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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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五　奴隸　上

　　提夫曼明顯對這筆交易非常滿意，有了這批捲軸，他已經開始忍不住勾勒自己捕奴隊裡的豺狼們可以叨回來多少好貨了。

　　他向李察舉了舉杯，笑著說：「李察先生，讓我們忘掉史迪克那個蠢貨，好好慶祝一下。希望今後我們之間能夠做成更多的交易。老安曼那邊的魔法材料不少，那位比利爾先生可以弄到許多礦產，數量多得讓人吃驚！而我，除了金幣外，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歡迎到我的奴隸營裡去看看。說不定能夠找到中意的貨色呢。」

　　奴隸營？李察心中一動，立刻微笑著問：「提夫曼先生的奴隸營裡都有哪些貨色？」

　　「要什麼就有什麼！無論是野蠻人，各個種族的獸人，魔化獸人，半獸人，野地精靈，還是凶殘狡猾的沙民，都可以在我的奴隸營上找到！」提夫曼先是自信滿滿地用力揮了下手，然後壓低聲音，充滿了神秘地說：「而且現在，我手上就有一批很有『意思』的貨物，如果你有興趣，今晚我們就可以去看看。」

　　李察沉吟了一下，問：「提夫曼先生，我想在奴隸中選一批人，建立起一支護衛隊，您有什麼建議嗎？」

　　提夫曼眼中閃過一線光芒，回答說：「奴隸是最好的炮灰部隊！只不過他們也很危險，難以完全控制。至於選擇什麼樣的奴隸，我的建議是根據隊伍的規模或者作戰的常用地形而定。如果是五百人以下的中等或者小規模部隊，並且戰鬥區域類似染血之地的話，我的建議是沙民。他們能夠克服最惡劣的環境，可以連續兩三天不喝水不吃東西也不會失去戰鬥力。而且他們還是天生的騎兵。如果規模再小，而需要突出單兵戰鬥力的話，那麼獸人中的獵頭部落是不錯的選擇。他們部落中的成年戰士都至少有七級以上的戰鬥力，而且嗜血成性。但他們同樣十分危險。最後，野蠻人中的雪峰部落戰士是最適合選作貼身衛隊的人選，他們的少年就有八級戰力，訓練有素的成年戰士都有十級的水準。惟一的缺點，就是他們太貴了，哈哈！」

　　提夫曼講了個冷笑話，不過席間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這也側面反應出了胖子的身份地位。

　　此外，提夫曼其實已經在他的殷切介紹中，發出了兩個試探。李察將來的作戰區域，是否染血之地，通常作戰方式，規模化還是單兵為主。當然，他意料之中地沒有從年輕的法師臉上得到任何信息，李察自始至終保持著同樣的優雅笑容，沒有做出絲毫回應。

　　李察透過包間的房門向外望了一眼，那裡正站著一個醒目的戰士，他明顯比人類要高壯得多，甚至比剛德還要高了大半個頭，渾身上下都透著彪悍的氣息。雖然換上了人類的服飾，但仍然可以看出來他是一個野蠻人戰士，大致有十級的戰鬥力，和剛德相差不多。

　　李察向那個大個子一指，問：「那個就是雪峰部落的野蠻人戰士嗎？」

　　「不錯！扎古，是我貼身的護衛之一，已經跟了我七年了。」提夫曼說，然後把扎古叫了進來，讓李察就近看看。

　　李察站了起來，圍著扎古轉了好幾圈，還給他扔了兩個偵察術，不時捏捏野蠻人的身體。扎古的臉上閃現出憤怒，卻忍著沒有發作。席間眾人都看到了野蠻人的不滿，然而野蠻人只是一個奴隸，所以他的憤怒沒有人在意。

　　李察也不在意，諾蘭德同樣存在著奴隸制度，而且他現在做的事情其實非常重要。他並不是好奇而去捏摸野蠻人，而是借此瞭解他的身體構造，特別是骨骼和肌肉的分佈。

　　一番詳細檢查下來，李察已經對野蠻人這個種族有了初步瞭解。他回到座位，閉上雙眼，意識中無數數據分門別類地被分析和整理出來，一個野蠻人成年男子的形象逐漸成形。雖然還有些模糊，但等李察見識過更多的野蠻人後，自然就會補充完整。

　　野蠻人有著出眾的力量天賦，和獸人差不多。他們是天生的戰士，可以輕易地跨過十級大關，但是想要進一步強大卻很困難，因為他們很難修煉出鬥氣，也不像人類那樣有系統的武技和修煉方法。比如提夫曼的這個野蠻人護衛看似戰力強大，但是提升空間已經不多，極限也就是十二級而已。而且他對魔紋構裝的承載力低得可憐，只能勉強裝載一個初級構裝。

　　別看都是十級戰士，可是擁有大地之力天賦能力和力量爆發構裝，又經受過死亡訓練營嚴格訓練，武技精湛的剛德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六七個這樣的野蠻人戰士。

　　不過如果野蠻人也有血脈能力和高構裝承載力的話，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揮手讓野蠻人護衛離開後，李察問：「提夫曼先生，扎古的確是非常出色的護衛。不過他畢竟是奴隸出身，如何能夠保證他們的忠誠呢？」

　　「扎古是第三代野蠻人了。雪峰部落的野蠻人有一個好處，他們非常信奉祖先的英靈，只要他們以祖先的靈魂起誓不會背叛，就可以對他們放心。這也是我推薦雪峰部落的原因。」提夫曼笑著解釋，然後聳了聳肩，說：「但是他們的確非常貴，一個有潛質的少年可以賣出上千金幣。象扎古這樣的，就是給我一千五百金幣，我也絕不會賣！」

　　李察輕輕敲著桌子，片刻後下定了決心，和提夫曼約了兩天後去他的奴隸營參觀一下。

　　這時比利爾，被提夫曼特別提起過的礦產商，目光炯炯地看著李察，問：「李察先生，聽說您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魔法師。魔法師總會給我們帶來數不清的驚喜，不知道除了捲軸之外，您還有其它什麼東西要出售嗎？只要東西夠好，金幣不是問題。」

　　李察微笑，說：「正好有一樣東西，可以給大家鑑定一下。這是我老師最新的研究成果，也是他煉金和魔法方面的最高成就之一。」

　　他向奧拉爾打了個手勢，精靈詩人就取出了一個封魔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眾人都是識貨之人，立刻辨別出封魔盒上光是鑲嵌的寶石就價值上千金幣，而且鑲嵌工藝精美異常，顯然是出自精靈之手。僅僅這麼一個盒子，就至少可以賣一千兩百金幣。

　　房間安靜下來，人人屏息，想要看看能夠用上千金幣盒子盛裝的，會是何等珍貴的魔法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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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六　奴隸　下

　　李察戴上手套，動作輕柔而優雅，緩緩打開了盒子，於是盒中的魔紋構裝就出現在眾人眼前。雖然沒有人知道盒中的獸皮是干什麼用的，可是卻有不少人認出那是取自雷電蜥蜴的皮，中央鑲嵌的魔力水晶也是都認得的。至於獸皮上的魔法陣，線條無比優雅繁複，那一條條由珍貴材料勾成的曲線完全是傑出藝術的體現。

　　克拉克看得最為仔細，但是他看了許久，也沒能分辨出這個魔法陣的真正作用。雖然無法瞭解魔法陣的原理，但是許多局部的作用克拉克是看得出來的，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這幅魔法陣代表著怎樣的成就，某些局部的筆法和對魔力調配已經達到了大師境界，在克拉克的一生中，這種境界的魔法陣只見過寥寥兩三次，那都是大魔導師們的傑作。

　　克拉克是最後一個坐回去的，然後重重吐出憋在胸口的濁氣，沉聲說：「大師之作！」

　　老人安曼和克拉克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問：「李察先生，不知道這幅魔法傑作具體的功效是什麼？」

　　「它叫魔紋構裝，可以植入人體，依靠少量的生命力和魔力水晶激發，激發效果是為力量增幅１５%左右，每次激發效果可以持續五分鐘。」李察介紹說。

　　眾人全部開始沉思，思索這個前所未見的魔紋構裝的作用。安曼忽然手一抖，顫聲問：「這個……魔紋構裝，對已經進入聖域的強者也有效嗎？」

　　「當然！」李察回答。

　　諾蘭德的魔紋構裝對傳奇強者都有效，何況是法羅位面縮水的聖域？

　　「那麼，和其它魔法裝備衝突嗎？」安曼的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提夫曼忽然大叫一聲：「這東西我買了！」一邊伸手去搶封魔之盒。

　　可是一隻瘦削而有力的手握住了提夫曼的手腕，安曼盯著提夫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羅浮很需要這個。」

　　聖域劍士羅浮，是安列克侯爵的弟弟，既是綠洲議會成員之一，也是藍水綠洲內惟一的聖域強者，個人武力所向無敵。對聖域強者來說，每前進一步都變得非常困難，力量增幅１５%，哪怕只是短時間的爆發，對個人戰鬥力也絕對是實質的大幅提升。

