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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ppp6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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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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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6 20:50:54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擁抱廣闊世界 章一六八 歷史之城

  李察不斷思索著,構思出一個又一個母巢兵種配比的方案,又一一放棄。就這樣,在思索與完善的過程中,李察利用母巢兵種變化無窮的特性,探索著針對構裝騎士的種種匪夷所思的兵種和戰術。

  當耀眼的星光在他的眼瞳中跳躍成一道銀河的時候,李察忽然醒覺,自己如此專注沉迷于消滅對手的構裝騎士,看來是想把戰場搬到諾蘭德了。他麾下大軍兵鋒所向,將不光是異位面的土著,還將會多出不少同樣來自諾蘭德的強勁對手。

  天終於亮了。

  李察的部隊再次啟程,前往最終的目的地,黑玫瑰古堡。在軍營旁,則立起了五十多座墳墓,戰死的精英黯鋒騎士都埋葬在這裡。

  其實按照母巢的理論,一個戰鬥單位的最佳食物就是另一個戰鬥單位。所以戰死的精英黯鋒騎士都不應該浪費,而應該被其它精英騎士吃掉。但是李察卻不願意這樣做,他哪怕是接受了母巢戰鬥單位是消耗品的概念,會把最危險,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任務派給它們,可仍然是把它們視為自己麾下的戰士,同樣會給他們一個戰士應有的待遇。

  只是在李察的部隊走後,小樹林中,幾棵平平無奇的大樹忽然緩緩扭動,然後樹幹竟然變得綿軟粘稠,噗通掉下了一大塊。

  那些掉下來的粘稠物體不斷掙扎伸展著,片刻後就張開出四肢,然後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變為數個奇異的生物。他們整體形狀有些象人,但是臉上都帶著突出的假面,同時從反關節的雙腿可以看出,他們絕對不是人類。

  這幾個奇異生物在林間無聲無息地走著,所過之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本體絲毫沒有重量。它們的行進頗為緩慢,可是身體表面卻會隨著環境光影變化而改變,因此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不仔細觀察,根本難以發現它們。

  這些生物的目標是樹林旁邊的那片新墳。它們來到墓地邊,立刻小心翼翼地挖掘著,片刻後一具精英黯鋒騎士的屍體就出現在它們面前。

  一個個頭明顯比同伴要大些的生物伸出了右臂,在手臂的末端不是如人那樣的手,而是幾根如章魚觸手般的無骨手指。它的手撫摸著精英黯鋒騎士的屍體,柔軟的指尖已順著傷口探入到屍體冇內部,不斷翻找撫摸著。

  另外幾個生物則開始挖掘起另外幾座墳。

  片刻後,最大的生物以奇異的聲音和語調說:“果然,李察的這些騎士都不是人類,而且也不像是自然的生物。多帶幾具樣本回去,主人會需要它們的。然後,把場面清理乾淨些。”

  這些話,它竟然是用諾蘭德人類通用語說的。

  其餘幾個生物答應了,紛紛加快了挖掘速度。片刻之後,就有四個生物合計背著六個精英黯鋒騎士和一匹魔騎的屍體離開,而三個生物則留在原地,恢復著墳場。它們似乎有種神奇的能力,沒過多久,那些被挖開的墳就恢復成了最初的模樣。沒有挖開細查的話,就算李察具有智慧天賦能夠一絲不差地記憶住墓地的原樣,也根本不會知道墳下的屍體已經被盜走了。

  此時此刻,李察心中忽然掠過一陣不舒服的感覺,就象被什麼東西用冰涼且濕漉漉的舌頭舔了一下,同時還伴有某種莫名的危機感。可是這種感覺很淡很淡,轉瞬即逝,讓李察來不及抓住它們出現的源頭。

  而這時,黑玫瑰古堡已經遙遙在望,李察立刻收拾起心思,把注意力全都放到這行將到來的最後一戰上。

  收復了遠望半島的亞山和黑玫瑰古堡,再加上安置在浮島上的家族墓地,李察才算是集齊了阿克蒙德族長的信物,才能成為當之無愧的阿克門德族長。

  在前進途中,道路旁邊一座土丘上忽然抬起了一個人頭,隨即那人就慌張跑到丘後,翻身上馬,向古堡的方向一路飛馳而去。

  這是一個哨騎,而且是不那麼合格的哨騎。奧拉爾一聲冷笑,摘下了背後的長弓。區區不到千米的距離,在這把專門加強了射程的史詩長弓和精良級魔法箭的配合下,完全不是問題。

  這時李察淡淡地說:“用不著。一個普通的阿克蒙德而已。”

