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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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五　護送戰爭　下

　　最終一戰在思念峽灣海邊港口外展開，已經退無可退的熊彼德家族集結領地上殘餘的全部兵力，與惡魔以及魔鬼展開殊死血戰，然而在三個小領主的攻擊下，最終以兩敗俱傷告終。惡魔與魔鬼只剩下一百多戰士，其中有十餘個成功晉階。而熊彼德家族軍隊戰死過半，殘兵退入港口，準備據城死守。

　　熊彼德家族在其他領地上還有一些衛戍兵力，仍在原地等待命令，而浮世德的家族總部關於是否增兵的激烈辯論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尚未得出最終結論。不過戰爭卻嘎然而止了，完成入侵使命的三名領主帶著大惡魔和大魔鬼們返回了各自的位面。被拋棄的士兵將在諾蘭德繼續流竄，很快就會被徹底消滅。

　　而歌頓，此刻駐馬在數公里外，看到兩個傳送門徐徐消失，才揮手帶著手下的騎士們掉頭，返回家族領地。

　　在港口城市中，瑞恩侯爵正站在最高的瞭望塔下，遠遠望見這一幕，終於出了口長氣，然後慘笑。

　　看到歌頓終於退走，侯爵身邊的人都鬆了口氣。他們此刻害怕阿克蒙德更甚於魔鬼和惡魔。

　　雖然理論上來說，歌頓之前一直沒有動靜，就更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動手，反正熊彼德家族在這片土地上的力量已經受到徹底破壞，事後的逐步蠶食更為合法、方便、有效。

　　如果歌頓在此時攻擊熊彼德家族，幾乎會招致人類帝國所有貴族的譴責。袖手旁觀是一回事，打劫火場卻是踩到貴族法則底線的，熊彼德家族的盟友們能夠輕而易舉地介入干涉。

　　但是，誰知道呢，阿克蒙德最著名的就是他們的瘋狂和從不按照常理出牌。

　　這時熊彼德家族一位旁支的年輕人疑惑地問了一句：「該死的阿克蒙德既不和魔鬼與惡魔作戰，也不來攻擊我們，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們只是想過來看看美麗的思念峽灣？」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疑問，可是這句話落在瑞恩侯爵的耳朵裡，卻無異於憑空響起的驚雷！

　　老侯爵失聲大叫：「該死的！那支隊伍中有龍法師麗娜！阿克蒙德們知道了我們家族位面的座標！」話音未落，侯爵就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人即刻向後栽倒。

　　周圍的隨從手忙腳亂地扶住了侯爵。稍稍能夠喘氣，瑞恩就迫不及待起抓住一位隨從，說：「快，快去給我準備獅鷲！我要立刻前往浮世德，快去！」

　　一小時後，獅鷲終於準備好了。虛弱的侯爵不顧旁人的勸阻，執意地登上了獅鷲。然而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陣陣清越的獅鷲鳴叫，十幾隻獅鷲組成壯觀的隊伍，從天空中飛過。它們正是從阿克蒙德領地的方向飛來，目的地顯然也是浮世德。

　　侯爵身體晃了晃，只覺得眼前一黑，唇角又開始滲出鮮血。

　　片刻之後，三隻獅鷲零零落落地從港口起飛，也飛向浮世德。

　　在持續近一週的詭異入侵中，思念峽灣的領地過半被摧毀。

　　被惡魔和魔鬼踐踏過的田地，沾染了地獄和深淵的氣息，數年內都無法恢復產量，而崩塌的礦洞想要重新生產也需要數月時間。

　　在連綿不斷的戰鬥中，熊彼德家族精銳戰士戰死近四千人，構裝騎士戰死十五個，殘存的鎮熊騎士還不到二十騎。經歷了這次打擊，熊彼德家族的武裝力量已經從豪門水準直線降至准一流貴族的水平，被清出浮島幾乎是必然的事。

　　而最嚴重的損失，卻是兩個專屬位面座標的洩露。從今以後，在這兩個位面上時刻都有可能出現阿克蒙德的大軍，熊彼德家族不得不在位面內駐紮重兵，即使如此，以此刻虛弱的軍力，想要抵抗虎狼成群的阿克蒙德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現在瑞恩侯爵惟一可以期待的，就是在政治這塊戰場上遏止住阿克蒙德。

　　可是誰都知道，沒有武力作為後盾的政治，就像烤軟的奶酪，別人想怎麼切就可以怎麼切。

　　此時此刻，在無比遙遠的法羅位面，李察渾然不知諾蘭德上發生的不大不小的插曲。

　　他全身都裹在毯子裡，正在熟睡著。這裡已經是接近沙漠的區域了，光禿禿的沙礫地崎嶇不平，白天反射著熾熱的陽光，到處都是火一樣的世界。到了晚上氣溫就迅速降低，寒意會直接滲入骨頭裡。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一點生機，只有幾叢仙人掌在沙丘的背陰處頑強地生長著。

　　一片背風的石峰凹陷處，李察的營地就設在這裡。不過沒有搭建帳篷，幾百號人就這樣合衣或是裹著毛毯睡著。

　　這幾日幾乎天天都是戰鬥和逃亡，在周邊區域，至少有四五支數百人規模的護衛隊和捕奴隊在等待著時機，想要給李察以致命一擊。這些狩獵者主體是紅色哥薩克，其餘一半則是附庸的各個小商團、馬匪和傭兵。

　　這批獵人就像草原上的狼，來去如風，耐力極好，因此戰鬥隨時可能爆發，李察根本沒有宿營的時間。這幾天晚上休息時都是和衣而睡，一有警訊立刻可以起身戰鬥。

　　夜晚很寒冷，也很安靜，遠遠傳來兩頭食人魔的鼾聲，倒是讓人有種奇異的安全感。寒意讓李察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被子，不過身後又傳來陣陣讓人舒適的溫熱，那是緊緊貼著他的流砂。也只有在睡夢中，流砂才會顯露出柔弱的一面，讓人想起她不過是個還不足十八歲的少女。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這片小小的臨時營地上。最內圈自然是李察、流砂等法職者，然後緊挨他們躺著的是剛德、步戰騎士等從諾蘭德跟來的老班底。再外圍則是野蠻人、半獸人等等，食人魔則和他們擠在一起。食人魔的鼾聲響亮，也只有神經同樣粗大的野蠻人和半獸人才受得了。最外圍則是數百沙民戰士。他們的長袍就是天然的毯子，即使再粗礫堅硬的地面，只要躺下就能立刻睡著。

　　在石峰峰頂，精靈詩人正有些無聊地坐著，帶有微光視覺能力的雙眼掃視著四周。長弓就在他的手邊，只要有敵情，隨時就可以一箭射過去。這個位置很好，視野所及之處都在監視範圍下。守夜的並不只是濃血半精靈，還有水花。不過奧拉爾看不到水花在哪裡，只知道她一定隱藏在夜幕下的某個地方。

　　在外圍，幾隻風牙正在緩緩遊走，它們是非常優秀的哨兵，哪怕是遇上了最可怕的殺手而被瞬間撲殺，它們的死亡本身也可以給李察帶來最強烈的警告。

　　這些日子，對李察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每天就是戰鬥、無休止的逃亡、休息補充體力。水和食物都變得無比珍貴，根本沒有洗澡的地方，骯髒和灰塵成了常態，也沒有人會在意外表。所有不必要的物資都已拋棄，只保留了最珍貴的一批魔法材料和魔法捲軸。

　　即使作為魔法師和隊伍的指揮核心，李察最近也經常會受傷，可見戰況的激烈。他已經初步學會了如何去選擇受傷，從而以較輕的傷勢換來保命的機會。

　　每次戰鬥之後，李察都會筋疲力盡。他不僅要指揮全局，而且還要在戰局中判斷自己使用魔法的最佳時機。在小戰場上，他需要同時兼顧數十個目標，因此哪怕是具備數字視野和智慧天賦，也每每會耗盡精力。當敵人退去後，李察就只想倒地睡過去。在這種時候，構裝活力的重要性才開始持續顯現，不斷的逃亡、戰鬥，戰鬥、逃亡的過程中，在沒有魔力恢復藥劑可以使用的窘境下，恢復力成為無以倫比的第一要素。

　　直到這時，李察不得不承認，紅色哥薩克中也有厲害人物。他們完全採用狼群戰術，遊走在獵物周圍，只要得到機會就撲上去狠狠咬一口，撕下一塊肉來，同時給獵物留下一個滴血的深深傷口。一擊之後，不管中或者不中，它們都會立刻退走，絕不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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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六　夢殺

　　狼群正在變大，不時會有一小股新的匪徒加入到追獵行動中來，這已經是規模超過四千的狼群了。新加入的如果是馬匪，那麼就是機動性強，數量眾多，悍不畏死。如果是捕奴團，則數量雖然不多，卻是個體戰鬥力強悍。總而言之，能夠在染血之地生存的，都有自己獨到之處。

