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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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五　探尋　下

　　流砂坐在李察身邊，也在看著地圖，然後伸手在北方一指，說：「到了這裡，就離開了染血之地的範圍，進入鐵三角帝國邊境了。不過據說鐵三角帝國國力強橫，但是國內豪門眾多，互相之間矛盾重重，就是皇族內部也難以協調一致。加上疆域過於廣大，邊境地區的控制肯定十分鬆散。而且你看，這一帶都是連綿山地和森林，人煙稀少。熊彼德家族的前進基地多半就在這片山區內。」

　　李察點了點頭，說：「很有可能。不過我們在那裡找到仍舊點燃著的時光燈塔可能性不大。我很懷疑，熊彼德家族的人也和我們一樣，都在時空亂流中迷失了方向。不然的話，他們應該派出更高級別的構裝騎士過來，而不是出動鎮熊騎士，鎮熊騎士應對十八級至二十級上限的次級位面才適合。」

　　「時光燈塔點燃與否都沒關係，如果那個基地也是在時光亂流中穿梭到這個位面的，就更好了。基地內肯定殘留著大量的時光之力，那才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只要找到了這個基地，我就可以肯定能夠晉級成十級的神眷者。一旦跨入十級，我的稱號能力會有一次全新的提升。」流砂說。

　　「稱號？是指破曉嗎？我還不知道永恆龍殿的稱號還有特殊的能力！」李察非常驚訝。他原本以為，所謂稱號就和歷史上那些帝王君主一樣，只是拿來炫耀和威風的。

　　「當然不是，永恆與時光之龍可沒有那麼無聊。」流砂淡笑著說。

　　李察皺眉：「可是前不久還有人說那是頭貪婪的老龍，並且十分好騙。」

　　「是啊，沒錯！但是那頭老龍的確沒有那麼無聊。」

　　「老龍……流砂，我其實很懷疑你信仰的虔誠程度，你是怎麼當上神眷者的。」雖然已經上過床，可是李察卻發現，自己對流砂的瞭解才剛剛開始。

　　「永恆與時光之龍又不在乎信仰，它只在乎祭品。」流砂說。

　　「那你的稱號？」

　　「其實擁有稱號沒什麼特殊的，只是代表那頭老龍認可了你的天賦和能力而已。但是假如說擁有稱號者在一定時間內沒能拉來足夠讓它滿意的祭品的話，稱號就會被取消。所以李察，你要努力！我全靠你了。」

　　「真的？」李察震驚。

　　「當然是假的！」流砂淺笑。

　　「流砂！！」李察憤怒地低吼。在流砂有意無意地誘導下，他宣洩憤怒的惟一途徑就是把這個小女人壓倒。而流砂總是會抓住一切機會激怒他。

　　一番苦戰。

　　激戰過後，李察仰躺在毯子上，劇烈的喘息逐漸平息。而流砂則如貓一樣蜷縮在他的懷裡。李察宣洩出去的不止是憤怒，還有多日來的疲憊和壓力。此時此刻，李察的身體感覺到陣陣空乏，如同骨髓都被抽掉了一樣，但心中卻平靜而溫和，壓力一去，思緒也隨之開闊。

　　李察哼了一聲，說：「居然能派七十多的鎮熊騎士過來，熊彼德家族還真是下了血本呢！」

　　流砂說：「這個血本，似乎不是一家能夠出得起的。不，我不是說熊彼德拿不出這麼多的資源，而是沒有意義。與其消滅未來一個潛在的威脅，倒不如拿出這筆資源來壯大自身的實力。但假如是幾個家族聯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每家拿出的資源都不會傷筋動骨。」

　　「就為了對付我，有必要嗎？」李察皺眉說。

　　「如果能夠消滅一個未來的聖構裝師，那就是有必要的。」

　　李察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他現在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的魔力達到十二級，就能夠成為大構裝師了。至於聖構裝師，如果能夠把『深黯的蠻荒』系列第二套套裝也完成的話，那麼也算是觸摸到門檻，至少算初步打通了道路。如此說來，自己倒還真是有些價值的。

　　每個位面的結構都如一座金字塔，最頂端的人會佔有最多的資源。而每一層的位置數量都是固定不變的。一個人的地位，則是從和其它人相比較而得來的。所以要想前進，要麼是自己往上爬，要麼是把別人踩下去，作法不同，效果是一樣的。

　　李察嘆了口氣，因為他也明白這個道理。雖然李察希望的是強大自己，而不是踩低別人。但是，正如浮世德的浮島，每層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所以無論是否主觀意願，但確實是每向前進一步，都把一個人踩下去。

　　他感覺到一陣疲累，於是閉上了眼睛，很快進入夢鄉。

　　第二天清晨，李察率領隊伍繼續出發，並且在預定的區域找到了鎮熊騎士留下的蹤跡。但他並沒有急於北上，而是轉而向東，那個方向幾十公里外，有一個金輝戰旗設下的補給營地。

　　李察把幾封信交給了營地負責人，讓他們的商隊順路帶回藍水綠洲。

　　其中一封信是寫給馬文的，讓他設法慫恿紅杉王國中的神殿勢力出兵，進軍染血之地討伐異位面入侵者。而其它的幾封信，則是分別寫給藍水綠洲中幾個和李察相熟勢力的代理人，包括提夫曼和安曼，信中的內容是說李察在染血之地中北部發現了異位面入侵者的蹤跡，這些窮凶極惡的傢伙正一路南下，很有可能會衝到藍水綠洲，所以讓這些老朋友們加緊防範，以免損失。在書信中，李察還詳細描繪了鎮熊騎士的一些特徵。

　　李察相信，收到自己的信後，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開。到那時鎮熊騎士們面對的可就不會是零散的抵抗和倉促的迎擊了，而會是精銳的軍隊和訓練有素的戰士。位面強者們的目光自然會被鎮熊騎士們吸引，從而忽略了還有李察這麼一支弱小的入侵者存在。

　　至於佛薩男爵那裡，只要自己暫時不再露面，過段時間，或許人們就會認為李察已經變成了某個魔獸腹中的食物。畢竟勇氣之神的神諭中，李察只能得到微不足道的評價。這種程度的實力，甚至不值得出動一個大神殿的力量。

　　李察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在染血之地上，兩支來自諾蘭德的隊伍幾乎是擦身而過，而後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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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六　守候

　　法羅位面的歷史上經歷過多次異位面的入侵，最終都平安無事。而最近先後兩次的異位面入侵，和歷史相比，算不上顯著。現在，只能算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小小漩渦而已，惟一的意義在於，它依然存在著。至於未來，則沒有人能夠知道。

　　諾蘭德作為主位面，永遠都不是平靜的。

　　夜晚的浮士德依舊美麗，但是歌頓的心情卻與美麗無關。在兩位構裝騎士的陪伴下，他昂然走進了永恆龍殿，隨後和大神官梵琳在密室中單獨相見。

　　面對如火山般的歌頓，梵琳一臉無奈，說：「實在抱歉，歌頓閣下。我現在也聯繫不到流砂，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不得不說，李察和流砂他們的隊伍，很有可能已經迷失在時空亂流中。如果運氣好，他們或許會出現在某個未知的位面。」

　　梵琳沒有說運氣不好會怎麼樣，但是不用說也知道。

　　歌頓盯著梵琳，雙瞳深處全是沸騰的熔岩，緩緩地說：「我們獻上了如此罕見而珍貴的祭品，收穫到就是在時光中迷失？！」

　　梵琳嘆了口氣，說：「永恆與時光之龍對祭品非常滿意，也給予了相應的豐厚神恩。但是神的意志不是我們凡人能夠妄自猜度的，而位面深處更是有著無窮奧秘，我們所知所見的不過只是汪洋中的一個水滴而已。所以，在時光之旅中，發生什麼都是有可能的。你也知道，在過去，迷失於時光深處的例子並不罕見。」

　　「但是祭品不同！」歌頓冷冷地說。

　　「我承認，可是李察所獲得的神賜也很多。而且，獻祭之日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本體意志曾經降臨，所以我們過往所知的規律已經不再有效，發生了什麼都是有可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慢慢等待。」梵琳柔聲說。

　　歌頓默然。他也知道梵琳的話是對的，正常獻祭時，永恆龍殿只有時光之龍留下的一點神力自行處理獻祭與神恩。當時光之龍本體意志降臨時，過往規律確實會被全部打破。

　　歌頓忽然抬頭，看著梵琳，一字一句地說：「這件事，完全是偶然因素，還是有人插手？」

　　梵琳想了想，才回答：「我不能說。」

　　「不能說……」歌頓冷笑，說：「好，我明白了。」

　　他霍地站起，走到門邊時，回頭對梵琳說：「我很感謝!」

　　梵琳微笑，說：「很多時候，等待都是明智的選擇。」

　　歌頓咧嘴一笑，說：「可是阿克蒙德的性子一向很急！」

　　由始至終，歌頓和梵琳的談話中，都沒有深究李察和流砂是生是死的問題。他們都刻意迴避了這個話題。

　　在卡蘭多大陸東面著名的白崖邊，梳著許多辮子的少女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遠方的太陽徐徐沉入大海。

