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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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六　復仇　下

　　李察勒停了馬匹，打量著攔路的半獸人戰士。他觀察的時間越長，也就會得到更加詳細的資料。

　　攔住李察的一共有八個半獸人戰士。他們普遍身高在兩米左右，戰鬥等級則在六至八級之間。然而由於半獸人天生強於人類的力量天賦，所以他們實際上的戰鬥力和高一級的人類戰士相當。不過對李察這隊人來說，攔路的是七級還是十級戰士完全區別不大。關鍵就在於隊伍中有兩個魔法師，而半獸人對魔法抵抗能力低得可憐。

　　為首的半獸人小頭領向前走了兩步，指著李察的鼻子，說：「人類！你們在血石營地殺了人，雷鎚大人不喜歡麻煩！所以現在你們都要跟我走！明天如果雷鎚大人有空，就會審問你們。」

　　「獸人，如果你再敢用這個姿勢指著一位魔法師的話，那我保證，你這條手臂立刻就會和身體分開！」李察淡淡地回答。

　　幾名半獸人戰士立刻都露出畏懼之色，甚至向後退了兩步。對半獸人來說，魔法師是僅次於邪龍的可怕存在。為首的半獸人首領則憤怒地咆哮起來：「你這是在威脅血石部落的勇士嗎？」

　　可是他的咆哮雖然凶狠，指著李察的手卻放了下來。在半獸人的傳說中，邪惡而可怕的魔法師幾乎無所不能，比如說，他們可以讓最強壯的半獸人一生陽萎，那是比死還要可怕的懲罰。

　　「威脅一位魔法師的結果會更加糟糕。」李察說，甚至帶了點笑意。

　　但是看在半獸人戰士眼裡顯然不是那麼回事，他哼了一聲，終於退讓了一步，說：「可是你點著了馬克的房子。總得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吧？」

　　李察招了招手，一名步戰騎士就拉起了馬克的頭，讓半獸人戰士看清他的臉。

　　「這是血鐮馬克！」半獸人驚呼一聲。

　　蠻橫而強悍的馬克在整個血石營地中都凶名赫赫，而現在卻落在了年輕英俊的魔法師手中，生死不明。魔法師果然都是可怕的變態。

　　李察悠然地說：「這傢伙在角鬥場賭鬥中輸給了我，卻不肯付錢。對付這種賴賬的傢伙，我只好辛苦點，自己過來收賬。至於他的命，就當是欠我的利息了。」

　　「這個……」半獸人撓撓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從維護秩序的角度來說，收債是正當行為。血石營地中因為欠賭債不還而起的糾紛幾乎天天都有，每隔一段時間也總會出幾條人命。可問題是，李察似乎搞得太大了點，而且這種架勢，根本就像是有意要去滅了馬克滿門的。

　　就在僵持不下時，遠處忽然奔來一個矮小敦實的身影，遠遠就叫著：「李察大人！李察先生！等等，我有話說！」

　　奔來的是角鬥場的主持矮人，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距離還有十幾米，就迫不及待地說：「馬克可不好惹，李察先生，您可一定不要衝動……啊！！」

　　矮人愕然，因為已經看到了馬克的屍體。他的目光在馬克的臉上停留了整整一分鐘，這才咕咚一聲嚥了口口水，轉而望向李察。此時，李察那英俊的臉在他的眼中，其實與惡魔無異。

　　李察低頭看著矮人，說：「這位血石部落的勇士不想讓我回去。我記得你答應過可以幫我處理一些小麻煩，以作為不追究你們角鬥場管理不善的代價。」

　　「那當然！」矮人飛快地答應了，然後跑到半獸人首領面前說了幾句什麼。看起來矮人在血石部落中的地位很高，他的解釋被毫無異議地接受了，那個可以統領一小隊戰士的小頭目隨即帶著自己的部下離去。

　　李察微微搖頭，半獸人們居然就這樣走了？看來這個矮人的地位的確不低，另外馬克也確實不讓人喜歡。只不過李察的魔力才用了一小半，手下大部分人的戰鬥力還沒能充分發揮。如果半獸人戰士們再強硬一點，他倒真有心去檢驗一下血石部落的戰鬥力。不過既然半獸人聰明地沒有再招惹李察，李察也就不再放縱自己那顆好戰的心了。

　　於是李察哈哈大笑幾聲，縱馬向前，安然回到了旅店。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躲在黑暗中，偷偷窺視著這支隊伍。可是看到了馬克的屍體，沒有一個人再敢有多餘的想法。

　　回到旅店後，李察拍了拍山姆的肩，說了聲「幹得不錯。」

　　自從來到法羅位面，李察越來越喜歡約芒、山姆這樣的人了，他們除了帶路之外，還會幹很多其它的事。當然，帶路依舊是他們最重要的作用。

　　隨後，李察就吩咐人抬著血鐮的屍體，來到了亡靈法師山德魯所住的房間。

　　說起來一路上山德魯倒是非常嚴謹地恪守了一個戰俘的本分，沒有分毫搗亂之處。這些時間相處下來，李察也發現這位亡靈法師是一個非常重視信譽和誓言的人，並且對於法師的傳統有著驕傲得近乎於執拗的堅持。自己通過魔法堂堂正正地擊敗了他，也就此贏得了他的尊敬。雖然那場魔法對決李察是借助了承載之書的力量，但是在法羅位面中，各種魔法裝備都被視為法師力量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在魔法對決中使用任何魔法裝備都可以。

　　這一傳統也是由位面現實決定的。在法羅位面，法師超卓地位的重要支撐點，就是在於他們幾乎壟斷了所有高級魔法裝備的製作，所以在魔法對決中，當然也要凸顯出魔法物品的重要性，越是能夠使用強大魔法裝備的法師，就越會得到尊敬。畢竟魔法裝備的啟動也需要相應等級，魔法學徒跨階使用高級法器的情況是不存在的，所以魔法和魔法裝備的完美配合構成了法師的戰鬥藝術。

　　換句話說，李察違背了魔法常識的五頭凶暴狼，還不如那張承載之書的殘頁帶給山德魯的衝擊大。

　　進入山德魯的房間，李察讓人把馬克的屍體放在地上，微笑著說：「山德魯，我給你找來了一具不錯的材料。」

　　山德魯眼中閃過一絲光芒，蹲在馬克身邊，仔細檢查了一遍，讚嘆著：「是一個非常強壯的戰士，身體和骨骼都沒有受到大的傷損，如果處理得好，他會成為一具非常完美的黑武士，甚至比他生前的戰鬥力還要強大！」

　　不過他眼中的火焰隨即暗淡下去，嘆了口氣，說：「可惜，我只是一名俘虜。」

　　「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不是俘虜。」李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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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七　法師之路

　　山德魯肅容說：「你想讓我投降？」

　　李察搖了搖頭，說：「按照法師的古老傳統，你既然在以生命為賭注的魔法對決中輸給了我，那麼你的生命也就屬於我……」

　　看到山德魯想要說話，李察抬起手阻止了他，繼續說：「我知道你想說你可以立刻放棄生命，但是在說出這句話之前，我想請你認真的想想，這樣有意義嗎？你就願意這樣放棄一個法師最偉大的夢想，放棄探索魔法世界無窮無盡的奧妙，放棄有朝一日去觸摸眾神的可能？甚至更進一步，脫離這個位面，去嘗試探索時間與位面的奧秘？這些才應該是一個法師真正的驕傲和堅持所在！」

　　山德魯聽得完全怔住，李察提到的東西他幾乎都沒有聽說過，想到過，可是細細品味卻又深深符合法師應具備的精神。觸摸諸神的秘奧？就連身為亡靈法師的山德魯也從沒有這樣大膽的妄想過。而李察甚至還為他描繪了更進一步的前景，那就是位面與時光！山德魯甚至不認為這些是能夠被探索的。可是李察說起來，卻是如此的自然。

　　這絕不是信口胡說！

　　這一刻在山德魯眼裡，李察現在就如一座巍巍山脈，縱使亡靈法師窮盡目力去仰望，也看到不山巒的頂峰。

　　李察的兩句話非常簡單，意義卻在於直接指明了法師發展的兩條未來道路，而且是非常遙遠的未來才有可能走上的道路。這絕不是李察憑自己所能洞見的，因為他現在也只是一個九級的魔法師。但是這卻代表了李察身後的魔法傳承已經遠遠超出了山德魯所知的本位面魔法巔峰。