  奧拉爾悻悻地收起了長弓。李察的追隨者日益增多,而且各具強悍能力,最早的幾個都已經達到了十七級,特別是提拉米蘇,這頭食人魔幾乎相當於兩個十七級。而奧拉爾還只是十一級的弓手和十四級的吟游詩人,雙職業的弊端凸現無疑。他也要抓緊一切機會顯示自己的存在,以免被拋棄。

  “走吧,這裡的景色還是不錯的,我們可以一路走走看看。”李察指著道路兩邊的景色說。

  即將面對同盟著名的堅城黑玫瑰古堡,李察卻顯然一點也不緊張。他輕鬆的態度也感染了其它人,追隨者們也就變得有說有笑。只有阿西瑞斯和森馬臉色嚴肅,他們可是知道黑玫瑰古堡的防禦狀況。麗娜卻是輕鬆的,她不是不清楚黑玫瑰古堡的堅固,只是對李察有信心而已。

  “那是什麼?”奧拉爾最先發現了遠方揚起的淡淡煙塵。看上去像是一個商隊,方向正是黑玫瑰古堡。

  片刻之後,李察就截停了商隊。商隊主人和護衛隊長戰戰兢兢地來到李察面前,躬身行禮的時候差點把腰彎到了地上。特別是護衛隊長,修煉的鬥氣偏向黑暗一系,看到神聖獨角獸銀色尖角上跳動的火焰,連腿都軟了。

  李察詢問幾句後,就弄清楚了這只商隊的來意。這是向黑玫瑰古堡運用補給和食物的商隊,並且向家族議會收購一些古董傢俱,以抵充貨款。

  十幾輛馬車裝載的大多是糧食、臘肉和少量的奢侈品,值不了幾個錢。不過家族議會卻沒什麼經費。在真正進行角力的索倫、哥利亞與李察的眼中,家族議會不過是個工具,屬於用過就可以扔的東西。而裡面的議員,還真是什麼大人物嗎?一群猴子而已。誰也不願意在猴子身上多花錢,索倫也不願意。

  家族議會卻不甘於清貧,領地的收入要上交大半給索倫,軍隊事務他們又插不上手,於是就把主意打到了古堡內的收藏品上。

  可惜黑玫瑰古堡雖然是傳統家族領地,但是阿克蒙德的傳統裡就沒有奢侈品這一項,歌頓秉承了這個傳統,除了防務外也一直沒怎麼花錢在城堡上,裡面能夠賣得出價錢的東西寥寥無幾。

  現在家族議會都開始賣傢俱了,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會把那幾架魔法巨弩的弩箭都給拆下來賣了,可能他們還會惋惜永久性大型投石機卸下來就會成為一堆報廢材料。

  聽完商隊主人的陳述,李察點了點頭,說:“貨物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商隊主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問:“什麼,您說什麼?”

  李察先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然後說:“讓我重複第三次的話,我就要殺人了。”

  “可是我只是正當做生意的人!”商隊主人叫了起來。

  李察盯了他一眼,立刻讓他安靜下來,然後緩緩地說:“我早就宣佈過家族議會是非法的,而且這次更是公告了整個同盟,向這些叛黨宣戰。你在這種時候還敢和他們作生意,是覺得我不敢殺你嗎?在你背後給你撐腰的是誰,說來聽聽。”

  商隊主人立刻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叫:“我是圖多爾……”話只出口一半,就被護衛隊長一把捂住了嘴,強行塞了回去。

  “我們這就走,這就走!”護衛隊長不顧商人的掙扎,一路拖著他遠去。

  李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吩咐騎士們把貨車推到草地上,停放在一起。然後在旁邊豎了塊牌子,上寫“所有者李察”,就帶著所有人繼續向古堡方向前進,甚至沒留下一個人來看守這些貨物。李察倒是想看看,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誰敢動自己的東西。

  黑玫瑰古堡仍是李察第一次見到的那樣雄偉而龐大,俯瞰著腳下的亞山城。

  堡中堡般的要塞型建築群巍峨地幾乎鋪滿了整個山頂,各個角落高高矗立的塔樓頂部,離得很遠就能清晰辨認出建設初期就安放在那裡的龐然大物們,這些永久性大型投石機是那個年代的城防利器,即使在今天,也極具威懾力。

