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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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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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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7 00:53:18
第九三五章 軒然大波

次日上午,猛包軍營和馬雷「關稅稽徵所」血案傳到位於猛洋的縣屬英國殖民陸政府陸,行政官鮑裡斯和駐軍軍官大驚失陸色陸,迅速呈報緬甸殖民陸政府陸最高軍政長官金納德.多爾曼.史密斯爵士,鮑裡斯隨即帶領一個連的英軍、驅趕著三百餘名駐地緬軍倉惶北上。

猛洋的英緬軍隊乘坐馬匹趕到三十多公里外的馬雷鎮「關稅稽徵所」,映入視野的慘景極度血腥,令人無比恐懼,西面的軍營已成灰燼,稽徵所大門上懸掛的六十多顆腦袋爬滿了蒼蠅,一群精瘦的野狗正在分食大門外幾具無頭衛兵的屍體,一群黑壓壓的不知名飛蟲,全都撲在了大門內外,瘋狂陸舔陸舐滴落地面的鮮血和腦漿。

身材胖碩的猛洋殖民官鮑裡斯捧著肚子狂嘔幾口,隨即暈厥倒地,英軍上尉連長扶起鮑裡斯,大聲吼叫,聲音中滿是因恐懼而發生的顫抖:

「快!進去處理好現場……戴維中士,你立刻帶人尋找詹姆斯中尉和稅政官,快!」

「是的,先生……」

戴維中士領著一個排英軍士兵,迅速衝進院子。

「轟——轟——」

兩聲劇烈的爆炸震天響起,數百魂飛魄散的英緬官兵全都四處逃跑,尋找掩體,扶著鮑裡斯的英軍上尉脫身不及,被強烈的衝擊波推出數米開外,沒能爬起來就被碎石和破磚頭砸了個鼻青臉腫。

上尉抹了抹額頭上滲出的鮮血,突然記起鮑裡斯的安危,拚命爬起來四處尋找,發現不省人事的鮑裡斯滿頭滿臉都是血,此刻正躺在自己前方三米左右,鮑裡斯肥碩的身上壓著只剩半截上身的戴維中士,垂死的戴維向已經嚇傻了的英軍上尉張了張嘴,伸出只剩半截的焦黑斷臂,無力地掙扎幾下,頭一歪頹然死去,血淋淋的半截身體,還在「吱吱」冒煙……

噩耗在三個小時內從緬甸轉到印度殖民總督府,再從殖民總督府傳回了倫敦,英國朝野上下一片驚呼,無比憤怒,獲知噩耗的英國媒體群情激奮,稱之為「這是英國統治緬甸以來從未有過的血腥災難」。

這一死亡十一名英國官兵、三名英國殖民陸政府陸官員、六十七名緬軍官兵,其中兩名英軍軍官和兩名特派稅政官的腦袋至今下落不明的慘劇,主流報紙反覆狂吠:「……這不但是日不落帝國的巨大災難,也是大英帝國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恥辱!」

讓英國人憤怒而又無奈的是,直到現在仍然找不到兇手是誰。英國軍方通過反覆分析,明知道有極大的可能是北面的中國少數民族或者軍隊干的,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經內閣緊急開會討論,決定致電印緬殖民地軍政長官,要求在最短時間內,組織專業人員趕赴馬雷鎮,展開調查。與此同時,責令駐華公使和駐昆明領事官,立刻向中國南京陸政府陸、雲南省陸政府陸提出強烈抗議,表明大英帝國陸政府陸和軍隊將會採取報復手段的堅定決心。

下午五點,日本在華特務機關接到消息,高興壞了,一份份預測英國將會在經貿領域對中國進行嚴厲制裁、在滇緬邊境對中國進行軍事打擊並大規模佔領滇藏領土的報告,緊急飛到了日本陸軍省和參謀本部負責人手中,同時通過在華報紙雜誌和收買控制的漢陸奸陸輿論,對中英關係大肆挑撥,力求在政治和民意上火上澆油,點燃中、英兩國之間的熊熊怒火,趁機實現日本圖謀已久的侵略中國華北、再到中國全境的狼子野心。

安毅對此早有預料,也處之泰然,除了在行動之前發給雲南省陸主席陸朱培德一份密電之外,安毅對此毫不關心,繼續在湘西各地視察企業,與張弘欒等政要一起密謀進一步的發展與合作,並就上半年共同擁有的龐大企業獲得的巨額利潤進行分配。

由於蔣介石的步步緊陸逼陸,以及湖南省陸主席陸何健的虎視眈眈,張弘欒果斷採取了收縮策略,繼撤銷耗資巨大的航空學校之後,再次把第十一航空隊併入安家軍的航空兵司令部,讓自己的航空部隊從此變成了川南航空部隊的第二團,讓安毅自掏腰包建立的敘府航校幫助自己培養人才。

表面上看,湘西削弱了自身軍力,實際上卻巧妙地避免了蔣委員長和中央航空署針對實力較弱的湘西的併吞陰謀,航空兵二團的所有權和指揮權,仍牢牢地掌握在張弘欒手裡。

湘西部隊與安家軍同是一源,雙方共享情報,協同作戰,遇到大戰照樣並肩而上,形同一體。擁有無比堅固的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作為基礎,雙方自然在方方面面保持一致,因此安毅的到訪與其說是商討合作事務,不如說是走親戚喝酒來得恰當一些。張弘欒對安毅的鼎力支持以及雙方唇齒相依的親密關係,任何的合作項目只需要一句話,分清權責利益就會得到不折不扣的執行。

鑒於安毅時間寶貴,要盡快趕往黔西畢節,與盟友石珍商討發展要務,張弘欒和麾下眾將只能放行。在送別的午宴上,聽到安毅介紹馬雷鎮展開的報復行動,張弘欒和麾下眾將血脈賁張,大聲喝彩,恨不得自己也幹上一票,才能昭顯為國為民的精神。只有安毅叫苦不迭,這事兒說出來之後,張弘欒和曾耀坤這些前輩級人物興奮起來,又不讓他走了,安毅苦苦哀求,說石珍大哥在畢節眼巴巴等著,要是不去就失信了,誰知張弘欒一句話就讓安毅乖乖地閉嘴了——張弘欒給另一桌上的空二團團長、自己的侄子張存厚上校下達命令,立刻派出一架運輸機飛抵畢節的田壩軍用機場,把石珍和幾個老兄弟一起接來喝酒。

安毅無奈搖頭苦笑,轉頭望向顧長風,意思是讓他也說上幾句,顧長風卻幸災樂禍,說石珍大哥他們過來更好,好久沒有在一起熱鬧了,喝完酒明天再一起飛畢節也不遲,反正今天飛到畢節,除了喝酒別的啥都幹不成。

眾人暢聲大笑,這個時候機要副官梁子晏再次來到安毅身邊,遞上文件夾,樂呵呵地看著安毅。安毅接過打開一看,想了想掏出鋼筆,在上面寫下一行字,梁子晏心領神會,恭敬告辭。

……

下午五點,廬山訓練營,委員長辦公室。

蔣委員長看完安毅的回電,沉思片刻,對孔祥熙、葛敬恩、陳立夫和楊永泰幾個無奈地說道:

「安毅回電說他並不知情,請示我是否需要他派出一個調查組趕赴滇南。現在細細一想,安毅的這個態度非常合符情理,沒憑沒據的事情,他怎麼可能會承認?當然,我們心裡都清楚,哪怕這事真的是他下令干的,他也會推得一乾二淨。唉……要不是激起如此軒然大波,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在滇南又搞出個這麼大規模的墾殖專區,而且一年多來弄去了一萬多人的警備部隊、一個數萬人的工程兵團和高達近二十萬的各地災民。

「根據中央陸政府陸四年前頒布的陸邊疆墾殖令陸,以及去年為應付旱災,再次下發的鼓勵各地開墾邊疆、安置移民的四十三號令,安毅此舉完全沒有任何可質疑的地方,並且根據朱益之的回電,安毅每年都要向雲南省陸政府陸支付數額不菲的租金,還對曲靖地區的工農業發展進行扶持,以此來證明安毅此舉獲得了雲南陸政府陸法律上的承認,中央陸政府陸也不能貿然干涉屬於雲南省議會通過的相關法案。

「所以,不管謀定後動的安毅在滇南是怎麼幹的,開墾了多少良田,找到多少礦山,有多大的收益,我們都拿他沒辦法,要是惹惱了這個小流氓,他敢厚著臉皮問中央要二十萬災民的補助款,甚至此舉還會為他帶去更大的聲譽,真是令人無比頭痛啊!」

眾人聽蔣介石無可奈何地稱安毅為「小流氓」,不禁樂了,細細一想確實如此,如今安毅家大業大,功勳卓著,在全國軍民中擁有非常高的威望,而且他樂善好施,在軍隊、政界和商界廣結良緣,悄悄幹出這麼多齷齪事誰都拿他沒辦法,還不敢公開指責他,否則定會招來輿論鋪天蓋地的抨擊。為人處世到了安毅這種程度,要想抓住他的把柄打擊他,實在是難上加難,估計蔣介石沒少為此傷腦筋。

陳立夫非常疑陸惑陸地問大家:「不對啊,安毅這小子怎麼會選擇天高皇帝遠的滇南去墾殖呢?那個地方瘴氣遍佈,蛇蠍橫行,民族眾多,地形極為複雜,從民國初年到現在,都是各級陸政府陸無法管制的蠻荒之地,英國人也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不斷挑起各民族之間的矛盾,步步蠶食我國領土、驅趕我邊民的,我中央陸政府陸眼睜睜看著卻鞭長莫及,安毅卻主動請纓,還拿出不少錢給雲南陸政府陸租下那片地方,莫非是那裡有金礦銀礦?安毅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此舉定有深意。」

「祖燕兄的話很有道理,滇南那個地方不但盛產上等木材和傳統銀銅器皿,還有目前市面上富貴人家趨之若騖的翡翠、象牙、珍稀陸毛陸皮,估計安毅將軍慧眼獨具,多年來他的經商手段不是一直被全國各界廣為傳頌嗎?要是中間沒有巨大的利益,安將軍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筆的持續投入?別的姑且不說,只說二十萬移民吧,按最低標準算每人需要兩百元才能度過沒有收穫的第一年,第二年說不定還得追加投入,僅此一項支出就得要四五千萬巨資,要是沒有巨利,安將軍絕對不會這麼幹的。」楊永泰少有地附和陳立夫的觀點。

眾人均覺得很有這種可能,默默頷首思索。蔣介石分析兩人的話,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葛敬恩看了眾人一眼,咳嗽一聲,霍然站起:「委座,諸位,我認為大家太小看安將軍的為人和氣度了。誠然,安將軍是一個極度重視利益的人,有時候甚至可以說錙銖必較,從北伐開始、戰場上每每把敵人屍體搜刮一空就是鮮明的例子,否則也不會有今天老南昌、湘西和川南地區的蓬勃發展,但是,要說安將軍除了利益驅使便不捨得投入,這未免太過了……」

「哦?堪侯,你來說說看……」

蔣介石精神一振,也不管陳立夫和楊永泰等人有多驚訝,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微笑著衝著葛敬恩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來聽聽。

葛敬恩臉陸色陸非常嚴肅:「其實這幾年用於賑災安將軍付出多少,大家都明白,就說長城抗戰,安將軍不也拿出好兩三千萬來嗎?難道說那也是為了賺錢?」

看到大家深思的表情,葛敬恩繼續說道:「委座,諸位,淞滬抗戰前幾天,屬下和安將軍研討軍情到深夜,因為已是連續兩天兩夜沒睡覺,大家都很累也很餓,安將軍就讓他的侍衛長買來酒菜,略微休息一下。

「喝到最後,席間只剩下屬下和安將軍兩人。安將軍當時喝多了些,情緒很低沉,屬下勸他幾句,他激動之下把屬下拉到地圖前,揮手從渤海滑到南海,然後問屬下:一旦中日全面開戰,咱們的海上航線肯定會被日軍戰艦全面封鎖,短時間還好,要是長期抗戰的話,咱們這個當時年產鋼鐵只有七萬噸、連點燈的煤油都要從國外進口的國家,將從哪裡進口支撐抗戰的物資?」

眾人的興致立刻被調動起來,蔣介石臉上逐漸顯出明悟的神陸色陸。

葛敬恩繼續說道:「當時屬下說,蘇俄不會眼睜睜看著日本發展壯大的,我們完全可以通過新疆、內蒙等地,從蘇俄獲得戰略物資。安將軍當時哈哈大笑,問我知不知道蘇俄是什麼政權、什麼體制?歐美資本主義國家能讓信仰陸共產陸主義的蘇俄向中國伸手嗎?一句話,就讓屬下無言以對,因為再怎麼分辨,這其中都存在很大的變數。安將軍沒等屬下反應過來,突然把手移到了地圖上的雲南,用力拍了一下,就笑著回到座位上繼續喝酒了。

「這件事讓屬下印象深刻,長城抗戰之前想得更多,也非常認同安將軍的觀點,萬一中日之間真的全面開戰,恐怕只有印緬地區才是我們最佳的戰略物資運輸線。本來屬下還在總結分析之中,沒有想完整,但是聽暢卿和祖燕先生這麼猜測,就不敢苟同了,屬下以為,安將軍之所以在滇南投入這麼大的人力物力,一定是他心懷國家民族,未雨綢繆。

「諸位仔細一想就能明白,滇南東面連接法國控制的安南上寮地區,南面和西面連接英國人控制的緬甸,向西能通向印度,安將軍所作的一切……大家慢慢體會吧。」

陳果夫和楊永泰對視一眼,雙雙起身,走向西面的大地圖,仔細端詳。

蔣介石望著同樣動容的孔祥熙,站起來仰首長歎:「這個傢伙,讓我又愛又恨啊……我們不用分析了,英國人絕對是被他教訓的,他做事的風格我知道,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但是對日本和列強,他確實是生意照做、刀槍照舉的狠人……堪侯?」

「屬下在。」葛敬恩上前一步。

蔣介石吩咐道:「我們的幾個英國顧問今天情緒很激動,他們一起找到我,認定馬雷鎮發生的慘案是安家軍干的,還說華北抗戰時,安家軍的特務團已經有過前科,那個顧瘋子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出精銳到日軍第六師團後方投毒,所以英國人斷定,只有無所不用其極的安家軍才這麼大膽野蠻,因為英國人也知道安毅派兵進入滇南了,比起我這個委員長知道的還要早。

「等會兒你去找到他們,叫上耿光一起去,安慰一下,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絕對不能讓步,他英國人要是不侵略我們的國土、一再試探我們的底線,不惹惱安毅,安毅怎麼會下手不留情?要是他們態度不好,中央也不管了,我們就和安毅一樣,裝著什麼也不知道,讓朱益之將軍全都推到當地土著身上去,對此英國人是沒有辦法的,要是他們真敢在滇緬邊境動手,咱們就放手讓安毅去處理,英國人就是派來一個軍,也不見得能討得半點兒好處,何況如今英國人哪裡來的一個軍?安毅只需調幾支特種部隊過去,就能讓英國人吃不了兜著走。」

「是!委座高見!」葛敬恩高興地敬禮離開。

蔣介石轉向孔祥熙:「庸之,忙完手頭的事情,你去一趟川南,到時候我讓文白將軍和你一起去,把我對川南軍政和經濟建設的調整意見帶去,看看安毅怎麼說。你是歐楚兒的乾爹,又是安毅生意上的合作者,文白將軍是安毅的恩師,對他有再造之恩,所以你和文白去,一文一武最合適不過了。」

孔祥熙點頭答應:「明白了,等處理完手頭的賑災事宜,我立刻就動身,只是,黃河水災越來越嚴重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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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六章 利益深化

黃河暴漲釀成的災難越來越大,河南汜水、孟津、溫縣、廣武接二連三被淹,南北交通命脈平漢鐵路上的黃河大鐵橋被沖毀數段,至八月十三日下午,豫魯交界的考城、菏澤、曹縣也相繼被大水浸淹,受災地區猛增到三十多個縣,豫魯災區死傷和失蹤者不計其數,幾百萬民眾轉眼之間成了無家可歸的難民。