　　其實這很自然，深藍的傳承即使在諾蘭德都是魔法最頂級的傳承之一。深藍中隨便一些人盡皆知的魔法知識，放在法羅位面恐怕都會產生碾壓效果。

　　「你……你說得都是真的？」山德魯聲音顫抖，問出了一個自己都知道十分愚蠢的問題。

　　「你說呢？」李察微笑著反問。

　　山德魯激動地的滿臉潮紅，但片刻後卻又頹然坐下，抱著頭說：「可是……我是一個亡靈法師。」

　　李察明白他的意思，說：「如果我沒有把你看成是真正的法師，就不會答應你魔法對決的要求，更不會在一開始就使用神器承載之書了。」

　　山德魯愕然，然後抬起頭，緩緩站起，終於下定了決心，問：「那麼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李察沉吟了一下，才說：「我正在尋找至高無上的力量，這種力量的強大，至少會超越這個世界的極限。而在這一過程中，我需要你毫無保留的力量，需要你在必要的時候立刻執行我的每一個命令和要求，而不是先問一下為什麼。對於戰場的掌控，我自信在任何人之上，所以你只要信任我的決定就可以了。而在幫助我的過程中，我相信，你所疑惑的，所探詢的，都會一一得到答案。或許等到那個時候，你會發現未知反而變得更多了，但是我可以給你幫助，擺脫這個世界的束縛去探索更多！至於再後面，還有著連我都不知道的漫長道路。雖然這個過程會十分漫長，但這才是值得我們法師奉獻一生，去研究去探索的魔法奧義的魅力所在，不是嗎？」

　　隨著李察的描述，山德魯的眼睛越來越亮，似乎浩瀚瑰麗的魔法世界的藍圖就在眼前徐徐展開。他看著停下話頭，含笑注視自己的李察，定了定神，說：「還有最後一件事，李察閣下，我必須得提醒您，我是一個亡靈法師。在諸神的眼中，亡靈法師都是需要被送上火刑架的異端，沒有第二種可能。因為我們涉及到了亡者的靈魂，而那是諸神不容許旁人插手的領域。所以如果我加入了您的隊伍，一旦被人發現，您就可能會被列入各大教會的追捕名單。」

　　李察哈哈大笑，說：「放心吧！我連惡魔都敢合作，何況是亡靈法師？至於諸神，我可從來沒有打算和他們打交道，而且也不怕他們的追捕。」

　　山德魯點了點頭，神色嚴肅，並且半膝跪下，說：「既然如此，那麼我願意追隨在您的身邊，去尋找至高無上的力量！您將收穫我的忠誠、魔法力量和一支不死的軍隊。」

　　說完，山德魯發下了一個具有魔法力量的誓言。這個誓言是低級法師能夠找到的最具約束力的誓言，雖然不如魔法奴役契約有效，但是一旦違背，山德魯也要付出掉落整整一級的代價。所以他的等級越高，誓言的束縛力就越強。

　　李察微笑著說：「那麼這具屍體就是你的了，我希望用不了多久，你的固定召喚物中就會多出一個強大的黑武士。」

　　「您不會失望的。」山德魯說。

　　「好，在研究過程中，如果有需要的魔法材料，記得給我一份清單，我手上還有一批魔法材料的儲備。」說完，李察離開了山德魯的房間，讓焦急的亡靈法師開始研究黑武士的召喚。

　　一出房門，李察就看到流砂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李察招了下手，於是流砂就跟著李察上了二樓，進入他的房間。

　　剛關上房門，流砂就說：「我認為，你不去當一個牧師實在是太可惜了。不管你是不是真有信仰，只靠你發展信徒方面的本事，就至少能混個大神官噹噹。」

　　李察一把把流砂拉進懷裡，咬牙切齒地說：「你要是再敢嘲笑我，我立刻就強/奸了你！」

　　「那是不可能的。」流砂略顯沙啞的聲音永遠是那麼誘惑。

　　李察的眉毛豎了起來，說：「你覺得我不敢？」

　　流砂上身微微後仰，把自己美好的胸部挺起來，然後才說：「當然不是你不敢，而是我會努力配合你，這又怎麼能算強.奸？」

　　「你……」李察一時氣結。

　　流砂淺淺一笑，抬頭在李察唇上輕輕一吻，然後說：「其實沒有必要一定等到回歸前的那一天，只要哪天你真正有自信能夠將我們帶回去，那時也可以的，我會……全力反抗！」

　　騰的一下，李察身體內的一股烈火猛的被流砂的話點燃！攬著流砂的手臂也越來越緊，問：「那麼在我有自信之前呢？」

　　「我說過，會努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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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八　靈感

　　李察失笑，搖了搖頭，放開流砂，來到桌前，開始仔細檢查桌上的一面獸皮。那是一幅裁好的獸皮，上面已繪製了完整的魔法陣。

　　「哦？準備工作了嗎？」流砂卻似乎不準備放過李察。

　　李察的左手在獸皮上輕輕撫過，透過指尖極為敏銳的觸覺，魔法陣上最微小的瑕疵也無法逃過他的感知。他一邊作最後的檢查，一邊說：「是啊，這是給剛德準備的構裝，初級力量。雖然只是最初級的構裝，卻非常適合剛德。再配合他的大地之力，完全可以在戰鬥時給敵人一個非常大的驚喜。」

　　「這似乎不是一個普通的初級力量。」流砂忽然說。

　　李察微覺驚訝，不過對於流砂的淵博，他早就習慣了，於是解釋說：「這幅初級力量結構上有所變化，在需要時才會被激發，瞬間爆發力量增幅可以超過５０%，缺點就是激發需要鬥氣，而且持續消耗是普通初級力量的一倍，就算以剛德的體力，估計在激發狀態下也最多堅持五分鐘。但是在戰鬥中，配合他的大地之力，這幅構裝卻可以讓他的戰鬥力瞬間激增，原本實力相當的敵人很可能在雙重暴發期間被他斬殺。」

　　「聽起來和你的血脈能力爆發有些類似。」

　　李察點了點頭，說：「的確是從爆發上得到的啟發，不過我的血脈能力應該不止是爆發，而且爆發這一能力似乎也可以繼續得到強化。」

　　「這個構裝……」流砂觸摸著已經變成一件藝術品的獸皮，似乎想到了什麼，越來越顯得驚訝。「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構裝，可以和天賦能力共同加成。李察，你做出了一件很了不起的東西！」

　　「沒那麼誇張吧？」李察笑著說，「和初級力量相比，這幅構裝只不過是加成幅度提高了一些而已，而代價就是消耗同樣大幅提升。或許被動提升變為主動爆發也是一個變化，但是意義似乎不大。」

　　流砂搖了搖頭，說：「不，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把這個構裝視為一個能力呢？它和你的血脈能力爆發幾乎沒有什麼不同，惟一的區別或許就是增幅不若你的爆發強烈。可是，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擁有血脈能力？但相對而言能夠承載構裝的人就多多了。聽說可以模擬出血脈能力的構裝至少都是三階，而你卻用一個一階的構裝實現了三階的能力。李察，你有沒有想過，用一階構裝模擬三階構裝的能力？如果能夠做到……」

　　李察全身一震，流砂的話在他面前打開了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一剎那間，所有的三階構裝都在他心中流過。在這一時刻，深藍五年高強度學習中培養出的極為紮實的構裝基礎發揮了作用，無數難題瞬間被一一破解，於是李察發現，竟然過半的三階構裝都能夠以性能削減為代價，用一階構裝模擬出來！甚至個別的四階構裝也能夠如此處理！

　　而在這一瞬間，又一個新的模糊想法如閃電在李察心中掠過，他似乎抓住了些什麼，卻又似乎並無所得。

　　「李察……」流砂剛剛呼喚了一聲，李察就立刻抬手，讓她安靜。而他自己則盯著窗外，視線的焦點卻已不知落到了哪裡。他的大腦正極速運轉著，極力去捕捉剛剛一閃而逝的靈感，可是需要思索的內容是如此龐大，即使是擁有智慧天賦的李察，也開始感覺到陣陣劇烈的頭痛。

