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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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五　逼問　下

　　「稍等，主人！」精靈詩人忽然抽出短劍，一把拉起地上一個女招待的頭髮，把她生生提了起來，然後用短劍拍了拍她那張妝容已經模糊的臉，就在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的時候，短劍忽地切下，於是她的雙手立刻離體飛出！

　　女人嘶叫聲立刻響起，李察面色微有不豫，沉聲說：「奧拉爾！你在幹什麼？你要切的是這傢伙的手指！而不是女人的手。」

　　精靈詩人拉著女招待的頭髮，將她轉向李察，再用力抖了兩下，一個頗為精巧的小型魔法捲軸就從她的胸衣內蹦了出來。還沒等它落到血水裡，奧拉爾就伸手抄住，然後拋給了李察。只拉開看了一眼，李察就知道這是一個警訊捲軸，用處就是在撕開時，讓特定的魔法鐘敲響。

　　這是在上層貴族中流傳的一個小玩藝，和魔法玩具差不多，不過頗為實用，沒想到這個酒吧的女招待身上居然藏了一個，看來她的地位身份也不簡單。

　　「主人，這個女人想要偷偷報訊。想逃的都要砍腳，那麼想要傳遞消息的砍手應該沒錯。」奧爾拉為自己辯解。

　　「先別管她，過來，把你該干的活幹了！」李察冷冷地說。精靈詩人很聰明，有忠心也有魔法奴役契約保證，只不過隨著本性漸漸流露，已經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但是他卻又是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

　　看著被牢牢按在吧檯上的酒保，奧拉爾優雅地把短劍上的血跡擦拭乾淨，然後問：「主人，要快的還是慢的？」

　　「要能讓他開口的。」李察說。

　　此時剛德已經代替了他按著酒保，所以李察能夠悠然地在酒櫃上找了一瓶真正的好酒，再為自己倒上一杯，然後靠在吧檯上，等待結果。

　　奧拉爾看了看酒保的手指，對剛德說：「借你的斧子用用。」

　　「幹什麼？」

　　奧拉爾眼皮一翻，說：「因為它斧刃夠糙！」

　　這話剛德愛聽，便把巨斧遞了過去，一邊說：「小心著點，這東西重！」

　　精靈詩人哼了一聲，一把提過大斧，很是行有餘力的樣子。作為一個九級的吟遊詩人，他雖然用不了重斧，拿起來還不是問題。不過拎起來是一回事，想要靈活運用又是另一回事，至於用這把大傢伙去切一根手指，難度更是成倍上升，更何況精靈詩人想幹的還是精細活，這根手指是要分七八次來切的。

　　結果第一次嘗試就出了事故，巨斧落點偏了一點，更是飄忽無力，結果依著巨斧本身的重量把酒保食指的末節徹底砸爛。

　　酒保一聲慘叫，甚至掙脫了剛德捂著他嘴的手!

　　精靈詩人滿頭大汗，吃力地單手提著巨斧，不滿地喝斥著：「鬼叫什麼！現在這根手指只能再切三下了。想說什麼等我切完了再說！現在沒人想聽！」

　　「我說！我什麼都說！」酒保徹底崩潰，他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眼前的這批人手段毒辣，絲毫不比史迪克、紅色歌薩克稍遜。

　　由於精靈詩人拎著巨斧的手都在顫抖了，斧刃隨時可能落下，酒保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紅色哥薩克是整個染血之地都位居前列的大奴隸商團，在藍水綠洲自然有奴隸營地，而且還不止一個，而是三大七小一共十個營地，極限可以容納三萬奴隸。平時也總有數千奴隸在押。為了看管如此數量的奴隸，紅色哥薩克在本地放了一個三百人規模的護衛隊，這是真正的精銳，可不是紅桃胡克那樣的外圍騎隊。但是紅色哥薩克的真正大本營並不在這裡，而是在西北方向一百多公里外的月亮灣畔。

　　至於史迪克，在藍水綠洲中算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勢力，擁有騎兵兩百餘人，戰士四百多人。雙頭龍平時主要的生意就是和其它五股勢力一起保護藍水綠洲的秩序。這六股所謂勢力其實就是六個有組織的武裝力量，偶爾噹噹傭兵，更多時候在遠處兼職強盜。而維護藍水綠洲秩序的六股勢力加在一起算作一方，在綠洲議會中擁有兩票，人類紅杉王國代表勢力擁有四票，實力侯爵安列克的代表有一票，至於餘下的十票全屬於各大奴隸商團，這十個席位也是變動最頻繁的。

　　綠洲議會還是有一定權威性的，畢竟蓬勃的貿易需要相對穩定的環境。但是在涉及到關鍵利益時，會場上解決不了的在場外解決也很常見。

　　最後據酒保交待，雙頭龍史迪克本人擁有十四級的實力，手下十二級以上的隊長共有十幾人之多。而整個藍水綠洲最強大的人卻是安列克侯爵的全權代表，十六級的聖域劍士羅浮。因為羅浮的存在，也是僅為侯爵的安列克能夠在綠洲議會中佔據一票的重要原因。

　　酒保交待到這裡時，酒吧的大門忽然被人撞開，幾個醉漢結伴唱著歌湧進了酒吧。但是酒吧中的血腥景象，不斷的呻吟和慘叫聲立刻讓他們的酒意醒了三分。等他們的目光接觸到幾個好好坐著，正冷冷看向這邊的人的目光時，宿酒已經全醒，立刻點頭哈腰，賠笑說：「走錯了，走錯了！」一邊飛速退出了酒吧，再把大門關上。

　　李察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把酒杯扔到一邊，說：「可以了。準備下一場戰鬥吧！」

　　於是手下們紛紛起身，奧拉爾提著酒保，問：「這個傢伙呢？」

　　「放了吧！」李察隨手一擺，就向酒吧外走去。

　　奧拉爾手一鬆，酒保立刻就癱倒在地上，好像下一刻就會昏過去似乎。可是他盯著李察的背影時，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極度的怨毒。幾乎所有人都跟著李察離開酒吧，包括一直沒有動過手的流砂，酒保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他忽然想起，沒有看到那個俊美卻極度狠毒的精靈出現。他猛然轉頭，向後望去，瞳孔中恰好映出精靈詩人揮起短劍的反光。

　　又是一顆頭顱飛上了半空，奧拉爾對著噴血如泉的無頭屍體聳了聳肩，說：「抱歉，老兄，主人肯定不喜歡你剛才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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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六　送馬

　　酒吧雖然不是城市中心，但也不偏遠，而且頗具規模。從酒吧內發生殺戮時算起，到現在也有了不少時間，雖然很倉促，不過也足夠一些勢力反應了。

　　走出酒吧後，李察深深吸了口夜晚清涼的風，撣了撣衣服，反而不急著離開。

　　旁邊一家雜貨店還開著門，看店面的老人坐在一張一半在店內一半在店外的長凳上，對李察神秘地笑笑，說：「年輕人真是衝動，剛到藍水綠洲就殺了史迪克那麼多的人，他肯定不會和你罷休的。」

　　這時李察的手下已經陸續出了酒吧，不過李察卻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對老人微笑著說：「這可不是我衝動。我可不喜歡被黑錢，更不喜歡被黑錢後還要留下手腳。這仇可不算小。」

　　「也不算太大，至少在這裡是這樣。」老人說。

　　「也許，那我就把仇再弄大點好了。」李察說。

　　老人嘆了口氣，說：「年輕人總是很有自信。但是喜歡惹麻煩卻不是一個好的性格。」

　　李察已經取出了一塊雪白的手帕，開始清理自己的手。剛才在混戰中，他的手上的確沾染了幾滴酒。聽到老人的話，他只是深沉地笑笑，回答說：「我的確不喜歡麻煩，但是如果誰因為這個就來找我的麻煩，那他就會發現自己非常麻煩！」

　　老人搖了搖頭，說：「你畢竟是外來人。」

　　「藍水綠洲的湖面很大，史迪克所擁有的也不過是那麼小小的一杯。而且外來人也不一定都很好欺負，既然在這片土地上生存，那麼長一雙瞎得不那麼厲害的眼睛就很必要。」李察淡淡地說。

　　「好吧，你已經快殺光了酒吧裡史迪克的人，為什麼還不走？」老人問。

　　李察神秘地笑了，說：「在等人來給我們送馬。」

　　說話間，遠處已經傳來隱隱的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近，一隊騎士轉眼間從百米外的街角奔出，向著酒吧這邊飛速馳來。這隊騎士有十多人，奔勢如風如火，但操控技巧卻很高明，在入夜後仍很熱鬧的大街上縱馬飛奔，居然沒有撞死撞傷什麼人，看來除了騎術之外，也很克制。

