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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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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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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6 08:10:24
第九一五章 瞞天過海巧撤兵

進入夏季,素有火爐之稱的南京天氣異常悶熱,駐紮南京及周邊地區的官兵極為不適,中暑及病倒的人不在少數。好在江北的六合大營四周池塘遍佈,綠樹成蔭,營中官兵在承受白天的酷熱之後,能夠在夜裡睡個好覺。

三天前的下午,南京衛戍部隊的一個團突然奉命進駐六合大營。次日,留守大營的獨立師守備團奉命開拔,大部分將士乘坐專列,趕赴獨立師的新駐地保定,後勤部隊駕駛獨立師留在後方的七輛汽車,裝上輜重北上,這會兒留在六合大營的安家軍部隊,只剩下從華北戰場奉命撤回來的防空旅一團及工兵營,旅部和損失慘重的二團、三團,早已在旅長屠智榮的率領下,隨二十四軍主力一道返回川南,休整補充。

由於代理團長葉子權的一再堅持,防空旅從華北開回來的最好的十二輛軍用重卡,全都送給了北上的獨立師弟兄,以便讓後勤部門的弟兄裝上盡可能多的物資,趕赴保定。這個時候駐紮保定的獨立師,比不上駐紮南京時富裕,大批庫存的罐頭和輔助工具,能多送去一點是一點,今後這座大營所有的一切都屬於首都衛戍部隊的了,獨立師再想補充點兒什麼,都得通過中央軍委調撥。

六合大營正門,如今是兩重崗哨,分別屬於衛戍部隊和防空旅一團所設立,為此衛戍團的團長和官兵們很有意見,說很快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防空團怎麼能這麼小氣?

防空旅一團的將士們卻理直氣壯地回答:在正式命令沒有下達之前,我們仍然屬於二十四軍直屬防空部隊,按照軍部法令,無論在哪兒,都必須設置二十四小時警戒的嚴密崗哨,否則就是瀆職。衛戍部隊官兵對此心裡不樂意,卻又毫無辦法,向上匯報得到的答覆卻是:保持現狀,注意團結,等軍委的整編命令出來再說。

衛戍團幾個主官無奈之下,也只能順其自然,看到防空團兩日來除了遍設崗哨,不讓任何人靠近他們的營房之外,並沒有令人擔心的躁動和激烈反應,文質彬彬的代理團長葉子權領著一群同樣年輕的團副和營連長,整天對著十八輛從華北戰場撤下來的完好無損的戰車擦來擦去,嚴格保養,不是拆下上面的雙聯防空火炮檢修保養,就是對戰車進行精心維護,衛戍團官兵遠遠看著防空團一個個牛陸逼陸哄哄的千餘官兵心裡有氣,但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專業素質和敬業精神,更何況防空團所有的官兵都是在華北戰場的槍林彈雨中走出來的,僅僅只是他們一個團就打下了十八架日本戰機,其中大部分士兵都積功晉陞士官,在崇尚戰功和武力的軍隊裡,這樣的功勳部隊由不得你不服氣。

這天凌晨兩點,整個六合大營一片寂靜。

守衛營區大門和指揮部門口的衛戍團、防空團同時進行換崗,兩部各八名撤下的哨兵在各自值星官的率領下,走向各自的營房,十分鐘後,整齊的腳步聲消失,隨著營房燈光的熄滅,一切又歸於寂靜。

營門口的四名衛戍團哨兵望著對面四名站得筆直的防空團哨兵,非常羨慕,防空團哨兵身上的新式軍裝、頭上那頂蒙上同陸色陸陸迷陸彩布的新式鋼盔、腳下穿著的厚底軍用膠鞋、胸前的新式衝鋒鎗和腰間的手槍匕首,都是衛戍官兵渴望獲得、但卻又無法得到的安家軍最新裝備,身上穿著防空團哨兵身上的那一身軍裝和披掛,且不說上戰場多了很多信心和安全方面的保障,就是走出去逛一圈都能陸迷陸死滿大街的女人。

衛戍團哨兵的軍姿也是非常標準的,只不過很快就失去了站崗的機會,隨著防空團代理團長葉子權中校率領四個尉官到來查哨,四名站得筆直、毫無防備的衛戍團哨兵轉眼間便被放到,很快被捆成了粽子,嘴裡還塞進了大坨爛布,緊接著防空團的一隊隊全副武裝悄然開拔出營,一隊隊官兵扛著分解後的雙聯機炮、拆下的戰車變速齒輪、昂貴的電機、先進的大功率無線電台等裝備和關鍵配件,在半小時內全部離開大營,走到離開大營五百米的南面道路上,立即加快速度,以跑步前進的方式趕到長江北岸獨立師的專用碼頭,分兩路登上十分鐘前停泊在此的兩艘一千五百噸貨船。

半小時後,兩艘貨船前後升起德國國旗和德籍貨船專用的標誌陸性陸旗幟,在馬達的轟鳴聲中,緩緩離開碼頭,進入長江主航道後,很快加速,逆流而上。

凌晨四點,六合大營裡淒厲的警報聲響起,腳步聲無比的雜陸亂陸,很快又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和叫罵聲,整個大營的電話線路均被早有預謀的切斷,防空團一直佔據的指揮部裡的所有無線電台,蹤影全無,連接駁線都不剩下一根。

當得知大營外連接對岸南京城的電話全都無法打通之後,驚慌失措的衛戍團團長只能帶著一個班衛兵,快速衝向碼頭,氣急敗壞地徵用漁船,趕赴衛戍司令部報告,而不知去向的防空一團,此時已經到了上游三十五公里的子母洲水域,正以每小時二十五公里的速度離開南京水域。

清晨五點五十分,正在刷牙的蔣介石聽到急報,呆滯片刻,接著狠狠地甩掉手中的美國牙刷,猛然轉身,衝著侍從室機要參謀一通怒吼,滿嘴的泡泡噴了機要參謀一頭一臉。

站在客廳裡的陳立夫和鄧文儀垂著腦袋,一聲也不敢吭,硬著頭皮承受衝到客廳的蔣介石劈頭蓋臉的怒斥。

「……娘希匹!他把事做絕了、把事做絕了!他這是決心和我為敵、與中央為敵!昨晚我從他的廣播裡聽到他對中外記者的解釋,心裡還頗為安慰,認為他安毅還是顧全大局的,是知道我這個校長的難處的,對他以配合劉湘剿滅橫行川鄂湘邊境的黃漢部悍匪為借口不來廬山,我也捏鼻子認了,沒想到他原來是在花言巧語麻痺我,麻痺南京衛戍司令部,好吧,他的防空團就這麼一個不剩地撤走了!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讓我忍無可忍了,我沒有這樣混賬透頂的學生……」

「委座息怒……」陳立夫低聲勸阻。

「委座息怒啊!」

聞訊而來的楊永泰還穿著木屐,踢踢踏踏的聲音,響徹了碩大的客廳:「委座請息怒,小不忍則陸亂陸大謀!區區一個防空團算得了什麼?充其量也就一千餘人槍,無傷大雅……有什麼能比得上等會兒即將舉行的軍官訓練團開學儀式啊?委座,請息怒!請聽祖燕和職下一言吧,安毅這麼做絕對不是什麼恣意妄為,他是有預謀地一心要激怒委座你,進而謀得政治上的更大主動啊!」

蔣介石猛然醒悟,瞥了楊永泰一眼,沉思片刻,微微點了點頭,接過侍從遞上的陸毛陸巾,擦去滿嘴的泡泡,整理了一下真絲睡袍,施施然坐到沙發主位上,接過鄧文儀遞上的一杯水,喝下幾口,鐵青的臉陸色陸才慢慢恢復過來:「暢卿,坐!你說說吧,安毅有何圖謀啊?」

楊永泰答應一聲,走到蔣介石面前兩米停下,仍然恭敬地站立著,低聲分析:「委座,安毅之所以幹得這麼下作,並非小肚雞腸和貪得無厭,而是有心激起委座的怒氣,讓委座傷心失望之下,再也不願召見他,再也不願調用他的軍隊,他就能安安穩穩地坐鎮川南,繼續發展壯大了。

「試想一下,安毅能夠在價值億萬的工商業銀行、南昌工業基地等方面對委座屈服,敢於承受千百萬的無形損失,何須在乎一個小小的防空團?總體上看,至少表明了安毅仍然維護委座和中央的權威,認同中央的領導,他將水警師反叛之後發生的系列軍事危機,對外巧妙地解釋為軍事演習,輕輕鬆鬆便化解了令人擔憂的巨大政治危機,充分表明他非常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勢,雖然他只是名義上的認同與暫時的妥協,但卻要比馮煥章、李德鄰、李任陸潮陸之流令人欣慰。因此,委座勿需為安毅的此等小伎倆而生氣,當務之急還是順利地舉辦關係到黨國大業的廬山軍官訓練團,其他事情完全可以稍後另行處置。只要牢牢佔據中央的大義名分,安毅就必須選擇妥協和屈服,委座也就可以從容佈置了。」

蔣介石撫額沉思了一會兒,悠悠一歎:「唉,如今這個安毅是越來越狡猾了,一定是李濟深、蔣雲山那些人在他背後鼓噪誘陸惑陸的結果,我的好學生,如今竟會變成這樣,讓人傷心啊……」

陳立夫看到蔣介石兩眼通紅異常傷感,連忙上前低聲勸慰:「委座請寬心,安毅雖然做出了許多大不敬之事,但屬下認為他並非不可救陸藥陸,何況在抵禦外辱的立場上,他比屬下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將領都要堅定強悍,比任何一個將領做出的貢獻都要大。

「委座,請恕屬下直言,若是安毅將軍想要造反,就不會放棄目前一個個難得的機會,也不會接受江浙財閥的斡旋,立即做出大步退讓;不會大力支持胡家林將軍率領的十七軍駐守華北;不會讓他的得力臂膀、親如同胞兄弟的尹繼南將軍,出任軍委下屬的工兵監和廬山軍官訓練團的主任教官;更不會讓新任參謀本部第四廳廳長的趙瑞將軍,分期分步向黨部調查局和軍統局交出華北的一個個情報站。

「委座,屬下之所以這麼說,並非是為安毅辯護,而是不願意看到在眼下危機四伏舉步維艱的時候,錯誤地估計形勢,而產生更壞的結果。」

楊永泰看到蔣介石眼中陸露陸出幾許一閃而逝的和緩之陸色陸,心中一怵,臉上卻微微一笑,轉向陳立夫:

「祖燕兄所言有理,但是必須對安毅的離心離德有著更為清醒的認識,據我所知,中央黨部至今仍未能在川南建立起實質陸性陸的監督機構,而且被叛陸亂陸的水警師強行帶走的三名黨部高級官員和一百五十一名憲兵,至今仍然是安毅和他軍隊手中的人質,因此祖燕兄對安毅的評價未免太高了。」

陳立夫眼神冰寒,臉上卻是和氣的笑容:「哈哈!也許暢卿先生說得有理,不過有些事情先生恐怕還不知道,路程光率部抵達宜昌之後,派出一艘運兵船,把劫走的三名黨部幹事和一百五十一名憲兵送到了武漢,發回了所有武器裝備,並鄭重道歉。

「關於中央黨部派駐川南機構的問題也已解決,六小時前,我們派駐川南地區負責黨務工作的劉琨,帶著安毅本人的親筆信和川湘滇黔邊區綏靖公署的公函,日夜兼程趕到廬山,提交了兩份文件,並轉達了安毅的歉意,兩份文件都正式請求中央黨部按照派駐各省會城市或者直轄市的規模,設置中央黨部駐川南黨務領導機構,唯一的要求就是派駐人員黨風端正,清正廉明。由於正當子夜,屬下只能拖到現在來向委座匯報。

「這一系列舉措,難道還看不出安毅的誠意嗎?難道真的要把他陸逼陸到陳伯南、李德鄰、馮煥章那邊你才高興?」

楊永泰一下子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擊陳立夫,也弄不清楚安毅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陸藥陸。

蔣介石精神一振,站起來嚴肅地問道:「祖燕,劉琨還在你處嗎?」

「在,他時刻等候委座召喚。」陳立夫平靜地回答。

蔣介石頗為意外,也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很好!舉行完開學儀式後,我要見見劉琨…...他能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開展工作,足以證明他對黨國的赤膽忠心……雪冰?」

「到!」鄧文儀連忙上前。

「你現在就去通知匆匆從敘府趕回來就讓我任命為廬山訓練團團長的辭修將軍、總教官耿光將軍、主任教官繼南將軍……對了,還有蔣銘三、顧墨三兩個,讓他們馬上來我這兒一趟,一起用早餐,邊吃邊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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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六章 合縱連橫謀擴張

廬山軍官訓練團舉行盛大儀式之時,敘府岷江機場也在舉行隆重的送別儀式。

李濟深、朱培德、黃旭初、馬君武等軍政名流臨行前,由安毅及川南百餘名文武要員盛情陪同,在安家軍政治部軍樂隊奏響的雄壯軍樂聲中,檢閱安家軍航空兵部隊和敘府航校一千五百名教官、學員組成的儀仗隊。

沿著航空兵司令部在軍用機場佈置成的三百二十米綠陸色陸地毯走完一圈,李濟深、黃旭初等人額頭見汗,意猶未盡地遙望著陽光下整齊排列的數十架戰機、南面山腳下的一排排隱入山體的機庫大門,羨慕不已。

桂系目前正在大力發展並已取得長足進展的航空武裝力量,與安家軍航空兵比起來,無論是規模還是教育訓練都相差太遠,目前已經擁有一百四十餘架各式戰機的陳濟棠粵軍,也沒有具備安家軍完善先進的專用基地、訓練設施、培訓系統和發展潛力。

此時的李濟深等人毫不懷疑,只要安毅願意,不需半年,就能成倍擴大他的航空部隊。

李濟深一行在安毅等將領的陪同下,走向用軍用帳篷臨時搭起的休息區域,蔣雲山和祁聖卿等人紛紛站起,熱情敬茶。

黃旭初悄悄拉了拉安毅的手,望向一江之隔的北岸延綿兩公里的高大建築群和一根根高聳的煙囪,詢問那裡是不是飛機製造廠?