　　但是提夫曼顯然沒有被羅浮的名頭嚇住，金輝戰旗商團看起來也不畏懼安列克侯爵的權勢。所以提夫曼的手仍然竭力伸向封魔之盒，一邊冷笑著說：「羅浮的仇人們同樣很需要這個！」

　　「但這東西對你沒用！」安曼臉色極為嚴肅。

　　「對金輝戰旗有用！我用不上不要緊，能夠用上它的人多了！你這話不應該問我，而應該去問問特雷大人。」提夫曼冷笑。

　　安曼的臉色變了，顯得略有不安。特雷是金輝戰旗的副團長，也是所有奴隸生意的負責人。身為十七級的聖域狂暴戰士，特雷絕對屬於羅浮不願意碰上的敵人之一。而且他對於力量的需要程度，顯然更在羅浮之上。

　　另一頭的比利爾忽然身體前傾，看著李察的眼睛，慢慢地說：「的確是好東西，你開個價吧！」

　　提夫曼和安曼都是一怔，銳利的目光瞬間落在比利爾身上，幾乎同時說：「你也要摻進來？！」

　　「為什麼不可以？」比利爾毫不退讓。這可是非常罕見的事，因為他背後的勢力完全無法和安列克侯爵和金輝戰旗相提並論。但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同時讓提夫曼和安曼變了臉色：「李施龍圖將軍正準備大舉征討巨龍教徒，他一定很需要這幅構裝！」

　　李施龍圖侯爵是北方強國鐵三角帝國的著名將領，一生鮮少敗跡，本身亦有十七級的戰力，極為暴虐嗜血，麾下鐵騎的戰鬥力也聞名大陸。沒想到比利爾不知何時竟然搭上了這條線。

　　不過鐵三角帝國距離染血之地仍然有點距離，中間隔著兩個公國。所以提夫曼和安曼卻也不是如何懼怕，而是繼續爭執。

　　最後提夫曼用力一拍桌子，沖李察吼道：「五萬金幣！這幅東西賣給我！」

　　安曼見狀反而不著急了，抱臂向後一靠，淡淡地說：「六萬！」

　　「八萬！」比利爾的氣勢絲毫不亞於兩人。

　　「八萬？你有這麼多現金嗎？」提夫曼譏笑著。

　　比利爾臉色微變，哼了一聲，說：「我手上還有五公斤秘銀！」作為最出色的導魔金屬之一，一公斤秘銀在人類國度的售價要接近兩萬金幣。

　　「九萬！」安曼不動聲色，繼續加價。

　　提夫曼臉上已經開始滲出汗水，他獰笑一聲，望向李察，說：「李察先生！你直接出個價吧，不管多少，這東西我都要了！」

　　李察思索了一下，笑了笑，也不推辭，說：「那好，我就出價了。」

　　他一開口，席間立刻緊張起來。除了競價激烈的三個人，還有兩個人臉色也變幻不定，似乎也有出手可能。李察不動聲色間，已經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

　　李察對奧拉爾作了個手勢，濃血半精靈又拿出一個封魔之盒，當眾打開，裡面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構裝。

　　房間中眾人在愕然之餘，卻更加激動。暗流湧動，有意下手的人又多了一個。既然有兩件構裝，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怎麼都應該弄一個回去。金幣很多，但是聖域強者卻不多，而且房間內坐著的人，幾乎人人都能拐彎抹角的和某個聖域強者拉上些關係。

　　李察把兩個封魔之盒往前一推，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然後說：「一共兩件構裝，加在一起五萬金幣！」

　　「什麼？」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就是李察喊出五十萬金幣都不會讓他們這樣吃驚。

　　剛才第一幅構裝輕輕鬆鬆就已經叫到了接近十萬金幣的高價，而以眾人背後的真正實力，最終價格甚至有可能突破三十萬。能夠讓聖域增強戰鬥力的魔法裝備，直接可以用金幣買到，而無需與提供裝備的魔法師簽訂附加契約，簡直是天大的便宜了。

　　比利爾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叫價：「十萬！」

　　「十二萬！」「十五萬!」又是新的一輪競價，轉眼間就突破了二十萬大關。

　　李察無奈苦笑，抬手往下壓了壓，於是眾人才安靜下來，所有灼灼的目光全部熱切無比地緊盯著他。「構裝不會只有這兩件，以後也許還會有其它屬性的構裝出來。所以這兩件構裝，我只要五萬金幣就好。至於五萬以上的部分，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與我無關。」

　　眾人臉色各異，對於李察的這一舉動，也有了各自不同的理解和判斷。

　　不管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當務之急是立刻商議構裝的分配。又經過一輪極為激烈的爭奪和討價還價，最終議定提夫曼和安曼各得到一件構裝，比利爾和另外兩個有意向競價的人則得到一定補償。

　　染血之地商人們的效率無以復加，飯還沒吃完，五萬金幣就放在了李察面前，那是需要兩個壯漢去抬的沉重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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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七　遊獵　上

　　午餐變成了一場意外成功的交易，但是五萬金幣在李察手中沒有停留多久，只不過一天的功夫就又回到了藍水綠洲各個勢力的手中。作為一天之內花掉五萬金幣的大主顧，李察收穫了普遍的尊敬和羨慕。當然紅色哥薩克除外。

　　藍水綠洲是個藏不住消息的地方，李察對紅色哥薩克有敵意的想法很快就傳到了他們在當地的負責人那裡。

　　李察下手極為凶狠，一夜之間就通過連環戰鬥解決了史迪克，震懾住不少人。然後沒過兩天，一場魔法製品交易就把他和藍水綠洲惟一的聖域強者羅浮，以及不遜色於紅色哥薩克的金輝戰旗聯繫在一起，也讓紅色哥薩克有所顧忌，不敢明著強硬下手。但是紅色哥薩克的顧忌也僅侷限於藍水綠洲城市之內，只要李察離開了城市，發生些什麼就不好說了。

　　五萬金幣中有兩萬金幣換成了各類魔法材料，讓李察可以製成的構裝數量從兩個上升到了七個。不過如果全部拿來做那種縮水版構裝的話，就可以做二十個。其餘的金幣，則變成了一百個沙民奴隸，以及十五個雪峰部落野蠻人戰士。

　　這批沙民都是成年男子，他們並不如何高壯，有黝黑的皮膚，習慣於蓄著濃密鬍鬚。他們普遍有著五級左右的戰鬥力，這種戰鬥力算不上出眾，可是就像提夫曼所說，耐力和騎術是沙民們的特色，只要給他們一匹馬，一把彎刀，就是沙漠中一個非常危險的敵人。

　　沙民們天性凶悍好鬥，非常危險，沙民奴隸暴動殺死主人的事例常有發生。所以人類國度中，沙民多數是被用於礦山做苦工，或者在戰場上衝殺在第一線，成為炮灰部隊。

　　十五個雪峰部落的野蠻人戰士則都以先祖的名義起誓，效忠於李察。

　　控制奴隸的方法手段很多，雪峰部落野蠻人是一種方式，而對於沙民，李察則換了一種手法。

　　他把所有的沙民奴隸打亂編為十隊，每隊挑選一名強壯的人為隊長。如果隊伍中有人逃跑或者是試圖反抗，那麼隊長就會和反抗者一起被殺掉，而這個隊伍中也會隨機抽出兩個人一併作為犧牲者。而另一方面，李察同時承諾，在今後的戰鬥中只要斬殺數目超過十人，就會立刻得到自由，並且獲得十個金幣。如果還願意留在李察的隊伍中，那麼每斬殺一個敵人，則會得到兩個金幣的獎勵。

　　武裝雪峰野蠻人時李察要用心得多，為他們精心配備了武器和戰甲，相應花的金幣也多了許多。李察對野蠻人戰士的承諾是殺死二十個敵人，就可以得到自由。

　　這種手段的效果如何還不清楚，但李察可以在今後的戰鬥中檢驗。

　　又在藍水綠洲停留了幾天，補充完畢必須的物資和裝備後，李察就帶著所有人離開了藍水綠洲，向染血之地深處行去。

　　現在他的實力已經膨脹到了一定程度，在染血之地也算多了些利益攸關的朋友。李察在藍水綠洲城市邊緣區得到了一塊土地，上面房屋、軍營和監獄等設施十分齊全，並且安排了足夠多的雜役僕人。這塊土地價值不菲，是提夫曼和羅浮聯合贈送的。這塊地盤既是財富，也是標誌，標誌著在藍水綠洲城市中，李察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贈送土地的原因，小部分是因為李察的構裝，大部分則是因為他身後那位只存在於想像中的半神。