　　藍水綠洲中勢力眾多，除了奴隸商人外，沒有哪家一家獨大。而奴隸商人則是分成了四個大商團。想必正因如此，這些騎士才行為謹慎。

　　在他們衝過來的短短距離，李察已經看出為首的騎士是十二級，身後跟著的就只是些七八級的騎兵了。看來這應該是史迪克手下的一名隊長，因為離得近，接到出事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

　　李察好整以暇地把手帕收起，同時不忘對老人說了一句：「我們的馬來了。」

　　還在數十米外，為首的騎士就看到了李察一群人，用力一踢馬肚，加速衝來。一方面是李察這批人實在太過醒目，在奴隸貿易橫行的染血之地，一個處於自由狀態的純種精靈放在哪裡都是十分耀眼的。昏暗夜幕下，奧拉爾這樣的濃血半精靈和精靈沒什麼區別。

　　另一方面，則是騎士們遠遠就大吼一聲：「是誰在我們雙頭龍的酒吧裡搗亂？」而長街上有六七個看似很閒的人同時抬手指著李察。

　　騎士們不再猶豫，而是加速催動戰馬，向李察等人衝來。為首隊長更是掄起了鏈錘，佈滿利刺的精鋼錘頭發出懾人的嗚嗚聲響。

　　李察已經開始念頌咒語，但是看騎士們衝刺的速度，只給他留下了兩秒的施法時間。然後就在騎隊衝進二十米距離時，水花忽然向前踏了一步，雙瞳中閃起幽幽的光芒，短髮飄飛，驟然發出一聲有若狼嚎的嘶叫！

　　最前面的幾匹戰馬驟然受驚，人立而起，直接把背上的騎士們甩飛出去。隨後它們發瘋般地左轉右折，亂踢亂咬，胡衝亂撞，只想找條路逃出去，離那個少女越遠越好。在這些戰馬意識中，不遠處站著的並不是什麼可愛少女，而是一頭隨時可以把它們撕成碎片的強大魔狼！

　　為首騎士的戰馬同樣人立，但是他的武技明顯高出手下太多，雙腿一夾，居然沒有從馬上被甩出去。但是陡然失卻重心，那柄急速飛旋的鏈錘卻再也沒法控制，轟的一聲砸進了旁邊的一棟樓房裡，在牆壁上犁出一道深溝。然而他雖然勉強控制住了戰馬，但是身後的騎兵們還在全力衝刺，哪裡收得住勢頭，於是紛紛撞上前面已經發狂的戰馬，又是一陣人仰馬翻。隊長最終也沒能倖免，座下戰馬被連撞兩次，他的馬術再好，也沒法控制住被同伴們恐懼浪潮席捲的坐騎，終於滾倒在地。

　　混亂之極的場面下，李察的魔法終於完成，又是一個群體遲緩術，把大部分的騎士都籠罩在內。魔法範圍中還多了三名為騎士們指路的人。

　　剛德、水花和兩名步戰騎士都已衝出，不過三支利箭越過他們，搶先射倒了三名騎兵。隊長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他的一條腿還被壓在翻到的馬匹下面，忽然看到剛德大步奔來，手中巨斧帶著凌厲惡風橫切而至！隊長大吼一聲，已來不及躲閃，只得豎起鏈錘，試圖用鎖鏈擋住這一斧。

　　剛德臉上閃過一層戾氣，身體猛然泛出一陣淡黃色的光芒，衣袍下的魔紋構裝同時點亮。在力量爆發和大地之力的雙重作用下，巨斧上帶起的勁風驟然尖銳，就像一場大雨驟然化身風暴，讓那名本來還安穩坐在雜貨店門口的老人也張大了眼睛，愕然看著剛德。

　　巨斧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切斷鎖鏈，然後斬開騎士盔甲，最後成功從頸甲上切過！隊長的頭高高飛起，身體卻尤然坐著，不肯倒下。

　　騎士隊長被就地斬殺，仍然處於混亂中的剩餘騎兵就再不是這批凶神的對手，被幹脆利落地一一斬殺。二十多匹馬中還能夠騎乘的大約有十七八匹，足夠李察等人每人兩匹了。

　　李察悠然看著手下們迅速而專業地打掃戰場，收攏馬匹，順便懲治了一個給騎士們指路的傢伙。所謂懲治，無非是切手切腳。

　　為騎士們指路的一共有六個，這個傢伙倒霉是因為在戰況已定的時候還想做點什麼，比如說把藏在衣袖裡的匕首拔了出來。

　　如此死硬且不怕見血的敵人十分讓人頭疼，所以李察的手下們也很明確對付這些人的處理方式。其實只有兩種，一是殺了，二是讓他永遠失去戰鬥力，比如說斷手斷腳。一般來說，李察隊伍中的某些人很傾向於後一種。因為前者解決問題雖然立竿見影，但是後者卻能夠給仇敵製造一個甩不掉的負擔。雖然在染血之地，這一條不是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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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七　雙頭龍　上

　　老人也同樣在看著，包括李察的手下收拾那名別有所圖的指認者。當所有戰馬都已經備齊，李察準備離開時，老人終是嘆了口氣，問：「年輕人，你來藍水綠洲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察優雅地一笑，說：「做生意，好發點大財。」

　　「那就好！」老人點了點頭，說：「這裡發財的機會足夠多。」

　　「希望如此，不過我要先離開這裡。在能夠順利做點小生意之前，我還有些小麻煩要解決。」李察向老人行了一個法師禮，就翻身上馬，帶著手下們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離開了城市，李察等人一路奔回臨時營地。一進入營地，李察就把圍著篝火正在大吃大喝的半獸人戰士們踢了起來，大聲喝道：「都起來，全部回去穿甲拿武器！我要看到你們在十分鐘之內做好一切戰鬥的準備！準備打仗了！」

　　三分熟應聲從帳篷後面鑽了出來，手裡舉著一把大勺子，肉類的濃香撲鼻而來。他揮舞著勺子，躍躍欲試地大聲問：「頭兒，這仗準備怎麼打？是要跑的還是要站著打？」

　　李察快步從他身邊走過，用手點了點食人魔肥大的肚皮，說：「去把你最厚的盔甲換上，然後準備重錘或者塔盾，接下來是陣地戰！」

　　三分熟滿臉歡喜，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膛，說：「頭兒，你放心，我會把他們都砸成肉餅！」他最討厭移動戰，因為那套重達幾百公斤、防禦力直抵督軍水準的重甲就是他穿上後也會影響速度。而在陣地戰中，重甲巨錘並且加持了魔法和戰歌的食人魔完全就是一具人型破陣器械。

　　「都做好準備，來的會是騎兵，領頭的大約有十二級，但也有可能遇上十四級的棘手傢伙！他們的數量至多一百騎。你們幾個，去把那些木樁一頭削尖，埋到地下去，尖頭向外，露出一米半就可以。每隔五米就埋一根！」李察在整個營地中遊走著，把戰士們一個個轟起來，並且吩咐安排了任務下去。

　　營地中一片混亂，不過片刻後營地周圍面向城市的方向就多了上百根木樁。這些簡陋的器械準備得益於步戰騎士，在此安營以後，經驗老道的他們沒有就此歇著什麼都不干，而是組織戰士去附近的樹林弄了點硬木回來。少許木片做燃料，剩下的草草切開堆在那裡，還沒來得及為營地圍上一圈柵欄，就先派了佈陣的用場。

　　木樁的佈置並不算密集，只要騎術合格的騎兵都能夠無損通過，可是想要依靠馬速衝刺就不可能了。

　　而李察這邊則也有十名騎士，那是貨真價實的騎士，不是步戰騎士就是受封騎士，雖然只有十騎，但是戰鬥力絕對不容忽視。十名騎士分為兩隊，各自守在營地一側，每隊中都配置了幾隻風牙。其餘的風牙則被分散到半獸人戰士中。每五名半獸人為一個小隊，搭配一隻風牙。他們需要做的就是跟隨並攻擊風牙指向的目標。

　　通過這種辦法，李察可以間接實現對半獸人戰士的精細控制，因為他可以從意識中調動風牙。

　　片刻之後，地面隱隱震動，從城市方向傳來馬嘶和吶喊聲。千米範圍附近的幾個營地都被驚動，護衛們紛紛握緊武器，緊張地盯著城市方向，並且有聰明人在標明身份的旗號下多點了幾枝火把，免得在黑夜中被誤認誤傷。一些明顯屬於大勢力的營地則不見緊張，只不過也加強了護衛。