　　白崖如它的名字，臨海一面是筆直陡峭的懸崖，足有千米之高。崖壁都是由雪白的岩石所構成。而白崖崖頂，卻是一片如茵的碧綠草地。遠遠望去，有若夢幻般的美麗。這有別於常規的地貌是自然給予生靈的慷慨奇蹟，是整個卡蘭多大陸著名的勝地之一，也是蠻族部落的聖地。

　　按照傳統，部落的每個年輕勇士在擁有了足夠的力量後，就會被聖廟挑選出來進行試煉，以確定是否有繼承聖者圖騰的資格。而白崖就是試煉地之一，那些想要證明自己勇氣的年輕候選者，需要從白崖上躍入大海，並且再重新爬上崖頂。如果完成了這個過程，就會被認可是聖者圖騰的繼承人。能夠被選中參加白崖試煉，會被每個蠻族勇士視為有生以來最高的榮耀。

　　然而試煉過程非常危險，從千米高崖躍入大海，衝擊力會讓強壯的蠻族人也變得脆弱不堪。而且白崖總長近百公里，近岸的水下到處都是暗礁，年輕的勇士們需要自己去選擇躍入大海的地點。

　　而在入海後，大部分人都沒有能力自己爬回崖頂，但是無畏的勇士們不會放棄，他們會盡力攀爬，直到耗盡最後一絲體力，重新墜落海洋。在墜海之前，勇士們會把自己佩帶的獸牙釘入白崖，作為勇氣的證明。爬得越高的勇士，就越會得到重視，從而得到更多傳承聖者圖騰的機會。至於成功爬回崖頂的寥寥幾人，最終都成為蠻族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少女沉靜地望著遠方，她的美麗彷彿融入了眼前的風景，面頰上幾條蒼白色的圖騰色帶給她增添了許多部落風情。

　　太陽已經大半沒入大海，金色徹底收斂以後，海天之間就只剩下晚霞的紅，淺緋、暗紅、最後是深紅，漸漸地海天一色，如墨。

　　白崖上的草原也逐漸暗淡，風開始變大，也帶上了些寒意。長草盡頭出現了一個拄杖而行的老人，他的動作看似遲緩無力，卻轉眼間就跨過了數公里的距離，出現在少女身後。

　　「殿下，大長老很擔心你現在的狀況。」老人正是部落聖廟的大祭祀烏拉扎祖，而坐在海邊的少女，自然就是山與海。離開諾蘭德數年，她除了長高了些，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大長老怎麼會知道我的狀況？他又不能溝通獸神。」山與海淡淡地說。

　　烏拉扎祖重重咳嗽了幾聲，才說：「……我能和獸神溝通。」

　　「這麼一點小事，有必要和獸神溝通嗎？」少女說。

　　大祭祀用洞悉世事的目光看了山與海一眼，搖頭說：「顯然，這不是小事。」

　　少女吐出一口氣，說：「也許吧！但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外人，只是味道好聞而已。」

　　烏扎拉祖笑了笑，說：「他還不要錢，並且會敲你的頭。」

　　少女浮上淺淺的笑容，說：「是啊！所以我有時會想，要不要直接把他搶過來算了，就像媽媽對待父親那樣。反正我也看不到他能打贏我的可能。」

　　大祭祀說：「可是蒼鷹大人多年來一直在拚命修煉武技，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山與海搖了搖頭，滿頭的小辮子飛揚著：「哪怕媽媽天天睡覺，什麼都不做。他也打不贏媽媽，再練三十年也沒用。」

　　烏拉扎祖沙啞地笑了幾聲，說：「可是殿下，你說的這些，我想智慧的蒼鷹都知道。但是即使沒有一點希望，他也一樣在苦練，從沒有放鬆過。」

　　山與海若有所思。

　　「諾蘭德的男人都很驕傲，雖然我們經常會覺得他們的傲慢毫無道理，可是在他們中的很多人身上，驕傲也會變成強大的動力。所以他們都很堅持，哪怕是身處絕境，哪怕是看不到希望，也從不放鬆。這樣的人，才能夠創造奇蹟。」

　　「大祭祀，你的意思是說，李察也是這樣的人？」少女思索著。

　　烏拉扎祖說：「他是什麼樣的人，你肯定比我更加清楚。不過現在，你只是失去了和他的聯繫，不是嗎？」

　　山與海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晃了晃，可以看到她的手腕上帶著一串和給李察那串一模一樣的獸牙。隨著她的晃動，獸牙相互碰撞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你聽，獸牙告訴我他還活著。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但是肯定不在這個位面。如果他是去參加位面戰爭，那麼我就能知道是在哪一個位面。而現在不知道，就是說，他迷失了。」

　　「迷失在時光中雖然危險，但並不絕望。只要還活著，就隨時有可能創造奇蹟。你希望他是一個時時刻刻需要你幫助支持的弱者，還是成為像我們部落最出色的勇士那樣，隨時有可能創造出奇蹟的戰士呢？」大祭祀問。

　　少女只是想了想，就說：「好吧，我明白了。我會再給他五年時間，如果他死了，那我就會找烏木、扎噶，或者隨便哪個合格的傢伙，把聖者血脈流傳下去，然後去給他報仇。如果他活著，但五年時間到了，我也會把血脈流傳下去。」

　　大祭祀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山與海站了起來，對大祭祀說：「我現在有些悶，想活動一下，等我一會，不會很久！」

　　說完，少女仰天長嘯，嘯音如雷，遠遠傳遞開去，震得草原上的長草倒伏，波浪般一層層向外擴散開去。嘯音仍在迴蕩之際，她已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撲向深沉的大海！

　　幾分鐘後，渾身濕漉漉的少女就從崖邊爬了上來。她用力搖了搖頭，頭髮上飛起一蓬蓬水珠，對烏利扎祖大祭祀說：「走吧，我們回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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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七　富饒　上

　　在位面與位面之間的無盡虛空中，飄浮著一個小小的島嶼。

　　這座島嶼面積大約近百平方公里，西高東低，西部矗立著一座微小的雪山。雪山山頂是一座晶瑩湖泊，水面微生波瀾，湖水自山緣流下，化作汩汩溪流，注入到山腰的十餘個水池中去。水池明顯是由人工砌就，每個池緣都是由一種不同材質的岩石壘成。遠遠望去，氤氳的水珠和霧氣披滿山麓，十餘水池各具色彩，斑斕流轉，宛若夢幻世界。

　　如果此時任何一個魔法師站在山腰，就會驚訝地發現從山頂潺潺而下的溪流散發出濃郁之極的魔法氣息，幾乎可以說是液態的魔力！隨便喝上一口，效力就比提純度最高的魔力恢復藥劑還要高得多。

　　這些富含魔力的湖水注入到各個水池後，奇蹟般地開始逐漸向著單一屬性的元素轉化，如風、火、地、光、雷，等等，似乎每個水池都是一個提純的魔法裝置，從魔力之源中提取出一種元素之水。而諸元素之水之外的幾個水池，就化為幾種基礎魔法藥劑的原液。

　　元素池的底部，則散亂分佈著一些閃亮的晶體。那是飽含元素力量的結晶，是魔力的源頭，也是魔紋構裝、煉金科技、乃至於整個魔法文明的血液。

　　而雪山頂湖泊底部，則鋪著厚厚一層的魔力水晶，甚至有些結成了一人多高的晶簇，還在不斷生長著。湖水無風自瀾不斷沖刷水晶，並隨著地勢從山緣滿溢流瀉下去，帶走了一些魔力，而湖底則有無盡的晶簇不斷新生出來。

　　在山腳，乃至整個島嶼的邊緣，生長著一種奇異的樹，密集成林。它們的樹幹高大挺拔，沒有樹葉，只有無數如柳樹般垂下的金色枝條。

　　充斥於位面和位面之間的混沌力量會不斷形成能量風暴，呼嘯著，猛烈衝擊著這個小島。而當能量風暴襲來時，所有異樹的主幹都紋絲不動，金色枝條則在風暴中狂舞輪動，風暴中的能量猶如諾蘭德植物最需要的陽光和雨露般，被這些枝條如飢似渴地吸取。當來勢洶洶的能量風暴穿過樹林後，所有的狂暴能量都幾乎被吸空，最終變成習習清風。

　　異樹的枝條在吸足能量後，即會綻放出奪目的金色光芒，隨後整棵樹身也會隨之光芒四射。光芒不斷波動著，一部分照射到籠罩全島的魔法護壁上，修補同樣被空間能量風暴不斷衝擊的護壁，隔絕掉風暴的全面湧入。另一部分則通過樹根傳輸到島嶼內部，最終匯聚到雪山山頂的魔力湖中，轉化為純淨的魔力。