　　就在頭痛得快要裂開時，李察忽然抓到了那縷靈感！

　　為什麼一定要做標準構裝呢？大多數構裝師的思路是做出標準構裝，然後再以標準構裝為基礎，根據對象身體條件的不同，設計出所謂的構裝方案。標準構裝之所以會成為一種標準，其實是因為經過千百年的完善，它們實際上已經是非常成熟的一種設計方案，在穩定、性能、適用性和成本之間達到了相當程度的平衡。可以說，能夠批量生產的構裝騎士即是標準構裝的最極端體現。

　　然而，標準構裝卻不可能完全適應每一個人的要求。任何一個強者都有不同的特質，不同的能力，等級越高就越是如此。因此在真正高階強者身上，標準構裝就難以完全發揮出他們的戰鬥力。所以真正的構裝大師，都會根據每一個強者自身的特點為他們量身定製一套構裝方案。

　　魔紋構裝可以是科學，但更加是藝術。如果說標準構裝是科學，那麼量身定製的構裝方案就是藝術。大構裝師相互之間的高下，就是以藝術水準來區分的。

　　而李察這時才明白，為何深藍為他度身定做的課程設計裡會有繪畫等等大量的藝術類科目。經過最嚴格、也最開放藝術訓練的李察，此時更加發現，眼前展開的並不僅僅是一條道路，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藝術是有靈魂的，真正的構裝方案或許是一個，或許是幾個，不論方案是由多少個構裝組成，也不論這些構裝究竟是幾階，它們都應該和接受構裝的對象成為一個完整的整體，擁有同一個主題，同一個靈魂！

　　李察霍然抬頭，望著流砂，鄭而重之地說：「謝謝！」

　　流砂認真地看著李察的眼睛，臉上慢慢堆起笑意。這一次不再是淺淺的微笑，而是越來越燦爛明媚。直到這時，李察才發現，原來流砂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她笑得最歡暢的時候。這一刻的流砂，美豔已是不可方物！

　　「你啊，是應該謝謝我的。」流砂笑著，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李察的胸口，說：「其實你非常有天賦，也很有才華，甚至還具備了許多難能可貴的品質。可是你的性格卻很有問題，你很內向，也很執著，同時非常驕傲，但另一方面卻又十分的敏感和脆弱。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你更像一個詩人，整天把自己的內心收藏起來，讓它沉浸在憂鬱和哀傷之中，好像所有位面的人都傷害了你一樣。」

　　李察臉微微一紅，怒道：「流砂！」

　　流砂吐了吐舌頭，連忙說：「好吧好吧，我不說了。其實，你一直最缺乏的就是自信！」

　　李察伸手擰了一下流砂的臉蛋，哈哈一笑，說：「可是我現在好像已經有自信了！所以要謝謝你，我的自信很多都是你給我的。」

　　流砂哼了一聲，挺直了身體，說：「那當然！因為讓一個男人擁有自信最快的途徑，就是通過征服女人。而無論誰征服了我，都會自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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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九　委託　上

　　李察又拿起獸皮，仔細看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說：「我找到了道路，但是還需要進一步的靈感，才能製造出屬於我自己的構裝。這幅構裝還是給剛德吧，雖然它很有紀念意義。」

　　「馬克已經滅掉了，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麼？」流砂問。「直接接管他的勢力範圍，還是和另外幾家談談看？」

　　「不用著急，先等，等雷錘來找我們。」李察一邊小心將構裝封藏，一邊又將另一套工具擺在桌上，準備構建插件。

　　「為什麼來的是雷錘，而不是其他人？」流砂不依不饒地追問。

　　「雷錘是老大。」李察並沒受到談話的干擾，雙手的動作精準、流暢、高效。

　　「你準備和雷錘談合作？」

　　「不一定是合作，也可以是交易，甚至只是互相試探一下。」李察說。「我們是外來人，想要在這裡佔一席之地，首先得看看雷錘的動向。」

　　「要不乾脆端了血石部落，佔了營地？」流砂提了個殺氣騰騰的建議。

　　李察失笑，在她頭上敲了一記，說：「佔這麼一個破地方幹什麼？就為了那幾口水井嗎？再說，雷錘可是十四級的戰士，還有上百個七八級的半獸人戰士。他要是再有幾件合手的裝備，甚至是有些類似於血脈能力的特殊力量，就我們這些人想要端了血石部落，哪怕是偷襲得手也得死上一小半的人。你說死誰比較好？」

　　「我。」流砂的話永遠是讓人愛恨交加。

　　李察咬牙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卻見她非但挺起了胸膛，還借勢扭動了下腰肢，於是袍帶有自動鬆開的跡象。看來流砂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在特殊的一天到來前，都會非常配合的。可是她的配合已經有讓李察噴血的感覺，那要是反抗呢？

　　一想到這裡，李察差點又沒控制住自己。

　　李察終於痛下決心，把流砂轟了出去，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剛德身軀寬大，體質健壯，對插件的要求就相應低了很多。用了兩個多小時，李察終於完成了插件製作。

　　就在這時，奧拉爾來到李察房間，帶來一個意料之內的消息，比李察原本預計的時間還要來得快。血石部落的人已經到了旅店，邀請李察明天中午和雷錘共進午餐。

　　「一堆半獸人，還挺講究禮儀！」匯報完，精靈詩人也不忘鄙視一下這群冒充貴族，卻從不洗澡的傢伙。

　　第二天中午，李察終於在血石部落的石堡內見到了營地的首領和最強大的戰士，雷錘。

　　和血石部落其它半獸人不同，雷錘長得更加靠近人類，身材也比半獸人勇士要矮上半個頭。但他裸露在外的每塊肌肉都凝練得如同鋼鐵，頭頂毛髮幾乎全部剃光，只留下三根半黑半白的辮子。從外貌上看，他已經開始顯得蒼老，像是一個五十多的老人。但是因為染血之地的艱苦荒涼，長期在這裡生活著的人們遠比看上去的要年輕得多，所以雷錘的實際年齡很可能才剛剛四十出頭。

　　雷錘和李察就像真正的貴族午餐那樣，坐在一條長桌的兩端。但是也只有這一點還稍像是貴族生活。餐桌上就只有烤肉和烈酒，在染血之地這是豐盛午餐，可是在人類國度，哪怕受封騎士舉辦的宴會也比這個要強了無數倍。

　　可是李察的儀態卻是完全無懈可擊，哪怕是大貴族在最正式午宴上的表現都不可能比他更為優雅了。最難得的是，他神態自若，輕鬆愉悅，絲毫沒有介意餐盤偶有一角缺口，長桌側邊有幾道裂縫，甚至酒杯都沒有清洗乾淨，就像是置身於一場真正的豪華盛宴。

　　然而李察與表面上表現出來的輕鬆截然相反，他自始至終在用眼角的餘光仔細觀察餐桌另一頭的半獸人，以積累更多的數據，同時他也一刻沒有放鬆繃緊的神經。對面的半獸人自始至終都給他一種非常直接而強烈的危險感覺，如果雷錘不顧自身安危全力一擊的話，那麼身後的隨從沒有任何人能夠來得及救下他。

　　午餐進行到了一半時，雷錘終於開口了：「李察先生，您本人是一位法師，隨從中還有一位法師吧？」

　　「是的。」李察點頭承認。

　　雷錘臉上微微顯露出激動之色，隨後便壓制下去，繼續問：「我聽說大魔法師們都很擅長魔法物品的製作？」

　　李察微笑起來，說：「我還不是大魔法師，不過離開那個等級也不是很遙遠了。至於您所說的魔法物品製作，涵蓋的範圍太寬泛了，要知道，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師能夠覆蓋所有的領域。打個比方，如果您是指一些魔法裝備飾品之類的製作，那應該屬於煉金師的範疇。如果是為已有物品增加魔法效果，那麼就是附魔師的領域。如果粗略算一下，其實僅大的領域就可以劃分為數十種。」

　　雷錘一怔，完全沒有想到魔法的領域居然會如此複雜，半獸人這個種族自己沒有魔法傳承，依靠過往旅人得到的信息也模糊不清，他本以為任何一個魔法師都可以製作魔法裝備。

　　他遲疑了一下，看著對面那位年輕魔法師溫和優雅的笑容，終於決定開門見山：「我今年四十一了，想要靠鍛鍊把戰鬥力提升一級已經非常困難。所以我需要可以能夠提升戰鬥力的魔法裝備，不管它是什麼，只要能夠讓我的戰鬥力接近十五級就可以。您能幫我這個忙嗎？」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並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這樣的魔法裝備需要大量魔法材料，而且很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說到這裡，他略為頓了頓，看到雷錘豪邁地做了個材料不是問題的手勢，於是繼續道：「另外，我也需要知道您提升戰鬥力的目的，這一點很重要，如此才能夠為您度身定製最適合的力量提升途徑。」