　　從城市中奔來一隊凶悍的騎兵，他們追蹤著李察留下的印痕，直奔李察的營地而來。這批人中顯然有追蹤的好手。

　　這隊騎士一共有八十餘騎，為首一名身材極為高大，騎著一匹擁有魔獸血統的黑甲騎士，就是在藍水綠洲算得上一號實權人物的雙頭龍史迪克。

　　趕來的騎兵數量還不到史迪克手下部隊的一半，看來在倉促之間，他也只能聚集起這麼多的人馬了，而且他的老巢在城裡，也不可能抽空所有武力。

　　從城市中還能夠看到一條火龍正蜿蜒而來。那是史迪克的步兵，大約也有兩百人的樣子。只不過李察的營地距離城市足有幾公里遠，等那些步兵加入戰場，想必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這就是李察想要的效果，通過一波波的戰鬥逐漸蠶食對手的力量。而在倉促之間，對手也很難聚集起全部戰士。

　　雖然是夜裡，但李察沒有熄滅營地的燈火，所以雖然視野不佳，還是能看到那些匆匆趕製的木樁歪歪斜斜地正在等待不速之客。雖然李察的核心成員不畏懼夜戰，但是大部分獸人和人類戰士並沒有這個能力。原本他也並不指望這些木樁會造成什麼損傷，只是限制對方衝鋒而已。

　　看到營地前的臨時障礙，又顯然吸取了覆滅在酒吧前的騎士小隊教訓，史迪克並沒有急於讓手下衝鋒，而是在木樁陣前勒停了魔馬，豎起了右手。於是騎兵們分別向左右移動，在史迪克身後排成了一列橫陣。

　　史迪克瞪著雙眼，陰沉沉地看著營地中央嚴陣以待的李察，冷喝道：「小鬼，說出你的來歷！如果你有一個足夠有錢的老爸，並且老實放棄反抗的話，我就只砍掉你的一手一腳，讓你老子把你贖回去！」

　　李察哈哈笑了幾聲，指著史迪克的鼻子，輕蔑地說：「你算什麼東西，當我會怕你？先不說我的家族，就以我現在的年紀，現在的法師等級，你也不動腦子想想，惹到我的頭上，我的老師會放過你？別以為染血之地很大！」

　　史迪克臉色微微一變，李察的話沒有說錯。如此年輕，就能夠放出五級魔法的法師，放在任何一個大帝國都會是惹人矚目的人物。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李察的老師都至少會是一位大魔導師，甚至都有可能和大陸幾位頂級強者牽上那麼一點關係。而且李察的護衛們也強得有些不同尋常。

　　如果李察的老師真是一位大魔導師的話，也許他本人的力量不足以橫掃染血之地，可是魔法師的身份地位還要遠在個人實力之上，尤其是供應量和供應渠道都受到嚴格限制的魔法裝備的巨大誘惑。李察的老師完全可以用高額懸賞的方式讓史迪克無法在染血之地立足。

　　一萬金幣的懸賞對一位大魔法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就連史迪克自己，都會為了這種數量級的懸賞去拚命，何況還能收穫一名大魔導師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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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八　雙頭龍　中

　　在史迪克變色之際，他身後的騎兵們也出現了少許的騷亂。藍水綠洲距離人類王國可不算遙遠，否則也不會出現紅杉王國和安列克侯爵的代理人。沒有特殊的理由，沒有人願意招惹一位大魔導師，因為那意味著幾乎必死的局面。

　　就在史迪克猶豫的時候，李察淡淡地壓上了最後一枚砝碼：「如果知道怕了，就把雙手和所有的馬匹留下，然後滾！」

　　史迪克臉色變幻，最後匯聚成一臉獰笑：「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也敢來威脅我？不管你老師是誰，今天我都要先殺了你，等你死了之後，就不用煩惱染血之地究竟有多大了。給我殺！！」

　　伴隨史迪克的怒吼，兩翼各有二十騎縱馬出隊，殺向李察佈置在兩翼的騎隊。史迪克自己則率領四十餘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穿過障礙陣，向李察的隊伍衝來！

　　史迪克也用斧，是一把烏黑的巨斧，揮動間會閃亮一抹抹光輝，顯然是一把精良的魔法裝備。他縱馬直接衝向李察，而水花再次從李察身後出現，發出狼嚎般的嘯叫。於是跟隨著史迪克正在穿越障礙的十幾匹戰馬紛紛受驚，半數騎士因此落馬。不過五名十二級的隊長全部控制住了戰馬，而史迪克胯下是匹魔馬，並不受少女氣息的影響，於是一騎當先，直衝李察。

　　三分熟咆哮著從側方衝出，合身撞上了一匹戰馬，竟然把那匹戰馬連同馬上的隊長一同撞飛！隨後他重鎚揮出，又砸在另一匹戰馬胸口，幾乎將它整個胸膛都砸得凹陷下去！那匹戰馬長嘶一聲，一頭栽倒在地，馬上的隊長見機得快，狼狽不堪地跳下戰馬，差點摔倒。

　　披掛了重甲的三分熟吼聲如雷，雙手重鎚飛舞不停，落點去向卻很有講究，只砸馬不砸人，結果一名隊長判斷失誤，沒有攔截到食人魔的武器，只得棄馬落地。另一名隊長狂吼一聲，揮起鏈鎚狠狠向三分熟身上砸下，而食人魔則獰笑一聲，重鎚同樣揮出，砸向隊長胯下戰馬前胸！

　　通通兩聲，兩件沉重兵器幾乎同時砸中對方，重兵器的威力就是身披厚甲的食人魔也無法忽視，他痛苦地吼叫著，倒退了幾步。而被重鎚砸中的戰馬則前膝跪地，把身上的隊長遠遠甩了出去，通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隊長身上反震力未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這麼一摔，就受了不輕的傷。

　　然而食人魔身上不斷閃動神聖光輝，那是強效治療，神聖守護，以及祝福術。連續加持了三個神術的食人魔興奮之極地咆哮著，揮動重砸撲向了最後一個還在馬上的隊長。他絲毫不顧隊長的攻擊，而是再度以傷換傷，把這個隊長又掀下馬來。

　　幾名摔下馬的隊長還在痛苦地呻吟，又是一道強效治療落在了食人魔身上，於是三分熟再度變得生龍活虎。

　　食人魔頃刻間已讓所有還在馬上的隊長落地。這些十二級的隊長有著爵士級別的實力，但是都披著騎戰的重甲，落馬後戰力驟降。

　　初入位面時三分熟就可以力拚爵士，現在它掛著重甲，身上除了神術外，又有了魔法和精靈戰歌的雙重加持，任何一名隊長對上了食人魔，都會在三五下之內就被砸得抱頭鼠竄。

　　而在最前方，史迪克的巨斧根本沒有揮到李察頭頂，就被另一柄橫空而來的巨斧攔截！

　　兩柄巨斧在空中發出極為激烈的碰撞，同是力量型戰士，一方等級高並且擁有魔馬的衝力加成，另一方則是天賦力量，附帶大地之力和構裝爆發，竟然拼了個旗鼓相當。史迪克的魔馬驟然止住衝勢，奮力嘶叫起來，然後騰騰倒退了幾步，後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而剛德也不好過，噴出一口血霧，直接向後飛出，重重摔在地上。

　　力量未分上下，但兵器卻明顯不在一個等級上。剛德的大斧已經開了一個大豁口，再拼一次斧刃必定斷裂。史迪克嘴邊也流出一縷鮮血，他獰笑著盯住李察，再次揮起重斧。然而一道神聖光芒驟然在他面前閃亮，是強效治療術！

　　剛德又從地上一躍而起，咧嘴揮起了大斧。強效治療術生效也是需要時間的，但是有它在身，剛德就不畏懼史迪克。而且剛德雖然受傷，氣息卻在不斷增強，就在激戰之時，他居然晉級了。

　　因為流砂，李察隊伍的戰鬥力就完全不同。

　　居然有神官！

　　史迪克臉色大變，他揮起巨斧把衝上來的剛德再次掃飛，然後視線快速在李察一方掃視，尋找著神官的位置。在法羅位面，神官和法師也是第一時間要殺掉的對象。

　　然而就在此刻，史迪克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危險感覺！他猛然回頭，正好看到李察向自己一指，於是一股魔法力量已經侵入身體。可是這縷魔法能量非常微弱，微弱到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地步，但是史迪克卻發覺周圍變亮了許多。他抬頭向光源望去，卻發覺自己頭頂一米處飄浮著一個魔法光球，正不斷釋放著強烈的光芒，照亮了身周十米之內的範圍。

