄧賢侄和五十位精銳教官幫助,很快就能再次壯大起來。咱們湘西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方圓兩百里大山裡至少藏著數千綠林好漢,加上我等大力招募新兵嚴加訓練,半年之內恢復到兩萬五千將士的水準不會很困難。」張弘欒安慰道。

鄧盛終於明白兩位老大已經拿定主意,叫自己來只不過是請求自己和五十弟兄留下罷了,於是連忙站起誠懇表態︰「小侄離開老南昌碼頭上船的時候,師座已明確吩咐小侄,說前輩什麼時候讓小侄離開才能回去,小侄和五十弟兄謹記師座叮囑一日不敢忘記。小侄和五十弟兄均為川湘人氏,等於回到自己老家了,沒有什麼不習慣的,請二位前輩放心,有何訓示小侄定當遵命!」

「好!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葉開鑫站起來,激動地拉住鄧斌的手︰「我這次率部開赴南京,等於就此加入中央軍序列,走出這一步對於我軍未來的展有利無弊,我也體會到蔣總司令和你們師座字裡行間的深切關懷和開闊胸襟,只要我們留下一部艱苦創業逐漸展,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不敢說什麼開疆拓土留名青史,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安居樂業不是什麼奢望!」

「如今巴蜀連葺內戰,鼻滇征伐不斷,湘鄂內耗不止,我們被逼到相對安寧的湘西卻也因禍得福,只需一年半載的休養生息戮力展,定能闖出一片天地,因此希望賢侄和五十弟兄留下,同心協力攜手創業,有安賢侄的鼎力支持,有蔣總司令的體恤幫助,我們定能重振軍威,步步壯大,聯起手打出一片江山,也不枉來到這世上走一遭啊!」

鄧斌感激地說道︰「謝謝前輩信任!小侄定會魏魏業業,為四十四軍弟兄盡心盡力,不辜負兩位前輩和我們師座的期望。」

張弘欒衝著葉開鑫點了點頭,滿懷高興地說道︰「大哥,我說過賢侄會留下來幫助我們,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葉開鑫滿臉都是喜色,轉向葉道臨大聲命令︰「立刻給蔣總司令和安賢侄致電,我軍三日內可做好一切開拔準備,請求指示行軍路線。」

「是!」葉道臨大步走入內堂。

葉開鑫示意大家都坐下︰「我將輕重機槍、迫擊炮盡數留下,讓一萬弟兄帶上長短槍和少量彈藥即可,到了南京,蔣總司令定會給予補充的。只是這次我把師、團、營長帶走大半,實在委屈你們了!所以教導師必須盡快建立起來,實在不行的話,就讓安賢侄再派來一批教官擔任營連長吧。」

張弘欒輕撫濃密的鬍子,頻頻點頭︰「小弟也是這個意思,自己培養耗費時日,恐怕很難應對目前的處境。其次,我們當年學到的知識跟不上現在的時局發展了,看了鄧賢侄和五十位派遣教官的訊練,看了三日前那環環相扣、迅如奔雷的漂亮一戰,看了鄧賢侄他們人的槍法,小弟就深感落伍了,其中的,誘敵深入拖垮敵人、集中兵力殲其一部,在運動中尋找戰機,等等,深得兵法之真槌,非常切合我軍目前實際情況,剛開始咱們連戰連敗疲於奔命,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經過三日前一戰以及教官們深入各營主持的戰後總結會議,全軍官兵信心大振士氣盡復,前後對比猶如天淵之別!」

「所以,小弟支持大哥意見,請求安賢侄再派遣一批人才過來,同時利用現有教官的優勢,加強自身士官培養,實行獨立師模範營特有的政治教育,以及獨立師各項管理制度和獎罰制度,小弟有信心在半年之內使得全軍面貌一新。」

鄧斌微微一笑︰「上月江西商會已經在重慶、宜昌兩地成功建立會館,相信不久之後會館的人將前來考察本地農商礦產等資源,師座在電文中提出盡快與石珍大哥所部加強聯繫,疏通商道,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建議,做好了不但能增加自身收入,還能獲得當地百姓的支持擁護,對我軍的生存和展有著不可估量的幫助。」

張弘欒驚訝地問道︰「是否你們師座的培訓內容中,對此有過專門評述?」

「是,師座說過,只要能讓百姓生活安定,日子越過越好,就會有更多的百姓擁護我們的軍隊,有更多的青壯踴躍報名參軍,只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師座最後用一句話總結︰誰能讓老百姓和自己一起並肩戰鬥,誰就算真正做好了。

小侄通過老南昌以及之前的不少事例對比,終於明白師座的良苦用心,只是一直沒機會親自去做,這次能獲得兩位前輩如此信任器重,小侄打算和教官組的弟兄們把這一問題拿到官兵們中間去討論,鼓勵官兵們幫助百姓做些力氣活,讓軍官們拿出些米糧錢財資助孤寡,正在訓練的工乓營可以去幫百姓修橋鋪路,修房蓋瓦,我們的官兵絕大多數都是窮苦人家出身,相信很快就能理解這麼做的好處。」鄧斌笑道。

葉開鑫和張弘欒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齊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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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五章 鬥法

民國十七年的春天,註定是個亂象紛呈,內外交困的痛苦歲月。

黃河山東利津河段決堤,淹沒八十餘縣,人民傷亡慘重,數百萬百姓無家可歸流離失所。

閻錫山的晉接軍與張作霖的奉軍仍在晉北朔縣一線日日展開激戰,如火如荼。

馮玉祥的西北軍卻在這個時候悄悄停止與奉軍的戰事,將總司令部從鄭州遷到開封,與奉軍少帥張學良隔河相望。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第十一軍陳濟棠師終於克復廣東海豐、路豐,將年輕的政權扼殺在繈褓之中。

朱德領導的兩千餘部隊在湘粵邊境的坪石擊潰了許克祥一個師、繳獲一千五百餘支長短槍和大批彈藥之後失去蹤影。

蔣介石的南京國民政府以少有的妥協態度,對各大軍閥勢力讓步遷就,求得一時安寧,卻無法擺脫被帝國主義列強肆意侵犯和打壓的困局。

美國政府接到駐華公使馬慕瑞的密報,立刻召開密會,商議調整對華政策,美國人從密報中獲知盤踞南方的粵桂各部軍閥已經達成反蔣聯盟,原本傾向於支持蔣介石政府的大多數人陷於猶豫之中,剛剛制定的積極的對華政策調整計劃隨即被推遲,大量的美元貸款和鋼鐵等物資繼續源源不斷輸往日本。

英國政府為了固守龐大的在華利益,加劇中國的分裂,不惜加大對北方軍閥的支持力度,再次援助直魯軍閥張宗昌一百萬英鎊的武器彈藥,並密電駐華公使藍浦生利用前往香港公幹的藉口,在省港兩地密會已經打敗對手汪精衛、張奎再次執掌廣東的李濟深。

三日不到,中國人民在反帝鬥爭中用血與肉鑄成的「沙基慘案」紀念碑被悄悄拆除,省港兩地隨即傳出李濟深獲得英國巨額援助的消息,儘管李濟深道貌岸然矢口否認,但他一直迴避關於紀念碑的任何問題,國民政府成立之初就沒有權利進入廣州城的英國軍隊,突然又可以身穿軍裝大搖大擺遊走在廣州街頭了。

日本人繼二月十八日用日輪「第二厚田丸」在泰興東興新港悍然撞沉中國大通公司之「新大明」號客輪,致使中國平民溺斃三百餘人之後,遷怒於南京政府在「漢治萍」鋼鐵煤炭、以及關稅談判上的不妥協態度。

二十八日再次於福建平潭水域駕駛軍艦橫衝直撞,用艦炮和機槍殘忍殺害了一百八十餘名無辜的百姓,隨後汽笛長鳴,揚長而去。喘弱的南京政府除了徒勞的抗議、全國軍民平添更多的仇恨之外,對這一系列野獸般的暴行無可奈何。

三月一日,李宗仁終於如願以償獲得了武漢政治分會主席的職務,帶著滿足與失落,高呼「同心協力二次北伐」的口號返回武漢,下令召開兩湖地區軍政會議開始瓜分蛋糕。

三月五日上午九點,白崇禧、程潛、魯滌平以及歸附於桂系羽翼下的各部要員二十餘人齊聚漢口南洋大樓,出席李宗仁這位兩湖地區新任最高軍政長官舉行的軍政會議。

會議剛剛開始,還沒有進入正式議題,江防部隊沿江哨所來急報︰七艘五百噸級以上的海輪毫無徵兆突然從上游開來,船上沒有裝載任何貨物,而是裝滿著國民革命軍官兵,這支事先沒有任何通報一下子出現於眼皮底下的軍隊身穿的竟然是黃捕一系剛剛裝備的新式黃綠色作戰服,看起來極為可疑!

武漢衛戍司令胡宗鐸臉色一變,沒等李宗仁吩咐,立刻起身衝出會議室,白崇禧與同樣驚愕的李宗仁對視一眼,也大步離開。

胡宗鐸乘坐汽車匆匆趕至江畔龍王廟江防指揮所,在一群將校的簇擁下登上巨石搭建的望台舉起望遠鏡︰

七艘冒著黑煙的大輪船正從上游數百米水域從容而下,其中四艘懸掛德國國旗,兩艘懸掛比利時國旗,中間的那艘客輪懸掛的則是英國國旗,前後三艘都是大型貨輪,船艙裡整齊地坐著身穿新式軍服全身披掛的官兵,中間那艘客輪的前甲板上,五位身穿新式軍服的人同樣在用望遠鏡向左岸遙望。

久違的朝陽下,滿載官兵的船隊原來越近,英國客輪甲板上那位壯實的中年軍官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橫跨一步,面對江岸望臺上的胡宗鐸巍然站立,一動也不動,五寸長的濃髯隨風飄逸,雙眼炯炯有神,嘴角露出一絲嘲笑之色,衣領上金色的國民革命軍中將領章閃閃光,他身邊的將領們也都肅立在周圍,望向胡宗鐸的眼神裡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葉開鑫?居然會是他——我的天吶……」胡宗鐸禁不住驚呼起來。

「是他,他這是在向我們示威。」白崇禧不知何時站在了胡宗鐸身邊,輕輕按住胡宗鐸想要敬禮的手,收起望遠鏡,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在看他們,他們也在看我們,從他們的眼神來看,這個仇恨恐怕再也化不開了。」

胡宗鐸深深地嘆了口氣,轉向江面,遙望已經駛至下游百餘米的客輪,不解地問道︰「看樣子七艘船上足有一萬餘官兵之多,船艙裡還不知有多少,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通過這樣的方式大搖大擺從我們眼皮底下溜過去……洋人的船怎麼會出面幫忙?平時穿著軍裝的人,各國客貨輪船都不讓上船的,葉開鑫哪兒來的這麼大本事啊?」

「葉開鑫自然是沒這本事,但蔣總司令有本事,還有富可敵國的掌握了全國鎢砂出口量近六成的安毅有本事。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此話一點兒不假。」白崇禧一臉平靜地說道。

胡宗鐸嚇了一跳︰「安毅?怎麼又扯到他頭上了?健生兄的意思是安毅在幕後操縱此事?」

白崇禧點點頭︰「老蔣的決定我們早已知道了,只是不清楚他準備怎麼把葉開鑫部調到江南去,上一周德公在南京開會,還特別為此來密電叮囑做好防範,讓江防部隊嚴密監視兩百公里江段,程頌雲將軍的第六軍、我們的十三、十四兩軍都已退至湘中、湘北一線,隨時做好圍殲準備。」