安毅看了看,如實回答說那裡是生產飛機的配套工廠,包括發動機工廠、電器廠、橡膠製品廠和各種特種合金加工與鑄造企業,這些工廠與敘府和瀘州的各個冶煉廠、機床廠、軸承廠、橡膠廠等企業一樣,都在為飛機組裝廠生產各種零部件和配件,同時也為汽車廠、拖拉機廠、造船廠和其他工廠生產所需的各種設備和產品。

最後,安毅指著機場西面蔥蔥鬱郁的山崗,告訴黃旭初:穿過山崗下的航空部隊警衛團軍營,就是人口已經達到八萬的菜壩鎮,沿江而上一點五公里的岷江大鐵橋將菜壩鎮和北岸廠區相連接,大橋附近還有剛完工的輪渡碼頭和貨物裝卸碼頭。飛機製造廠最大的總裝廠,其實是在機場的南面,與航空學校一起,坐落於兩座相連的山崗之間,機場大門南面有條道路直通航校和總裝廠,航空兵司令部下屬的警衛部隊、防空部隊大多駐紮在周圍。

黃旭初除了感歎,沒有再說什麼。

此次安家軍司令部以折半的價格賣給桂軍兩架幾乎全新的容克雙發運輸機和兩架容克教練機,已經讓黃旭初看到了安毅和他麾下將領的誠意和慷慨,加上公文包裡那本厚厚的涉及多項敏感裝備和製造設備的經貿合作意向書,黃旭初已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要說遺憾也只能是對自身實力而言,黃旭初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盡可能快地提高廣西工農業基礎,迅速壯大桂系的軍事力量,在這陸亂陸世之中立於不敗之地。

上午十點,李濟深等人在主人們的簇擁下進入安家軍特別準備的專機,從敘府直飛柳州機場,朱培德、詹煥琪一行也依依不捨地登上滇軍航空兵的大型運輸機飛回昆明,送走了客人的川南軍政大員們,再次恢復正常的工作。

一眾武將則在楊斌、葉成、昨晚剛剛由專機從宜昌接回來的路程光負責下,立即返回總部,召開軍事會議,制定出迅速肅清川東南地區「神槍會」和各部悍匪的軍事行動計劃;文官們以公署秘書長董馥川為首,登上陸政府陸專用的兩輛改裝客車,返回各部展開工作;只有安毅和他的軍師蔣雲山、祁老爺子仍然留在機場的航空司令部。

半小時後,兩輛中吉普駛出機場大門,一路向西飛馳。又過了十分鐘,一個由九輛大小軍車組成的車隊駛出機場,很快轉入西面的寬闊柏油路,也向西開去,其中的五輛安裝最先進的美國原裝無線電通話設備的中型吉普車裡,分別坐著安毅、蔣雲山、祁老爺子、沈鳳道四人和安毅的十八鐵衛。

此次秘密前往的目的地,是西面九十公里的沐川縣城,被鄧錫侯和劉湘聯軍趕出成都並節節敗退的劉文輝,已在沐川恭候多時了。

寬大的中吉普後座上,安毅與中間的蔣雲山和左邊的祁聖卿一直在交談。

三天前,劉文輝秘密派遣自己的哥哥劉文彩趕到敘府,通過老朋友蔣雲山、祁聖卿向安家軍求援,願意以兩百五十萬現大洋的代價,請求安家軍派出一個師前往助戰,並承諾:在之後的半年裡,再向安家軍購買五百萬元的武器彈陸藥陸和運輸車輛。

蔣雲山和祁聖卿經過反覆謀劃,迅速達成共識,一面請劉文彩把心放寬住下再說,一面密報安毅,並鄭重提出兩人精心制定的擴張計劃。

安毅立即連夜召開核心決策層會議,帶上蔣雲山和祁老爺子,一起通報情況,鄭重宣佈將會充分聽取楊斌、葉成、顧長風、夏儉、謝馳、杜易這六員大將的意見。令安毅驚訝的是,楊斌五人聽完軍師蔣雲山的當前形勢分析和周密計劃,一個個滿臉喜悅,笑逐顏開,可見,楊斌六人和野心巨大的安毅一樣,早已無法按捺躁動的野心和滿腔滂湃的熱血。

第二天上午,警備部隊副司令鄧斌、參謀長趙東全被安毅秘密召見。

中午,剛剛從警備部隊裁減下來、正在南郊中壩大營進行全封閉政治學習的一萬五千將士,突然接到司令楊斌、副司令鄧斌聯名簽署的命令,毫不猶豫,迅速領取槍支彈陸藥陸,做好了開拔準備。

這支部隊百分之七十官兵是川湘籍子弟,本是公開裁軍後,再秘密組建,準備開赴滇南的警備部隊主力,在突然出現的緊急軍情中,毫不猶豫地服從命令,並舉行「嚴守軍事機密,為國家復興、民族解放事業奮鬥終生」的宣誓儀式。

入夜,該部在警備司令部參謀長趙東全的指揮下,以團為單位,分頭分批悄然出發,晝伏夜出,趕赴控制在安家軍手中的屏山縣待命。

群山環抱中的屏山縣,位於敘府城西,西距劉文輝控制的綏江縣城僅有二十五公里,北距劉文輝的東線後方基地沐川縣城,也只有區區四十五公里的路程。

車中的交談暫告一段落,年長的祁老爺子閉上眼,準備休息片刻,蔣雲山也躊躇滿志地閉上眼睛打盹兒。

安毅望著窗外翠綠的群山和奔騰的江水,浮想聯翩。

此刻的安毅,心裡滿懷感激,正是有了蔣雲山和祁聖卿這兩位高瞻遠矚、滿腹才華的長者輔佐,才有了他在應對一系列危機時的從容不迫,談笑間一一化解了蔣委員長步步緊陸逼陸、多管齊下的招數,也多得蔣雲山和祁老爺子的周密分析和連番妙計,才有了他突然召見鬱鬱不得志的劉琨,並開誠佈公的詳談,才有了安毅集團從上海到南昌、再到宜昌的全盤呼應和以退為進的策略,使得即將被楊永泰誘入四面樹敵險境的安毅,及時認識到一個個可怕的陷阱,第一時間調整策略,順利彌補了與cc系之間即將破裂的關係,以支持和提高中央黨部派駐川南機構的地位,向cc系暗示自己的合作和政治結盟的態度,巧妙地取得高度重視黨務建設、奉行「七分政治三分軍事」原則的蔣委員長的承認與寬慰,從而把矛盾和危機降低到最低點,換取安家軍繼續獲得的發展機會,贏得步步壯大的寶貴時間和寬鬆環境。同時又能與兩廣軍閥在經濟上展開公開的合作,在政治上進行秘密的聯繫,既為可能遭受湖北何成浚和湖南何鍵雙重壓制的湘西緩解了壓力,又能通過與桂繫在經濟上的密切聯繫,促使湖南的何健對南面李宗仁這個最大的宿敵加強防範,從而起到牽制何健、盡最大可能瓦解蔣委員長系列陰謀的作用。

安毅怎麼也忘不了,自己心裡當之為父兄的勞守道離開前的那個晚上,勞守道、蔣雲山、祁聖卿這三個惺惺相惜的尊長舉杯痛飲之後,一起對安毅的鄭重詢問:小子,你想不想當皇帝?當時就把安毅嚇了一大跳。

看到三位尊長炯炯的目光中絕無半點兒戲謔之意,安毅再也不敢有絲毫的輕慢,恭恭敬敬給三位尊長斟滿酒,如實說出心中最大的遺憾:

「若是沒有列強環視,沒有亡國滅種的巨大危機高掛在小子頭上,小子定會拔劍而起,振臂高呼,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可是,這個時代不行啊!小子怎麼能夠因一己之私,因麾下弟兄日益膨脹的野心,不顧國家利益和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去做那些注定會成為千古罪人的皇帝夢啊?」

三位尊長當即面面相覷,接著開懷大笑,齊齊舉杯再次痛飲之後,一個個長吁短歎天不助我,三位長者當時那種令人動容的悲悵與失落,以及蔣雲山和勞守道眼中閃動的淚花,至今仍然深深印在安毅的腦子裡,他知道,也許此生再也看不到三位可敬的尊長如此失態和狂妄了,這份珍貴的記憶,將會伴隨自己的一生。

窗外的天陸色陸慢慢變得陰沉起來,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灑落一片,青山綠水瞬間籠罩在灰濛濛的雨幕之中。

車隊在蜿蜒的沙石路上平穩前行,安毅也在煙雨空濛的天地中,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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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七章 聲勢浩大的剿匪

一九三三年的七月,天氣異常炎熱,整個中國的局勢也似乎受到這炎熱天氣的影響,到處迸發出火星,隨處充斥著濃郁的火陸藥陸味。

七月中旬,四川內戰愈演愈烈,被劉湘、鄧錫侯打出成都的劉文輝,一敗再敗,十八日被迫全線退至岷江西岸。十九日中午,從東線後方基地視察防務返回樂山的劉文輝通電全國:由於中央陸政府陸偏袒縱容劉湘、鄧錫侯發動內戰,消滅異己,從即日起辭去四川省陸政府陸陸主席陸兼民政廳長職務,誓將率領本部將士,在巴蜀人民的支持下抗爭到底!

劉文輝氣勢洶洶的通電,引發中央陸政府陸的深切擔憂,行政院長汪精衛分別緻電衝突雙方,從中斡旋,並發表公開談話,不接受劉文輝的辭職。在廬山著手培訓贛、粵、閩、湘、鄂北路「剿匪」軍官的蔣介石也覺得二劉這個時候開戰,時機不對,劉湘一旦擊敗劉文輝,就會形成一家獨大的情況,不利於日後中央軍進入四川,於是連續致電劉湘,希望他能停止攻伐,集中力量剷除川北紅陸色陸政權和日益壯大的張國燾、徐向前部。

十九日上午,胡漢民、李濟深、唐昭儀、陳濟棠、陳樞銘、李宗仁、白崇禧等通電全國,警告南京中央陸政府陸切勿派兵進入察哈爾,攻擊以抗日救國為己任的馮玉祥同盟軍,否則廣州政治會議將會採取必要行動。

原來,察覺到馮玉祥在蘇俄和陸共產陸黨的支持下,有另立中央的企圖,同時擔心在察哈爾再出現一個紅陸色陸政權,蔣介石決定將這一不穩定因素扼殺於搖籃中,準備調集重兵北上。唇亡齒寒的南方軍閥,自然不甘盟友失敗,故此有此聲明出爐。

一小時後,馮玉祥向全國發表通電,再次表明其抗戰到底、絕不向日寇妥協的決心,敦促南京陸政府陸立即取消《塘沽協定》等賣國條約,否則將代表全國抗日同盟,對淪陷的東三省和熱河地區行使主權。下午,抗日同盟軍孫良誠部炸毀平綏鐵路鐵橋以明志,受到全國民眾的支持。

二十日上午,南京中央陸政府陸以及行政院長汪精衛、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發表通電,強烈指責馮玉祥勾結蘇俄和陸共產陸黨,企圖分裂國家、挑起華北戰火的「罪惡行徑」。政務院稍後公佈了與英國陸政府陸達成的貸款協議,所借貸款四百七十萬英鎊,將全部用於粵漢鐵路湘粵段修建,以確保這條從上世紀便開始動工修建的鐵路,盡快實現全線貫通。

同日下午三點,川湘滇黔邊區綏靖公署主任安毅、湘西綏靖公署主任張弘欒聯名發表剿匪通電,雙方將聯合出動三個師四萬精銳,從東、南兩個方向,對橫行於川鄂邊界的悍匪黃漢部展開圍剿。

下午四點,四川省善後督辦兼剿匪總司令劉湘發表通電,對安毅和張弘欒的聯合軍事行動表示敬意和讚賞,同時宣佈麾下第二十一軍第四師將與川南和湘西剿匪部隊密切配合,必將徹底剷除川鄂匪患。

依舊是這天下午四點,在日本關東軍和駐北平公使強大壓力下,於十日前被北平軍事委員會釋放的著名漢陸奸陸、日本陸政府陸和關東軍長期支持的河北最大偽軍「天津人民自衛隊」司令郝鵬,走出天津日租界日本領事館大門時,被神秘槍手遠程狙殺,郝鵬眉心中彈,當場死亡,日租界軍警在大搜捕中緝獲槍手遺棄的日式步槍一支。

當天晚上,憤怒的日本駐天津領事發表通告,聲稱「這是一起對大日本帝國發起挑戰的惡劣行徑」,強烈要求北平軍政委員會和河北省陸政府陸對此作出解釋。晚九點,北平軍政委員會陸主席陸何應欽、河北省陸主席陸於學忠先後發表通告,嚴厲譴責了這一野蠻的、企圖挑起中日間爭端的卑鄙行為,鄭重宣佈:此事與中國陸政府陸、河北省陸政府陸和軍隊毫不相干,表示將配合日方展開偵緝行動,力爭早日將兇手緝拿歸案。

當日,隸屬於國民黨中央黨部領導的藍衣社首腦人物之一戴笠正好在北平公幹,事發後戴笠已經離開北平前往保定。日方在遞交給北平軍政委員會陸主席陸何應欽的外交照會中,要求對此進行解釋。

晚十點,河北保定,中央陸軍第十七軍司令部。

位於保定城中大營的司令部會議大廳裡,第十七軍下轄獨立師、十七師、四十師三個師,團級以上將校聚集一堂,對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川湘邊境兄弟部隊二十四軍和四十四軍正在展開的剿匪行動,進行預測和圖上推演。

由於北方地區連年戰陸亂陸,災害連連,加之日本華北特務組織的暗中支持,山東省內一百零七個縣中的八十五個縣份,都有土匪武裝盤踞,其中百人以上、勢力較大的土匪武裝共有三百餘股,尤以冀魯交界地區更為嚴重;河北東部沿海以及與山東、河南交界地區,匪患更為嚴重,土匪武裝不僅人數多,規模大,而且擁有大量的制式武器裝備和較為完備的組織形式,已經發展到攻打縣級城鎮、殺人放火、陸奸陸陸淫陸綁架、勒贖搶掠,無惡不作的地步,嚴重威脅到各地陸政府陸和無辜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就連尹繼南和胡家林的家鄉都無法倖免,可見其囂張跋扈到了何等程度。

有鑒於此,華北停戰以後,中央陸政府陸和中央軍委下達給十七軍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剿匪。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補充和嚴格的訓練,安頓下來的第十七軍三個師人強馬壯,同心同德,軍長胡家林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對付轄區內外的土匪了。

由於安毅的反覆致電告誡,胡家林、吳立恆、魯逸軒、楊九霄等將領嚴密封鎖本月來連續發生的諸多事件,儘管胡家林等將領憤怒之餘無比擔憂,恨不能立刻率部南下表明立場,給咄咄陸逼陸人的蔣校長一個下馬威,讓所有針對安家軍的陰謀詭計破產。

但是,在安毅顧全大局、恬退隱忍的命令下,沒有誰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讓全軍上下近五萬將士獲知。為此,胡家林和各師主官採取了最為嚴格的封閉訓練措施,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硬是沒有讓一張報紙流入軍營,這才避免了令人日夜擔憂的激烈反應,要知道無論是獨立師還是魯逸軒十七師、楊九霄四十師,各精銳旅、團和各級指揮官大多數均出自安家軍,停戰後從「就地裁軍」的二十四軍中悄然吸收了兩萬老兄弟,要是讓將士們得知蔣委員長和中央陸政府陸對自己老部隊進行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制打擊,出現什麼樣的後果將難以想像,就連胡家林也自認為沒有把握控制。

危機過去,胡家林和身邊弟兄終於可以放下心來,準備開始大規模的剿匪作戰行動,恰好這個時候川南的安毅、湘西張弘欒高調展開兩軍聯合剿匪行動,在吳立恆和魯逸軒的提議下,胡家林徵得安毅的贊同,以軍事會議為借口,集中各師團以上指揮官,對正在進行的川南剿匪展開遠程同步研討和圖上推演。