迅速擴大的災情,讓焦頭爛額的南京中央陸政府陸疲於奔命,四處奔走,由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副陸主席陸、行政院長汪精衛領銜的賑災委員會終日疾呼抗洪救災,數十名委員奔赴江浙皖贛各地,發動社會力量募捐。蔣介石則做起了甩手掌櫃,全力以赴發動對陸共產陸黨中央蘇區第五次圍剿,數十萬軍隊磨刀霍霍,相繼開拔到位。

這個時候,安毅、顧長風一行已經到了昆明,開始對雲南省進行交流訪問。讓安毅一行意外也非常感動的是,不但朱培德、朱世貴、詹煥琪、胡若愚等滇軍將領表達了對安家軍的思茅墾殖專區鼎力支持,許多已經猜出「馬雷鎮事件」是安家軍所為的雲南省政界高官,也都以或是委婉、或是直白的方式,向安毅表達了他們保家衛國、一致對外的立場。

對雲南軍、政兩界不惜得罪英國人的熱忱表現,安毅有些不解,反覆思考過後,他終於明白,在這個仍然信奉天地君親師的落後時代,無論是軍閥還是腐儒,血管裡仍然奔騰著保土衛民的熱血,所有人都對祖先留下的土地珍惜如金,真正繼承了國難當頭、匹夫有責的民族精神,何況身邊的諸位都是代表著兩千五百萬雲南人民、極度珍視自身權益的有識之士。

雲南省議會議長李鴻祥、建設廳廳長胡瑛老將軍、教育廳廳長周鍾岳等十餘名前輩一起,到機場迎接,一同回到朱培德位於翠湖湖畔的雲南講武堂一隅之府邸,一杯清茶上來,就與安毅等人展開交流。

建設廳長胡瑛肯定了滇南墾殖專區取得的喜人成績,對雲南和川南、黔西之間的經濟互助攜手發展,深感欣慰,回憶起安毅當年在雲南省議會大廳上的講話,他由衷讚揚安毅的遠見卓識,最後頗為遺憾地說雲南仍然做得不夠好,仍需要加快發展步伐,盡快追上日新月異高速發展的川南、黔西和湘西才行。

已經升任雲南省軍事委員會副陸主席陸的盧漢,一改過去對安毅的提防和客套,明確表明了他對中緬邊境多年來衝突不斷、英國人得寸進尺所持的強硬立場,盧漢最後的一句話贏得滿堂一片掌聲:

「要是我們的軍隊都不能保護自己的邊民,不對屢屢犯下滔天罪行的侵略者予以堅決反擊和懲罰,我們哪裡還有臉面讓兩千五百萬雲南各族人民養著我們?」

教育廳長周鍾岳和原東陸大學、現已更名為雲南大學的校長董澤向安毅致謝,感謝安毅贈送的全套產自歐美的先進教學實驗器材,感謝以蔣雲山為首的川南教育界剛剛贈送給雲南大學的五輛校車和一百萬教育援助基金。

不過,董澤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方式,批評了川南各大企業對雲南大學和其他學校畢業生的誘陸惑陸和掠奪,說最優秀的人才都去了川南,僅僅是安毅管理的昭通陸政府陸和鐵路、鋼鐵、貿易等企業,上個月就撬走了雲南大學的四十多名工科畢業生。

眾人滿懷深意地看著安毅笑,安毅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董澤致歉,完了誠懇地表示自己的誠意:

「晚輩這次來,就是要和先生以及雲南省同仁們一起商量件事。一個月前,法國駐滬領事和駐京領事就兩次給晚輩來函,商討是否能在敘府建立個領事館,以加強中法之間的經貿往來與各方面的瞭解與合作。」

「哦?法國人這次反應不慢嘛……看來他們也知道,中國現在最具發展潛力的工業中心,已經從老南昌和江浙滬一帶,轉移到了川南……賢侄是怎麼答覆的?」朱培德來了興趣。

安毅笑道:「晚輩召開專門會議,討論之後給法國人回函,禮貌地婉拒了他們設置領事館的要求。我明確告訴他們: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在川南設立領事館,按照行政級別,川南還不夠格,但迄今為止,德國、瑞典、美國、英國、比利時五國已經獲得了川南議會的批准,並已確認於今年九月設立商務辦事處,不知道法國方面有沒有興趣?

「晚輩離開川南之前,法國人的信函再次到來,他們決定和歐美各國一同設立商務辦事處,並請求晚輩大力支持,讓他們的商務處能夠與各國同期落戶敘府,還提出要參與大西南經濟區的建設與發展,請求參加於十月份我們四省地共同舉辦的商品博覽會,取得同期舉行的鐵路、橋樑、礦山開採、機械設備進出口等重大項目的招投標資格。

「法國駐京領事在信函的最後,詳細詢問我們大西南經濟合作集體,有沒有對滇西南的個舊地區進行經濟投資與合作的計劃?晚輩回信說有,而且馬上就要開始大規模的投入,因為晚輩這次考察完畢後,將會徵詢各位前輩的意見,以川湘滇黔邊綏靖公署的名義與雲南省建設廳、資源廳一起,對滇西南地區傳統的錫、鋅、銀、銅、鉛和鋼鐵化工項目,進行大規模的投資合作。晚輩這次專程帶來了詳盡的投資計劃,初步決定投入一億美元進行開發,還望各位前輩支持。」

「一億美元……」

「這可是三萬萬六千萬大洋啊……」

滿堂軍政要人齊聲驚呼,朱培德早在上個月的敘府會面期間,已經得知了這個龐大的滇西南、滇南發展計劃,因此沒有其他同僚那麼震驚,但他還是為安毅的富裕和大手筆嘖嘖稱歎。

安毅笑了笑,轉向董澤:「先生,在即將到來的雲南經濟大發展中,各行各業都需要大量人才,先生還擔心留不住你們的大學畢業的精英嗎?晚輩在此可以向先生保證,只要我們大西南經濟集體通過了這些大規模的經濟振興計劃,晚輩將會給滇東南每一個縣捐建一所設施齊全的綜合學校,保證能輕鬆容納小學、中學八年教育的五千名師生進行教學,以每百名學生需要三個教職工計算,至少需要一千五百名教職工,雲南大學師範專業整整一屆的畢業生都不夠用,要是再加上數十上百個企業的建設和投產,該需要多少人才啊?也許就在明年的今天,先生就會感到雲南大學和其他學校培養的人才太少了。」

董澤重重地點了點頭:「怪不得玉成兄急巴巴送來一百萬,還佯裝不經意地建議老朽成倍擴大招生,原來你們是早有預謀啊……」

眾人開懷大笑,朱培德卻沒有笑,望著眾人,大聲提醒道:「諸位,記得我們一年來不斷討論的滇東、滇東南地區各級陸政府陸的調整和建設嗎?如果這次安將軍拿來的川南、湘西、黔西三地陸政府陸共同形成的提案獲得通過,我們滇東南的二十一個縣級陸政府陸就要重建了,為保證經濟建設的安全順利開展,各縣警察局和保安部隊規模將會成倍擴大,長期疏於管轄的滇東南地區,從此將得到強有力的管轄領導。可是,我們至今仍遲遲未決,是不是步子邁得太慢了些?」

「益公的顧慮我們都知道,可動一動都是錢啊!兩年來好不容易平息各地零星叛陸亂陸、收回滇西領導權,所有稅賦的一半全都投到了軍費和滇西公路的建設之中。去年開始,本省借鑒川南之成功經驗,改革金融財政,廢除滇票,通行銀幣,並與川湘黔經濟集團聯合組建了西南銀行,使得財政收入上漲五倍,也基本上杜絕了徵收混陸亂陸等弊病。但是我們必須看到,增漲的收入大半投到了滇黔鐵路建設和振興公有大型工商企業上面,要是再拿出錢來大規模投入滇東南地區,重整吏治、增加軍警數量,那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雖然發展滇東南經濟勢在必行,但此刻陸政府陸和全省工商界都有心無力,估計還得耽擱一兩年才能行啊!」

財政廳長陸崇仁擔憂地進言,這位原龍雲任命的代理財政廳長是個文武雙全的雲南名士,朱培德主政後對他禮遇有加,非常信任,陸崇仁深為感激,因此再度出山擔任雲南省財政廳長,數年來兢兢業業,連創佳績,把混陸亂陸的雲南全省財政一步步推上正確的軌道,廢除了軍隊徵稅的特權,建立起各級財政機構,雲南人民因此負擔大減,雲南經濟也快步復甦,連帶朱培德也獲得了寬厚仁義、知人善用的巨大聲望。也正因為如此,陸崇仁的意見非常重要,很多時候往往就他一番實實在在的進言,就能決定一件大事的取捨。

眾人一聽,全都眉頭深鎖,顯然也對財政短缺一籌莫展。

安毅冷靜旁觀,一言不發,他可不想主動參合到別人的家事中去,給人留下一個喧賓奪主的壞印象。本打算過後找個時間與和陸崇仁好好談一談,但是老將李鴻祥的一句話,就讓安毅不得不站起來:

「安將軍,想必將軍在治理川南的過程中,也遇到過類似的問題,不知將軍當時是如何著手解決的?」

安毅站起來,不無慚愧地回答:「說實話,這種事情非常棘手,晚輩當時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不斷地拿自己的私房錢往裡填,為此先後花去一千二百餘萬,才把川南所有縣級陸政府陸重新搭建起來。」

「哦……」

眾人齊聲感歎,羨慕安毅有錢但也頗為失望,相比之下,地域遼闊的雲南哪怕有個一兩千萬資金,也解決不了問題。

安毅想了想,建議道:「諸位前輩,晚輩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也是晚輩從經營老南昌、宜昌再到川南之後積累的一些認識,如果前輩們願意聽,晚輩就硬著頭皮獻醜,如何?」

「將軍請說!」

「賢侄不要謙虛了。」

陸崇仁站起來向安毅嚴肅地致禮:「將軍大才,沒有將軍嘔心瀝血的經營,就沒有今天的老南昌、湘西、黔西和川南的繁榮鼎盛,這是全國上下有目共睹的,還請將軍不奢賜教!」

安毅連忙上前,把德高望重的陸崇仁扶到位置上坐下,嘴裡連說慚愧。

在眾人的再三要求下,安毅還是決定不避嫌,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諸位前輩,晚輩知道雲南很大一部分財政稅收來自錫礦出口,其中大部分錫礦已被法國三大財團開設在個舊地區的洋行所壟斷,加上這幾年世界經濟一蹶不振,出口成倍減少,連法國三大財團自身都虧損得一塌糊塗,可想而知,省陸政府陸在稅收這一塊的窘境;其次,由於疏於監管,致使大量錫礦都是通過走私方式出境,當地保安團和陸政府陸官員與不法商人相勾結,使得每年出口錫礦的三分之二沒有給陸政府陸一分錢稅收,這些弊病,晚輩深信諸位前輩都知道。」

朱培德等人聞言歎息,在座的都是按照傳統的溫和治理手段統治雲南的前輩,從安毅未盡的話語中,已經隱隱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安毅說到這兒,猶豫了一下,在陸崇仁不依不饒的詢問中,只得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有一個路子可以解決難題……法國人千辛萬苦修建了安南到昆明的鐵路,到現在為止,他們一直嚷嚷虧損,卻又不願意把經營權轉交給雲南陸政府陸,三大財團也成天抱怨虧損,可他們仍在天天挖礦,天天往安南那邊運,看得出法國人不但不虧,而且有賺頭,否則他們不會繼續干……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法國人賺錢的方式,就是鼓勵走私逃稅這一塊,所以法國人才會對晚輩的這次雲南之行極為重視。

「晚輩本不想也不願意干涉雲南的政局,但看到滇東南如今這種狀況,不由痛在心裡,不瞞各位,川南一直通過黔西與桂系合作開採桂西北礦區,桂系的三個冶煉廠都是晚輩幫助建起來的,如今桂系根本不用向國外廉價出售礦石,而是將加工出來的錫錠全部賣給我們川南各大冶煉廠和企業,不但不用再受洋人的壓搾,還獲得了超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利潤,僅今年上半年,我們付給桂系的錫錠、鋅錠貨款,就高達三千七百餘萬元,桂系如今建造的桂柳鐵路和幾條主要公路,就是靠出售錫礦的資金建設的。

「相比之下,聞名世界的陸錫都陸個舊就在雲南的東南部,陸政府陸每年能收到多少稅?如果採取雷厲風行絕不姑息的霹靂手段加以治理,杜絕走私之後再上一兩座大中型冶煉廠,每年的稅收何止千萬?還能因此而獲得最寶貴的定價權,扭轉長期以來看洋人臉陸色陸的被動局面,更能為增加廣大百姓的收入、為振興民族工業做出實實在在的貢獻。

「百姓富裕了要穿衣要建房的,衣食住行交易的每一項都得交稅,陸政府陸何懼沒有稅收啊?」

眾人連連點頭,但是沒有一個人表態,嚴謹而固執的陸崇仁再次問道:「將軍,如果本省同意將軍的建議,將軍肯定會在滇東南收購大型礦區,建起大型企業。我們對將軍的投資也舉手支持,畢竟對我們的財政收入大有好處,大型企業更便於稅賦征管,可是,到時候生產出來的產品若是被洋人聯合打壓,甚至拒絕貿易,將軍打算怎麼辦?」

安毅搖頭一笑:「這個問題問得好!如果前輩擔心的話,盡可把生產出來的錫錠、鋅錠、鐵錠、銅錠全部交由晚輩收購,價格隨行就市,絕對不比洋人的低,而且真金白銀絕無拖欠,要是前輩不放心,晚輩可以把滇南墾殖專區作為抵押。

「想必前輩們都知道,滇南屯墾專區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滇南了,晚輩為此投入了七千多萬大洋,前輩們是有目共睹的,晚輩都不擔心賣不出去,前輩們還擔心什麼啊?別忘了晚輩的川南各大鋼鐵冶煉企業陸續投產,天天都在等米下鍋,依照個舊目前的產能,對於晚輩來說算得了什麼?如果前輩們願意,乾脆讓晚輩承包滇東南的所有進出口稅負徵收,也不需要前輩們派駐軍隊,晚輩自己解決,至於每年晚輩該向雲南省財政繳納多少承包稅,前輩們說個數就行,哈哈!」

滿堂再次一片驚呼,陸崇仁走到朱培德和李鴻祥面前,鞠躬致禮,大聲請求:

「崇仁願意支持我省軍政會議的初步決議,同意為重建滇東南各級陸政府陸和派駐軍隊進行財政上的支持。益公、李老,如此功在當代、利在萬民的大事,應該決斷了!」

朱培德和李鴻祥對視一眼,雙雙站起,扶起鞠躬的陸崇仁一起商議片刻,由朱培德向大家宣佈:

「晚宴過後,連夜召開軍政高級會議,懇請安將軍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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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七章 寸土不讓

安家軍政治部主任展到率領的「調查小組」一到思茅,第一件事就是從兩架容克大型運輸機上卸下先進的通信器材和陸藥陸品,隨後吩咐基地司令代正良通知新公路沿途關卡,確保從川南開來的運輸車隊一路安全暢通。

代正良和馬遠江高興地詢問是什麼好東西?展到白了代正良和馬遠江一眼便忙自己的去了。

對外聯絡部長徐泊謙告訴他們:經軍政委員會討論通過,軍需處這次調撥給滇南基地十二輛新式軍用吉普車,五十四輛輕重卡車,三輛油罐車和一輛昂貴的通信指揮車,所有車輛均滿載而來,不但送來三萬套新式叢林陸迷陸彩服,還有八十支特製狙擊步槍、四十八門剛量產的輕型五迫擊炮,以及三十多萬發各式彈陸藥陸。

同來的除了新配屬滇南基地的一個汽車連官兵,還有以士官學校本期畢業生為主的一個通信連、一個三十六人醫療隊和十二名教員,其中四人是江南理工大學英語專業畢業生。車隊前天上午離開敘府,估計今天入夜時分進入專區北面的寧洱縣城。