　　照明術，連一級魔法都算不上，但是在黑夜戰場中，卻讓史迪克變成最為醒目的目標。

　　營地中一座高大的帳篷忽然裂開，一個全身黑甲、手持巨劍的高大武士闊步走出，從頭盔的縫隙中，不斷向外噴吐著寒氣。那身黑色的全身甲顯然極為沉重，每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聲勢絲毫不比重騎兵差。

　　黑武士一出現，就大步向著頭頂照明術的史迪克奔去，雙手巨劍在地上拖行，犁出一道深深的壕溝。在奔行過程中，疾速、石膚等魔法就一一落在他身上，而他盔甲上更開始閃現出一層若隱若現的光，精靈戰歌也開始生效。

　　史迪克頭髮都豎起來了，那名黑武士讓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寒意。不是因為力量上的差距，而是黑武士的氣息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不過他已經來不及分辨這種不適源自何處，握緊了巨斧準備下一次廝殺。在加持了眾多魔法之後，這名黑武士戰鬥力也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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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十九　雙頭龍　下

　　噹的一聲巨響，巨斧和黑武士的雙手巨劍相交，這一次魔馬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史迪克立刻躍下戰馬，揮舞巨斧和黑武士戰在一起。黑武士力量雖大，反應卻不夠靈活。史迪克本來能夠佔據絕對優勢，可是剛德又從後撲上。以二對一，史迪克就已經有些吃力了，而隨後身上魔法光芒一閃，又被忙碌於追殺騎兵，正從他身邊跑過的提拉米蘇順手上了個遲緩術。

　　李察並沒有急於出手，而是居中指揮，不斷感知著戰場環境和態勢。他忽然察覺時機成熟，於是高喊一聲：「兩翼騎兵回撤！」

　　於是兩翼的步戰騎士立刻徐徐後退，收縮回營地範圍內。

　　「半獸人後撤！」隨著李察的命令，半獸人戰士也開始回撤，收縮到步戰騎士們組成的陣線後方。

　　「山德魯，左前方三十米，強化恐懼！」李察話音落下五秒，一團幾乎看不見的暗淡光球就從破損的帳篷中飛出，隨後一道強烈的魔法波動以光球為中心擴散開來，籠罩了左翼幾乎所有的敵人，過半的騎兵和他們的坐騎即刻陷入了混亂，驚叫著，有的抱頭倒地，有的則漫無目的地四下亂跑。

　　隨著李察的聲音，又是一個強化恐懼術扔在右前方四十米處，於是右翼的敵人也開始混亂。戰場局勢急轉直下，在風牙的帶領下，收縮的半獸人們抓住時機再次出擊。他們形成了六個明顯的箭頭，頃刻間史迪克麾下就有超過十名騎兵被擊倒！

　　而在正面，史迪克卻被黑武士和剛德牢牢纏住，根本無法脫身。可是五名先前就已落馬的隊長卻在兩頭食人魔和水花的強力突擊下迅速崩潰，被一一斬殺。

　　山德魯沒有繼續召喚不死生物，而是按照李察的命令開始對史迪克不斷加持詛咒，削弱他的戰鬥力。當扮演中堅力量的隊長們被全部斬殺後，戰局迅速傾斜。李察開始指揮部隊進行強有力的反覆穿插突擊，轉眼間就擊潰了普通騎兵們的陣形。強大的魔法契約者們開始圍攻史迪克，而李察手下的騎士們則向兩翼散開，開始包抄殘敵的後路。

　　戰局已徹底崩壞，於是史迪克的手下開始有人逃跑。

　　史迪克也感覺到越來越強烈的威脅，他忽然狂吼一聲，巨斧在身周狂輪幾週，把黑武士和剛德逼得後退，然後再次怒吼，竟然用盡全身之力把巨斧擲向李察！

　　巨斧飛旋斬來，力量極為猛惡！

　　剛德狂吼一聲，用盡全身力量，攔在李察和巨斧之間，把手中殘破的重斧砸在飛斧上。又是一聲悶雷般的巨響，剛德的大斧終於裂成兩半，脫手飛出。剛德自己也騰空飛出數米，重重摔在地上，一時完全爬不起來。好在飛旋的巨斧終於偏了方向，從李察身側掠過，把兩名半獸人戰士切成兩半，餘勢未盡，一頭插進地裡，斧柄猶自在不停顫動。

　　而李察身上魔法光芒閃爍不定，魔法護盾，遠程防護，免傷結界，整整三個防禦魔法先後在巨斧的衝擊下炸開，李察自己也被魔法的力量向旁邊推送出數米。給自己加持了如此多的防護，就算沒有剛德的拚死防護，史迪克這一斧想要徹底擊殺李察也十分困難。

　　擲出巨斧後，史迪克即刻轉身逃向城市。

　　可是夜幕像有靈性般湧動，水花如幽靈似地在他身後出現，長刀永眠指引者一閃而逝，隨後少女就持刀靜立，不再追趕。

　　黑暗呼吸，構裝套裝的最強能力，在這一刻才驟然展現。

　　史迪克猶能狂奔百米，後背鎧甲才突然裂開，噴出如旗幟般的血霧。他再掙紮著向前走了兩步，終於一頭栽倒。

　　史迪克一倒，殘存的騎兵們終於再無鬥志，少部分一哄而散，也有十幾個就此投降。

　　李察則走到那柄仍然插在地上的魔法大斧前，輕輕撫摸著斧柄，手看似微定，其實指尖在輕微地顫抖著。史迪克的飛斧威力極大，如果李察的魔法防衛不起作用，被飛斧正面斬中，就是必死無疑。那時除非流砂是十八級的神眷者，才有可能以復生術救下李察的命，而復生術的副作用幾乎和它的力量同等。

　　當然，在重重護衛之下，李察被正面斬中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看到那柄威力無倫的巨斧迎面而來，李察仍有差點再次親吻死神的感覺，心中一時顫慄，卻又有一絲奇異的興奮。

　　這種與死神貼面起舞的感覺，似乎又會是一個構裝系列的核心靈感。李察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有些偏執和瘋狂了。

　　「今晚幹得不錯，這是你第一次單純靠指揮贏下的戰鬥呢！看來當我們回去時，諾蘭德不光會增加一位未來的聖構裝師，還會多出一位天才的統帥。」流砂的聲音從李察背後傳來。

　　李察苦笑了一下，用力握了握拳，藉以舒張緊張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壓低了聲音說：「差點被殺，有什麼可不錯的。」

　　「哈！」流砂笑了起來，說：「你可是深藍出來的魔法師呢！」

　　「什麼意思？」李察沒明白。

　　「如果是在諾蘭德的話，你只要參加戰鬥，很多人就會立刻知道你是深藍培訓出來的魔法師了。」流砂說。

　　李察十分疑惑：「不可能吧？我剛才根本沒有使用什麼特殊的魔法啊？也許深藍有屬於自己的獨特魔法，但是那多半是老師獨有的傳奇魔法，我根本不可能學得到。」

　　流砂搖頭，說：「不是指特殊魔法，而是戰鬥風格。但凡是深藍出來的魔法師，都是體格強壯，保命能力顯著過人一等，並且極具自保意識。」

　　在諾蘭德，魔法師身邊總有可靠的騎士保護，危急關頭，騎士們的反應就會和方才剛德一樣，以身為盾。所以許多魔法師崇尚追求極致的進攻力量，而不願把寶貴的魔力投入太多到自身的防禦上。因為在戰場上，當防衛法師的騎士們都被擊倒後，魔法師本身也活不了多久。

　　李察微微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在戰鬥開始後，他一邊指揮調度，一邊抓住空隙給自己加持了所有能夠加持的防護魔法。如果不是因為靈活性和速度下降帶來的危險更多，李察還會給自己加持石膚術。

　　在總結了經歷的諸多場次戰鬥後，李察重新審視過深藍對魔法師在戰爭中的定義，並且深信不疑：「在戰場上，一個魔法師對敵人最大的威懾，就是他還活著，並且有魔力。」

　　「去救人！」李察在流砂後背上一拍，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記得留一半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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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　凶殘

　　史迪克可還有近半的戰士沒有出現，不過由於他的戰死訊息被逃掉的騎兵及時傳了出去，遠遠可以看到從城市方向蜿蜒而來的火龍又半途折返了，這樣看來，他殘餘手下繼續來襲擊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由史迪克親自率領的八十多名騎士都接近全軍覆沒，剩下的幾名隊長再帶著百名不到的騎士過來同樣是送死。