　　在離開藍水綠洲之前，李察給紅色哥薩克送去了一封信，讓他們把紅桃胡克交出來，並且賠償一百匹戰馬。

　　紅色哥薩克的負責人看完信後當即暴跳如雷，砸爛了半個房間的東西，並且不斷賭咒發誓一定會把這個不知好歹的毛頭小子碎屍萬段。

　　負責人的誓言很好實現，只要他調集紅色哥薩克在藍水綠洲的幾百守衛，再走上不到一公里的路，就可以到達李察現在所居住的旅店。不過這位負責人最終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怒氣侷限在辦公室內，對李察的這封信不予理睬。

　　但卻不是全然的不加理睬，這位負責人用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給自己相熟的人寫出去八封信，把李察成功掛上了紅色哥薩克的黑名單。只要在野外發現了李察的蹤跡，護衛隊就會就地截殺。而另一方面，負責人則通過灰色渠道向所有干黑活的盜賊團發佈了關於李察的懸賞，賞金一萬，要死不要活的。

　　李察還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已經變得如此值錢，只是帶著為數眾多的手下走向染血之地的深處。

　　誰也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藍水綠洲內的人們只當李察另有隱秘任務。他在那次午餐會上的表現給所有與會者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最後處理兩件構裝交易的手法，顯示出超越年齡的智慧。人們甚至猜測，這應該是李察背後的家族或勢力早就預設好的場景，對他的評估也從有前途的貴族子弟，上升為已經能夠確認前途的核心子弟。

　　然而只有李察和最親近的幾個人才知道，這次深入染血之地其實沒有任何目的地，而是單純的遊獵。戰爭和殺戮是增強實力最快捷的途徑之一，無論在哪一個位面都是如此。

　　這是一支構成十分奇特的隊伍，上百名沙民騎兵由步戰騎士和受封騎士們分別統領，兩個食人魔和野蠻人只能步行，沒有任何戰馬能夠負擔他們的重量。好在他們也習慣了奔跑，無論短途衝刺還是長途耐力都不比騎兵差多少。

　　李察、流砂、山德魯等法職者一樣騎馬前進，隊伍中沒有一輛馬車，少量裝備都用箱籠捆紮結實，放在備用馬匹身上。半獸人戰士不是很好的騎士，但是騎馬走路還沒有問題。

　　一百多人的隊伍攜帶了近三百匹戰馬，這樣就完全可以保證機動性了。外圍則是遊走的風牙。

　　深入染血之地的第五天，李察前方出現了另一支奇異的隊伍。

　　二十多名騎士形成分散隊形，緩慢前行著。在隊伍中間，則是被綁成一串的野蠻人，數量近百。其中有成年人，有少年，也有女人，但是沒有任何老人。所有的野蠻人身上都帶著傷，勉強行走著，只要有人步伐邁得稍慢，就會被狠狠抽上幾鞭。

　　這是李察遇到的第一個捕奴隊，更讓他在意的，是這只捕奴隊打著紅色哥薩克的旗幟。所以李察只用了短短半分鐘就做出了決定，他向捕奴隊一指，冰冷地說：「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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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八　遊獵　中

　　一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十分鐘後，所有捕奴隊的成員都變成了屍體。

　　捕奴隊的騎士們最弱都有十級，最強大的頭目則是十三級，他們的拚死反擊讓李察的沙民騎士數量縮水成了七十個，野蠻人和半獸人也有幾位戰死。

　　不過得到這批野蠻人奴隸後，李察又多了三十個帶傷的野蠻人戰士，他們都以先祖之名起誓效忠李察。而作為回報，李察釋放了其它的野蠻人奴隸，讓他們自行設法返回先祖高地。

　　這個過程出奇的順利，雪峰部落的野蠻人向同胞們詳細說明了李察的仁慈：殺死二十個敵人就可以獲得自由。在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戰亂的染血之地，殺掉二十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死掉的捕奴隊成員，他們的價值被最大限度地搾取。山德魯成功地把其中過半數的屍體變成了黑武士。現在亡靈法師雖然沒有成百上千的不死大軍，卻有了一支精銳的永久召喚小隊。這是李察的要求，也符合諾蘭德大陸的戰爭思路，純粹的人海戰術是沒有效果的，保證一定數量的前提下，精銳的高端戰士可以摧毀任何數量的低級炮灰。

　　清理了紅色哥薩克的一支捕奴隊，李察繼續帶著隊伍在染血之地漫無目的地遊獵。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中，大大小小的戰鬥發生了不下十次。李察又消滅了另外兩隻捕奴隊，並且與兩股規模數百的馬賊激戰數場，這期間還順手拿下了一支小商隊。不過李察最終是以交易的方式收取了商隊的貨物，雖然交換價格僅相當於進價。

　　連綿不絕的激戰之後，李察手下的沙民奴隸戰士已經超過三百，野蠻人戰士則越過一百大關，而且有６名沙民戰士和十一名野蠻人戰士完成了李察殺敵標準，得到了自由和金幣。野蠻人都深深熱愛著自己的故土，所有獲得自由的野蠻人戰士都選擇了離開。

　　李察的寬容和信守承諾也取得了回報，暫時沒有達到的所有野蠻人戰士都安心留下，勇猛戰鬥，並且還會勸說其它野蠻人奴隸發誓效忠李察，以換取將來自由的機會。所以李察的野蠻人戰士數量在迅速擴大著。

　　而沙民們則是不同。在短短時間內，已經有過五起沙民奴隸逃亡的事件，甚至是整個小隊逃亡。可是他們雖然是荒野上的凶獸，水花卻是黑夜與蠻荒之子，甚至沒有出動其它人，少女自己就完成了所有截殺叛徒的工作。

　　李察對待沙民同樣遵守承諾，這意味著在寬容之餘也有殘暴。有五個隊長，連同十幾個並未捲入逃亡的沙民被連坐、斬首。

　　可是讓人意外的是，獲得了自由的沙民戰士卻全部選擇留下。沙民生活的土地就是西北方向的沙漠地帶，但是在捕捉的時候他們的定居地早已被全部摧毀，要回去也是無家可歸。而另一方面，凶狠成性的沙民顯然對李察獎勵的金幣更加感興趣。

　　戰爭總是有人死去，有人收穫。

　　在戰爭中，李察終於突破了十級，精靈血脈繼續顯化，獲得了自然親和的能力。這是一個被動能力，可以強化一切和自然有關的魔法，亦可以提升李察感知和隱匿的能力。

　　食人魔兄弟也雙雙升為十級，他們都獲得了『堅韌』的能力，身體更加強壯，耐力、生命力和恢復能力也更加出色。從這個能力來看，提拉米蘇正沿著暴力法師的道路在前進著。

　　剛德終於邁入了十一級，這個強壯如牛的傢伙終於再度領先了水花一步，可是少女此時也已在十一級的關口徘徊了。擁有黑夜呼吸的少女，就是剛德再升兩級也不是對手。

　　在手下們紛紛晉級或是接近晉階邊緣時，同樣經歷無數戰鬥的受封騎士們卻沒有一人升級，而步戰騎士中也只有一人升到十一級。天賦和人選上的差異，終於在這個時刻開始顯現。

　　在這段時間中，戰鬥力提升最大的其實是亡靈法師山德魯。亡靈法師已經擁有了近二十位可以永久召喚的黑武士，然而他的全部魔力只能支持十位黑武士同時登場。但不管怎麼說，黑武士都是自體戰鬥力在十二級以上的存在，雖然它們的反應有些遲鈍，但真正戰鬥力也要超過十一級。十位黑武士，在小規模的戰場上已經足以成為一股決定性的力量。

　　在這一個月中，李察在染血之地逐漸小有名氣，很多馬匪、傭兵、商隊和捕奴團都知道多了這麼一股新加入的勢力，但也僅此而已。若大的染血之地，每天都會有新勢力產生，每天都會有舊勢力消亡，只有力量和金幣才是這片土地永恆的秩序。

　　每天的生活都是千篇一律，在李察的感覺中，這一個月似乎已有一年那樣漫長。

　　這是紅色的世界，紅色的記憶。

　　每天早上醒來時，李察睜眼看到的是紅色的晨曦。上馬前行時，入眼全是紅色的土地和岩石。戰鬥時也是飛濺的紅色，那是血的顏色。就算入夜，到處也都是深沉的暗紅，有如乾涸的血跡。在混亂與殺戮中，紅與血已經融為一體，再也分不出彼此。

　　在這血色的世界裡，又有兩名步戰騎士永遠地離開了李察。但是活著的人，卻還來不及傷感和懷念。

　　這一天，又是將近黃昏時分，李察登上一座石峰，在懸崖邊蹲下，自上而下俯視著谷地中的獸人營地。

　　這是一個不大的獸人部落，大約有兩百多名成員的樣子。營地是由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帳篷組成，其中營地後方還建有一個祭壇，一個身上塗著鮮豔色彩的巫師正在祭壇前跳著意義難明的舞蹈。渾厚沉重的鼓點聲不斷響著，遠遠傳來，都讓李察的心臟有跟隨跳動的傾向。