集思廣益研討推演這一優良傳統,早在安家軍模範營時期便已形成,因此各部輕車熟路,沒有半點兒的生疏,楊九霄第四十師的指揮官們也因與顧長風部並肩戰鬥數月,又補充了二十四軍一個旅的老弟兄和近百名中低級指揮官,也逐漸養成這一良好習慣。

目前已升任第十七軍參謀長的楊冠站在碩大的川湘軍事地圖前,手捧二十四軍剿匪前線指揮部不斷發來的戰報,吩咐兩名作戰參謀將四十四軍第三師、二十四軍三十九師、四十四師的行進路線和戰線構成逐一進行標注,百餘名團以上將校肅容正座,聚精會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楊冠的指揮棒不停移動。

二十分鐘後,製圖完畢,楊冠略作總結,便就三個師所在的位置與佈陣的可能目的,提出系列問題供大家討論。

胡家林環視滿堂將校,看到大家交頭接耳議論得正歡,輕輕站起,不動聲陸色陸地走出側門,來到院子中央的大樹底下,點上支煙,略作休息。一個身材健美的游動衛兵在十米外的地方猶豫了一下,大步走到胡家林面前,敬了個禮。此人就是從川南來到胡家林身邊探訪,深受感動之後,最終決定從軍的江洋大盜凌星。

胡家林難得地陸露陸出笑容:「師弟,跟隨你宗師兄出去轉了一個月,有何收穫啊?」

「小弟算是開眼界了,原來我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誰知道和宗師兄麾下的特種大隊弟兄一起訓練之後,才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差了一大截,小弟服了。」

凌星大為感慨,經過一個月的訓練,他終於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武者,什麼才叫做兵王,什麼才是人生的最高追求和自我價值的最高體現,經過反覆的對比和相互間的頻繁切磋,凌星心中對已經晉陞十七軍情報處長的宗行真和他麾下的特種大隊弟兄由衷欽佩,也堅定了自己投身軍旅的信心。

胡家林欣慰地點了點頭,掏出香煙遞給凌星。

凌星搖搖頭沒有接,上前半步,低聲問道:「師兄,下午在天津日租界打那一槍的人,是不是咱們的弟兄?」

「不是……怎麼了?有何感想?」胡家林問道。

凌星頗為驚訝,沒想到華北一帶除了自己所在的十七軍之外,還有這樣神出鬼沒的高手。凌星對天津非常熟悉,知道在戒備森嚴的日租界行刺是多麼的不容易,不但要擁有高超的身手和絕高的槍法,還得有準確的情報和嚴密的計劃,否則哪怕行刺成功,槍手也很難全身而退,於是就把自己對這一漂亮的刺殺行動的分析說出來,隨後滿懷疑陸惑陸地問道:「師兄,你認為是誰幹的?」

胡家林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認為誰會在這次行動過後受益?誰又在這次行動過後受損?這一成功的刺殺行動,目前造成了什麼影響?達成了什麼效果?想清楚這些問題,應該就差不多了。」

凌星點點頭,沉思良久,猛然抬起頭,非常肯定地說道:「如果不是察哈爾抗日同盟軍統帥馮煥章將軍,就是咱們的安大哥,或者根本就是師兄你。除了這三部分,很少有人擁有這樣的實力,也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危險……潛入日租界行刺,擺明了就是一種強橫的報復和震懾,因為這個郝鵬是民族敗類,在日本人的大門口宰了他,不但能夠打擊日本人的囂張氣焰,而且能震懾華北各地的漢陸奸陸,甚至能挑起華北政局的混陸亂陸,影響那些大大小小地方武裝的選擇,目前看來,這些目的都達到了。」

胡家林滿意地笑了:「師弟,其實你很有才華,也有軍事天賦,你宗師兄和特種大隊的那些分隊長回來,在我面前對你讚不絕口,都說等這次剿匪完畢,再經過一兩次上規模的行動經驗總結,你完全可以挑起大梁,獨當一面。

「不過,愚兄還是建議你返回川南,到士官學校特種專業再學習一年半載,這樣就會更紮實,對你的前途也更有幫助。」

「師兄,小弟哪兒也不想去,就想跟著你。」凌星一臉認真地說道。

胡家林笑了起來:「你就不想再和攔下你的老丁比試比試?也不想回到安司令身邊?」

凌星愣了一下,嘿嘿一笑沒有回答。

胡家林收起笑容,正陸色陸道:「師弟,去川南的話,你的進步會更快,心胸和眼界也會更開闊。如果你願意,我讓安司令親自帶帶你,你在他身邊,要比起在愚兄身邊有出息得多。現在我就告訴你,下午天津日租界打響的那一槍,就是安司令麾下的華北情報站弟兄干的,乾淨利落吧?只要一顆子彈,就比動用千軍萬馬打一場效果更好,你想想看,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一輩子,能擁有一次這樣的榮耀與自豪嗎?能對讓國家民族做出如此巨大的貢獻嗎?安司令一個命令,麾下弟兄一顆子彈,就能做到咱們父輩一輩子想做也做不了的事,你說對嗎?」

凌星呆呆地望著語重心長的胡家林,好久才重重點頭:「師兄,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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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八章 緩緩開動的列車

清晨淅瀝瀝的陣雨過後,雲開日出。

具有一千四百餘年歷史的南溪古城,在明媚朝陽下,生機勃勃,全城披紅掛綵,如同節日般熱鬧喜慶,城裡城外十里八鄉多達七萬餘百姓扶老攜幼,傾巢出動,湧向彩旗招展的城北營盤坡下,偏遠大山中的不少淳樸山民也都紛至沓來,其中很多鄉親是提前聽到喜訊,於昨夜打著火把翻山越嶺趕來的,所有人就是為了一個原因——要親眼看看火車長得什麼樣。

新落成的南溪火車站規模並不大,但是功能齊全,佈局合理,佔地一千二百平方米的車站是座長方形建築,裡裡外外四十九根碩大的方形支撐柱樑,均為鋼筋混泥土結構,保證建築穩固的同時,還獲得寬闊的跨度,極富民族特陸色陸的青磚灰瓦和四角仿古式飛簷,讓這座將候車室、售票廳、行包房、辦公室融為一體的建築,顯得簡潔明快,莊重大氣。

三十六米寬、一百二十米長的平坦站台上,此刻滿是彩旗和身穿節日盛裝的人群,由南溪中學兩百四十名學生組成的鼓樂隊,正在演奏一支支歡快的樂曲,儘管孩子們的演奏技藝仍處於入門水平,但一個個嚴肅認真,全身心投入,為整個慶典增添了幾許喜慶的氣氛。

三條平行軌道之間的兩個月台上,則是歡笑聲聲、滿懷自豪的一千二百餘名鐵路建設者,這些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鐵路工人,全都是川南鐵路公司的員工,這是公司成立一年來建成的第一條鐵路,怎麼能不讓參與建設的人們自豪和興奮?

一座臨時豎起的高十米的大型彩門,橫跨站台中間的第一軌道,彩門上裝點著五彩鮮花和黨旗國旗,七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南溪縣警備團官兵,整齊地站在彩門之下,在姑娘們熱切的目光中,一個比一個威風。

站台西面的軌道上,有一群身穿便裝、頭戴紅陸色陸安全帽的身影,其中三個身材高大的洋鬼子是這條鐵路的承建商,德國亞歐鐵路工程建設集團的總經理霍克斯.赫夫曼、總工程達夫.穆勒和工程總監阿希姆.勒夫。

站在三個德國佬身邊含笑交談的一群人是川南軍政官員楊斌、祁老爺子、蔣雲山、董馥川、南溪縣長和鐵路公司經理等,大家對敘瀘鐵路(敘府至瀘州)首期工程的提前竣工深感高興,通過四十五天的試運行和嚴格檢測,敘府至南溪段五十公里路段一次驗收合格並投入使用,讓川南陸政府陸對嚴謹科學精益求精的德國人充滿欽佩。

剩下的南溪至瀘州段鐵路已經基本建成,只等沿途六座大小鐵路橋竣工即可全程貫通,預計在西南運動會和商品博覽會前夕即可投入運營。

二十天前,南京鐵道部組織了一個包括英、法兩國鐵路工程師和駐華官員在內的參觀團來到川南,參觀團借參觀之機,乘坐維修專用道車對這條路道展開深入細緻的考察,結果挑不出任何陸毛陸病,反而對德國人設計和監造的四座大小鐵路橋所運用的最新技術大為驚訝。

德國人早已知道英、法兩國同行此行目的何在,也清楚英、法兩國的鐵路承包商與南京陸政府陸官員之間的貓膩,但是德國人渾然不懼,禮貌地陪伴參觀團走完全程,最後毫不客氣地表示:

德國歐亞集團對川南陸政府陸下一階段的八百五十公里鐵路招標項目志在必得,而且還會向全世界展現德國最先進的研究成果和最精密的建造技術,當場就讓英、法兩國工程師尷尬之餘,暗自著急了一把。

在德國人和陸政府陸官員駐足的前方二十餘米處,三個身穿作訓服,年紀差別呈梯次降低的漢子蹲在兩條鐵軌之間,遙望延伸向西的鐵路,低聲交談。這三個身份特殊的人分別是蔣委員長的特使賀耀祖、黃紹竑和川南最高軍政長官安毅。

賀耀祖和黃紹竑早在李濟深等人離開的前一天便到達敘府,為了避嫌,也為了不致弄出太大的動靜,兩人主動要求避免與李濟深等人見面,一來就住進士官學校,藉機參觀這所名聲鵲起的軍事學府,黃紹竑也趁機看望自己家鄉的百餘子弟,在丁志誠和李福強的陪同下,展開調研。

安毅直到昨日深夜,才結束與劉文輝的秘密談判,達成系列協定,從沐川縣城返回敘府,但他不會傻到主動告訴兩人自己的行蹤,賀耀祖和黃紹竑知道安毅是個大忙人,加上此時中央陸政府陸和安毅集團之間的危機已經解除,兩人變得一身輕鬆,所以對安毅幾天來的行蹤不聞不問,樂得在敘府和瀘州各地參觀取經,總結經驗,餐餐享用美酒佳餚。

安毅回來之後,又陪著兩位交情深厚的尊長在敘府周邊走了一天,今天一早就把兩人請到南溪,一起出席通車典禮。

三人聊了一會兒這條質量上乘的鐵路,聽安毅解釋下一步的建設計劃,聽完賀耀祖與黃紹竑相視一眼,滿懷疑陸惑陸。

黃紹竑當過大半年的鐵道部長,賀耀祖也是國防委員會委員,都知道鐵道部早就有了重慶至成都的鐵路修建計劃,只是沒想到安毅的敘府會走在前頭,可財大氣粗的安毅竟然沒有修通重慶和成都的建設計劃,實在出乎意料。

黃紹竑實在忍耐不住,向安毅問道:「小毅,你計劃南面修通昆明和黔西水城,北面只修到瀘州,卻不再向北延伸到重慶和成都這兩個巴蜀最重要的地方,這是為什麼?難道劉澄甫(劉湘)不願意?」

「劉澄甫?他可是從來都不著急的,我估計他現在最想幹的不是修路,而是要把他叔叔趕到川藏邊境去才順心,修路的事他也喊過幾嗓子,這兩年沒聽到動靜了,川南修路和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實話實說吧,賀叔、大哥,我手裡沒錢了!咬著牙打腫臉充了一回胖子,把老婆的私房錢都偷出來,才勉強修建敘瀘鐵路和敘昭鐵路(敘府至昭通),到現在這兩條路已經讓小弟傾家陸蕩陸產,苦不堪言,怎麼敢夢想修到成都和重慶啊?

「咱們的南京陸政府陸管著全中國的稅收,今天說修通這裡,明天又說修通那裡,可大張旗鼓喊了幾年,就是不見動靜,小弟問來問去才知道各種玄機,原來純粹是朝中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傢伙在畫餅充飢,過把嘴癮提高一下知名度就算了,家業再大也是有心無力,何況小弟這一畝三分地,一年能有多少稅收啊?要不是這次大裁軍,十幾萬將士恐怕連換洗的內褲都沒有了!」

安毅一個勁兒地叫窮,長吁短歎,臉上的神陸色陸也極為悲苦,惹得深知安毅底細的賀耀祖和黃紹竑捧腹大笑,一陣笑罵。

賀耀祖罵完了回到正題:「說實在的,今天的通車消息公佈之後,必將引發全國矚目,全國各界肯定會拿你小子的成就去和中央陸政府陸對比,中央陸政府陸將會十分地尷尬和被動,說不定你又要得罪人了。」

安毅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怕得罪那些屍位素餐之徒,就不管川南父老鄉親的死活吧?再者說了,晚輩如今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再不把自己苟且棲身的地方建設好一些,恐怕到時候連個容身之所都沒有了。」

賀耀祖忍不住又是一笑,說你小子的脾氣見長了。三人看看時間差不多便站起來,走回滿是歡慶人群的站台。

黃紹竑看到生機勃勃滿懷希望的人群,不禁想起自己的故鄉廣西,走出幾步,低聲詢問安毅:

「以行兄這次來,和你做成了什麼買賣?」

「四架飛機,還有三套水泥成套生產設備,除了這些,其他的都還停留在紙面上,沒有德公和健生將軍點頭,估計什麼也做不成。」安毅回答。

黃紹竑有點兒意外:「水泥成套生產設備?進口的還是你們自己生產的?」

安毅看到賀耀祖也感興趣地靠近,非常自豪地提高聲音:「我們瀘州礦山機械設備廠年初就投產了,購買德國技術生產出來的日產三百噸轉窯、大型破碎機、球磨機和烘乾機已經賣到昆明和貴陽了,小弟可以非常驕傲地告訴二位,川南下轄的每一個縣,都建有自己的水泥廠,而且都是年產三十萬噸以上的大型工廠,其中除首批建設現已投產的瀘州、敘府、納溪、江安四個水泥廠之外,其餘全都是採用自己生產的設備,特別是瀘州軸承廠和敘府機床廠投產之後,我們生產的很多機械設備都不需要再從歐美進口關鍵零配件,等到明年開春,我們修建的鐵路使用的鋼軌,將全部產自瀘州鋼鐵廠和敘永鋼鐵廠,我再也不用為此花大筆大筆的冤枉錢了。」

黃紹竑和賀耀祖看到安毅自信滿滿的樣子,齊聲感歎,沒能說幾句捧場的話,就看到楊斌大步走來,站台上成千上萬人正在等著自己三人,放眼一看周圍全都是黑壓壓的民眾,就連鐵道外面的大樹上,也掛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站台中部的那座彩門下,披紅掛綠的嶄新火車頭正在冒出股股蒸汽,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半小時後,盛大的儀式結束,川南各級官員、三百名鐵路建設者、南溪縣的五十名普通教師和三百名中小學優秀學生,興奮地登上一個個車廂,成為川南歷史上第一批乘坐火車的人,在寬闊的車廂中,享受陣陣歡呼和萬人矚目的榮耀。