  這是一座號稱永不陷落的堡壘。而古堡歷任主人,那些最瘋狂的阿克蒙德們,則以自己的戰爭天才使得戰火從不曾延伸到她的腳下。於是那些設置巧妙的活動射擊平臺,隧道般深度的城門,戰時可以落下多達五道的閘門,每一個會令來犯者頭疼無比的設計,都在漫長的歲月中獨孤地存在在那裡。

  亞山雖然也有城牆,但是指望不上的。由於這裡是阿克蒙德家族最古老的領地之一,因此日常在這個城市和周邊附屬領地行使權利的分別有五個領主,自從李察和家族議會公開決裂,這些領主之間也產生了分歧,根本不可能封鎖城市。

  之所以沒有先內戰起來,是因為索倫和哥利亞都認為沒有必要讓家族議會掌握整個亞山,沒有他們的支持,目前家族議會能夠控制的也只有黑玫瑰古堡而已。

  這一代的黑玫瑰古堡最出名最具威力的,卻是城頂那具傳奇級別的魔法巨弩,“迪斯克拉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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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6 20:51:30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擁抱廣闊世界-章一六九 兵臨城下
  
  
  迪斯克拉是深海中著名的海獸,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擁有與諸神相抗衡的實力.這具以迪斯克拉命名的巨弩出自龍血侏儒一位煉金大師之手,耗時一年方始完成,威力完全配得上如此響亮的名字。

  就象阿克蒙德們的裝備來源一樣,這是歌頓的一件戰利品。不知道他當時是出於何種考慮,沒有出售,而是給原本就防禦堅固的黑玫瑰古堡裝置上了,據說是為了彌補城堡遠程防禦能力的不足,投石機畢竟很古老了。但是大家都很懷疑,以阿克蒙德弱勢兵力也會強勢出擊的傳統,歌頓是否會用到它的一天。

  而眼前,這具傳奇巨弩卻顯然將成為李察前進道路上一個極具威脅力的障礙。

  迪斯克拉的射程可以遠達十公里,超過了絕大多數魔法的範圍。同時它還配備了兩根同樣是傳奇級別的弩箭,名為深海之潮和深海之鋒。

  一根可以引發大面積的海**湧魔法,在瀕海的環境下威力極強,可以瞬間把平地變成大海泥沼,是對付重裝兵種的不二之選。另一根則是具備超遠射程和魔法追蹤的力量,是對付單一目標的大殺器。除此之外,迪斯克拉之怒配備的其它弩箭也都有各式各樣的魔法力量。

  此刻在黑玫瑰古堡高處的了望臺上,一群身著貴族華服的人正站在平臺上,不顧撲面而來的強風,用力睜大眼睛,眺望著遠方。

  居中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法師,花白的頭發胡子以及滿臉的皺紋都說明了他的年紀和身體狀況。十四級的魔力還算不錯,但在他這個年紀就說不上好了。

  這位老法師就是家族議會的議長,本身還是一位爵士,在遙遠的地方有塊小小的領地。這樣一位議長,自然很難讓其它議員們心服。所以議員們分成了四五群,分別站在瞭望臺上,每一群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核心。

  現在議員們還剩下不到三十個,和巔峰時期七十余人的規模差了很多。李察的威脅是真實有效的。但這些留下來的都是依附索倫侯爵很深的人,他們如果敢放棄議員的身份,那麽不用等到李察來,侯爵就會先滅了他們。

  中間的老法師盡管知道自己議長的身份是虛銜,但是架子卻比真正的議長還足。他一邊用力眨著有些酸脹的眼睛,一邊用低沈的聲音威嚴地說:“拿茶來。”

  一位年輕的貴族殷勤地跑了下去,又殷勤地跑了回來,手里多了一杯滾燙的紅茶,里面還很講究地加了奶和糖。

  許多人的眼神中都露出了鄙夷,甚至有些人還故意大聲地哼了出來,可是老法師和年輕貴族卻只當沒有聽見,沒有看到。

  能夠殷勤服侍老法師的人,身份能有多高也就可想而知。這位年輕人連個起碼的貴族都不是,惟一沾點邊的身份就是法師學徒。但他不喜歡穿法師袍,總受穿身貴族服色到處晃,口頭掛的永遠是“我們真正的貴族如何如何……”
  老議長顯然是不介意年輕人這些毛病的,就是介意也沒有辦法,因為他無人可用。他的魔力說得過去,但是法師其它能夠賺錢的副業,包括煉金、制藥和魔法材料的處理都在水準之下,生活自然窘迫。