　　營地中央已經燃起了篝火，雌性和老人開始在火邊準備食物，有幾個年幼的小獸人正在互相搏鬥玩耍。

　　流砂和水花分別蹲在李察左右，同時觀察著這個營地。在她們身後，一個獸人獵人和他馴養的荒地狼倒在血泊中，已經變成了屍體。這座石峰位置絕佳，可以將方圓數公里範圍內的動靜都收在眼底。所以這個部落在這座石峰上放了一個獵人作為警戒。

　　不過正是這個獵人暴露了營地的位置，李察的視力遠比獸人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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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九　遊獵　下

　　這是一個棕色皮膚的部落，說明是一直在染血之地生存繁衍的獸人。從西面高地上下來的獸人部落多數是綠色或者是深色皮膚。

　　染血之地的獸人部落並不好惹，哪怕是不大的小部落，也經常會出現超過十二級的凶狠強者。獸人都是天生的獵人和戰士，能夠適應艱苦的環境，生命力極為頑強，抓捕非常困難。另一方面，性格暴烈的獸人很難控制，更多是被送入地下礦洞作苦力，直到累死為止，少部分則被充作角鬥場的鬥士。但是不能組成炮灰軍隊，獸人的價值就下降了許多。所以獸人奴隸的價格一直不高，甚至比沙民還要低。為數眾多的捕奴隊也就少有去打獸人主意的。同樣以十四級戰士率領的捕奴隊，無論抓沙民還是野蠻人，都比獸人要輕鬆得多，也更加賺錢。

　　獸人的繁衍能力很強，他們雖然自然壽命是人類的三分之二，但是生育能力卻是一倍還多，而且幼兒超過10歲就是合格的戰士了。此外，染血之地的獸人沒有任何農耕習慣，他們的食物來源就是採摘果實，挖掘植物根莖，肉食則來自捕獵各種動物。這裡的肉食並不排除其他智慧種族，雖然在不缺食物的季節，智慧種族是用來喂養他們的荒野狼的。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當染血之地的獸人繁衍生息，數量增加到多得危險的時候，各個奴隸商人就會聯合起來進行一番掃蕩，以削減獸人的數量，維護商路通暢，防止棕色的海洋淹沒這片大地。

　　前幾天，李察遇到的一個金輝戰旗商隊給他帶來的消息裡，就有這麼一條，大捕獵行動又將開始了。他考慮一下以後，並沒有拒絕老朋友的邀請。

　　站在峰頂，李察看到幾公里外一隊由十幾名獵人組成的獸人小隊正走在回歸的路上。他們抬著兩頭沉重肥壯的山豬，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看來今後幾天內都將不用為食物發愁了。在這群獵人的周圍，還跟著七八頭荒地狼。對獸人來說，這些荒狼就相當於他們的獵犬。

　　李察在意識中下達了指令。

　　荒地狼忽然停下了腳步，不安地低吼著，並且緊張地原地打著轉。獸人獵人們也相應警覺，放下獵物，握緊了武器，向道路兩旁的亂石峰柱發出威脅性的低吼。幾匹體形碩大的狼出現在岩石上，威脅的氣息讓荒地狼一邊低吠一邊開始緩緩後退。獸人還沒有意識到致命的威脅已經出現，他們認不出風牙，但他們不怕狼。

　　可是風牙畢竟不是狼，而是戰鬥兵器。

　　空中響起銳利的尖嘯，一支利箭釘在一名獸人的胸口，直至沒羽。這名獸人倒地後卻還能爬起來，足見生命力之強橫。可是周圍的大地開始震動，馬蹄聲由遠而近，到後來開始轟鳴如雷！

　　站在峰頂的李察，看到沙民騎兵在幾頭風牙的引領下衝向獸人的獵人小隊，就知道這些獸人已經完了。

　　而野蠻人戰士在兩頭食人魔的帶領下直插獵人小隊和獸人營地的中間地帶，布好防線。從營地中湧出來的幾十個獸人一頭就撞上了野蠻人的陣線。

　　剛德則帶著半獸人戰士，以及其它騎士放過了從營地中衝出來支援的獸人，掉頭衝進了空虛的獸人營地。他的目標，是獸人的巫師和祭祀。

　　衝出營地的獸人們大吃一驚，又紛紛咆哮著往回跑。可是野蠻人戰士們隨後銜尾追殺，頃刻間擊潰了獸人的主力。

　　激烈的抵抗只存在了短短幾分鐘，戰鬥變成了屠殺。

　　當所有的成年獸人，不論雄性還是雌性，全部戰死後，獸人們才放棄了抵抗。可是二百人的部落也就只剩下不到五十個獸人，全部是老人和幼年獸人。李察也付出了二十多名奴隸戰士作為代價。如此激烈的抵抗並非沒有原因，自剛德一斧劈死了祭祀後，所有的獸人就開始發狂了。

　　李察給自己加持了羽落術，直接從懸崖上躍落，幾十米的高度足夠羽落術發揮效力。

　　他直接飄落在營地中，大步走上祭壇，一腳踢開祭祀的屍體，目光落在案桌上一尊石製的獸人雕像上。這尊獸人雕像只有不到一米高，栩栩如生，通體由深黑色的岩石雕成，石質均勻晶瑩。就近觀察，李察能夠感覺到雕像內部蘊含著一縷奇異的力量。與在血石部落祭壇上的感覺相似。那應該是獸人先祖的靈魂。

　　李察收起雕像，這是他攻打這個營地的主要目的。然後又在獸人營地中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其它值得一提的財物。

　　山德魯又在忙碌著，獸人部落中兩個十三級的強大戰士擁有被轉化為黑武士的潛質。這已經成為常態，每次戰鬥後，山德魯總會是忙碌到最後的人。

　　在眾人打掃戰場的時候，李察拿出地圖，把這個營地和周邊區域標註在地圖上。在一個月前，這幅地圖幾乎是一片空白，現在已經有不少地方顯露出清晰的輪廓。

　　一小時後，李察帶著頗具規模的隊伍消失在深紅的暮色裡，只在身後留下了殘破的營地和幾十個倖存下來的獸人。這個部落已經很難再獨立生存下去，只有併入其它獸人的部落。

　　從人類的角度，沒有人會去關心獸人部落的生存。就像獸人國度也不會有多少人會在意李察的死活。

　　獸人是一個非常講究先祖崇拜的種族，這一點和諾蘭德大陸上的獸人很相似。幾乎每個成規模的獸人部落都會有祭祀和崇拜祖先的祭壇，所以他們也就成了李察的目標。

　　雖然在遊獵的初期，也遇到過獸人部落，但是李察並沒有下令攻擊。這次，來自金輝戰旗的大捕獵邀請，似乎掃清了他最後的猶豫。

　　在接下來幾天中，李察又攻破了兩個獸人營地，都找到了祭壇，以及藏有祖先靈魂的雕像。李察還記得，母巢需要這種東西。而流砂也很有興趣，她是對一切擁有神力，以及相似性質力量的物品都有興趣。

　　染血之地是一片富饒的土地。需要先祖雕像就去找獸人和沙民，沙民也是很有先祖崇拜傳統的。需要戰士就去找捕奴隊，捕奴隊抓獲的奴隸許多會成為李察的戰士，而捕奴隊的成員則大多會變成山德魯手中的黑武士。如果想要財富，那麼李察也經常會遇到商隊，雖然大部分時候他還是使用交易的方式，即使是成本價或者象徵價，但還是交易。

　　只要能夠戰勝敵人，那麼在染血之地幾乎就是要什麼就有什麼。

　　雖然時間不長，可是李察卻有種錯覺，似乎這種生活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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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　開拓

　　在遊獵期間，李察通過金輝戰旗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一直在紅杉王國活動的墮落牧師馬文有了消息。在不聞不問一個月之後，惡狼公爵忽然態度大變，不光召見了馬文，並且承諾給予李察等人以庇護。

　　由於李察還沒有任何頭銜和爵位，所以馬文就為李察編造了一個古老貴族子弟的身份，並且找到一個早已滅絕的貴族家族，把他們的封號繼承了過來。這種事在紅杉王國非常普遍，只需要一些金幣就能辦成。

　　虛銜貴族毫無意義，哪怕是自封公爵後代都沒有用。但是惡狼公爵給了李察一個開拓騎士的頭銜，並且在邊境地區挑了幾個村子供李察選擇。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封地，是任何貴族的基礎。開拓騎士的爵位不能世襲，它的意義在於合法對外擴張，開拓騎士所打下來的區域都是自己的合法封地。

　　在人類對異族擴張的歷史中，開拓騎士這種貴族最底層的基石，一向是沖在戰爭的最前線。當人族逐漸佔據了啟輝大陸的主體地位後，開拓騎士又成了敵對國家互相之間戰爭的重要力量。