代正良等人驚喜若狂,自從五條主要公路和思茅周邊大小道路修通後,弟兄們整天騎著短腳矮馬,成群結隊來來往往,弄得整個古城天天飄散著濃郁腥臊的屎陸尿陸味不說,思茅總部的八百餘匹馬,加上最北的寧洱兵站、軍民中轉倉庫所在地的車裡(今景洪)警備團、東面與安南接壤的江城警備團、東南與上寮接壤的鎮越(今猛臘)警備團、南面與緬甸景棟地區接壤的佛海警備團(今猛海)、西南與緬甸臘戌地區接壤的孟連警備團,單是整個警備師共有馬匹兩千八百餘匹,這還沒有算上工程兵團擁有的大量馬匹。

由於這兩千多匹馬是整個部隊的唯一運輸工具,誰也不敢讓這些跑不快的短腿畜生餓著,每天必須餵上一頓精料,而精料得用糧食豆類,巨大的消耗讓人心疼。此外,工程兵團和大大小小六十五個林場、農場飼養的近萬馬匹,那些幹活不比軍馬少的畜生只能天天吃草,每次看到安置點的百姓牽著一匹匹瘦得只剩一身雜陸毛陸的馬匹走過,代正良和弟兄們就感到揪心,替百姓歎息的同時,也替一匹匹被重物壓得晃晃悠悠的可憐馬匹哀歎。

代正良和馬遠江如今有了個汽車連,心中天天揣著的一件大事就此解決,主要公路已基本修好,一輛軍卡運送的物資,一百匹短腳馬也比不上,還不需要派出大量弟兄跟在馬屁股後邊伺候,軍隊的軍馬數量很快便能降低大半,不但節約人力物力,將撤下來的馬匹送到最需要的各林場、農場百姓手裡,對民眾又是一大實惠。

新落成的思茅機場位于思茅城西北三公里處,代正良領著展到一行,騎上幾十匹最健美的短腳馬,返回城東總部,一下馬展到就被具有五百餘年歷史的縣府衙門陸迷陸住了,與徐泊謙兩人水都不喝一口,興致盎然地遊走起來,對高高翹起的飛簷和大柱上的楹聯指指點點,兩人搖頭晃腦,要不是身穿將軍服、腰間掛著手槍套,落在外人眼裡,活脫脫一對飽學之士到此一遊。情報處副處長兼通信科長李煜甫沒這個雅興,跟隨代正良、焦廣緒等弟兄走進大堂,開始緊張工作。

兩人轉到西廂房外的亭廊前,圍著個雅致壯觀的五米高石塔,指指點點,這個說「巧奪天工」,那個說「別具匠心」,沒能多陶醉一會兒,代正良小跑而來,低聲報告:

「長官,孟連守備團電話急報,英軍一個連與緬軍一個團正在緩慢開向我方邊境,看樣子是來報復了,電話沒掛,長官是否去聽一下?」

展到兩人哪裡還有心思搬弄風雅?連忙拉著代正良,快步返回總部。

穿過大堂,進入寬闊的東廂房,展到親自抓起電話,向前方守備團長瞭解情況,放下話筒立即把代正良、馬遠江、警備師副師長兼獨立團團長焦廣緒叫到一起。

在展到的示意下,李煜甫點點頭站起來:「我們這次來,名義上是調查陸馬雷鎮事件陸,實際上是奉安司令的命令,來此協助墾殖專區的弟兄們做好一切防範和應對工作。臨行前司令部請示司令的意見,司令回復的密電只有三個字:狠、準、巧!意思非常清楚,就是要比敵人更狠,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打在敵人的七寸上,最後這個陸巧陸字,司令部各部討論後認為,就是要利用謀略,制敵機先,讓敵人恐懼害怕,不敢貿然擴大事態。

「既然今天敵人來了,我們就依照司令的指示辦,我的建議是:孟連警備團弟兄迅速出擊,佔領邊界有利地形,嚴陣以待,同時命令工程兵二團弟兄拿起武器,披掛上陣,置於警備團後方隱蔽待命。

「老焦,你不是說特種大隊林炳寧分隊還在孟連嗎?讓林炳寧帶領兩個狙擊小隊上去,只要對方敢踏入約定俗成的邊界線半步,就對他們的最高指揮官開槍警告,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是!」

焦廣緒興奮得臉都紅了,來到滇南這麼久沒能打上一仗,把這個威武好戰的漢子憋得很難受。

馬遠江問道:「李處長,要是敵人橫下心來,和咱們幹一場的話,會不會把事情鬧大啊?」

「遠江,是不是久不打仗了,你小子手軟了?」

展到不客氣地大聲責備:「你怕什麼?只要敵人敢進入我方領土,就是對我們神聖國土的野蠻侵略,就是對我安家軍的極度藐視!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揍他娘的,難道還想請他們喝酒?只要敵人不聽警告,執意踏入我們的國土,就擺明敵人是橫下心要把事情鬧大,你就是想退也避不了!再一個,只要今天後退一步,明天英國人就會再進一步,接下來司令就會命令程明澤率領軍法處憲兵飛過來,你馬遠江、代正良甚至包括我展到在內,都得先解除武裝,脫掉軍裝,乖乖跟著憲兵回到敘府軍事監獄,就算不被撤職,這輩子也沒臉出去見人了,明白了嗎?」

馬遠江悚然一驚,惶恐起立:「明白,屬下多慮了,一切以長官命令為準。」

展到揮了揮!遠江、老代,你們倆都是獨立師出來的老兄弟,都知道我們安家軍為什麼贏得全軍和全國人民尊重,我安家軍的精神無論到哪兒都不能丟掉。我剛才話說得可能重了些,但別怪我,我這個政治部主任就是幹這事的。你們好好去面對,如果打起來,就往死裡打,能把來犯之敵全殲了更好,有什麼事政治部和司令部給你們兜著,我不但會給你們請功,相信司令馬上會提拔你們,再把你們當成抵抗外辱的民族英雄來宣傳,咱們安家軍十幾萬將士,有幾個能獲得眼前這麼好的機會?珍惜吧!」

「是!」

馬遠江、代正良、焦廣緒等七名軍官齊齊站起。

「很好!老焦,等會兒你把我們政治部的趙幹事他們帶上,讓他們到前線拍攝資料,等事情完結了還要採訪受害的各族群眾,我們要讓全中國人民都知道,英國人是怎麼樣欺辱咱們的父老鄉親,是怎麼樣藐視我中國的主權、踐踏我軍隊的尊嚴。好了,去吧,遠江也一塊兒去!」

展到站起來揮揮手,焦廣緒和馬遠江雙雙敬禮,領命而去,李煜甫也和代正良組成臨時指揮小組,與參謀小組成員一起開始對孟連前線的各種緊急情況展開分析預測。

徐泊謙放下茶杯,嘿嘿一笑:「你不該把遠江嚇成這樣,遠江是個實誠的弟兄,數年來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事無鉅細面面俱到。滇南之所以有今天,離不開遠江這個大管家的苦心經營,你看他每次回去匯報工作,一次比一次黑,一次比一次瘦,弟兄們對他都是滿懷愧疚的啊!」

展到遞給徐泊謙一支煙:「我心裡何嘗不知道?遠江就是有優柔寡斷的陸毛陸病,不借此機會給他個深刻教訓,對他今後沒有好處。司令很看重他,估計明天司令過來,要給他們三個晉銜了,這個時候小弟要是不敲打遠江一下怎麼行?弄不好萬一他在司令面前示弱,惹得司令生氣,總不是件好事吧?」

「說的也是,司令最煩的就是這個。」徐泊謙點點頭,立即理解了展到這麼做的意思。

展到站起來,舒展了下腰身:「走吧,下面的事讓煜甫和老代他們陸操陸心得了,咱們繼續去參觀那個明代石塔,上面的字我還沒念完呢,明天司令到來咱們領他去看看,他可是一向都很注重文化遺產保護的。」

「哈哈!行,走吧,走完一圈該吃午飯了……」

上午十點四十分,中緬邊境,孟連縣南二十六公里,老高寨。

烈日下的山寨,掩映在蒼鬱的綠陸色陸之中,村寨裡的數百鄉親站在自家高腳樓上,驚恐萬狀地望著五百餘名全副武裝的安家軍將士扛著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穿過寨子,很快消失在南面的山坳和密林之中。

大軍過去,天真的孩子們衝出家門,跑到路邊,嘰嘰喳喳地議論官兵們身上的武器和頭上的鋼盔,還有那一身從未見過的、跑進林子和草叢就看不見的衣服。

未幾,又一隊全副武裝的百多人的隊伍開進村子,一個個肩上扛著沉重的木箱,這批官兵放下箱子不走了,為首一個腰間陸插陸著短槍的大漢走到頭人面前,頭人連忙上前,用官話招呼起來,原本驚慌失措的村民們都紛紛擁上前去,施禮問候,幾個軍官也都耐心地一一答謝。

經常進城的村民細細一看,立刻認出為首的軍官,正是幫大家修路搭橋的大個子團長楚懷慶。

老媽媽上前握住曾經帶人幫助自己治好病的楚懷慶的手,用佤族土語,哆哆嗦嗦地問道:「這位長官,英國人打過來了嗎?」

「老人家別擔心,有我們安家軍在,誰也不敢動鄉親們一根毫陸毛陸!」楚懷慶樂呵呵地回答。

頭人感激地說道:「是啊,是啊!有了你們在這兒,我們再也不怕了!」

「啪——」

一聲槍聲從南面傳來,驚飛了滿山的鳥雀,頭人剛才還凜然不懼的臉上,突然換上了無比恐懼的神陸色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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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八章 從對峙到交惡

一聲槍響,山谷回陸蕩陸。

行進在近千英緬官兵後方三百餘米的英軍少校蒙森只感到頭皮刺痛,腦袋上的大蓋帽已不知去向。

蒙森少校嚇得面無人陸色陸,一個連的英國官兵和一千三百餘名緬甸官兵驚叫聲聲,陸亂陸成一團,槍聲長久的回音漸漸杳去,英、緬軍才記得趴下和尋找掩體,兩百餘名矮小的緬軍竟然轉身就跑,如飛一般逃離這個令人恐怖的地方。

高大威猛的英軍尉官衝到蒙森少校身邊,架起跌坐地上的蒙森,飛快躲到一塊突起的石板後方,這才發現兩行血跡已經從蒙森的腦門流到腮幫上。

「長官、長官,你醒醒,長官!長官……蒙森先生......」上尉抓住蒙森的肩膀一陣猛搖。

呆滯的蒙森深吸了口氣,木然地抹去臉上的血跡,驚恐地望向北面,接著轉向身邊的上尉:「維克多,子彈……子彈從哪兒陸射陸來的?」

「還不清楚,長官,隊伍全陸亂陸了,我已經命令各排長率隊隱蔽,準備還擊……長官,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沒事,長官,子彈擦破了頭皮。」維克多大聲喊來救護兵,自己掏出望遠鏡,緊張觀察前方。

救護兵為恢復神智的蒙森包紮到一半,維克多的驚呼聲傳來:「我的上帝啊……長官,中國軍隊!足足有一個團,不,甚至可能是一個師……天哪!他們在邊境線另一側高地上設置的輕重機槍不下一百挺,看那蒙著偽裝網的鋼盔,一定是安家軍,一定是他們!太可怕了……」

蒙森大驚失陸色陸,猛然推開救護兵,陸摸陸陸摸陸索索掏出望遠鏡,穩住發抖的手細細一看,隨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他們,絕對是他們,這些都是戰場上毫無人道的嗜血魔鬼!之前我們就聽說過這支軍隊,亞歷山大將軍曾經對他們給予高度評價,說安家軍是中國軍隊中最強悍的精銳部隊,也是最愚昧野蠻的部隊,他們奉行的是鐵血主義和極端民族主義,為了殺死敵人,不擇手段,暗殺、投毒無所不用其極。沒想到,他們竟然出現在這裡,就在我們前方五百米的地方。」

「怎麼辦,長官?我們該怎麼辦?」維克多上尉著急地請示。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不能前進了,看看他們的裝備,看看他們驚人的火力配置,我敢發誓,他們的炮兵就在他們身後。而我們,只有可憐的六門迫擊炮,一挺重機槍,十幾挺輕機槍,要是發生衝突,受罪的肯定是我們。」

蒙森快速說出一大串,流滿鮮血的臉上已經嚇得慘無人陸色陸。

維克多縮回來,伸手幫蒙森綁好腦袋上鬆開的紗布:「長官,我想他們之所以到現在仍沒有發起攻擊,很可能是不願意和我們發生衝突,剛才陸射陸向長官帽子的一槍,帶有很強的警告意味。

「長官,看來我們只能後撤到馬雷鎮,嚴密防備,才是理智的選擇,無論如何我們打不過他們的,就算是把景棟的雷納營全部調過來,再加上兩個團的緬甸黃皮猴子,我們也不是安家軍的對手……我們只能把情況緊急呈報仰光司令部,下一步如何只能等候命令。」

「你的建議非常正確,維克多上尉,我命令你傳令下去,立即撤退!」蒙森少校毫不猶豫地下令。

「是的,先生!」

維克多硬著頭皮站起來,伸出雙手在空中揮舞幾下,向趴在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英緬官兵大吼起來,上千官兵戰戰兢兢爬起來,槍口下意識地對準北方,在各自長官的催促下,花了很長時間才分別集合完畢,緊接著忙不迭地向來路撤退。

「我的帽子呢?我的帽子在哪兒?你這蠢貨,快去把我的軍帽拿回來!」蒙森看到中國軍隊沒有為難的意思,立刻站起來衝著救護兵大喊大叫。

救護兵轉過身四處尋找,終於在不遠的草叢中找到少校的軍帽。少校接過一看,腳都嚇軟了,陸軍帽徽上清晰的彈孔,讓他立刻意識到剛才的一槍意味著什麼。

蒙森愣了片刻,咬著牙戴上軍帽,向北面投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整理一下皺巴巴的軍裝,挺起胸膛,邁著英軍特有的步子走向自己的麾下官兵:「向右——轉,開步——走!」

走在最後面的英軍依然步伐整齊,頗有勝利歸去的味道,看得北面嚴陣以待的兩千餘名安家軍將士一愣一愣的。

孟連警備團團長張國生站起來,撓了撓腦袋,疑陸惑陸地問道:「他陸奶陸陸奶陸的,到底是誰打贏了?」

話音剛落,四周就響起一片笑聲,很快笑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最後變成了響徹四野的起哄和蔑視的咒罵。

聲音傳到正在齊步南去的英軍耳朵裡,隊伍整齊的步伐頓時被打陸亂陸,不少極為憤怒的英軍官兵轉過身怒視北方漫山遍野的安家軍將士,很快就在長官的吆喝聲中轉過身,垂頭喪氣地行走,身後傳來的陣陣哄笑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

……

中午一點,昆明,雲南講武堂。

講武堂大食堂裡將星如雲,朱培德率領雲南軍政將領用一頓簡單的午餐招待安毅一行,安毅和他麾下將校吃得津津有味,吃慣了大鍋飯的安毅等人都說講武堂大食堂的飯菜做得很香,雖然花樣少但是量很足,比酒宴吃得飽。

朱培德等人知道安家軍的規矩,因此沒有人認為安毅等人說的是客套話,反而對安毅一行的實在暗自高興。

安毅上午應省議會的邀請,出席了雲南省行政區規劃調整預備會議,十點回到雲南陸軍講武學堂,給六個學科一千二百名學員和師生作演講,原本計劃進行一個小時的演講會,在師生們的強烈要求下一直延續到中午十二點半,於是朱培德決定乾脆就在大食堂用餐算了。

吃到一半,朱培德的機要副官匆匆進來,在朱培德耳邊低語幾句。

朱培德點了點頭,放下筷子,詢問身邊的安毅:「英國領事斯特林沒有返回騰沖領事館,他要求見你,說是向你提交大英帝國的抗議書。」

「哦?英國人消息來得不慢啊!不到兩個小時,他們不但得知孟連邊境的衝突情況,還能做出抗議書,效率很高嘛。既然這樣,那就見一面吧,咱們老祖宗傳下的美德可不能丟。」

安毅知道這個名叫斯特林的英國領事剛到昆明沒有一天,其實英國人在昆明沒有設有領事館,只有洋行,這個擁有貴族身份的斯特林兩次向朱培德遞交抗議書,都被朱培德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現在竟然直接要求見自己並遞交抗議書,顯然是英國人在昆明一直擁有自己的情報站。安毅知道朱培德已經看到了這一點,想了想不願讓朱培德為難,答應見上一面,看看這個斯特林是什麼貨陸色陸也是好的。