「你先前說過葉開鑫部難以從防守嚴密的水路逃走,我們也都這樣認為,湖南從南到北都是我們的防區,湖北全境如今都在我們手裡,葉開鑫萬餘殘部要想悄悄穿過我們的防區談何容易?可誰能想到,他們竟然以今天這樣的方式大搖大擺地離開?這個安毅是越來越難對付了……」

胡宗鐸眉頭緊鎖,不無擔憂地說道︰「上月末的各大報紙雜誌對安毅師的重建進行了連續一周的報道,《東方望》的專題採訪更為豐富,上面說安毅獨立師一下便恢復到一萬兩千官兵的編制,還增設了一個擁有汽車連的炮團,這在全國所有師級軍隊編制中還是次出現,我軍師一級單位頂天了也就一個炮營十二門火炮,這傢伙可真是有錢啊!」

「是啊!我對此也是滿懷憂慮,這傢伙與我們有仇,他的復出對我們來說決對不是什麼好消息,而且他僅僅用兩個月時間就成功組建起獨立師,其擁有的先進裝備恐怕遠不止報上所介紹的這麼簡單。」

白崇禧有些無奈地望了一眼遠去的船隊,拉著老同學胡宗鐸走向望台︰「金漢鼎的三十一軍新增了一個教導團和一個特務營,裝備了兩千五百支南昌兵工廠生產的新式機關鎗,正式定名為,中正一式,機關鎗,德公這次在南京通過很隱秘的關係弄到一支帶回來,前天試射之後愛不釋手。」

「這種槍雖然重達四點六公斤,後座力也較大,但是做工精湛,火力強大,使用七點六二普通步槍彈,與漢陽廠生產的七點六二口徑新步槍通用,三十裝的彈夾,標尺射程一千二百米,我們實驗過後認為有效射程為三百五十米左右,四百五十米後就沒有準頭,不過能生產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從三十一軍的裝備推斷,安毅獨立師絕不少於兩千支機關鎗的裝備,以往他的每個班正副班長都會裝備花機關鎗,估計這次也不會例外,還有他的炮團至少不低於二十四門火炮,再結合別的因素綜合進行分析,安毅師的戰鬥力決不下於一個軍啊!」

胡宗鐸與白崇禧鑽進汽車後座,趕回南洋大樓開會,一路上就安毅師編成後的現狀反覆進行分析,對安毅師官兵的悍勇、先進的武器裝備和靈並多變的戰法非常忌憚。

兩人都對蔣介石至今依然沒有布安毅師的歸屬感到不解,但白崇禧非常自信地判斷安毅師絕對不會留在後方,而是會被蔣介石當做北伐的急先鋒來使用。白崇禧和胡宗澤反覆推敲後一致認定安毅師至今沒有歸屬於黃埔系某一軍的原因,很可能是劉峙和顧祝同等人相互爭奪的結果。

至中午十二點,利益分配極為不均的軍政會議毫無進展,特別是誰離開兩湖參加北伐的議題爭論不休,李宗仁率先提出程潛第六軍和魯滌平第二軍各派出一部組成一軍、何健三十五軍、李品仙第八軍參加北伐,其餘部隊留守,這一明顯傾向於桂系的分配立刻引來老資格的程潛的異議,程潛看到李宗仁自己的主力第七軍、十九軍、十八軍、十三軍、十四軍一個沒動,卻讓自己掛帥領著第六、第二軍北伐,心裡非常的不舒服,於是也就貌似客氣而公正地提出︰無論是從政治角度還是軍事角度權衡,都應以名震天下的「北伐鋼軍「第七軍為主力,其他各軍各出一部配合作戰。

此話一出口,立刻贏得魯滌平、李品仙等非桂系嫡系將領的附和,夏威、胡宗鐸隨即表示反對,雙方說說很快便爭執起來。李宗仁見意見無法統一不得不宣佈暫時休會,各人回去後再次思考一番明日上午復會。

午餐中,心力交瘁的李宗仁食不甘味,與身邊的白崇禧、夏威等心腹展開緊張討論,商量良久,還是沒能拿出讓方方面面都接受的有效辦法,李宗仁見此情形只能暫時放下話題,重新提及葉開鑫和安毅所部︰「健生,你能否斷定葉開鑫部盡數離開湘西開往甦皖前線?」

「基本可以確定了,哪怕留下一部,數量也不會過一個團,不足為患!如是現其殘部依然留在湘西,只需命令護黃兄(陳嘉佑字)率領十四軍清剿即可。小弟倒是有個想法,既然大家對我們沒有派嫡系部隊參加北伐意見這麼大,小弟左右無事願意當此重任,立刻把麾下十三軍調回來,率先開往武勝關,隨時準備北上。」白崇禧大度地說道。

李宗仁感動不已︰「健生解我困局了!十三軍調往湘中湘西征戰兩月有餘,一路征伐,戰功赫赫,士卒也相當疲憊了,盡快調回來休整吧,人員和裝備優先補充,以便養精蓄銳北上作戰毗健生,你的教導師怎麼樣了?」

白崇禧放下筷子擦擦嘴角︰「正在嶽陽休整,這次教導師一團遇襲不能怪師長陳志標,他的行軍線路和作戰方式都沒錯,入湘作戰以來他率領教導師英勇頑強,戰無不勝,有勇有謀非常難得。」

「當時十四軍一個師在他右翼十五公里處,十三軍二師在他左翼十二公里,三個師幾乎是齊頭並進,配合無間。整個進攻方案是經過小弟審核同意的,事先沒有現任何問題,但沒想到敵人膽子竟那麼大,伏擊地點選的那麼絕,而且一擊得手立即遠遁,讓人防不勝防啊!」

「小弟趕來之前陳師長找到我,他很懷疑葉開鑫所部隱藏著安毅獨立師特種大隊的教官,並從遇襲地點的地形、時間、手段、狙擊手擊斃馳援的二團長和數名營級主官的位置等方面詳細分析,非常有道理,小弟也覺得此戰很像安毅的野戰風格,只是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安毅所部的存在,如今葉開鑫率部開往江北前線,這事就更難查證了。」

李宗仁微微蹙起眉頭,心裡對安毅的復出非常擔憂,他早已意識到自己和蔣介石之間遲早會有一戰,而縱觀黃埔一系,只有安毅獨立師讓他最為忌憚,不只是安毅的凡軍事才華和獨立師強橫的戰鬥力,最令李宗仁頭痛的是彼此結下的仇恨。從安毅恩怨分明的性格分析,只要雙方撕破臉皮,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展開報復,自己麾下任何一部遇到堅韌而又狡猾的獨立師,都將是一個巨大的憂患。

坐在李宗仁身邊的夏威也是一臉苦笑,想起安毅師在江北戰場上的鐵血和彪悍,搖搖頭什麼也不願說。

白崇禧從李宗仁的臉上看到了他心中的擔憂,想了想低聲開解道︰「兄長請寬心,此次北上,安毅師必然會被老蔣當成利刃來用,等一路北上打完一個個艱辛的戰役,沒有半年左右的休整,所有北上作戰的軍隊都難以恢復,何況還有馮煥章的西北軍、閻百川的晉縷軍等各部勢力與老蔣討價還價,爭權奪利。

退一步說,哪怕危機真的到來,也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在這段較長的時間要,將會生什麼改變我們都不知道,況且我們留在後方的部隊也不會毫無進步,漢陽兵工廠如今掌握在我們手裡,稍微加把勁就能使我們各軍的訓練和裝備水準提升幾個檔次,區區一個安毅師萬把人馬,沒必要把他看得太重。」

李宗仁微微一笑,點點頭輕嘆一聲︰「說起來漢陽廠的生產管理確實要抓緊了,日本人封鎖了我們這麼長時間,若非我們巧妙地將『下賀丸』事件推到川東哥老會身上,並在貿易方面給了他們一些優惠政策,恐怕至今我們仍然一片慘淡。老蔣很賊啊,嘴巴上高呼精誠團結,高調解除對兩湖地區的經濟封鎖,允許江浙閩贛各界與兩湖地區重新展開貿易,其實他心裡巴不得我們一事無成,愚兄這次回來,很大的精力需要放在經濟展上面,否則難灶保障我十餘萬將士的各項需求。」

「如今的南昌地區成為了整個長江中上游的貿易中心,朱益之將軍在九江建成的三大交易市場門庭若市,據說單只賣房賣地一塊第三軍就賺了個盆滿缽滿,我們兩湖地區幾乎所有的富商都遷移過去了,可惜啊!能否可以嘗試一下與安毅做生意?」一直沒開口的胡宗鐸建議道。

李宗仁和白崇禧同時一愣,轉念一想非常有道理,相互對視一眼齊齊點頭,李宗仁和藹地說道︰「今予(胡宗鐸字),在我軍所有將校之中,安毅與你關係最好,你如今肩負著整個武漢衛戍重任,我再給你委派個全省督辦的職務,由你來與南昌新型工業區建立正常的商貿協作關係,你意下如何?」

胡宗鐸大喜過望,站起來激動地表態︰「宗鐸安會全力以赴!」

李宗仁爽朗一笑示意胡宗鐸坐下,白崇禧也為李宗仁如此信賴重用自己的心腹大將而深感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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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六章 鐵肩擔道義

安毅、黃應武兩人陪同龔茜和中央黨部調查科的正副科長漫步在六和城中鳳凰山下的軍營裡,這座佔地一百五十餘畝的軍營,本來是個依山帶水假山噴泉不時點綴其間的江南風格園林,年代久遠的古亭長廊隨處可見,數年前仍盤踞在南京城裡的皖系軍閥孫傳芳為了防止直系軍隊的攻擊,分別在西面的浦口和東面建起兩座軍營,呈椅角之勢拱衛一江之隔的南京城。去年八月安毅率領殘部一路亡命至此,正是受到駐紮於此的孫傳芳部兩個師窮追猛打才差點兒全軍覆沒的。

軍營內草長鶯飛,風景秀麗,空氣極為清新,要是沒有環繞周邊的高大木柵欄和纏繞上端的密密麻麻的鐵絲網,沒有獨立師進駐後建起的四個望塔和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巡邏官兵,誰都會以為這是個引人入勝的公園。

暖春初至,池潭清幽,滿眼都是柳樹新芽,青草萋萋,安毅心情愉快倍感輕鬆,陪同兩位中年科長一起漫步,低聲回答他們的問題,並對軍隊黨務建設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

兩位科長原本是例行檢查安毅師的黨務建設工作,只需走馬看花逛上一圈回去後寫出份審查合格的報告即可,兩人都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安毅競然會這麼認真對待,而且擁有非常獨到的見解,細談一番之後對安毅更為尊重,原本只是看在龔茜的面子上的敷衍客套心理漸漸消失殆盡。

馬蹄聲從後方急促傳來,今日的值星官教導團團長趙瑞在安毅等人後方十米下馬,來到停下轉身的安毅面前敬禮報告︰「葉前輩率四十四軍大部已在下關碼頭登岸,中央政府譚主席、軍委朱將軍正率領總司令部長官在碼頭舉行隆重的歡迎儀式。根據總部通知,葉前輩所部一萬一千官兵將在兩小時內從下關碼頭乘坐渡輪在我師專用碼頭上岸,正式進駐我師大營,三日後校長從上海回來,將親自前來校閱點驗。」

安毅非常高興︰「來得好快啊!老趙,你馬上通知鬍子集合全師官兵,除擔任營區防務的特務營外,全部給我開往碼頭列隊迎接,然後再挑幾匹高頭大馬送給葉前輩,我等會兒就趕過去。再通知老常,命令後勤科立刻派車到浦口購買肉類和燒酒,今晚咱們要為葉前輩和四十四軍弟兄們接風洗塵!」