　　當李察說到需要大量魔法材料的時候，雷錘眼中已經掠過一線不加掩飾的欣喜，在染血之地，如果對方就一起交易開出高價，便意味著有成功的可能性。當然雷錘也完全不擔心欺詐之類的，這個世界的魔法師群體有著卓著信譽。任何一個高級法師都對誓言和承諾非常看重，甚至視為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此外，雷錘本身佔據絕對優勢的實力，也是交易公平進行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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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　委託　下

　　眼看著多年的願望有實現的可能，即使是強大的雷鎚也有些迫不及待了，當他聽完後面那個附加的小小條件，立刻說：「在血石營地西方的風息石林中，有一頭名叫迅影的強大猛獸，它是一頭變種的魔狼，非常可怕。我兩個最強大的兒子先後都死在它的爪下，而我，雷鎚，現在的力量只是和它不相上下，完全無法殺死它！我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才能徹底殺死它！而我現在正處於一生中最巔峰的狀態，再過一兩年，我的戰力就會開始下降，那樣的話就更殺掉它了。」

　　指了指兩邊的半獸人戰士們，李察說：「您有許多勇士，為什麼不組成一隻軍隊去殺了它？」

　　雷鎚嘆了口氣，說：「迅影非常狡猾，它的智慧並不比我們人類差。如果我一個人去，那麼它會接受我的挑戰。但如果我帶著部落的勇士去，那它就會躲藏起來，連最善於跟蹤尋跡的遊蕩者都無法找到，而石林的地形十分適合它作戰，它會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並且發起襲擊，我們血石部落最的精銳勇士都擋不住它的全力一擊。這些年來，無論是我們自行組織圍剿，還是向外來人懸賞，都無法除掉它。而它卻把這裡當作自己的糧倉，每當乾旱或者嚴冬的時候，就來營地獵食。」

　　李察吃了一驚。

　　血石部落所謂的精銳勇士都是等級達到十級的戰士，也就是說和李察這些人的等級差不多。當然，真正戰鬥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諾蘭德和次級位面之間的差別是全方位的，戰鬥技藝和訓練手段超出次級位面整整兩個大的等級。李察的隊伍搭配合理，其中大多是具有強悍特殊能力的職業者，如果和單純由同等級戰職者構成的血石部落戰士發生戰鬥，那麼即使一對二也可取勝。

　　然而雙方在身體強度上差距並不是那麼明顯，能夠一擊撲倒一個血石部落精銳戰士的迅影，同樣有一擊擊殺李察的能力。

　　李察沉吟了片刻，說：「如果只是提升至相當於十五級戰力，並且是屬於戰鬥激發狀態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

　　雷鎚雙眼一亮，大聲說：「哪怕只是暫時激發也行！只要效果持續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可以了！李察先生，您需要些什麼？唔，不僅僅是製作裝備的魔法材料，什麼都可以！這個交易，如果要完成這個交易，您需要些什麼！？」

　　李察靠在了椅背上，神態顯得很輕鬆，說：「我需要的東西很多，包括數量龐大的戰士，奴隸，戰馬，各種基礎裝備，魔法材料，特殊礦產，來自祖源高地的特殊材料，還有就是染血之地的地圖和各勢力分佈圖，越詳細越好。這些也是我來染血之地的目的。您能夠拿出多少來進行交易呢？」

　　雷鎚沉思片刻，鄭重地說：「我們有積累下來的一些魔法材料，其中也有礦石，但是因為沒有人懂得使用，所以一直放在那裡，您可以自由挑選。至於戰士，我可以借給你２０個強大的戰士，地圖我也只有血石營地周邊區域的詳細地圖，更遠地方的就不是那麼精細了。不過，我能否先聽聽您的想法，準備通過何種方式來提升我的戰力？是一件魔法盔甲，還是強大的捲軸？」

　　「魔法盔甲我手上沒有現成的，而且我的手下也沒有附魔師。至於捲軸，能夠提升你整整一級戰鬥力的捲軸至少得是六級的，不要說我也沒有，就是給了你，你也使用不了。所以兩樣都不是，其實我可以提供一樣更好的選擇！剛德！」李察向剛德作了個手勢。

　　剛德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餐桌旁，問：「頭兒，您有什麼吩咐？」

　　「和雷鎚大人較量一下力量，順便試試你的新構裝。」李察說，同時不動聲色地使了個隱晦的眼角。

　　剛德點了點頭，撕開上衣，露出右胸連同肩膀上繁複的魔法紋路，然後大步走到雷鎚身邊，伸出了右手。雷鎚一臉嚴肅，打量著剛德身上的花紋，心裡暗暗評定剛德的等級，隨後站了起來，擺好姿勢，然後緩緩握住剛德的右手。

　　剛德嘿的一聲，開始發力。雷鎚身體微微一晃，隨後穩定下來。半獸人本來就在力量上有天賦，雷鎚更是高達十四級，單純角力的話，哪怕剛德現在的力量已經相當於十三級人類戰士，也無法撼動雷鎚，畢竟半獸人首領的力量甚至還要超過人類十五級的戰士。不過雷鎚還是相當吃驚於剛德手上傳遞過來的力量，畢竟他看得出剛德本身只有十級。

　　然而剛德連續幾次發力都無法推動雷鎚後，突然大喝一聲，身上的構裝驟然點亮，璀璨的光芒從那些魔法紋路上迸發，隨後力量如潮水般洶湧而出，轉眼之間已超過了雷鎚的抗衡極限，推得半獸人大步向後退去！雷鎚也同樣大喝一聲，全身忽然泛上一層潮紅，力量也同樣爆發，這才堪堪抵住了剛德的力量。

　　「好了！」李察叫停了角力的兩個人，然後指了指剛德身上的魔紋構裝，從容地對雷鎚說：「這種東西叫做魔紋構裝，是我們家族獨有的魔法技術。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它的價格了。」

　　雷鎚點了點頭，震驚地地看著剛德身上的魔法紋路。剛才他清晰地感覺到有強大的力量從那些繁複的紋路中瞬間噴湧，然後疊加在剛德自身的力量上，掀起一股幾乎無法抗拒的狂瀾。如果能夠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的話……半獸人首領的眼神熾烈起來，似乎已經看到自己下一次對戰迅影的情景。

　　雷鎚帶著李察來到了他的庫房中，將歷年來珍藏的物資全部堆放在李察面前，供他挑選。

　　當李察看到一整盒足足有二十塊的魔力水晶時，眼皮就不由自主地跳了幾下。然而接下來，在堆積如山的材料中他又一眼看到了一塊黃綠相間的礦石，中間鑲嵌著星星點點的晶砂。這是一塊足有一公斤重的黃鐵晶！

　　然而他剛剛伸手把那塊黃鐵晶拿起來，從材料堆中忽然滾落了另一塊材料。看上去這只是一塊普通的琥珀，但是裡面佈滿了血絲狀的花紋。拿起這塊拳頭差不多大小的琥珀時，李察嗅到了一縷淡淡的草木香氣。於是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確定這是一塊罕見的楓香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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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一　交易品　上

　　黃鐵晶和楓香琥珀都是二階構裝常用的稀有材料，前者需要找到稀有礦脈，後者卻是只能從遠古遺蹟中發掘，在諾蘭德大陸上非常稀缺，完全是以克來計量的。若是以諾蘭德的價格來衡量，單是這塊黃鐵晶售價就在十萬金幣左右，而如此巨大完整的一塊楓香琥珀更是能夠賣出超過二十萬金幣的價格。

　　按照李察先前收集的情報，對這個位面現有物價體系有一點很淺的瞭解，二十塊魔力水晶在這個位面大概能夠賣出近萬金幣，不過那是在人類國度的價格，由於法師的稀有以及對高端魔法裝備市場的壟斷，大多數魔法師都有專屬的特供渠道，很少從市場上大量採購，而魔法學徒的消耗量相比之下就小得多了。