　　而過上一段時間，這個平衡會被打破。當島嶼邊緣異樹吸收的能量逐漸被轉化殆盡後，失去修補的魔法護壁在空間風暴的不斷衝擊下漸漸變薄，逐漸不穩定，最終會在島嶼邊緣某個單薄的地方出現破裂缺口。能量風暴象決堤的潮水般洶湧撲來，撕裂前路上的一切。然而當淹沒密密麻麻由異樹構成的森林時，異樹就會再次吸收補充足夠的能量，修補護壁，為浮島灌注能量，如此構成了一個奇妙的循環。

　　雪山到了山腳，坡度就逐漸放緩，最終化為一片平原。平原上也有湖泊和溪流，茵茵綠草覆蓋了整個平原，草地上則是星星點點的花。

　　平原東端，矗立著一座頗為宏偉的魔法塔，七層近５０米的高塔通體由藍色魔晶石砌築，在有史以來能夠修建魔法塔的材質中，藍色魔晶石是最為珍稀貴重的。當然，在它之上其實還有四種材料，但傳說中，只有諸神才能負擔得起那些材料建造的魔法宮殿。

　　魔法塔基擁有著大片附屬建築，已經變成了一座宮殿。在大門內，幾具魔法傀儡正不斷進出忙碌著。

　　站在廣場上向天空望去，看到的只會是無盡黑暗的虛空。而在天幕上偶有幾抹絢爛色彩掠過，有經驗的大魔導師們都會知道，在那些絢麗色彩背後，其實意味著無比恐怖的破壞力。它們就是能量風暴，不知道遭遇了什麼而猛烈爆發，才會迸發出如此絢麗的色彩。就是一座千里山脈投入到空間風暴中，也會即刻化作絢爛光色，隨後輝煌閃耀幾秒，即會化為虛無。

　　一縷龐大的意志忽然降臨在這方飄浮在虛空中的島嶼，於是島上忽然多了勃勃生機，異樹在能量風暴並未來襲的時候也揮舞起枝條，草原上最美麗的花朵開始悄然結出果實，魔法傀儡的奔走也快速了許多。

　　在魔法塔前的廣場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無數金色符號交織穿梭著，蘇海倫從中大步走出。她一出現，就雙手亂揮，一個個魔力球被拋在地上。

　　魔力球落地炸開，隨後浮現出一個個俊俏美麗的銀月精靈、高等精靈、暗精靈、日光精靈……等等。幾十個精靈中幾乎囊括了已知所有的精靈種族，而且這批精靈無論男女，都非常俊美，即使放在精靈部落中也是十分出眾的人物。

　　蘇海倫足下魔法力場浮動，把她托高了整整三米，這樣就可以居高臨下地俯視所有人，包括魔法傀儡。

　　她活力十足地揮著手，輕質的法師袍袖垂落到肘部，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你們，去哪裡！你們幾個，把東側３１１０室的箱子全都搬出來。你你，還有你，去把囚籠啟動，要最大號的那幾間……幾間？幾間你自己看著辦！如果不夠或者多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傳奇法師的語速無以倫比的快，在她一長串瀑布般的命令下，整個魔法塔周圍都是一陣雞飛狗跳。魔法傀儡和精靈僕役們個個都有了自己的任務，而且還是基本做不完的任務。

　　不過混亂中又有著秩序，十幾具魔法傀儡有著驚人的靈活性，它們的智能也絕對不差。而精靈僕役則都有不錯的職業能力，普遍在十二級以上。哪怕是魔法師，自己搬個幾十公斤重的大箱子也不是問題，深藍出品的魔法師，可素來以體壯力大而著稱。

　　一片混亂中，一座龐大的傳送門奇蹟般地在廣場上迅速成型，而在傳送門上方安置有一個精緻的魔法火盆。蘇海倫遙遙伸手一指，火盆中就燃起了蒼金色的火焰，此時，傳送門另外一邊的波動也變得極為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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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零八　富饒　中

　　撲的一聲，傳送門如噴泉般吐出一股強大的魔力浪潮，在浪潮中出現了數十個身影。為首的是全副武裝的歌頓，而且提著他那把讓所有敵人都心驚膽顫的雙手重劍。

　　一次性大量傳送所引起的魔力衝擊是非常強烈的，傳送出來的數十個人雖然個個身上都散發出威壓十足的強者氣息，卻也頭暈眼花，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實力越強，衝擊產生影響的時間也就越短。歌頓幾乎是即時就清醒過來，可是他立刻憤怒地咆哮了一聲！也不是太特別的原因，只是傳送門被刻意地墊高了，所有人都是從傳送門中央被噴出來的，因此他們出現的位置，離地三米有餘。

　　而這座小島上的重力異常，是諾蘭德大陸正常的一倍半。

　　於是在歌頓的怒吼聲中，他身後的數十個人稀里嘩啦地當空墜落，摔成一團。歌頓自己雖然成功落地站穩，卻被披著重甲的凱蘭從身後重重撞了一下，終於站立不住，在傳奇法師得意的大笑聲中摔倒在地。

　　歌頓推開壓在身上的凱蘭，隨手整理了一下頭髮，大步走到蘇海倫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殿下，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蘇海倫仍然張揚得意地大笑著，好不容易才稍稍停歇，說：「可是我每次都會笑得很開心。」

　　歌頓回頭一看，自己的部下們依然在天旋地轉的狀態中，超重力和厚實的鎧甲簡直是雙重災難，他們疊壓在一起，茫然掙紮著，卻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再看到傳送門下那塊足有三米高的石台，於是怒意再次上湧，用力揮著手，大聲說：「殿下，你的傳送門怎麼會建得整整高了三米？」

　　蘇海倫滿臉歉意，眨了眨眼睛，說：「這件事啊，人家魔法數學不過關，所以地基高度算錯了而已，你看，就差那麼一點點……」

　　聽到『魔法數學』這個詞，歌頓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黑氣，於是不再追究傳送到三米空中的問題，轉而欣賞起島嶼上的風光。

　　這座島嶼是蘇海倫專屬的半位面。每個傳奇法師都會有一個自己的半位面，但是能夠建造起深藍的蘇海倫卻是特殊的一個，她的半位面也自然非常特殊。歌頓曾經造訪過其它傳奇法師的半位面，那是一個大約數平方公里的孤島，只從面積上來說，蘇海倫這座島嶼就要大了二三十倍。

　　既然面積大了二三十倍，那麼其它的地方自然也要多上二三十倍，等比例放大，一向是蘇海倫的美學。所以其它傳奇法師半位面中三至四個元素池，在蘇海倫這裡就變成了一座魔力湖，以及各大元素的元素池各一個。甚至這樣還不夠消化魔力湖的湖水，於是乾脆造了幾座藥劑原液池。哪怕將來蘇海倫什麼都不干，光是賣賣魔力恢復藥劑，也能坐地而成巨富。反正把那些原液池中的魔力液抽取出來，倒入魔法實驗室最常見的稀釋裝置，就是一瓶魔力恢復藥劑了，期間消耗的動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哪怕是同樣屬性的元素池，蘇海倫這裡的自然也是不同。歌頓眯著眼睛看著那些元素池，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異樣：「殿下，我上次有幸站到這裡的時候，似乎這些池子的直徑比現在小了整整一米。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不知道池底的元素結晶積累多少了，我能夠去看一眼嗎？」

　　「休想！」蘇海倫雙眼閃亮，乾脆利落地拒絕。

　　「其它傳奇法師半位面的元素池可都只比浴盆大一點，不知多久才能自然凝結成一塊元素結晶。而您這裡不光是真正的元素『池』，還一口氣就建了十幾個！當然，山頂上的水是從哪來的，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歌頓讚歎著，一邊撫摸著下巴上的短鬚，一邊目光又瞄上了遍佈整個半位面的異樹。

　　「吸能樹好像又多了一大片，嘖嘖，在這種環境下，它們生長得就是夠快！話說，殿下，我已經找了十幾個位面，怎麼從沒聽說過哪裡有產這種吸能樹？」歌頓問。

　　蘇海倫只是哼了一聲，根本不予回答。

　　歌頓的目光充滿熾熱地看著不遠處那片吸能樹林，說：「殿下，要不讓我挖幾棵拿回去吧！」

　　這一下，蘇海倫前額那縷頭髮都豎起來了：「你儘管試試！」

　　歌頓嘿嘿笑了幾聲，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這種異樹對於半位面成長所起的作用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造訪過其它傳奇法師半位面的歌頓明白，如果能夠獲得這樣一棵從未聽說過的異樹，那麼很多傳奇法師會非常願意為蘇海倫免費工作五十年的，反正傳奇法師的壽命可以非常長，而吸能樹卻只有蘇海倫這裡有。

　　不過歌頓儘管知道吸能樹的珍貴，卻也仍然每次都會抓住機會刺激一下蘇海倫，畢竟從三米空中摔下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卻是很沒面子。這片吸能樹森林，就是支撐著半位面生長到如此規模的源頭，只要有它們在，蘇海倫就會有揮霍不完的魔力和物資。