  此刻他接過紅茶,擺足了架式喝了一口,卻差點噴了出來。茶葉太劣質了,糖放得太多,奶似乎已經變質了。但是老議長還是逼自己把它咽了下去,然後問:“今天不是應該有個商隊過來的嗎?怎麽還沒有看到他們?”

  老議長很盼望商隊,因為里面會有他的一分配給物資。身為議長,他的待遇要比其它議員們稍稍好一點,僅僅一點而已。

  年輕人想了想,似乎確實有這麽回事,就說:“或許路上有事耽誤了吧?難道他們碰上李察了?”

  老議長鄙夷地道:“那商隊的主人可是圖多爾伯爵的侄子!李察不過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他敢動商隊嗎?”
  年輕人連連稱是,但是仔細想想,卻又不象老法師那樣有信心,小心翼翼地問:“議長大人……”

  “要叫我閣下!”老議長威嚴地糾正著年輕人的‘錯誤’。

  “議長閣下!依您的遠見卓識,我們能夠守得住黑玫瑰古堡嗎?我聽說,李察可是皇家的構裝師!”

  “皇家構裝師?那又怎麽樣?”老議長誇張地大笑,將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吸引過來之後,才冷笑著說:“李察才當上皇家構裝師多久?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子,能夠和真正的老牌豪門相比嗎?我在這里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那就是李察這次只帶了五百騎兵,是五百!他為什麽帶這麽少的人,而且是全騎兵,還不就是為了能夠躲開沿途貴族的攔截?在他過來的路上,有門薩,有楊森,還有索倫和哥利亞大人的軍隊,他如果帶了大軍,還能開到黑玫瑰古堡之下?所以,年輕人要多用腦子思考,不要什麽事情都相信傳聞!就算李察真的來了又怎麽樣,我們有城堡,有法師,還有五千的守軍!他能打得下黑玫瑰古堡嗎?這可是從不陷落的堡壘!”

  老法師的一席話說得眾議員都紛紛點頭,感覺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不少。然而年輕人卻不這樣想,他很想問,李察不是已經把自己的行軍路線公告出來了嗎,這似乎擺明了就不怕有人在半路上攔截啊!

  但老法師的話似乎也有些說服力,李察確實只帶了五百騎上路。五百騎夠幹什麽?

  黑玫瑰古堡自從被家族議會占據了之後,歌頓留下的體系早就分崩離析。這里再不是消息靈通的地方,由於拖欠費用的緣故,所以同盟和皇室在這里設下的情報點都已撤除。一些日常的消息,除了索倫侯爵有意告訴他們的之外,就只有靠往來行商這一最原始的渠道了。當然他們也可以依靠各自的家族,但是本身就邊緣化的支系能得到多少有用的真實消息?。

  索倫侯爵告訴議員們的消息是有選擇的,比如告訴他們李察帶了五百騎士,卻沒有告訴他們五百騎士中有一百五十是構裝騎士。

  如果確切知道了這個消息,那麽相信這些議員們會立刻逃跑,哪怕面對索倫的震怒也沒有關系。這就和他們當初置李察的威脅於不顧是同樣的道理,先想辦法躲過眼前的殺身之禍再說。

  老議長把茶喝了兩口,就遞還給年輕人,然後踮起腳尖用力向遠方望去,以期待看到早就該出現的那支商隊。
  他確實是看到了煙塵在大路的盡頭揚起,但似乎不象是商隊。議員們也紛紛發現了異樣,於是努力向了望臺邊擠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他們也同樣盼望商隊到來,好讓晚餐的盤子里多兩片火腿。

  “那是什麽?”

  “不象是商隊,怎麽感覺是騎兵?”

  “別胡說!現在哪來的騎兵?”

  “要不要打賭?老子年輕時可是當過兵的。”

  “你是當過兵,但沒聽說打過仗!”

  在議員們的吵吵鬧鬧中,一名年輕的戰士忽然大叫起來:“是騎兵!快敲警鐘!”