　　但是在染血之地，這些上好的魔法材料卻是賣不出價來。因為染血之地的動盪不安，因此運輸成本往往會佔到三分之一以上。畢竟有了東西，也要有命運得出去才行。，所以這批材料能夠賣出三四千金幣已經算是不錯了。可若是放在諾蘭德，這批標準單位的魔力水晶總價可在二萬金幣左右。

　　黃鐵晶和楓香琥珀能夠出現在雷鎚的庫房中，而且還是如此大的份量，並且沒有加以區分，只是和一堆材料混放在一起，說明在這個位面中它們的產量很大，但是用途卻很有限。而從不同魔法材料的價格上，李察就可以大致推斷出這個位面魔法煉金水平十分落後，和諾蘭德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上。

　　李察不動聲色，點了十幾種材料，黃鐵晶和楓香琥珀也被混在其它材料內，然後一一詢問著價格。果然，黃鐵晶和楓香琥珀只能在這些材料中排在中等位置，雷鎚為它們的估價只有兩三百金幣。

　　雷鎚拿出的庫存魔法材料總體價值大約在一萬金幣多些，如果有暢通的貿易渠道，可以在人類國度賣出近三萬多金幣。當初李察洗劫了一個神殿的所得總共也沒有到十萬金幣，現在染血之地邊緣區域一個不上規模的小營地中就輕易見到三萬多金幣的財富，可想而知這片土地上的機會有多豐厚。

　　當然，越豐厚的機會就代表著越多的血腥和殺戮。一個根本沒有魔法天賦的半獸人部落中，卻藏有如此豐富的魔法材料，來源自然不必多說。李察暗自揣測，假如自己不是一進入營地就表現得極為強勢，而且乾脆利落地斬殺了血鐮馬克的話，弄不好自己也會成為魔法材料的貢獻者。更不會在展示了強大的魔法力量後，讓雷鎚興起和他交易的念頭。

　　而這些魔法材料如果是在諾蘭德，則總價值接近五十萬金幣！至此，李察終於直觀地認識到了位面戰爭龐大收益的來源之一。究其根本，無非是兩地緊缺物資的貿易而已。

　　李察把所有自己能夠用得上的魔法材料都挑撿出來，再加上那盒魔晶，總和大致相當於８０００金幣，然後說：「就這些，外加二十名成年戰士。」

　　雷鎚略有遲疑，但最終還是一揮手，把所有的材料都包了起來，扔給李察，然後沉聲問：「什麼時候我可以拿到東西？」

　　「三天後，而且需要我親自動手給你啟動。這個過程也需要一天時間。」

　　雷鎚重重一拳砸在檯子上，沉聲說：「我等了五年，不在乎再多等這幾天！但是，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李察似是對雷鎚撲面而來的殺氣全無所覺，而是掂了掂手中的袋子，扔給剛德，然後淡淡地說：「作為一名高貴的法師，我非常珍視自己的信譽。而且魔法的世界無比神奇，並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因此我也要奉勸您一句，置疑一名魔法師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呼的一聲，雷鎚的兩縷鬍子被吹得飄了起來，身上的肌肉也根根蠕動。但他最終卻強行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沒有其它動作，只是狠狠盯了李察一眼，說：「三天後，我等著你！」

　　李察點了點頭，帶著豐厚的收穫離開了血石部落戰堡。

　　回到旅館，李察就拍了拍剛德，笑著說：「幹得不錯！」

　　剛德咧開大嘴，哈哈大笑，說：「這活我在行！以前可沒少幹扮豬吃虎的事！」

　　剛才和雷鎚角力時，剛德只激發了構裝剛剛過半的能力，力量加成幅度還不到３０%。雷鎚相信了那就是剛德的巔峰力量，其實是因為剛德精湛的演技。這個大個子不光把臉都憋得發紫，而且脖頸青筋都在劇烈跳動。短短時間的角力，居然還出了一身大汗，幾乎把站立的地面都打濕了。

　　「好好適應你的新構裝，以後會有更多的。」說完，李察就拎著所有的材料回到了自己房間，準備把收集到的魔法材料分門別類整理一下。這次收穫巨大，而那晚受到流砂啟發後，他也已經有了好幾個新構裝的初步設想，只是受限於缺乏材料而已。得到這批材料後，手上現有資源能夠製成的標準構裝數量從四個上升到了九個，即使是構思中的特殊構裝，也能夠製出六個。

　　只不過在上樓之前，李察忽然看到了水花的身影一閃。少女背影給人的感覺，似乎有些蕭瑟？

　　不過疑惑只是在心底一閃而過，李察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新得的材料整理好後，即重新鋪開工具，準備製作為雷鎚準備的構裝。

　　這是一幅只保留了基本功能，各方面性能卻是嚴重縮水的構裝。構裝面積增加了三倍，不過雷鎚寬闊的背部足以承載如此巨大的構裝了。魔法陣中耗費貴重材料較多的部分則是能刪則刪，特殊設計的降低承載力需求的魔法陣回路則全部去除。

　　最終，在李察手中誕生的這幅構裝將需要主動激發，對承載力的要求甚至超過了二階構裝的程度，能量消耗比剛德那張構裝還多了一倍半，而最終力量增幅只有２０%，並且不是很穩定。

　　惟一算是獨具匠心的設計，則是李察為魔法陣設計了一個吸收陣列，可以吸收嵌在其中的魔力水晶的能量，從而激發構裝。一顆魔力水晶可以供構裝運轉大約一個半小時的，也就是意味著可以完整激發九至十次。

　　鑲嵌魔力水晶並不是為了提高性能，而是恰恰相反。吸收魔力水晶的陣列無論是複雜度還是消耗材料都遠少於從人類身體中直接吸取鬥氣、魔力和生命力甚至是精神力等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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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二　交易品　下

　　除了簡化設計的目的外，在雷鎚這種根本不懂得魔法常識的外行眼中，一幅鑲嵌了魔力水晶，並且敷設了金屬鑲絲工藝的魔紋構裝，怎麼看都比一張單純的魔獸皮要高級得多。雖然後者才代表了真正的構裝插件水準。而直接繪在身體上的構裝，比如說李察為流砂繪製的魔力增幅，才是魔紋構裝的精髓所在。不過流砂身上的構裝，看起來簡單得就像一幅紋身，激發的時候也很少會出現強烈的光影效果。

　　不過李察可不想在雷鎚身上展示什麼魔紋構裝的精義，在這個根本沒有魔紋構裝的位面，增幅２０%帶給人們的是震驚，增幅４０%依然是震驚。與其把增幅提高到４０%，同時增加近６倍的成本和8倍的製作時間，倒不如給構裝添加一些看起來更加『強大』、『精美』、『複雜』等等的要素，而無需關心這些要素是否有實質效果。

　　對於深入學習過藝術的李察來說，設計這些一點都不難，額外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甚至還有可能相應地降低複雜度，。而且他的精靈血脈也發揮了潛在的作用，在諾蘭德歷史上，精靈在製作各種華而不實物品方面，的確是獨一無二的種族。

　　可是在法羅位面，增加了這些『閃亮要素』的力量爆發構裝，和把增幅從２０%提升到４０%的力量爆發構裝，售價卻可以是一樣的，甚至還可能高些。

　　這些額外的藝術設計當然也不是毫無意義的，從之前繳獲的一些戰利品來看，這個位面的魔法師們似乎也樂於用與眾不同的視覺效果來彰示地位，法杖、捲軸、附魔武器等魔法製品無一例外華麗而精緻，充分體現了高端用品的身份。那麼對於雷鎚，甚至大部分見識過魔法物品的人來說，這幅構圖精美還能清晰看到魔力水晶運行的構裝，毫無疑問是一件十分高級的，完全符合萬枚金幣交易身價的製品。

　　等到晚飯時分，流砂敲門進來的時候，李察的一幅力量爆發構裝已經接近尾聲。這張放在諾蘭德連殘次品都算不上的東西，卻是賣出了相當於諾蘭德４０萬金幣的高價，而它只花了李察３個小時的時間和不到一千金幣的原材料。３小時中還有１個小時的方案設計時間。