　　寧靜的夜幕下其實殺機重重，可是睡著的人都在熟睡，生死戰鬥之後，他們都選擇了信任夥伴。而充足的體力是明天活下去的保證。

　　夜晚的寒冷讓李察下意識地裹緊了毛毯。他雙眉緊皺，似乎在做著什麼不好的夢。

　　李察的確是在做夢，對於一個冥想有相當功底的魔法師來說，做夢是很難遇到的事。此刻他卻正是進入了夢境，在夢境中，李察正騎在戰馬上，凝望著前方無比遼闊的山河。

　　那裡是熊彼德家族的領地，另外一邊則是約瑟夫家族領地，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兩片土地上的人們正在來回奔跑著，十分忙亂。他們不斷從城市中撤出，匯聚成條條人流，逃向遠方。到處都有小股的騎士不斷從村落、小鎮和城市中湧出，聚積成隊伍，最終匯合起一股滾滾洪流，橫列在李察前方。村落中的騎士似乎永無窮盡，隔一段時間就會湧出幾個來，也不知道他們是從何而來。

　　李察感覺到，再等下去，對方的騎士們只會越聚越多。於是他抬手一指，只是在意識中下達了攻擊命令，身後兩隊騎士有若臂指，迅捷就離開隊列，分別從兩翼遠遠奔出，繞了一個極大的弧線，包抄向逃亡領民的後路。

　　而李察繼續在意識中下著一道道指令，於是又各有兩隊騎士衝向對方騎士橫陣的兩翼，隨後李察身後的重步兵開始徐徐前進，壓縮對方騎士的衝鋒空間。弓箭手則已開弓上弦，然後一陣密集箭雨準確無誤地落向對方的騎士橫陣。

　　明明相隔千米，這陣箭雨是怎麼射到對方戰陣中去的？就是奧拉爾現在也沒有這種能力。只有精靈族十五級以上的大射手，才能夠遠射千米。

　　李察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卻發現在已方戰陣後排的高地上，站著的正是一排排身材高大的精靈射手。這批精靈的體形比普通精靈要大了三分之一左右。據說某些精靈族戰士達到大射手境界後，體形都會變大，從而使力量臂力等大幅提升。這些特點倒是和惡魔十分相似，分辨惡魔的力量，只看塊頭大小就可以了。

　　不過李察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手下何時多了上千名精靈大射手？

　　然而他的意識隨即和這隊精靈射手連接在一起，就像和母巢之間的聯繫一樣。於是李察立刻重新為精靈射手們設定了目標焦點，千名射手的目標全部集中在對方左翼的一小塊區域。於是新的一波箭雨從李察頭頂飛過，飄搖而過千米，密集落下，頃刻間把那塊區域變成徹底的死地。上百名騎士直接倒下，於是在橫陣中多出了一塊突兀的空白。

　　一瞬間，李察看到空中飛過的箭遠不止千枝，又回頭望去，這才發現每個精靈射手都在長弓上架了三枝箭，然後一次射出。

　　他無暇為精靈射手的技藝驚嘆，因為意識已經連接上了左翼突擊的騎兵，調動他們的方向，對著方才被射出來的橫陣缺口狠狠切割進去。只不過命令下完，李察才發現那些騎士胯下的戰馬不知何時變成了高大的地龍。他又向徐徐前壓的重步兵看去，果然它們每前行一步身材就膨脹一分，當抵達短兵相接的距離時也從人類變成了一個個高大猙獰的魔鬼。而天空中傳來龍吟，一頭頭巨龍憑空出現，等候著李察的命令。

　　對面，約瑟夫和熊彼德家族的所有逃亡平民忽然變成一個個強大的騎士，向包抄的部隊狂衝過去。李察大吃一驚，立刻下令調整陣型，並且指派援軍馳去。可是雙方已經猛烈地對沖在一起，詭異的情景出現了，對方的騎士只要被砍倒，就又會重新變成平民，倒在血泊裡。

　　李察已經完全無瑕顧及這些平民，意識全速開動，每秒都要下達數個命令，可是在已方和對方合計多達數百支隊伍，十幾萬人相互廝殺的戰場上，他依然顧此失彼。李察感覺到自己的腦袋痛得似乎下一刻就會炸開，然而他只能咬牙堅持著。

　　可是在戰況最激烈膠著時，戰場的天空忽然陰暗，整個世界的色彩都已失去，全部變成黑白雙色的世界。所有戰士都停止了動作，隨後變得模糊，化為片片陰影，最後扭曲成無以計數的陰影生物，撲天蓋地般向李察撲來！一時間，在李察的視野中，只剩下重重疊疊的利爪和獠牙！

　　騰的一下，李察猛然坐了起來，這才發現剛剛只是在作夢。可是這個夢做得他疲累不堪，如同真的指揮大軍整整打了幾個小時循環無休的戰爭一樣。

　　一陣寒風吹來，刺骨的冷意讓李察打了個寒戰，這時他才發現在睡夢中緊張出了一身大汗，衣服都已濕透，再被夜風一吹，自然無比的難受。

　　李察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心跳平緩了一些。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地面有著微不可察的震動。他立刻伏在地上，耳朵僅僅貼住沙礫，感知全力延伸，於是發覺地面果然是在震動，並且越來越強烈。

　　李察剎那間就完全清醒了，一個魚躍從地上跳了起來，高叫著：「敵襲！全部起來！」

　　石峰頂部的精靈詩人此時也叫了起來：「東北方向！五百人左右的騎隊……強者，至少十人以上！距離一公里！」

　　一公里距離，在全力奔馳的戰馬蹄下不過是一分鐘左右的事。合衣而臥的戰士們立刻翻身而起，他們的武器就在手邊，伸手就能抓住。

　　就在營地中一片混亂時，石峰頂部的精靈詩人已經接連射出三箭。長箭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飛出五百餘米，三個奔襲在最前方的騎兵應聲落馬。可是以數百騎滾滾而來的騎兵中，墜落的三個騎兵好似激流中的一朵小小水花，轉眼間就已消逝。

　　還存活著的風牙紛紛躍上石塊，居高臨下衝著最前方的騎兵射出風刃，又有六七名騎兵慘叫著落馬，他們隨即被後續的騎士踏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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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七　夜襲

　　風刃一出，風牙們就躍下石堆，回到營地，各自找到方位原地坐下，然後紛紛仰天發出蒼涼的長嘯。

　　有十隻風牙身上分別塗著特別的魔法顏色，在夜裡也能清晰分辨出來，於是混亂的營地中立刻有了秩序。半獸人，野蠻人和沙民們找到了各自的風牙，匯聚過去，並且在最短時間內排好了隊列。每隊戰士都由一個步戰騎士或者是受封騎士率領，他們指揮戰鬥，但攻擊目標的選擇卻是由風牙來指定。

　　在整隊的過程中，剛德和兩頭食人魔已經咆哮著迎上騎兵隊伍，過人的力量讓他們可以毫無畏懼地與十級以下的騎兵正面相撞。

　　剛德手中的大斧不時迸發出魔法力量，這是奪自雙頭龍史迪克的巨斧，只要輪得起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面前的騎兵連同戰馬劈開！新的武器讓這個強壯男人的殺傷力大幅提升，在群戰中成為真正的絞肉機。

　　而三分熟和提拉米蘇的一雙重鎚威力也小不到哪裡去，提拉米蘇還不忘自己的魔法師本分，提前給自己和兄弟加持上了蠻牛之力和石膚術。這是簡單而有效的策略，攻防提升意味著戰鬥力的直線上升。

　　他們三個就如三塊礁石，牢牢矗立在突襲的鐵蹄洪流中。正撞上銳角的騎兵如摧枯拉朽般崩潰，可是更多的騎兵卻從他們身邊滾滾而過，直撲仍在混亂中的營地！

　　一團纏繞著灰黑色氣息的魔法光球炸開，這是亡靈法師的強化恐懼。這個魔法讓十幾名騎士發生了混亂，稍稍阻擋了一下他們的衝勢。

　　此時水花的身影緊貼著石壁悄然出現，她驟然發出一聲尖厲的嘶喊，強悍的氣息伴隨著叫聲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可是效果有限，只有離她比較近的十幾匹戰馬受驚，人立起來，稍稍阻擋了一下後面騎士們的衝鋒。如果仔細看，就可看到來襲馬匪戰馬的耳朵都被布條塞住，顯然這是之前數次遭遇戰中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

　　水花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就在一進一退之間，她長刀刀光閃爍，隨手斬殺了兩名摔在腳邊的騎兵，然後飛速後退，重新隱入黑暗。

　　大隊的騎兵壓根不去理會少女，而是繼續衝向營地。最先的幾匹戰馬更是高高躍起，向人叢中踐踏而下！

　　兩名受封騎士手中的雙手劍閃電上挑，一下劃開了躍上半空的戰馬馬腹。那幾匹戰馬悲鳴一聲，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但是掉落的方位正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把好幾名走避不及的沙民戰士壓在身下。如此重擊之下，那些沙民戰士顯然凶多吉少。

　　越來越多的騎兵衝入營地，就在此時，連續三枚火球術從李察手中射出，它們落點排成一線，轟然炸開後，就在騎兵洪流中強行切出一條十米寬，三十米長的空白地帶！殺傷力並非如此簡單，馬匹的耳朵塞起但是眼睛卻沒有被矇住，火焰依然讓靠得最近的戰馬受了驚，在邊緣造成了幾處小小的慌亂漩渦。