朱培德微微一笑:「乾脆就在前面翠湖邊上的辦公樓見他吧,你定個時間。」

「下午三點吧,小侄也有個時間好好琢磨一下。」安毅回答。

午餐很快結束,朱培德和一干將領陪著客人走向翠湖邊上的新建兩層辦公樓。雲南陸軍講武學堂佔據昆明城中心風景秀麗的翠湖西岸承華圃這塊寶地,東西南北四座樓房對稱銜接,佔地寬闊,得天獨厚,主樓西南的大禮堂和兵器庫一幢頗為雄壯,南面的閱陸操陸樓高約十五米、寬十三米,寬大的陸操陸場不亞於兩個足球場面積,四座長一百多米、寬十餘米的走馬轉角樓,平添了幾分古陸色陸古香,也顯現了講武堂的雄宏氣魄。

朱培德主政後,再次對創辦於一九零九年的雲南講武堂進行全面的維修和擴建,使得與創辦於一九零六年的天津北洋講武堂、創辦於一九零八年的瀋陽東北講武堂一起,並稱中國三大講武堂的軍事院校,再次煥發出蓬勃的青春與活力。

如今,瀋陽的東北講武堂已經陷於日寇鐵蹄之下,天津的北洋講武堂廢弛多年,中國最著名的三大講武堂,只剩下雲南講武堂一個,朱培德和滇軍將領們每次談起都唏噓不已,也頗為欣慰和驕傲。

朱培德的辦公樓位於翠湖岸邊,距離北面的朱培德府邸很近。辦公樓是座建成兩年的法式風格洋樓,由於朱培德身體欠佳的原因,不是會議或者重要接見,他通常都是在此處理公務。洋樓有個精緻的小花園,進入一樓就是個接待大廳,東面還有個瀕臨湖面、依依翠柳簇擁的會議室,西面是機要室和辦公室,二樓才是朱培德和麾下心腹將領辦公的地方。

將領們各自離去,安毅一行集中在一樓東面的會議室裡,商量對策。

下午三點,英國駐滇西騰沖領事館領事斯特林帶著助手準時到達,主人朱培德禮貌迎接,請到大廳就座,喝下半杯茶,安毅才和顧長風一同走出東邊的會議室,在朱培德的介紹下,與斯特林兩人逐一握手。

介紹完畢,朱培德隨便找了個借口瀟灑離開,上樓處理公務去了,斯特林儘管非常不願意陸性陸格溫和的朱培德離開,但卻沒有挽留的借口,明知朱培德此舉的意思是置身事外讓你們自己去談,擺明了就是把一件事分成兩件事來處理,英國人不但要和雲南省陸政府陸打交道,還得與滇南的實際統治者安毅進行交涉。

身材中等、長相儒雅的斯特林心裡暗罵了一句「老滑頭」,接過助手遞來的抗議書站起來,走到安毅面前,不冷不熱地說道:

「將軍,我們都知道您的英語很好,我們就用英語直接交流吧。將軍,本領事奉大英帝國……」

「請慢!」

安毅站起來,用標準的中國話禮貌地請斯特林坐下:「閣下請坐,根據國際慣例,貴我雙方之間的會晤,必須使用本國語言,並進行相應的會談記錄,請原諒我的倉促……子晏出來一下,你的英語不錯,就擔任一次我的翻譯和文書吧。」

機要副官梁子晏大步到來,向斯特林兩人微微點頭,然後坐到安毅身後。

斯特林氣得臉都白了,明知安毅故意刁難,但是又挑不出陸毛陸病,只能叫過英籍華人助手郭禮昌,一字一句翻譯自己的話:

「將軍,本領事代表大英帝國女皇和陸政府陸,向將軍本人以及將軍領導下的滇南墾殖專區公署,提出強烈抗議的抗議!陸馬雷鎮慘案陸的發生……」

「領事先生請慢!子晏,你翻譯一下。」

安毅擺擺手,打斷了斯特林的話,讓斯特林雙手捧著精美的抗議書,愣在當場。

梁子晏結結巴巴翻譯到一半,低聲說有幾個詞沒學過,安毅微微一笑說沒關係,你繼續。梁子晏只好按照自己的意思說出來,安毅頻頻點頭,大為讚賞,梁子晏坐下時羞得腦門兒都出汗了。

安毅站起來,望向斯特林:「領事先生,我拒絕接受你的所謂抗議書,相反,我們的思茅墾殖專區公署已經向我國行政院和外交部提交了抗議書,抗議英國殘害我邊民、侵佔我領土,長期對我邊境地區人民展開搶劫和殺戮,證據確鑿,鐵案如山,相信領事先生的上級、英國駐南京領事館很快會接到我們的抗議書。

「因此,領事先生沒必要在此演戲,雖然英國人非常擅長惡人先告狀的卑鄙行為,但是在本將軍以及本將軍領導的軍隊和人民面前,沒有任何的意義……翻譯官,你要如實翻譯,只要你敢曲解我的任何一句話,今後你就會失去與我們打交道的資格,甚至失去踏入中國國土的機會。」

郭禮昌對安毅的鐵血傳奇無比熟悉,心中驚悸卻強裝鎮定,但絲毫不敢違背安毅的任何意志,一字一句地將安毅的話如實翻譯過去。

聽到一半,斯特林已經氣得臉陸色陸通紅,兩隻拳頭握得發白,好不容易等翻譯說完,斯特林上前半步,嚴厲地警告:

「將軍,我對您的狂妄和無知深感可笑,對您的立場和修養極為鄙視,但是,我還是想告訴您,您這麼做,必將遭到大英帝國全方位的懲罰,大英帝國將會在政治、軍事、經貿合作等所有方面,對將軍本人以及將軍麾下的江南集團、湘西企業集團和川南的所有機構實施制裁!

「我們將撤銷所有的民間合作計劃和經貿計劃,撤銷即將在敘府設立的商務處,召回所有的工程技術人員,以示對將軍的懲罰,並保留包括軍事制裁在內的任何權利!」

安毅點點頭,微微一笑:「感謝領事先生提醒,請問先生,英國教會設立在川南各地的教堂撤不撤?八百餘名受聘於中國南昌和西南各省學校、企業、科研機構的工程技術人員撤不撤?英國新聞機構剛剛獲得的駐敘府辦事處撤不撤?整個大西南已經多達三千餘人的英國僑民撤不撤?我建議,乾脆一起撤,連同正在修建的敘府至昭通鐵路的英國承包商一起撤,這樣的話,也許大家都省很多麻煩事。」

姓郭的翻譯已經全身冷汗,斯特林聽完翻譯的轉述,氣得渾身發抖,舉起陸毛陸茸茸的拳頭在空中無助地揮舞了兩下,悶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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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九章 付出與收穫

安毅集團強硬的態度,加上中國陸政府陸的無能與敷衍,終於徹底觸怒了英國陸政府陸和軍隊。

擁有一頭波浪形頭髮,蓄著鞋刷式大鬍子的英國首相拉姆賽.麥克唐納終於發飆了,通過廣播電台,向公眾發表了措辭嚴厲的講話,對大英帝國緬甸殖民地發生的「馬雷鎮慘案」,表示出極大憤慨,果斷宣佈降低與中華民國陸政府陸之間的外交關係,即日起,對「縱容和包庇兇手」的雲南思茅墾殖專區陸政府陸、雲南省陸政府陸、川南陸政府陸、中國最大的金融與工商業集團江南集團,實施嚴苛的貿易禁運政策,斷絕於上述地方陸政府陸的政治、經貿等領域的關係,並責成中國陸政府陸,對此事展開嚴格調查;命令大英帝國印度總督和緬甸省督全權負責,迅速組建一個由印緬殖民地英國駐軍參加的特別調查委員會,趕赴上緬甸(英國陸政府陸對緬甸的行政區劃分)地區取證調查。

南京中央陸政府陸和外交部的官員們腦袋頓時成倍脹大,對贛鄂皖川湘紅軍進行的大規模圍剿、黃河中下游地區日益擴大的水災、熱河察哈爾等地馮玉祥軍隊的倒戈一擊、兩廣分裂勢力的不斷責難……所有的一切,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英國人又來個鄭重聲明、嚴厲處罰,英國駐華使節天天都到外交部遞交抗議書和備忘錄,弄得東奔西走腿都細了一圈的汪精衛和一干陸政府陸要員焦頭爛額,窮於應付。

尤為可惱的是,汪精衛連續派出兩批人到川南敘府,以賑災之名向全國首屈一指的大財主安毅化緣,沒想到卻連安毅的影子都沒有碰到。川南的報紙和電台每天都在報道安毅對湘西、黔西、雲南等兄弟省地進行考察訪問的新聞,可是這些新聞都比安毅的步子遲那麼一兩天,就連川南綏靖公署的官員們也弄不清楚,安毅下一個參觀訪問的地方在哪裡,故此南京陸政府陸派來的人接連碰壁也不奇怪了。

實際上,此時安毅已經啟程前往滇南,來到一年多來天天牽掛、卻是第一次踏足的思茅墾殖專區。

上午九點十分,三架運輸機先後降落在仍然簡陋的思茅機場跑道上,最新組建的航空一團思茅中隊的十二架飛機接踵而來。

下飛機後的第一件事,安毅帶著一干將校,前往城東洗馬坡烈士陵園,他要祭拜一年多來在滇南拓荒戰役中犧牲的一百八十七名好兄弟。在這塊山勢延綿、莽林覆蓋的土地上,永遠長眠於此的好弟兄們,相繼因意外事故、施工爆破、山體塌方、墜身激流、蛇蠍毒瘴等原因,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嶄新的陵園正面,向著北方,一塊六米高、三米見方的巨石,經過本地數十工匠長達半個多月的精心雕琢和建造,如今已巍然聳立在寬闊的花崗岩基座上,本地鴻儒朱子瞻老先生書寫的「永垂不朽」四個大字,蒼勁有力,端莊肅穆。紀念碑基座正面,銘刻著滇南警備部隊和工程兵部隊進入滇南的原因和經過,兩邊分別是警備部隊的猛虎標誌和工程兵部隊的拓荒牛標誌。紀念碑後方三十米,沿山而建、層層排列的一百八十七塊花崗岩墓碑上,銘刻著每一個犧牲弟兄的姓名、生卒日期、軍銜和簡歷,這些來自大江南北七個省份的犧牲戰士,永遠都守護著祖國西南邊疆這塊自己辛勤開拓出來的熱土,每一塊高聳的墓碑都對著北方,似在遙望自己的家鄉。

警備師副師長焦廣緒身穿國民革命軍陸軍制式的棕黃陸色陸禮服,高舉雪亮的馬刀,站在紀念碑第二層平台上,對分列兩旁的七十二名身穿禮服、頭戴白盔的憲兵,四周整齊排列的兩千五百名獨立團將士,高聲發令:

「持槍——敬禮——」

身穿將校禮服的安毅、顧長風、展到、李煜甫、代正良、馬遠江等四十餘人排成兩列,在思茅專區陸政府陸官員和上萬民眾的注視下,邁著整齊緩慢的步子,一步步登上紀念碑的二十四級石階,身後的三十六人衛隊兩兩一組,抬著提前準備好的花圈,肅穆跟隨。每走一步,似乎都無比沉重。

花圈擺放完畢,香案上的蠟燭隨之點燃,安毅和麾下將校接過侍衛們遞來的香火,在寂寞無聲中齊齊單腿跪地,叩首拜祭,站在高台左側的犧牲弟兄的家屬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一個個淚流滿面,失聲哭泣。

高台上哭聲一起,四周很快嗚咽陣陣,一個個持槍挺立的安家軍將士的眼睛裡,也接連湧出熱淚。

「鳴槍——」

「啪——啪——啪——」

七十二名憲兵舉槍齊鳴,三輪齊陸射陸過去,哭聲已經響成一片。

安毅、顧長風等將校在代正良和馬遠江的引領下,走到犧牲弟兄的家屬面前,逐一敬禮問候,和聲安慰,噓寒問暖好長時間,才緩緩走下紀念碑,登上階梯式墓地的台階,逐一看望長眠於此的好兄弟,為每一個犧牲官兵敬上酒,奉上香燭,這才邁著凝重的步伐,依依離去。

乘車回到思茅城東的公署衙門,安毅一行換上安家軍最新改良的夏季作訓服,披掛完畢,集中在會議室裡召開軍事會議。

這個會一開就開到中午一點半,用完簡單的午餐,安毅接見思茅專區公署議會議長朱子瞻老先生和陸政府陸各部官員,略作交談一同出發,前往城東十三公里的營盤山農場,看望生活在那裡的四千八百餘名從西北災區遷移到此八個月的父老鄉親。

朱子瞻老先生與安毅同乘一車,坐在嶄新的大馬力軍用吉普車上,五十七歲的朱老先生頗為新奇,也很激動:

「將軍,這是老朽這輩子坐過的最好的車,記得還是七年前到昆明訪友時,坐過一次法國造的長頭貨車,回來時常記起。今天啊,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能在祖祖輩輩生活了五百多年的思茅,坐上這麼好、這麼氣派的汽車,而且還是咱們中國人自己造的,老朽今生了無遺憾了,感謝將軍!」

「朱老可千萬別這麼說,你老人家是咱們大明朝鎮守西南邊疆的民族英雄的傳人,又是滇南五鎮德高望重的長者,我們安家軍從進入滇南地區開始,就得到你老人家和本地士紳賢達的鼎力支持和幫助,這才有了今天的一點兒成績,晚輩和軍中將士感謝你老還來不及呢。」

安毅說罷,恭敬地握住朱老爺子大手:「朱老,這車沒什麼新奇的,再過半個月,第二批調撥滇南的物資就會到來,其中有兩輛這樣的軍用吉普車和一輛能坐二十六人的客車,就是指定給專區公署專用的,你老有一輛專車,司機暫時由警備部隊汽車連派給你老,要是你老願意用自己的人,就派他到警備部隊教導大隊學開車,幾個月就能出師了。」

「哎喲喲……這可使不得啊!老朽何德何能,這份厚禮太重了,使不得啊!心領了,謝謝將軍看得起老朽了。」

朱老爺子連連拒絕,六寸長的花白鬍子迎風飄動。

安毅搖了搖頭,拍著他的手背,笑著說道:「朱老,這可不是晚輩的禮物,而是我們川南陸政府陸的硬陸性陸規定,縣級以上的軍事官長、議會議長都有一輛專車,其他人就享受不到了……每個縣至少配發兩輛吉普車和一輛大客車,這是條例,不是晚輩慷慨,不用掛懷於心!下次我們的總參議、西南政法大學校長蔣玉成先生到訪,你老問問就明白了。」

朱子瞻驚訝地問道:「真是如此?」

「確實是這樣,我們和雲南省實行的政策稍有區別,以後你老可以慢慢體會;再者,相比之下我們川南的工廠多、企業多,比起益公的雲南陸政府陸富裕一些,因此官員的福利也就好一些;還有,你老人家今天看到的汽車和機場上的一半飛機,都是我們自己的工廠製造和組裝的,就拿我們現在坐的這輛車來說,除了發動機和變速箱,其他零部件基本都是我們的下屬工廠自己仿製生產的,在不少方面還做了重新設計,比原裝進口的美國車都好用。」安毅禮貌地解釋。

朱子瞻頻頻點頭:「果然大不一樣啊!沒見到將軍之前,老朽就時常聽聞將軍的大名和事跡,在老朽當上議長的一年裡,每到一個移民農場和林場,提起將軍的英名,民眾無不感恩戴德,將軍在成千上萬的民眾心目中,真如同萬家生佛一般!從那個時候起,老朽就時常想,將軍到底是如何一個人?慢慢的,隨著與將軍麾下的官兵們共事多了,從書裡,從報紙雜誌和官兵們日常的言語中,較為完整地瞭解了將軍的奮鬥歷程和豐功偉績,想見到將軍一面的心情就越發迫切,好多次都被我那女兒笑話,哈哈!今日一見,老朽三生有幸,足慰平生!」

安毅連忙制止:「朱老,你可別這麼抬舉晚輩,很多人都把成千上萬弟兄們的功勞,全記在晚輩一人頭上,這才有了晚輩今天的一點兒虛名,與那些為了國家民族、拋頭顱灑熱血的犧牲將士相比,晚輩愧疚啊!就拿今天上午的祭奠來說,晚輩這心裡……唉!不說也罷。對了,朱老,犧牲的工程兵團二團一連陳俊傑連長,是你老人家的愛婿吧?」

朱子瞻頓時眼陸露陸哀傷之陸色陸,擺擺手低聲歎道:「蒼天無眼!俊傑是個難得的實誠人,有文化,有孝道,待人誠懇舉止得體,只可惜英年早逝……他出事的那天,才是他與小女成親後的第四天!本來他有半個月婚假的,可他待在家裡坐不住,天天掛念著自己連隊的施工進度,幾次對老朽說只要拿下兜底洞路段,全團兩千五百弟兄就能提前半個月把公路修到孟連去,唉……第四天上我那寶貝女兒就讓他走了,自己也回到民政局上班,沒想到當天晚上噩耗就傳來了……噩耗傳遍思茅城時,幾乎家家戶戶都為他焚香祭奠啊!這兩個月來,老朽這心裡……揪心地疼!