　　歌頓仍然不滿足，目光依然反覆檢視著半位面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的細節都不放過。能夠近距離、全方位、沒有保留地觀察一個傳奇法師的半位面，對他的能力增長有莫大好處。傳奇法師的半位面蘊含著許多獨有的信息和規則，雖然每個傳奇的路都是不能複製的，但是對於仍然在探索和追尋那道大門的人來說，所有經驗都是寶貴的。就是已經跨過那道門檻的人，蘇海倫的經驗對他們也是非常珍貴的。

　　當他的目光落在雪峰一側的斷崖時，忽然怔了怔。他回想起來，上次到這裡拜訪的時候，那片斷崖比現在要矮得多，而現在整整長高了數十米，已經變成一根突起的石峰，而且頂端明顯比峰頂要寬大得多，已經逐漸顯現出了一個柱型寶石形狀的雛型，上面還開了許多洞穴。

　　歌頓亦是遊歷過諸多位面的強者，一望之下就覺得那根石峰非常突兀，而且形狀顯得很眼熟，雖然尺寸差了許多倍。當心底冒出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駭然的想法時，再看著那根還沒完全生長完成的石峰時，目光也就變得格外異樣。

　　「殿下……」歌頓緩緩吐出一口氣，語速慢得像是一個行將入土的老人：「您想在這裡建造一個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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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零九　富饒　下

　　蘇海倫清麗的小臉上立刻洋溢起奪目的光彩，就像一個小女孩提起自己心愛的玩具：「為什麼不呢！為什麼不呢！那些該死的懶龍們都被我搶光了，而且它們以前雖然看不到我的時候就會跑，可是在我不出現的時候依然會出去收集財寶。但是最近就不對了，由一頭老龍帶頭，它們居然不逃跑了，也不收集財寶。每次我過去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個空空如也的龍巢和一頭無助而柔弱地看著我的巨龍！」

　　說到這裡，傳奇法師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她咬牙切齒地說：「你能想像出來，一頭巨龍柔弱的目光是什麼樣嗎？它們真以為我不會屠龍嗎？」

　　「你沒把它們殺光？」歌頓奇怪地問。

　　「沒有！一頭都沒有！」蘇海倫磨著一口雪白的小牙，說：「因為那頭老龍很瞭解我，它已經被我搶過十三回了。所以它告訴所有巨龍，只要不反抗，我就不會下手殺它們，最多打一頓出出氣而已。而且我手上巨龍材料已經夠多了，基本上不可能用得完，暫時無需補充。這頭狡猾的老東西！！」

　　「所以你就造了這個龍國……」歌頓若有所思。他用力揉搓著下巴上的鬍鬚，渾然不覺因為力量過大，已經拔下了好幾根鬍子。

　　傳奇法師的聲音拔高了整整八度：「是的！那批懶惰的巨龍，既然它們不想去挖財寶，那麼就來為我打工戰鬥好了！這個世界上可沒有天天只要吃和睡就可以的巨龍，至少在我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不會有！等我的龍國造好，我會把它們都塞進去，讓這些懶骨頭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偉大的傳奇生命，名叫老闆！」

　　歌頓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語速更進一步地放緩：「難道說，放在龍國中的巨龍也能在戰鬥中被你召喚？」

　　蘇海倫如同完全沒有感覺到歌頓的試探和險惡用心，而是格外歡欣鼓舞，彷彿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那是當然！等龍國完全建好，我就可以一次召喚好多頭巨龍出來。那時我的敵人肯定想不到魔法巨龍中居然還會有真正的巨龍，估計他們到死了以後都會奇怪，為什麼我的召喚巨龍能夠在戰場上戰鬥這麼久，呵呵，哈哈！」

　　歌頓的眼角跳了一跳，不動聲色地說：「殿下，你的傳奇魔法應該被稱為『龍群召喚』了。這應該是您最大的秘密……」

　　「沒關係！讓你知道也沒什麼，就是讓其它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反正我龍多勢眾，用得著隱藏實力嗎？」蘇海倫眼睛亮如晨星，有意無意地盯了歌頓一眼。

　　歌頓無奈苦笑，這位傳奇法師的戰術毫不出奇，甚至可以說俗到了極處，但人家就是龍多，你又能怎樣？

　　傳奇法師的又一句名言就是，在戰略層面能夠藐視敵人時，在戰術層面就也能夠藐視敵人。

　　「那個，殿下……」歌頓仍然有些不服輸，於是試著給傳奇法師找出些弱點：「龍國的確威力無窮，但是它修建起來耗資巨大……」

　　一句話沒有說完，歌頓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耗資巨大這個詞，是不適用在蘇海倫身上的。有那片婆娑起舞的吸能樹林在，修建龍國就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成本問題。

　　「不過，維持龍國也需要很多物資，巨龍們可是很能吃的。」歌頓立刻換了一個角度。

　　「這倒也是！」蘇海倫居然同意，用力點點頭後，就用小爪在歌頓背上狠狠拍了一記，差點把這個強壯的男人砸倒，然後說：「沒關係，巨龍的食物就由你來負責了！」

　　「我？為什麼又是我？」歌頓咆哮起來。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辛辛苦苦四處征戰，培育出了一批精銳悍勇的戰士，也有了強悍嗜血的追隨者，在短短時間內就掌握了數個位面，並且對一個次級位面的征討已經接近完成。在任何一個豪門中，甚至放眼整個大陸，這都是值得一書的不朽功績。

　　然而，惟一讓歌頓遺憾的就是，儘管如此，他依然算不上富裕，甚至於連每次戰爭的補給都要斤斤計較。大多數財富都由他的手，轉而流入旁邊這位傳奇法師的腰包，而且是以一種他始終沒有弄明白的方式。雖然還沒有影響到給予追隨者足夠保持忠心的利益，但是他本人私庫卻幾乎算是一窮二白的，和他現在的地位嚴重不相稱。

　　傳奇法師經常資助歌頓，所有的戰略和軍需物資都是平價供應，甚至在某些重要時刻，一些無價之寶都會白送。比如說李察獻祭儀式時送給歌頓的那顆惡魔小領主心臟，就根本不是能夠用金錢權勢來衡量的。三大帝國中任何一個，都會願意拿出一個公爵領來換取這枚心臟。因為這個祭品，如果單純用以換取時間類神恩的話，可以兌換到三百年至五百年左右的生命。人間帝王，最想得到的就是永生。

　　可是儘管如此，歌頓創造出的龐大財富還是源源不絕的流向蘇海倫，進進出出之間，歌頓早已算不清是賺了還是賠了。只是知道按照當年的一紙合約，現在自己的債務仍然在不斷膨脹著，並且這個趨勢還得不到遏止。到了現在，每年僅僅是償還利息，就讓歌頓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次蘇海倫把巨龍日常吃用費用都算到了歌頓頭上，這位阿克蒙德族長雖然意圖反抗，卻知道最終結果必然是徒勞。在小事上，傳奇法師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所以最終，蘇海倫簡簡單單地作了一些解釋，就讓歌頓明白她的計算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還是歌頓理解有誤。要想把今年的利息償清，歌頓不光得讓幾十頭巨龍吃飽，還要負責吃好。

　　歌頓的臉上早已遍佈黑氣，不過好在他的手下們看不到這一點。幾十號人這時終於全部擺脫了眩暈狀態，紛紛爬了起來，超重適應以後，也不會造成什麼困擾。

　　大多數人都沒什麼事，只有龍法師麗娜的狀況不太好，她仍然坐在地上，撫著高聳的胸脯，惡狠狠地瞪著同僚。倒霉的女法師被壓在最下面，身上不光有狂暴拳戰士沃爾德這個大塊頭，還有凱德這塊鋼胚。

　　站起來的人知道這裡是傳奇法師的半位面，於是紛紛好奇地四下張望。能夠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半位面，還是蘇海倫的半位面，這種機會可是極為難得。但是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圈豎起的魔法光幕把他們包圍住，一點也看不到光幕後面的景象。魔法光幕高達數十米，如果抬頭向上望，也只能看到一圈漆黑的虛空，偶爾幾道絢爛的色彩劃過。

　　有人試著穿越光幕，卻毫無例外地被狠狠彈了回去。這裡是蘇海倫的半位面，傳奇法師的力量在這裡得到極大加強，這層光幕的強度之大，就是初入傳奇的強者都能夠彈回去，何況是歌頓這批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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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零　說服　上

　　傳奇法師並不希望別人參觀她的半位面，不管是龍國，魔力湖，元素池還是吸能樹林，哪一樣都可以在大陸上引起轟動。歌頓只是一個特例而已，傳奇法師絲毫不擔心這位負債逾期的男人。在可見的未來，歌頓絲毫沒有還清債務的可能，也就是說他的前途依然緊緊攥在傳奇法師手裡。