  這記叫喊當即在議員中間造成了一片混亂,他們尖叫著,推搡著,不知道向哪個地方跑,更不知道要幹什麽。但是混亂的議員們卻堵住了年輕哨兵的路,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敲響警鐘。

  警鐘終於響了起來,黑玫瑰古堡從沈睡中醒來。這座古老的堡壘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戰備警報了,歌頓的親信早被清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些普通雜役。此刻驟聞警鐘,城堡內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人群,驚呼、怒斥和女人的尖叫交織在一起,能夠看到的只有混亂。

  此刻城堡的守軍其實都是由議員們東拼西湊的私軍組成,號稱五千,其實只有四千不到,而且過半是許久沒有經過嚴格訓練的兵油子。真正具備戰鬥力的,其實還是歌頓留下的守軍。

  在城堡守衛將軍背叛後,三千守軍大多選擇變成了自由阿克蒙德戰士,離開了城堡。但還是有千余戰士沒法離開,他們或是世代生活在這塊土地上,不能把家庭和親族遷離,或者本身是家庭的主要勞力,需要養家糊口,不能拿生命去冒險。

  不過家族議會接管後,第一件事就是削減守軍的數量和待遇。

  索倫侯爵給他們的經費有限,哪有可能拿出太多來養活這些戰士?領地的收入說是可以按比例留存,但是那些領主們有的家譜族系比索倫侯爵的歷史還長,連當初歌頓在時都按傳統給予他們最大的自主權,家族議會這種存在怎麽可能讓他們乖乖上交稅收。

  只有守衛將軍知道厲害,拼盡全力保證了原本千余守軍最基本的待遇,否則的話,就連這些戰士都會保不住。至於家族議會議員們那些私軍兵痞,吹起牛來一個頂三個,真要上陣打仗,肯定逃得比誰都快。

  “李察!是李察!快,快讓守軍上城墻!”混亂中,不知道是誰在高叫著。於是議員們紛紛發布命令,吵得人頭昏腦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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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6 20:52:04 |只看該作者
卷四 擁抱廣闊世界 章一七零 新王


老議長努力鎮定,提高聲音叫道:“不要怕,李察只有五百人!五百騎兵而已!”

  此時此刻,李察的騎士陣列已經徹底展現在眾人面前,正沿著大道滾滾而來。五百騎士以五騎為一橫列,隊形極為嚴整,殺氣於不經意間已直沖天際。

  眼看著熟悉的黑玫瑰古堡大門越來越近,李察心中暗生感慨。

  此時身旁的阿西瑞斯忽然說:“李察大人,不能再往前了。這裡已經處於迪斯克拉之怒的射程範圍內,再往前的話,就是迪斯克拉之怒威力最大的範圍。如果他們把深海之鋒射過來的話,就是有我在,也難以保證您的安全。”

  “迪斯克拉之怒?沒關係,再往前些好了,就在城堡前五百米處列陣!”李察絲毫不以為然的樣子,從容地發佈著命令。

  此時就連森馬和麗娜的臉色都有些變了,而阿西瑞斯皺眉,繼續說:“李察大人!迪斯克拉之怒是傳奇巨弩,也就意味著它射出的深海之鋒,相當於傳奇強者的全力一擊!”

  “我知道。不過你們放心,迪斯克拉之怒已經用不了了。”李察依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在他最靠近心臟的口袋中,有一塊拳頭大小的金屬部件正和那塊命運晶板躺在一起。這塊金屬部件極為精巧,裡面鐫刻的魔法陣就連李察也只能看明白小半的功用,而複雜的機械結構更是讓李察歎為觀止。

  這塊金屬部件,還有一個名字叫風暴之瞳,是啟動迪斯克拉之怒的鑰匙。

  幾百名騎士按照李察的命令,推進到城堡前五百米處才停止前進,並列出橫陣。這個距離,不光城頭可以看到城下,城下也能看清城頭。議員們伏在瞭望台的胸牆上,卻出奇的安靜,就連老議長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是誰發出一聲呻吟似的驚歎:“天哪,那是……構裝騎士?”

  “我的眼睛花了吧,難道這一整排都是構裝騎士?”