「嗚——」

發車的汽笛聲,響徹大地,直上雲霄,列車在震耳欲聾的鼓樂聲和鞭炮聲中,徐徐開動,駛向敘府,安毅的雄偉事業以及涉及到千萬父老鄉親未來的川南大建設,也和緩緩開動的列車一樣,平穩前行,不斷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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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九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一)

與歡聲陣陣、笑聲朗朗如同節日般的南溪城和敘府城相比,川東烏江北岸的武隆縣城重兵雲集,一片肅殺,方圓五公里內所有的道路碼頭均被封鎖,連續兩天只許進不許出的嚴厲通告,在黑洞洞的槍口和明晃晃的三稜刺刀下,獲得了嚴格遵守。

早在二十日上午,三名不可一世的武隆城惡霸仗著家族百年來的江湖地位和族中數人在川軍中帶兵,根本就不把突然開進縣城並迅速展開封鎖的二十四軍三十九師先遣團當成一回事,與巴蜀大地上所有的地頭蛇一樣根本不買客軍面子,在數次出城均被先遣團官兵指著牆上的告示攔下之後,在這塊土地上作威作福幾十年的惡霸終於失去了耐陸性陸,立即回家拼湊出三百餘名家丁,扛著「武隆保安團」的大旗和五花八門的武器刀槍,在城中百姓驚恐萬狀的注視下,袒胸陸露陸腹齊聲怒吼,悍然衝擊城西巷口之警戒哨。

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沒等「武隆保安團」三百餘凶神惡煞的壯漢衝到哨卡五十米內,一陣密集的步槍聲驟然響起,衝在最前方的七名惡漢、壓陣的三名惡霸和扛著捷克機槍的壯漢,腦袋上冒出股股血霧,轉眼間撲斃當場,三百餘名原先還是氣勢如虹的壯漢,頃刻間陸亂陸成一片,其中近半人如同中邪似的腳下生根,無法移動,因突如其來的巨大恐懼嚇得肝膽俱裂,瑟瑟發抖,手中的刀槍掉落一地。

緊接著哨卡掩體後的兩挺機槍指向天空,進行警告發陸射陸,兩百餘名全副武裝的安家軍官兵突然冒了出來,將魂飛魄散的三百餘名漢子圍在當中,「繳槍不殺」的齊聲怒吼,嚇得圈中的百餘人跌坐地上,四名執陸迷陸不悟的頭目剛要抬起駁殼槍口,就被不知何處飛來的子彈打得腦袋爆裂,腦漿飛濺,餘者除了跪在地上舉起雙手,再也沒有任何的選擇。

幾乎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城中三大豪族被安家軍兩個連的官兵包圍,三個家族共一百二十餘口人徑直被押解到城中衙門,財產盡數被查抄,三大豪族名下的糧倉、商舖、碼頭出入口,均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安家軍官兵。

一小時後,近千名官兵從東西兩面快速開來,騎在駿馬上的兩個將軍在城南匯合,會心一笑打了個招呼,隨即率部進城。

又一個小時後,城南烏江畔的低窪灘涂上,再次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槍聲,三大豪族作惡多端、頑固不化的三十餘人命歸黃泉。

至此,武隆縣再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通告上的條款得到嚴格遵守,城中一批耆老和苦大仇深的老叔老嫗,被官兵們彬彬有禮客客氣氣請進了縣衙,香茶侍候,香煙接待,以前只是聽說過的老南昌「金猴陸奶陸糖」和「富強餅乾」擺滿桌面,幾個年輕的川籍軍官和顏悅陸色陸地向戰戰兢兢的鄉親們逐一問好,隨後坐下來,開始嘮起了家常。

縣衙後院的大樹下,負責此次聯合剿匪行動的四十四軍軍長張存壯和新晉二十四軍副軍長夏儉並肩而來,與七八名將校圍著石桌上的地圖,低聲交談。距離大樹十餘米的廂房裡,數十名參謀人員正在有條不紊地佈置臨時指揮部。

「我軍三師已經牢牢控制郁山、彭水至雲峰一線的六十公里戰線,根據叔父與安司令在敘府做出的最新決定,我警備部隊第七旅將在今日下午三點,正式向竟先兄(二十四軍三十九師新晉師長閔竟先)移交所有防務,愚兄麾下的第三師也暫時留在彭水,是進是退,就等老弟你一句話了。」張存壯微笑著對夏儉說道。

夏儉笑了起來:「存壯大哥,你這不是擠兌小弟嗎?小弟臨來之前,司令已經吩咐了,一切以存壯大哥為主,所有號令必須經過存壯大哥首肯才能發佈,小弟最大的任務是如何盡快熟悉川黔湘交界地的情況,為三十九師長期駐紮道真做好一切前期工作。哈哈,大哥,你就別客氣了,咱們弟兄誰跟誰啊?」

眾將校一下子被夏儉的嬉皮笑臉給逗樂了。

此次由於蔣介石秘密召見何健,穩妥謹慎的張弘欒不得不提前做出相應調整,加上湘黔交界線另一側的王家烈與猶國才部仍在激烈對抗,打得你死我活,嚴重威脅到湘西轄區的安定與發展,張弘欒不得不將四十四軍第一師和三個警備旅,調往戰略要地常德、湘黔交界的秀山和松桃地區,加強警戒,以確保正在穩步發展的湘西全境安全。

這樣一來,與安毅同步實行「有序裁軍、藏兵於民」政策的張弘欒,在兵力調配上就有點兒吃力了。

其次,安毅長期駐留敘府後,肯定要大展宏圖,作為長輩的張弘欒投桃報李,慷慨地把道真交給安毅治理,一來能助安毅一臂之力,二來道真距離湘西較遠,又是川黔各方多年來虎視眈眈的是非之地,特別是湘黔川公路修通後,劉湘和王家烈都對張弘欒佔領道真口出怨言,張弘欒把道真交給同是川人的安毅,不但能瀟灑地退出紛爭,還能省去大筆的軍費開支,把駐守道真的精銳部隊調到更有用的地方。

再就是安毅佔據道真之後,關係到湘西、黔西、川南軍政利益的整條運輸線,在安全上更有保障,以安毅的雄厚財力和大手筆,不出兩年時間,道真地區的經濟就會得到迅速發展,對石珍部的黔西、本部的湘西有百利而無一害,張弘欒何樂而不為?

安毅得到道真,劉湘佔據的萬盛場、南川、綦江必然處在安毅的虎視之下,自古以來,萬順場和綦江就在宋元明清各朝代的版圖中不斷變換,時而屬於貴州的桐梓道管轄,時而屬於四川的重慶府節制,民國以來更是在各時期軍閥們的弱肉強食之中,頻繁更換主人,就連本地民眾都搞不清自己到底該屬於哪個省的人。南京陸政府陸掌權之後,在全國行政區劃分中明確了南川與綦江為四川所屬,但眼下川、黔兩省仍只是名義上服從中央,實質上仍然我行我素,高度自治,歷史遺留下的問題根本就得不到解決,天高皇帝遠的本地民眾甚至不知道中華民國的老大究竟是誰。

因此,野心勃勃的安家軍將帥、以及隱藏在幕後的一群不甘寂寞的謀士,怎麼會錯過陸亂陸中取勝、步步擴張的天賜良機?

看似粗獷的夏儉,其實有他細膩的一面,從張弘欒叔侄手中輕鬆得到道真這個絕佳的立足點,自然知道如何感謝才是,因此在此次聯合剿匪行動中,少有地把指揮權交給了張存壯,並把四十四師特種大隊三百弟兄慷慨地交到張存壯手上,由張存壯全權指揮,夏儉自己願意打一回下手,而且是甘心情願,心情愉快。

數年征戰、錘煉得更為老練成熟的張存壯不再客氣,命令三師師長張韶東立即與提前深入仙女山「神槍會」老巢的三師特種大隊、王敘倫四十四師特種大隊進行無線電聯絡,隨後不再為「神槍會」的烏合之眾費心,再次轉向地圖,用紅藍鉛筆在道真西面三十公里的河西鎮畫上一個圈:

「夏老弟,河西鎮是萬盛場和南川城南下湘黔的主要通道之一,我軍進駐道真三年以來,緝獲的五成走私鴉片,都是從河西鎮這個聚集點分散出來的,而河西鎮一個團的地方武裝,又屬於萬盛場的熊家英保安旅,這個熊家英與劉湘一樣,同為神棍劉從雲的弟子,但熊家英並不給劉湘面子,劉湘數次想收編熊家英的五千餘眾,都沒能如願,去年劉湘擔任四川省善後督辦,負責省內武裝的編遣之後,曾以取消熊家英陸川東南保安旅陸的旗號為要挾,但由於熊家英走通了劉從雲的門路,劉湘不得不放棄,今年黃漢部三次攻打南川,近在咫尺的熊家英都沒幫劉湘的忙,可見兩人宿怨之深,但是我們若要一舉吃掉熊家英,恐怕劉湘又不答應了,因此我主張還是謹慎行事,不要太著急。」

夏儉非常清楚熊家英與劉湘的關係以及實力,本想等剿滅「神槍會」之後,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這股割據一方的土匪武裝,如今聽到張存壯的建議,不由得陸露陸出深思之陸色陸:「這樣吧,小弟也不著急,把大哥的意見報給司令部,由司令部來定奪。雖然出發之前司令給予小弟全權處置的權利,小弟也讓三十九師一部和四十四師一部共兩個旅做好了行動準備,但聽大哥這麼一說,還是謹慎點為好。」

張存壯笑了笑,正要說些什麼,張韶東已經滿面紅光大步走來。

「報告軍座,神槍會完了。」張韶東樂呵呵呈上電文。

「什麼?」

張存壯和夏儉同時驚呼起來,兩人都沒料到會打得這麼順,這麼快。

張韶東自豪地報告:「我師特種大隊與四十四師特種大隊弟兄凌晨時分就已前行到位,分別控制了神槍會老巢獅子巖東西谷口,我師特種大隊長張韶武上校與四十四師孝宗驊上校商量之後,於中午時分對正在吃飯的神槍會發起進攻,只用了四十五分鐘即結束戰鬥。取得全殲敵匪八百四十七名、的優異戰績,繳獲長短槍七百餘支,現大洋三萬餘元、煙土百餘擔、黃金首飾一批。兩部弟兄戰死二十七人,負傷六十餘人,少有的大勝啊!」

「張韶武是誰?大哥麾下何時出了這等猛將?」夏儉感興趣地問道。

張存壯接過電報,指指張韶東:「就是韶東的三弟,鄧斌老弟熟悉,韶武的槍法還是鄧斌老弟手把手教出來的呢,哈哈!」

夏儉樂呵呵地望向張韶東:「打虎親兄弟,果然了得啊!」

張韶東嘿嘿一笑:「原定是傍晚進攻的,那時神槍會各路匪徒都將收兵回營,不會有漏網之魚,可是韶武他們在隨軍記者的再三要求下,最終還是決定提前發起進攻,嘿嘿!電報上有原因說明。」

夏儉驚訝地轉向張存壯,張存壯搖頭一笑,把電報遞給夏儉:

「你們政治部派去的記者說中午最好拍照,擔心下午起霧看不清楚,所以他們就提前動手了,陸奶陸陸奶陸的!這個張韶武,回來看老子不處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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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〇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二)

以迅雷之勢剿滅「神槍會」的捷報傳到安毅手上時,他和賀耀祖、黃紹竑已經完成真武山名勝的遊覽,坐在真武山南麓一條清澈小溪畔的草亭裡喝茶休息。

「全殲?一個都不剩?」

賀耀祖聽完情報處長劉卿的匯報,非常驚訝,他素知安家軍的鐵血手段,但此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劉卿點點頭,恭敬地回答:「是,據我所知,被我聯軍全殲的這八百四十七人,屬於共黨黃漢部湘鄂川工農革命軍獨立師四團,其中不少人被黃漢收編之前,就是為惡一方佔山為王的神槍會土匪。

「我四十四師發回了詳細戰報,並從該師山地旅從戰場繳獲的物資中,發現了我軍運輸車隊上半年兩次被襲擊失去的一百六十餘支仿德制步槍、四挺最新改進的我軍剛開始部分裝備的德式通用機槍、以及四門三二年式六迫擊炮,這就說明我們的打擊是及時準確的!

「這部被殲滅的近半悍匪腳上穿著我軍運輸車隊被劫走的軍用作戰鞋,頭上卻帶著紅軍的灰陸色陸八角帽,因此我們有理由斷定,這股悍匪的戰鬥力在黃漢部中算是比較強的,應該是其絕對主力。

「四十四師政訓科已經派人將隨軍的《東方新聞報》戰地記者、《三江日報》記者和我軍政治部宣傳科幹事送抵戰場,估計明天上午就能看到他們隨軍拍攝的戰鬥照片和剿匪現場。」

黃紹竑興奮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對付陸共產陸黨紅軍就該毫不留情才對,否則你今天放了他們,明天他們就會再次拿起武器向你進攻,對你的運輸線和鞭長莫及的鄉鎮一級陸政府陸展開進攻,神出鬼沒,打完就跑,到時候再來一次圍剿就更困難了。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當年在廣西左右江地區圍剿紅軍時也極為頭痛,最後不得已我下達了格殺勿論的死命令,形勢才略有改觀。」

賀耀祖非常贊同:「不錯!不錯!紅軍歷來神出鬼沒,行蹤飄忽不定,總是讓人防不勝防,湘贛鄂閩地區長達數年的剿匪作戰至今沒有成效,很大原因是,我軍各部在紅軍行動迅速、靈活多變的戰術面前無計可施,往往被拖在地勢複雜的多山地區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一個不慎就有被紅軍集中優勢兵力迅速圍殲的危險,這些經驗教訓極其慘痛。現在看來,安家軍組建山地部隊的決策非常正確,我建議,立即將武隆剿匪捷報呈報中央軍委,並通報全國,以鼓舞士氣振奮民心。」

安毅看了賀耀祖和黃紹竑一眼,手托下巴默默思考,似是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劉卿仍然站立在一旁,耐心等候安毅的決定。

賀耀祖眉頭一皺,向黃紹竑使了個眼陸色陸。黃紹竑轉向安毅,睜大眼睛不悅地問道:「怎麼?不願意?我只問你一句:你小子的部隊,現在還是不是我們國民革命軍?我知道你安家軍數年來轉戰南北,威名遠揚,戰功赫赫,彪悍強橫,殲敵成千上萬的戰例比比皆是,看不起全殲八百餘紅軍這點兒戰績,或者是不願聲張,不想得罪你那些陸共產陸黨師兄弟們?

「可是,你為黨國想過沒有?為委員長即將發動數十個主力師展開的第五次圍剿想過沒有?武隆剿匪取得大捷,不正是對我軍百萬將士最好的激勵嗎?不正是你小子與委座改善關係的最好途徑嗎?