　　這個空隙立刻被李察這邊的小隊抓住，兩頭風牙率領著三十名野蠻人戰士和半獸人戰士組成堅固的血肉防線，他們用自己強壯的身體硬撞帶著巨大慣性的騎兵，雖然瞬間就有十幾人吐血倒飛，但終於遏制住了突襲騎兵衝鋒的勢頭。

　　而另外兩頭風牙則帶著剛剛上馬的沙民騎兵，一左一右向李察剛剛用火球術轟擊出來的缺口撲去，立刻將襲擊騎士的前三分之一部隊同主體分割開來。

　　在營地後方，其餘的風牙則繼續帶領戰士們整隊，用不了幾分鐘，就會組成一個嚴密而完整的戰陣。

　　馬匪盜賊雖然悍勇善戰，但是在裝備精良、紀律嚴謹、陣形嚴密的正規軍面前，最終會淪落為被屠殺的對象。

　　山德魯不斷念頌著咒語，一名又一名黑武士從召喚陣中走出。他並沒有讓黑武士立刻投入進攻，而是等召喚出三位黑武士，組成一個小隊，並且加持了魔法之後，才讓他們撲向敵人。這也是李察的主意，並且在實戰中得到驗證，組成三角隊形的黑武士對上普通敵人，完全就是一台緩慢行進的殺戮機器。

　　人們的耳邊又響起低沉而悠揚的歌聲，快速而低沉的節奏，激昂的旋律，將人們心底最深處的力量都召喚出來，於是戰士們更加忘我地戰鬥著，他們的反應更為敏捷，斬殺也更加有力。可以激發潛力、抑制敵人的各種戰歌，是吟遊詩人們得以在戰場中存在的理由，雖然這個理由顯得有些牽強。但是精靈戰歌卻使奧拉爾變得不可或缺。

　　精靈戰歌的傳承稀少，過往只有精靈祭祀們才能掌握。一級精靈戰歌就能夠提升力量、敏捷１０%左右，在戰場上，這可是對整體戰力巨大的加成。而奧拉爾不知從哪裡學到了精靈戰歌，濃郁的精靈血脈讓他的戰歌效果只比真正的精靈祭祀稍遜一籌，提升幅度穩定在８%左右。精靈戰歌的覆蓋範圍可是五十米，比範圍狀態魔法的效果廣闊得多。

　　在李察麾下戰士們已經接近五百名的現在，奧拉爾對團隊即時戰力提升的貢獻已經超過了任何人。只有等將來流砂、李察再晉陞幾級，學會大範圍魔法和神術後，才能在這方面壓倒精靈詩人。

　　李察飛速地指揮著，同時一個個魔法也射向四面八方。其中基本都是各類輔助魔法，近千人混戰廝殺的戰場上，別說五隻凶暴狼，就是五十隻都難以扭轉戰局。每一秒，李察都要觀察戰場，分析數據，給有靈魂連接的契約者下達命令，通過調動風牙移動部隊。而更多時候，他需要靠喊叫來達到目的。

　　在李察堪稱細緻入微的指揮下，戰局迅速由混亂轉為穩定，再由穩定轉為佔微弱優勢。

　　李察一方的強大戰力開始逐漸發威，場中已經有三組九個黑武士在衝殺，而山德魯正在召喚第四組。

　　兩頭食人魔已經殺起了凶性，在人群中縱橫奔跑，憑著強橫的身體力量和重武器砸開一處又一處糾纏戰況。

　　剛德則周身浴血，在大部分來襲騎兵都衝入營地後，他就回防李察身邊，無論敵人的攻擊如何凌厲不絕，都不曾後退一步，身前倒了整整一圈的屍體。

　　少女有如幽靈，偶爾才會從黑暗中閃現，但永眠指引者每一刀都是如此驚豔，每次破空出現必然會有一個十級以上的強者為之隕落。

　　當戰況開始傾斜，李察的隊伍再次合併、分散，最後形成了分工嚴密的十個小隊，並且在指揮下開始穿插分割敵人，受創的小隊則撤到後方，由流砂幾乎源源不絕的神術給以治療。片刻後又可以再次加入戰場。

　　在李察的指揮下，戰局從扭轉的一刻起，就再也沒有被扳回的可能。

　　然而就在此時，突襲馬匪中一個原本毫不起眼的騎兵突然取出一枚哨子，狠狠一吹！尖銳的哨音頃刻間遠遠傳了出去，於是所有的馬匪立刻掉轉馬匹，全速逃跑，將來去如風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只有墜在最後的十幾名騎兵被追襲而至的攻擊打下馬來。

　　戰鬥結束了，不用檢視戰場，李察就大致知道敵我雙方的損失。來襲五百多馬匪一共丟下一百騎左右屍體，還有十幾個重傷的。這些重傷的俘虜都會被隨即處死。而李察一方則戰死十人，大多是沙民，還有少數幾個野蠻人和半獸人戰士，受傷的卻多達六十餘人。

　　雖然有流砂在，傷者只要一兩天就可以恢復戰鬥力，但是流砂的神力卻會因此而消耗。而且敵人絕對不會給李察留下充足的休息和養傷時間。

　　這就是狼群戰法，一隻隻餓狼輪流撲來，總會在獵物身上留下一道傷口，甚至咬下一口肉來。哪怕是有些餓狼因此被獵物殺死，對整個狼群來說也毫無影響。因為食物永遠要比狼群的胃口少，過多的數量對狼群來說也是負擔。

　　就像戰死在李察手下的這些馬匪，沒有人會稍稍給予哪怕一絲同情，包括他們的同伴。少了一個人，就意味著少一個人分金幣，很簡單的道理。

　　李察在已經變為戰場的營地中走著，巡視著。

　　戰士們早已熟悉了清理戰場的程序，他們熟練地檢視著屍體，把一切可能用到的東西剝離下來。然後把完整的屍體送到山德魯那裡，讓亡靈法師檢視用途。

　　沙民們操著彎刀，把一匹匹重傷的戰馬放倒，切開血脈，讓滾熱的馬血流到桶裡，再用杯子盛了，分發到每個人手裡。

　　邊上有人遞給李察一個杯子，他接過來，看也不看，就大口把裡面的馬血喝光。

　　血粘稠腥澀，卻又滾燙熾熱，一如這染血之地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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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八　拉鋸

　　戰場很快就清理完畢，李察翻身上馬，率領睡眠不足的隊伍出發，狼群已經追躡上來了，接下來又將是一段漫長艱難的包圍和脫離的拉鋸戰。

　　李察的行軍方向一貫飄忽不定，這次隊伍先向東北方前進，走出幾公里後又轉而向北。

　　身材高大的野蠻人無法騎馬，好在他們奔行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了不少，耐力也出人意料的悠長，可畢竟不能與染血地區出產的矮腳馬相比。這種馬適合沙民乘騎，短途衝刺毫無可取之處，耐力和適應力卻遠遠超過人類國度的高大戰馬。

　　隊伍保持中速前進，風牙則在周圍數百米範圍內警戒著。憑藉它們比人類更加靈敏的嗅覺和感應，李察可以模糊掌握到方圓約一公里內大規模活體的運動情況，這也是他帶領隊伍微調移動方向的重要判斷依據。

　　李察的目標是最終北上，進入鐵三角帝國的領地。那裡很可能找到鎮熊騎士們的前進基地，有至關重要的時光燈塔。而且那裡是山區，有著茂密的森林和大量的凶狠魔獸。在山地和森林的複雜地形中，紅色哥薩克的追兵就無從發揮數量上的優勢，而李察這支隊伍的強項將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強大的法師和神官，以及契約職業者始終是李察手中的一個王牌。

　　直到現在，李察都不知道身後的紅色哥薩克隊伍是怎麼每次都準確無誤地綴上自己，又是怎麼悄然集結起如此龐大兵力的。

　　剛開始與紅色哥薩克小股兵力遭遇時，並沒有引起他足夠的警覺，但攻襲變得連綿不絕，而幾個熟面孔不斷在療傷週期後出現。李察意識到零散的敵人，已經以某種他不知道的方式開始組織起來。他只知道敵人可能隨時隨地，從各個方向撲向自己。

　　沒有後援是李察最大的劣勢，而他只有機械地一次次擊退粉碎敵人的攻勢，並且憑藉著自己對區域局勢的敏銳把握，帶領部隊不斷移動，一次次從行將收攏的包圍圈中跳出來。然後再粉碎敵人的追擊阻截，再從包圍圈中跳出去。

　　一開始，只要可能，李察就堅定不移地向北方運動，但是敵人明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北方佈置的兵力顯著比其它方向要多得多。這時，李察果斷改變了行進路線，好幾次突然向東突擊，擊潰了正面敵人，又把紅色哥薩克的主力甩在了身後。

　　於是在染血之地的北端，狼群和獵物就展開了反覆的追殺與逆襲。雙方都似乎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李察被迫偏離了北方的目的地，然而他卻又屢次逃出紅色哥薩克的包圍，並且給與敵人大量的殺傷。

　　不用想也可以知道，追襲的動靜正變得越來越大。紅色哥薩克除了試圖驅趕李察遠離鐵三角帝國，還要讓他偏離主要的通商路線。

　　據他們瞭解，李察在染血之地上並不是沒有一點根基，這點人脈不足以使他得到實質性的增援，但是傳遞消息卻還是不難的。紅色哥薩克並沒有那個實力封殺整個染血之地的情報網，他們要搶在李察背後的勢力得到消息前，幹掉這個敢於挑戰紅色哥薩克聲望的狂妄小子，一旦遊獵變成戰爭就不符合他們的利益了。