「是!」趙瑞從隨身檔包裡取出一份電文交給安毅︰「還有這個,何京先生從上海來的急電。」

安毅接過一看,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此等大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啊!既然他明天晚上會親自趕到南京來,定是有非常急迫的事情,否則他不會……這樣吧,晚上我給老南昌去個電報,徵詢一下老道、周崇安和其他董事的意見。」

趙瑞低聲請求︰「師座,如有可能,請幫幫魯北大地上顛沛流離的父老鄉親吧,屬下的老家德州肯定也遭災了,黃河利津段決堤已經十二天了,冰雪逐漸融化,災情正在逐步擴大,魯北八十餘縣四百餘萬鄉親無依無靠,忍饑受凍,北京政府和張宗昌根本就不管百姓的死活,聽說飢餓和患病死亡的人數天天在增加,濟南、淄博城裡城外全都擠滿了逃難的災民……」

安毅長嘆一聲,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終於拿定主意,睜開眼輕輕拍了拍趙瑞的手,安慰道︰「師兄,請放寬心,能幫的我盡量幫,起草電文吧……老南昌商會眾前輩、江南集團諸董事及周總經理︰安毅懇請諸位盡量於後日午前趕至南京,共商魯北賑災義舉。」

趙瑞感激地將草擬電文遞給安毅︰「謝謝你,師弟!」

「自己弟兄謝什麼啊?師兄盡快想辦法與家人取得聯繫吧,實在不行你就請假趕到上海乘船回山東老家一趟,盡快把家裡人接過來,全安置到咱們老南昌那邊去,這樣以後也少了幾分擔心。」

安毅飛快簽完字類給趙瑞,趙瑞點點頭莊嚴地敬了個禮,隨後乘馬離去。

龔茜和兩位科長佇立一旁,把安毅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聽說安毅要請來老南昌商會和著名的江南集團一群董事,立刻意識到安毅接下來會有個規模很大的賑災計劃,趙科長扶了扶眼鏡,低聲嘆道︰「鐵肩擔道義、危難見真情啊!南京城的魯商這幾天跪在我們黨部和中央政府大院門口,嗓子都哭啞了,可我們愛莫能助啊!先不說眼下中央政府和中央黨部剛剛恢復,資金捉襟見肘,只說直魯地區仍是張宗昌的天下,我們就是想去賑災也沒辦法!」

安毅滿是感觸地道︰「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小弟也不知道與老南昌方面以及朱益之將軍協商後的結果會怎麼樣,只管盡力去做吧,通過設在上海的國際紅十字會出面溝通也許是條捷徑,如果行得通的話,中央黨部不妨在南京、上海和江浙各城市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募捐活動,能獲得人民捐獻的資金更好,實在不行的話多拿到些米糧、舊衣服舊被子也行啊,雇外輪送過去,只要努力去做了,就能在全國樹立起黨和政府的光輝形象,會獲得災區老百姓的感激和全國軍民崇敬的。」

趙科長兩人聽得雙眼亮,不約而同地望向龔茜,顯然都意識到了這樣做的莫大好處。龔茜不假思索出言支持︰「我同意,這是一個難得的爭取民心、民意的大好機會,相信這樣的好事陳部長是不會錯過的,黨部上下也會大開方便之門。」

文人出身的趙科長非常興奮︰「好,既然局長同意了,屬下兩人先行一步趕回去寫個緊急報告如何?」

龔茜讚賞地點了點頭,安毅吩咐黃應武用車將兩位科長送至浦口碼頭乘船返回南京,與龔茜一起繼續沿著青青堤岸慢慢向回走,龔茜低聲問道︰「如果老南昌方面同意了,你打算怎麼辦?這可不是千把人的問題,而是幾百萬災民的問題啊!你想好了嗎?」

安毅再次嘆了口氣︰「說實話,我沒想好,只能盡力而為了!哪怕大家不同意,我也會行使自己的權利,派出江南集團旗下七艘貨輪趕赴魯北,把無家可歸的老弱婦孺接到老南昌,想方設法地給他們建個家,之後再盡可能給他們找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兩三萬人半年的生活費用小弟還是勉強能夠負擔得起的,如果有全社會的幫助那就更好了,能救多少就盡量救多少。如果這次不伸出手幫助自己同胞的話,小弟的良心會很不安,估計一輩子都會備受折磨。」

龔茜停下腳步,深邃幽深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霧水,一雙縴縴玉手緊緊地握住安毅滿是繭子的大手,動情地說道︰「你的心是金子做的。」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姐,有你這麼誇獎自己弟弟的嗎?這事真要做起來,估計也會累壞你的,不過,要是中央黨部盡心盡力去做的話,不但能迅在全中國樹立起博大正義的形象,還能讓世界各國看到中國人民的團結互助精神,產生的積極影響用多少錢都買不到。我會奉勸江南集團借此機會展現企業的博愛精神,這對江南集團未來的展有巨大好處,江西商會、南昌商會也能打開知名度,弘揚中華民族道德精神、樹立嶄新的社會風氣,對災民、對行善者都極有好處。」

「果夫先生說的果然不錯,你不僅打仗厲害,要是從政的話,一樣會很成功。」龔茜露齒輕輕一笑。

安毅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道︰「姐,雖然這一行為比較高尚,但是你也別把小弟想得有多高尚,比如,這次江南集團的花費很可能達到破紀錄的一百萬元,小弟也會高調地向外界宣佈捐獻一百萬元,小弟相信只要這一消息傳出去,就能迅引全國上下的關注,對小弟的未來幫助很大。別的不說,只說即將開始的北伐,我們第一集團軍的進攻方向正好是山東、直隸最後到北京,直魯聯軍的官兵們面對小弟隊伍的時候,他們會怎麼想?」

「其次,雖然小弟在江南集團的三大主要工廠佔據的股份並不多,但是相對於擁有二十四個分廠、商貿、運輸服務業的整個江南集團,小弟卻佔有六成以上的股份,江南集團越是有名,小弟的贏利將會越多,這筆捐資粗粗一看似乎很多,其實只要算算這半年來花費的廣告開支和為了樹立形象花費的各種資金,這筆錢不算多的,小弟划算啊!」

龔茜忍不住捧腹一笑︰「我的天吶!給你這麼一說,多麼高尚的行為都成奸商行徑了,你這小腦袋裡怎麼會有這麼複雜的東西啊?還有件事你想過沒有?要是捐出巨額賑災款,又能獲得全國各界的一筆筆募捐資金的話,該怎麼樣處理才能把錢用到實處?」

「很簡單啊,把這筆錢存入中央銀行南昌分行,由小弟名下的教育基金會、江南集團董事會、南昌商會、中央黨部民政科派出人員,與災民代表、《東方新聞報》、《申報》、《字林西報》等新聞界代表組成一個賑災委員會,一同監督所有募捐款項的收支情況,並在三大報紙上定期向全國軍民公佈,如此一來,誰還會有懷疑?」腦子飛快的安毅想得非常周到。

「這個想法很好,只要公佈出來,定能獲得外界的信任和讚揚。」龔茜點點頭表示贊同,走出幾步突然想起個關鍵問題,連忙拉住安毅停下,隨後好奇地問道︰「告訴我,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啊!」

安毅看到龔茜黑白分明的眼楮裡滿是疑問,心一軟從實招來︰「小弟去年八月率部逃回來的路上,在洪澤湖西北岸的太平鎮做了件錯事,因為當地商會和劣紳組織的地方民團非常操蛋,參與了對小弟所部的圍堵之戰,小弟率部擊潰阻擊到達太平鎮之後,躲在暗處的民團又開冷槍擊傷我師路程光少將,擊傷擊斃歷盡千辛萬苦逃出來的十數名弟兄,小弟當時以為路程光要死了,勃然大怒之下命令洗劫太平鎮兩層以上的院子,並放火燒燬了幾座大院,搶到汽船逃進洪澤湖之後再次陷入重圍之中,為了逃命,小弟下令悄悄埋下兩百萬搶來的鉅款和一批古玩字畫,輕裝突破返回南京。」

「小弟這次率部進駐六和的當天晚上,就派出三百名弟兄趕赴洪澤湖南面的大興灘,由於直魯聯軍和孫傳芳的軍隊幾乎都退到隴海線以北構築防線,此行沒有遇到任何困難,非常順利,前天晚上三百弟兄滿載而歸。」

「小弟就將這筆鉅款和古董字畫送到姐姐隔壁的聯絡處藏匿,交給陳瑜代為保管,其中的三十四萬已經用於支付八卦洲烈士紀念碑和陵園的修建工程,剩下的一百六十多萬原本是想給陳瑜作投資用,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小弟決定把這一百多萬全都拿出來救濟魯北災民,這樣小弟心裡也好受一些。」

龔茜溫柔一笑,拉著安毅繼續前行︰「燒燬太平鎮的事我先前就知道,黨部幾個頭頭曾經提起過,當時那種惡劣的環境,就算你做出些許錯事,也沒人會指責你的,事實上黨部上下對此都非常理解,過後就誰都沒有再提起了,不過大家都不知道你竟然劫掠到這麼多錢……看來,這樣的壞事你沒少幹啊。」

安毅委屈地申辯起來︰「冤枉啊,姐!你弟這副端莊長相,這一身浩然正氣,還有衣領上金光閃閃的將星,小弟會是那樣的壞人嗎?你看,弟的眼楮,耶穌都沒這麼誠實……」

「呵呵!笑死人了,你這傢伙……欠揍……」

「別、別!這是軍營啊!要是讓弟兄們看見影響不好啊……對了!小弟這就和你一起去迎接葉前輩他們,今晚一起吃飯,怎麼樣?」

「我才不和你們這群酒鬼在一起,等會兒到了碼頭,我坐往來的船回去,你派給我的警衛員還在營房裡等著呢,快走吧,否則就要耽誤了。記得明晚回家吃飯,近十天沒見你的影子了,吳媽天天念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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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七章 造勢與成果

次日拂曉時分,躺在指揮部舒適大床上的葉開鑫被陣陣嘹亮的號子和密集的腳步聲驚醒,他揉了揉酸脹的眼楮,看清房間的情況這才記起自已所處的位置,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副官葉道臨立刻打開白熾燈,端來一杯熱茶遞上,侍衛長譚重山捧來安毅贈送的一整套嶄新將官服。

洗漱一番穿戴完畢,葉開鑫走到床邊的鏡子前整理風紀戴上大蓋帽,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低聲贊嘆安毅的周到細心,邊整理衣襟邊低聲詢問︰「這麼早獨立師弟兄就已經開始操練了?」

「五點三十分獨立師各部官兵已經開始早操,三個主力團以營為單位全副武裝開出營區,至今還沒有回來。六點十分左右,屬下現千餘官兵全身濕透、疲憊不堪地進入軍營,連忙詢問師部值班的警衛科副科長陳勉老弟,他告訴屬下說那是教導團的弟兄,昨晚十一點出營展開專項夜訓現在回來了。」

「屬下聽了很驚訝,連忙追問教導團其他訓練科目是什麼?是否經常這樣展開夜訓?陳勉老弟抱歉地說具體訓練項目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對屬下說這很正常,不管舌風下雨,各主力團每週都會進行兩次全副武裝的夜間專項訓練,更踱說要求更為嚴格的教導團了。」

「屬下不由得想起鄧斌老弟率領五十教官剛到湘西與我們會合的情景,他們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屬下看得出他們對我軍官兵的體能和軍事素質非常失望,後來屬下看過他們五公里全副武裝越野、接著進行射擊的訓練演示嚇了一大跳,鄧斌老弟卻不以為然地說這樣的訓練在獨立師很正常,就算是普通一兵也都能輕鬆完成,由此可見獨立師的訓練強度和質量都遠遠過一般部隊。」譚重山欽佩地匯報。