「小弟,這次你一定要聽大哥的,不要再猶豫了,哪怕只是為了你的川南發展大計著想,你也不該再有絲毫猶豫。」

安毅拉著黃紹竑在身邊坐下,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點頭允諾:「好吧,我聽大哥和賀叔的。」

賀耀祖高興地笑了:「這樣做就對了嘛!另外,最好你們司令部能在明天上午之前,做出武隆剿匪的總結報告,最好能把記者們拍攝的照片洗出來,放進報告裡,這樣更詳盡,更有說服力。

「我和你季寬大哥飛回去之後,會立即將此詳細報告上呈委座,這對正在廬山培訓的軍官訓練團很有助益,還能大大改善你和委座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以擁護黨國剿匪大業的堅定立場和響噹噹的實際行動,澄清其中的許多誤會,也能讓軍中所有人看看你安家軍大裁軍之後,仍然保有的強悍戰力,一舉多得之事,你何樂而不為啊?」

「賀叔教訓得是,小侄這就下令。」

安毅轉向劉卿,按照賀耀祖和黃紹竑的意思,吩咐司令部和政治部一一照辦。

劉卿記錄完畢,再次請示:「司令,夏副軍長來電請示,是否同意他昨日呈報的行動計劃,對長期通匪、魚肉百姓的合溪和萬盛場熊家英部頑匪,展開合圍及繳械行動?」

安毅頗為驚訝,不解地問道:「這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嗎?難道情況又有變化?」

賀耀祖和黃紹竑關切地看了過來,通過安毅的數次介紹,兩人已經瞭解常年盤踞在萬盛場,把持川東南十三個鄉鎮的熊家英部實力,原本賀耀祖和黃紹竑還對野心勃勃的劉湘能容忍熊家英部的存在大為不解,聽完安毅的介紹,才知道箇中原因,而且還明白了劉湘與師弟熊家英交惡的根本原因,是為了綦江那富裕的鐵礦場和年產近十萬噸生鐵的煉鐵廠,六年前胳膊不夠粗的熊家英被劉湘巧妙地擠出綦江之後就懷恨在心,因此黃漢部三次攻打近在咫尺的南川城,熊家英不但不去幫忙,還冷嘲熱諷落井下石,就情有可原了。

此刻聽劉卿說熊家英通匪,都曾是一方梟雄的賀耀祖和黃紹竑立刻明白安毅的目的何在,不用多想就知道橫行川東南近十年的熊家英完了,從第三次圍剿開始,「通匪罪」就是蔣委員長和中央陸政府陸嚴懲不貸決不饒恕的大罪之一,區區一個團長就能因為某個人或者某個地方勢力的「通匪罪」,大義凜然地舉起屠刀,先斬後奏,更何況是雄心萬丈,以殺伐果斷著稱的全國名將、治下擁有近千萬民眾的川湘滇黔邊區綏靖公署主任安毅?

安毅的表現卻很謹慎,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出自己的判斷:「估計是四十四軍張軍長有所考慮……虎頭和葉成是什麼意見?」

「軍座和參謀長均主張無須顧慮,按原定計劃行動即可,這也是夏副軍長的意思。」劉卿回答。

「那就按此辦理吧……其實這點兒小事,不需要請示我的。」安毅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劉卿敬了個禮:「遵命!屬下告辭了。」

黃紹竑目送劉卿涉水越過小溪,乘車離開,轉向安毅,臉上浮現曖昧的笑容:「小弟,恐怕你要對劉澄甫的綦江和南川步步蠶食了吧?」

安毅莞爾一笑:「還是大哥瞭解小弟啊!不錯!劉湘佔著綦江、南川這麼多年,沒給當地父老鄉親帶來半點兒實惠,不但苛捐雜稅日益沉重,還盡數霸佔了本該屬於地方的所有鐵礦和綦江鐵廠,弄得綦江、南川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才有了黃漢部紅軍的快速發展壯大,這才有了黃漢三次攻打南川的時候獲得無數民眾的支持。

「南川是傳統的茶葉之鄉,是巴蜀最著名的茶葉產地之一,可這一給老百姓帶來實惠的茶葉生產,因為劉湘一年比一年重的特產稅而逐漸消失。還有個秘密也許大哥和賀叔不知道,七年前,四川省陸政府陸請來的日本地質專家,在南川境內的三個鄉鎮發現巴蜀地區最大的鋁土礦,當時駐紮南川的正是熊家英,熊家英看到陸亂陸戰乍起陸政府陸垮台,再也沒人顧得上偏遠的南川,立即封鎖消息,嚴禁開採,用巧取豪奪的方式侵吞礦藏及其周邊的大量土地,結果很快被劉湘擠出綦江再擠出南川,熊家英這麼多年雖然耿耿於懷,卻也沒有辦法,於是發瘋似地魚肉人民,大量種植和走私鴉片,拼著老命要發展壯大,也因此而欠下了川東南人民的纍纍血債。

「安毅這次高舉剿匪大旗,一舉除掉這個為禍桑梓的敗類,一來可以造福家鄉,造福人民,二來能為黨國盡忠,還能幫劉湘清理門戶,為他解除後顧之憂,讓他能安安心心地去和他叔叔爭奪巴蜀大地的富庶地區,實現他統一四川的偉大理想。」

黃紹竑和賀耀祖聽得有趣,指著安毅哈哈大笑。

賀耀祖說安毅能把乘人之危利用如此卑鄙手段實現擴張的目的,還能說得大義凜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鼓勵安毅大膽進取,不要縮手縮腳,否則等劉湘緩過勁來就不好下手了。黃紹竑明確表示自己的支持,說安毅越壯大對朋友越有利,至少每次來都能吃好喝好心情舒暢,沒錢了還能大大方方地伸手要。

安毅非常感激兩位尊長對自己的關照和支持,離開草亭,繞了一個大圈,穿過小溪上游一條長滿苔蘚的獨木橋,來到停車處,一把拉住賀耀祖和黃紹竑,請兩人略等片刻:

「賀叔,大哥,你們回頭看看咱們剛才休息的地方,看看草亭後方四棵高大柏樹掩映的那個坍塌高台,那裡叫點將台,高台上原本有座二郎廟,可惜在六十多年前毀於戰火,之後再也沒有人修建。下個月這裡就要開始建造一座擁有真武大殿、陸藥陸王殿的大型道觀,山腳溪流的回流處,將建起一個三畝寬的清潭,明年的這個時候二位再來,我請你們進去喝茶,喝最好的道家秘製香茗。」

賀耀祖不解地問道:「幹嘛要在這裡修建道觀?誰來住持?誰來出錢?」

「晚輩自掏腰包,住持是享譽全國的中醫陸藥陸大師、江西萬壽宮首席長老松鑒大師。」安毅含笑回答。

賀耀祖和黃紹竑大吃一驚,相視一眼立刻想到安毅這麼做的真實目的。

陸性陸急的黃紹竑低聲問道:「小弟,你的意思是,在敘府再建一個江南制陸藥陸廠?」

安毅點點頭:「是,不瞞大哥和賀叔,今年上半年松鑒大師和我那些道門師伯一起,再次研究成功幾個陸藥陸效奇佳的中成陸藥陸配方,經過我們醫陸藥陸研究所秘密進行的近千例臨床試驗,證明這幾種陸藥陸物是目前全中國甚至可以說全世界都未曾擁有的最好陸藥陸物,其中一種就是治療感冒的特效陸藥陸,主料取自西北和北方地區到處都是的傳統中陸藥陸麻黃,只不過提取和製造的配方相當高明。這幾個月我一直懇請松鑒師伯遷來敘府,我道叔也為此幫忙說好話,松鑒師伯終於答應了,只不過他提出個條件,就是要我為他建一座道觀,否則他住不慣,上次道叔來敘府,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勘定道觀的地址,走了一圈真武山和翠屏山,最後定在這裡了。」

賀耀祖和黃紹竑連連感歎,說能請得動松鑒大師移駕敘府太不容易了,何況還有這麼好的特效陸藥陸,想不發財都難,為此建一座道觀又算得了什麼啊?

安毅看到兩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初步估計,僅治療感冒的特效陸藥陸面市後的盈利,就不在磺胺系列陸藥陸品之下。所以,我得再建一座敘府制陸藥陸廠,就在等會兒咱們出去經過的山腳下,不但生產這幾種新陸藥陸,還生產我擁有專利的磺胺和青黴素系列陸藥陸品。我現在想請賀叔和大哥考慮一下,是否支持一下晚輩,入上一股?」

賀耀祖和黃紹竑面面相覷,這分明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礦嘛。黃紹竑興奮地對安毅說道:「你大哥和賀叔都沒幾個錢的,不知你這個陸藥陸廠投資多少?」

「總投資一千二百萬,分成二十四股,每股五十萬。道門佔據五股,我軍司令部佔五股,我老丈人負責提供全部制陸藥陸設備和生產管理方面的工程師佔十股,剩下的是我的,要是賀叔和大哥願意,各拿一股吧,我先把錢墊上,等明年底分紅的時候再還我,怎麼樣?」安毅認真地問道。

賀耀祖和黃紹竑那裡還不知道這是安毅的一片心意?別說安毅替他們每人先墊上五十萬投資,就是不墊上他們倆砸鍋賣鐵也要湊出這筆錢來,兩人堅信只要敘府這個陸藥陸廠建成投產,利潤就會超過如今江南廠數倍不止,以江南廠每年數億元的利潤算,明年底就等著大把大把地數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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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一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三)

坐落於武陵山脈之中的連湖鎮,是一個多民族雜居的古老鄉鎮,距離東南方的黔江縣城四十公里,距離西南方向的彭水縣城,大約五十餘公里,自古以來交通閉塞,民風彪悍。

古鎮四周群山環繞,溪流縱橫,寬闊的深潭河灣,星羅棋布,宛若連接在一起的串串珍珠,古鎮因此而得名。

天剛濛濛亮,一個身穿當地山民服裝、腰陸插陸砍刀的年輕人出現在鎮西山道口,與率部警戒道口的連長匆匆打了個招呼,直奔古鎮西北方的萬家祠,奔走兩里多,經過兩層崗哨進入祠堂,兩名身背駁殼槍、頭戴五星八角帽的紅軍幹部欣喜地迎上,簡單詢問兩句,立刻把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帶到後院。

「師長,青松回來了!」

副師長和政委大聲稟報。

正在洗臉的黃漢轉過身來,把陸毛陸巾扔進臉盆裡,大步上前,上下打量叫做青松的年輕人,連連點頭:「坐下喝口水再說,走了一夜,累了吧?」

「不累!」

年輕人回了一聲,接過勤務兵遞來的搪瓷口盅,「咕嘟嘟」一口喝乾,把口盅一把塞進樂呵呵的勤務兵手裡,幾步走到坐在石凳上的黃漢和兩個首長面前,激動地報告:

「我昨天晚飯前趕到的郁山鎮,老余叔也剛從彭水回來,一見面就把我拉到後院,著急地說,神槍會完了,八百多人,一個不剩!國民黨湘西軍和安家軍的精兵一天前就從南北兩路陸摸陸上獅子巖,神槍會佈置在沿途的明暗哨兵,全都被靜悄悄的殺死,路上所有行人全都被這兩股反動軍隊扣押,所以誰都不知道,神槍會就要大難臨頭了。

「昨天正午,陸摸陸上獅子巖的反動軍隊突然發起進攻,武隆城都聽得到北面獅子巖上傳來的轟隆隆的密集炮聲,下午兩三點鐘光景,幾匹快馬衝進武隆城報捷,鄉親們這才知道神槍會沒了,而且一個不剩,全都被殺死了。」

副師長杜啟亮和政委劉自原倒吸了一口涼氣,相互瞥了一眼,均感到事情的嚴重陸性陸——既然敵人有能力無聲無息地滅掉神槍會,那麼自己的部隊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安全了。黃漢濃眉緊皺,緩緩站起:

「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一定是安家軍和湘西張存壯四十四軍的特種精銳出動了,否則決對不會幹的這麼乾淨漂亮。可惜啊,神槍會幾個當家的不聽我們的話,沒有革命覺悟,繼續奉行他們那封建武裝式的山頭主義,不講政治,也不搞訓練,崇尚的是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土匪作風,滅亡是必然的。我惋惜的是那麼多武藝高強的好漢,就這麼沒了,面對安家軍和湘西軍那些千里挑一、訓練有素的特種部隊,沒有鋼鐵的紀律和嚴格的指揮,可以想像死得有多冤枉。」

杜啟亮憂心忡忡地站起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川南的安家軍與湘西軍已經對我部形成弧形包圍,通往湘西和黔西北的所有道路均已被截斷,咱們距離南面郁山鎮的湘西軍一個旅只有二十五公里,我很擔心我師的行蹤暴陸露陸,立即遭來兩部軍隊的迅速合圍。」

「是啊,師長,敵軍這次通電全國,一舉出動三個主力師,快速挺進隊伍,迅速形成了巨大威脅,如今又以令人驚訝的速度一舉消滅盤踞在這片土地上十餘年的神槍會,看來這次他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在豐都至石柱一線,劉湘的第四師也開始緩慢壓來,再不果斷轉移,恐怕會出現巨大消耗。」

政委劉自原是個行事周密穩重的老陸共產陸黨員,與黃漢經歷一樣,在湘鄂川蘇區的肅反運動中死裡逃生,逃回家鄉黔江鄉下之後,每日都被心中燃燒的堅定信仰所折磨,年初驚聞黃漢突然在臨近的彭水山區迅速發展壯大,毅然告別妻兒父老,前來尋找這位在湘贛蘇區就威名遠揚的志同道合者,幾次戰鬥下來兩人疑慮全消,成為一對同病相憐患難與共、仍然堅持用生命去實現心中偉大理想的親密戰友和生死兄弟。

黃漢沉思片刻,微微點頭:「確實得做個決斷了……老杜,立刻通知各團主官前來開會,中午之前必須形成統一意見,實在不行,咱們先撤到湘鄂交界的唐家界一線,我們在那裡有很好的群眾基礎,三團的百餘名戰士都是唐家界附近村鎮入伍的,到了那兒,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

「是!」

杜啟亮站起敬了個禮,大步離去。

劉自原走出幾步,再次折了回來:「師長,賀軍長派來的政治部副主任還在鎮北的老滿叔家裡,你再考慮一下,是不是坐下來再好好談談?畢竟咱們是……」

「畢竟?什麼畢竟?沒什麼好談的!」黃漢非常惱火,拍著面前的桌子:「老劉,咱們都是堅定的陸共產陸黨員,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徒,否則就沒有今天發展到八千七百餘官兵的成績,這半年來咱們打的每一仗,都給予川鄂軍閥以最有力的打擊,在這片土地上從無到有,建立起五十多個村鎮黨支部,我們以一個個看得見陸摸陸得著的實際行動,證明了我們黨陸性陸和我們的清白。