　　發現紅色哥薩克的企圖後，李察立刻本著敵人最不想讓你做的事就越要實施的原則，只要一有機會就去靠攏商路，不能接觸到主線，也要從支線附近經過。當然，他並沒有什麼消息需要傳遞，而是為了牽制敵人的兵力部署，偶爾也可以得到額外的人員和物質補給。

　　李察曾經路遇兩個小規模的商隊，在簡單的勸說後，就得到了商隊的補給和護衛。在李察身後就是紅色哥薩克的追兵，如果這兩個小商隊讓紅色哥薩克看到了，必然會被滅口。在染血之地，這種事非常常見，大的奴隸商人通常都會兼職馬匪。

　　所以在連續戰鬥減員後，李察仍然率領著近五百人的部隊。戰爭是最佳的熔爐，而人則是礦石。礦石投入到熔爐中後，部分凝煉成精鐵，部分化為廢渣。而在染血之地，廢渣基本會變成屍體。

　　騎在戰馬上，向北行進的時候，李察正在默默計算著自己手上的力量。先後有八百二十一個人加入到他的隊伍中，而現在只剩下四百六十名戰士，中間的差額都變成了屍體。最終活下來的都成為冷靜凶殘的戰士。

　　對李察自己來說，連續高強度的指揮下，惟一的收穫就是智慧天賦有了突破，進入第二階段。

　　新的階段似乎和第一階段沒有本質區別，只是思維速度快了許多，基本上達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對於數據化視野的處理能力也大為增強。直觀點說，就是原本混亂複雜的戰場現在變得更加簡單清晰，李察也能夠在更短的時間明晰形勢，從而下達更多的命令。單位時間內，他可以下達的命令數量提升了一倍，也即是掌控戰場的能力相應提升一倍。

　　幾百人規模的隊伍對於目前的李察來說恰到好處，可以完全發揮他的能力。不過清晰地知道和思索反應是一回事，能否得到準確的結論又是另一回事。決策是否正確，和數字的處理能力沒有太大的關係，智慧天賦的提升，只是讓李察減少了因為倉促和思考不周而犯錯的機會。

　　可是即使如此，智慧的強大效果也已在戰局中體現出來。四百多名戰士已經完全適應了李察的指揮，並且融為一個整體，哪怕是如剛剛發生的那場戰鬥中被強勢敵軍突襲，也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解除混亂，調整好陣形，並且重新組成堅不可摧的戰陣。

　　在李察手中，這支規模不大，原本是由各個種族、不同出身戰士拼湊而成的部隊，現在已變得如同最精密的煉金機械，以不可思議的效率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在距離李察一百多公里之外，一列車隊正行駛在荒涼的戈壁上。

　　是車隊，但組成車隊的不是普通商隊的貨車，而是幾輛塗抹著猩紅色塗裝的載客馬車。居中一輛馬車裝飾低調而奢華，驅車的是高大戰馬，而馬車的四輪處均附加了可以減震的魔法機械，在魔力的作用下，通過最崎嶇路面的時候甚至可以短時間飄浮。

　　即使忽略手工費，這輛馬車本身的材料價值就是十萬金幣以上，用途當然不會僅僅是為了提供長途旅行中的舒適度。實際上這是一輛魔法戰車，功用就是在長途征戰行軍的過程中提供足夠安靜平穩的環境，讓魔法師們可以冥想恢復魔力。而且馬車車廂內部還佈置專門的魔法陣，由魔力水晶驅動，可以加速魔法師冥想的過程。

　　在諾蘭德，高階法師們根本不需要這種戰車，而大魔法師級別都只算是低階的，他們用不起，也沒必要用到魔法戰車。只有在法師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法羅位面，才會出現這種裝備。如果李察看到，以他源自深藍的專業眼光，自然會看出這種所謂戰車的意義，更多是魔法師們炫耀自身地位財富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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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九 撒倫威爾 上

　　在魔法戰車中，端坐著一個三十餘歲的法師。他穿著華麗而且功能強大的法師袍，頎長白皙的手指上戴著三個戒指，戒面上鑲嵌著不可思議的碩大寶石。從時時散發出的魔法波動看，這三枚戒指無疑是精品。他容貌英俊，留著修剪得一絲不苟的短鬚，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從容不迫的自信與淡定。

　　車廂內非常寬大，除了床和辦公桌，兩個櫃子外，還可以坐下兩名年輕美麗的女法師。她們的魔力水平雖然不是很強，但用處顯然不是在戰鬥方面，而是充作中年法師的助手。既要協助中年法師整理繁雜的情報和公文，又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通過自己年輕美麗的身體和精湛的技藝幫助主人放鬆緊繃的神經。

　　牆壁上釘著一幅巨大的地圖，赫然是一張染血之地的詳圖，內容之豐富，比李察所見過的全部染血之地地圖累加在一起，都要多出十倍。地圖上不光標註著各個聚居地，綠洲，河流，還有各個勢力的大致分佈區域，以及捕奴團隊的活動地帶。染血之地的特產，奴隸、農產品和礦石，都在地圖上有詳盡標註。

　　這樣一張地圖，可以說價值連城，是紅色哥薩克多年以來用無數金幣和性命填補齊全的。

　　這時馬車車門被敲響，得到了法師的允許後，一名幹練的戰士打開車門，把一疊最新情報交給了兩名漂亮的年輕女法師，再由她們拆封檢驗後，轉交給中年法師。

　　情報很長，密密麻麻地寫了三頁紙，法師卻只用半分鐘不到就掃完了全部，而且抓住了關鍵點：「薩利的騎兵受到重創，損失一百一十二騎，擊殺敵人三十，砍傷近百……嗯，這個薩利又沒有說實話，殺敵數字至少要減半。」

　　法師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來到地圖前，想了想，用魔法筆在地圖上把戰場勾勒了出來，然後填上數字。隨後就站在地圖前，皺眉思索。

　　車廂內安靜下來，兩個年輕的女人都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不敢去打擾法師的思考。她們非常清楚，面前這位尊貴的大魔法師，撒倫威爾，最討厭在思考的時候受到打擾。

　　在法羅位面，大魔導師的定義是十六級，有時候也可以是十五級。能夠釋放威力強大的八級魔法，戰鬥力就有了質的飛躍和提升。而相應的，大魔法師的尊稱會送給十一級的魔法師，六階魔法中有不少群傷法術，這讓魔法師們在小規模的戰場中威力盡顯。

　　然而，當戰鬥動輒達到千人規模時，一個六級魔法不說毫無作用，但至少不能扭轉戰局。可是這依然不妨礙魔法師們的高貴地位。因為魔法師的作用不僅僅體現在殺人這種毫無美感的方面，更多還是在高等魔法物品的製作上。而且一個活得夠久的大魔法師不容小看，他們或許自身戰鬥力並不如何強大，漫長的歲月卻可以使他們擁有足夠多的魔法捲軸。

　　即使是在諾蘭德，擁有大量捲軸的炮台式法師都是戰爭中最強橫的火力點。

　　撒倫威爾雖然是十二級的大魔法師，可是他在法師職業外的地位要遠高於法師身份，這也是法羅位面十分罕見的。身為鐵三角帝國皇室的皇子，以戰略指揮而聞名的撒倫威爾出現在染血之地，而且指揮著紅色哥薩克的隊伍，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恐怕會在北方那個龐大而內部形勢卻又極度複雜的帝國掀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他默默計算了一會，用魔法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線，從戰場向東北方向延伸，隨後又畫了三個箭頭，代表著李察逃跑的三個可能方向，而向北的箭頭被打上了明顯標誌。如果李察看到了這幅地圖，必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北上的那條線路幾乎就和他現在所選擇的路線一模一樣！

　　在這條線路的周圍區域，還有整整十個狼頭的標誌。悄然之間，圍捕李察的狼群已經增加到了五千頭。這是絕對優勢的兵力，但是由於李察行軍的速度並不慢，而且動向撲朔迷離，因此屢屢從撒倫威爾的包圍圈中逃脫。

　　此外，染血之地複雜惡劣的地形，以及零散存在的其他勢力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干擾。李察固然不敢隨便去接觸某個營地，紅色哥薩克也不可能把路上遇到的所有勢力全部一掃而光。

　　撒倫威爾拿出了一張紙，把最新的雙方傷亡數字填上去，當然李察一方的死傷是去掉了相當水份後的數據。在彙總欄裡，是醒目的傷亡對比：二千三百對三百一十。

　　接近一比八的戰損率，看起來已經非常讓人吃驚。這完全不像是兩支戰鬥力相去無幾的軍隊戰鬥結果。

　　撒倫威爾清楚知道，李察的部隊中沒有超過十二級的戰士。而他派出去的每個狼群中都有至少一兩個十二級的強大戰士坐鎮。在擁有數量、強大戰士和車輪戰三大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卻打出了這種戰損比，就連撒倫威爾都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只從紙面數字上看，李察倒像是扮演著追殺角色的一方。