　　至於賴帳，歌頓從來沒有起過這種念頭，他寧可日日夜夜在血與火中廝殺，去賺一點點微薄的利益，也不願意欠債不還。每個阿克蒙德都是驕傲且極度珍視榮譽的。

　　當然，想要賴掉傳奇法師的帳，尤其這個傳奇法師的名字叫做蘇海倫，是件十分危險的事，看看那個建了一小半的龍國就知道了。就是巨龍想要賴賬都得付出沉重代價，何況它們其實根本不欠蘇海倫什麼。

　　蘇海倫掃了一眼被魔法光幕包圍起來的幾十個人，小眉毛皺到了一起，有些不愉快地說：「你那十三個構裝騎士怎麼只來了八個？其它人呢？另外後面這些是啥，二階的構裝騎士？是來湊數的嗎？」

　　歌頓搖了搖頭，說：「其它人有的還需要鎮守半位面，那裡的戰爭可還沒結束呢。寒爾冬的能力不適合地獄環境，去了也沒什麼用。我這次帶了三十位二階構裝騎士，都是跟隨了我很久的精銳，他們個體的戰鬥力是不太強，但是作為一個整體，在戰場上卻能發揮出超乎想像的戰鬥力！就是由幾隻大魔鬼率領的數百頭魔鬼，在他們面前也只有敗退一途。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不比那八個傢伙差多少！」

　　蘇海倫攤手：「好吧！我不懂打仗，對地獄也沒有你熟悉，就相信你一次。不過我從來沒有去過地獄，你確定要殺足夠多的魔鬼，才能夠讓魔鬼領主聽我們說什麼？」

　　歌頓非常肯定地說：「是的！我們阿克蒙德流著惡魔的血脈，所以先祖中的強者都有征戰地獄的經驗，因為魔鬼就是我們最厭惡的生物。家族中關於地獄的記載也非常豐富和準確。我可以保證，只要我們殺的魔鬼數量足夠多，他們的領主就會認真傾聽我們的話。假如你殺的特別多的話，說不定可以讓魔鬼領主直接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蘇海倫托著下巴，若有所思：「聽起來很有意思，不過應該也要注意一些表達的藝術……」

　　她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危險，緩緩地說：「沒關係，這次我一定會讓那頭魔鬼領主對我產生深刻的印象，從此認真考慮我的每一個建議！好了，我要開始建立傳送門了，讓你的手下們都做好戰鬥準備!這次我是花了大價錢，才從一個老傢伙那裡弄來了某一層地獄的座標。唉，雖然想要找到一個恰好準備侵入諾蘭德的地獄層面不容易，但是被敲詐的感覺依然讓我很不愉快！希望這次的收穫可以足夠彌補損失。」

　　她特別強調了收穫這個詞，歌頓也用力點了點頭，臉色逐漸陰冷。

　　片刻之後，忙碌的魔法傀儡和精靈僕從在光幕內建起了一座新的傳送門。剛一成型，就從傳送門的魔法波動內傳來陣陣濃烈的潮濕與腐蝕氣息，並且隱隱傳來野獸般的嘶吼。

　　嗆的一聲，歌頓揚起了雙手巨劍，劍刃上已燃起深淵才有的熊熊烈火，大步走進傳送門，第一個衝入了地獄。在他身後，八名騎士結成戰鬥隊形，也步入傳送門。再後面，則是三十名構裝騎士組成的整齊方陣。作為二階構裝騎士，他們都有著接近十八級的戰鬥力，放在哪裡都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而且和個人強者不同，他們是軍隊！

　　最後，傳奇法師才拎起裙子，一個小跳，躍入了傳送門。

　　然後，傳送門就安靜地立在哪裡，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魔法傀儡和精靈僕從則在不停地忙碌著，繼續完成傳奇法師之前下達的指令。重新構建魔法光幕，在指定位置準備好盛放戰利品的封魔盒，封魔箱，乃至封魔浮空船。自然，囚籠也都準備好了。

　　時間僅僅過去了幾分鐘，傳送門就再次開啟，這一次首先出來的構裝騎士方陣，他們身上、劍上到處都是破損和污血，甚至有些人的傷口還在嗤嗤地冒著青煙，依然在被魔鬼血液腐蝕著。進去時的三十名構裝騎士，出來時已經只剩下了二十一個，可見戰況的慘烈。

　　隨後，歌頓的八名追隨者也一一從傳送門踏了出來。他們也是人人帶傷，還好沒有減員，不過凱蘭是被同胞兄弟凱德拖出來的，她一動不動，生死未知，顯然傷勢極重。那身鋼鐵堡壘般的重甲上出現了三條深深的裂口，還在不斷向外噴出煙霧。

　　黑暗牧師阿西瑞斯一踏出傳送門，就即刻開始給凱蘭治療。他不斷翻動著手中黑色封皮的神術書，一個個治療、清潔、祝福神術不斷落在凱蘭身上，其中清潔術反覆用了多次。她卻只是偶爾才低低呻吟一聲，身體還是連動都不能動一下，顯然傷勢只是控制，而沒有好轉。

　　傳送門後忽然傳來歌頓的怒吼，隨後一陣極為強烈的氣息甚至穿透了傳送門，直接透入半位面！頓時強大的恐怖威壓侵襲而來，騎士們身上的傷口驀然青煙更甚，阿西瑞斯則雙手一顫，神術差點中斷，他咬了咬牙，拉開一個捲軸，強烈的祝福光芒籠罩住凱蘭全身，才沒讓情況變得更壞。

　　然而半位面中的吸能樹忽然迅速搖擺起來，頃刻間已將這道恐怖氣息分解吸收。於是傳送門後傳來一聲更加憤怒的咆哮！巨大的音量，讓整個半位面都為之震動。

　　歌頓的怒吼不斷響起，隨後突然插進了蘇海倫的聲音，在怒吼和咆哮中絲毫沒有被淹沒：「還不趕緊回去，磨磨蹭蹭的幹什麼？給我進去，別在這擋路！」

　　歌頓忽然從傳送門中飛出，身後同時出現一隻雪白的小腳，顯然就是它把歌頓踹進來的。他身體在空中一挺，穩穩落在地上。和去時的雄姿相比，現在的歌頓則是周身浴血，頭髮都被魔鬼之血腐蝕掉了大半，變成鋼針般起伏不平的寸發。那把雙手巨劍上的火焰已然熄滅，劍鋒上全是缺口和破損，早已不知斬殺了多少魔鬼。即使如此，這個男人往那裡一站，依然是氣勢如山。

　　不過傳送門中的那隻雪白小腳後面並未出現傳奇法師的身影，她把腳收了回去，清脆的聲音則從傳送門後傳來：「這傢伙我來搞定！」

　　傳送門劇烈波動起來，顯然激戰雙方的能量衝擊已經強大到甚至會威脅傳送門穩定的程度。魔鬼的咆哮越來越響亮憤怒，但是隨即出現一聲長長的龍吟，而後龍吟聲迅速增加，此起彼伏，魔鬼的咆哮則迅速變弱，遠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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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一　說服　中

　　蘇海倫終於在傳送門中出現，她只探出半個身體，雙手都還留在傳送門另一邊，似乎在拖著什麼重物。隨著她猛然發力，一截足有十餘米長、三米粗細漆黑膚色的手臂被拖入傳送門，拋在了地上。這截手臂極為沉重，砰的一聲，砸碎了一大片堅硬無比的藍色魔晶石，並且深深陷進地裡。在手臂斷口處還在不斷流出濃黑如墨的血液，它有極強的腐蝕性，一落地就激起大篷毒霧，如果不是魔晶石有極強的抗腐蝕性，地面早就多出一個深坑了。

　　蘇海倫終於從傳送門中跳了出來，落在手臂上。她一揮手，魔鬼手臂缺口處滲出的血液就在魔力的作用下飄浮起來，自行匯聚成一團，越滾越大。

　　看著這團魔鬼血液，傳奇法師嘆了口氣，看了歌頓一眼，十分無奈地說：「要不分你一點？」

　　歌頓臉色陰鬱，卻是搖了搖頭，說：「這東西對我用處不大。」

　　傳奇法師立刻鬆了口氣，迅速把魔鬼血液扔進某個隱秘的空間，說：「你不要就好，反正這東西也不值什麼錢！唉，這次讓那個大傢伙跑了，只切了條手臂下來，實在是虧大了。完全彌補不了購買座標的損失呢！小歌頓，你好像也沒撈到什麼好東西。」

　　歌頓長出一口氣，說：「能夠斬殺上千魔鬼，對我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收穫了。而且這次只要能夠讓魔鬼領主相信你的話，就可以給熊彼德家族一個深刻的教訓！若是他們反應不夠迅速，說不定被就此滅掉都有可能！」

　　一提到熊彼德，傳奇法師的小臉也罩上了一層寒霜，冷冷地說：「這些傢伙膽子好大，居然敢動我的小李察！哼！他們以為我不能直接對神聖同盟的大貴族下手，就敢這樣胡來！看來我這幾年忙著賺錢，在大陸的時間不多，倒是讓很多傢伙忘了當年的教訓了！姐姐我自己雖然不好意思動手，但我可以逼別人下手！」