「可是——他們是怎麼對待咱們的?看到咱們發展壯大,就想把咱們拉過去,閉口不談如何處理咱們的歷史遺留問題,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便宜事?為何不在一開始咱們四處受挫、勢單力薄的時候扶咱們一把?直到現在,仍沒有對你我以及二團長、三團政委等十幾名蒙冤的陸共產陸黨員平反昭雪?最可恨的是,那個姓張的政治部副主任一見面就趾高氣揚,滿口的革命詞彙,全他娘的唱高調!他們這麼有能耐,怎麼三萬餘官兵打到現在,只剩下四五千人了……」

「黃漢!你住嘴!」

劉自原嚴厲地制止黃漢說下去,走到門口,四處看了看,這才回到黃漢身邊,輕聲警告道:

「這話以後絕對不能再說了,你就是這張嘴給你惹來禍端的……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革命的軍隊,必須聽從……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也不要衝我吹鬍子瞪眼,我這去送客,反正那個姓張的當初整過我,此刻他心裡至少有些歉意,不敢對我瞎嚷嚷,唉,這事鬧得……」

黃漢看到劉自原有些蕭瑟的背影,心中一軟,從凳子上跳起來幾個箭步來到劉自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等,老劉,不妨告訴他們,如果願意的話,留下電碼本,過幾天我們看準機會很狠揍一下劉湘的第四師……如果他們也想有所繳獲的話,從現在開始保持聯繫吧。」

劉自原眉開眼笑,指著黃漢道:「你這傢伙,其實是嘴硬心軟,否則也不會讓獨立團政委悄悄送給他們那麼多特效陸藥陸,估計賀軍長看到你送的幾箱陸藥陸,又要歎氣了。好了,我送客去了。」

中午時分,駐紮在蓮湖及周圍四個鄉鎮的黃漢獨立師四個團又一個教導大隊,有序地悄然撤退,兵分三路,向東北方向轉移。

與此同時,二十四軍直屬特種大隊派遣的三支偵察分隊,悄悄離開武隆,向劉湘第四師兩個旅的運動方向開進。

……

下午一點十分,廬山牯嶺。

午飯後,略微休息的蔣介石聽到賀耀祖與黃紹竑請見的報告,高興地站起來,親自迎出大門外,親熱地打了個招呼,便帶人進入連帶客廳的書房坐下,隨後吩咐侍從上茶。

賀耀祖簡要匯報了川南之行取得的圓滿效果,隨後打開公文包,抽出一個厚厚的牛皮卷宗,雙手送到蔣介石面前的茶几上:

「委座,這是安毅將軍委託我們倆上呈給委座的剿匪計劃和首戰總結報告,請委座過目。」

「哦?安毅終於開竅了?」

蔣介石心裡非常的滿意,也知道安家軍和湘西四十四軍在武隆迅速取得的剿匪戰績,但是他臉上還是一副刻板嚴肅、略帶不悅的神陸色陸。

賀耀祖和黃紹竑相視一眼,均微微一笑,沒有答話,捧起茶杯慢慢品茶。

蔣介石撕開卷宗封條,解下纏繞的細棉繩,抽出一沓整齊的材料放到桌面上,輕輕揀起最上面的信封,仔細端詳安毅那熟悉的字體,心中突然感到微微激動。

蔣介石搖搖頭,對自己的情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緊不慢地打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細細看完,臉上難得地陸露陸出一絲笑容,折疊好塞進信封,隨手放到了卷宗袋上:「幾個月不見,安毅的公文水平提高不少嘛。」

黃紹竑微微一笑:「委座,安將軍的公文水平提沒提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還是維護中央尊嚴,更是掛念著你的……」

說到這裡,黃紹竑神陸色陸變得嚴肅起來:「屬下和貴嚴將軍在川南考察的幾天裡,安將軍總是盡量抽出時間作陪,屬下看得出,安將軍心裡非常不好受……在敘瀘鐵路西段通車典禮上,安將軍請我們和他坐在奔馳的火車一等車廂裡,望著窗外歡呼的人群,喃喃自語,說他原本是想請委座去剪綵的,可惜陰差陽錯觸怒了您,無法如願……當時屬下聽了感慨不已,明白安將軍心裡始終惦念著委座,這份濃濃的師生情誼,遠非外人能夠堪破。」

賀耀祖看到蔣介石頗為意外若有所思的樣子,連忙點了點頭,補充道:「確實如此,屬下當時開玩笑說敘昭鐵路更長,數十座大小橋樑和隧道的施工,難度不小,對川滇兩省的貢獻也更大,等明年竣工的時候,再把委座和我們一起請去,不就行了嗎?安毅將軍笑了笑說,擔心委座還在生他的氣,到時候不給面子,哈哈!」

蔣介石連連搖頭,不置可否地撿起一沓放大的照片,看了兩張,立即坐直身子,非常興奮,一面翻看一面說道:

「好、好!打得好啊!不過,這些照片大部分不能拿去見報,太過血腥了……你們看這張,山谷裡整整四排頑匪屍體,旁邊是繳獲的兩排武器和彈陸藥陸,一眼就能看出戰果巨大,幹得不錯!誰在一線指揮的?」

「四十四軍軍長張存壯中將,安將軍的情報處長劉卿介紹說,此役出動了四十四軍第三師山地旅、二十四軍四十四師山地旅,山上山下加起來共八千餘名精銳,將地勢險要的匪窟獅子巖圍得水洩不通,經過一夜加上一個上午的時間,山上的匪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這一仗打得迅如奔雷非常漂亮,看來湘西四十四軍的戰鬥力要比我們原來印象中的還要強大很多。」黃紹竑仔細回答。

這個時候,侍從副官進來通報楊傑將軍到,蔣介石吩咐有請,放下照片,拿起報告書仔細翻閱。

楊傑進來時看到蔣介石正專心致志的閱讀報告,沒有說話,在黃紹竑的熱情招呼下坐下,看到桌面的照片,立即被吸引過去,拿過來一張張仔細查看,嘴裡嘖嘖稱歎:

「戰力驚人啊!季寬兄請看,照片上這四個被擊潰的匪首,全都是眉心中彈,一定是安家軍的特種兵干的,乾淨利落啊!」

黃紹竑搖頭一笑:「是湘西山地旅特務營的傑作,耿光兄,這你沒想到吧?」

這會兒蔣介石已經看完報告,再次拿起折疊得非常整齊的地圖打開,眾人見狀不再出聲,靜靜等候蔣介石的意見。

數分鐘後,蔣介石把地圖轉個方向,送到楊傑和賀耀祖面前:「張存壯的指揮有板有眼,非常不錯,看他的排兵佈陣就知道他是個作戰經驗極為豐富的優秀人才。

「更高,你來看一下報告,看完後在下午軍官訓練團的戰術研討會上講一講……安毅和張存壯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對我軍各師有很強的示範意義。」

楊傑一邊對照著地圖,一邊仔細看報告,完了思索了幾分鐘,拍案叫好。看到蔣介石殷切的目光,楊傑略微猶豫一下,還是建議道:

「委座,屬下想請繼南將軍來講,他對安家軍和湘西友軍比誰都熟悉,他講解的話,要比屬下精妙細緻得多。」

蔣介石眼睛一亮,滿意地點點頭:「好,這個主意好,就讓尹繼南來主講,我等會兒也去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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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二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四)

廬山東谷擲筆峰下的谷地經過三個月的突擊建設,已經變得非常平整,隨處可見到整齊堆放的建築材料和施工場地,三座提前竣工的嶄新建築群整齊排列,錯落有序,分別是軍官訓練團的傳習學舍、大禮堂和圖書館。

軍官團首期兩千五百軍官的受訓帷幕剛剛拉開,訓練團按照既定教學計劃有序而緊張地展開,首期學員為期十四天的培訓工作已經進行四天,開設各類軍事與政治訓練課程。擔任訓練課程的教官,均是軍事訓練總監部從各軍事學校抽調的優秀陸射陸擊、通信、工兵、炮兵教官,對受訓學員進行針對陸性陸極強的山地戰術和步炮聯合演習。蔣介石還親自聘請德國、意大利和美國的軍事顧問,與高級指揮官一起研究德國顧問提出的「步步為營、步步推進、築堡固守」的堡壘新戰術。

在首日的開學典禮上,竟有四名軍官無法承受烈日下的長久站立而暈倒,蔣介石對此勃然大怒,敲著桌子發表了一番讓兩千餘名各軍、各師受訓軍官戰戰兢兢的訓斥:

「在太陽底下站幾個小時都支持不住,還怎麼帶兵?怎麼打仗?我們的軍隊為何缺乏戰鬥力?就是因為各級官長驕惰腐敗,爭權奪利,剋扣軍餉侮辱士兵所致,某些將領野蠻成陸性陸為所欲為,好逸惡勞貪婪成陸性陸,任其發展下去,國家還能依靠誰?軍隊還能依靠誰?你們都是黨國的棟樑,你們一定要好自為之!」

最後,蔣介石帶領全體軍官,背誦總理遺囑,他背一句,學員們跟著背一句。當天夜裡,蔣介石和宋美齡不住簡易住房,和全體學員一樣在帳篷裡過了一夜。此舉,令全體學員為之震動,精神風貌迅速好轉。

正是有了首日的嚴厲訓斥,才有了今日的井然有序,一絲不苟。

下午的戰術研討會上,禮堂前排的正中央儼然坐著中國最高軍事統帥蔣介石,蔣介石身邊,分別坐著訓練團團長陳誠,副團長劉紹先、柳善,代理訓練總監賀耀祖、內政部長黃紹竑等軍委大員。中央陸軍大學代理校長楊傑、中央陸軍學校教育長張治中以及朱懷冰、李明灝、王俊等二十七名將級主任教官和主教官,各騎、炮、工兵軍事學校校長,以及各校各軍最優秀的專業教官歷歷在目,德國軍事顧問闊茨等十二名外國軍事專家全部列席,二千餘名受訓軍官將禮堂擠得滿滿當當,過道上也坐滿了一排排整齊的學員。

可以說,此時的禮堂裡,集中了當今中國最優秀的軍事專家,集中了中國軍隊未來十數年的大部分中高級軍官,由此可見,蔣介石對廬山軍官訓練團予以的高度重視和期望。

今天台上的主角,不是資歷深厚學富五車的軍事理論家,也不是精通黨務和組織原則的黨部要員,而是年僅二十七歲的新任工兵監、原二十四軍中將軍長尹繼南。

主持會議的林蔚介紹完畢,尹繼南在掌聲中向台下敬個標準的軍禮,年輕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激動和不安,一雙單眼皮下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拘束。

尹繼南與退場的林蔚相互敬個禮,側身示意幾位參謀抬上一面碩大的黑板,架在講台前方,撿起根粉筆,走近麥克風前,一臉平靜地說道:

「感謝委員長的信任,感謝軍中前輩們給我這個末學後進一個與諸位同仁共同學習和交流的機會。現在,本人就中央陸軍湘西第四十四軍、川南第二十四軍在川湘黔邊區聯合剿匪的陸武隆殲滅戰陸的戰例,和大家一起探討。由於前線剿匪聯軍司令部上呈的作戰地圖太小,掛出來第一排都不一定能看得見,因此本人打算將剿匪聯軍四個師的位置以及戰線畫在大黑板上,便於大家都能看到。」

台下將帥和兩千多學員聽完尹繼南的話,非常疑陸惑陸,心想等你畫出地圖得用多少時間了?誰知只用了半分鐘時間,尹繼南已經扔下粉筆頭轉過身來,提起指揮棒,指著大黑板上粗粗的兩條弧線和字形碩大的五個地名,用他極富特陸色陸的平靜聲音解釋道:

「大家不用驚訝,川湘黔地區剿匪雖然投入了四個主力師,南北兩條戰線加起來差不多三百公里,其實簡單歸納也就是兩條線五個點,坐在後面的同仁們看不清沒關係,這兩線五點很好記,我說一遍大家都能記住的。」

台下眾將面面相覷,學員們非常驚訝也深為欽佩,突然記起尹繼南模範營創立者的身份,記起不久前尹繼南仍然是勇冠全軍的二十四軍軍長,無不對台上尹繼南的寵辱不驚、不卑不亢的不凡氣度刮目相看。

陳誠心中一動,湊近蔣介石耳邊,低聲說道:「委座,平時屬下忽視繼南將軍了。」

蔣介石昂著頭,無比驕傲地回答:「我可從未忽視過這個好學生,安毅沒有他和胡家林,就沒有今天的威名,就沒有今天的安家軍,可惜,我還是重用晚了。」

尹繼南停頓片刻,抬起指揮棒,指向黑板,幾句話就把張存壯四十四軍第三師、安家軍二十四軍閔竟先三十九師、王敘倫四十四師、劉湘二十一軍第四師的作戰位置、陣線佈置說得一清二楚,接著分析兩條戰線形成的原因、由此推測的作戰目的、對紅軍黃漢部形成的威脅、以及各師之間的聯絡協同等問題,交代得清清楚楚。

略作停頓,尹繼南著重介紹了「武隆殲滅戰」的前後經過和取得的戰果,周到地分析了此戰的戰略目的和戰術意義,對迅速壯大的黃漢部形成的沉重打擊,以及由此而改變的作戰主動權,最後對發起這一戰的聯軍兩個山地旅予以高度評價。

尹繼南短短十五分鐘的講解,簡明扼要,言簡意賅,說得栩栩如生,有如親臨其境,聽得台下將帥和教官們耳目一新,聽得兩千多學員如癡如醉,深受啟發。尹繼南說完放下指揮棒,全場就爆發出陣陣熱烈的掌聲,坐在前排最中間的蔣介石望著尹繼南,眼裡充滿了自豪和關愛。

尹繼南正打算敬禮退場,總教官楊傑徵得蔣介石同意,與張治中一起簡單商量了幾句,便請尹繼南暫時留在台上,快步上台,向全場講話:

「諸位,感謝尹繼南將軍的精妙解說,相信尹將軍的分析,對諸位會有所助益,今天這個會,目的就是對陸武隆殲滅戰陸山地作戰的成功運用展開研討。尹將軍是我軍第一支山地旅的創建者之一,那個精銳旅如今還在我軍功勳卓著、素有陸鋼鐵雄師陸稱號的獨立師屬下,就是在淞滬抗戰和長城抗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獨立師新一旅。

「與之齊名的另一支專業山地旅,是我軍虎將顧長風將軍麾下的四十四師一三旅,也就是這次陸武隆殲滅戰陸的兩個精銳旅中的一部,這兩個旅,都源自如今的獨立師,都是尹繼南將軍、安毅將軍、胡家林將軍等將領共同創立的精銳山地部隊,因此,尹繼南將軍對山地旅和山地作戰最有發言權。

「下面,請尹將軍向我們詳細介紹山地旅的組成、訓練方式、指揮方式和政治教育方式,台下的諸位如果有問題,可寫在紙上交由各營營長傳上來請尹將軍解答,這樣能爭取一些時間。」

尹繼南只好繼續講解,他毫無保留地將山地旅的各種情況向全場介紹,因為在中央軍校的教材裡,就有他和安毅合著的山地作戰專著,並附有北伐以來的諸多戰例供學員們研討,因此他不需要有任何的隱瞞,用了二十多分鐘簡要介紹完畢,在全場興奮的注視下,接過林蔚和楊傑精心挑選出的十幾張紙條,看了一遍,開始回答:

「這裡的十幾個問題加起來,其實也就是三個問題,其中兩個涉及到較為專業的技術陸性陸問題,我想請大家找來中央軍校的那幾本山地戰教材自己看一看,看完就明白了,下面我來回答最典型、也是最有爭議陸性陸的這個問題。」

全場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台上站在一旁的楊傑和林蔚相視一眼,陸露陸出了無奈的微笑,都沒想到一副謙謙君子模樣的尹繼南竟然也有如此傲氣的一面。

尹繼南沒有任何的異常:「這個問題比較有代表陸性陸,歸納起來意思是說,如果我中央軍其他師旅,也擁有安毅將軍和胡家林將軍麾下各師那樣的先進裝備、擁有超過嫡系師的優厚福利和待遇,就不會幹得比二十四軍四十四師或者十七軍獨立師差到哪兒去。

「這話只說到了表象,沒有看到實質,而且我本人認為,這話很不負責任。第一、並沒有看到彼此間在軍隊管理上存在的巨大差距。我以獨立師為例解說一下,從陸模範營陸旗幟樹立的那一天起,就有一條不成文但是至今仍被嚴格遵守的決定,那就是包括團長在內的中低級指揮官,除會議和正常的接待之外,其餘時間必須與麾下普通一兵一起吃大鍋飯,一起訓練,要求麾下官兵做到的事情,團營長們都得先做出榜樣。

「到今天為止,獨立師、二十四軍、甚至湘西的四十四軍仍然嚴格保持著這個傳統,副團長以及副團長以下軍官,不但沒有配備有勤務兵,還得和麾下官兵一起住在大營房裡,以保持官兵之間的團結友愛和相互瞭解,無形中對官兵形成一種有效的激勵,形成了官兵之間人格的平等和相互尊重。因此,這樣的部隊打起仗來,往往能夠做到上下一心,勇不可擋。試問一下,看似最簡單的這一點卻又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中央軍各師中誰能做得到?」

台下一片寂靜,沒有誰敢再出聲,尹繼南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勢,讓身材不高的他顯得高大起來。

尹繼南接著說道:「第二,獨立師所有的連隊,到現在為止,每天仍然堅持模範營時期的那一套,除了戰爭期間和演習開拔之外,再累再忙,也要安排時間進行文化補習,展開官兵之間的思想交流,或者提出問題,由集體討論解決。因此,絕大部分官兵都能看得懂武器裝備的說明書,都能背誦陸操陸典條例,正確領會各級指揮官發出的各種命令。

「舉個例子,我在訓練總監部看到這樣一份資料,我中央軍第一師、也就是胡宗南師兄的第一師,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後,迫擊炮連官兵的陸操陸作水平大幅度提高,在最近的演習中,迫擊炮連達到了每分鐘八次發陸射陸、首發命中率達到百分之五十五的優異成績。下面我就說說我離開二十四軍之前,二十四軍十六師補充團機炮營迫擊炮連的訓練成績:每分鐘發陸射陸次數十次,首發命中率達到百分之六十,這還是一個只訓練了六個月的新兵團啊!

「在座諸位知道獨立師新一旅迫擊炮手及格的成績是多少嗎?每分鐘不低於十二次發陸射陸,首發命中率不低於百分之七十,這還只是及格的水平,這裡面不但涉及到戰士們的單兵軍事素質,還涉及到團隊合作精神、指揮員的軍事水平等等方面。諸位,同樣的武器陸操陸在不同官兵的手裡,為何產生這麼大的差距?我認為,關鍵不是武器,而是人的因素,再好的武器陸操陸在紀律散漫、沒有理想、沒有信念、沒有精神的部隊手裡,也避免不了最終失敗的命運。

「諸位還記得甲午戰爭吧?當時的北洋水師可是亞洲第一的,日本海軍的實力遠在我們的北洋海軍之下,可戰爭的結果呢?估計大家都知道了,在這裡我也不想再浪費大家的時間了。謝謝!我的課講完了,不到之處請諸位斧正!」

尹繼南說完,敬了個禮退下,也不管一旁感慨萬千的楊傑和林蔚有何想法。

台下一片驚愕,誰都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尹繼南會這麼傲氣,回答問題又這麼夾槍帶棒,鋒芒畢陸露陸。

大為感慨的蔣介石率先站起來,熱烈鼓掌,全場立即全體起立,不一會兒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尹繼南通過這一次意外的亮相,終於引起了全軍和顧問團的一片矚目和高度重視,尹繼南本人也因此威望飆升,成為中央軍官兵尊敬欽佩的年輕將領中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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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三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五)

一九三三年七月底,全國形勢突然一片緊張,華夏大地從南到北,不是弩張劍拔,就是烽煙四起。

二十六日,華北局勢突然變化,蔣介石下令龐炳勳、馮欽哉、孫德荃、吳克仁、王敬久、關麟征等七個師分頭開進察哈爾,與馮玉祥同盟軍對峙於宣化一線,大戰一觸即發。原本態度曖昧的華北各地方武裝看到蔣介石已經下定決心要消滅馮玉祥的同盟軍,欲將馮玉祥正在籌備的新陸政府陸扼殺在搖籃裡,立刻識趣地改弦易轍,宣佈服從中央領導,早就被任命為察哈爾省陸主席陸的宋哲元,也急不可耐地「奉勸」自己的老上司馮玉祥服從大局,接受中央軍委編遣,前往南京任職。

二十七日,川陝紅軍擊敗楊森等部的進攻後,全線突然悄悄後撤數十里,重慶的報紙立刻斷定紅軍內部出現內訌,徐向前和張國燾分裂在即。

同日,曾短暫取代王家烈就任貴州省陸主席陸職務的猶國才,率部與重新佔據貴陽的王家烈在貴陽至鎮遠一線展開激戰,雙方投入兵力總數達到十萬,交戰區域內大量民房焚燬、上千平民死亡的消息震驚全國。南京中央陸政府陸對以上消息沒有做出任何評論,按計劃發佈了廬山會議做出的整頓軍事方案,以及大力發展空軍建設的三年規劃。

二十八日,南京陸政府陸政務院長汪兆銘、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共同發表時局通電,將以全力謀求國內和平、國際安定:

一、清除匪禍,充實國力。二、不簽訂割讓或承認條約,逾此限度,不惜犧牲。三、需求國際同情與協助,但不縱橫捭闔。四、對察哈爾事件負主要責任的馮玉祥必須接受以下四項原則:勿擅立軍政名義;勿妨害中央邊防計劃;勿濫收散軍土匪;勿引用共匪頭目。

蔣汪通電發佈不到兩個小時,安家軍控制的川南人民廣播電台新聞台突然播報了一條讓全中國人民無比痛快的消息:

中華民族的敵人、雙手沾滿中國軍民鮮血的赤陸裸陸陸裸陸的劊子手、日本關東軍司令武籐信義於本日上午猝死。此時的安毅還不知道,隨著武籐信義的突然死亡而導致日本軍界和關東軍大幅度的人事變動,武籐信義蓄謀已久、專門分析和針對安家軍的「安計劃」因此而胎死腹中。

三十一日下午三點,四川資陽,長江上游「剿匪」前線司令部,川中各路大小軍閥雲集於此。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議論紛紛,坐在主位上的聯軍司令劉湘從開會到現在,仍然沒有發表明確意見。

由於川北紅軍張國燾和徐向前部的突然後撤,讓劉湘一時間陸摸陸不清頭腦,卻又十分忌憚,這個時候他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岷江東岸,與聯軍其餘五路大軍一起,準備發起規模宏大的渡江大決戰,計劃以六路聯軍、近二十萬大軍的龐大實力,畢其功於一役,徹底擊潰已日薄西山的老對手劉文輝,把他趕到貧瘠的西康去,盡數收回富庶的川中和川西南二十餘個縣、市,從而實現「四川的統一與和平」,鞏固以劉湘為首的巴蜀新政權的統治。

聯軍各部將領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對劉湘心中非常忌憚的川北紅軍不屑一顧,力主「先安川後剿匪」,充分把握紅軍後撤的有利時機,盡快發起全線的渡江決戰,徹底將劉文輝的勢力從岷江西岸剷除,消除這個「為陸亂陸巴蜀多年」的心腹大患。

經過半個多月的數次大規模交戰,劉文輝步步後退,損失慘重,總兵力已從鼎盛時的十三萬餘人減少到現在的八萬,全線退過岷江,徹底喪失了戰役上的主動。

聯軍中的鄧錫侯部收穫最大,不但一舉奪回了夢寐以求的成都,還乘勝追擊,連克雙流、溫江,將劉文輝西線部隊趕到老巢大邑的屏障崇慶(今崇州),佔據了繁花似錦、稅賦豐裕的省城成都和周邊大片土地;李家鈺部也不甘落後,連克成都郊外的文星、正興、黃渡三個富裕大鎮,直追到岷江東岸,兵鋒直指新津;聯軍主力部隊負責中路攻勢的劉湘部三個師,在猛將唐式遵、潘文華的率領下,所向披靡,完全佔領了岷江東岸的眉山至彭山一線,只需一個衝鋒,就能渡過岷江,佔領劉文輝的中路指揮中樞彭山和富裕的眉山;兵強馬壯的王瓚緒部也順利擊潰劉文輝的兩個主力師,追擊到嘉州至五通橋東岸,與劉文輝西路軍主力隔江相望。

整條兩百公里長的戰線的對峙雙方,基本上都沿著岷江這條天然的巨大戰壕,分配和佈置兵力,非常巧的是,從北到南的所有縣城,竟然都建在岷江西岸,從北線的崇慶和新津,到中線的彭山和眉山,再到南線的嘉州和犍為,這六個富庶的縣城均坐落在岷江西岸,怎麼不讓打到東岸、勝利在望的各路聯軍垂涎三尺?

在這種情況下,劉湘哪怕存有再多的顧忌,也無法阻擋各路聯軍將領高昂的鬥志和熊熊燃燒的戰鬥慾望。

下午五點五十分,經過反覆權衡,劉湘終於做出重要決定:八月一日上午七點,聯軍各部立刻分頭齊進,展開聲勢浩大的渡江大決戰,誓將「巴蜀叛陸亂陸之元兇」劉文輝殘部徹底殲滅,隨後響應中央陸政府陸和蔣委員長的號召,揮師北進,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張國燾、徐向前紅軍,最終實現收復川北、統一四川的目的。

七月三十一日晚上九點,岷江西岸夾江縣城,劉文輝三路大軍前線總指揮部。

提前獲得密報的劉文輝緊急召開軍事作戰會議,麾下將校雲集,濟濟一堂。但令人擔憂的是,眾將神陸色陸緊張,戰意全無,眼中陸露陸出的全是憂鬱和無奈。

追著參謀官的一聲通報,堂上二十餘名將校應聲起立,身穿灰藍陸色陸中將制服的劉文輝在副司令向育仁、參謀長彭燦的陪伴下,緩緩走上高台,用他鷹一般的眼睛,逐一掃過眾將校臉上,看得第一師師長王元虎、第二師師長林雲根、第三師師長陳能芳、第四師師長夏首勳、第五師師長張清平和已經沒有地盤的成都衛戍司令彭寒、警備司令黃鰲等將領臉上發燒,紛紛垂下腦袋,這才冷哼一聲:

「坐吧。」

「嘩啦啦」一陣響動,接著全場鴉雀無聲。

劉文輝提起佩刀,慢慢坐下:「我知道,敗出成都,再敗出龍泉、仁壽、青城(今青神縣)、威遠、榮縣、井研之後,我們中的某些人扛不住了,不但出現了投降的聲音,更有甚者,竟然秘密與劉甫澄等宵小暗中聯繫,以為我看不到嗎?」

全場氣氛驟然緊張,數名將校已經臉陸色陸蒼白,冷汗淋漓。

劉文輝擺擺手,長歎一聲:「罷了、罷了!諸位都是跟隨我劉某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弟兄,今天,我不願說什麼傷感情的話,只想說,我劉玉猷(劉文輝法號)沒本事,把弟兄們帶到今天這個慘境,完全是我劉玉猷的錯,不怪在座任何一個人!

「現在,我最後一次請求弟兄們,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再幫我劉玉猷一個忙,只需頂住劉甫澄各路聯軍十二個小時的進攻即可,十二個小時後,諸位弟兄何去何從,我劉玉猷拱手祝福,決不相強。

「若是老天有眼,讓我劉玉猷絕處逢生,反敗為勝,我劉玉猷定會重謝諸位弟兄,之前所有不高興的事從此一筆勾銷,絕不再提!諸位,可肯幫我劉玉猷這個忙啊?」

眾將無比感動,齊齊站起,高聲應諾:「司令,刀山火海任憑司令驅使!」

「大哥,生死兩兄弟,我林雲跟這條命從此時大哥的了!」

「司令,下命令吧!」

……

劉文輝顫悠悠地站起來,凝望一張張熟悉的臉龐,雙目含淚,頻頻點頭:「好、好!弟兄們,大哥……謝了!」

劉文輝脫去帽子,深深鞠躬,身後的副司令、參謀長和台下眾將大吃一驚,全都湧上去,托住劉文輝的手,高呼使不得,唐英、鄧和幾個忠耿的旅長早已淚流滿面,「噗通」跪下,高喊大哥,泣不成聲。

大堂後面從川南前來助戰的安家軍警備司令部將校們將前堂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參謀長趙東全深吸了口氣,幽幽一歎,心中對劉文輝突然來這一手佩服不已。趙東全此時已經預測到,明日一戰,劉文輝勝利的可能已經非常大了!

深夜十一點,敘府,安家軍司令部指揮大廳。

安毅和眾弟兄一直對二劉各部的異動進行同步跟蹤,接到趙東全從夾江城發來的電報,安毅和眾將都對劉文輝欽佩不已,葉成感歎地對弟兄們說,看到什麼才是梟雄本陸色陸了吧?當年劉備在長阪坡流著眼淚摔阿斗也不過如此啊!