葉開鑫點點頭︰「昨晚獨立師連級以上軍官一起出動陪我們全師將士喝酒,大家都喝得不亦樂乎,盡歡而歸。可是,我們的弟兄現在大都還沒醒過來,但他們卻完全不受影響,仍舊展開高強度的訓練,相比之下我們真該感到慚愧啊!走吧,到右營去見見安賢侄和他的將校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訓練指導問題。是該好好練練了,我可不想在接下來的北伐作戰中丟臉。」

「軍座,除了值班參謀,他們師部主官全都與各團官兵一起出營訓練去了,大營裡只有炮團和三團的一個新兵營在早操。」譚重山不好意思地笑道。

葉開鑫一愣,隨即自嘲地揮手︰「就算這樣我們也要去看看,哪怕見識一下他們的新兵訓練也好。」

上午七點天色大亮,外出訓練的各團陸續返回,與士兵一樣身穿迷彩作戰服、身背步槍的安毅風塵僕僕地進入大營,看到葉開鑫和他的將校們圍在操場邊上觀看炮團的基礎訓練,操場邊還圍著數千名四十四軍的弟兄,安毅擦去滿臉的汗水,連忙跑步過去含笑敬禮問好。

與葉開鑫和師長鄒振鵬、蔣鋤歐等人打過招呼,安毅返回師部後院洗了個澡換上灰色將官服,趕去和葉開鑫等人共進早餐。吃完飯後向胡家林、路程光和黃應武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拉著葉開鑫趕赴南京城拜見朱培德等人。

從上午九點進入總司令部至中午十二點返回,葉開鑫與朱培德、俞飛鵬、戴季陶、邵力子和陳果夫等人分別見面,大家對資歷深厚曾任湘軍總司令的葉開鑫非常熱情和尊重,兵站總監兼軍需部長俞飛鵬還把蔣總司令臨行前簽署的武器裝備清單交給了葉開鑫一份,告訴他清單上的武器彈藥和本月軍餉將在今明兩天放,浦口兵站很快就會把所有裝備和軍餉送抵六和軍營,以便四十四軍將士盡快做好準備,迎接隨之到來的校閱點驗。

回到軍營用完午餐,安毅迅召集麾下將校簡單地開了個會。

應葉開鑫的要求,安毅命令教導團一營協助友軍進行為期半華月的強訓,並吩咐後勤軍需科盡一切努力幫助友軍健全後勤保障系統,解決暫時面臨的困難,沒等葉開鑫和四十四軍將校說出句感激的話,安毅又再次帶上副官沈鳳道和兩名侍衛趕往南京城。

下午六點,陳瑜從下關火車站將匆匆趕來的何京和助手劉鴻接到聯絡處,略作洗漱,與安毅來到隔壁的龔茜家裡一同用餐。

吳媽看到滿座小夥子個個朝氣蓬勃青春洋溢,非常高興,忙裡忙外就是不願坐下來,一雙巧手不時端上一碟碟美味可口的菜餚。

何京將自己和助手劉鴻前往魯北災區採訪的經過簡要說完,非常難過地望著安毅︰「……以前我只聽說過人吃人的情形,沒想到這次在山東親眼看見了,羽儀(劉鴻字)和《申報》的兩名年輕記者當場吐得天昏地暗,隨後淚眼汪汪,語不成聲,要是再沒人伸出援助之手,已成澤國的魯北大地將會餓殍遍野,疫病肆虐,後果不堪設想啊!」

「唉,每次大災過後大多如此,我能想像得到那種悲慘的情形,比起橫屍遍地的戰場好不了多少。」

安毅長嘆一聲︰「明天上午九點,道叔、老周和江南集團的四個董事,江西總商會、老南昌商會的正副會長就會到來,朱益之前輩已同意接收難民並主動表示個人捐資二十萬元,我以名下教育基金會的名義捐出一百五十萬,估計江西總商會、南昌商會和江南集團也能捐個一百二十萬至一百五十萬,我們南昌醫院已經著手準備派遣百人醫療隊,由副院長克魯澤教授親真率隊前往,水運公司的七艘貨輪正在做開赴魯北的準備,再租幾艘外國貨輪,計劃好了一次能運回一兩萬災民。」

「今晚你們兩個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盡快與上海的國際紅十字會取得聯繫,如何召開記者會宣佈這一消息以爭取更多民間組織和民眾參與到救災中去,如何爭取歐美各國駐華使領館的支持,我個人認為只要不讓他們花錢,動動嘴皮顯示自己博愛與人道的事情,洋人還是很願意做的。」

「我們中央黨部和中央政府三個部門在下午的專題討論中已經做出決定,只要江南集團和江西總商會走在前面,我們跟著就會展開聲勢浩大的全國總動員,外交部和民政部門會派出官員趕赴上海、杭州、甦州等各大城市,大力宣傳起募捐活動並拜會各國使節,為救助災民做出最大的努力。」龔茜補充道。

何京和劉鴻激動萬分,年輕儒雅洋溢書生氣質的劉鴻突然站起,向安毅和龔茜深深地鞠了一躬,眼裡滿是感激的淚光︰「小弟代表災區人民謝謝將軍和龔局長!謝謝……」

安毅連忙示意他坐下︰「羽儀兄,你老家不是山東的吧?你是學什麼專業的?」

「小弟老家在揚州,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哲學專業。」劉鴻回答完才意識到安毅話裡的意思,微微一笑低聲問道︰「將軍也不是山東人,學的是殺人的專業,可將軍為何這麼善良博愛?」

「呵呵!快吃飯吧,再說我頭就要大了,你們倆從坐下來到現在就沒有端起飯碗,再怎麼著急再怎麼擔心災區的百姓也得填飽肚子再說,快吃吧,吃完到街口你們的報社分部好好洗個熱水澡睡一覺,明天起來精神飽滿地應付一切。」安毅和氣地勸說。

何京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不!災情緊急,今晚我們都不會睡得著的,吃完飯我們就到報社分部給各地新聞界的同仁們去電報,讓他們明天下午趕到南京出席這個激動人心的記者會。這是民國以來從未有過的盛舉,其中意義非常重大,只要是具備一定人文關懷和政治嗅覺的新聞機構,誰也不會錯過的。」

「我還要安排江南集團、江西商會和老南昌商會的先生們與新聞界朋友見面座談,爭取後天所有的報紙雜誌都劉登出這一重大消息,以喚起國人的同情心和各界組織的大力支持,行動越快,就能拯救更多的生命。」

「我同意,我將全程跟隨,連續報道整個賑災救援過程。」劉鴻激動地說道。

安毅無奈地說︰「行啊,怎麼辦你們自己拿主意,老周和克魯澤會成立一個救災領導小組,我再給你們派去幾名警衛全程保護。」

「看看,又停住了,等吃完晚飯再說吧,飯菜都涼了,再不動筷子等會兒又得煩勞吳媽了。」龔茜客氣地說道。

何京兩人相視一眼心裡輕鬆不少,當即端起碗大口吃起來,一旁的吳媽見狀,心疼地連聲吩咐慢點兒吃不用著急,誰知何京和劉鴻飛快扒完一碗飯立刻站起來,禮貌地向吳媽致謝便匆匆離去。

安毅苦笑著搖了搖頭,龔茜將何京兩人送出門外,回到安毅身邊坐下,邊吃邊熱烈討論接下來的計劃。

兩人難得聚在一起吃餐飯,卻盡商量賑災豐宜,吳媽看在眼裡微微嘆息,不停地給安毅夾菜,一會兒說安毅瘦了,一會兒又問安毅身上的老傷怎麼樣了?把安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飯後,安毅和龔茜泡上茶,還沒能喝上一口,何京和劉鴻再次聯袂到來,毫不客氣地拉著安毅就走,回到隔壁的聯絡處詳細商量整個賑災行動的計劃、宣傳導向、政治寓意以及所要達到的目的,一談就是一個晚上。

次日下午四點,由江南集團、江西商會、南昌商會舉辦,「東方新聞社」協辦的新聞布會在揚子飯店一樓大廳隆重召開,來自江浙滬寧和歐美各國駐華新聞機構的一百餘名記者蜂擁而至,獲得消息的南京各界代表、各大學校代表、在寧魯商代表兩百餘人絡繹趕來出席會議。

江南集團總經理周崇安主持會議,當江南集團董事會代表宣佈捐資一百萬、江西總商會會長宣佈捐資五十萬、南昌商會會長宣佈捐資五十萬、朱培德將軍以個人名義捐資二十萬時,全場雷鳴般的掌聲響起,經久不息,數十盞照相機的閃光燈閃爍不停。

周崇安等掌聲稍停,對著麥克風大聲宣佈︰受安毅將軍委託,本人鄭重宣佈,「安毅教育基金會」一次性捐資一百五十萬!

話音剛落,全場驚呼一片,隨即掌聲如潮,數十名魯商代表抱成一團泣不成聲,激動萬分的數十名學生代表竟然喊出了「安將軍萬歲」,「模範營萬歲」的口號。

魯北災區獲得三百七十萬元巨額賑災援助、並由江西南昌負責接納災民的重大消息,一夜之間便傳遍了大江南北,引起全國各界和無數善良國人巨大的反響和稱頌,各地自展開的「向災區同胞送溫暖」的賑災募捐活動紛紛出現,各大報刊雜誌對此進行非常詳細的通篇報道,南京中央黨部開動所有的宣傳機器,大肆宣揚,蔣總司令、譚延主席致災區人民的慰問電、中央政府在寧滬甦杭各大城市起的大型募捐活動接踵而來。

短短的七天時間,第一批一萬八千餘名無家可歸的災區老弱婦孺被安全送抵老南昌,獲得各界民眾的盛情接待和無私幫助,新建的臨時安置房不夠,很多老南昌百姓就把三三兩兩的災民帶入自己家裡,拿出最好的被子、做出最好的飯菜招待,江南醫學院的六百學子組成一個個醫療救護隊伍,穿梭於災民之中,治病救人的同時,謹防疫情生。駐紮在老南鼻的斡中警備師、贛中保安部隊騰出營房派出官兵保證災民的基本生活,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的情景隨處可見。

與此同時,全國各地陸續匯至中央銀行南昌分行專用賑災賬戶的募捐金額已經高達六百四十餘萬元之巨,而且數額仍在緩慢增加中。

長江流域各地民眾捐獻的一批批糧食、衣物、棉被集中於九江、南京、靖江、上海各碼頭,很快便通過海運陸續送抵災區,規模之大、度之快,令安毅驚呼難以想像,引社會各界和南北政府的巨大反響,歐美列強給予高度讚揚之餘,也相繼驚呼這一感人情景出現在千瘡百孔四分五裂的中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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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八章 茅塞頓開

蔣總司令從上海回來了。

到達南京的當天下午,作為黨主席的蔣總司令與政府主席譚延闓、中央代理組織部長陳果夫、考試院長戴季陶、工商部長孔祥熙、財政部長宋子文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親切接見了江南集團執行董事兼總經理周崇安、江西總商會、南昌商會的正副會長和代表,盛讚他們的義舉,嘉獎他們的功績,隨後在位於丁家橋的中央黨部展開盛大的記者會,對上百名中外記者和南京各界代表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和北伐聲明,並於當日晚上設宴招待為賑災做出重大貢獻的周崇安一行。

安毅和勞守道、胡家林、沈鳳道、路程光、魯逸軒、林耀東等人難得地聚集在洋樓側廳裡,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享受暖暖情誼,聽到院子裡轎車的聲響,都知道陳瑜回來了。

陳瑜進入側廳,向老道恭敬致禮,坐下來就把下午蔣總司令的接見、記者會上的內容詳細向大家作了通報,其中特意提到何應欽在下午和晚上的活動中,一如往日滿臉微笑地陪伴在蔣總司令左右,兩人顯得很親密,彷彿從未發生過以往的齷齪一般。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校長先去杭州滯留半日方才趕赴上海開會,原來是把何應欽給請回來了,他***……」

安毅恍然大悟,臉上的神色不好看了,路程光和胡家林也惱火地放下筷子,低聲痛罵起來。

老道與後至的陳瑜輕輕碰.上一杯,美美喝下一口,輕輕放下杯子,對站起來慇勤續酒的師侄沈鳳道點了點頭,輕撫長髯,不緊不慢地說道:

「嘖嘖,看看你們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丟人啊!既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不好好深究原因而是咬牙切齒怒形於色,你們的修養和智慧哪兒去了?」

眾弟兄一聽,全都自覺地閉上.嘴,安毅無奈地搖搖頭,心中非常不甘:「道叔,事情很蹊蹺啊,之前蔣校長給了反骨仔何應欽一個總司令部參謀長的虛銜,咱們都以為這是給個台階下,好讓何應欽知趣隱退,哪兒會想到竟然再次啟用這王八蛋,還親自前往杭州把他請回來,咱們這心裡……不好受啊!」

「哼!你們懂什麼,這年頭,天下梟雄誰不是利字當頭?.敵友之間的關係換得比走馬燈還快,所有人哪一個心裡真正好受過?