「俊傑是個孤兒,沒有老父老母,中原大戰時多蒙將軍收留參加童子軍,後又進入士官學校學習,否則定是雙倍的悲傷啊!自從安家軍進來之後,對本地父老鄉親敬如親人,送醫送陸藥陸,扶助孤寡,興辦教育,修路搭橋,還拿出僅存的可憐糧食周濟貧苦百姓,滇南五鎮的父老鄉親早已經把安家軍官兵當成自己的子弟了,如此仁義之師,曠古未有!將軍,估計等會兒到了安置農場,數千父老鄉親要對你頂禮膜拜的!」

安毅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如何使得?晚輩決不願見到什麼跪拜的儀式,那會折壽的!」

朱子瞻微微一笑:「這事兒恐怕由不得將軍,說來也著實讓人感慨,營盤山農場開墾得晚,水利溝渠能夠灌溉時已到了四月底,別的地方種下的新品種早稻都已經開始抽穗了,鄉親們心裡急啊!敘府來的農業專家硬是咬著牙命令種下那種叫粳米二號的稻種,鄉親們心懷忐忑,但也只能遵命而為,一萬三千多畝新舊稻田全都種上那種稻子,為此老朽這幾個月都睡不著,六月底,其他地方的早稻基本上都收割完了,老朽又趕到營盤山農場去看了看,結果發現稻穗結實飽滿,長勢喜人,鄉親們也都有了笑臉。老朽想找那幾個農業專家致謝,誰知其中兩個已經勞累病倒,代司令和馬參謀長數日前已經把他們全都送上飛來卸貨的運輸機,一定要他們進敘府軍隊總醫院治療和全面檢查,老朽想致謝都沒辦法了。

「前天,老朽又到營盤山農場去,看到稻子金燦燦的已經成熟,完全可以收割了,但是鄉親們都沒動,好奇之下老朽詢問陝西籍的場長老賈,老賈說,種下稻子的時候,馬參謀長來參加勞動,對鄉親們說等收割的時候,將軍你定會來看望大家,於是老賈和鄉親們就一直等著,這幾天老往司令部跑,估計是知道將軍這幾天就要來了,鄉親們等著和將軍一起下田開鐮呢。」

安毅一下子愣住了,不知為何,心中沉甸甸的,望向前方的眼睛變得朦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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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〇章 魚水情深

「一條條河水喲、那個三道道坎,滿眼的谷子喲紅艷艷的花;祖祖輩輩喲那個度日如年,數著黃土坡上的高粱桿桿;一個個亡魂噢、暈乎乎到滇南,遇到了恩人喲能吃飽穿暖;顫悠悠的心喲、那個苦辣酸甜,安家軍的恩情喲薄如雲天……」

蒼茫恢宏而又深藏著淒然悲壯的信天游歌聲,在天地間回陸蕩陸,正在與鄉親們一起收割、揮汗如雨的安毅驚訝地抬起頭,四處尋找唱歌的人,發現遍野的鄉親和官兵們都停下手裡的鐮刀,直起腰板,聆聽這蒼涼的幾乎是吼出來的質樸歌聲。

東北方向綠油油的山坡上,一個頭上仍舊包著白陸毛陸巾的黑瘦漢子仰面朝天,緊閉雙眼,對著金陸色陸稻田里的數千軍民,一聲聲吼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信天游調子,眼中止不住的熱淚,已經流淌到他青筋凸起的黝黑脖子上。

漢子身後的大樹下,坐著一個抱著孩子、敞開衣襟喂陸奶陸的女人,她時而望望四周悠閒吃草的牛群,時而望向前方第一次扯開嗓子敢對著幾千鄉親和安家軍官兵唱歌的丈夫,眼裡時而擔憂,時而感動,聽了一會兒禁不住頻頻擦淚。女人是在逃難途中認識前面那個跛腳丈夫的,當時女人的孩子和老人全都病死在鄂陝交界的荒野途中,滾滾南下的難民,沒有一個有力氣看她一眼,是她現在的丈夫,一個連自己都顧不上的三十八歲跛子,偶爾看到她還能哼哼,就把她從死人堆裡背起來,一路蹣跚而行,歷盡艱辛,背到了鄂西北白河縣安家軍設置的收容站。

年方二十面貌姣好的女人當時已經奄奄一息,是安家軍軍醫的治療,是這個跛腳漢子在長達二十多天裡夜以繼日的照顧,她才幸運地活了下來,病好之後來到川南,她嫁給了這個比她大十八歲一輩子都沒陸摸陸過女人陸奶陸子的放羊娃。

再次遷移來到滇南時,女人已經懷孕,得到農場和安家軍政治代表的照顧,不但率先分到房子被子、鍋碗瓢盆和半畝菜地,還成了一萬三千多畝肥沃土地和方圓十幾里山林草場的共同主人。

女人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孩子滿月的那一天,同時陝北鄉親的場長老賈和軍代表提著大包小包禮物上門祝賀,臨走前交給自己和丈夫一個新任務:農場剛分到八十頭健壯的黃牛,你們一家從今天開始不用追著號子下地了,專門為農場放牛,幹好了你們夫妻倆的工分加倍計算。

數月來,八十頭黃牛在跛子夫陸婦陸的精心照料下,膘肥體壯,其中的二十七頭母牛已經生下小牛犢,油鹽不缺、溫飽不愁的夫妻倆因此數次受到公開表揚,黑板報上光榮榜每個月都有夫妻倆的名字,從小孤僻陸性陸格懦弱的丈夫也有了笑臉,時常在放牛期間哼哼幾句家鄉的小曲來和自己的女人打趣,但是像今天這樣唱得聲傳四野、唱得石破天驚的事情,女人此前還從來沒見過,女人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指望聽到丈夫好聽的、但是從來不敢大聲唱出口的歌聲,今天她聽到了。

短暫的驚慌羞澀過後,女人凝望著自己膽小的丈夫,遙望山下金燦燦的稻田和黑壓壓的鄉親們,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自豪感在女人心中流淌,暖洋洋的,暖得讓她的淚也是熱乎乎的。

田坎上,安毅接過一位美麗女人遞來的水,低聲致謝,望了一眼曬坪上搖動的五架風車、一群群圍著四方大木桶摔打脫離稻穗的赤身青壯,呼出口滾燙的熱氣,一口把滿滿一碗水喝了個底朝天。

「將軍,還添一碗嗎?」

年輕漂亮的女人聲音很好聽,端莊潤潔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拘謹的神態和婀娜的身軀,讓安毅乍見之間有一種驚艷的暈眩感。

安毅擦去臉上流淌的汗水,低聲致謝:「夠了,謝謝……朱蘊,去勸勸你爸,別讓他累著了,搖風車的活計是年輕人幹的,小心扭了腰身,得不償失啊。」

朱蘊望向曬坪上把長衫下擺綁在腰間的父親朱子瞻,禁不住嫣然一笑,低聲解釋:「將軍不用擔心,我父親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他每天天沒亮就起來打拳,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雖然鬍子花白了,但身子骨還是很硬朗的……長這麼大,我從沒見過我父親像今天這樣高興,像個孩子似的……」

安毅看到朱蘊捂著小嘴笑,頗為驚訝,再次望向正在鼓動風車,大呼加谷子的朱子瞻,想了想走到一旁的民政局長朱耀良身邊:

「耀良兄,朱老的大兒子朱耘還在川南政法大學進修,小兒子又在理工大學附中讀書,朱蘊這次也要去政法大學進修,家裡還有沒人照顧啊?」

「將軍請儘管放心,朱蘊走了有二媽和幾個老傭人照顧,不行的話,還有我們朱氏家族幾百個晚輩在,所住的城中西大街整條街都是親戚朋友,誤不了,況且我叔父他老人家身體健壯,尋常走路,等閒的小伙子都比不上他矯健敏捷,不服老啊!」高鼻深目的朱耀良很自豪。

安毅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耀良兄,我想問一下,你們家族很龐大,在滇南像你們朱氏家族這樣的大家族還有嗎?是否也和你們一樣,世世代代一直守著祖宗的基業和規矩?」

朱耀良想了想:「嚴格說來不多了……我們原是淮北人,祖上於洪武年間跟隨永樂皇帝征伐雲南,平定邊陸亂陸之後便留了下來……根據幾百年流傳下來的家譜看,我們祖上其實複姓南宮,因為屢立戰功被賜予國姓朱姓,我們的老祖宗在永樂皇帝班師之後留下來鎮守滇南,官職是指揮使司六品鎮撫,永樂帝即位之後,祖上的第二代家主晉正五品宣撫司僉事,從此後一直留在滇南,開枝散葉。大清統治期間,我朱氏家族盡數辭官,卸甲歸田,再也沒有回到淮北故鄉了。」

「怪不得你們朱氏家族擁有這麼優秀的禮教和紮實的文化。」安毅由衷讚歎。

朱耀良笑道:「將軍過獎!其實雲南這兒還有兩家也是源遠流長,和我們朱家一樣,於明朝初年來到雲南,生根發芽,那就是大理的沐家和李家,他們都是太祖爺留守雲南的功臣之後,各家族幾乎都在吳三桂帶領清兵攻下雲南之後沒落,包括我朱家的很多前輩,都在抵抗清兵中戰死,沐家和李家更為慘重,一度銷聲匿跡,後來清廷漸漸放寬統治後才又浮出水面,小心度日。我們朱家地處滇南,地域遙遠,毒物瘴氣橫行,清廷統治薄弱,這才有了家族今天這般昌盛。

「數百年來,祖宗的老規矩很多都悄悄變了,比如我這個朱家旁支,母親是擺夷族人,叔父家的朱耘、朱牧兩兄弟是祖籍鳳陽的李氏大媽所生,純正的漢族血統,而朱蘊妹子則是居住在此已七代的回族二媽所生,和我一樣,長相與族中兄弟姐妹略有區別,而且我們這幾代人由於通婚的原因,很多人都能說兩三種少數民族語言,與周邊各民族相處融洽,常年往來,但是像朱蘊妹子這麼聰明、能說幾乎所有民族語言的就她一個,所以議會決定,讓她從明天開始,跟隨將軍視察各地,擔任翻譯的職務,也只有她才能和各個山寨的頭人說得來,無論哪個民族的頭人都喜歡她,把她看成自己人,特別是回族鄉親,都快把她當成公主了,哈哈!」

安毅這才明白,為何朱耀良和朱蘊都有高鼻深目的特徵,兩人無論是身材還是容貌,都繼承了兩個民族的優點,三十四歲的朱耀良顯得硬朗精悍,儀表堂堂;年方二八新寡文君的朱蘊雙腿修長,瑤鼻高挺,一雙嫵媚的眼睛似乎帶有淡淡的栗陸色陸,難得的是肌膚細膩,身材窈窕,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與內涵。

不遠處的朱蘊似乎聽到族兄朱耀良和安毅正在談論她,微微顯得侷促,很快抬起頭,輕撫風中飄逸的長髮,接過一個小女孩遞來的稻穗,拿出絲帕,蹲下身子給小女孩擦去臉上的塵土,漂亮陸性陸感的紅唇顯出個陸迷陸人的笑容。

在朱蘊起身轉過頭的一瞬間,安毅連忙移開視線,扣上胸前敞開的兩顆扣子,抬頭看到年近六十、身材高大的農場場長老賈興沖沖地走了過來,便叫上朱耀良一起,迎上曬坪。

老賈匆匆向安毅鞠了個躬,大聲報喜:「將軍,咱們連續稱了六畝地打下的谷子,最高的畝產八百五十六斤,最低的也有六百八十斤,平均數是七百五十斤,不得了啊!要是周圍沿山種下的一圈巴西玉米、花生和那個什麼陸陸逼陸陸露陸陸高產馬鈴薯收穫了,咱們整個場子一年下來每個人就有千斤以上糧食了,交完公糧每一家都吃不完,加上魚塘和林場的收成……將軍,咱們全場老老少少都成了富人了啊!」

安毅知道谷子的收成折算成公斤也就畝產四百公斤出頭,距離心中的目標還很遠,但他還是非常的高興:

「大叔,這真的是好消息啊!還有,高產馬鈴薯品種不叫陸陸逼陸陸露陸陸,是咱們派駐美國的官員,千辛萬苦從南美洲一個叫秘魯的國家用大海輪運回來的,去年在川南就已經獲得豐收了,呵呵!大叔,記得當初我們陸政府陸讓大家離開川南,鄉親們中的大半都心發慌啊,很多人可都是一路流著淚過來的。」

圍觀的數百鄉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直率淳厚的老賈卻無所謂,咧著大嘴哈哈大笑,完了拉住安毅的手,無比牽掛地說道:

「將軍,父老鄉親們不但感激將軍和咱們的子弟兵,還天天念著累得吐血、送回敘府軍醫院救治的黎陽先生,還有他的三個學生,要不是先生咬著牙堅持,種下這種剛確定下來連川南都沒種過的新稻種,哪有今天的收成啊?