　　撒倫威爾已經知道李察的部隊中有神官，也有法師，可是他認為少數幾個法職者並不具備扭轉戰局的作用。而且李察的部隊主體構成是大量的奴隸，包括沙民和野蠻人。奴隸軍隊的戰鬥力如何，在歷史無數次的戰爭中早有公論，即使是面對數千個沙民，撒倫威爾也有把握用幾百名精銳騎兵徹底擊潰對手。

　　但眼前的事實卻顛覆了傳統的認知，即使算上奴隸戰士，李察的損失也遠遠小於哪怕是理論上的極值。

　　撒倫威爾狼群戰術的核心是不斷給李察施壓，以持續不斷的攻擊促使對手達到極限，在殺傷敵人的同時遲滯李察的速度，以便收攏包圍圈，用絕對優勢的兵力消滅掉這支軍隊。可是在如此戰損比例下，他的兩大目的都沒有達到，直到現在還在不斷和李察在染血之地捉著迷藏。

　　所以現在，撒倫威爾已經得出結論，李察是個難得一見的戰術大師，在小規模戰場上用同等兵力和李察對決，是完全等同於自殺的行為。

　　想到這裡，撒倫威爾撫摸著自己的鬍子，微笑著自語：「這個李察真是一個罕見的對手！就是李施龍圖那老傢伙年輕時候也絕對沒有這樣的水準。不過你遇到了我，只能說是運氣不好。接下來就讓我好好給你上一課，讓你明白戰略和戰術之間的差異。就讓你多打幾場勝仗吧，你的勝利越多，就越接近滅亡。想逃進山裡嗎？好，就讓山脈的邊緣成為你的墓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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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零　撒倫威爾　下

　　他用魔法筆勾住一個狼頭，攔在了李察北上路線的前方，然後又移動其餘的狼頭，分別自東西包抄，阻截李察兩個方向的道路，而在南方只留了一支部隊，徐徐跟隨著李察北上。撒倫威爾自已也在這支部隊中。

　　在北方，染血之地和鐵三角帝國的交界處，已經放了三個骷髏的標記。它們構成了一個口袋，就等著李察一頭鑽進去。越接近目的地，可供變化的行軍路線越少。有時候，勝利看似觸手可及，傾覆同樣就在一步之內。

　　撒倫威爾在下達命令前，又看了一眼全圖，忽然皺起了眉。在地圖上，李察過去的行軍路線形成了一連串複雜的Ｓ形，雖然他像是在努力往北方逃跑，可是現在和最初的戰鬥起點相比不過是北移了三十公里，卻向東整整跑出兩百多公里。

　　看著這條線路，撒倫威爾心裡浮起一個不好的預感：「不對！這傢伙難道並不想向北方去，真實目的是想在運動戰中消耗我手上的實力？糟糕！傷亡數字有些過大了，這些烏合之眾可不是帝國的精兵！這種程度的傷亡必然會讓那些傢伙就此畏首畏尾，不肯再出死力。必須速戰速決！」

　　他站在地圖前，開始重新審視戰場形勢。

　　這時車廂中的魔法鐘響起幾記清脆的鈴音，年輕的女法師提醒撒倫威爾，午餐時間已經到了。於是他停止了思索，放下魔法筆，和兩位女助手下了馬車。車隊已經停下，等撒倫威爾登上另一輛馬車後，才繼續前進。馬車車廂中的餐檯上已經鋪上了雪白的細亞麻桌布，豐盛的午餐用純銀餐具盛好，擺放在桌上。

　　這輛馬車，居然是一輛單純的餐車！

　　而其後的幾輛馬車中還包括一輛專門睡覺和冥想的休息車，以及諸多運送給養的貨車，和兩輛專門供廚師侍女居住的房車。

　　撒倫威爾的午餐吃了整整兩個小時，然後才回到辦公車上。午餐時間，也是他思考和會客的時候，所以算不上太浪費時間。可是一回到辦公車，新的情報就讓他立刻鎖緊了雙眉。

　　李察本來是向北走的，卻突然轉而向東，擊潰了東方的一支騎兵部隊後，揚長而去，暫時失去了蹤跡。這場戰鬥短促激烈，那支超過五百騎的部隊戰死近一百五十騎，被完全擊潰而不是主動撤退，因此也沒能佈置偵騎綴住李察去向。

　　事後在戰場上，跟蹤而來的援軍只找到了十一具李察手下的屍體，大多是沙民奴隸。

　　「向東……難道他真實的目的是回到紅杉王國？」撒倫威爾有些不確定。在他掌握的消息裡，李察最早有跡可尋的出現方位就是紅杉王國邊境，一般來說，確實應該首先防止李察逃回本土，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染血之地這些人的來歷，眼見的必然不是真實的。況且，從一開始李察北上的意圖就十分明顯，撒倫威爾憑直覺認為那並不是偽裝。

　　而且這一戰的戰鬥紀錄讓他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能夠在十分鐘的短促戰鬥中殺死超過一百五十名經驗豐富的騎兵，按李察部隊的戰鬥力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撒倫威爾片刻之後，終於下定決心要親眼看看李察的戰鬥，於是吩咐年輕女助手準備戰馬和魔法捲軸，並讓隨行的護衛騎士中抽調五十個精銳騎士出來，他要立刻趕往第一線。

　　然而這個決定卻招來了兩名女法師的委婉反對。她們認為在護衛力量不足的情況下，撒倫威爾以身犯險是不適合的，而且這次捕獵本來就是他臨時起意，見獵心喜，才從紅色哥薩克那裡要過指揮權的。現在已經因為追殺李察而耽誤了不少時間，如果再為了這件事遇到什麼危險，那麼她們回到帝國後多半會被處死。

　　在她們看來，作為帝國未來可能的繼承人之一，撒倫威爾的重要性要比一個根本不知來歷的盜賊團高出成百上千倍。

　　而護衛隊長也站在了兩名女法師一邊，他的態度更加堅決，直言眼下是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帝國秘密部隊已經南下，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

　　護衛隊長是跟隨撒倫威爾多年的親信，於是法師開始猶豫。

　　就在這時，兩騎快馬如飛般從遠方而來，他們送來了兩份情報，讓一向鎮定從容的撒倫威爾也皺了皺眉。

　　一份情報上稱鐵三角帝國秘密部隊已經抵達紅杉王國，和紅杉王國兩名侯爵的私軍以及勇氣之神神殿部隊匯合，組成了一支兩千人的精銳部隊，其中包括兩百名神殿騎士，兩百名帝國騎士，以及超過１０名神官組成的神官團。部隊已經編制完成，就等著他前去接管指揮權。

　　另一份則是最新的急報，上面稱黑甲的異位面惡魔已經攻破了黃昏綠洲，屠殺掉兩千多人，並且建立起一支超過三千人的僕從軍隊。

　　「三千人！」撒倫威爾嘲諷地笑了笑，說：「看來我們來自遠方的朋友給所有能動的人都發了一把武器。好吧，先讓我看看地圖……」

　　他站在大地圖前，把自己部隊匯合的位置標註出來，再看看黃昏綠洲的位置，終於嘆了口氣，吩咐車隊轉向，前往秘密部隊的駐地。

　　他現在已經深入染血之地北方，想要在三天內趕到秘密部隊匯合點，必須立刻出發。一旦超過會師時間，又會被政敵抓住機會攻擊指責。

　　撒倫威爾戀戀不捨地看著染血之地北方那塊不大區域中密密麻麻的標記，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那些標記代表著一場場讓人窒息的戰鬥，也有一次次讓他大出意料的轉折，以及每場戰鬥那不可思議的戰果。他派出的狼群每一口都咬在獵物身上，只給獵物造成不大的傷害，卻每每崩了自己的牙齒。

　　「李察……好好活著！等有機會，再來讓你知道什麼叫戰略優勢，呵呵！」他搖了搖頭。在撒倫威爾眼中，現在的李察是一個天才的將軍，卻還不是真正的統帥。而他自己，則是更要凌駕於統帥之上的領主，甚至是帝王。只是後者還需要努力和一定的運氣，畢竟鐵三角帝國皇帝不算太長的一生中，已經有了七十多位皇子。

　　車隊在戈壁上優雅地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轉而向東南方向疾去，同時幾匹快馬將消息傳遞給游曳的群狼，把指揮權交還給紅色哥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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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一　回轉

　　在一片風化石林中，李察正在石峰的陰影中坐著，閉目養神。他身體內的魔力正一點一滴的恢復著，但現在也僅僅復原一半而已。其餘兩個法師，提拉米蘇和山德魯的魔力都還只有三分之一。更為可慮的是，流砂也只剩三分之一的神力了。她那些神術捲軸已經消耗過半，手裡剩下不到三十個，其中有不少還需要時間來改寫。

　　現在就連素來以耐久見長的沙民們也露出了極度疲憊之色，許多戰士一停下就立刻倒地呼呼大睡。強悍的野蠻人許多身上都帶著傷，這些皮肉傷已經不在流砂的考慮範圍內了，半獸人戰士則只剩下十五個。

　　風牙的數目只有九隻了，這些母巢的創造物因為能夠接受李察的命令，而發揮了遠比自身區區七級的戰鬥力強大數十倍的作用。它們是整台煉金機器上的關鍵齒輪，沒有它們，李察就無法把幾百人運使得和自己的手臂一樣靈活。