　　李察開始在營地中四處巡視，一邊把任務分配下去：「打掃戰場！治傷，把所有俘虜集中到一起，拖屍體，收攏戰馬……」

　　一切井井有條，戰場數據也都清點出來，一共是十六名俘虜，五十多匹完好的戰馬，逃走十一人，戰死六十餘。而李察方面戰死三名士兵和五名半獸人，另有十幾人受傷。有流砂在，只要不是當場戰死，或者是斷手斷腳的殘疾，都能夠被救回來，並且恢復戰鬥力。

　　作為核心戰力的魔法契約者都沒有參與到清掃戰場工作中，而是就地休息治療，以盡快恢復戰鬥力。不光需要防備城市中的第二波襲擊，同時也要防禦周邊的那些營地。

　　那些營地中可都不是什麼好鳥，想撿便宜的大有人在。只不過李察剛剛幾乎算是以壓倒性優勢取得了勝利，而周圍的營地也不瞭解李察的底細，暫時不知道有多大的利益可以圖謀。在看過剛剛的戰鬥後，更是要盤算一下自己能不能啃動這塊硬骨頭。

　　「主人，屍體已經全部搜檢完畢，準備如何處理？」一名步戰騎士過來請示。

　　李察沉吟一下，說：「普通戰士都穿在木樁上，豎在營地旁邊！五個隊長屍體都收集起來，交給山德魯。至於史迪克……山德魯！」

　　「您有什麼吩咐？」正忙著把受創的黑武士送進召喚法陣的亡靈法師頭也不抬地問。

　　「史迪克的屍體我有重要用處，在木樁上曬幾天不是問題吧？」

　　山德魯吃了一驚，然後無奈地說：「如果預先作過處理的話，還是可以被轉化成骷髏武士的。不過實力會比黑武士要低兩個等級。若是現在就把他的屍體給我，也許我有可能召喚出一個死亡騎士出來。」說實話，他對李察那句話的反應和表情幾乎看不出是個亡靈法師。

　　已經看過黑武士戰鬥力的李察現在對死亡騎士也不抱太大的幻想。所以看到山德魯把黑武士送回召喚位面，立刻說：「你有三十分鐘處理史迪克的屍體，但是不許弄花他的臉。」

　　山德魯所謂處理，其實就是從肉體中抽取殘餘靈魂碎片，並且把死亡能量灌注進肉體，以保持屍體生前力量。僅僅幾分鐘亡靈法師就完成了處理。

　　所以半小時後，李察營地外的空地上，豎起了數十根木樁，每根木樁上都釘著一具被剝去盔甲的屍體。中央高出其它人三倍的柱子上，則吊著史迪克。而在空地周圍，還插了幾十根火把，把史迪克和他的手下們照亮。李察還是照顧了一下亡靈法師的需要，要不然還準備把史迪克屍體的手腳都切掉再吊起來。

　　在夜幕的掩護下，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

　　蠢蠢欲動的營地都安靜下來，城市中原本聚集的大片火把也逐漸散去，沒了下文。

　　「我就是要讓這些傢伙看清楚，想殺我的人是什麼下場！」遠眺城市的李察如是說，然後他揮了揮手，說：「今晚看來不會有事了，睡覺！」

　　李察鑽進自己的帳篷中休息了。剛德站在一片空地上，赤著上半身，正用一桶水清洗著身上的傷口。強健有力的肌肉和右胸肩上的魔紋都充滿著力量感。

　　等李察回到帳篷中時，剛德才撫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頭兒越來越凶殘了啊！」

　　精靈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深有感觸地，用近乎抒情的語調說：「每個凶殘的頭目身後，都站著至少兩個凶殘的女人。」

　　剛德用力點頭：「這話有點道理！誰說的？」

　　「我！」

　　精靈詩人的話讓剛德一臉失望，如果是歷史上某位很有名聲的大人物說出來的那還有點哲理，精靈詩人自己的話，說服力未免就有些太不足了。不過他碩大的腦袋中念頭忽然一轉，於是說：「兩個凶殘的女人……你招惹水花和流砂了？」

　　奧拉爾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於是剛德的目光也為之轉變，不是好奇、諷刺或者幸災樂禍，而是深深的同情。

　　「哪一個？」剛德問。他不信精靈詩人兩個女人都敢招惹，如果他真做了的話，現在顯然不會完好無缺地站在這裡。

　　奧拉爾遲疑了很久才說：「……水花。」

　　剛德聳了聳肩，說：「為何不找流砂？」

　　「水花似乎對我有些意思，而流砂顯然沒有。另外，試探水花最多受點傷，她不至於殺了我。可是流砂……她想要害死我的話，辦法似乎很多。」

　　「有點小聰明！」剛德讚道，然後一把把奧拉爾勾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你是怎麼『招惹』水花的，說詳細點！」

　　鋼德粗壯的手臂一根就抵得上精靈詩人的兩根胳膊粗，而力量則至少是精靈詩人的三四倍。在鋼鐵般的臂膀中，奧拉爾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明白這是**裸的威脅，不說出來的話剛德絕對不會客氣，而他跑過來找剛德，其實也是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內心中的苦悶和壓抑。

　　「……就摸了下屁股……」奧拉爾從喉嚨中擠出了這句話。

　　「摸了下屁股？真的摸到了？」剛德的眼睛非常明亮，充滿了期待。

　　可惜精靈詩人還是讓剛德失望了，儘管失望是在意料之中。

　　「其實沒有摸實，剛剛手指碰到了一點，就……」雖然只是微小得根本不足道的一點收穫，仍然讓精靈詩人回味不已。

　　「然後呢？」剛德很期待，更加同情地問。

　　「然後……」精靈詩人悵然一笑，說：「然後，我就知道了她那枚鋼椎的真正用處。」

　　剛德哈哈大笑，目光如電，在精靈詩人全身上下掃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說：「知道鋼椎的用途，今晚你還能站在這裡，並且戰力不弱，是不是偷偷找過流砂小姐了？」

　　奧拉爾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點了點頭，隨後以無比沉重的語氣說：「那時我傷得只能勉強走路，要想不被主人發現，而且不留後患，就只有去找流砂小姐。可是……整整一晚，她都只給我用治療微傷！」

　　剛德的眼角也不由得跳了幾下。

　　治療術的原理都差不多，通過神力來加速傷口癒合，只是效果不同。治療微傷也是如此，讓傷口血肉生長加速，癒合加速。只不過這個過程中往往較為痛苦。在崇尚戰爭與暴力的位面，受傷是男人的標誌，忍痛是男人的基本。所以沒有哪個合格的戰士會在受到神術治療的時候叫痛，都是咬牙忍著。

　　只不過奧拉爾那傷絕對夠得上用強效治療了，流砂卻始終如一地使用治療微傷。這樣算起來，至少需要二三十個治療微傷才行，持續治療時間達數個小時，在神術持續生效期間，由於傷處血肉的蠕動，奧拉爾的傷痛被成倍地放大著。而且精靈詩人並不確定在治療過程中，流砂是否偷偷給他加持了某種能夠強化感知的神術。

　　奧拉爾旁觀過李察和流砂審訊犯人的過程，一想到流砂當時不動聲色地把一個個治療微傷施放在犯人身上的情景，他就不寒而慄。

　　剛德咳嗽了一聲，重重拍了拍奧拉爾的肩膀，同情地說：「你受驚了！」

　　「根本不是受驚那麼簡單！你不明白那種感覺！」精靈詩人忽然激動起來。

　　「好了好了，看在你的遭遇的確值得同情的份上，我再給你一個忠告吧，別把水花想得太簡單。」剛德說。

　　「水花？」奧拉爾一怔，在他眼中，少女就是憑力量和本能行動的。

　　「你好好想想，為什麼水花會讓你的手指碰到她？她不是有意的話，你絕對沒有半點機會。就是你有十隻手，她都能一一給切下來！」剛德意味深長地提示著。

　　奧拉爾開始滲出冷汗：「難道她是為了……是為了讓我無法向主人申訴？畢竟是我動手在先……」

　　剛德咧開大嘴，說：「你碰到一手指，她還你一鋼椎，這不是很公平嗎！」

　　精靈詩人的臉色蒼白得像是死人，甚至開始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甚至都無力抱怨，這算是哪門子的公平？