你們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見證過生生死死的人,.怎麼連這點兒還看不開?遇到問題也不先考慮其中內在緣由,不理智對待細細權衡,而是受感情所左右怒斥痛罵,恨不得置其於死地,這豈是將帥之才所為?」

老道毫不客氣地予以批評,一雙幽深睿智的眼.睛逐一掃視安毅等人,直看得大家不好意思地紛紛低下腦袋,他才拿起筷子,夾起顆五香蠶豆放入嘴裡,嚼得嘎嘎直響。

安毅明知老道.說得有道理,但心裡的那口惡氣總是無法嚥下,看到老道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道叔,小子愚笨,沒有道叔的如炬慧眼,實在看不透這其中的內幕,懇請道叔指點一二如何?」

老道沒好氣地給了安毅一個白眼:「去去去,我就知道你這小子還在鬥氣,就這點兒肚量日後能有多大前途?既然你不服氣,我今天就放下這個面子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們幾個也給我老老實實聽著,說得對你們記住就行,說的不對你們盡可與我爭辯,在是是非非上面沒有長幼之分。」

「你倒是說啊!說完我陪你喝到天亮都行。」

安毅見老道再次捏起酒杯慢吞吞愜意品嚐,實在忍不住大聲催促,惹來弟兄們一陣低笑。

老道不為所動,喝下一杯酒才慢悠悠放下杯子,抹抹嘴緩緩直起腰身,含笑望著肅容以對的安毅,整個人突然流露出的奇異氣質使得滿座無不凜然。

老道面色一整,從容說道:「本想用溫和點兒的方式來解說的,既然你逼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聽著:你們對上位者的心思究竟瞭解多少?對古往今來的英雄梟雄又有多少認識?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三國魏晉宋元明清,你們除了改朝換代的皇帝和開國功臣的名字之外,是否對這些留名千古的英雄梟雄之所以成為英雄梟雄的原因有所認識?能否通過他們的言行事跡揭開背後真實面目?知不知道,非堅忍博大智慧超凡者難成大器?

僅以蔣總司令親赴杭州請回何應欽這事來說,如果與劉玄德三顧茅廬、曹孟德倒履相迎、唐太宗躬身納諫等等相比,請回一個相伴時久、勞苦功高的麾下大將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仇恨遮住了你們的雙眼,使得你們再也看不到對手身上的優點了嗎?」

眾弟兄屏聲傾聽,噤如寒蟬,安毅也端正身姿若有所悟。

老道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其實這些大道理你們都懂,我現在只是說說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通過數年觀察,我深知蔣總司令並非外人所看到的那麼簡單,東山再起的他佔盡了天時地利,唯欠人和!

天時就是眼下的亂世,地利就是他雄踞這帝王之都,擁有天下財富三分之一的大江下游江浙滬寧肥沃之地,由於你們的努力如今還得再加上個日新月異的南昌地區,所欠缺的人和,就是他如今不得不面對分崩離析的華夏大地、以及各路虎視眈眈野心勃勃的軍閥。

販夫走卒都知道亂世出英雄,只是絕大多數都忽視了最終走向失敗的梟雄,其實這英雄與梟雄僅為一步之差,一紙之隔,如果贏了那就是英雄,敗了頂多也就是個梟雄,不堪者甚至會淪為匪盜之流,成王敗寇說的就是這意思。

蔣總司令下台之際,牆倒眾人推,大多數人非落井下石也屬隔岸觀火,他東山再起之際,趨炎附勢者滾滾塞道,蠅營狗苟者趨之如騖,這些情況想必你們深有體會。

下面我就說說這帝王之術與心計詭詐,你們不妨聽聽我即將說出的三個設想,至於你們認可哪一個設想、或者認為兼而有之我都無所謂,有道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悟性這玩意兒非常玄妙,說不清道不明還得靠自己體會啊……小子,給我倒酒!」

說到精妙處,老道突然對安毅來這麼一句,眾弟兄同時一愣,安毅則苦笑了一下,無可奈何地端起酒瓶走到老道身邊恭敬地倒酒。

老道點點頭滿意地說了句孺子可教,就端起酒杯喝起來,眾弟兄看到老大安毅沮喪地回到座位上,那吃癟的樣子頗為可憐,一時間想笑又不敢笑,誰知安毅坐下之後想了想,竟然訕訕地笑了起來,兩個人的表現相映成趣極為滑稽,弄的弟兄們再也忍不住,由一兩個人的啞然失笑演變為哄堂大笑。

一群武將突然發出的爽朗笑聲著實驚人,害得老道喉嚨裡的一口酒差點兒從鼻孔裡冒出來。

老道放下酒杯,長吁一口氣,又才侃侃而談:「第一點,你們不妨這麼想,蔣總司令確實虛懷若谷,海納百川,重情重義,愛才如渴,因此他沒有計較勞苦功高的何應欽的背叛,而是把這當成一時的行差踏錯,既能讓何應欽羞愧悔恨,又能換取何應欽的報效之心,還能讓天下人看到他蔣某的博大胸懷和高風亮節,看似簡簡單單的一次杭州之行,所產生的影響難以估量。

第二點,你們也可以這麼想,蔣總司令實在不願意讓自己原來無比信任的麾下第一大將寂寞落魄,進而因愧成恨,最終投到對手陣營裡。就算這個何應欽徒有其表,百無一用,但是他究竟掌握多少蔣總司令的機密要事我們不得而知,這樣的人若是橫下一條心走到對手那邊,所造成的損害也是難以估量的。

第三點,你們不妨再想得卑鄙一些,假設何應欽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背叛過蔣總司令,而是在重重迷霧危機四伏之時,毅然挺身而出不惜背上罵名,與蔣總司令共同演出一場苦肉計,等時局進一步落到不可收拾但又趨於明朗之境地,以退為進的蔣總司令在各界千呼萬喚之下再次粉墨登場,一舉扭轉時局穩穩佔據上位,讓那些眼高手低卻束手無策的對手灰溜溜讓開一條康莊大道來,於是,穩居上位的蔣總司令繼續與含辛茹苦的忠誠屬下把戲唱完,就有了如今這一出令天下人刮目、也令你們憤憤不平耿耿於懷的一唱一和!

怎麼樣?受益匪淺吧?本來老道我還有第四個設想的,只是以上三條便相互關聯計中有計,已經夠你們消受的了,第四個不說也罷,留給自己慢慢分析體會吧。」

安毅和弟兄們面面相覷,卻沒有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短暫的震驚過後大家不由自主低頭沉思,細細品味老道的一席話,似乎茫然若失又似乎收穫巨大,只是各人能從中體悟多少東西只有自己心裡清楚了。

「真是妙不可言!原來這簡單一出,竟然可以推敲出這麼多東西,小子受教了!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過了好一會兒,安毅心悅誠服地站起來,雙手握住酒瓶恭恭敬敬地給老道斟酒,隨後給每個弟兄的杯子都倒滿,回到自己位置端起酒杯,誠心誠意地敬了老道一杯。

眾弟兄紛紛站起,舉起酒杯向通達睿智滿腹珠璣的前輩勞守道致謝,勞守道大大咧咧甘之如飴,彷彿這是天經地義一般,愜意地喝下一杯後才示意眾晚輩坐下,提起筷子夾起一顆蠶豆扔進嘴裡,用他整齊潔白的鋼牙再次噶嗒噶嗒咬起來。

酒足飯飽後,胡家林幾個匆匆歸營,安毅謹遵承諾,留下與老道擺上茶盤徹夜長談,沈鳳道和陳瑜、林耀東這三個忠貞之士獲得老道允許加入進來,老少五個圍坐一起暢所欲言,不知不覺午夜已過。

安毅看了看牆角的高大座鐘,摸摸咕咕作響的肚皮,轉頭問道:「道叔,你認為小子接下來該採取什麼應對方式為好?不管何應欽出於什麼目的又或者有什麼苦衷,我獨立師萬餘將士和他之間的這個仇已經結下了,我們絕對不可能容忍他糟蹋我們的尊嚴成就他的任何居心。

按照道叔剛才的說法,蔣總司令最終很可能居中化解兩面安撫,可是事情遠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說得俗氣點也狂妄點,小侄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裡免不了與何應欽這孫子同朝為臣,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小侄韜光隱晦一味用忍,對他和顏悅色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不但讓人嗤之以鼻心生不屑,而且還會讓何應欽更為囂張跋扈,甚至還會讓某些睿智者心裡認定小侄陰險毒辣小心提防,所以,笑顏以對這種蠢事小侄是絕不會幹的!」

「唉!其實你小子早有主張了,你復出以來性格大變,以你如今的財富和累積的功勳,哪兒還用顧忌什麼人?說得難聽點,從你前年在南昌城西臨危救難開始,蔣總司令的免死金牌你都有了,還在老子面前惺惺作態幹什麼?你那點花花腸子有多少斤兩我還不清楚嗎?只是別做的太過了,如果一時無法定奪,還不如中庸一些也是上策,至於如何拿捏就看你自己了!」老道頗為感慨地歎了口氣,緩緩點上支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安毅尷尬一笑,轉向頻頻點頭獲益良多的陳瑜鄭重吩咐:

「弄幾個小菜來吧,晚餐淨說話沒吃飽,現在餓得肚子呱呱叫。道叔明天一早就得趕回老南昌去,數萬災民的事還需要他老人家做主,漸入佳境的兵工廠一刻也不開他老人家這根中流砥柱,咱們這些晚輩不能待在他老人家身邊替他分憂,怎麼樣也該多敬他老人家幾杯,算是餞行吧!」

「好咧!」

陳瑜立刻趕到廚房。

老道白了一眼煞有其事的安毅,懶洋洋閉上眼睛,沒好氣地罵道:「別他***說得這麼動聽,老子一不小心上錯賊船,不得不給你當長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你小子竟然還敢冷嘲熱諷是吧?哪天老子心情不好就撒手不幹了,你信不信?」

安毅頓時變成了苦瓜臉,陪笑著想解釋幾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向沉穩謙遜的沈鳳道再也忍不住了,咧嘴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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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九章 安撫與期望