「自從灑下谷種的那天起,先生就領著三個學生天天蹲在水田里,颳風下雨都擋不住他們,毒辣辣的太陽把他們全都曬成人干了,鄉親們那個心疼啊!抽穗那段日子,突然來了一場大暴雨,先生和學生們急得不得了,連夜組織咱們近千青壯巡查水渠和稻田,天亮回來他們就病倒了三個,先生當時就吐血了,可他硬是不讓我說出來,還說這是老陸毛陸病了,很快就好,沒休息兩天繼續天天下田,領著學生記錄和化驗。實在撐不住了才回家躺著,還不時吩咐我如何施肥,說下半年這田里就該種肥田的紅花草和油菜了……」

老賈說到這兒,聲音哽咽,老淚橫溢,猛吸一下鼻子,哀求道:「將軍,下半年別讓先生來了,讓幾個學生來就行了,還有啊,鄉親們決定了,把最先收上來的谷子碾出一袋米,再開爐釀酒,到時候麻煩將軍替鄉親們捎給黎陽先生,等明年富裕了,咱們就建個祠堂,請最好的木匠和磚瓦匠,把黎陽先生的檀木雕像也請進去,和咱們的恩人安家軍一起,成為咱們世代銘記的人。」

「大叔……好!我答應了。」

安毅緊緊握著老賈的手,沉思片刻,大聲說道:「鄉親們,我決定回去之後,立即向綏靖公署和議會提交申請報告,把咱們今天收穫的稻子,更名為陸黎陽稻陸!以黎陽先生的名字,來命名這種從南面下寮地區弄回來的、經過兩年的雜交改良第一次在咱們這塊土地上豐收的稻種,並給予黎陽先生和他的研究小組最高的獎賞!」

鄉親們喜出望外,齊聲叫好,看到身邊的官兵和官員們熱烈地鼓掌,也都用力拍起了巴掌。

邊上的朱蘊看到這一切,無比感動,正好政治部主任展到站在她不遠處,朱蘊想了想,走到展到身邊,低聲建議:

「將軍,如果能把營盤山農場的事情登在報紙上,對民眾的鼓舞會很大。」

展到微微點頭,指指架在高高草垛上的兩架攝影機:「看到了吧?不但要在報紙電台上宣傳,還要拍成電影,全國放映,回去之後,我們政治部就會組織一個專門的攝制組開來滇南,還把上海東方電影公司的那幾個大導演和攝影師請來,拍攝幾部紀錄片,記錄咱們滇南的創業歷程,展現我們一天比一天好的生活,還得讓全中國都知道,滇南的軍民擁有什麼樣的精神。」

朱蘊非常欽佩:「將軍想得太周到了!」

展到搖頭莞爾一笑:「不算什麼,我本來就是吃這碗飯的嘛,呵呵!對了,朱蘊,你已經成為咱們專區陸政府陸重點培養的年輕幹部之一,什麼時候去敘府報到進修啊?」

「還不知道呢……將軍,我從沒有離開過思茅,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昆明,可那時我才十一二歲,坐馬車去的,累死了,記得的事情也不多,只是感覺昆明好大好大,呵呵!還有,我從來沒坐過飛機,能和你們一起坐飛機去敘府嗎?」朱蘊期待地問道。

展到想了想回答:「這事我不能做決定,你還是自己問問我們司令吧,你明天開始,不是要擔任我們司令的隨身翻譯嗎?到時候你找個機會和他好好說說,估計問題不大。」

朱蘊點點頭告辭,回到原來站立的地方,望向正在與老賈和自己父親聚在一起商量的安毅,不知不覺看呆了。

一陣掌聲響起,朱蘊回過神來跟著鼓掌,望著身材俊美、一臉陸迷陸人微笑的安毅,忽然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小臉也變得熱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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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一章 劍拔弩張(一)

滇南的清晨空氣清新,東邊的山巔在朝霞中蒼莽如黛,柔和的金陸色陸光芒透過山峰的間隙,灑在古樸巍峨的城樓上,清爽的空氣中瀰漫著沁人心脾的野花和芳草的味道。

縣衙後院的菩提樹下,安毅站樁完畢,在沈鳳道的指導下,打完一套有用不好看的太極十二式,緩緩收式,拔背沉肩,抬起頭整個人神清氣爽,只覺精力異常充沛,昨夜的軍事會議開到後半夜,僅三個半小時的睡眠,似乎對此刻的安毅毫無影響。

一旁的顧長風早已練完功洗完井水澡,換上套與官兵們一樣的夏季作訓服,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嘴上叨根煙,含笑看著感覺良好的安毅,心裡暗自為自己的老大數年來堅持練武的這份毅力感到高興,看似簡單的太極十二式,安毅足足練了四年還在練。

「我先去洗洗換身衣服,小九,你們別練了,讓老代把早餐送到這兒就行,隨便吃點兒,別搞那麼多花樣,吃飽咱們就動身去孟連走走。」

安毅向另一邊與侍衛們對練的侍衛長林耀東喊了幾句,撿起石凳上的陸毛陸巾,進入中院的宿舍。

沈鳳道走到顧長風身邊坐下,對顧長風遞來的香煙擺了擺手:「今天你看家?」

「我看什麼家啊?有煜甫在就行了,老代也留在這兒配合指揮,通信車跟咱們走,根本就不用擔心聯絡問題,再者說了,警備部隊弟兄大部分都出自咱們二十四軍,我這個做軍長的既然來了,不下去看看,對不起累死累活的弟兄們啊!」顧長風吐出口煙圈,低聲回答。

沈鳳道點了點頭:「是啊,你是該下去看看,航空中隊有黃稟一的副參謀長余志翔指揮,沒咱們什麼事,只是這思茅機場得好好修修才行了,昨天那架容克52d型雙發運輸機差點兒翻在跑道上,要不是德國人造的起落架結實,恐怕真得要出事了。」

顧長風搖搖頭:「是該重修,滇南這地方陸潮陸濕,雨水多,黃土夯實的跑道日曬雨淋,肯定變形,等元江棲霞渡口的大型渡輪組裝好,後勤車隊才能夠把大量的水泥及鋼材運送過來,估計還得半個月時間,等機場建好了,滇南的安全更有保障,不但能輕鬆控制滇緬、滇越邊境線三百公里半徑內的空域,咱們來來往往也方便很多。老大年初計劃在元江縣城邊上修座大鐵橋,雲南省議會拖到六月份才審核完畢,得知不用雲南方面出錢才爽快批下,估計要到年底才會動工,趕在明年汛期之前建好四座三十五米高的橋墩,建好之後進入滇南的最後一個交通斷點就沒了。」

沈鳳道成天跟在安毅身邊,自然知道元江大橋對滇南建設的重要陸性陸,今後從法國人手裡購買的汽油柴油、特種材料,都可以方便快捷地從安南運過來。

在安家軍的總體規劃裡,思茅北面四十公里的寧洱地區將成為重工業基地,將來的鋼鐵廠、合金廠、第二兵工廠、重型機械廠都設在寧洱。寧洱到元江只有一百三十公里,元江到原材料生產基地個舊的一百五十公里道路,本來就是雲南省的省道,唐繼堯主政雲南期間,多次進行擴建,大大小小近百座橋樑幾乎都是法國工程師設計建造的,省卻了安家軍很多麻煩,加上寧洱至思茅的六米寬優質道路已經落成,寧洱至元江段的一百五十公里只需在原有道路上改建擴建即可。

有了建設老南昌、湘西基地和川南的豐富經驗,再建一個滇南速度會快很多,不出兩年,滇南肯定會大變樣。

用完早餐,安毅、顧長風、沈鳳道、展到等人與公署官員們乘坐六輛軍用吉普車,在四輛運兵車的護衛下,浩浩陸蕩陸陸蕩陸開往孟連縣城。

安毅的車上,坐著朱老先生和他的寶貝女兒朱蘊,侍衛長林耀東親自開車,沈鳳道一言不發,坐在副駕駛位上。

朱蘊隔著坐在中間的父親,一路上不斷向安毅介紹沿途風光及風土民情,聽得安毅興致盎然,心情舒暢,情不自禁地讚揚起來:「你不去當導遊實在可惜了!「

朱蘊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叫導遊啊?」

安毅愣了一下:「導遊嘛……就是引導遊覽的意思,在國外大城市和風景名勝區,有一些博學多才、口齒伶俐的人專門從事引導遊覽的職業,簡稱導遊。今後啊,說不定咱們滇南也會出現這種職業,收入可是很高的,不過也很累人,不但要熟悉本地道路,風土民情,還需要擁有一定的歷史知識,懂得地名、景物、山川河流的歷史淵源,甚至某些史志上沒有記載的名人掌故和古今軼事也需要瞭解,做好了很不簡單,估計能到中學當歷史老師了。」

朱蘊微微點頭,細細琢磨,朱老爺子撫掌讚歎:「這個新詞好,簡明扼要,一說就明白,導遊比嚮導要多了一層文化氣息,多了幾許風雅與內涵,做好確實不容易啊!」

安毅心想何止不容易?要是長得歪瓜劣棗的,再有文化也沒幾個願意跟著,更別提小費和抽頭了。不過想歸想,安毅可不敢說出來,也沒必要說出來,三言兩語就扯到孟連縣城西門外的那座大明朝時期建立的宣撫司署衙門。

在朱老先生的介紹下,安毅瞭解到孟連宣撫司署是整個雲南唯一由漢、傣兩族建築合壁的建築群,佔地二十餘畝,有正廳、議事廳、後廳、廂房、門堂等其他附屬建築,始建於明朝永樂四年,是傣族土司刀氏的衙署。從明朝到民國初期五百多年間,共有二十八代世襲土司在此行使統治權,衙門外有兩米多高的圍牆,四周有四道側門。主體建築議事廳是座三重簷歇山頂干欄式房屋。整組建築群系木結構,其斗拱、飛簷等構件是漢族建築形式,其干欄式樓房、廳堂又是傣族建築的風格。但讓人遺憾的是,衙門主體建築雖然保存完好,但是由於頻繁的改朝換代,年久失修,加上十幾年來英國殖民者的不斷侵蝕,弄得邊疆地區人心惶惶,政權廢弛,衙門前面門樓兩邊的院牆和後院的諸多附屬建築多有損壞坍塌。

思茅距離孟連縣城原為兩百七十公里,沿途層巒疊嶂,溪流縱橫,道路幾乎都是沿著山腳和河岸修建。得益於大明朝時期就修築的邊防官道,加上清王朝在鼎盛時期為昭彰仁德與帝國威嚴,斥巨資進行兩次大規模的擴建,使得安家軍管轄的最偏遠縣城的道路修建,反而成為了最容易修築的路段,僅用十一個月,就全程擴建完畢,二十多座鐵橋的建設,使得里程縮短到兩百三十二公里,這已經是個不小的成績了,但是這兩百三十二公里路程,安毅一行的車隊仍然耗費了八個半小時的時間,遠遠看到小縣城的輪廓時,天上的太陽已經向西墜去。

車隊進入孟連東城,數千各族民眾夾道而立,驚訝莫名,絕大多數人是第一次看到汽車,一個個引頸張望,竟然有些驚恐,直到車隊停在城東口的警備團大營門口簡陋的竹籬笆前,各族民眾都熟悉的朱子瞻父女和民政局長朱耀良下車團團致禮,鄉親們這才陸露陸出笑臉,一群頭人們匆匆迎上,雙手合十,彎腰致意,低聲詢問統領孟連大軍的安大將軍是否也一起來了?

安毅一行在朱子瞻父女和朱耀良懇請下,與刀氏土司的後人恭繡以及周邊八個大寨的土司頭人,一一相見,隨後在數千民眾的簇擁下,步行穿過工程兵二團架設的鐵索橋,來到宣撫司署巍峨的衙門面前。

先期前來的焦廣緒、警備團長張國生、工程兵二團長楚懷慶、特種大隊分隊長林炳寧率領將士們列隊多時。

焦廣緒率領張國生、楚懷慶和林炳寧早早跑下台階,來到安毅面前,敬禮報告,洪鐘般的大嗓門,讓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嚇得噤若寒蟬:

「警備師副師長焦廣緒報告司令,警備師孟連警備團、工程兵二團、特務團一分隊官兵應到人數四千八百二十五人,實到人數一千四百五十人,未到官兵均在執行軍務。報告完畢,請司令訓示!」

安毅回了個禮:「稍息!弟兄們辛苦了……天陸色陸不早了,沒能一一看望弟兄們,請諸位晚上回去之後,帶我向弟兄們問好。好了,沒什麼我們就進去吧……懷慶,你和展主任他們一起答謝一下鄉親們,幾千人翻山越嶺從早上就趕來,不容易,好好謝謝鄉親們,該發的救濟物資借此機會盡數發放,三天後第二批物資就會到來。」

「是!」

楚懷慶上前敬禮,望著安毅,眼裡滿是熱切之陸色陸。

進入正堂,眾人謙讓落座,在眾土司頭人心目中堪比欽察大臣的安毅自然被推到了主位上,土司們看到這個高個子俊秀將軍如此年輕,一個個顯得非常驚訝,儘管之前從朱子瞻和朱耀良以及過往客商嘴裡,聽到過用兵如神、百戰百勝的安毅將軍的大名,而且知道安毅就是當今的皇帝蔣介石委員長的高徒,是率領十幾萬精銳軍隊的大將軍,但此時見了面,怎麼也無法把名聲和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聯繫在一起,很多土司頭人之前均把安毅想像成蓄著濃密的絡腮鬍子、虎背熊腰威風凜凜的中年武將,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個謙謙書生。

可剛才高大孔武的一群將校在安毅面前畢恭畢敬的敬禮匯報,土司們都親眼看到了,而且對安毅身後的兩位雙眼幽深、不怒而威的將軍顧長風和沈鳳道心生敬畏,此刻看到兩人分別坐在安毅的左右手,神陸色陸淡定,一臉平靜,不由得全都閉上嘴巴,小心翼翼地等待安毅發話。

朱老爺子父女和民政局長朱耀良看到頭人們臉上的疑陸惑陸和掩飾不住的慌張,相視一笑,和聲安慰眾頭人,在各族民眾心目中猶如天使的朱蘊,綻放出美麗的笑容,柔聲告訴大家別緊張,將軍很隨和,有什麼話喝完茶大家盡可在宴會中說出來。

眾頭人這才長出口氣,望向臉帶微笑的安毅,一個個陸露陸出牽強的笑容,弄得安毅哭笑不得,卻又只能還之以禮。

唯有顧長風忍不住了,哈哈一笑站起來,掏出一包「軍刀牌」特製香煙,四處分發:「來來來,諸位前輩別客氣,這煙雖然沒有鴉片貴,但是抽起來不傷身體,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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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二章 劍拔弩張(二)

次日上午十點半,經過近三個小時的跋涉,安毅一行和各大寨土司頭人來到了南面的邊境寨子下帕瓦。

下帕瓦大寨坐落於南壘河西岸,是「卡瓦族」(現佤族)世代居住的地方,與西南面的擺夷族老高寨和河東寨、北面回族人居住的故鎮、南面十公里的馬雷鎮緊緊相連,是整個滇南民族雜居的典型地區。

安毅一行兩百餘人,順著數百年來一代代人鑿出的石板山道,蜿蜒而上,繞過隨處可見的芭蕉林和斑竹叢,穿過一棵棵參天大樹籠罩的樹蔭,在四周縈繞的花香和百鳥的陸吟陸唱中,拾級而上,耗費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半山腰一個寬闊的轉角處略作休息。昨夜一起歡宴的土司頭人如今只剩下四個跟隨,四個土司頭人都在一群僕人的攙扶下才氣喘吁吁地走到這裡,沒見人影的那些土司頭人,估計現在還睡在孟連宣撫司署的客房裡——安家軍帶來的五糧陸液陸和瀘州老窖美酒太烈了,而且安家軍將校個個海量,喝慣了甜膩膩低度米酒的土司頭人們那副小身板哪裡受得了?晚宴進行不到兩小時就醉倒大半,其中包括身材高大、來者不拒的刀氏土司恭繡,在顧長風的特別照顧下,睡到今早還睜不開眼。

這個歇腳的地方是「卡瓦人」特意開鑿的,緊靠百丈懸崖的一面,建起了個六角形草亭,三面用沉重的碩大石條砌成圍欄,草亭北面樹立的兩根巨型原木表面已做碳化處理,原木上懸掛著羚羊頭骨和一對碩大的牛角。

鼻尖凝結細密汗珠的朱蘊告訴安毅、顧長風和展到等人:「過了這兩根柱子,就算踏進卡瓦大寨的山門了,陸卡瓦人陸在本地土語中的意思是住在高山上的人。他們心地善良,卻也非常彪悍,是本地所有民族中僅次於回族的尚武民族。

「卡瓦族每個男子十三歲成年,族中頭人都會給他剃髮,然後接過長者交給的一袋粟米和一袋山貨,打著赤腳獨自行走到東面兩百多公里外的思茅城。粟米是路上吃的,山貨是拿到思茅城賣的,賣得的錢正好是一支火銃的價格,成年的男子背上火銃、鐵砂和足夠打一百槍的槍陸藥陸返回寨子,頭人就為他舉行祭祀儀式,從此他就算是大人了。」

眾人驚訝之餘,紛紛琢磨其中的深意。

展到非常佩服地說:「這個民族不簡單,以這樣一種近似殘酷的方式,讓族中青年得到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歷練,試想一下,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獨自一人背著一袋米和一袋山貨,行走三百公里,沿途的寂寞很多大人都受不了,他還得砍竹子做竹筒飯,還要睡覺,而且還不能病倒,以每天三十公里行程計算,他至少要走九天,到了思茅用山貨換取獵槍和回程的食物,整個過程涉及到很多孩子從未涉足的領域,對意志的磨練大有裨益,了不起啊!