　　「不行！把我的小李察弄沒了，沒那麼容易就這麼算了！光是魔鬼顯然還不夠，我在深淵裡還有好幾個『熟人』呢！小歌頓，傳送門在那邊，你自己帶人回去吧，我還要到深淵去一次，去幾個老傢伙那裡轉轉！」傳奇法師越說越怒，最後甚至揮舞起小拳頭來。而且她無視了剛剛大戰一場的疲累和滿身的傷痕，直接在原地拉開了一道臨時傳送門，毫不停留地衝了進去。

　　看著那道透射出火焰與熔岩氣息的傳送門，歌頓的臉色十分怪異。李察在時光亂流中迷失，蘇海倫的反應倒比他這個作父親的還要大得多。

　　在地獄某層的最深處，矗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宮殿高達數百米，通體由巨大的鐵塊鑄成，表面噴灑著漆黑的涂液。

　　這些涂液都是負責建設宮殿的初等魔鬼從身體內分泌出來，噴吐在鐵塊上的，可以保證金屬不被地獄深處的空氣腐蝕。時間久了，涂液就會深入金屬內部，從而使金屬達到腐蝕免疫的效果。這些金屬在其它位面珍貴無比，一小塊就可以賣出天價。能夠抵禦地獄侵蝕的材料，在大部分位面環境中稱得上堅不可摧了。

　　宮殿前的廣場上，正聚集著數以千計的魔鬼士兵，它們天生有著可以和人類重甲相媲美的強健身體，手中又持有各式各樣的兵器。

　　地獄各處盛產金屬，魔鬼士兵們手中武器打造制工非常精湛，不比矮人差。雖然士兵的武器沒有附魔，但是先天材質上的優勢就讓這些武器的威力大增，天然附帶諸多屬性。而且武器分門別類，有長槍，有巨斧，有帶著鋸齒的斬刀，甚至還有投槍和弓箭。這近萬的魔鬼士兵，裡面兵種劃分細膩而齊全，而且只看那整齊如刀切的隊列，就知道是一支極難對付的軍隊。

　　即使天生肉體力量有限的人類，只要能夠做到分工明確，整齊劃一，就是一支不弱的軍隊。更何況天然就比人類強壯許多的魔鬼？

　　此刻陰沉的天空中黑霧翻滾，一個極為巨大的魔鬼從天而降。他下半身如同巨龍的身軀，上半身則是人型，面容威嚴肅穆。如果不看膚色和滿頭細密的尖角，以人類的審美觀來說，他甚至可以說十分英俊。此刻他的身軀上到處都是傷痕，有些傷口甚至有數米長，一米多深，而且完全不肯癒合，還能看到傷口中不斷有熔漿火焰在燃燒著。而他的上身本來有六隻手臂，現在卻只剩下五隻，還有一隻手臂齊根而斷，不知去向。

　　他落在廣場上，直接向宮殿中走去。宮殿高達數十米的巨門在他面前卻顯得十分狹窄，他要低下頭才能走進大門。

　　進入大門，就是宮殿的正廳。這是一座高百米，方圓千米的巨大廳堂，盡頭是高高的王座，王座兩邊各自站著一排形態各異的魔鬼。在王座上，坐著一個身高還不到四米的魔鬼，他支著下頜，正在凝思著什麼。以體型而論，王殿中這些強大的魔鬼小領主們最小的都比他要大個三四倍，卻個個保持安靜，沒有人敢於打擾王座上那頭魔鬼的沉思。

　　高踞王座之上的，就是這一層地獄至高無上的主宰，魔鬼大領主，亞巴頓。

　　失去一臂的巨大魔鬼走入大廳中央，四腿跪地，沉聲說：「吾主，卡卡迪斯無能，沒能戰勝敵人，我的軍團已經全軍覆沒！」

　　王殿中的魔鬼小領主們個個震驚。作為大領主的將軍，卡卡迪斯率領著最強的兩個軍團之一，而且自身的戰鬥力在小領主中也可以穩居前三的位置。現在在地獄中迎戰入侵者，侵入的還是不到一百名的人類，卡卡迪斯卻慘敗而歸，不光麾下軍團死傷殆盡，自己還斷了一條手臂。看來如果不是那些人類不想深入追擊，卡卡迪斯都有可能逃不回來。

　　當然，入侵的人類如果敢於出現在王殿前，那可就是找死了。所有的小領主都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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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二　說服　下

　　高居王座之上的魔鬼領主卻沒有動容，一雙黑曜晶石般的眼睛靜靜看著下方的將軍，用帶著金屬磨擦的聲音說：「那些人類來了又走，不會只是為了屠殺我一個軍團而來。他們留下了什麼信息沒有？」

　　卡卡迪斯取出一封信，好在這封信是由最頂級的魔法紙所書寫，不然的話早就在地獄的空氣中被腐蝕乾淨。將軍雙手前送，一團深黑色的能量就托著信紙送到了王座前。

　　「入侵者都是強者，為首是一名人類女法師，她的強大毋庸多說。她讓我把這封信帶給大人，說上面是她對我們這次準備進入諾蘭德位面的一些建議。」卡卡迪斯說。

　　大領主點了點頭，說：「能夠殺掉一個軍團，並且取下你的一隻手臂，她的建議的確值得採信。這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蘇海倫，大人。」

　　「蘇海倫……」大領主低語了幾遍這個名字，和其它魔鬼不一樣，他的力量格外強大，因此單從這個名字中就能得到許多模糊的信息。隨後，他打開了信封，信紙上只有兩行非常簡短的字符。

　　大領主一眼就看出來，第一行應該是諾蘭德位面某一點的詳細座標，掌握了這個座標，位面傳送通道的精確程度就可以達到十米之內。而第二行，是用魔法封存的一個片段，在他意識中自然展現出其中的含義，卻讓他也有些費解：

　　「出門向右。」

　　大領主足足思索了一天，宮殿內諸位小領主也等待了一天，才問：「卡卡迪斯，蘇海倫還說過什麼，都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要漏過。」

　　卡卡迪斯努力回想，魔鬼小領主的智慧都與人類傳奇強者相當，不存在忘記的可能。他瞬間把戰鬥場景回溯一遍，於是說：「對了，她還說過一句很奇怪的話：左邊有蘇海倫。」

　　魔鬼大領主默默地點了點頭，手心中燃起黑色的火焰，把信紙燒了個乾淨。他讓卡卡迪斯下去休息，隨即伸手點了兩個魔鬼小領主出列，吩咐著：「這次進入諾蘭德，就由你們領軍，帶上第一軍團出征。進入之後，務必要造成足夠多的破壞，並且儘可能多的掠奪靈魂。諾蘭德最終的沉淪，就是依靠一次次打擊積累的。」

　　兩個小領主興奮而驚喜，拜倒在地，接受了命令。

　　王座上的魔鬼伸手一揮，兩團黑色能量飄到小領主身前，融入他們胸口，化成兩顆晶瑩的黑色寶石。在戰局最危險的時刻，這兩顆寶石上附加的力量可以把他們瞬間帶回到宮殿內。每個小領主都是寶貴的財富，而士兵則是可以隨意犧牲的炮灰。每隔一段時間，魔鬼士兵就會變得過多，需要依靠戰爭來削減一部分。

　　沉思了一刻，王座上的領主說：「走出傳送門後，全隊向右，全力進攻！左邊和對面不管有什麼都不要去管！」

　　兩名魔鬼雖然感覺到這條命令很奇怪，但都立刻表示服從。魔鬼之間上下等級分明，領主的命令是不容違背的。

　　而片刻之後，在無盡深淵的某一層，最高主宰、惡魔大領主的咆哮震動了這層深淵的每一個角落，各式各樣的惡魔都匍匐在地，不敢動彈，惟恐招惹到大領主的怒火。

　　在一片燃燒著的熔岩湖上，一個體形雄健的惡魔正懸浮在空中。他有著難以言喻的力量，溢出的力量氣息直接化成無數神秘而古老的惡魔文字，環繞著他飛舞著。而在惡魔對面，則是一團水藍色的光芒，光輝中飄浮著一個美麗的小女人。

　　「蘇海倫！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出現！難道你以為我無法把我的怒火傾瀉到諾蘭德嗎？」

　　傳奇法師吐了吐舌頭，笑著說：「柏蒙高更，我就是知道你已經做好了進入諾蘭德的準備，才過來找你的。不要這麼生氣嘛，你知道生氣是沒有用的，反正你又追不上我。如果再發生一次上次那樣的戰鬥，對你的尊嚴可是有損傷的哦！其它層面的大領主們，一定會把這件事議論上幾千年的。」