次日上午,蔣總司令率領上百軍政要員,在三百餘名衛隊的護衛下渡過長江到達六和大營,開始對葉開鑫部進行校閱點驗。

同處一個大營的安毅獨立師只留下教導團一、二營和特務營,其餘各部一大早便開出軍營進行野外拉練,全軍裝備最精良、擁有一個工兵連、一個汽車連、一個步兵營的炮團也在天亮之前傾巢出動,用三十輛奔馳牽引卡車把三十門新式蔔福斯火炮拉出去進行實彈訓練,師級主官只剩下師長安毅和黨代表黃應武兩人出於禮貌留下觀禮。

點驗完畢,蔣總司令登上臨時搭建的檢閱台檢閱部隊,再次向萬餘將士表演講,言語中諸多鼓勵鞭策並透出巨大信任,讓葉開鑫和他的一萬一千名官兵感激不已。

四十四軍的這個師由於人數達不到軍級編製,之前已被中央軍委按實際情況賦予國民革命軍第五十二師的正式番號,此次北伐奉命留在六和擔任南京北岸防務,葉開鑫中將順利榮任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

蔣總司令最後大聲宣佈︰葉開鑫將軍將與集團軍總部一起參加即將開始的北伐,並擔任集團軍第三軍團副司令兼參謀長,協助軍團司令賀耀祖將軍指揮戰鬥;任命鄒振鵬少將以副師長之職代理五十二師師長,蔣鋤歐少將擔任五十二師副師長兼參謀長,率領將士嚴加訓練,保衛都北大門。

儀式完畢,各部門主官流連於風景如畫的整潔軍營裡,有的結隊觀摩五十二師官兵繼續展開的訓練,有的三五成群,遊走在綠柳與碧水之間。

與陳誠、蔡忠笏、俞濟時和賀衷寒等人圍在一起談笑的安毅突然接到總司令侍衛的通知,讓他立刻趕到鳳池那邊回答校長的詢問。

陳誠望著安毅遠去的背影,低聲說道︰「五十二師與獨立師駐紮在一起受益不淺,獲得校長的優待,全部裝備了新式軍裝和鋼盔,剛才在檢閱臺上往下看,我還差點兒錯認為是安毅師呢,仔細觀察才從氣質和隊列的微小差別上分辨清楚。五十二師官兵定是得到安毅師的大力幫助,否則不可能有今天的優良表現,小毅這傢伙真夠意思。」

「小毅絕對夠義氣,這點是公認的,不過他今天一直沒正眼看過何敬之長官,從我們進入大營到剛才儀式結束,這傢伙只向校長和總部幾個老大敬禮,對何長官卻視而不見,有意思啊!看來何長官再也難得到小毅和獨立師將士們的尊重了。」賀衷寒若有所思道。

蔡忠笏讚賞地點了點頭︰「我就欣賞小毅的為人,實實在在,恩怨分明,是兄弟他能掏出心窩子給你,是敵人,就絕不妥協……只要回想一下他孤軍被圍之後的一路鐵血殺伐,還有那天被上萬人圍在下關大營時破條沉舟魚死網破的強悍,做他的敵人太不幸了!」

陳誠微微一笑︰「是不是校長把他叫去和何敬之講和啊?」

「應該不是,這會兒何長官和總部幾個參謀正在五十二師工兵營訓練場的邊上看得津津有味。」

俞濟時手指了指,低聲說道︰「看到沒有?東北角訓練場,何長官正接過一個士兵手中的大號鋼絲鉗,對著一旁的鐵絲網似乎在詢問什麼,估計他也喜歡安師弟的工廠生產出來的專用器材,很多新裝備的工兵專用器材小弟也是前一段時間才見到,官兵們用過之後反應使用方便,效率大增,兵工署為此還特意派出一個技術小組前往老南昌,不少器材估計很快便會在全軍推廣裝備。聽說這些都是安師弟自行設計的,這傢伙的腦袋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眾人露出會心的笑容,出言紛紛附和,一陣玩笑過後全都望向訓練場東北角,曉有興趣地觀看何應欽的認真態度,以及軍校教育長張治中帶來的一個營入伍生觀摩隊伍。

蔡忠笏的炮旅直屬工兵營在一周前已經全部更換了與安毅師工兵營一樣的裝備,眾人中他最為熟悉各種工具的性能與用途,於是很熱心地向大家詳細解說。

軍營南面碧水邊的幽靜小道上,蔣介石一邊走,一邊低聲表揚安毅起的賑災募捐活動,特別就安毅事先報告中央黨部、使得中央黨部和政府能夠迅反應從容應對、從而掌握主動樹立起高大形象的行為和覺悟深為讚賞。安毅卻虛心地認為自己做得還不夠,表示若不是北伐在即軍務繁忙,定會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時間賑災。

蔣介石滿意地望向前方,心情平和精神愉快︰「有件事我要批評你,你今天讓何敬之長官很尷尬,儘管有人都不說,但不等於沒看見。作為下屬,你應該多體諒一點上峰的苦衷,雖然他當日率兵包圍你,用槍指著你,可是事情畢竟沒有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嘛,他也向我坦誠錯誤了,他當初是被人利用,現在後悔莫及,因此,我希望你把心胸放寬一些,同是我黃捕一系,親愛精誠的校訓你忘記了?」

「校長的訓誡學生一日不敢忘記,可是,當時的情景的確很令人痛苦和絕望,滿營的傷兵,只要能走動的都不顧裂開的傷口,一個個步履蹣跚憤怒地走到槍口前面,那種撕心裂肺的慘痛,學生實在忘不掉。」安毅難過地回答,心裡想問校長你為何不找正在粵贛一線率領大軍追剿王爾琢、這些師兄弟的黃捕同袍們說說親愛精誠?

蔣介石長嘆一聲︰「我也聽說了,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非常傷痛難過,可是,為了相同的革命目標,為了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大業,這點傷痛算得了什麼啊?北伐以來,你兢兢業業勇往直前,數度身負重傷仍然拚搏不已,你創造的模範營精神,已經成了我黃捕精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和你的將士們建立的一系列功績,已經被我黨我軍和全國革命群眾所讚頌、所牢記!」

「你在軍民中的影響力,甚至在敵人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特別是這次你捐資百餘萬賑災的義舉,已經傳遍全國,你的名字已經被全國民眾所牢記,就連我們的敵人北京政府下轄的報紙也不得不讚揚我們南京政府,讚揚你安毅、你的江南集團和長江流域各界民眾,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更要慎之又慎啊!你和胡宗南、俞濟時、賀衷寒、曾擴情、康澤、尹繼南這些人,都是我優秀的學生,我還要把更多的重擔壓在你們肩上,所以,你在方方面面都要做出表率,明白嗎……你明白嗎?」

「是!」安毅低聲回答。

蔣介石欣慰地點點頭,繼續漫步︰「這次我任命你為前敵指揮部參謀長,一來你確實有勇有謀,智高一籌,當之無愧,二來你的獨立師是我軍最優秀的、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雄師,必須直屬於前敵指揮部才能揮更大的作用,再一個,我要你從現在就開始慢慢承擔一些高級職務,北伐完成之後不但要賦予你重任,還想讓你到軍校當個主任教官,把你的豐富的軍事知識、寶貴的戰鬥經驗,還有模範營精神,傳授給你的師弟們,可以說,我對你寄予殷切厚望,黨國對你寄予殷切厚望,你要時刻牢記這一點。」

「感激校長栽培,為黨國大業學生萬死不辭!」安毅沉聲表態。

蔣介石非常欣慰︰「嗯……你的恩師張文白將軍對你關愛有加,說你在中央軍校的兩次演講和兩節課水準很高,深受師生們推崇和歡迎,幾次向我請求把你調過去,我和參謀廳的幾個將軍反覆解釋他才不得不放棄,但是要求北伐完畢優先考慮他的要求,我答應他了。」

安毅謙遜而鄭重地回答︰「師恩如海,學生感銘肺腑!要是沒有校長的淳殍教誨和提攜器重,沒有黃埔的教育和燻陶,沒有張恩師的關懷和指導,沒有北伐的實踐和長官們給予的一個個機會,學生恐怕還在廣州城開輛破車到處去幫人修縫仞機,很可能在去年底的那場災難中,被張向華將軍他們的一把大火燒焦了。」

蔣介石忍不住笑了起來,身後的隨從和將帥們驚訝地看過來,都不知道為何蔣校長每次和安毅相處都這麼愉快。

蔣介石捂捂嘴輕咳一聲︰「你總是可以讓我感覺心情放鬆快樂,你師母幾次向我提起邀請你到家裡做客,都因為我太忙而沒能安排。還有,你解甲歸田後我送你的一百萬,你竟然全都拿來重建獨立師了,還向湘北的四十四軍秘密提供了大量教官和物資,為我軍減輕了不少壓力,我很感動,把這些向軍委和黨部的領導人說了,他們敬佩不已,稱你為揩模啊!」

「今天已是月底,下月五號我將出席你們的北伐誓師和祭奠儀式,完了我要前往徐州視察全域準備工作,你跟我一起去,你的獨立師也要在七日上午之前趕到徐州接受進一步的檢閱。根據總司令部政訓部的提議,經中央軍委在寧全體委員討論一致通過,將授予你部『鋼鐵雄師』的榮譽,屆時我會親自向你授旗。聽說你們模範營和各團的旗幟都滿是硝煙千瘡百孔,我特意吩咐政訓部做了一整套新的,舊的留作紀念吧。」

安毅停下腳步,滿臉漲紅,吶吶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最在意的不是金錢而是榮譽,是自己和千萬將士付出鮮血和生命的努力終於得到承認。

蔣介石看到安毅如此激動,也停下來微笑,愛護地拍拍安毅的手臂,一起往回走,來到寬闊的操場再次掃視一圈,就在數百將校和衛隊的簇擁下前往軍隊專用碼頭返回南京城。

送走了蔣介石一行,安毅乘坐小船踏上八卦洲,來到已經完工正在最後清潔的陵園,站在高達十五米的紀念碑下,默念著花崗岩基座上一個個犧牲弟兄的名字,臉上滿是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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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〇章 誓師

清明節的上午,愁雲滿天,綿綿細雨從黎明時分起一直下個不停。

雨幕籠罩的長江一側八卦洲新落成的烈士陵園巍峨雄壯,氣勢莊嚴而又肅穆。這片園區佔地一百五十餘畝,兩面臨江坐北朝南,寬闊的廣場周圍保留了茂盛的蘆葦、荊棘林,廣場西面七棵滿是彈孔、被打斷枝椏的樹木仍然樹立在冷雨之中,記錄了安毅獨立師當時的艱苦鏖戰。

廣場的中心是周長二十四米、高兩米四的花崗石基座,基座的東、西兩面密密麻麻刻滿了陣亡將士的名字。

此刻,三十六名全副武裝、頭戴白色鋼盔的獨立師憲兵如釘子般肅然站立四周,基座上宛如利訓形狀的漢白玉紀念碑巍然屹立,直刺蒼穹。出自書法名家、南京國民政府現任主席譚延將軍之手的「北伐英雄紀念碑」七個蒼勁大字深深地銘刻在紀念碑南北兩面,用炫黑寶漆描繪的大字顯得莊重而又厚實。

紀念碑北面三十六米的正中央,是一座高九米的重簷式門樓,兩根碩大的方形石柱上刻著中山先生的名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門樓正上方與重簷之間,刻有安毅親筆書寫的「忠魂」二字,門樓兩邊是兩排對稱的三十米灰瓦長廊,堅實古樸,簡潔莊重,南京各界三鼻餘名代表正肅立其中暫避細雨。