　　開拓騎士亦有指定開拓的範圍區域，理論上想要指定一個大帝國作為開拓範圍都是可以的，只要你能夠打得下來。

　　而從惡狼公爵賜與的初始封地看，他其實給出了東西兩個開拓方向。東方就是進攻惡狼公爵的老對手白岩公國，西方則是直指染血之地邊緣的幾片異族聚居地。

　　方丹男爵則將成為李察的直接後盾。男爵領地物產豐饒，可以提供充足的補給，只要李察付得起金幣。同時，方丹男爵也將是李察銷贓的對象。在開拓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產生大量奴隸，而男爵對這門生意很感興趣。

　　惡狼公爵給李察開出了相當豐厚的條件，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馬文的信末，則說明惡狼公爵也希望得到一件『構裝』，作為李察對他這個領主的回報。看到這裡，李察的腦海中迅速推演了一下在碧水綠洲那場交易的消息傳播途徑，隱約對周邊人類國家錯綜複雜的關係抓到了一點脈絡。最後一句，馬文則是提到了自己的等級。因為辦成了這件事，他居然獲得了更多的神力，牧師等級已經提高到了七級。

　　李察略為思索了一下，便把馬文晉級的事情告訴了流砂，後者似乎並沒有多驚訝的樣子。

　　開拓騎士是需要指定拓荒範圍的，所以李察回了一封簡短的信，信中選擇了西部的一座小村作為自己的領地，並且劃定了一個恐怖的開拓範圍：

　　染血之地和祖靈高原。

　　回信之後，李察就離開了金輝戰旗的補給點，再次率隊出發，繼續向染血之地的深處探索。

　　染血之地充斥著危險，到處可見嶙嶙白骨。李察已經習慣了死亡與殺戮的情景，也看多了商隊被馬匪劫掠過後留下的淒慘場面。所以當遠方遙遙望見又一片戰場遺蹟時，李察並沒有任何驚訝表示，而是遠遠勒停戰馬，揮手讓一名受封騎士帶上一小隊沙民戰士過去看個究竟。片刻之後，那名受封騎士就跑了回來，臉色凝重，請李察自己過去看一看。

　　戰鬥至少發生在十天之前，倒在地上的屍體大都已經腐爛，戰場上遊走著食腐生物，一大群禿鷲正圍著一具屍體在美餐。直到李察的戰馬距離它們不到十米時，這些傢伙才不情不願地拍拍翅膀飛了起來，但依然在戰場上方不住徘徊著。

　　李察的視線緩緩掃過整片戰場。

　　這是一場激烈而有規模的戰鬥，戰鬥一方是正規的護衛隊，看甲冑和旗幟屬於血地雄獅商團，亦是排名靠前的商團之一。護衛隊的戰力還要超過馬匪，他們光是留下的屍體就超過三百具，即使在染血之地，這種規模的護衛隊也足以讓最可怕的盜賊團深思熟慮。而在戰場一側，則是十幾架貨車殘骸，所有的貨車都被人用重兵器斬開，各種殘留的貨物零落拋灑了一地。貨物主要是各種礦石，價值在珍貴到珍稀之間，如果十幾輛車的貨物都是這種礦石，運抵人類王國後，至少價值幾萬金幣。

　　在貨車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上百具屍體，這些應該是商隊的人員。屍體姿態各異，有抵抗的，有逃跑的，還有些則是求饒的。無論哪種努力，最終結局都是變成了屍體。而李察一看屍體數目就知道，整個商隊的人應該都在這裡了，無一倖免。

　　殘留的貨物，被翻檢過的屍體，尤其是李察注意到，現場幾乎沒有留下裝水和食物的袋子。結論很快浮現，襲擊者只是取走了補給，以及價值高而且好攜帶的財物，對笨重的礦石顯得毫無興趣。

　　這樣規模的商隊，哪怕是掛上血色哥薩克的旗幟，李察都會慎重考慮。可是現在整支商隊都變成了屍體，那麼，敵人呢？難道全無傷亡？難道染血之地的哪個勢力還有和他一樣的習慣，會收取己方亡者的遺骸？

　　李察的目光落在了戰場上一具黑甲騎士的屍體上。這是一個極為高大的騎士，比野蠻人更加魁梧有力。他身上披著的重甲至少有數百公斤，光從鎧甲上看，這名騎士的力量就毫不遜色於食人魔三分熟。如此沉重的身軀，絕不是普通戰馬能夠承載的。

　　就在距離騎士不遠處，同樣倒著一匹比尋常戰馬高出至少一米的恐怖戰馬。這匹戰馬不光從嘴中探出兩根長長的獠牙，身體各處還生長出數根長短不一的骨刺，顯得異常猙獰恐怖。戰馬不光巨蹄上、骨刺上染著幹涸清晰的血跡，它的嘴裡甚至還咬著一截斷掉的手臂。

　　也只有這種戰馬才有足夠的力量負擔黑甲騎士。

　　騎士的屍體上插了至少十幾件兵器，而以他的屍體為中心，倒著數十具護衛隊的成員。顯然他們是用生命堆積的方式才殺死了一名如此恐怖的敵人。而戰馬身上也插著幾件長兵器，身上壓著十幾個護衛隊員的屍體。

　　死去已久，但是黑甲騎士和戰馬的屍體中似乎依然有繚繞不散的恐怖力量。各種食腐生物，無論是禿鷲還是豺狗，甚至是昆蟲，都不願意接近黑甲騎士屍體數米之內。不要說騎士和戰馬的屍體，就連在這個範圍內護衛隊員的屍體都完好無損。

　　李察皺了皺眉，這名黑甲騎士讓他浮上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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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一　發現

　　他從戰馬上跳下，走到黑甲騎士屍體旁，踢開已經腐爛過半的護衛隊員們，然後蹲了下去，把騎士的臉翻過來。這是一張粗獷得有若野蠻人的面孔，仍然帶著臨死前一瞬的猙獰。他的頭髮切削得十分整齊，完全是軍隊的風範，而不像這個位面中強者常見的那樣隨意。這名騎士是以人類血統為主，卻又混雜了其它種族的特徵，顯然在力量、防禦和爆發方面十分擅長。

　　但是李察的精確天賦和藝術直覺，總反饋過來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在他的視野裡所能看到的血統混合，以及各項能力配比無限趨於最大化，甚至堪稱完美。讓他忍不住聯想到深藍圖書館裡所記載的一種人工混血培養生物種群的方法，眼前似乎就是這樣一個成熟體。

　　此外從這場戰鬥最終的痕跡來看，黑甲騎士已經擁有相當於十五級的戰鬥力，但無論是鎧甲還是武器都是制式產品，戰場上遺留的種種跡象也表明，他很可能只是一支特殊部隊的普通騎士。那得是一支什麼樣的部隊，才能夠由十五級戰力的騎士組成？

　　即使是在諾蘭德，這樣的部隊也絕對是豪門手中的王牌部隊，僅次於構裝騎士編隊。

　　李察站了起來，揚手叫過來十幾個沙民奴隸。讓他們把黑甲騎士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拔出來，然後把騎士甲卸下來。黑甲騎士的屍體仍然不斷散發著陰沉恐怖的氣息，素來膽大凶狠的沙民們竟也流露出了畏懼，在拔除武器時，他們的雙手都在顫抖。

　　當厚重的胸甲被三名沙**手卸下搬開後，又一名沙民拔出彎刀，割開了亞麻製造的甲衣，露出黑甲騎士的胸膛。

　　李察驟然屏住了呼吸！

　　在黑甲騎士已經開始泛出青色的胸膛上，刺著一顆栩栩如生的熊頭，熊頭下方則是一片深**域，上面紋著一個複雜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對李察來說無比熟悉，閉著眼睛都能夠重繪出來。

　　那是魔紋構裝！

　　李察已然可以確定，在法羅位面中根本不存在魔紋構裝，或是類似的東西。就算是有人曾把魔法陣成功繪在身軀上，那也是偶爾為之，而且只能是紋在強者身上。那是因為等級高的強者承載力自然就會高些。而法羅位面的魔法師們還沒有承載力的概念，也不知道如何計算構裝所需的承載力。

　　這些現在看來最基礎的魔法理論，在諾蘭德的歷史上，是由先後數十位傳奇法師在耗費了數百年的時間才逐漸完善、穩定下來的。

　　不過已經不需要其它途徑驗證了，李察現在就可以斷定，這具屍體上的構裝絕非本位面產物，並且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來自於諾蘭德。因為那是標準的一階構裝：防禦，作用是可以減少所受傷害的１０%左右。即使其它位面也有構裝這種東西存在，也不會連一根線條的差異都沒有。