　　「每個凶殘的頭兒背後，都站著兩個更加凶殘的女人。這話可是你剛才說的。」剛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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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一　生意　上

　　在染血之地同樣有規則和秩序，它非常簡單，卻行之有效。那就是基礎力量原則，實力和財富匹配原則。

　　其實簡單點說，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必需要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如果你的實力在基準線之上，那麼就可以擁有與實力相匹配的財富和地位。其實這兩條規則有和沒有差不多，完全是多年無序爭鬥中自然而然形成的，與其說是規則，倒不如說是生存的智慧。

　　比如在染血之地，兩頭站在普通猛獸食物鏈頂端的戈壁雄獅如果途中相遇，那麼多半會相互咆哮示威，試探了對方的力量和底線後就擦肩而過，各自覓食。

　　在染血之地的大多數地方，包括藍水綠洲，通行的規則都與野獸世界無異。

　　這是李察與看雜貨店的老人聊了一個小時後的心得。

　　夜早已過去，昨晚的血腥事件自然會是今天綠洲城內人們的談資，被吊死的史迪克迅速成為人們口中重複最多的詞彙。雖然聽起來十分刺激，但是對於長年行走於刀鋒上的人們來說，也不過就是這樣了，甚至有不少膽大的人還去遠遠參觀了李察營地外的展示場。通過這座展示場，他們卻是更多地讀到了李察的決心。

　　而李察在清晨時分就又進入城市，還是帶著上次的那些人。不過酒吧已經關了門，而這個早晨，李察也不是為了喝酒來的。所以當他看到雜貨店居然已經開門，老人仍然是無所事事地坐在那裡時，索性坐到了老人身邊，閒聊起來。

　　李察那些手下卻不會和史迪克的產業客氣，他們直接砸開了酒吧的門，嚇得裡面幾個倖存下來又無處可去女招待尖叫連連。但現在不是殺戮時間，他們只是搬了酒和桌子出來，隨意地坐下，方位恰好把李察嚴密地護衛起來。

　　昨晚一場大鬧顯然讓這條繁華小街上的人們對李察記憶猶新。

　　這條街道上有幾十間大大小小的店舖，許多看店人都和雜貨店的老人一樣，無所事事地坐在門口，很長時間裡都看不到有客戶上門。他們的店舖中雖然堆了些商品，但大多又少又破，一看就知道值不了幾個錢，完全是拿來裝門面的。

　　老人的雜貨店裡東西倒是挺全，只不過這樣一家店開在這條街上，又是在酒吧旁邊，就顯得十分詭異。

　　不過和老人一個小時聊下來，李察也就知道這條街面上的店舖的確都是在作作樣子的。

　　每家店舖其實背後都有一個勢力，店舖的類型和大小則暗示了背後勢力所從事的真正生意。例如獸皮店意味著獸人奴隸貿易，服裝店則是野蠻人貿易。專門出售沙漠石雕的店舖往往可以找到大批的沙民奴隸。而酒吧則除了正常的烈酒和女人外，還提供收割人頭，馬隊僱傭等服務。假如說李察看誰不順眼，完全可以花上一筆錢把史迪克的騎兵們給僱傭出來，在半路來上一次截殺。

　　李察收買消息也不能算錯，只不過他的外貌顯得太年輕，也太精緻，和染血之地格格不入，不但是個完全陌生的面孔，還連個帶路人都沒有。最重要的是他一開始就亮出來買消息的錢太多，超越正常價格至少十倍，從而惹起了酒保的貪念，也就有了後面一系列的故事。要知道，史迪克的騎兵一天的費用只需要半個金幣，隊長兩個，而假如有五十枚金幣一天，史迪克自己都不介意跑上一次。

　　至於說到老人的雜貨店，其實作的是各類珍稀材料的買賣，包括許多人類王國的禁運品。

　　所以李察立刻對老人的生意產生了深厚的興趣，並且話題逐漸深入。隨後李察就聽到了諸如楓香琥珀、飛蛇毒涎、拉菲精鐵礦石等一些讓他激動不已的名詞。

　　「冒昧地問一句，這家店的老闆是誰？」李察指了指雜貨店，問。

　　雜貨店小得可憐，但是整條長街上類似的店舖只有兩家。而老人自己的身份則更是讓他感覺到好奇。

　　老人微笑著說：「告訴你也沒什麼，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了。我這家雜貨店屬於安列克大人，也就是俗稱實力侯爵的那一位。」

　　依據本位面的傳統，如果在爵位前加上一個實力的前綴，那麼就意味著這位貴族是與眾不同的，也許是流著皇室或是英雄人物的血脈，也許是領地中有特殊的資源並且還有能力保有，也許是自已或是屬下有強力英雄，也許是正在享受神眷……不管哪一個原因，都代表著他們的實力和影響力要超過爵位所代表的正常力量，只是因為某些因素才暫時沒有獲得更高一層的封號而已。

　　「很有吸引力。」李察說。

　　老人點了點頭，說：「的確如此。最近幾年我老了，火氣也不像以前那麼大，反而更喜歡有個人能夠聊聊天，所以對你來說，我這家小店的吸引力確實應該足夠。」

　　看看李察身後的隨從，老人繼續說：「你很年輕，也很出色，這些護衛一個個都不簡單。看來你不光有一個很有實力的家族，還有一個很了不起的老師。只有史迪克那樣的蠢貨，才會有不長眼睛的手下，以為可以把你當作一個雛兒吃下去。」老人笑了兩聲。

　　從昨晚開始，老人對待李察的態度就一直很溫和，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危險的外來人，而是確如他自己所說的不錯的聊天對象：「史迪克已經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價，但是這件事沒有這麼容易結束。」

　　李察寫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說：「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下手重了點。不過我相信這點麻煩對於實力侯爵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我的老師早就教過我，專業的事要讓專業的人去做。相信在這座城市裡，各種專業的人會有很多。實力侯爵或許是其中最專業的一個。」

　　「很聰明的小傢伙。」老人讚許地點了點頭，說：「但是實力侯爵為什麼要替你解決麻煩呢？」

　　「因為我和安列克大人之間，會有很多生意可以做。」

　　「是你，而不是你們？」老人很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察用詞上的區別。

　　「是我，不是我的老師，也不是我的家族。」李察坦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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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二　生意　下

　　老人聽到這個回答，不但沒有失望，反而更加饒有興味地問：「比如說？」

　　「我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包括很多種類，數量需求也很大，這是其一。而另外，先容我問一句，侯爵大人對諸神有特殊的信仰嗎？」李察詢問，他睜大眼睛看著老人並等待回答的神態，就像任何一個好學的貴族青年一樣，謙遜有禮，充滿求知慾。老人似乎最欣賞的也是他的這種風度。

　　「安列克家族流淌著皇室和先代傳奇英雄的雙重血液，所以侯爵家族歷代信仰的都是家族的祖先。」老人回答。

　　先祖崇拜，這就好辦了。李察現在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先祖崇拜了。

　　「如果侯爵大人不介意的話，那麼我可以出讓一批低級神術捲軸，其中大部分是治療術。」這次李察的聲音壓低，只有老人聽得見。

　　老人雙目驟然閃過一絲精光，神色也嚴肅了許多，鄭重地說：「是哪一位神的神術？想要使用神術捲軸，必須得有相應的牧師才行。」

　　「是勇氣之神的神術捲軸。這批捲軸的好處是任何人都可以開啟使用，但缺點則是使用時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就目前來看，可能會付出幾年的生命。」

　　老人沉默了許久，才說：「在立即死亡和未知的壽命之間，任何明智的人都能夠做出選擇。所以這不是問題，但是你手上居然有玷污的神術捲軸，才是真正讓我吃驚的地方。不過放心，我和侯爵都不會去探究這批捲軸的來源，這是規矩，而且我向你保證沒有人會願意捲入涉及真神的麻煩裡。我的建議是，如果你能夠把這批玷污捲軸交給我的小店來為你經營，那麼史迪克的麻煩就完全可以用金幣來解決。」

　　「好，今晚我會帶著捲軸來拜訪您。」李察迅速敲定了此事。

　　當李察離開時，小街兩旁閒坐著的人們看待他的目光又有所不同，變得正常了許多，少了許多貪婪和殺氣。

　　他們很多都是大勢力的代理人，完全不用理會史迪克，尤其是已經死了的史迪克。昨晚給史迪克手下指認李察的人都是實力背景不那麼強的小勢力代理人。

　　直到李察再次進入城市，這些人其實仍然在評估著他，主要是評估他的財富，以判斷是否與實力相匹配。如果李察擁有的財富過多，那麼他們不介意暗中聯合起來，『取走』那份不該屬於他的財富。但是現在，既然李察已經和安列克侯爵達成了初步合作的意向，那麼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算是自己人了。