葉成的感慨,引來一陣哄笑,弟兄們笑完細細一想,隨即對危難時刻如何提升士氣有了更多的想法。

安毅看在眼裡,非常滿意,知道弟兄們都已經不是昔日只會衝鋒陷陣的莽夫,在數年的生死考驗和戰爭的磨礪中,已經迅速成熟。

安毅接過作戰處長方鵬翔遞上的匯總情報,與身邊的路程光一起低聲商量片刻,便指定由路程光來主持這次關係到整個集團巨大利益的戰事的遠程監控和指揮。

路程光心裡非常感激,當即振奮精神,走到地圖前一絲不苟地核對了一遍情報,提起指揮棒沒有動,一開口就是一陣感慨:

「諸位,說實在的,我不熟悉劉文輝這個人,但是從剛才傳來的情報和如今他設置總指揮部的位置來看,此人是個非常有膽略、也非常工於心計的優秀將領。」

路程光抬起指揮棒,指向夾江縣城:「諸位請看,夾江縣城位於整條戰線的中部偏北位置,位於青衣江和岷江之間,古城依山傍水,兩岸峭壁凌雲,也許這就是夾江縣名的來由。劉文輝選擇了夾江,就等於選擇了一個置於死地而後生的險地,如果東岸劉湘部唐式遵師或者潘文華師中的一個師強渡成功,無路可退的劉文輝必然束手就擒,就算劉文輝和少數高級將領乘船逃跑,他麾下最精銳的近萬警備部隊和投入阻擊的一萬五千衛戍部隊將全軍覆沒。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劉文輝是步步算計,有備而來的,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他完全採納了司令的建議,而且做得更徹底,也更為出陸色陸。」

眾弟兄頻頻點頭,深以為然,路程光接著解說:「根據趙參謀長最新傳來的情報,劉文輝已經下達命令,連夜在中線的眉山、嘉州一線的岷江西岸登陸陣地前沿五百米區域悄悄埋設地雷,我軍支援的三百挺換裝下來的捷克輕機槍和馬克沁水冷式重機槍、八十門八一迫擊炮,幾乎全都佈置在中線四個主陣地上,如此一來,劉文輝誘使劉湘部主力強渡的策略有了很大保證,至少劉湘部主力難以在火力超過他們三倍的守軍打擊面前,順利佔領守軍陣地,取得進攻的決定陸性陸勝利。

「相反,如果劉文輝和中路的兩個將領指揮得好,劉湘部定會傷亡慘重,弄不好,渡過岷江的兩個疲憊之師在守軍的猛烈打擊下傷亡慘重不說,只要守軍在進攻之敵崩潰之際大膽發起大規模衝鋒,以強大的火力和充沛的體力一直殺到江邊,劉湘部過江的主力部隊就會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這一仗的關鍵點之一,也許就出現在這裡。」

眾弟兄交換一下意見,非常贊同路程光的分析,鄧斌樂呵呵地說要是換成自己麾下的幾個警備旅,劉湘哭都沒眼淚,一句信心滿滿無比自豪的話,惹來眾弟兄一陣笑聲。

路程光知道鄧斌說的全是實話,以安家軍的訓練和戰鬥力,同樣的兵力和裝備往往能迸發出超過川軍任何一部的數倍戰鬥力,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安家軍將領最為驕傲和自豪的地方。

討論完畢,路程光根據最新情報,繼續介紹:「諸位,截止半小時前,我軍支援劉文輝部的警備部隊四個旅已經秘密到達預定地點,他們的番號現在是川康邊防軍獨立第二師,名義上的師長是劉文輝手下愛將陳鴻文,與陳鴻文的副師長喬方鼎率領的獨立第一師並肩戰鬥,面對的敵人是鄧錫侯的兩個師和王瓚緒部右翼一個旅,具體的指揮則由我們警備司令部的趙東全參謀長及其率領的參謀小組全權負責。

「諸位請看地圖,如果不出我們所料,鄧錫侯部明日上午肯定會全力以赴,攻打崇慶縣城,我們可以大膽預測,與劉文輝結仇已久、無法化解的鄧錫侯,必定以佔領劉文輝的老家大邑為此戰的最後目標,一旦陳鴻文部略作抵抗退出崇慶,鄧錫侯必定會乘勝追擊,這就會陷入我們的兩個旅和陳鴻文部的伏擊圈,鄧錫侯主力若被包圍,他必定會把剛剛佔領崇慶城的兵力調往增援,如此一來,我們埋伏在崇慶城南荒野裡的一個山地旅和一個步兵旅就沒有了阻礙,必定能擊破李家鈺部佈置在兩軍之間的後衛部隊一個旅脆弱的防衛,一鼓作氣全速奔向兵力空虛的成都!等鄧錫侯反應過來,他的兩個主力師在我們四個旅聯軍的糾纏下,恐怕已經精疲力竭元氣大傷,唯一的選擇只有逃命。」

眾將齊聲喝彩,精神大振,紛紛說不能親自率部去打這一仗可惜了。

只有安毅知道,這一仗花了他多少的精力和代價,又經過多少人的全力合作鼎力支持,才有這個出奇制勝的計劃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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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四章 大義凜然的擴張(六)

八月一日上午七點,曠日持久的四川內戰具有決定陸性陸意義的「岷江大決戰」終於打響。

此役雙方投入的總兵力高達三十萬人,若是加上劉文輝接受安毅和蔣雲山的建議,通過劉氏家族和麾下將領各大家族聯合動員的二十五萬民工在內,此戰規模遠遠超過民國以來的任何一戰。

令前線劉湘各部將領疑陸惑陸的是,各部設置在東岸的炮兵陣地上大炮一響,西岸縱深數百米的劉文輝部守軍扛起武器,轉身就跑,已經做好強渡準備的聯軍各師各旅見狀,士氣為之大振,在各級指揮官高昂的口令聲中,奮不顧身衝下江堤,扛起提前準備的舢板,跳上繫在岸邊的漁船渡船,在隆隆的炮聲中,奮力劃向對岸。

眉山城對岸,猛將唐式遵在一群侍衛和將校簇擁下,前出觀察,站在隆起的三十餘米山坡頂部,遙望岷江兩岸,人聲鼎沸吼聲震天的江堤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麾下各旅弟兄,兩萬五千官兵大部分已衝下江堤,擔任突擊任務的兩個團勇士驅動的數百艘大小船隻,已經半渡,硝煙瀰漫的西岸守軍竟然沒有組織起像樣的阻擊抵抗,守軍後方偶爾陸射陸來的數發炮彈,大部分都打進了河裡,爆炸激起的水柱稀稀落落,兩公里長的江面上,僅有屈指可數的幾艘運兵船被直接命中,四分五裂,如此低強度的反擊,對整個順利推進的戰局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唐式遵卻沒有身邊將校那麼興奮樂觀,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擔心這是劉文輝玩的花招,但細細一想,以劉文輝如今那點兒可憐的兵力,還要分佈在兩百公里長的戰線上,就是想玩花招也玩不到哪兒去,否則只要一個江段被突破,劉文輝的整條防線必將隨之被撕開,因此,唐式遵心裡儘管不甚踏實,但也沒有做出任何的調整,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

其他各路聯軍在進攻發起後,遇到的情況幾乎相同,唯有嘉州方向的進攻一開始就遭到西岸猛烈的炮火打擊,王瓚緒的主力師三次衝鋒都被劉文輝的衛戍部隊集中強大的炮火擊退,王瓚緒的三個旅在四十多分鐘的激戰過後,仍然無法衝到江邊實施強渡,反而付出了傷亡六百餘人的代價。

唐式遵接到友鄰各軍的戰報,稍作分析,便對劉文輝主力部隊的分佈情況得出判斷,他沒有再懷疑劉文輝能玩出什麼花招,直接喊出來「一鼓作氣拿下眉山」的豪言壯語。

十分鐘不到,唐式遵的兩個突擊團順利抵達對岸,沿著陡峭的江堤,喊殺聲震天,蜂擁而上,三千多勇士幾乎沒遇到像樣的抵抗,便成功衝上江堤,向敵人的縱深陣地發起猛烈衝鋒。

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隻、竹排和士氣高昂的官兵身影,幾乎把兩公里長的江面完全覆蓋,轉眼間緊隨突擊團身後的四個團也順利登岸,在各部指揮官率領下,齊聲吶喊,衝上江堤,緊隨兩個突擊團勇士身後投入戰場。

「轟轟——轟轟轟——」

快速衝鋒的突擊團數千官兵衝到縱深兩百米的守軍陣地前,終於踏響密集的地雷,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此起彼伏,翻滾的爆炸濃煙和片片炸起的火光中,殘肢斷臂漫天飛舞,泥石枝葉激陸射陸天空如下雨般覆蓋而下,三千多名勇士瞬間籠罩在漫天的濃烈硝煙中。

「地雷陣?他們哪兒來的這麼多地雷?為什麼事先一直沒有相關情報?」唐式遵惱火地叫起來。

身後的參謀長非常無奈地回答:「一定是悄悄從湘西兵工廠購買的,不然就是直接從川南安家軍手上買進,湘西的張弘欒和川南的安娃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要有錢,恐怕要他親娘他都賣。」

唐式遵惱火地咒罵幾句,舉起望遠鏡觀察片刻,非常果敢地下達命令:

「開弓沒有回頭箭!傳令下去,絕不能退,否則就會把正在渡江的一個師全都擠到江裡,衝鋒!立刻發起最堅決的衝鋒,哪怕刀山火海也要硬闖過去,只要衝過那片百米區域,眉山就是我們的了!」

兩個主力師官兵非常堅決地執行唐式遵的命令,後續的近萬官兵還在江岸和船上,衝上江堤已經發起聲勢浩大的衝鋒,兩公里長的西岸,殺聲震天,吼聲如雷,一萬五千餘官兵如陸潮陸水般衝向煙霧繚繞、塵土飛揚的守軍陣地,槍聲爆炸聲密集響起,大威力地雷爆炸騰起的火光和濃煙此起彼伏,攻防雙方的戰鬥自此進入白熱化階段。

西岸守軍陣地後方四公里,數百匹矮壯的馱馬在皮鞭的抽打下,聲聲嘶叫,奮力向前,拖拽三十六門七五野炮和一架架滿載炮彈的馬車,衝向濃煙滾滾、槍聲大作的戰場,數分鐘後,被迅速拉到工兵全力修築的炮兵陣地,氣喘吁吁的數百官兵解開連接火炮的繩索,在軍官們竭斯底裡的罵聲中,牽上馬匹,飛快後撤,五百餘名炮兵喊著號子,將一門門火炮推進炮位,手忙腳陸亂陸地進行發陸射陸前的準備。

身穿川軍校官服裝的安家軍炮兵參謀站在炮兵陣地側後的土包上,將剛剛獲得的陸射陸擊諸元交給劉文輝第二師炮團團長,後退一步,冷冷地注視眼前的一切,對劉文輝部炮兵的技術能力和身體素質暗自哀歎。

二師炮團劉團長臉陸色陸很不好看,推開站在身前等候命令的三個營長,一口氣衝到陣地正前方的中央高地,親自下達各項口令。全團官兵看到團長面目猙獰地站在高處聲聲怒吼,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炮位上的一面面小旗很快隨著團長的吼聲舉起來。

前沿陣地上彈雨紛飛,哀嚎四起,陣地前方百米之內已經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守軍第一道戰壕內外的六千餘名官兵在敵軍陸潮陸水般瘋狂的進攻中戰損近半,迫使第二道戰壕裡的五千官兵不得不前出補充,終於將衝鋒之敵的第三次大規模進攻打退。

戰壕裡的守軍官兵剛鬆開手中發燙的武器,抓起身上掛著的水壺趕緊喝口水,已經前移到東岸出發陣地上的唐式遵部炮團的二十門火炮開始了齊陸射陸。迅速而準確的九輪齊陸射陸過後,西岸守軍兩道陣地被炸得支離破碎,兩公里長的戰地上紅光熊熊,硝煙泥石沖天而起遮天蔽日,被密集火力兩次擊退的唐式遵部萬餘官兵在各級軍官的號令中紛紛躍起,再次向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守軍陣地發起衝鋒。

東岸高地上,唐式遵滿意地點點頭,望著左前方剛剛停止炮擊的炮兵陣地,大聲讚揚起來:

「胡老四這個龜兒子的炮團,這回硬是打得好!不但整體移動迅速,而且打得很準,為我主力部隊掃平了敵人的兩道陣地,功不可沒,回頭我為他向澄公請功!哈哈……參謀長,命令預備隊準備渡江!」

「是!」

西岸防禦陣地後方的高地上,劉文輝部眉山戰線前敵總指揮、第二師師長林雲根在一群將校的簇擁下,默默觀戰。

戰鬥至此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攻守雙方都付出了巨大代價,守方兵力儘管大大低於攻方,但在有利的地形和提前挖掘的戰壕幫助下,儘管打得很苦,也能堪堪頂住三倍於己的敵人進攻,將唐式遵萬餘主力死死擋在陣地前方百米之外。

不一會兒,得到東岸唐式遵部的後備部隊已經集結、開始渡江的消息,林雲根緊閉的嘴角泛出冷笑:「通知炮兵,可以開炮了!」

「是!」上校參謀跑向掩體後的電話機。

林雲跟舉起望遠鏡觀察片刻,對身邊的三師長陳能芳說道:「陳師長,我師弟兄苦戰兩個小時,已經超額完成任務,付出傷亡過半的代價,終將敵軍擋在第三道戰壕前方,下去就看你們三師的了。我們隱蔽已久的炮團摧毀東岸敵軍炮兵之後,這一仗就沒什麼懸念了。」

「雲根兄放心,交給小弟了,定叫唐式遵有來無回,雲根兄靜候小弟的佳音吧!」陳能芳和他的參謀長齊齊敬個禮跑下高地。

林雲跟叫來自己的參謀長:「雲深,你帶我師迫擊炮連趕往左翼陣地,命令十六團、十七團弟兄,再苦再累也得給老子咬緊牙關,等炮聲停止,三師弟兄發起反衝鋒之時,率領迫擊炮連和兩個團剩餘弟兄繞過去,迫擊炮連全力炮擊敵人對岸的船隻,兩個團弟兄等敵人退到江岸,立刻展開全力打擊,力爭不讓一個敵人逃到江東!「

「是!」

五分鐘後,守軍陣地後方的三十六門火炮齊聲怒吼,左右兩個側前方的六十餘門迫擊炮也隨之展開密集的覆蓋設計,東岸唐式遵部炮兵陣地和擁上西岸的一個後備旅全都處在猛烈炮火的覆蓋之中。

十五分鐘過去,唐式遵的炮兵陣地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幾乎看不到一門完整的火炮,衝上西岸的一個旅和半渡的兩個預備團在密集的迫擊炮彈轟炸下死傷慘重,渾濁的岷江水面上浮屍纍纍,滿目淒涼,奔騰的江水被岸上和水中源源不斷的血水染成了醬陸色陸。

更為嚴重的是,守軍的火炮完成對敵軍炮兵陣地的打擊之後,開始調整方向,對東岸江堤下和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隻展開轟擊,火力之猛、打擊之準,有如神助。

隨著炮聲的停止,陳能芳率領的第三師一萬二千生力軍衝出來陣地,吶喊著殺向已經魂飛膽喪、鬥志全無的唐式遵部攻堅部隊,戰壕上倖存的四千餘名二師官兵也在友軍震天的喊殺聲激勵下,紛紛跳出戰壕,衝向前方密密麻麻開始潰逃的敵人。

東岸高地上的唐式遵臉陸色陸慘白,從西岸突然響起密集炮聲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落入了劉文輝精心佈置的誘敵圈套,全軍近三萬將士的慘敗已經不可避免。

唐式遵身邊的將校遙望西岸急轉直下的敗局,一個個冷汗淋淋,魂飛魄散,在敵軍突然出現的強大火力打擊之下,隔著一條大江的唐式遵和他的將帥們,縱有天大的本事,也都無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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