　　而剛德身上那幅力量爆發，卻是用去了李察一週的時間，各種材料成本超過５萬金幣。

　　流砂的目光一落到李察剛剛完成的作品上，立刻低呼一聲：「這幅東西……這幅構裝……」

　　「很粗製濫造是吧？」李察哈哈大笑，說：「給雷鎚的東西，用不著做得那麼好。達到他要求的效果就行了，反正他也只需要5分鐘提升相當於一階能力的爆發而已。」

　　流砂點了點頭，可是目光落在新鮮出爐的構裝上卻難以挪開。其實沒有別的原因，而是這幅構裝實在是太簡陋了，和李察以往的作品完全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在流砂眼裡，所有那些美麗而毫無用處的光影效果、繁複花紋根本談不上好看，甚至都是一堆需要清理掉的冗餘，唯一有意義的是構裝主體，簡潔、清晰，用最少的筆觸達到最大的效果才是她眼中的完美。只不過簡陋歸簡陋，線條紋路依然精確，多少顯示出李察的一點個人風格。

　　流砂當然知道李察的做法是對的，但是看著這麼一副好像被大師故意畫成兒童塗鴉的作品，心中的彆扭卻始終難以揮去。

　　她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問：「成本是多少？」

　　「一千金幣不到。」李察輕鬆地說。

　　「真便宜……居然會有這麼便宜的構裝！」流砂的確是驚訝，在諾蘭德，任何一幅構裝都往往是十萬金幣起價的。看來和雷鎚的這筆交易，李察的確是賺大了。

　　「力量增幅呢？」

　　「主動爆髮型，需要插裝一枚魔力水晶，增幅在２０%左右。」李察回答說。

　　流砂明白了這是李察想要控制雷鎚的戰鬥力，那可是個十四級的強力戰士，放在諾蘭德也能在軍隊中混上個中級軍官噹噹了。真要給他加足了構裝，可就變成構裝騎士了。以李察隊伍現在的能力，一個十四級打底的標準構裝騎士其本上可以橫掃他們整支隊伍。

　　雖然從心底裡認同李察的作法，可是在流砂眼中，這幅構裝還是顯得極為刺眼。

　　定了定神，流砂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具有魔法封印效果的捲軸盒，露出了裡面的三枚捲軸，說：「這是我為雷鎚準備的神術捲軸，分別是祝福術，初級神力防禦，以及一個治療術，都是可以由普通戰士啟用的。治療術算是三級的捲軸吧。」

　　「神術捲軸？」這次輪到李察一聲驚呼。然後責備地盯了流砂一眼，說：「這麼珍貴的東西，沒有必要給雷鎚吧？你就不怕他拿了捲軸，掉過頭來對付我們嗎？」

　　「你再仔細看看？」流砂淡淡地笑。

　　李察小心翼翼地打開治療術的捲軸，觀察起來。他是魔法陣的大師，感知能力也早已達到大師水準，一看之下立刻發現捲軸材質雖然沒有縮水，的確是貨真價實的一二三級捲軸，但上面附著的神力少得可憐。而且神術的結構也和正常的不同，特別是其中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改動……

　　不等李察發問，流砂就說：「這批捲軸都是我從勇氣之神的神術捲軸修改過來的。三個神術效果倒是完整的，但是我在上面附加的神力只是用於啟動捲軸而已，真正驅動它們的將是雷鎚自己的生命力。三個捲軸從一級到三級，分別需要消耗他一至三年的生命。如果雷鎚使用了全部三個捲軸的話，他就相當於瞬間老去了六年。這個位面本地人的生命普通要短一些，我已經問過，半獸人生命一般只到五十歲，極少能有活到六十歲的。雷鎚已經四十多歲了，少了六年生命，他的戰鬥力必然會大幅下降。」

　　李察長出了一口氣，把捲軸小心翼翼地收好，惟恐不小心觸發。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從永恆龍殿得到了二十年額外的生命，若是就因為啟動了幾個捲軸就失去六年，那可真要哭都哭不出來了。

　　而且，這三枚無比陰險的神術捲軸還取材自勇氣之神的神術捲軸，甚至連外面的封皮花紋和勇氣之神的神徵都保持完好。不，流砂肯定不會忘記這種細節，而應該是故意保留下來的。這樣在其它人看來，就意味著施放勇氣之神的神術時會付出極高的代價，這代價明顯就是被勇氣之神收走了。至於勇氣之神的神術捲軸只能由神職人員施放的限制，在事實面前，人們是不會相信的。

　　想到這裡，李察深深看了流砂一眼，說：「還好我不是你的敵人。」

　　流砂淺淺一笑，說：「可是你想當我的男人，這顯然更加糟糕！」

　　李察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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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三　祭祀　上

　　三天之後，當雷鎚收到魔紋構裝時，明顯對流砂額外贈送的神術捲軸感到非常意外。雖然流砂再三強調，由於勇氣之神的尊嚴不可侵犯，普通人啟動神術捲軸就相當於觸摸了真神的神力，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可是她越是警告，骨子裡都流著爆烈血液的半獸人表情就越是堅毅。

　　最終，雷鎚親自為李察挑選了２０名半獸人戰士，以作為這筆交易的尾款和對三枚神術捲軸的謝禮。這批戰士幾乎是整個血石部落年輕精銳的三分之一，而如果沒有這三枚捲軸，那麼李察得到的估計只是一支由老弱病殘戰士組成的隊伍。

　　當然，想要真正得到這批戰士，還要等雷鎚殺掉了那頭兇猛的野獸迅影時再說。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放亮，雷鎚就頂著半天的星星，離開了血石營地，獨自一人走上了復仇之路。

　　雷鎚一離開營地，李察就帶上新得到的半獸人戰士，再次清洗了馬克地盤上的殘黨，並徹底佔據了那口泉眼。有了馬克的先例，又看到雷鎚和李察暫時聯合在一起，胡利、卡隆等人都非常識趣地保持了沉默，默認了血石營地勢力的更替。

　　李察則開始研究紅色哥薩克的傳聞。

　　紅色哥薩克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名字，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商團的代號，並且是在整個染血之地都排得上前幾位的大商團之一。能夠在染血之地立足並且繁榮發展的商團，其實比那些凶名在外的盜賊、馬匪甚至獸人、沙民和野蠻人軍隊更加可怕。如果不是比所有的凶人更為凶狠，如何能夠在染血之地生存，甚至還可以壯大？

　　紅色哥薩克是染血之地最大的奴隸商人之一，並且擁有強大得堪比軍隊的護衛隊。這是一支擁有五千餘戰士的護衛隊，論數量已經可以和一名伯爵相比，但是常年在染血之地廝殺，其戰鬥力還要遠遠超出普通貴族的私軍。而在奴隸商團中，最強大的戰力卻並不在護衛隊內，而是在捕奴隊中。

　　染血高地出產的奴隸最主要的就是強悍善戰的野蠻人和沙民，偶爾獸人也會被捕捉。而常年捕捉奴隸的捕奴隊中高手如雲，且都是些嗜血無度的傢伙。

　　自己的前鋒遇上的就是紅色哥薩克支持的外圍護衛隊之一。說是外圍護衛隊，其實在大部分時間裡他們都在幹著馬賊的活。那名身披紅色鎧甲的騎士也是一個有點小名氣的人，提到紅桃胡克和他的馬隊，在染血之地的外圍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李察手心中冒出一縷小小的火焰，把記載著紅色哥薩克情報的幾頁紙點燃，然後看著它化為灰燼。

　　「紅色哥薩克，看起來是個不錯的目標，而且正好有個大義的名分。你搶了我一百匹戰馬，那我就索性滅掉你吧！」李察想著，隨手揮出一陣風，把紙灰吹出窗外。

　　五天之後，雷鎚回來了。

　　他的膚色已經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綠色，臉上的皺紋明顯增加，僅僅五天時間，他卻像老了十歲一樣，三根草草紮起的辮子已經白多黑少。儘管依然昂首挺胸，卻可以隱隱看出雷鎚的背有些彎曲，腳步也略顯沉重。但是年邁的半獸人雙眼卻是閃耀著奪目的光芒，他左手提著以之命名的巨大附魔鐵鎚，右手中卻拎著一顆比雄獅頭還要大的狼頭。而他的皮袍處處破損，布條絲絮下可見一道道翻起的傷口。