　　入夜時分，李察再次來到了小街上老人的雜貨店，這次他帶來了三個神術捲軸，分別是一二三級的神術。

　　雜貨店中仍然只有老人，收下李察三個神術捲軸後，他交給李察一百枚金幣作為定金。要等詳細鑑定後，才能夠確認對神術捲軸的估價。於是李察收下金幣，略有驚訝地發現這些也是神殿金幣，但不是勇氣神殿出品，而是高地戰神的神殿鑄造。

　　李察並沒有回城市外的營地，而是又去了先前進城後就入住的那家最奢華旅店。

　　在藍水綠洲，豪華旅店不光意味著高昂的價格和舒適的享受，還意味著安靜和安全。這家旅店是金輝戰旗商團的產業，而金輝戰旗是整個染血之地排名前三的大商團，比紅色哥薩克還要強上一些。諸如史迪克之流，根本不敢到這家旅店搗亂。

　　而在李察走後，雜貨店的老人關上了店門，搬出一整套煉金放大鏡，開始仔細研究三枚神術捲軸的構造。他看了整整幾個小時，才長出了一口氣，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腰，隨後拿出一個小瓶子，把瓶塞拔開。幾點陰影從瓶子中飛了出來，迅速消失在不同的方向。牆壁根本對它們構不成障礙。

　　半小時之後，三個披著套頭罩帽的人進入了雜貨店。他們很熟悉這裡，直接來到了後間。

　　這是三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脫去斗篷後，甚至不曾互相寒暄一番，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神術捲軸，開始仔細研究。當三個捲軸在每個人的手中都流轉過一遍後，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其中一個對雜貨店的老人說：「安曼，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

　　老人安曼說：「是一個叫李察的小傢伙賣給我的。就是昨晚宰了史迪克和他半團的騎兵，並且把他們的屍體都豎在營地外的那個李察。」

　　另一個老人哼了一聲，冷冷地說：「真是個囂張的小傢伙！」

　　「年輕人嘛，背後又有家族和強者撐腰，囂張些也是難免的。」另一個人打著圓場，然後說：「克拉克，你曾經是高地戰神的神官，看看這批神術捲軸是不是真的。」

　　名為克拉克的老人沉默寡言，自從進入雜貨店，他就一直翻來覆去地看著手上的捲軸，更是在煉金放大鏡下仔細觀察著每一根線路、每一個神文的走向。

　　直到被問起，他才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確實是真的神術捲軸，而不是魔法構築的偽作。捲軸應該是從勇氣之神內安的神殿中流出來的。神術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完全可用。但是卻和內安真正的神術捲軸有非常細微的差異，神力運作的機理和規則似乎與勇氣之神有些不同。不過具體的差異在哪裡，就不是我能夠分析清楚的了了。你們看這裡。」

　　克拉克指著三級治療術捲軸的一角，繼續說：「這個結構，就從來沒有在勇氣之神的任何神術中出現過，而且十七個神文中，有九個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此外這些神文組合也是前所未見，根本無法明了其中的含義。」

　　密間中的四位老人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互相望望，安曼說：「看來，這三個捲軸的確是玷污捲軸。就是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玷污了它們。」

　　「只要再做一個小小的實驗，就可以確認了。」克拉克說。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盤，把李察提供的神術捲軸放置在金盤上，然後又取出一根小巧權杖，念頌咒語後，杖頂的水晶就射出一道熾熱光束，照射在神術捲軸上。

　　那枚三級治療術的捲軸立刻猛烈燃燒起來，但是大部分火焰都衝不出金盤的範圍，只有一縷橙紅中透著淡金色的火柱扶搖而上，直衝到一米多高，顯得極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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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三　背景　上

　　克拉克又取出一幅捲軸，展開。捲軸上列著一系列神明的名字，每個名字都對應著一段色條，放在一起，就是一條由黑至白，斷斷續續的色譜。他拿著色譜，在火柱旁仔細對照著顏色。在色譜上，可以看到勇氣之神內安對應著的正是橙紅色，但是淡金色處卻是一片空白。只是在附近有一條濃郁的金紅**帶。

　　等神術捲軸徹底燃燒後，克拉克才長出一口氣，用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時顯得疲憊不堪。他極為小心地把捲軸捲好，收藏在最貼身的衣袋內，這才顯得輕鬆了一些。

　　這枚小巧的捲軸沒有任何特殊的威能，惟一與眾不同之處，就是上面羅列的色譜，幾乎包括了本位面已知的任何一位神明。而那些色譜的核心處，都封存有一絲對應真神的神力。不過捲軸合攏後，神力氣息就消逝得無影無蹤，顯然捲軸的材質非常特別。

　　在人類，乃至其它種族的領域，只要是真神信仰覆蓋的區域，誰拿著這枚捲軸被發現了，那麼惟一的結局就是被諸神降下神諭，然後綁上火刑架直接燒死，哪怕他是人間的國王又或者是某位真神的教皇，也不能倖免。如果是位面中的頂級強者，世俗的力量已經對他難以形成束縛，那麼諸神也有可能降下神罰，甚至直接派遣化身前來追殺。

　　這幅小小的捲軸，在諸神神殿最高級的機密中，被稱為《諸神之書》，是屬於第一序列要被找到並且銷毀的幾項禁物之一。

　　不過染血之地從來都是眾神的遺棄之所。

　　三位老人的目光都在看著克拉克，而克拉克則凝神思索，仔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說：「這個神術的神力構成大多確實來自於勇氣之神內安。如果換了其它人，恐怕不會察覺其中有什麼異常。但是，在內安的神力中潛藏著一絲微弱的其它神力，如果說性質……它恐怕介於時間之神路奈和穩定之神薛西斯之間。我們知道，路奈執掌時間，而薛西斯則是有著空間方面的神職。而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其它真神擁有時光與空間的屬性。」

　　安曼緩緩地說：「也就是說，這縷神力不屬於本位面的任何真神？是來自異位面的邪神嗎？」

　　克拉克搖了搖頭，說：「也不能這麼說。他能夠把自己的神力隱藏在內安的神力之內，顯然對本位面的規則非常熟悉。來自異位面的諸神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而且這縷神力所展示出來的規則，就我能夠觸摸到的部分，已經超越了半神，而接近於真神。所以更大的可能，是我們這個位面多了一位不為人所知的半神，並且準備開始向真神神職發起衝擊。所以這批捲軸，是由真正神職者完成的玷污捲軸，而不是某個大魔法師的贋品。」

　　密室中一時寂靜，氣氛壓抑得讓人發慌。一位新神行將誕生，對整個位面來說，這件事的意義都是無比重大。裡面牽涉的人、事和利益，可以傾覆國家，可以滅絕種族，甚至可以撕裂大陸、填平海洋！

　　如此重大的事件就擺在眼前，這四位老人都各有隱密身份，也都握有不俗權勢，但此時此刻，卻都顯得無比渺小，根本不值一提。在真神面前，整個染血之地都不算什麼，更不必說裡面具體的某個勢力了。

　　另一個老人望著克拉克，終於說：「老朋友，這或許是你的機會。」

　　克拉克似乎在全神貫注地凝思著什麼，可是這位老人的話卻讓他全身一震，顯然說中了他的心事。沉默了許久，克拉克才說：「我已經很老了，又是燃燒過神力的殘破身軀，而這位現在僅僅是半神……假如得不到他的真心接納和眷顧，那麼我想要重新成為大神官，根本沒有可能。」

　　安曼這時嘆了口氣，說：「你已經活不了幾年了，本位面的眾神都不會再接納你，你又不肯投靠異位面的邪神，所以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克拉刻苦笑，說：「我就是想要投靠異位面邪神，也沒有機會啊。過往的異位面入侵者中，從來沒有見到過能夠施放神術的神職者。這只能說明異位面的諸神根本無力把神力延伸到法羅位面來。」

　　「這個李察顯然和這位行將誕生的新神有著密切的關係，也許機會就在他的身上。」另一位老人說。

　　克拉克終於點了點頭，說：「有機會的話，那就接觸一下吧。看看他究竟想要什麼，肯定不會做點生意、賺點金幣那麼簡單。一位真神在誕生之初，總會伴隨著風暴與戰爭。」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消息，」一位老人說，「前不久在染血之地的北方又出現了一夥強大的異位面入侵者，薛西斯和內安聯合起來派出的戰鬥神官團，連同數百神殿騎士全軍覆沒，那群入侵者隨後行蹤不明。」