　　流砂也站了過來，看到屍體胸口的構裝，同樣顯得十分驚訝。

　　李察再也顧不得骯髒和屍臭，搶過沙民手中的彎刀，把屍體上身的甲衣全部割開撕掉，果然在雙臂上各自看到一個標準的初階力量構裝。

　　李察的臉色十分難看，緩緩地說：「是熊彼德家族的鎮熊騎士！」下意識的，他脫口而出的這句話用的是久違了的諾蘭德語。

　　流砂疑惑地問：「是有些像，可是你怎麼如此確定？用熊作為標記的騎士團可是不少。」

　　李察指著屍體的雙臂和胸口，說：「兩個一階力量搭配一階防禦，就是鎮熊騎士的標準構裝配置了。」

　　「似乎……」流砂仍然有些懷疑。

　　「這個騎士本身是特別培養出來的，擁有巨人、野蠻人、魔熊和人類的混血血統，這是熊彼德家族獨有的戰士。所以我敢肯定，這就是鎮熊騎士！」

　　看著地上騎士的屍體，流砂的臉上也掠過一線陰影。

　　不同構裝方案組合出來的構裝騎士截然不同，但是構裝騎士的門檻過高，這就使得許多貴族勢力著手打造『類構裝』騎士，比如說四構裝或者是三構裝的騎士。這些騎士雖然達不到構裝騎士的戰力，但是降低門檻後卻使得他們的數量大幅增加，從而可以在短期內形成戰鬥力。同時，類構裝騎士的另一個好處，則是可以在他們身上使用陳舊構裝或是次級構裝。

　　而許多豪門經過多年積累，已經打造出了極具個人特色的武力，熊彼德家族的鎮熊騎士就是其中之一。熊彼德家族的長處並不在構裝上，而是在於培養特殊混血的鎮熊騎士。鎮熊騎士天生擁有極高的力量和強大的防禦力，因此從力量構裝中的收益最大，再配合防禦和專門培育的魔駒座騎，就成了衝擊力量無比強大的鎮熊騎士。

　　作為未來的聖構裝師而被培養的李察，自然對於大陸上已有的構裝配置方案都有所瞭解，如鎮熊騎士這類簡單而又極端的特色兵種自然也有耳聞。每個鎮熊騎士都有接近十五級的戰鬥力，雖然與真正構裝騎士十六級以上的戰鬥力相去甚遠，但是熊彼德家族只有三十名不到的構裝騎士，卻有近兩百名鎮熊騎士。從整體戰力而言，兩者相去無幾。

　　流砂忽然雙眉一皺，說：「鎮熊騎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察瞳孔一縮，說：「既然是熊彼德家族，那自然不會有什麼好事。而且把鎮熊騎士送過來，說明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個位面的坐標和力量上限。我覺得，這不是巧合。」他忽然提高了聲音，叫道：「所有人，站在原地別動！」

　　隨後李察又點了剛德、水花和食人魔，陪同自己一起檢視戰場上留下的所有戰鬥痕跡。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戰場所剩下的痕跡早已變得模糊不清，他們剛才又是大批人馬踏了進來，很難分得清楚當時都發生了什麼。不過提拉米蘇在幾百米外找到了一片蹄印。再結合戰場上遺留屍體和廢棄車輛的總體方位，可以判斷出那是鎮熊騎士們發起衝鋒前的陣地。

　　李察圍著陣地走了一圈，已數出鎮熊騎士的數量在七十左右。而在隊列的前方，地上又有幾條深深的爪痕，看上去應該是某隻個體長接近十米的巨獸。

　　「能知道這是誰嗎？」李察指著巨獸爪印，問流砂。

　　流砂搖了搖頭，說：「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永恆龍殿裡，很少見外人。」

　　李察皺眉，無論是誰，能夠統領鎮熊騎士的都不會是簡單角色。不過他對於大陸各個家族豪門瞭解也十分有限，無法憑藉幾隻爪印就知道來的是誰。就像阿克蒙德有死亡訓練營一樣，其它家族也都有自己的秘密力量。而李察在浮世德逗留的時間十分短，堪堪背熟位面戰爭的理論書籍，還沒來得及看到熊彼得這種排名靠後家族的資料。

　　圍著鎮熊騎士們出發的陣地繞了整整三圈後，李察又回到了死去騎士的屍體前，默默思索。片刻之後，說：「熊彼德家族的人出現在這個位面不是巧合，而且多半是衝著我們來的！」說完，李察看了流砂一眼，別有意味地說：「偉大的永恆與時光之龍收了我那麼豐厚的祭品，怎麼預定的位面變化不說，還出現了其他家族的人？」

　　流砂攤了攤手，說：「時光亂流可是和永恆與時光之龍無關。至於其他家族的人，要知道那頭老龍機械而又貪婪，好騙得很，所以千萬別把它的承諾放在心上。」聽到這句評價，李察不由挑了挑眉，卻沒有打斷她。

　　流砂繼續說：「所以，重要是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李察臉上掠過一片陰影，冰冷地說：「當然是想辦法弄死他們了！拿刀來！」

　　一旁的沙民奴隸遞過來一把彎刀，李察蹲在鎮熊騎士的屍體邊，用彎刀把三片構裝一一剖下，用盒子裝好。

　　「這是？」流砂有些不明白李察的用意。

　　李察揮了揮手中的盒子，說：「這些構裝稍稍修補一下還能繼續用，雖然性能會大幅下降。但是賣給這個位面的話，倒是足夠用了。」

　　說完李察翻身上馬，招呼所有戰士集合，吩咐熟悉染血之地的沙民奴隸把戰場上的痕跡全部破壞，然後帶上所有的人，向鎮熊騎士們的來路奔去，那也是最不容易被鎮熊騎士們找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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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二　屠殺　上

　　黃昏綠洲，是染血之地貼近沙漠區域最大的綠洲，在整個染血之地也是名列前茅的。從祖靈高地上奔淌而下的兩條河流在這裡匯聚在一起，成為一個巨大的湖泊。綠洲周圍肥沃的土地如果完全開發，可以養活十萬人。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有財富的地方就有流血爭奪，最終的結果，就是綠洲周圍的土地只有小片成功開發，至於糧食，依然要靠往來商隊從人類國度千里迢迢的運過來。

　　和藍水綠洲相似，黃昏綠洲也是諸般勢力混雜，共同統治著這片土地。而和藍水綠洲不同的是，黃昏綠洲的勢力更替十分的快，從來沒有形成穩定的架構過。每次勢力更迭，都自然伴隨著鮮血。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夜晚，大片霧氣從湖中升起，再瀰漫到綠洲周圍，逐漸擴散。綠洲旁的城市、聚居點和營地都籠罩在濃霧裡，植被茂盛的地段更加嚴重，有的地方可視距離甚至不超過十米。在黃昏綠洲，這樣的濃霧幾乎天天都有。

　　濃霧，夜晚，是殺人放火的好天氣。所以黃昏綠洲也就經常發生殺人放火。

　　當濃霧升騰到最大範圍時，一名高大的黑甲騎士緩緩從霧中踏出，龐大的體形、胯下的魔駒，以及巨大的兵刃，看起來宛如魔神！一名又一名黑甲騎士從濃霧中踏出，列成一排橫陣。每名騎士都沉默著，各式沉重兵器指著地面，除了偶爾甲葉碰撞發出的鏗鏘聲外，再沒有其它聲息。

　　兩名法師從騎士陣列中穿出，站到騎陣的前方。他們全身都籠罩在法師袍內，風帽拉起，根本看不清面目。

　　就在這時，瀰漫的濃霧忽然塌陷出一個方圓百米的空洞，巨大的深色蠍獅從天而降，無聲無息地落在騎陣前方。它一出現，立刻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喉嚨中發出低低的咆哮。於是鎮熊騎士的陣列發生了小小的騷亂，距離蠍獅近些的魔駒都在不安地躁動，連騎士們都鎮壓不住。

　　跨坐在蠍獅頸上的辛克蕾爾用力砸了一下蠍獅的頭。小小的拳頭落下，卻帶著驚人的力量，砰的一聲，直接把蠍獅的頭砸進了地裡！蠍獅好不容易才把大頭拔出來，這次總算安靜地伏下，不敢亂動了。

　　看著遠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建築群，辛克蕾爾的呼吸明顯開始變得急促，臉上也漸漸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兩名法師都很熟悉她的風格，明白這是辛克蕾爾行將爆發的前兆。於是他們開始吟唱咒語，一個個群體增益魔法施放出來，加持到每個鎮熊騎士身上。於是這批恐怖的凶獸相當於額外擁有了一副獠牙。

　　辛克蕾爾明顯在咬著牙，而面容也逐漸扭曲，在她人偶般精緻美麗的小臉上出現這種表情，感覺十分奇異，就好像擁有兩張面孔。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問話：「你們說，這裡的傢伙會不會乖乖地聽我的話，不再愚蠢的反抗我？」

　　「這種事……」一名法師仔細地斟酌著詞句，小心地說：「難以避免。您知道，次級位面的蠢貨總是會格外多些的。」

　　辛克蕾爾用力點了點頭，雙眼逐漸泛上血絲，最後整個瞳孔都變成了鮮紅色！她忽然拔出雙刀，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把所有敢於反抗我的傢伙都殺光！進攻！！」