　　此時部隊的戰鬥力可以說已經降到了谷底。

　　最近一次遭遇戰，李察命令所有契約者一開戰就用掉了所有爆發技能。戰果相當可觀，受到集中打擊的區域，瞬間留下一百多具屍體，而那支超過五百人的馬匪隊伍在被陡然吃掉了一個編隊後，竟然不曾組織起一次像樣的反擊，就直接一哄而散了。

　　這次戰鬥是李察主動選擇的結果，經過長時間拉鋸戰後，他能夠模糊地推算出幾個交替出戰老面孔的大致方位。當派出風牙進行定向偵測後，他果斷地指揮整個隊伍轉向東方，直撲那支本該在兩個輪次以後才會出現在戰場上的馬匪隊伍。

　　主動出擊的風險極大，因為按照紅色哥薩克的戰術，會有另外一支已經修整得差不多的部隊正在準備下一次攻擊。一旦預想中的閃電戰變成膠著戰，李察就會面臨被夾擊的極險局面。

　　然而幸運的是，戰局的發展一點一滴向著李察這方傾斜。

　　契約者們毫無保留的集中攻擊，取得了比預想更好的效果。李察的隊伍暫時甩開了所有的追蹤，成功轉向。雖然此時戰力陷入最低谷，但是李察相信，敵人也並不好過。

　　他默默計算著時間，提前幾分鐘張開了眼睛，扶著石壁站起來。現在他只感覺到全身上下都是僵硬的，肩膀和後背上一共六道未癒合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魔法長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而且一塊塊硬得像皮甲。汗水、血混合了染血之地特有的紅土沙塵，反覆浸濕乾涸凝結後就是這樣。

　　李察的嘴裡全是腥澀的味道，他呸了兩下，吐出不少沙礫。胃中的馬血還在翻滾著，是種燒灼般的痛，隨時都想把裡面的包容物給傾倒出來。

　　李察整理了一下亂草般的頭髮，深深吸進一口氣，開始感覺到活力構裝正一點一滴地為自己補充著體力和魔力。他再用力瞪了瞪眼睛，咧嘴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神彩煥發了一些，然後就走向東倒西歪的戰士們，大聲喝到：「都起來！準備戰鬥！讓我們給屁股後面跟著的那些兔崽子們再來一下狠的！」

　　在李察的呼喝聲中，大部分戰士都翻身爬起，抓起自己的武器，作好了戰鬥準備。連日來的戰鬥已經讓李察在這些戰士們心目中贏得了神一般的地位，對他的一切命令，幾乎都是本能地服從。

　　僅僅半個小時的休息遠遠不夠，可是戰士們都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衝向各自領隊的風牙。少數幾個實在太累沉睡未醒，過去踢上幾腳，也就連滾帶爬地起來了。

　　幾分鐘後，整支部隊就在石林中隱匿完畢。幾乎剛剛藏好，遠方地平線就揚起滾滾沙塵，一支馬匪騎隊追蹤著李察留下的痕跡而來，他們出現的時間和李察預想的相差還不到五分鐘。李察暗自滿意，感覺智慧天賦進化到第二階後，自己對戰場周邊地區的把握更加精準了。

　　此時天色只是剛剛透亮，在昏暗的光線下，那隻騎隊仍然可以準確追蹤而來，顯然領隊的是個高手。

　　這只騎隊的數量不多，只有兩百餘騎。這麼點人就敢追來，自然不是普通的馬匪。雖然看著對方的旗幟和衣飾陌生，似乎是一隻新出現的隊伍，但李察能夠清晰感覺到身邊部分沙民和野蠻人戰士情緒產生波動，那是混雜著些許畏懼的強烈仇恨。

　　於是李察心中有數，這是一支以捕奴團為主的騎兵。腦海中立刻籌劃出一套相應的完整戰策。

　　在接近石林時，為首的騎士忽然勒停了戰馬！多年的戰鬥讓他擁有敏銳的直覺，感覺從面前的石林中傳來一種極度危險的心悸。

　　然而就在他停馬時，一支利箭無聲無息地破開黑暗，當胸射來！

　　這一箭極為刁鑽陰險，騎士首領已經來不及做其他應對，立刻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用自己的身軀為主人擋下了這一箭。然而首領騎士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位白衣的少女正從自己身邊飄然而過。他立刻一怔，不明白為何眼前會出現這種景象，當他再睜大眼睛尋找時，那名少女已不知去向。

　　騎士首領突然感覺背後滲入一陣涼意，瞬間遍及全身，而後身體內的力量完全被抽空。他眼前一黑，仰天墜馬。

　　眼看騎士首領被斬殺，李察立刻下了一串命令，於是風牙帶著一隊隊戰士從石林內衝出，逆襲而上。在兩支隊伍衝撞到一起之前，李察的群體遲緩和山德魯就強化恐懼就先後落入騎隊間，造成至少三十名騎士陷入混亂狀態。

　　「小心法師！」騎士中有人高喊著，還有人在呼叫本方的法師，只是那名法師剛剛開始施放法術，就被忽然出現的水花斬殺。旁邊事先佈置的四名法師護衛完全形同虛設。

　　兩支隊伍凶狠地衝撞在一起，混亂的戰局在李察眼中宛若一盤棋，每顆棋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下。而通過已方棋子的調動，他甚至可以操控對方棋子的走向。

　　戰鬥和以往一樣短促激烈，捕奴團雖然個體戰力佔優，但是陡然遭遇突襲，又在開戰時就被斬殺了首領，所以敗退的格外迅速，片刻後就丟下一半屍體，倉皇逃走。而李察也無法避免損傷，也有十個人永眠在這片土地上。只用了十分鐘草草收拾了一下戰場，李察就帶隊迅速北上。

　　這裡和他原本北上的指向位置偏移了幾十公里，李察相信就算對方在北方有什麼埋伏，也來不及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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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二　觀戰

　　接下來就是三個小時的連續急行軍。北方巍巍的山脈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李察卻只遭遇了一次追襲，並且輕易擊退了對手，讓他們丟下了三十餘具屍體。然後從入夜到第二天天明，都平安無事。

　　當率領隊伍來到山腳下時，李察不覺皺眉，凝望著南方的染血之地，一時沉默不語。

　　「頭兒，怎麼不走了？」剛德站在李察的身邊，一邊問，一邊解下水袋，用力晃動，然後喝了幾大口。

　　一股熟悉的腥澀氣撲鼻而來，那水袋裡裝的是馬血，現在已經是半凝結狀態，味道格外刺激。

　　「讓大家就地休息，我們等等敵人。」李察說。於是戰士們紛紛下馬，席地而坐，許多人直接倒頭就睡。而法職者們則抓緊時間冥想，以恢復法力。

　　李察卻還在思索。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中翻騰起伏，瞬息間產生無數次推演和結果。

　　自從完成那次戰術回轉後，紅色哥薩克的後續行動就變得極為詭異。但是不管目的為何，表面上對李察這方來說是有利的。遭遇戰次數減少，隊伍就能夠得到充足的休息，來襲者鬥志不高一觸即走，則減少了隊伍的戰損。

　　李察微眯著眼睛，遠眺北方綿延山麓，前方會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呢？隨後目光掃過染血之地東南部矗立的嶙峋石林，誰也不會想到，那裡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地。

　　早在李察一開始警覺到陷入紅色哥薩克狼群戰法的時候，就及時改變了戰策。

　　在他的計劃中，以運動戰最大程度地消耗紅色哥薩克的戰士，然後沿著染血之地東部邊界繞回到血石營地附近。母巢依然在廣闊無人的山區活動著，它儼然已成那一帶的霸主，風牙的數量已累計至數以百計，不少相當於十二三級的魔獸都在狼群戰術下變成母巢的食物，再轉化為一頭頭風牙。而隨著進食和生產風牙數量的增加，母巢距離再次升級已經不遠了。

　　李察將在血石營地靠近山區的地帶，糾結起所有力量，與紅色哥薩克決一死戰。

　　然而就在最近這一天一夜中，戰局似乎又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李察用力閉了下眼睛，驅走腦中雜念，專注進入冥想狀態。

　　此時，最重要的是下一次遭遇戰，沒有戰術上的優勢積累，從何談起戰略目標的實現。

　　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李察手下的戰士們都已經休息完畢，甚至有時間吃了頓烤馬肉乾，體力恢復了大半。直到這時，李察才從遠方的地平線上看到滾滾煙塵，一群騎士在遠處奔馳而過。

　　可是他們是橫向奔跑，並不是直奔李察這個方向而來。直到某個眼尖的傢伙看到了這邊的異常，那隊馬匪騎兵才呼嘯而來。相隔千米，他們就停了下來，和李察遙遙對峙，一時不知是打算直接衝鋒還是分兵包抄。

　　在十餘天的戰鬥中，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李察的隊伍也是頭一次得到充分的休息。

　　觀察著對面的馬匪，再回想起上一次戰鬥，三百人的馬隊只戰損了十分之一就匆匆撤退。李察忽然露出一絲微笑，向對面的馬匪一指，說：「讓我們去把他們趕走！」

　　戰士們隨即起身，野蠻人組成整齊的陣線，開始前進，兩翼的騎兵則開始分向左右包抄。只要得到機會，這些沙民就會像餓狼一樣咬住對手不放，從而讓狼群有機會趕上，乃至撕碎對手。