「我認為,這一趟走下來,對每一個卡瓦男子的一生都會產生很大的影響,他們獨自經歷了陸迷陸陸惑陸、恐懼、飢餓、絕望、信心、毅力和堅持等等,回來的人都享受到成功的喜悅,他們沿途所見所聞以及在交易中獲得的經驗,將會形成他們自己的人生觀,而這一切,就在這短短的二十天內完成。咱們漢語裡有句陸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陸,可真要幹起來,誰捨得?相比之下,這個卡瓦民族……彪悍啊!」

朱家幾個齊聲贊同,朱老爺子還大誇了展到一番。

顧長風想到的則是招兵,集中本地各民族青壯,打造一支熟悉地形、擁有強大生存能力、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山地部隊。

繼續走上山寨的路上,顧長風幾個箭步來到安毅身邊,悄悄說出自己的設想,正好與安毅所想不謀而合,兩人邊走邊說,極為投入,讓走在前後的朱老爺子父女和朱耀良等人疑陸惑陸不已。

朱蘊本來還想給安毅幾個講講卡瓦寨的風俗習慣,看到安毅和顧長風認真討論的樣子,只能默默跟隨。

距離寨子近百米,迎客的歌聲已經傳來,數十名紅衣黑裙、身上掛滿精美飾物的卡瓦少女,在木鼓和三絃琴等樂器的齊奏聲中,放聲歌唱。

兩隊頭紮黑包巾、身穿對襟無袖短裝的青壯,腰掛砍刀,齊聲合應,卡瓦寨頭人領著一群耆老,已經捧著甜米酒恭候。

安毅知道下帕瓦大寨與自己軍隊的關係非常好,名叫更然的土司頭人和代正良是歃血為盟的把兄弟。

這中間有個典故,代正良的苗醫老婆一年前帶領醫療隊進入寨子,在半個月之內接連治好了十多個老人及孩子的病,藍神醫的高超醫術和直率陸性陸格,迅速贏得卡瓦人的尊敬與喜愛,臨走前藍神醫還以每斤二十大洋的價格,收購了寨子後山上四季生長的牛角花果實,教會鄉親們識別十幾種能換來錢的草陸藥陸和穿山甲鱗片等,告訴頭人和鄉親們,從今往後山寨的中草陸藥陸不用送到遙遠的思茅城交易,連同獸皮、紅木等貨物一起,送到孟連城東警備部隊旁邊的收購站即可,價格不比送到思茅低。

從那以後,每隔兩個月,醫療隊都會來寨子一趟,卡瓦人終於對他們稱為「大軍」的安家軍徹底放心,總想做點兒什麼,來報答親如手足的漢族兄弟和醫療隊。

今年農曆龍抬頭那天,頭人更然領著山寨十餘名青壯,抬上剛剛獵獲的活豹子,一路打著火把下山,天亮時分越過孟連縣城仍然不停,沿著工程兵二團修建的道路徒步向東,在渡口被警備官兵攔下。

詢問原因之後,警備團官兵不敢怠慢,熱情地用渡船給卡瓦人擺渡,一路提供馬匹和食物,同時急報司令代正良。

次日中午,代正良領著老婆、小舅子和衛隊,騎馬迎出五十多公里,見面時雙方都感動得不行,藍神醫二話沒說,就吩咐弟兄們簇擁卡瓦頭人和青壯進城,提前獲得消息的馬遠江率領千餘將士列隊迎接,思茅城民眾夾道觀看,驚呼聲聲,一直把驕傲的卡瓦人和他們的豹子送進縣衙都不願散去,那兩天思茅城像過節一樣。當天晚上,頭人更然便與一見如故脾陸性陸相投的代正良結為兄弟,代正良說大哥你送給我一頭活豹子,小弟沒什麼送你就送十支長短槍吧。

到第三天上,頭人更然腰掛駁殼槍,率領十餘名身背嶄新仿德制k98步槍的青壯,騎上代正良花自己錢暗中購買做為回贈禮物的十幾匹健馬,雄赳赳氣昂昂穿村過鎮,回到山寨。 從那以後,只要是代正良的吩咐,下帕瓦卡瓦大寨都是第一個支持,前日的邊境拒敵,卡瓦人就是第一個報名參加的。

再者,得益於與安家軍之間不斷增長的山貨、木材和草陸藥陸的貿易,大寨鄉親的生活水平也成倍提高,成為方圓各大寨子中最富裕的人群,孟連城十天一圩,每個圩日最貴重的首飾寶石基本都讓卡瓦人買走了,迫使各大山寨不得不為自己民族的前途考慮。

這回代正良夫陸婦陸都沒有來,但是頭人更然和鄉親們都非常熟悉朱子瞻父女,數十年來,卡瓦人難得去一趟滇南最大的城市思茅城,但都知道朱氏家族的樂善好施,知道德高望重的朱子瞻祖上就是管著滇南各土司衙門的大官,加上朱子瞻一家對遇到困難、經濟拮據的卡瓦族人或者擺夷族人都一視同仁,慷慨幫助,使得朱氏家族的聲譽非常好,方圓數百里的土司頭人只要到思茅城交易,都會到朱家登門拜訪,也正因為如此,安家軍進入滇南之後,安毅反覆吩咐代正良、馬遠江一定要請出朱子瞻擔任公署議長,讓有才學的朱家後輩出任各級陸政府陸官員。朱氏家族有感於安毅的良好聲譽和賑濟災民的義舉,沒有拿捏什麼便欣然同意出仕,並推薦了一批具有真才實學的名士進入各級陸政府陸機構工作。

在朱子瞻父女的介紹下,安毅等人與頭人耆老逐一見面,相互問候,接過頭人們遞來的美酒,伸出手指,蘸上酒水彈指三次,敬天敬地敬鬼神,隨後捧起大碗一飲而盡,在陣陣歡呼聲中相互攜手進入大寨。

更然的雲南官話說得不錯,在接下來的酒席中賓主交流沒有任何困難,彼此之間也沒有太多的客套和講究,只不過寨子裡的甜米酒度數太低,雖然後勁較大,但對於安毅、顧長風、展到等人來說還是太淡了。

酒至半酣,其樂融融,堂外卻在這時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頭人更然沉下臉,轉過頭揮揮手,站在大門邊的管家立刻小跑出去,不一會兒外面爭吵聲停止,瘦小的管家進來伏地稟報。

安毅幾個都聽不懂,乖巧的朱蘊離開席地而坐的位置,膝行到安毅身後低聲解釋:「出了個誤會,寨子的幾個年輕人看到將軍的衛隊裝束很好奇,可將軍的侍衛站在木樓下像木頭似的,其中一個年輕人伸手陸摸陸了一個侍衛的槍,沒陸摸陸到就被打翻了,寨子的年輕人不服氣,要單獨比武定輸贏,賭注是將軍那名侍衛胸前掛著的槍和鋼盔。」

安毅有些驚訝,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更然,更然正好也望向安毅,臉上沒有任何的不高興,反而是深有韻味地咧嘴笑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四十二歲的更然眼裡多了幾許挑戰的味道。

安毅頗為頭痛,正在猶豫,顧長風的手悄悄通了安毅一下,安毅只能笑著問道:「更然兄弟,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走走,順便見見寨子裡的勇士們,早在川南的時候,我就聽到過卡瓦勇士的彪悍了。」

壯實的更然大喜過望,站起來一把拉住安毅的手,一同走了出去,紅臉膛上滿是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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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三章 劍拔弩張(三)

卡瓦族小伙子的確彪悍,個個腰掛長刀,近半人手臂和胸前都有圖案各異的刺青,姑娘們興奮地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把頭人門前寬大的曬坪圍堵得水洩不通,望著場中已經赤陸裸陸上身的族中第一高手昆達舉起的長刀,以及另一位解下披掛,身穿墨綠陸色陸圓領衫、手裡提著根齊眉棍的年輕大軍,所有人都呼吸急促,感到非常緊張。

頭人更然和安毅坐在一群頭人和朱家父女的中間,非常輕鬆地望向場中的兩名勇士,顧長風和沈鳳道站在安毅和頭人們身後的高腳樓欄杆上,悠閒地吸著煙,兩人只是看了一眼場中卡瓦勇士的步態、身形和挽出的幾個漂亮刀花,立即便明白這場比武根本沒必要進行了,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頭人更然可不這麼想,狡猾中不失淳樸的更然還是覺得自己的勇士用長刀賺足了便宜,想了想建議安毅的侍衛也用長刀,誰知那名沉默寡言的高瘦侍衛回答說用根棍子足夠了,安毅沒說什麼,微笑著聽之任之,更然無奈之下,只好下令比武開始,心裡暗暗有些不高興。

更然本身是個用刀好手,他知道把兄弟代正良也是刀法高手,代正良的侍衛到哪兒都背著那把特製的兩尺八寸長柄獵刀。年初送去豹子的第二天晚上,更然藉著酒興,給代正良和一群大軍校尉舞了一輪刀。作為答謝,代正良也乘興表演了一套刀法。打那以後,更然完全打消了與把兄弟代正良一較高低的念頭,他非常清楚自己絕對不是代正良的對手。不過,除了代正良之外,更然還是看不起其他安家軍將士,認為打槍的話自己的族人比不上大軍,但要是用刀用棍比試,安家軍肯定比不過自己的族人,從清朝到現在都是這樣,特別是這幾年,來了又去的漢人軍隊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敢於接受卡瓦勇士的挑戰。

隨著族中裁判的一聲令下,場中的比武正式開始。

昆達躍躍欲試,手中的刀鋒已經虛晃了三次,對面那個臉陸色陸陰冷、手長腳長的大兵哥還是一動不動,昆達惱火之下猛然發動,如同豹子般飛快疾進,兩個跨步之間,虎虎生風地接連劈出三刀,最後一刀結結實實地砍在兵哥刺出的棍頭上,「噗呲」一聲,木棍被鋒利的砍刀削飛一尺。

昆達大喜過望,心想這下看你還往哪裡躲,換氣之餘,藉著迅猛的刀勢踏前一步,奮然舉起砍刀想來個雷霆一擊,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

剛才已經退到五步之外的大兵哥形同鬼魅,陸揉陸身而上,大家尚未看清楚他的身形,他手中被削去一尺的鋒利棍頭,已經穩穩地頂在了高舉砍刀的昆達咽喉上。

棍頭那鋒利尖銳處透出的濃濃殺意,讓昆達頓感全身冰冷,汗陸毛陸倒豎,他腦子裡還是一片陸迷陸糊、不知自己因何失手之際,對面的大兵哥已經移開木棍,用力陸插陸進地裡,向他抱拳致禮。

昆達只覺得全身發軟,心如死灰,收起刀恭恭敬敬地向瘦高的大兵哥彎腰致禮。

全場一片寂靜,誰都沒想到一場隆重的比武,竟會在幾個呼吸間便結束了。

更然的心裡非常震驚,他做夢也沒想到安毅衛隊裡一個小小的衛兵,竟然擁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和凌厲的殺伐之氣,打敗族中無敵手的昆達如此輕易便落敗,毫無招架之功,原本心存的那點兒不服氣頓時煙消雲散,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安毅致禮,高呼一聲「上酒」,便大步走進場中,霸道地讓兩名比武的勇士對飲三碗,然後一手拉著一個,樂呵呵返回堂上喝酒慶祝。

寨子的男男女女這時才記得歡呼,可剛喊出幾聲,就被天上傳來的飛機轟鳴聲壓過。

上千鄉親和頭人更然看到飛機似乎就在頭頂上,都嚇了一大跳,不少膽小的鄉親已經衝回家裡或者衝進一旁的樹林裡躲起來。

飛機飛去再次飛了回來,在寨子上空繞起圈,邊飛邊煽動機翼,做出幾個刺激的翻滾和俯衝動作,看到寬闊山坳裡的軍旗搖動,這才調轉方向飛走。

飛機是來通知安毅盡快聯繫的,機要副官梁子晏向安毅匯報完,立即跑向不遠處的穀倉,與幾位奉命搶修無線電台的通信參謀一道忙碌起來,用剛剛修復完畢的無線電台與思茅總部取得聯繫。

由於山路不通車,無法使用通信車上的無線電設備,來之前借用了孟連警備團的三一年式備用電台,上到卡瓦大寨才發現電台發生故障,無法與孟連和思茅聯絡。好在隨行的兩名參謀基礎紮實,經驗豐富,很快便排除故障,及時投入使用。

半個小時後,給頭人們解釋完飛機飛行原理和眼下滇南安家軍所擁有的飛機數量等大致情況後,安毅在一片欣慰的笑聲中,接過樑子晏遞上的急報:

航空中隊對緬北境內進行的編隊偵查和航拍,已經引發英國陸政府陸的強烈抗議,蔣委員長緊急致電,質詢原因;另,航空中隊兩個勘測小組先後報告,景棟方向約五千緬軍和六百英軍快速北上,現已到達馬雷鎮南十七公里,敵軍隊伍中出現兩輛重型卡車,約有一千五百左右的馬匹。

安毅把電文交顧長風過目,低聲吩咐梁子晏給敘府司令部回電:

「校長鈞鑒:學生所部航空大隊兩架偵察機,從昨日下午開始在中緬邊境線我方一側展開例行飛行,嚴密監視對手一舉一動,嚴防對手挑起衝突,擴大爭端……先發回敘府司令部,讓葉參謀長以我的名義轉發到廬山。」

「是!」

「等等,子晏,參謀組帶來高倍炮鏡了嗎?」安毅問道。

「帶來了,而且帶來了兩副。」梁子晏回答。

「好,讓小九帶幾個人走到寨子東南口的平台上,把望遠鏡架起來,這裡距離邊境僅有三公里,海拔約在一千五百米左右,下方就是南壘河,視界很好,一覽無遺,說不定能觀察到南面十一公里的馬雷鎮的情況。」安毅低聲吩咐。

「明白!」

頭人們看到安毅幾個輪番閱讀一張紙,安毅的副官又匆匆離去,猜想估計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一個個忐忑不安地把目光投到安毅和與之交談的顧長風身上。

安毅與顧長風商量完,招招手,示意疑陸惑陸的朱蘊過來,簡要地把大致情況告訴朱蘊,讓她用所有頭人都能聽得懂的語言轉述過去。

朱蘊如實地把情況告訴大家,當一眾頭人聽說英緬軍近六千官兵開著大車、騎著一千多匹馬北上馬雷鎮時,全都嚇得面無人陸色陸,呆在當場,朱蘊心裡也非常擔憂,但她的臉上仍然帶著恬靜的微笑。

「將軍,是不是把咱們一萬多軍隊、上百門大炮的事情告訴頭人們?省得大傢伙兒擔心啊!」

朱子瞻老先生眼見氣氛凝重,連忙徵求安毅的意見。

安毅恭敬地回答:「完全可以,那麼有勞你老人家了,由你老人家來解說,比晚輩更有說服力。」

朱老爺子站起來,把安家軍在滇南地區擁有的軍隊數量、火力裝備等情況告訴所有頭人,幾點不明白的地方,朱蘊在一旁詳細解釋,頭人們這才放下心來,不一會兒又問萬一英緬軍隊傍晚到來立刻攻打河西的老高寨和河東漢族兄弟的帕崗寨,那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只能由安毅來回答:「諸位放寬心吧,老高寨和帕崗寨都有我們的軍隊駐紮,從趕走英緬軍隊的那天起,我們的工兵二團兩千五百名官兵就在兩個寨子的南面修築起了結實的工事和戰壕,從思茅調來的一個機炮營和一個警備營今日凌晨已經到位,加上駐紮在孟連城裡的兩千二百多官兵,我們一線的軍隊總人數也接近六千人,不比對面的英緬軍少,而且我們擁有的槍炮數量要比英緬軍多。更為重要的是,我們有整個滇南和孟連各村各寨鄉親們的大力支持,我們的官兵無不以保家衛國為榮耀,為了保衛國土,保衛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土地、河流、大山、森林,保衛各族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包括我本人在內,隨時都可以上戰場趕走一切侵略者!」

朱蘊很好地把安毅的一番話翻譯過去,眾頭人儘管依然不完全放心,但還是為安毅的一番話所感動,一個個迅速站起來圍上主人更然,緊張商量一番,隨即一起向安毅和顧長風等人敬酒。