　　一名名鎮熊騎士提起兵器，策動胯下魔駒，緩步踏前。他們加速的過程十分緩慢，力量正緩緩在身體內湧動，每一波浪潮都互相推搡、疊加，直至最終沸騰。一旦當他們開始衝鋒時，就幾乎無可阻擋！

　　而辛克蕾爾則從蠍獅上一躍而起，在半空披風一閃，裹住了全身。於是她就此融入夜色中，當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綠洲城市的盡頭。在她面前十米處，正有一隊全副武裝、外形悍勇的戰士巡邏過來。

　　「跪下！」辛克蕾爾尖聲喝斥。

　　為首的一個戰士勃然大怒，大吼一聲：「老子們可是金輝戰旗的人！你是從哪跑出來的蠢貨……」

　　可是他一聲怒吼只有前半句響亮，後半句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詞更是變成呼呼的空洞風聲。他想低頭，卻做不到這個動作，視線中的世界在飛快旋轉著，最後黑暗下去。辛克蕾爾已從這隊戰士身側掠過，黑色的披風在夜風中飛揚中，披風邊緣帶出絲絲縷縷的勁風，只是這些風勁鋒利無比，輕而易舉地把這隊巡邏兵的頭顱都切了下來。

　　對付這些雜兵，辛克蕾爾可沒有動刀的想法。她的身影在街道上不斷閃現，轉眼就去得遠了，隱沒在層層建築之中。只是凡是她出現過的地方，轉眼間就會噴出大片血霧，地面逶迤成流。沒過多久，小半個城市中瀰漫的霧氣就帶上了濃濃的血腥氣。

　　天空中又掠過一道巨大的黑影，蠍獅無聲無息地落到城市中央，前爪一揮，直接把面前一座建築的牆壁拉倒，露出了裡面的房間。

　　這是一間兵營，裡面睡著十幾名護衛隊的戰士。劇變驟起，半數戰士還在夢鄉中沒有驚醒，只有兩個來得及跳下床。可是迎接他們的卻是蠍獅從尾針上噴出的一團毒霧。

　　毒霧如有自己的生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遍佈了整個房間，好像密閉空間中氤氳的水蒸氣，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於是所有戰士都在原地晃了晃，凝固在最後一個姿勢上緩緩栽倒。他們的身體則在不受控制地抽動著，皮膚下面不斷起伏，就像身體內部全是滾沸的開水。一個個很快就不成人形，似乎骨骼血肉已經全部融化，成為一大團包裹著沸騰液體的皮囊。

　　房間高處懸掛著的一把短劍忽然落下，插在一個人身上，就如同刺破了一個水袋，猛然從破口處噴出大片漆黑的液體，那個人也快速乾癟下去。

　　城市邊緣響起如雷般的蹄聲，鎮熊騎士們這時才衝入城鎮，立刻掀起了血腥殺戮！

　　鎮熊騎士所到之處，全是鮮血和斷肢，綠洲上的建築在騎士們的重武器前，脆弱得像是用紙糊成的。暴烈的鎮熊騎士往往幾下就砸倒一座房屋，連同裡面的人一同埋葬。

　　黃昏綠洲內原本有兩個聖域強者坐鎮，今晚卻只有一個人在城裡，對危險的感應和警兆使得他及時從睡夢中醒來，但是卻沒有改變最終的命運。

　　當聖域強者從自己臥室窗口望向異動的城市，尚未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強者的氣息恍若黑暗中的燈塔，引來了辛克蕾爾。閃移、匿蹤、偷襲，在倉促而短暫的交鋒後，辛克蕾爾收穫了一顆淡而無味，不過不至於完全不能入口的心臟。

　　失去聖域強者的保護，對黃昏綠洲的攻擊完全就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屠殺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才漸漸平息。在黃昏綠洲的城區和周圍，已經倒下超過千具屍體，籠罩著整個城市的霧氣中洋溢著濃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瀰漫的大霧不只是掩護了入侵者，也保護了城市中的住民。有許多人借助著霧氣的掩護逃出了城市，然後奔向茫茫的染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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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三　屠殺　下

　　近萬人的城市，當所有的抵抗者都被殺光後，鎮熊騎士們也多少覺得有些疲勞了。在城市中心廣場上傳來蠍獅的吼聲，那是召集鎮熊騎士的訊息。於是所有的鎮熊騎士都丟下手頭死了或者還有一口氣的獵物，紛紛向吼聲傳來的方向匯聚。

　　而這時，魔法師的聲音借助魔法的力量傳遍了整個城市：「所有人放下武器！敢於手持武器的人，一經發現，就地格殺！」

　　只是法師的這句話已經沒什麼用處了，所有還想抵抗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鎮熊騎士又分散開，挨家挨戶把建築物裡的人驅趕出來，轟到廣場上聚集起來。所有人看到廣場前那巨大的蠍獅時，都忍不住瑟瑟發抖，這頭龐然大物，比染血之地體形最大的魔獸雷霆蜥蜴還要大上兩三倍。有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尖叫的女人，立刻被鎮熊騎士拖出隊伍直接砍了。

　　辛克蕾爾站在蠍獅頭頂，笑得純真無邪，殷色的嘴唇紅得耀眼，宛若血痕。她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好像被她專門盯了一眼似的。

　　「我，辛克蕾爾，從今以後就是你們的主宰！你們的生與死，都掌握在我一人之手。我喜歡安靜與服從，還喜歡漂亮的東西！取悅我，你們就能活下去，如果膽敢反抗，哪怕是最輕微的反抗，下場就是這樣！」

　　辛克蕾爾隨手一招，人群中立刻飛出一位相貌平凡的中年人。她的身影在蠍獅頭頂一閃而逝，又從中年人背後出現，手中刀光一閃，隨後又重新出現在蠍獅頭頂。

　　她手中一長一短的雙刀上，不知何時沾染了一片粘稠滾熱的鮮血，彷彿有生命般在鋒刃上滾動著，半晌不曾墜落。辛克蕾爾看了一眼雙手，隨手一震，刀鋒上粘著的鮮血就悉數飛出，只留下一片黑沉沉的刃鋒。

　　她厭惡地瞥了一眼中年人，冷冷地說：「區區一個十三級的廢物，也想在我面前玩花樣？」

　　中年人摔倒在地，怎麼都爬不起來，他勉強撐起上身，用顫抖的手指著辛克蕾爾，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條紅線，隨後身體分為四塊，血和內臟立刻流淌了一地。

　　人群中有幾個人騷動了一下，隨即死命摀住自己的嘴，不敢讓哭聲洩露出來。辛克蕾爾的目光掠過他們幾個，卻沒有進一步的表示。只有兩個魔法師知道，她不是寬容，而是懶惰。現在到了她享受和娛樂的時間了。

　　「你，你，還有你……都給我出來！」辛克蕾爾一個個地點著。被她指到的人都老老實實地走出來，站成一排，瑟瑟發抖。

　　被點出列的都是年輕俊美的男人和女人，一共２０人，男女各半。看到這個並不誇張的數目，於是兩個魔法師知道辛克蕾爾剛才廝殺得的確有些疲累了，雖然想放縱，卻不是特別過分。

　　辛克蕾爾隨便向一座看上去比周圍建築要高大華美些的樓房一指，讓鎮熊騎士帶上一批人先去把大廳打掃乾淨，然後再對被點出來的青年男女下了命令：「都脫光！」

　　一時間，俊美的年輕男女們都有些猶豫。雖然辛克蕾爾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可是在全城人面前脫光衣服，卻是讓人一時難以接受。

　　僅僅是稍稍猶豫，一名魔法師就從指尖射出一枚魔法飛彈，直接撞在一名根本沒有任何動作的少女身上，把她撞得飛出隊列。旁邊的鎮熊騎士則掄起重鎚，狠狠砸在少女身上，發出一聲水果被踩碎的聲音。飛濺的血肉頃刻間灑到青年男女的身上，讓他們尖叫起來。

　　「安靜！」魔法師的一句話讓大部分男女立刻噤聲，可是還有兩個少女控制不住地尖叫著，於是她們被拖出隊伍，直接割斷了喉嚨。

　　「主人沒有耐心，也不喜歡噪音。你們要作的就是聽清她吩咐的每一句話，並且依照實行。現在，脫光！再不動手的話，就換下一批。」魔法師的聲音陰冷得如同北地冰風。如果換了下一批，那麼這一批的命運，自然會和那三名少女一致。

　　廣場上一片寂靜，沒有人反抗，沒有人抗議，也沒有人逃跑。

　　辛克蕾爾又點了三名少女補足人數，俊美的青年男女們則用最快的速度脫光衣物，然後顫慄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命運。

　　此時大廳已經清掃乾淨，辛克蕾爾把所有赤/裸的玩物都轟了進去，然後放肆地大笑起來，竟然直接把自己的衣服也全部脫光，把那身用料不多的黑甲就地留在大街上，昂然走進大廳。