　　「行蹤不明?」安曼立刻拿出了一幅地圖，在魔法燈光下仔細看著，手指一路向南移動，忽然說：「如果行蹤不明，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進入了染血之地！」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想起李察，但是又都先後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昨晚他們有人全程觀察了在城外發生的殺戮，因此也瞭解到一些戰鬥細節。那個小傢伙確實有著超越他年齡的實力，但是要使薛西斯和內安聯合戰鬥神官團和神殿騎士全滅，那還是差遠了。

　　安曼看了看眾人，說：「看來我們得多作點準備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肯定不會平靜的。」

　　幾位老人點了點頭，紛紛離開。

　　這個晚上，李察是在外鬆內緊中度過，以至於連和剛剛得手的流砂都顧不上親熱。雖然住的是金輝戰旗的地方，又和安列克侯爵搭上了線。可是這裡畢竟是染血之地，是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的地方。

　　但和克拉克所想的不同，李察在藍水綠洲還真沒有太多的目的，就是想做點生意，多賺點錢。

　　金幣意味著裝備、戰士和魔法材料。前兩者都是實力的象徵，而最後一項和李察自己的時間結合在一起，也會轉化成為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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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四　背景　下

　　所以這個晚上，李察做出了這次準備用來交易的商品，兩幅需要消耗魔力水晶的力量爆發構裝，比給雷錘裝備的還要更加簡單一些，增幅也被控制在１５%左右。這兩幅構裝一共用去李察四個小時時間，成本約２０００金幣左右。一單位的魔力水晶可以發動構裝能力１０次。

　　這一晚精靈詩人奧拉爾也很忙碌，他正在給兩個封魔之盒上鑲嵌寶石。精靈的手工工藝毋庸置疑，濃血半精靈也沒差太多。雖然那兩個用於封藏構裝的封魔之盒無論鑲嵌多少寶石，都不會影響它們的用途，但是李察還是讓奧拉爾為每個盒子鑲嵌了價值一千多金幣的寶石。精靈詩人初時有些不解，隨即李察的解釋卻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察的意思是，在這個位面從來沒有出現過魔紋構裝，所以構裝的價值因為缺失客觀標準而難以判定。對於力量越高、越接近自己天賦瓶頸的人物，魔紋構裝的價值也就越高。所以這兩個封魔之盒的作用其實就是給從未見過魔紋構裝的買主們提供一個判斷價值的客觀標準。如果封裝的盒子都價值一千多金幣，那麼裡面的東西怎麼也要值上幾倍吧？這就是一個人的習慣性思維。

　　第二天一早，雜貨店的老人安曼就派人送過來一張邀請函，約李察共進午餐，地點是不遠處的一個飯店，以各類異族風情菜而聞名。

　　出席午餐的除了安曼，還有老街上的其他幾位店主，都是李察曾經看到過的。除此之外，一個肥胖而精明的大商人提夫曼，以及一個沒說來歷的老人克拉克則是第一次見面。

　　根據介紹，提夫曼是金輝戰旗在藍水綠洲的負責人，也是綠洲議會成員，在席間諸人中地位最高。而克拉克據說是獵魔之槍的高層之一。獵魔之槍是集冒險隊、捕奴團和僱傭兵於一身的武裝團體，成員雖然只有幾百人，但個個戰力不俗。並且由於規模不大，所以來去如風，轉進靈活，屬於連大商團都不願意輕易得罪的對象。如果大商團有一些不太好公開的任務，比如說消滅競爭對手的某個商隊，那麼獵魔之槍就會是最好的選擇之一。

　　入席之後眾人先是一陣寒暄、吹捧和相互試探，李察固然沒能探聽出什麼新的東西，但也讓其他人同樣一無所獲。所以大家也就明白，能夠坐在這裡的無論長幼老少，都是謹慎小心的老狐狸。或許李察因為過於年輕的關係還要稚嫩一些，但是他的謹慎卻不比任何人差，說話滴水不漏，絲毫不透露關於自己的任何背景。

　　然而在座的哪有普通人？不需要李察透露什麼，只從他的氣度、學識、年紀、魔力水平以及眾多強大而獨特的隨從中就可以推斷出許多事情來。換句話說，如果李察是三十歲，那根本不會被這些人放在眼裡，但現在他只有十六七歲，那可就沒有任何聰明點的人願意胡亂招惹他。席間眾人心裡猜什麼的都有，甚至有人猜測李察身後除了一個超過侯爵的家族外，還站著一位傳奇強者。

　　其實他們的推斷非常接近於真相，只除了兩點：第一，李察的背景其實比他們最大膽的想像還要強大；第二，李察所有的背景都不在這個位面。

　　客氣之後就開始進入正題，克拉克首先提出要購買神術捲軸，有多少要多少。收購價格則是一級捲軸１０枚金幣，二級捲軸３０枚，三級９０枚，四級２７０，以此類推，神術捲軸每提高一級，價格就會翻上三倍。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價格，只不過適用性一般也就到五級捲軸為止。六級神術捲軸任何一個都需要上萬金幣，而六級以上的神術捲軸，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這批玷污捲軸價格比普通神術捲軸還要高出許多，因為它們雖然需要付出一定代價，卻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普通神術捲軸則必須是神職者才能使用，這就使得它們的用途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在染血之地，又能夠從哪裡找到真神的牧師甚至是神官來施放捲軸？就是有，他們的行為也絕不能踰越信仰的領域。

　　所以無論是盜賊還是僱傭軍，在戰鬥中一旦受傷，就只有使用聖水、藥物等物品來進行恢復，此外能依靠的就是強健的體格。這些恢復品的效果自然遠遠比不上直接的神術治療，而且因為是惟一的選擇，所以價格也並不便宜。

　　這一下就看出流砂從勇氣之神神殿中劫掠出來那些神術捲軸的珍貴了。本來流砂自己可以施放五級神術，也就是可以製作三級神術捲軸，但是每天也只能製造一個。可不知為什麼，她在勇氣之神的神術捲軸上更改塗寫，就可以作出四級的神術捲軸來，而且每天可以作出三個還對自己沒什麼影響。

　　那種需要施術者付出生命力作為代價的玷污捲軸，就是克拉克準備購買的那種，製作起來更加輕易，流砂一天就可以做出五個。據流砂私下透露，這是因為捲軸上的神力大多來自於勇氣之神內安的緣故。既然不用她支付那麼多的神力，自然捲軸就可以做得又多又快。而且她隱約透露，製造這類捲軸非但沒有任何損耗，反而對於她的神力增長很有好處。

　　所以聽到克拉克的報價後，李察心中流砂的形象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她簡直就化身為了一個人形金幣鑄造機，每天都可以創造出近千枚金幣。而且現在李察對於諸神的神殿更加感興趣了，那裡有著幾乎數不盡的神術捲軸。上一次突襲勇氣之神的神殿雖然拉走了兩大箱一百多個神術捲軸，但是搬走的還不到庫存的三分之一。

　　提夫曼亦對這批玷污的神術捲軸十分感興趣，但是他只要四級的強效治療，並為每個捲軸開價３００金幣，只要２０個。

　　李察大致猜到了提夫曼的用意。一個武力強大的戰士擁有四級玷污捲軸在手，就等於是在戰場上多了一條命。而像提夫曼這樣的商團高級人物，私下裡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捕奴隊是很正常的事。假若給搏奴隊裝備了相應的捲軸，那這支隊伍的戰鬥力就會直線上升，可以更加深入異族土地，去捕捉可以賣出大價錢的珍稀種族。

　　思考了一下，李察對交易條件表示認可，可以賣給提夫曼二十個四級捲軸，並且賣給克拉克三十個三級捲軸，和十個四級捲軸。這已經是流砂九天的工作量，也是她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的全部存貨。光是這筆交易，李察就得到了近萬金幣的收入。

　　做成了一大筆交易後，席間眾人的關係自然而然的也就融洽了許多。哪怕是最貪婪的人，看到那些玷污神術捲軸，也都默認了李察保有自己財產的能力。其中的道理很簡單，如果只是幾個捲軸，還可能是他無意收購到的，而這麼一大批，李察甚至沒有否認將來繼續交易的可能性，那就只會是來自他背後的家族或者勢力。

　　玷污神術這四個字，本身就意味著強大的實力，以及被冒犯之後必然會有的雷霆恐怖回應。

　　有時候，既然可以用金幣來交易，就沒有必要用血肉去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