安毅等人欣然接受,又再回敬一輪,正好這個時候梁子晏跑來報告說架起的高倍炮鏡能夠較為清晰地觀察到半個馬雷鎮。

安毅想了想,提議大家都到山寨東南山口去看看,打算通過望遠鏡的觀察,再加上自己的解釋,能夠讓各族頭人們樹立起同心同德、一致抵抗外辱的信心和勇氣。

太陽已經墜落,西邊的天際殘霞一片,頭人們看完望遠鏡,幾乎都一樣的驚訝,也隱隱看到了馬雷鎮東正在豎起帳篷的英緬軍的動靜,對安家軍擁有這樣的神器,連聲驚歎。

觸動最深的卻是下帕瓦大寨第一勇士昆達,這位二十四歲的壯實漢子,悄悄打量安毅的十八鐵衛和一群神陸色陸自若的將校,從官兵們穿著的怪異服裝到身上從沒見過的武器,從官兵們腰帶上披掛著的手槍、匕首,到束緊褲腿下的高幫陸迷陸彩軍用膠鞋,還有將軍們粗壯手腕上的手錶,每一樣東西都讓昆達深深著陸迷陸,心底裡似乎有個聲音不停地響起:我要擁有這些東西,我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顧長風早已看到昆達臉上和眼中所表陸露陸的一切,與身邊的沈鳳道相視一笑。沈鳳道指了指東北面百米外突出的一棵大樹和蓬陸亂陸的荊棘叢,在顧長風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長風咧嘴一笑,走到已經開始談笑的安毅和頭人們旁邊,向安毅大聲建議道:

「司令,很久沒看你打槍了,陸露陸一手怎麼樣?剛才寨子中的幾個勇士可是說好了要和咱們比試槍法的。」

安毅看到顧長風眼裡一閃而過的笑意,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點點頭,轉頭客氣地詢問身邊的朱蘊:

「要是在這裡開上幾槍,會犯寨子的禁忌嗎?」

「不會啊,下帕瓦大寨的卡瓦族人逢年過節或者舉行各種儀式的時候都會放槍,只要不在祭祀祖先的地方,隨時都可以打槍的。將軍,我早就聽說你是全軍有名的神槍手了,可惜一直沒有福分看到,今天可以開眼界了。」

朱蘊滿懷期待地望著安毅,很快轉向頭人們一陣稟報,頭人們立刻表示同意,都想親眼看看這個年輕的大將軍槍法如何。

「過獎了……我倒是不怕會出醜,我可是經常練槍的,幾乎每週都要練上一回,飛來思茅之前的幾天,還在黔西與石珍將軍一起上山打過獵,手倒也不生疏!」

安毅示意昆達過來,禮貌地請求借用一下他肩上那支嶄新的步槍,安毅一看就知道是湘西廠仿製的k98,比漢陽造優秀很多,非常適合於精確陸射陸擊。

昆達毫不猶豫地把槍解下來交到安毅手裡,不知為什麼,他總感覺安毅給他一種威嚴的感覺,讓他覺得安毅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安毅接過槍,笑著說了聲「謝謝」,拉栓檢查片刻,接過五發彈夾,熟練裝彈,完了順著顧長風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頭人們和周圍數百青壯的注視下,緩緩舉槍,指向東北方向,端槍瞄準良久,緩緩叩響了扳機。

「啪——」

子彈打斷了百米外突出的一根樹枝,兩隻拳頭大的黑頭紅翅落谷鳥驚叫而起,飛上高空,眾人一片惋惜,心想再也打不到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一聲清脆的拉栓聲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清脆的槍聲,高飛的雄鳥羽陸毛陸四濺,應聲而落,體型較小的雌鳥快速轉向,飛向山體密林,又一聲槍響,雌鳥應聲而落,墜入陸亂陸樹叢中。

安毅收起槍時,空中的羽陸毛陸還在隨風陸蕩陸漾,大家這才知道,安毅的第一槍是要把隱藏在樹冠中的落谷鳥驚起,第二槍第三槍才是安毅真正槍法的體現。

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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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8 01:12:08
第九四四章 劍拔弩張(四)

篝火中的夜宴熱鬧非凡,卡瓦族人粗獷的舞蹈和美妙的樂曲,令人耳目一新。

讓安毅倍感意外的是,朱蘊的舞姿無比曼妙,完全地融入了快樂的卡瓦族青年男女之中,卻又那麼璀璨醒目,猶如一支美麗的金孔雀一般,翩翩起舞,令人難忘。

更讓安毅欣喜的是,下帕瓦大寨的卡瓦族頭人更然主動提出請求,將寨子中最強壯、最聰明的五十個年輕人送到代正良的滇南警備司令部,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和技能培訓。更然的話音剛落,孟連城西著名的猛外擺夷族大寨土司罕巖也提出相應要求,並請求安毅准許本寨年滿八歲的男子,也像思茅專區城裡和直轄鄉鎮、農場林場、民族寨子的各族子弟那樣,能夠進入全新的思茅城童子軍校就讀。

安毅沒有任何遲疑,慷慨地答應了更然、罕巖兩位頭人的要求,當場宣佈一個月內,由滇南警備司令部送給下帕瓦山卡瓦族大寨、猛外擺夷族大寨各一百支長短槍和相應彈陸藥陸,如果兩個寨子願意,由思茅專區公署和滇南警備司令部一起,負責派出民政官員和軍事教官進駐兩個大寨,對兩族子弟進行一個月的軍事訓練。

兩個頭人愉快地接受下來,舉起酒杯,連連向安毅和一群將校致謝。

其他三個頭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由於沒有充分準備,他們只能等返回寨子召集耆老舉行會議之後,才能決定這件大事,現在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更然、罕巖兩人獲得大將軍慷慨饋贈的一百支長短槍,還能把族中子弟送到思茅城那座不要一分錢、卻能學到很多知識的童子軍校學習。

當天夜裡,山寨歌舞昇平,杯盞交錯,幾乎沒有誰理會南面的南壘河下游十餘公里馬雷鎮的英緬軍隊。

崇尚武力和權威的卡瓦族人都堅信,沒有任何人打得過安毅將軍率領的大軍,因為卡瓦人清楚地看到,族中沒有人的武功比安將軍的下屬高,沒有一個人的槍法比安將軍的槍法好,哪怕英緬軍隊來得再多,也只能鎩羽而歸。

次日清晨,早早便起床的朱蘊,沒有聽到對面木樓上的動靜,以為安毅昨夜喝得太多,這會兒可能還臥床不起,心裡頗為擔心。

猶豫了好久,朱蘊來到前堂,低聲請求頭人更然的女兒送一壺卡瓦族最好的苦香茶到安將軍的木樓上。

小女孩「咯咯」笑了起來,告訴朱蘊說安將軍早就起來了,和她阿哥和所有將軍一起出去陸操陸練了,還說朱蘊的堂哥朱耀良也一塊兒去了,不過走路有點兒晃,但比起她阿爸好多了,她阿爸如今還沒能睜開眼睛呢。

朱蘊連忙道謝,邀小女孩一起去看看。

小女孩今年十二歲,身體剛剛發育,長得明眸皓齒,美麗動人。小丫頭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此前一直沒有借口,心裡撓癢癢般難受,聽到朱蘊的邀請大喜過望,連忙回房戴上最好的銀飾,挽著朱蘊的手,一同走向大曬坪東南角。

到了一群男子漢旁邊,二女驚喜地看到,昨天比武獲勝的那位高個子大兵哥,正在與寨子裡的第一勇士昆達交流武功,其他近百個官兵和站在前方山崖上的將軍們一樣,全都穿戴整齊,威風凜凜,幾乎都背上了武器、戴上了鋼盔。

將軍們聚在一起,指著日出前瀰漫的大霧,似在商量天氣問題。官兵們則有的練武,有的站崗,一個個精神抖擻,健美彪悍,根本就不像是長途跋涉後只睡了半個夜晚的人。

更然的美麗女兒和花顏月貌的朱蘊對安家軍將士欽佩不已。此時此刻,朱蘊終於相信她從《模範營》和《鐵血雄師》兩本書裡看到的安家軍傳奇,知道安家軍嚴明的軍紀和刻苦訓練都是真的。將軍們都這樣勤勤懇懇,嚴以自律,下面的官兵們怎麼可能不努力、不優秀呢?

安毅看到朱蘊和頭人的女兒站在不遠處四處張望,笑了笑,對身邊的朱耀良低語幾句。朱耀良點點頭,走到朱蘊兩人面前,讓她們去通知一下更然、朱老和各寨頭人,安將軍和他的一干屬下就要告辭下山了,接下來將前往南壘河東岸的漢族小鎮,視察邊界。

儘管兩位姑娘心中不捨,但也只能依言而行,畢竟統領那麼多官兵的一個大將軍還有這麼多將校,每天都有很多事務需要處理,這麼多貴客能留在卡瓦大寨一個晚上同歡同慶,已經令鄉親們很高興了。

上午九點,安毅一行告別了卡瓦族頭人和大寨的鄉親們,帶上從寨子裡選拔出來的最優秀的五十名青壯,喝下送行酒,在一千多父老鄉親的一送再送之下,離開了山寨。

漫天的陸迷陸霧早已散去,刺目的陽光灑在陸露陸珠未落的草木之上,安毅在途中近觀遠眺,覺得處處都是美景,建設好滇南、保護好滇南的使命感,更為迫切。

此時安毅一行並不知道,英緬軍隊和自己的兩個團已經在南壘河邊界的兩岸對峙起來,氣勢洶洶殺來的英緬軍隊突然看到一面面旗幟豎起,立刻停止前進,準備戰鬥,瞪了五六分鐘竟然沒有動靜。英緬軍軍官紛紛拿出望遠鏡,仔細觀察,終於看清了邊界線北側延綿數公里的山腰上,突然出現了兩道戰壕和用巨木搭建的掩體及工事,看到了一面面高高陸插陸在山崗上的中華民國國旗和安家軍的飛狐軍旗,以及居高臨下交錯架設的一個個機槍陣地。

英緬軍隊臨時陣地後方一點五公里的高地上,最高指揮官傑克.泰勒中校倒吸了一口涼氣,放下望遠鏡立即命令參謀把軍情急報仰光司令部,再次舉起望遠鏡時,天空中傳來了陣陣飛機的轟鳴聲,泰勒舉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隨即叫苦不迭:兩兩一組的德式a20改型攻擊機從東向西飛了過來,肆無忌憚地飛越英緬軍隊臨時陣地上空。

連續四架攻擊機飛過之後,又驚又怒的泰勒再次呼喚通信參謀,參謀還沒趕來,天上再次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三架容克52型三發運輸機在四架攻擊機的護衛下,編隊飛來,高度竟然只有八百米左右,泰勒能一眼看到這種寬闊運輸機腹部的投彈開口,機群巨大的轟鳴聲,震得泰勒耳膜刺痛,震得五千多英緬官兵心驚膽跳,面無人陸色陸。

從指揮官到普通一兵,先後反應過來,緬甸省督和仰光司令部將校們鼓起很大勇氣,下了很大決心要打的這一仗,此刻看來根本沒有半點兒勝算,只要槍聲一響,在中國軍隊空地協同的打擊下,英緬軍隊能否活下一半,誰都沒有把握。

當安毅一行趕到邊境線時,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五分。

英緬軍隊在一個小時前急退五公里,隨後匆忙選擇有利地形,拚命修築戰壕和工事,看樣子不但不敢主動發起進攻,反而非常擔心中國軍隊突然衝過去。

安毅站在帕改科山腰的指揮所裡,通過望遠鏡清晰地看到烈日下揮汗如雨、猛挖戰壕的數千緬甸官兵,一隊隊荷槍實彈的英軍來回巡邏,腳步匆匆,怎麼看都看不到應有的士氣和大英帝國軍隊的精神,唯有幾面米字旗和英軍的不知名軍旗,在風中飄揚。

「哈哈,看樣子英國佬打算和咱們長期對峙了。」顧長風暢聲大笑。

安毅笑著點了點頭,回到指揮所中間的地圖前,仔細查看:「根據英國發來的情報,印度總督向國會抱怨,整個緬甸省只有八架飛機和兩個旅又一個團的英軍,八架飛機都是上次世界大戰後期服役的,其中五架因為磨損和陳舊等原因,半年前已經無法起飛。因此我判斷,英軍在短時期內無法對我航空中隊構成威脅。我們的航空中隊應該抓住機會,力爭在兩周之內完成對中緬邊境線乃至整個緬北的航空拍攝和地形勘測。如今正值雨季,像這幾天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實屬難得,我們要抓住機會,但絕不能冒險飛行。」

滇南警備師參謀長馬遠江說道:「還有一個月左右雨季才能結束,之後緬甸和滇南地區便會進入長達四個月的旱季,對軍事佈置和設施建設都很有利。屬下現在擔心的不是孟連一線,而是這兒……佛海(猛海)警備團防區邊沿的打洛河一線。

「打洛河西岸是緬甸邊境重鎮猛拉,這是一個傳統的通商口岸,也是印度和緬甸的鴉片進入國內、安南、香港的主要聚集點,距離英國人嚴密控制的緬北重鎮景棟只有九十五公里左右,雖然按照目前緬北的英緬軍隊兵力分析,他們沒有能力同時在打洛河一線挑釁,但是我們也不得不防,畢竟從緬甸首都曼德勒到景棟的公路早已修通,如果需要,半月之內英國人就能組織一到兩個師的緬軍開過來。」

「遠江的擔心很有道理,佛海警備團距離思茅不比孟連近,如果準備不好,萬一有個什麼狀況會很被動。還有,佛海地區的群眾基礎沒有孟連地區好,需要警備團和工程兵四團多加努力才行,警備司令部也要給予盡可能多的支持。」顧長風說出自己的意見。

安毅盯著地圖,沉思良久,擺弄一番專用三角尺和量角器,這才直起腰,望向四周的弟兄:

「諸位說說,咱們在車裡(景洪)再修一座機場怎麼樣?整個滇南只有一座機場可不行,很不合理也不安全。其次,思茅至車裡剛竣工的公路里程一百七十五公里,途中的三座公路大橋至少在未來兩年內無法修好,如今車輛行人通過全靠渡輪,這就大大限制了我們的反應速度。如果先把機場修起來,算算也就半年時間,對物資運輸和聯絡都將起到緩解作用,還能把咱們的空中控制範圍向周邊延伸近一百五十公里。」

「我贊成,可是目前工程兵團的任務都很重,恐怕……」馬遠江提出困難。

顧長風揮揮手:「我建議,乾脆把川南的工程兵團的兩個功勳團調過來,歸屬滇南警備司令部統一指揮,連同車輛、施工機械和建材物資一起運過來,頂多一個月就能全部到位,正好趕上旱季,施工進度和質量更有保障。

「另外,川南工程兵團完全可以再招募兩個團新兵,如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黃河流域的大水災和淮北大水災已經讓上千萬百姓無家可歸,估計老南昌甚至宜昌、湘西等地,如今已經擠滿奄奄一息、嗷嗷待輔的難民了。」

安毅點點頭:「老沈,你的意見呢?」

「我同意顧軍長的意見,順便建議一下,如能秘密徵召兵員的話,可以從魯豫難民中挑選一萬左右的新兵,這兩個地方的兵身體素質好,心地誠實,任勞任怨,拉到川南讓二十四軍教導團錘煉他們半年,至少能挑出一半好兵來,剩下一半不行的話就轉到工程兵團,滇南這兒至少需要再招募兩到三萬人的建設兵團才勉強夠用,按照目前的情況看,糧食應該不成問題了,缺少部分可以直接向上寮和安南購買,特別是安南,不但稻米多,牛價也很便宜,比川南便宜近半,完全能輕鬆對付。」沈鳳道不說則已,一說就是一大串。

顧長風考慮片刻,轉向安毅:「老沈的意見很好,說實話,咱們也該悄悄擴軍了,先前裁減十萬,老子心疼啊!」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藏兵於民是大家討論通過的,你現在又心疼了?老沈,秘密徵召新兵的計劃由你來起草,我簽字之後盡快送交軍政會議決斷。」

「是。」

沈鳳道點點頭便不再說什麼。

安毅轉向馬遠江:「遠江,修建車裡機場、擴建思茅機場的事務,由你來負責提交報告,下午我們返回思茅,明天召開表彰會議,我要給我們的功臣授銜。最遲後天就得飛回敘府,接下去的事情會越來越棘手,我得回去才行。

「至於邊界安全問題,我和顧軍長、老沈的意見一致,那就是雖然劍拔弩張,但是平安無事,咱們亮出實力顯示決心之後,英國佬多少明白彼此的實力對比,短時間內不敢輕易主動挑釁,我們也要抓緊這段時間,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只有立於不敗,才能更好地威懾敵人!」

「是!明白了!明天晚上之前,屬下將報告交給司令。」馬遠江高興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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