　　她環視四周，隨後伸手向一個俊美少年一指：「你！過來，把你所有的本事都拿出來，讓我舒服。……別弄花樣，直接上！」

　　少年在她喝斥之下，大腦中忽然一片空白，極度驚慌之下雄性標誌自然萎縮下去。辛克蕾爾大怒，伸手破入他的胸膛，一把捏碎了少年的心臟！她揮手一甩，少年的屍體就遠遠飛出大門，摔落在廣場中央。從門中還傳出她尖銳的咆哮：「沒用的廢物！」

　　辛克蕾爾一把抓過一個柔弱少女，狠狠兩記耳光抽得她口鼻流血，然後推倒在地，撲上了去。然後在她的示意下，一個青年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壓在辛克蕾爾的裸背上。

　　大廳之內，轉眼之間就變成了淫邪而血腥的世界。

　　廣場上聚集著的人們被允許散去，兩名魔法師則在幾處發生過劇烈交鋒的戰場上巡視著，開始善後工作。

　　雖然黃昏綠洲的聖域強者被辛克蕾爾解決掉了，沒有讓鎮熊騎士們遇上。但城市擁有過千名戰士，其中也不乏高階者，所以戰況相當慘烈。光是當場戰死的鎮熊騎士就有五名。

　　在城市一角，魔法師們又發現有一名鎮熊騎士倒在地上，怎麼都爬不起來。他的身上插著兩桿長槍和一柄雙手重劍，背後還開了一個恐怖的大洞，透過洞可以看到蠕動的內臟。

　　大魔法師檢視了一下他的傷勢，搖了搖頭。於是邊上的一名鎮熊騎士走了過來，用短劍劃開了受傷騎士的咽喉，終結了他的痛苦。

　　現在辛克蕾爾手下的鎮熊騎士只剩下６４名了。

　　大魔法師嘆了口氣，在異位面建立最初的立足點是最殘酷的，沒有穩定的位面通道，沒有牧師神術，就只能靠人命和金幣去填出每一平方米的立足之處。

　　如果是在諾蘭德，這名鎮熊騎士仍然是可以救回來的。但是在這個位面，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

　　真神的牧師，都是寧可死去也絕不會給異教徒治療的，更不用說位面入侵者了。在所有的真神信仰中都有這麼一條，死在位面入侵者手下，信徒們就有資格進入神國，靈魂獲得永生，而不管他們生前做過什麼，信仰是否虔誠到足以進入神國。

　　不過這些神職者並不知道，死在辛克蕾爾手下，靈魂根本不能得到解脫，而是會成為她那頭蠍獅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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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四　探尋　上

　　兩天兩夜過去了，辛克蕾爾終於結束了她的狂歡，從洋溢著性液味道和血腥氣的大廳中走出來。她**的身體上繚繞燃燒著黑色的火焰，把身體表面附著的重重污穢全部燒盡。那是點燃靈魂所產生的蒼冥之火，擁有難以想像的威力。而火焰的燃料來源無需說明，只看大廳中一地的屍體就可以知道。當然，靈魂燃燒原本應該是無色之焰，但是被辛克蕾爾渲染過的只能是無盡的黑暗。

　　在辛克蕾爾穿衣披甲的時候，完成了相應工作的兩名大魔法師都侍立在一邊。他們既沒有迴避她充滿誘惑的肉體，也沒有著意注視，分寸把握得非常老到。

　　一名大魔法師拉開了一幅地圖，說：「在這裡得到了許多地圖，我已經把關於染血之地的重要地點都標註出來了，請您看看。」

　　辛克蕾爾嗯了一聲，在地圖上隨意掃了一眼，就伸手在一座綠洲標誌上一點，說：「這裡看樣子人多，我們接下來就去這裡吧。現在能夠聚集起多少戰士？」

　　「在活下來的人中，初步清點，合格的戰士大約還有五百人左右。」另一名大魔法師說。

　　辛克蕾爾點了點頭，說：「給他們每個人一件武器，一件盔甲，嗯，半身甲就夠了，讓他們跟我走！啊，不，五百人太少了，給所有能夠走得動的人都發一把武器，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攻打新的綠洲！到時候讓他們先上！」

　　兩名大魔法師互相望了一望，其中一個說：「大人，這樣的事情做得多了，我們就會成為整個位面的敵人。」

　　「哈哈！難道我們到這個位面來，是和他們交朋友的嗎？」辛克蕾爾譏笑著說。

　　「不是這個意思，大人！畢竟這個位面並不是我們原本預定要去的次級位面，這個位面的力量等級要高得多，傳說中還是一個有著傳奇強者的位面，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假。就我們現在能夠瞭解到的神明數量也大大超出預定的位面。如果我們被位面強者捕捉到，那麼……」大魔法師的話沒有說到底，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在諾蘭德，每個浮島上的豪門都擁有傳奇強者，或者至少有制衡傳奇強者的能力。但這裡是新位面，不是諾蘭德，真要是來一個傳奇強者，所有人都沒有活命的可能。

　　「傳奇強者？十八級的傳奇嗎，就和『聖域』一樣，也是法羅的特產吧！這些傢伙自吹的本事倒是挺厲害的，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稱號。」辛克蕾爾譏諷地說，絲毫沒把這當成一回事。

　　另一個大魔法師也勸說著：「大人，我們原本的目的是襲殺李察，但現在來到了陌生的位面，這件事就可以暫時放一放了。這個位面非常成熟，資源也很富饒，與諾蘭德相似度很高。所以我們現在的角色其實相當於位面開拓者，只要能夠成功回到諾蘭德，把位面的座標帶回去，已經是極大的勝利和成功了。熊彼德家族的實力將在未來幾十年中得到極大提升，而大人您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將變得舉足輕重。至於位面內的強者，不應該是由我們想辦法消滅他們，而是交給家族的構裝騎士來完成。」

　　辛克蕾爾哼了一聲，臉色陰鬱，說：「你的意思是說，讓索絲蕾爾來完成位面佔領？」

　　大魔法師身體一顫，立刻說：「即使如此，大人您的功績也會遠在索絲蕾爾之上。開拓是首功。此外，她如果完成得不好，那在大人面前就根本沒有翻身之力了。」

　　辛克蕾爾臉色好看了些，知道大魔法師說的是事實。但是她的手指依然固執地在綠洲上點了點，說：「這個地方看起來有些意思，按原定計劃明天出發。給我把它打下來！」

　　另一個大魔法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大人，那個綠洲的規模不比這裡小太多，如果開戰的話，進攻依然要以鎮熊騎士們為主力。現在您手下的騎士已經不多了，而且我們沒有神術者，這是硬傷。您還是……及早認真應對吧！」

　　辛克蕾爾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死幾個騎士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老傢伙們，當然要好好地玩玩。反正殺得人越多，我的小寶貝就會越強大。別把這個位面的傢伙們太當回事，都是些連構裝都沒聽說過的野蠻人，能有什麼本事？前面我殺了一個據說還是聖域呢，也就十六級。你不用再囉嗦了，我心中有數，等鎮熊騎士死到四十個以下的時候，我自然會認真起來的。」

　　兩名大魔法師無奈，只得各自去辦事。

　　而在辛克蕾爾南下的路線上，李察率領著隊伍正逆向而行，一路向北，已經進入了染血之地的北部區域。

　　入夜時分，隊伍選擇了一塊背風的區域紮營休息，李察則拿出地圖，在燈下思索著。地圖上有兩條線，一條是李察北上的路線，另一條則是到目前為止，所發現過鎮熊騎士們留下痕跡的路線。

　　李察拿著筆，將鎮熊騎士們的路線向北方反向延伸，然後圈出了幾片重點搜索的區域。鎮熊騎士特徵極為明顯，魔駒的鐵蹄往往可以踏碎岩石。哪怕已經過去了十幾天，細心尋找的話，依然能夠找到蛛絲馬跡。李察又把鎮熊騎士們的路線向南延伸，在這條線路附近，就是黃昏綠洲，再往南，則是薩克綠洲和鹹水谷地，都是各種族數量較多的聚居地。

　　在北上的路線上，李察已經找到了三個被鎮熊騎士摧毀的聚居地，另外還有一個商隊的殘跡。所有戰鬥，鎮熊騎士們都是不留一個活口，在聚居地中，還有集體屠殺的痕跡。四處戰場上，共遺留下五具鎮熊騎士的屍體，又讓李察成功回收了七幅構裝。其它的構裝不是在戰鬥中被破壞，就是連同本體部位腐爛過度，不能回收。

　　李察看了看鎮熊騎士們南行的路線，知道三個大的聚居地只怕也難以倖免。不過黃昏綠洲和薩克綠洲實力頗強，都是有聖域強者的坐鎮，即便這個位面的聖域縮水了整整兩級，鎮熊騎士們想要攻下綠洲卻不付出代價，根本就不可能。鎮熊騎士削弱得越多，李察也就越安全。相比本位面的武力，李察更加擔心來自諾蘭德知根知底的獵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