鋪設平坦厚實混泥土地面的廣場兩側,是一萬二千名獨立師現役官兵、專程從老南昌趕來的八百退役老兵、修建陵園和紀念碑的兩千名贛中保安司令部工程兵團的官兵、轉入保安部隊現役的原獨立師五百老兄弟組成的八個方陣,廣場四週一層又一層地站立著來自南京城、捕口的上萬民眾。

上午九時,大型渡輪滿載蔣總司令和數百隨員侍衛緩緩靠上陵園正前方的新碼頭,悠揚的汽笛隨即響起,足足鳴響了一分鐘,對岸和江面上的十幾艘船隻也同時拉響汽笛,嗚咽般的汽笛聲響徹長江兩岸,傳向四面八方,祭奠儀式從這一刻起正式開始。

身穿將官戎裝的安毅帶領尹繼南、胡家林、路程光、黃應武四名少將一陣小跑,來到已經上岸站在碼頭上的蔣總司令、譚主席等軍政長官面前,整齊敬禮,大聲報告。

蔣總司令和所有將校同時回禮,在安毅五人的前導下,一同繞場檢閱肅立四周的獨立師新老將士。

「立正——敬禮!」

每走到一個方陣前方,陣列前全副武裝的主官都會吼出嘹亮的口令,所有將士齊齊敬禮,動作整齊劃一,幹淨俐落,一看就知道是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的精銳隊伍。跟隨在蔣總司令身後的兩百餘將校全都舉手鄭重回禮,對獨立師的官兵素質和安毅的治軍能力稱讚不已。

「立正——敬禮!」

這些都是屬於我的兵,是自己重新上位執掌權柄的有力保障!蔣總司令深受鼓舞,情緒越來越高漲,臉上堆砌自內心的笑容,眼神裡則滿是驕傲和自豪。

來到八百名身穿白的舊式軍裝,頭戴大蓋帽的老兵隊伍方陣面前,望著一張張仰挺立神色堅毅的臉龐以及上面的纍纍傷痕,望著不時可見的空蕩蕩的袖子以及用枴杖支撐站立的殘缺身軀,蔣總司令感動得雙眼潮濕,再也邁不開步子,身後兩百餘將校和數十名跟隨拍攝的記者不由自主地出一陣驚嘆,無不對這八百傷殘退伍老兵嚴整的軍容、堅韌的精神肅然起敬。

蔣總司令一步步走到陣前喊口令的軍官面前,輕輕拉下他敬禮的手握在手中,低頭看著他裝上假肢的右腿,久久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蔣總司令抬起頭注視軍官的眼楮,關切地問道︰「我記得你,你是黃捕四期政治科的杜襄智,來自湖南平江的,當初曾給你講過課。怎麼你現在還背著手槍卻不佩戴軍餃?沒退役靜養嗎?」

年僅二十四歲的杜襄智強忍熱淚,大聲回答︰「感謝校長關懷!學生杜襄智,黃埔四期政治科畢業,民國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於南具,承蒙校長推薦進入一軍二師安毅獨立團,在衢州戰役、廬陵戰役、昆山戰役三次立功,從二營一連少尉排長升至中尉連副兼教導員,再於民國十七年六月的五河戰役立下戰功,晉陞擴編的獨立師上尉連長,後於七月的碾莊、柳泉戰役積功升至炮兵營少校營副兼教導員,八月十二日跟隨獨立師弟兄殺回南京城,在撤離北面數里的犁頭嘴前一刻不幸被炸斷了右腿,返回老南昌傷癒之後退伍。目前學生就職於南昌兵工廠後勤處,擔任後勤科長兼廠務監督員職務,因此擁有佩槍資格,報告完畢,請校長訓示!」

「好、很好!本校長沒有訓示,只有驕傲和自豪,為有你這樣的學生深感驕傲和自豪……」蔣總司令激動得結巴了。

「感謝校長栽培!感謝我黃捕師生教誨!感謝模範營、獨立師給了學生鍛煉機會,獲得為國為民盡心盡力的終身榮耀!」消瘦的杜襄智高高揚起倔強的頭顱,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

周邊將校們見狀不勝唏噓,一個個與蔣總司令一起,再次向八百傷殘老乓舉起手莊重敬禮,久久都不願放下。

安毅無奈之下只好大聲喊出立正的口令,這才將蔣總司令和眾多將校引到下一個方隊前面。

費了挺長一段時間,蔣總司令一行才檢閱完每一個方隊,滿懷感慨地來砒已念碑正面整齊排列。

政訓部宣傳處處長王澤民將軍登上第二層高臺,宣佈紀念碑祭奠儀式暨安毅獨立師北伐誓師儀式開始,宣傳處另一位處長張濤將軍代表中央軍委向烈士致祭文,隨後是三分鐘默哀時間,碼頭邊上渡輪的汽笛再次鳴響,三十六名全副武裝的憲兵鳴槍致意,整個陵園三萬餘軍民同時向中心的烈士碑深深鞠躬。

祭奠儀式完畢,暫任軍委軍事教育長一職的陳誠將軍登上高臺,安毅師一萬二千將士緊握右拳抬起手臂,在陳誠將軍的引領下大聲宣誓︰「國民痛苦,水深火熱,土匪軍閥,為虎作倀,帝國主義,以梟以張。本軍興師,救國救民,總理遺命,炳若晨星。弔民伐罪,遷厥凶酋,復我平等,還我自由。嗟我將士,為民前鋒,有進無退,為國效忠;實行主義,犧牲個人,丹心碧血,革命精神……」

雄壯激昂的宣誓完畢,蔣總司令登上紀念碑台階最高處,在數萬軍民的矚目之下,對肅立下方的一萬二千獨立師將士給予了高度的讚揚,並寄予殷切的期望,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公開場合喊出了「鋼鐵雄師」這一極具震撼力的稱號。短短五分鐘的演講,贏得了數萬軍民一次又一次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儀式結束,四周數以千計的各界代表和學生代表、近兩萬名四方民眾久久不願離去,人們高呼「獨立師」、「模範營」,「安將軍」這些名字,出陣陣經久不息的歡呼和聲聲勉勵,把安毅和他的官兵們感動得無法自己。

激動的安毅跑到台階中央,向全體官兵新老弟兄出怒吼般的命令︰「全體注意,立正——向親人們——敬禮——」

「敬禮——」

「立正——向左向右齊步走——」

「狼煙起——預備——唱!」

「狼煙起,江山北望……」

雄壯的歌聲直衝雲霄,聲震四野,感染了所有的軍民,無數的青年學生和各界代表紛紛加入到歌唱者的行列,對邁著堅定步伐、徐徐向北開拔的獨立師官兵頻頻招手,依依不捨。

陸續登上渡輪趕往上游浦口車站的蔣總司令和總部將校們,絕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聽到獨立師將士唱出如此悲壯而又豪邁的戰歌,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獨立師上下散出的威武強橫的獨特氣勢,一個個感嘆不已,連聲誇獎,從軍容、軍紀誇到戰鬥力,過往的一個個優秀戰例,又被深受感動的將校們翻出來津津樂道,讓率領一個連精銳跟隨在蔣總司令身邊的安毅臉都紅了。

浦口車站,蔣總司令和跟隨其北上的隨從侍衛,與留守總部的譚延、戴季陶、何應欽、陳誠等軍政要員告別完畢,登上久候的專列趕赴徐州前線。

列車拉響汽笛徐徐開動,接到通知的安毅從六號車廂趕到五號指揮車廂,向雙手抱在膝前靜靜坐在軟座上望向窗外的蔣總司令敬了個禮,低聲報道︰「校長,學生安毅報到。」

蔣總司令沒有回頭,還是望著窗外,臉上一片恬靜︰「雨過天青,太陽出來了,真是個好兆頭啊!」

「距離江淮地區的梅雨季節還有一段時間,接下去應該會有兩個月左右的好天氣,對即將開始的全線進攻有好處。」安毅低聲說道。

蔣總司令微微一笑,指指對面的位置,示意安毅和俞濟時都坐下︰「看來這段時間你都在精心做著準備,連天氣這一要素都注意到了,很好。」

「安師弟打仗從來都是準備充分的,對手如果忽略了什麼而露出破綻,很快就會被他迅抓住。」俞濟時笑道。

蔣介石讚賞地點點頭︰「看了參謀廳對獨立師各大戰役的總結報告,我對此印象比較深刻,安毅在現戰機抓住戰機方面的能力,一直受到總部將領們的普遍讚揚,特別是快、準、狠的作戰風格,確實讓很多人讚不絕口又深感頭痛。葛湛侯將軍說出的話很有代表性,他說對手很多時候就算是發現了獨立師的企圖,也來不及做出有效反應,安毅作戰通常是一招接著一招,不讓對手有喘息的機會,因此總是防不勝防只能潰敗,這個評價相當的高,我也很認同!」

安毅臉一紅,謙虛的解釋道︰「這和我帶的部隊有關,眼下也只有獨立師,才能讓我有此發揮。這其中,學生的訓練手段只是一個方面,還有幾個重要原因大家也許都忽視了,一個是學生擁有一個團結努力的軍官班子,每一次戰前計劃的制定,都會舉行專題討論,並在沙盤上進行推演,任何一個建議、計劃、推測都會獲得重視,這樣既能集思廣益,又能充分調動各級軍官的積極性,還能提高軍官們的軍事指揮水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學生的獨立師裝備精良,一個師的火力就出我第一軍各主力師一大截,更不用說北洋軍閥那些軍紀鬆弛裝備落後的部隊了,特別是無線電台的擁有量,我師出我軍各師兩倍不止,一軍第一師直到現在才把無線電台裝備到一兩個主力團,學生卻把電台裝備到所有各團和直屬營,所以在反應的度方面,學生賺了很大便宜。」

俞濟時專心地傾聽安毅的話,細細領悟,蔣介石滿意地點點頭︰「你的探索經驗通常會給我軍提供寶貴經驗,這一點你就不用謙虛了,等徐州誓師之後,我召開一個各軍師長以上主官會議,由你來介紹一下這方面的經驗,並把你這半個多月來的情報總結和戰役設想,讓各軍各師心裡有個底。」

「學生遵命。」安毅回答。

「另外,七號中午,中央黨部、政務院幾個部委和甦滬杭各社會團體代表都會趕到徐州,參加我第一集團軍大規模的二次北伐誓師儀式,你的獨立師將會是他們觀摩的重點,你要提前準備好,督促你的將士們盡快開到徐州北大營。」蔣介石吩咐道。

「是!」安毅臉上恭敬,心裡卻不想這麼麻煩,但他知道蔣校長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這樣的事情由不得他安毅有半點異議,除了執行之外別無選擇。

安毅也不願在這樣的小事上給蔣校長帶來不快,如今的安毅非常清楚,在整個革命軍隊中他可以得罪任何人,唯一不能得罪的就是蔣校長,安毅更不願意在自己羽毛未豐之前,給蔣校長留下什麼不愉快的印象,因小失大的生意,安毅是絕不會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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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7 00:18:50
第四一一章 漸露崢嶸(上)

六日淩晨,蔣總司令乘坐的專列緩緩開講徐州車站,第一集團軍下屬的各軍、各師主官及高級指揮人員整齊排列在月臺上恭迎,第一軍團司令劉峙、參謀長林伯森,第二軍團司令陳調元、參謀長阮朝昌,第三軍團司令賀耀祖、參謀長謝履,以及一大群軍長師長盡數趕來。