　　馬匪明顯出現了慌亂，最終在進入射程前一聲呼哨，掉頭就跑。因為他們看到的不再是疲憊不堪的獵物，而是一頭養精蓄銳的凶獸。過去的經驗告訴他們，五百人的騎兵正面迎擊李察佈陣完畢的隊伍，除了大數字的敗亡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撒倫威爾和紅色哥薩克護衛隊首領在指揮上的差異，在更換指揮官一天之後就顯示出來。而之前大比例戰損對士氣打擊的後果，也一併爆發出來。

　　李察帶著休息充足的隊伍繼續向北進發，雖然他把決戰之地定在血石營地，但是鐵三角帝國邊境山區的探索，對他同樣重要，只要有機會就值得進行嘗試。他在馬背上沉思著，反覆推演最近幾次遭遇戰，然後露出一絲輕鬆明了的微笑，「看來我們的對手已經換人了，好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操縱著眾多狼群精確圍堵截擊的那隻神秘的手顯然消失了，紅色哥薩克恢復到了最早時散沙般的遊獵水準。

　　這是一個令人歡欣鼓舞的消息，紅色哥薩克的圍獵從鬆散到縝密，又變得鬆散，背後有什麼內情，存在什麼陰謀，對現在的李察來說並不重要。只要保存下隊伍的核心力量，成功進入山區，完成對熊彼德家族來處的探索，就是最大的勝利。

　　超出想像的連續嚴酷戰鬥如同鐵鎚，不斷敲打著李察，讓他的心和意志不斷變得更加堅硬。現在李察舉手投足之間已經帶有自然而然的威嚴，他的話依然不多，但是簡明扼要。而那原本繼承自精靈血脈的英俊面容，也漸漸透出粗曠蒼茫的感覺，不再是雋秀的精緻。

　　「流砂，你有感覺到什麼嗎？」李察問。

　　他們此時已經順利進入鐵三角帝國邊境山區，也用事實驗證了李察之前關於紅色哥薩克戰力變化的判斷。

　　流砂雙手捧著時光之書，書頁上浮著一枚淡金色的沙漏，正在緩緩旋轉。她凝視著沙漏，隨後向西北方向一指，說：「在那個方向，曾經有強烈的時空波動。」

　　「好，我們就過去看看。」李察揮手，隨後率領著這支隊伍，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入夜時分，在一處平緩的坡地上，戰士們架起了一座座營帳，燃起篝火，一頭頭狩獵來的魔獸在溪水邊被洗剝乾淨，然後在火上燒烤起來。當烤肉的香氣開始漫延時，營地中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他們已經有十幾天沒有洗澡，喝到乾淨的水，更別說咬一口滾燙流油的烤肉了。

　　李察終於洗了一次澡。雖然山林間的溪水有著透骨的寒意，可是澆在身上、衝去多日積累的污垢時，卻又讓人舒服得想要呻吟。

　　這是溪水上游一處隱秘的空地，奔流的山溪在這裡有一個轉折，水流相對平緩。而就在李察身邊，流砂也在清洗著自己的身體，看到她那美麗的琥珀色特徵，以及已經和身體融為一體的構裝魔紋時，李察忍不住過去幫她擦洗，然後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把她拖上了河岸，直接壓倒。溪流邊立刻響起了激烈的喘息和肉戰的獨特聲音。

　　戰鬥剛剛開始，李察忽然身體一僵，低聲說：「有人偷看！」

　　流砂正半眯著眼睛，此刻如呻吟般輕輕地說：「是誰？」

　　「水花！」靈魂守衛的位置自然瞞不過李察。除了她之外，在這麼近的距離也沒有任何人可以瞞得過李察的感知。

　　沒想到流砂的身體忽然熱了起來，一邊劇烈扭動著，一邊說：「讓她看！」

　　李察從未經歷過有人在旁觀戰的肉搏，此時在感覺怪異的同時，卻又有一種無比奇特的刺激浮上，於是他如野獸般低吼一聲，也變得如野獸般兇猛！

　　等李察和流砂回到營地時，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去了。水花全程觀戰，直到李察站起來後才悄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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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三　輕鬆的突襲

　　營地中大部分戰士已經吃飽喝足，並且抓緊時間在溪水下游洗了個澡，然後就鑽進帳篷呼呼大睡。他們已經習慣了利用一切間隙休息，只要沒有分配到放哨和守夜任務的人，都在陸陸續續地進入夢鄉。

　　李察營帳前，已經有人放好了一盤給他準備的烤肉，還有一碗仍冒著熱氣的肉湯。鮮美的味道一聞就知道是食人魔的手筆，於是李察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

　　現在他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都徹底放鬆下來，反而覺得精神奕奕，一時不急著睡覺。於是就取出得自鎮熊騎士的構裝，開始重新修補改造。小部分構裝最終無法使用，大多數卻還可以繼續利用。

　　於是一夜過去，李察手上多了五個初級力量和一個初級防禦，構裝增幅從１５%至２５%不等，相較原本的構裝效果，已有大幅下降。不過和李察準備在這個位面出售的外賣型構裝相比，它們卻堪稱神器。

　　最終，李察只留下了一個１５%增幅的力量構裝，而把其它的構裝都製成插件，加載到了步戰騎士們身上。步戰騎士僅剩五名，惟一一個十一級的步戰騎士得到了力量和防禦兩個構裝，而最年輕的一個則什麼都沒有得到。

　　現在在構裝的加持下，這批步戰騎士的戰鬥力普遍提升，完全穩固在十一級的水準。

　　帶著實力再次增強的隊伍，於茫茫山林中走了五天，終於在流砂的指引下找到了辛克蕾爾的前進基地。

　　那是一個宛若小城的巨大基地，高聳的時光燈塔十分醒目，洞開的城門上刻著門薩家族的徵記。可是就如阿克蒙德的前進基地一樣，這座城市規模的基地中靜悄悄的，透過城門，可以看到空曠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有如鬼域。

　　基地位於茂密森林中央，座落在一塊突兀的空地上。

　　李察並沒有直接進入基地，他想到自己初到法羅位面時的境遇，於是把大部隊駐紮在遠處，親自帶著適應於山林戰鬥的直屬手下們，並且帶上了五頭風牙，開始搜索基地周邊區域。

　　這次搜索果然有效，在距離基地一公里處，李察發現了一個小規模軍營，這裡駐紮著大約一百名士兵，其中包括五名神殿騎士和一名年輕的牧師。從神殿騎士和牧師神袍上的徵記看，他們都是穩定之神薛西斯的僕人。

　　在染血之地，李察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學習這個位面諸神的知識和教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才是李察的死敵。

　　隨後又在另一側發現了傳送門的痕跡和戰場遺蹟。雖然戰場已經被清理打掃過，但依然可以從一些無法磨滅的痕跡上想像出當日慘烈的戰鬥。不過所有的屍體都消失了，想必是被神殿人們搬走的。

　　李察悄然回到營地，直到夜深人靜，才率領隊伍藉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包圍了神殿軍隊駐紮的營地，然後又一直等到午夜兩點，營地中大部分人都陷入熟睡後，才發起突襲，一舉攻佔了營地。

　　經歷了染血之地艱苦卓絕的戰鬥，這場突襲輕鬆得讓人吃驚，普通士兵剛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看到的就是遞到眼前的刀劍，第一反應便是跪地投降。神殿騎士們倒是一如既往的鬥志昂揚，哪怕是光屁股從床上爬起來的，也要揮舞著拳頭和敵人戰鬥。雖然他們戰鬥意志無可挑剔，但面對武裝到牙齒，凶狠殘暴的敵人，戰局卻不是光憑意志力能夠扭轉的。

　　而當李察邁入年輕牧師獨居的營帳時，對方剛剛從床上坐起，睡意朦朧，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這場突襲大獲全勝，李察一方甚至連受輕傷的人都沒有，而對手戰死十人，其餘的全部投降，包括了那名年輕的牧師。五名神殿騎士戰死三人，另外兩人是被打暈後才停止了戰鬥。

　　看到如此戰果，李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手下經過連番生死一線血戰都被磨礪得凶悍狠厲，下手極重，經常收不住手。所以往往戰鬥中對方戰死者要遠高於傷者。李察讓戰士們清理戰場，清點戰利品，自己則坐進了年輕牧師所住的營房，然後叫人把牧師押了進來，開始審訊。

　　不戰而降的牧師當然沒有什麼堅強意志，也沒有為了薛西斯而獻身的想法。他異常配合，飛快地回答了李察所有的問題。身為一個神職者，他這種做法肯定會影響信仰，嚴重時甚至會降低等級。可是和生命比起來，等級降低就顯得並不那麼嚴重了。

　　這個牧師名叫卡斯，真實年紀和他的年輕外表相符，只有二十二歲，而牧師等級則是五級。在法羅位面的諸神體系內，諸如薛西斯這樣強大的神祇，五級才可以稱為牧師，是能夠獨立負責一件事務的等級。