　　柏蒙高更哼了一聲，從鼻孔中噴出兩道長長的火焰，然後冷冷地說：「那你出現在這裡幹什麼，準備阻止我，還是只是想來激怒我？」

　　「都不是，激怒你我可沒什麼好處。我過來是想和你作個交易的。」傳奇法師理了理微亂的頭髮，從容地說：「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諾蘭德位面的準確座標，作為交換，進入諾蘭德後，你的部下要遵守一條簡單的規則。同時，我要得到在你統治的深淵中狩獵的權利。」

　　柏蒙高更有些疑惑，問：「什麼規則？」

　　「很簡單，出門向左。」

　　惡魔領主哼了一聲，沒有回答，而是問：「傳送門右邊有什麼？」

　　「我在右邊。」

　　「那前面呢？」

　　「魔鬼的軍團會在前方出現。它們會向右轉，然後進攻。你不會想和魔鬼們在諾蘭德打一場血戰吧？」

　　惡魔領主點了點頭，說：「那傳送門的左邊是你的仇人？」

　　傳奇法師笑靨如花，用力稱讚：「果然是大領主，就是聰明！」

　　柏蒙高更挪動了一下身體，立刻引起下方熔岩湖的沸騰波浪，他如雷鳴般的聲音轟鳴著響起：「好！就這麼決定了。上次你獵殺我部下的事，我可以忘記。你今後也可以在我的國度狩獵，但前提是只能對普通惡魔下手。」

　　「那麼我走了！這是座標。」傳奇法師用指尖彈出一顆藍色光珠，射向柏蒙高更，隨後自己就向後飛出，瞬間就出現在數十公里之外。她忽然一個急墜，一把從地上撈起一頭大惡魔，然後在柏蒙高更的怒吼聲中，拉開傳送門，逃之夭夭。

　　「不過是座標附帶的一點小費用而已，別那麼小氣！」蘇海倫的人已經消失，清脆悅耳的聲音卻還在深淵中迴蕩著。

　　柏蒙高更也停下了追逐的腳步，只是重重哼了一聲。反正要弄到諾蘭德的座標雖然不困難，但是怎麼都要犧牲幾十頭大惡魔的，而且由於兩個位面規則導致的測量方式差異，在通道架設初期，難免有各種不穩定情況，搞不好還要搭上一些惡魔。被傳奇法師撈走一個，說起來反而是賺了。只不過惡魔通常是不會計算得如此清楚的。

　　至於和她的交易，柏蒙高更還是決定遵守。能夠穿過傳送門的最多是惡魔小領主，又是在諾蘭德大陸上，如果向右轉遇上蘇海倫，多半有去無回。他也不想去一次主位面什麼都沒幹，就和對面的魔鬼打一場血戰，惡魔只是天性喜歡混亂，卻沒有無聊到那種地步。

　　所以剩下的選擇，只能向左。

　　惡魔大領主覺得，傳送門左邊的傢伙應該向神好好祈禱一下了。

　　此刻在諾蘭德，歌頓帶著他那支傷痕纍纍的隊伍正從傳送門走出，回到了家族領地上。雖然折損了近三分之一的構裝騎士，但是斬殺了魔鬼的一個整編軍團，收穫足以抵償損失。而且經歷過在地獄整整四天三夜的殘酷血戰後，每個活下來的人氣息都隱然變得強大了不少。

　　重新呼吸到諾蘭德的清新空氣，讓歌頓緊鎖的雙眉微微散開。他把巨劍插在地上，駐足遠眺，在視線盡頭那座綿延山脈背後，就是一片物產豐饒的平原。那是熊彼德家族的世襲領地，也是熊彼德諸多領地中的精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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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三　護送戰爭　上

　　在位面之間，戰爭和掠奪是永恆的主題。

　　諾蘭德並不是惟一的主位面，許多已知位面的力量並不在諾蘭德之下，比如說地獄與深淵，天界與星界。一些特殊形態的位面，同樣有著不輸與主位面的力量，例如元素和陰影位面。這些已知位面和諾蘭德之間的關係既非普通人所認為的那樣，遙遠得只是存在於傳說中；亦不是如某些神學家所說，雙方會友好相處，只有衝突和戰爭才是常態。

　　正如諾蘭德的人類豪門一心一意向著其它位面擴張，許多位面同樣把諾蘭德視為可能的征服地。不時會有位面強者穿過時光亂流，架設起通向諾蘭德的位面通道，試圖征服這個富饒而美麗的位面。

　　以諾蘭德的力量體系和廣袤面積，幾乎是不可能僅僅依靠暴力征服的，畢竟每次位面通道能夠傳送過來的數量相當有限。但是當基數足夠大時，蠢貨的絕對數量就會足夠的大，於是總會有頭腦發熱的異位面強者，試圖向諾蘭德發起衝擊。然而以他們傳送過來的那點戰士，往往連一個伯爵領都征服不了。

　　幾乎每天都會有一起或是數起異位面入侵的事件，所以諾蘭德的諸神根本不會為此發佈神諭，甚至連示警都不會做。畢竟數量實在太多了，諸神或許不會厭煩，但信徒的人力物力都有限。至於入侵者怎麼辦？很簡單，既然諾蘭德本身都是戰火不斷，那麼異位面的來客和本位面的世敵又有什麼區別？相比之下，入侵者更加容易處理一些，無需考慮政治、勢力平衡、血親復仇之類的東西。

　　而且在永恆與時光之龍佔據主導地位的諾蘭德，諸神的地位並不像其它次級位面那樣至高無上。為數眾多的傳奇強者都在謀劃著力量更進一步，就可以晉入半神的境界，然後就是再進一步……如此一來，他們又怎麼會純粹地崇拜與信仰就在前面不遠的諸神？

　　一個普遍的規律是，越是力量強大的位面，比如說所有的主位面，需要信仰支撐的諸神地位就越低。而高高在上、超然一切的存在，都是不需要信仰的，比如說永恆與時光之龍，又比如說從未得到過驗證的神上之神。

　　不管怎麼說，作為主位面的強者，對於經常造訪諾蘭德的深淵與地獄還是非常熟悉和瞭解的。甚至於神聖同盟的先代皇帝還組織過規模空前的遠征。瞭解的另一方面則來自於歷史上這兩大位面體系對諾蘭德數不清的入侵。所有的入侵毫無疑問會以失敗告終，只有大惡魔、大魔鬼以上的強者才有機會返回地獄和深淵，普通士兵則一個不剩，全部會戰死在諾蘭德。這並非是力量強大得可與諸神一戰的領主們愚蠢，而是削減底層惡魔和魔鬼數量的需要，亦是練兵的一種手段。只有能從嚴酷位面戰爭中生還的強者才是有價值的，才有資格加入深淵和地獄最深處那永無止歇的聖戰，為更強大的力量而戰。

　　在諾蘭德中，熊彼德家族至少在人類國度中頗有名氣。能夠在浮士德佔據一座浮島，不僅僅是實力和地位的象徵，也意味著實實在在的好處。接觸永恆龍殿的機會多了，自然就會得到超出預期的神恩。一個強者意外的生命延長，一個新的位面座標，或者是一件強大的神器，都是家族力量躍升的基點。

　　高貴的地位和悠久的歷史讓熊彼德家族積累了巨額財富的同時，也積累了豐富的知識。他們不光懂得培育鎮熊騎士和魔駒，也深深瞭解惡魔與魔鬼，不止是他們的力量體系，還有超過一百個領主的相關資料。他們當然更加知道什麼是千年血戰，也知道惡魔與魔鬼之間不死不休的關係。這些幾乎都是常識了。

　　熊彼德家族思念峽灣領地的最高負責人，瑞恩侯爵，自然是具備常識的人。

　　瑞恩侯爵早在三十年前就進入聖域，雖然隨著年紀增長，實力反而開始逐漸滑退，但是經驗卻不會隨著年紀而衰減。誰要是因為滿頭銀發而輕視了這個依舊挺拔的老人，必然會付出沉重代價。

　　瑞恩侯爵此刻全身披掛著銀色的華麗盔甲，盔甲不僅式樣精緻，而且表面還浮著一層淡淡的魔法光輝，顯然不是什麼華而不實的樣子貨。侯爵的手中還握著一把同樣精美的長劍，它依然是一件珍貴的魔法裝備。而在侯爵身後，十名構裝騎士和三十名鎮熊騎士一字排開。在半數鎮熊騎士被辛克蕾爾帶走的現在，能夠在短時間內聚集起這樣一支力量，也說明了思念峽灣領地對於熊彼德家族的重要性。

　　隊伍的後方，則是兩百名重裝騎士，十幾位魔法師，以及千餘人的精銳步兵。瑞恩侯爵十分清楚這樣一支隊伍的戰鬥力還不足以徹底殲滅異位面的入侵者，假如入侵者的確如情報所說的那樣，是來自地獄的魔鬼軍團的話。但是他依然有信心擋住魔鬼軍團，並且把戰鬥轉變成一場拉鋸戰，利用領地內寬廣的區域和複雜的地形爭取時間。只要拖上一天的時間，家族中的強者就會及時趕到。強者就是一支軍隊的靈魂。