簡短的見面完畢,數百將校簇擁著蔣總司令和軍事委員會常委朱培德將軍等一干總部將帥登車前往城中的彭城軍營,蔣總司令吩咐大家略作休息,上午八點整準時召開重要軍事會議。

第三軍七師師長李世龍率領的一個師作為朱培德將軍的親率部隊,已於五日前提前進駐這個歷史悠久的彭城軍營,李世龍等將校早已為自己的上司朱培德安排好了住處,自然也少不了自己的盟友和此次北伐的搭檔安毅,營中帥府後方小操場的西側小院,便是安毅與一個營隨從的下榻之地,與朱培德的住所僅一牆之隔。

蔣總司令入住的東院,佔地廣闊,院中有院,東院內的另外兩個小院為蔣總司令的侍從和親隨的住所,操場北面的寬大院子和營房,則住著俞濟時少將率領的總司令部警衛團人員。

安毅、沈鳳道、路程光一起和朱培德、李世龍幾個共進早餐,在南昌相處的那段日子,李世龍與安毅已非常熟悉,彼此交情也不錯。

性格率直酒量很大的李世龍很有意思,南昌起義爆發前的那個晚上,時任第三軍教導團團長兼南昌公安局局長的老朋友朱德,在城裡的老字號佳賓樓請當時任二十一團團長的李世龍和二十團的團副蔣文光等人喝酒,結果喝完沒多久,李世龍的一個團便被起義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全殲了,李世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趁黑逃出來,當時身邊只剩下貼身副官李永利,臉丟大了,如果不是朱培德不予追究還給予重用,估計會就此一蹶不振。

所以,每次提及這件事,李世龍都惱火不已,去年九月他請秘密前往第七師指導麾下訓練的安毅一起喝酒時曾談起此事,當時他恨得牙癢癢的,誓一定要把這面子找回來,安毅面不改色地聽著,沒有表任何意見,心裡知道心地寬厚的朱培德前輩,雖然沒有因為南昌之事再計較,但是麾下李世龍、王均、金漢鼎、朱世貴這幫將校深埋心中的怨恨,朱培德這個老好人也無法化解。

聽完李世龍簡略的情況匯報,朱培德與安毅商量片刻,決定立即趕往前面的帥府,與總部參謀廳長葛敬恩等作戰計劃制定者再好好商議一番。

在前來徐州的專列上,朱培德和安毅一直與參謀廳的幾個主官一起檢討總體作戰計劃,反覆權衡,逐一印證,蔣總司令也兩次到他們開會的六號車廂參與研討,計劃修改的幅度不小。

在即將召開的這次軍事會議上,除了對朱培德的前敵總指揮、安毅的前敵指揮部參謀長的職務正式予以任命外,朱培德和安毅還要與葛敬恩一起解說第一階段的作戰計劃內容。

八點正,寬敞的方形會議室裡坐滿了各軍、各師主帥,主席臺前排正中央的蔣總司令先表講話,著重強調了二次北伐的偉大意義、艱巨性和重要性等等,接著就是一番鼓勵嘉勉,待掌聲停下,蔣總司令目光在台下將校臉上逡巡一番,這才拿起文件鄭重宣佈︰「基於此戰作戰區域寬、戰線長的實際情況,以及與馮煥章將軍第二集團軍之間的協同需要,經軍事委員會和總司令部研究決定,按以往慣例特設立前敵總指揮部,茲任命朱培德將軍擔任前敵總指揮,任命安毅將軍擔任前敵指揮部參謀知,望諸位精誠團結,齊心戮力,贏取北伐戰爭的偉大勝利!」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稀稀拉拉的掌聲陸續響起,最後響成一片。

台下前排相鄰而坐的劉峙、蔣鼎文、顧祝同面面相覷,驚訝之餘,不由浮想聯翩。他們驚訝的是蔣總司令竟然會如此使用安毅,前敵指揮部參謀長的職務說大不大,由於屬於臨時設置的職務,打完仗也就撤銷了,軍長師長都能充任,但是眼下這個不算大的官職,卻掌握著這次北伐各軍各師的進攻方向、兵力調配、兵員補充和簽署彈藥物資的補給命令。以安毅與朱培德之間形同父子的親密關係,只要是安毅決定下來的事情
,朱培德一般都會同意,如此一來,安毅就突然變得炙手可熱了。

原本劉峙三人明裡暗裡都在相互較勁兒,都想把智謀群作戰勇猛的安毅和他火力強大的獨立師拉到自己麾下,可蔣總司令突然來這麼一招,相互爭奪的三人最後的希望徹底沒了,每個人心裡都不好受。

不過,與安毅情同兄弟並有著相同利益的蔣鼎文雖然頗為失望,但也為自己的小老弟安毅獲得重用而感到高興;顧祝同本來就與安毅關係深厚,彼此感情很好,知道安毅當上這個臨時的參謀長絕對不會忘了他顧祝同和第九軍,所以很快便調整好心態。只有安毅曾經的老上司劉峙心裡不怎麼好受,他非常清楚安毅在蔣總司令心目中的地位,也明白蔣總司令與安毅之間有別於黃捕系任何人的師生關係,更知道安毅卓絕的才華和他身後重重的關係網,安毅步步高陞是遲早的事,只是劉峙絕對沒想到事情會來得這麼快,一個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的臨時職務雖然不算大,但是足以讓安毅積累重要資歷,可以說安毅從此以後就算是正式踏入軍級將領之列了。

不管滿堂將校怎麼想,蔣總司令把持的會議依舊有條不紊,進展順利,軍訓部主官宣讀任命前敵指揮部五個處長、副處長的決定之後,參謀廳長葛敬恩將軍開始主持作戰計劃的佈置與講解。

直魯豫戰區的大型軍事地圖掛起之後,蔣總司令和七八位將帥坐到主席臺下第一排,百餘人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傾聽葛敬恩和朱培德的命令布、作戰部署和第一階段戰役目標的總體要求,回答各軍團主官的詢問。

最後,新任前敵總參謀長安毅終於走到正前方的大型地圖前面,開始正式履行前敵參謀長的職責與義務,他沒有一絲的怯場和客套,提起指揮棒指向地圖上的整條戰線,把一系列抽像的要求、目的、意義等等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行動步驟。

安毅的講解非常詳細,連賀耀祖將軍第三軍團前進路上兩個三十公里複雜區域的詳細搏況、可能遇到的襲擊、道路在晴雨天氣下巨大的反差都一一提醒,言簡意賅,通俗易懂,沒有像以往那些自負學識的參謀將領那樣,講解中時常 出幾個拗口的專業詞彙以顯示自己的博學與權威,安毅表現得很實在,面對幾名軍長、副軍長及師長的詢問,安毅都是輕鬆應答,謙遜解釋,平實中帶有他獨特風格的幽默話語,不是引滿堂將帥陣陣輕鬆的笑聲。

一個半小時過去,滿堂將校對年輕的安毅再也沒有一絲一毫輕慢之心,對安毅非凡的才華和敏銳的洞察力暗自欽佩。白崇禧就讀保定軍校時的老師陳調元將軍也對安毅讚賞有加,安毅解說完畢,這位資深老將感慨之餘,給了安毅一句評語︰後生可畏啊!

蔣總司令臉帶笑容,顯得非常滿意,他最得意的學生安毅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從東到西三百公里戰線上的任何一個關鍵點,安毅都爛熟於胸,輕輕鬆鬆便解決了三個軍團彼此間的呼應協作問題,第一次亮相就贏得滿堂將領的一致認可。

會議結束,將帥們紛紛散去,安毅在會議記錄上簽完自己的名字,向蔣總司令等人告辭離去,他的獨立師乘坐軍列剛剛開到徐州北站,正式進駐城北軍營。

走出帥府門外,配屬於前敵總指揮部的轎車開到安毅身邊停下,侍衛長林耀東禮貌地謝絕了總部分配的專職司機幫忙,等安毅和副官沈鳳道、參謀長路程光鑽進後座,林耀東不客氣地進入駕駛室把車開走,專職司機只能遺憾地目送轎車遠去,他爭取了很久才獲得給安毅開車的機會,誰知一下子就泡湯了。

綠樹成蔭的徐州北大營位於北站南面五百米處,佔地一百八十餘畝,營區東面是鐵路,西面是南北主幹道,交通方便,設施齊全。

獨立師將士從車站開進軍營的引不小的震動,附近的居民和鐵路工人們此前從未見過他們身上花花綠綠的迷彩服,看到高大軍馬背負的一挺挺重機槍、一門門迫擊炮,直呼過癮,很多人都不知道將士們頭戴的深綠色鋼盔該叫什麼,聽到偶爾出的撞擊聲,才知道是金屬做的,於是不少人把鋼盔叫成鐵帽子。

安毅的專車開進大營裡停下,各部主官已經站在周圍,全師除卡車牽拉的炮團經公路行進,尚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才能抵達外,其餘各部盡數到位。

眾弟兄寒暄了一下,先後步入外表修建得頗像廟宇的師部,座後會議便開始了。

副師長顧長風簡要地匯報了一下行軍情況,幾個科長也先後匯報後勤、軍需等工作,隨後由路程光大致介紹了集團軍會議舉行的情況。眾弟兄得知本師配屬總部沒有具體的作戰任務後,意見很大,州嚷嚷起來就讓胡家林兩句話罵得閉上嘴。

待會議結束用完午飯已是下午兩點半,安毅由於前線指揮部事務繁忙,正式任命胡家林代理自己的師長職務,同時宣佈明日上午八點全師需要開往北郊參加集團軍誓師儀式,要求除李福強和宗行真率領的特種大隊留在營中之外,其他各部必須盡數參加。

諸事商議完畢,安毅乘坐轎車趕回城中大本營,高大孔武的中校營長齊修平率領麾下特務營裝備精良的五百弟兄,乘坐剛到達不久的炮團汽車連的軍卡跟隨,正式擔任起前敵指揮部的安保任務。

車隊開進徐州市區,距離大本營不到一公里的時候突然放緩行進度,前面四輛滿載憲兵的卡車佔據了大半邊道路,道路兩旁成千上萬的民眾被第一軍第一師官兵組成的警戒線攔在了道路外面,驚嘆聲叫喊聲此起彼伏,許多工人模樣的民眾緊張地望著緩慢行駛的軍車,嘴裡不時出氣憤的喊聲。

轎車裡的安毅望著前面緩緩行駛的憲兵軍車,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大聲催促︰「小九,開快點兒,按喇叭過去,不然我就遲到了。」

「是!」林耀東按響喇叭開始提速,維持秩序的一師官兵看到懸掛有總部車牌的轎車領著車隊,連忙疏通道路高呼讓道,車隊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緩慢越四輛憲兵隊的卡車。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隊副陳勉望向車窗外的憲兵卡車,看清楚情況後大聲向後坐的安毅匯報︰「第二輛憲兵車上押解一批犯人,五花大綁的還插著刑斬的木牌,估計是抓到什麼要犯了。」

安毅嘆了口氣,搖搖頭沒有說話,不由自主搖下車窗望了一眼擦肩而過的憲兵車,曾經是死囚也經歷過這種遭遇的沈鳳道也探過腦袋望向窗外,只見第二輛軍卡車頭上的幾個中年男子被憲兵死死地按在車廂前端,仍然毫無畏懼地拚命揚起腦袋,含笑望向道路兩邊的民眾,嘴裡不時喊著口號。

安毅掃了一眼幾個不屈的男人,再次惋惜地搖了搖頭,轎車領著車隊很快越憲兵卡車開到了前面。

沈鳳道手撫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自言自語︰「剛才被憲兵按在車頂上的一個中年男子有點面熟,似乎以前在哪兒見過,可惜記不起來了……」

「我也有這感覺,不過他們一個個腦袋都被打腫了,看不清……」

安毅說到這裡眉頭緊鎖,腦海中那個模糊的形象卻越來越清晰,安毅想了又想,突然大吃一驚,立刻向開車的林耀東下令︰「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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