　　站在血石營地門口，雷鎚高高舉起手中的狼頭，用盡全力咆哮著：「這就是迅影，那頭吃掉了我們部落數十名勇士的強大野獸，現在它的頭已經在我的手上了，你們看到了嗎？！」

　　營地門口守衛的半獸人戰士一個個嗷嗷地叫了起來，不斷敲擊著兵器，或是用拳頭捶擊著自己的胸膛！

　　半獸人越聚越多，雷鎚則不斷高舉著迅影的頭，每舉一下，半獸人們就會高呼一聲，呼喊聲越來越是響亮，傳遍了整個血石營地！

　　「真是一群豪邁的勇士!那個雷鎚也不錯。」在旅店頂層遙望著這邊的李察由衷地發出讚嘆。

　　身邊的流砂則平靜地說：「後悔把我的神術捲軸給他用了嗎？不過如果你哪怕是有一點點後悔，就想想那些魔法材料的來歷吧！」

　　「不，我不是後悔……」李察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雷鎚身上，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其實是想到了自己，如果在位面間征戰得久了，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改變，會改變成什麼樣子。」

　　「不會的，只要有我在，你是不會迷失方向的。」流砂微笑而自信地說。

　　「我不是說迷失，而是指……可能變得冷酷嗜血」李察分辯說。

　　「那個啊，不是必然的嗎？」流砂很是天真無邪地看著李察。當然，她的屁股上又被重重地扭了一下。

　　雷鎚回到血石營地不久，就派人來請李察去參加血石部落的狂歡宴會。在宴會之前，雷鎚專門邀請李察出席部落祭祀儀式觀禮。

　　血石部落的祭壇深埋在戰堡地下，祭壇中央是一個強壯半獸人戰士的雕像，據說這就是血石部落歷史上最強大的戰士血石，在他突破了聖域之後，整個部落就以他的名字來命名了。而在祭壇周圍，還有幾尊要小得多的雕像，但也和一個普通半獸人同等大小。這些都是血石部落歷史上曾經晉入過聖域的偉大戰士們。本來雷鎚還有一線希望把自己的雕像也留在這裡，但是為了殺掉迅影，為了復仇，以及族人今後的生存，他終於還是使用了流砂的神術捲軸，也由此把晉階聖域的希望徹底斷送。

　　在地下的祭祀大廳內只有李察一個外人，其餘都是血石部落最強大的勇士和最睿智的長者，一共有十來名半獸人。雷鎚把迅影的頭顱擺放在祭壇上後，就開始唱起了悲涼渾厚的戰歌。

　　所有半獸人都應聲歌唱，並且圍繞著中央的祭壇跳起了極具獸人色彩的戰舞。他們的舞步笨拙而有力，歌聲嘶啞卻雄壯。李察的心臟也隨著強勁的節拍開始跳動，整個人都似乎逐漸與祭祀大廳中神秘而古老的氣息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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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四　祭祀　下

　　隨著歌聲，迅影的頭顱居然開始顫動，脖頸處本已凝結的斷面再次破裂，狼血不斷流出，而且竟然在祭壇上緩緩爬升，匯入到雕像腳邊的戰錘錘頭，逐漸滲透到雕像內。吸收了新鮮的狼血，那座雕像似乎活了過來，李察隱約感覺到有一縷強大的意識正在雕像中緩緩甦醒。

　　雕像的眼睛也泛起了血色，流轉的血光如同目光，掃視著祭祀大廳中的每一個人。當那個意識注視到李察時，雕像雙眼中的血光驟然旺盛，李察意識中如同驟然炸響一個霹靂，又似有成百上千頭雄獅在齊聲咆哮，剎那間震得他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

　　然而幾道強大的意識立刻匯入了李察的靈魂，與雕像中的意志發生劇烈的碰撞，瞬間把它抵衝了出去。那是來自於靈魂守衛水花、母巢和魔法奴僕們的力量。

　　意外的是，母巢現在強大精神力量竟然已經超過了水花，而在剛剛的交鋒中，還在旅館埋頭研究的亡靈法師山德魯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於是也參與了這場戰爭。只是他的魔法誓言比魔法奴役契約力量要弱得多，過於模糊的聯繫使他無法傳遞過來太多的力量。否則的話，以當日沼澤中展現出來的強大精神力量，山德魯或將會給入侵意識以重創。

　　精神和意識層面的交鋒瞬間結束，雷錘和其它半獸人的腦海中忽然傳入一陣極為強烈的陣痛，於是紛紛倒地。當他們駭然爬起時，發現狼頭已經徹底乾癟，如同放置了很久的乾屍。而雕像已黯淡無光，祭祀到高潮時那縷繚繞不散的力量已經散去。

　　雷錘有點暈眩地按著頭，茫然地望向祭壇，摔倒讓他渾身的傷口都在抽痛著，臉都痛得有些變形扭曲。他和其它半獸人互相看了看，卻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於是只能當作是祭品不錯，引發先祖顯靈。而他們實力太差，承受不住先祖的威能。

　　長者和勇士那邊很快恢復平靜，而雷錘則拖著略有點跛的腳步，走到李察面前，凝視著他的眼睛，沉聲說：“遠道而來的異鄉人，尊敬的大法師，由於你的幫助我才能殺掉迅影，為部落中被它殘害的勇士們報了仇。現在你觀看了我們的祭祀，從此之後將是血石部落永遠的朋友。我們雖然並不強大，但在必要時，絕不會吝惜於為朋友犧牲生命！”

　　說著，雷錘伸出雙臂，與李察擁抱了一下，完成了儀式。

　　感受著雷錘強勁有力的擁抱，看著他蒼老的面容和滿身的傷痕，李察忽然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如果自己做出一個和剛德一樣的構裝，那麼雷錘就用不著使用流砂的神術捲軸，也不會加快走向生命的終點。

　　至少在現在這一刻，雷錘是個真正的勇士、合格的領袖和一個可以依賴的朋友。

　　但是隨即流砂的話語湧上心頭，李察又想起了那堆顯然是搶掠而來的魔法材料，每一件材料上，都肯定染著不少的鮮血。而且血石部落，乃至血石營地，都不是對普通人類友善的地方。雷錘的一生中，手下不知道產生了多少條亡靈。

　　各種莫名的感覺交織在一起，李察忽然不知應該如何評判雷錘和他的血石部落。於是他心底暗暗嘆息一聲，卻是又想起了自己位面入侵者的身份。

　　即使是混亂殘酷得十分單純的染血之地，是是非非，原來也依然複雜得無法說明。

　　在離開祭祀大廳之前，李察又向祭壇上的雕像看了一眼。那縷意識應該已受到重創，現在潛伏回雕像深處，開始休養生息了。不過在剛剛的交鋒中，李察已經察覺到那縷意識的力量帶有幾分神力的性質了。不然的話，也無法保留一縷血石當年留下來的意志。

　　這是李察第一次接觸到先祖崇拜的力量。

　　現在李察明白了母巢為何想要先祖崇拜的雕像了，它是想要吸收在雕像中蘊含的那縷神力。只不過，李察現在暫時不想去動血石部落的這處祭壇。

　　“反正這樣看來，染血之地乃至整個位面都會有無數多的先祖崇拜部落，我只要慢慢找，肯定會找到不少。至於血石部落這裡……就等雷錘死後再說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李察如此想著，也如此安慰著自己。

　　祭祀之後，就是帶有濃重部落色彩的晚宴。

　　戰堡前半圓形空地上燃起了幾堆篝火，烤肉和劣質烈酒都源源不斷地供應上來，圍著篝火的半獸人們踏著鼓點的節奏跳著戰舞，不時停下來頓足捶胸仰天發出咆哮，這是自古以來的儀式，向先祖英靈起誓保衛家園，跳累了的就坐下來喝酒吃肉，然後再次加入隊列。

　　今晚血石部落的宴會多了幾個特殊的客人，除了李察之外，還有他的兩頭食人魔。因為提拉米蘇和三分熟的存在，晩會還多了一大鍋濃香撲鼻的肉湯。這鍋肉湯比血石營地的任何大廚做出來的東西都要好吃，因此更是受到沒什麼廚藝傳統的半獸人們的狂熱歡迎。單以這鍋肉湯的水準，兩頭食人魔美食家的稱號就名不虛傳，可是他們似乎也只會煮肉湯，至今李察還沒有看到過他們做別的熟食。