　　據卡斯所述，當日在入侵者傳送門一場大戰，強大神祇薛西斯和中等神祇內安的神殿聯軍遭遇慘敗，戰鬥神官團和神殿騎士團全軍覆沒。這幾乎是四個大神殿才能抽出的全部力量，因此兩大教會元氣大傷。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薛西斯的神殿聯合鐵三角帝國地方領主的軍隊發動第二次遠征，卻發現強大的異位面入侵者已經不知去向，只找到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基地。當時戰鬥神官、魔法師、神殿騎士和地方領主軍隊高級軍官組成的強悍隊伍進入基地探查，卻突遭意外，不時有人忽然缺少肢體的某個部分，也有人驟然衰老，甚至直接老死。

　　最終，以接近三十條生命為代價，隊伍總算從基地中撤了出來。這時他們才發現，在這座看似平靜的前進基地中充斥著紊亂的時空力量，任何一個平凡的角落都有可能佈滿死亡陷阱，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對抗。甚至連一名聖域強者也死在時間加速流逝所造成的衰老效果上。

　　於是大神官宣佈這個基地已經失去了作用，並且由於時空亂流的影響，劃為禁地。他最後只派了一隊士兵在基地旁駐守。

　　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看守前進基地無疑是個苦差，和被流放相去無幾。所以年輕而英俊的牧師卡斯顯然人緣差勁到了一定程度，才被指派了這麼一個活。他之所以把營地設在一公里之外，其實是怕前進基地紊亂的時空力量散溢出來，波及到營地。無論時間還是空間力量，哪怕只有一絲，只要撞中了卡斯，這位五級的牧師都必死無疑。

　　等卡斯把所有能說的都說完，李察才看著這位年輕牧師的眼睛，淡然地說：「我叫李察，是紅杉王國的開拓騎士。」

　　「紅杉王國！……」卡斯驚呼一聲，立刻意識到危機。由傳奇英雄立國的紅杉王國中信仰分佈混亂，境內有三個真神神殿在傳播信仰，但是過半的大貴族選擇自由或是先祖崇拜。而且那三位真神中不包括薛西斯。

　　先前卡斯之所以極為配合，原因之一也是看出來對方是貴族，又沒有下手屠殺，或許是偶爾跑到這個人跡罕至的鬼地方來，他有很大希望通過貴族俘虜自贖的方式被開釋。哪知道對方並非帝國人，整件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你應該明白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出現在這裡，更不希望有人知道我攻擊了薛西斯的戰士。所以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忠於現在的信仰，然後犧牲。二是轉換新的信仰，然後就可以活下去。」

　　「轉換信仰！你是邪神加圖索的信徒？」卡斯驚呼，臉色已十分蒼白。

　　「你無須知道我是誰，等你轉換了信仰，自然會知道是哪位真神。」

　　卡斯喉節上下滾動，露出十分恐懼的表情，艱難地說：「是不是要燃燒神力？」

　　李察點了點頭，說：「成為墮落牧師，是你惟一活下去的機會。」

　　卡斯閉上眼睛，心裡大大掙紮了一刻，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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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四　淨化

　　卡斯的神力燃燒過程雖然痛苦，但十分短暫。

　　從時光之書中飛出一縷金色的時之砂，注入卡斯的額頭，隨後這名年輕牧師身體內就開始洋溢著神力的氣息，並且不斷增強，一直衝到六級才停止，淡金色光芒湧出體表，在身周繚繞。

　　這是一個讓流砂搖頭，卻讓卡斯震驚的結果。李察也有點意外，當初三級的馬文墮落後直接躍升為六級，卡斯原本就有五級，結果也才到了六級。

　　卡斯卻不知道眼前兩人對自己的晉級情況很不滿意，他此時的心情甚至有幾分驚喜，完全沒有想到在燃燒神力之後，自己還能夠成長到六級的牧師等級！由此可見，新的神祇是何等強大，至少應是和薛西斯同列的強大神祇。

　　然而整個法羅位面的強大神祇不過三位，如果卡斯足夠用功，神學造詣能夠再淵博一些的話，就會立刻發現接受灌注的神力不屬於任何一位已知神明。

　　不過他不知道不要緊，流砂告訴他也是一樣。聽到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稱謂時，卡斯明顯呆住，然後拚命回想，也沒能想起這究竟是位什麼樣的神明。

　　流砂作了簡單的解釋，歸結於兩點。其一，永恆與時光之龍是無比強大的神祇，其影響力正如其名，甚至可以跨越位面和時間，其二，如果卡斯再度背叛的話，永恆與時光之龍的強大將在燃燒神力的過程中充分顯示，具體則表現為加速衰老，每一個牧師等級將失去十年的生命。

　　如此一來，剛剛還在為牧師等級歡欣鼓舞的卡斯頓時轉為愕然。

　　不過能夠活著就是好事，年輕的牧師只能這樣寬慰自己。他對於這個自稱奉行神秘主義的教派倒是沒有什麼心理牴觸，具有隱密方面神職的神祇代言人，用秘密方式傳播教義也挺常見。畢竟神力的強大真實無虛，真神的氣息蒼茫莊嚴，並不是令人畏懼的邪神。

　　相比之下，卡斯更介意李察紅杉王國貴族的世俗身份。他本人有一個身為男爵的父親，這是頗具歷史的家族，原本他在家族中還算有地位，但是現在一切都已化為泡影。

　　紅杉王國和鐵三角帝國談不上敵對，但也不是固定盟友，國家層面雖然沒有戰爭，可是邊境接壤地帶的武裝衝突時有發生。此外在染血之地的利益爭奪，格外赤/裸血腥，雙方大貴族階層都在那裡有代理人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不過年輕的牧師還是頗具樂觀天性，接受現實後，他倒並不感到過於沮喪，因為在薛西斯神殿內，他的前程已經到頭了。

　　在李察的詢問下，卡斯坦言這是因為他勾引到了一位伯爵情婦的緣故。

　　李察對此也無話可說。至今為止，他手下的人員混雜，完全就是奴隸、殺人犯和背神者的集合。

　　李察和流砂走出營帳，看著被俘虜的幾十名戰士，覺得有些棘手，於是徵詢流砂的意見：「這些人怎麼辦？」

　　流砂想了想，說：「讓卡斯來處理，他應該有辦法。」

　　李察讚許地點了點頭，回頭叫道：「卡斯！」

　　年輕牧師立刻跑到李察身邊，詢問有什麼吩咐。

　　李察向被俘虜的士兵們一指，說：「想個解決他們的辦法，不許屠殺，也不能讓他們洩露出我的秘密。」

　　卡斯面有難色，隨即點了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

　　李察則把戰士們留在營地內，帶上自己的追隨者，再度來到前進基地之前。

　　流砂走進基地，伸手在城門上輕輕一觸，一縷淡金色的光帶忽然浮現，毫無規律地在空中扭動飄蕩著。要很仔細才會發現光帶軌跡有些異樣，無論如何飄動都沒有超越城牆的範圍，似乎被一堵看不見的空氣牆羈絆在內。

　　這條光帶十分美麗，偶爾在某個角度還會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然而李察卻清楚那其實是極度危險的時空之力，即使是大魔導師或是聖域強者，也不敢隨意觸碰。

　　而流砂則舉起時光之書，當那條光帶接近時，忽然增亮了幾分，隨後化成一蓬淡金色的時之砂，紛紛灑灑地落在時光之書上。接著象被土壤吸收的雨滴般，瞬間全部滲入封皮，隨後時光之書的封面相應明亮了一點。

　　流砂在城門處連續吸收了三條散溢的時空力量，才繼續向基地內走去。每當她輕盈的步伐踏入一個區域，原本死氣沉沉、蕩然無物的空中就會出現一條乃至幾條淡金色光帶，隨後化做金砂紛紛飄落。於是整個基地明明滅滅，籠罩在美麗而奇詭的光影中。

　　門薩家族的前進基地規模很大，流砂用了整整一週時間才把所有的時光之力都吸收乾淨，也相當於把這個無異於死亡陷阱的基地徹底淨化。

　　在此期間，李察則一直待在營地內，不斷地繪製構裝。這次又是一個魔力增幅的構裝，卻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李察對自己身體的瞭解自然比對其它人瞭解得更加深入，因此這幅構裝相較標準構裝也作了大幅修改，在不影響效力的基礎上，構裝結構有所簡化，對承載力的要求更低。最終的結果，是一張手掌大小的精緻插件。

　　李察脫去了衣服，在插件上輸入魔力，激活構裝，然後用手拎著插件，緩緩貼在胸前。插件與肌膚一接觸，即刻冒出嗤嗤輕煙，如同燒灼般迅速在皮膚上燭燒出淺淺一層，然後融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與肌膚生長在一起。

　　整個插件裝載的過程十分痛苦，那片區域的肌膚有如被烙鐵不斷燒炙著。好不容易等插件就位，李察才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時響起了輕輕的幾聲敲門聲，隨後流砂推門走了進來。她的目光落在李察胸口的新鮮傷痕上，怔了一怔，問：「你的新構裝？」

　　李察點了點頭，說：「魔力增幅，和你一樣的構裝。有了它，以後我就相當於多了一個最高等級的魔法。」

　　流砂淺淺一笑，說：「我喜歡和你用一樣的構裝。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她打開了時光之書，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破損的書頁。這張書頁一離開時光之書就立刻完全伸展開來，面積變大了近一倍。

　　只看書頁的形狀和顏色，李察就騰地站起，失聲道：「承載之書的殘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