　　侯爵的信心來自於隊伍中超過二十名神術者，他們不光可以大舉延長構裝騎士和鎮熊騎士的戰鬥力，還能夠對來自地獄的魔鬼產生嚴重的傷害。

　　而他的另一部分信心則是來自於和家族領地相鄰的阿克蒙德。對面是歌頓侯爵的直屬領地，據說侯爵本人和他麾下十三騎士的半數此刻都在領地上。光是這支力量就足以擊潰入侵的魔鬼軍團。雖然魔鬼軍團都會由小領主率領，但就像人類在地獄中發揮不出全部力量一樣，魔鬼小領主在諾蘭德最多也就是接近於傳奇的實力。

　　雖然兩個家族連盟友都算不上，但是來自地獄和深淵這種異位面入侵者可是無差別攻擊，不會分辨哪條河流屬於熊彼得，哪片樹林屬於阿克蒙德。

　　熊彼德的軍隊列好了整齊的陣形，瑞恩侯爵孤身站在陣列的最前方。他眯著眼睛，已經看到了明顯開始扭曲的空間，知道從地獄延伸而來的空間通道即將打開。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劍，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嗅到了魔鬼的酸臭味。

　　這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在可以遙遙相望的數千米外，阿克蒙德家族的軍隊已經進場，並且徐徐展開。這是一支數量並不龐大的軍隊，全部由騎士組成，人數還不到五百。可是瑞恩侯爵已經分辨出了數十個異乎尋常的強大氣息，特別是為首那跨乘在高大黑色魔馬上的巍峨身影，更是讓他感覺到一絲莫名的緊張和不安。

　　是歌頓！他竟然親自出現在戰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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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四　護送戰爭　中

　　瑞恩侯爵多年的智慧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按照常理，歌頓絕對不該出現，即使他在自己的領地上，也應該是在運籌帷幄異位面征戰，作為集強者和罕見統帥於一體的強悍男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位面戰場上。象解決地獄入侵這類小事，手下十三騎士隨便派出來三四個完全能夠解決。

　　可是歌頓不光親自來了，在他身後，分明還有十三騎士中最為可怕的莫德雷德。而且除了這個魔王之外，十三騎士中竟然有七位在場！

　　在他們身後，排開的構裝騎士近五十騎，其餘倒都是些精銳的輕騎兵，沒有擅長攻堅突擊的重騎。可是以阿克蒙德家族眼前的戰力配置，已經完全不需要重騎了，歌頓隨意一個突擊，幾乎沒什麼切不開的陣線。

　　至少瑞恩侯爵感覺自己這邊的戰鬥力在阿克蒙德面前，如同水晶一樣脆弱。幾乎有一瞬間，他甚至起了一個荒謬的念頭，歌頓該不會想把他和地獄的入侵者一起吞掉吧？

　　然而，讓瑞恩感覺到不可思議的第二件事情發生了。在地獄傳送門即將成形的時候，數公里外的空間再次發生了扭曲，居然又是一個傳送門將要形成！

　　在同一時刻，幾乎重疊的座標區域，竟然同時發生了兩次異位面入侵？而且還都是在家族最重要的領地邊緣？目測第二道傳送門的範圍和空間扭曲強度，即將出現的入侵者實力和魔鬼軍團相差無幾。瑞恩侯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感覺到渾身發冷，手中長劍的重量似乎增加了十倍，隨時有可能脫手掉落。

　　在這一刻，侯爵忽然覺得阿克蒙德的軍隊無比親切，並且深深為能夠與阿克蒙德領地相鄰而感到慶幸。他現在惟一擔心的就是阿克蒙德沒有傳說中的戰鬥力，不足以解決其中一支入侵者。

　　兩個傳送門幾乎同時形成，大批的魔鬼和惡魔分別從傳送門中走出。他們前鋒陣線的距離還不到兩公里，碰撞到一起，也就是一個衝鋒的事。

　　侯爵忽然覺得無比的幸運，居然是惡魔與魔鬼同時出現！這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而是兩支見面就會殊死廝殺的種族。也許這次突如其的入侵事件，就會如此解決。

　　侯爵高高舉起了劍，然後下達了命令：「全體注意！就地防禦，任何人不得擅自攻擊，魔法師不許釋放法術。」

　　所有人都明白侯爵命令的含義，在惡魔和魔鬼極有可能互相廝殺的時候，任何招惹他們仇恨的舉動都是極為愚蠢的。

　　惡魔和魔鬼們顯然也看到了對方，於是魔鬼士兵迅速列成整齊的軍陣，而惡魔們則開始咆哮示威。它們不是沒有看到左右的人類軍隊，但這一刻，天生的仇恨讓它們的眼中只有世敵。戰鬥一觸即發。

　　最後從傳送門中踏出的是體型明顯大得多的兩個魔鬼小領主和一頭惡魔小領主。

　　然而詭異的情況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

　　兩頭魔鬼小領主看到了對面的惡魔，立刻迸發出強烈的氣息。不過他們只是狠狠盯了惡魔一眼，就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一連串地下達著命令。於是嚴整的魔鬼方陣原地右轉，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前進軍。

　　出門向右，這是惡魔小領主接到的命令，他們可沒有膽子違抗大領主的命令，所以儘管惡魔就在前方，他們還是堅定不疑地執行了命令。

　　惡魔小領主一怔，魔鬼們的奇怪動向讓他狂暴的情緒稍稍冷靜下來，臨行前柏蒙高更咆哮著下達的命令立刻在腦海中變得清晰無比。

　　這是不容有絲毫違抗的命令，儘管惡魔的天性在前方召喚著他肆意衝殺過去，可是對面是兩頭魔鬼小領主，打起來估計也沒有好結果。他又不甘心地向右看了看，肅立不動的阿克蒙德們更是讓他感覺到隱隱發慌。於是他發現沒有別的選擇，最好遵守大領主的命令，假如他回去後還想多活一段時間的話。

　　而且據說右邊還有蘇海倫，那是一個讓所有惡魔小領主都有些不寒而慄的名字。雖然沒有看到她，但這頭惡魔小領主深信，那個讓惡魔都為之恐懼的女人一定就藏在某個地方。

　　於是惡魔小領主大聲咆哮起來，吼聲如驚雷般傳遍了整個戰場！一個個惡魔遲疑地開始轉向，但個別凶悍的還在不甘地掙紮著想要靠近魔鬼的大軍。這激起了領主的凶性，他一下躍到幾個不聽傢伙的身後，直接踩倒了兩個，又撕碎了一個，並且抓起最後三個惡魔用力擲向左邊，也就是瑞恩侯爵的方向。

　　出門向左，不許回頭。這是柏蒙高更下達的死命令。

　　於是大地開始震動，黑霧與烈焰交裹在一起，形成一道黑壓壓的烏雲，滾滾而來！惡魔的吼聲洪亮得宛若聲聲驚雷，而魔鬼的方陣卻肅穆得讓人感到窒息！

　　噹的一聲，魔法長劍從瑞恩侯爵的手中滑落，侯爵渾然不覺，意識中已是一片空白，早已忘記下達任何命令，只是愕然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

　　從未有人想像過，惡魔會與魔鬼並肩衝鋒。

　　若居高俯瞰，惡魔與魔鬼的軍團構成了兩道色澤相差無幾的洪流，並肩自大地上沖刷而過。這對在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戰中始終勢均力敵的敵人，此刻也展示出了旗鼓相當的戰鬥力。

　　惡魔們沒有什麼陣形和章法，遇到障礙就直撲上去，直到把每一個活著的敵人都撕碎為止。而魔鬼則更像一支嚴整的軍隊，兩個小領主既是合格的統帥，又是能夠領軍衝擊的猛將。

　　接下來的數日內，深淵與地獄的軍團就這樣並肩前進著，誰也無法比誰更快一點。它們時而分散，時而聚攏，距離最近時相距僅僅一公里，卻奇蹟般始終沒有發生過衝突和戰鬥，讓人錯以為千年血戰不過是個傳說。

　　這奇異的一幕讓熊彼德家族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沉重打擊。

　　他們在短短時間內先後組織了四道防線，卻被輕而易舉地碾碎。在損失超過千名戰士之後，最終熊彼德家族不得不放棄添油式的攻擊法，而是忍痛丟掉了大片肥沃田地和數個價值連城的礦山，才在核心區域集結起一支超過三千人的部隊。而且他們花掉了領地庫存的所有魔力水晶，臨時建起兩個位面通道，從所屬位面中抽調回來兩千精銳戰士，才湊成了這支防禦力量。

　　由始至終，阿克蒙德的軍隊都跟隨在惡魔與魔鬼後方數公里外，既不脫離，也不加入戰鬥。而惡魔與魔鬼也似乎對阿克蒙德視而不見，只顧悶頭向前方的熊彼德軍隊猛衝，從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