　　一場狂歡，惟一讓李察有些受不了的就是酒。他被迫和雷錘喝了滿滿三碗酒，那個碗極具半獸人的風格，粗、大。他還和每個半獸人長老喝過一碗，再和血石部落中最著名的幾個勇士喝過一碗……

　　所以狂歡晚宴結束時，李察是趴在三分熟背上回去的。他還未曾完全醉倒，可是翻滾的胃讓他全身無力，意識中也如同著了火，模模糊糊的，平時所有的謹慎和顧慮都在一一離他遠去。這一頓酒其實收穫不少，至少李察可以帶走的半獸人戰士從二十個變成了三十個。不過多出來的十個就只能是普通的半獸人戰士了。

　　食人魔的背部寬大厚實，三分熟走得也十分平穩，可是在路上李察仍然狠狠地吐了兩次。嘔吐讓李察稍稍好過了些，深夜時分變得有些清冷的風也讓頭腦開始清醒，但是血管中流淌著的酒精卻依然在燃燒著，讓他的意志飄忽不定。

　　在路上，李察開始思索明天。

　　到了這個時候，李察繼續停留在血石營地的意義就不大了，區區一口水井，哪怕是整個營地都不是他的終點，甚至連起點都算不上。

　　此外，他畢竟是入侵者，而血石營地距離人類王國並不遙遠，如果勇氣之神的軍隊也進入染血之地，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仍然十分危險。神殿一戰中，埃辛的強大和神殿騎士的悍不畏死都給李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假如是正面戰鬥，那麼李察很可能只是獲得慘勝結果。既然在血石營地已經收穫到了能夠收穫的一切，那麼就該繼續深入了。

　　下定了決心，李察也到了旅店門口，這時他已經可以勉強靠自己走路了，於是就揮手讓兩頭食人魔去休息。相對於人類而言，睡覺對於食人魔的意義更加重大，鍛鍊或戰鬥的成果，要在睡覺的過程才能夠固化下來。

　　已經空了的胃中一陣翻湧，李察又想吐了。於是他快步穿過旅店大堂，推開後門，準備在後院找個角落解決一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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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五　初訪　上

　　但是一進入後院，李察忽然浮上一種奇異的感覺，於是悄然站定，手上的力道也隨之改變，穩住院門開啟的勢頭。

　　後院很大，但這裡本來是堆放雜物和馬廄的所在地，因此顯得雜亂無章。在濃濃夜色下，有一個幽靈般的白色身影在來回飛掠著，夜色濃得像水，溫柔地在她身體兩側滑開，又在她身後匯聚成一體。因此那本該是極為醒目的白色衣褲也變得模糊，有若一道灰色的閃電在翩躚來去。

　　是水花！

　　李察靜靜地站在門邊，沒有去驚動她。而少女似乎也不知有人注視，只是不停地在後院內急衝驟停，雜亂的庭院絲毫沒有對她造成困擾。她的速度迅若閃電，偏又無聲無息，如同與夜色和周圍的環境溶為一體。只看速度，李察就知道少女已經成功晉級了，而且這種速度應該是她在晉階時獲得的特殊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似乎終於有些累了，於是一個閃進，出現在李察面前，抬起小臉，凝望著他。

　　李察仔細看著她，問：「你晉級了？新能力是什麼？」

　　少女嗯了一聲，緩慢而生澀地說：「十級了。新能力……可以叫它風行，就是剛剛那個。」

　　少女的眼睛純淨中又透著野性，可是深處又有一點點其它的東西。她依然是參差不齊的短髮，是自己用永眠指引者隨手切削出來的。而生澀僵硬的語氣，則說明她很少會和別人交談，就算是跟了李察之後也是如此。

　　幾句話，李察就知道自己過去對於這位靈魂守衛忽略得太厲害了。她就像一匹孤狼，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而自己卻沒有主動去接近她。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風行？看起來是很強大的能力，等過幾天我再來找你，看看可以給你增加一個什麼樣的構裝。」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神彩，但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此刻酒意剛剛有些退卻，頭痛卻開始陣陣湧上，而且痛得異乎尋常，就像有些什麼東西正在撕扯著他的意識一樣。李察低低呻吟了一聲，揉著額頭，向少女揮了揮手，就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半獸人的酒味道很差，但是烈度和後勁卻絕對夠勁。李察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進入房間後，李察習慣性地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這是他在深藍內跟隨納亞學習黑暗世界藝術時養成的習慣。無論是誰，如果每隔一兩天就會在進入任意房間時被用各種方式偷襲，都會養成這樣一個習慣的。

　　僅僅是習慣而已，掃過一眼後，李察本來就準備把自己扔到床上去。但是驀然之間，他的身體驟然僵硬，所有的寒毛都根根倒豎，就連呼吸都為之停止！他的視線緩慢，一米一米的，自左而右再次掃過整個房間。視野上所有平時被忽略的數據全部變得清晰，並且刻意被放大。

　　這一次，李察終於確定，異常的是光線，臥室內比正常情況下要暗了一些。房間開著窗，外面雖然陰霾遮蔽了月亮和星辰，但還是有一些夜光，房間內本來不應該如此黑暗。

　　他重新調整了一下視野，這一次注意力集中在光影的分佈上，於是一排排數據勾勒出了一團流動的陰影，正從房間的盡頭緩緩向李察飄來。

　　李察終於緩緩吐了一點氣，右腳橫移，整個人慢慢向右方挪去。就在兩米之外，無名的長刀正豎靠在牆角裡。

　　陰影似乎察覺到了李察的異動，忽然停下，於是一陣極為強烈的危險感覺襲上李察心頭。

　　就在他面前，陰影開始向一處匯聚，凝結在一起，於是一頭如雌虎般的生物出現在房間中。它全身都是由沒有實體的陰影凝聚而成，卻奇異般地給人以凝致光滑的黑色感覺。而在雙眼的部位則閃耀著兩點淡淡的紅色，正冷冷地盯視著李察。從這雙眼睛裡，李察感覺到的只有冰冷和蒼涼，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更沒有一個捕獵者常見的威懾和恐嚇。

　　在那兩點紅色背後，除了空虛和冰冷，什麼都沒有。

　　在它停步並且凝聚成型的短短一瞬，李察也抓住機會橫移了兩步，手握上了長刀的刀柄，心頭立刻寧定下來。他現在已經辯認出了這頭生物，並且閃電般在意識中閃過了有關於它的資料。

　　陰影豹，低級陰影生物的一種，以速度和狡詐著稱。雖然是陰影生物中最低級的一類，但它也是真正的陰影生物。陰影生物整個族群都在各個位面間飄蕩，大多數時候都是生存在只有狂暴能量存在的位面外的虛空中，所以對於位面內的生物來說是一個非常強大而神秘的種族。即使是最低級的陰影豹，也有著相當於十一二級的戰鬥力，更是有著遠超普通野獸的智慧。中級的陰影生物，其智慧就不比人類中的智者、大魔導師之類的差了，高階陰影生物的智慧甚至可以超越傳奇，直逼半神。

　　李察面前的陰影豹開始蹲伏，這是猛獸蓄力要發動撲擊的標誌。然而就在它的後爪開始蜷縮時，李察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強烈如火的氣息，同時頭頂一輪銀色圓月一閃而逝，長刀刃鋒上已經染上一片銀色月力，刀鋒驟然飛起，自下而上斬向陰影豹的前方！

　　爆發，月劍，一剎那間，李察已經用出了所有底牌！

　　陰影豹早已撲出，在半空中卻然而保持著緩緩蹲伏的姿勢，讓人看了感覺無比的彆扭。然而它這麼一撲，卻正好撞上了李察的刀鋒，就像把自己送上去的一樣。

　　霜砂之月，螺旋迴廊，只要沾到敵人，隨之而來的攻擊便如影隨形，至死方休。

　　刀鋒切入陰影豹的身體，但是對方似乎並不想脫身，反而黏力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包裹住刀身。無名長刀頓時如同陷入了一片沼澤，想要前進一步都變得十分困難。

　　李察不假思索，雙手握刀，大喝一聲，全身力量迸發，頭頂再度出現第四弦的蒼藍之月，刀鋒上的月力也由銀轉藍。

　　秘劍.破滅！

　　房間內驟然佈滿了閃亮的藍色月光，撕碎了所有的陰影，李察合身撞入陰影豹的身體，並發的蒼藍月力將它徹底炸碎，然後李察又在無數陰影碎片中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