  在李察陣列的最前排,整整一百五十騎構裝騎士列成橫陣,陣線長得讓人絕望。他們身上都在閃動著魔法陣獨有的光芒,清楚地提醒著城頭的人,他們都是構裝騎士。

  老議長已經無法呼吸,他忽然高喊一聲,轉身就沖向旋梯甬道。這條通道盤旋向上,直通古堡最頂端的平臺。在那裡擺放著傳奇巨弩迪斯克拉之怒。

  平臺很大、也很寬闊。在中央修建著一個可以旋轉的圓臺,迪斯克拉之怒就靜靜地伏在圓臺上。此刻守衛巨弩的戰士正把蓋在巨弩上的罩布拉下,以便讓這台巨大的兇器進入戰爭狀態。可是戰士的數量既不足,動作也不熟練,甚至還在慌亂中出現了兩名戰士各向相反方向拉罩布的情況。

  老議長一沖上平臺,就叫道:“快去把深海之鋒抬出來!快去!別拿其它的駑箭,那根本就沒用。該死的,你們究竟在想些什麼。快把罩布去掉!”

  老議長沖到迪斯克拉的控制台前,深呼吸了幾下,準備操縱這台傳奇的兇器。

  罩布終於被掀下,深海之鋒也被抬了出來。老議長深深慶倖自己沒有作手腳,暗中把這枚傳奇弩箭給賣掉,要不然今天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他卻忘了,沒有把深海之鋒賣掉的原因不在於他不想,而是他根本沒那個許可權。這種著名的武器不是說他想賣,就能找到買家的,也不象傢俱之類的普通物品,壓根不在索倫和哥利亞眼中。

  該死的李察!該死的索倫!他們怎麼沒說,李察整整帶了一百五十騎構裝騎士來?他哪來那麼多的構裝騎士!?老議長想著,手在顫抖著,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

  此刻在他心中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得殺了李察,只有殺了李察,才能夠逃過今天這一劫。李察已經說過,等他站在黑玫瑰古堡之下時,所有的議員都會被送上絞刑架。

  深海之鋒長達五米,要由六位戰士合力才能安放在迪斯卡拉之怒上。可是戰士們登上旋轉圓臺,卻都怔住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安放弩箭。

  迪斯卡拉之怒其實是一台非常精密的煉金機械,它的移動、旋轉、上弩和發射全是依靠機械與魔法的力量推動,根本不需要人力操控。當戰士們踏上圓臺時,這時巨弩就應該打開外層保護用的金屬罩,彈出裝箭匣,戰士們只需要把弩箭放在裝箭匣上就可以了。裝箭匣會自行收回去,然後把弩箭安放在弩機上。

但是現在,迪斯克拉之怒卻安靜地躺著,如冬眠的凶獸,一點應有的反應都沒有。

  此刻老議長也發現了不對,操控臺上的魔法陣全都黯淡無光,迪斯克拉之怒根本沒有啟動。沒有機械與魔法的力量,單靠人力,根本無法操縱這台重達數百噸的龐然大物。

  老議長猛然拉開操控台下方的罩殼,立刻絕望地叫了起來:“風暴之瞳!風暴之瞳到哪去了?”

  迪斯卡拉之怒無法使用的消息,立刻如風般傳遍了整個黑玫瑰古堡,讓古堡內的混亂再度上升了一個等級。

  議員們,貴族們,以及私軍將領們紛紛往自己的房間跑,有些動作麻利的甚至已經草草收拾好了行李,騎著馬,或者是趕著馬車,急匆匆趕往城堡的後門,想要從那裡逃跑。可是狹窄的小道上早就擁塞,到處都是混亂和慌張的人們,宛若末日行將到來。

  黑玫瑰城堡內部的空間其實相當的大,在城堡牆邊原本是一片空地,當訓練的旺季,一般用作後備演武場。但現在卻變成了一片貧民窟。各式各樣的簡陋窩棚把這裡填得滿滿的,然而卻出奇的乾淨,並沒有其它貧民窟污水橫流、臭氣薰天的景象。

  在這片窩棚區裡,躺著、坐著的都是一些身體強壯、面目猙獰的人,偶爾也可以看到幾個女人,但是她們身邊卻都相對空曠,哪怕其中有幾個眉目清秀神態柔弱,和普通女人沒什麼區別。看來就連那些兇猛的男人都對她們心存敬畏。每一個人都有傷疤和殺氣,就連那些囂張跋扈的議員私軍兵油們,在經過這片窩棚區時也都會變得小心翼翼。

  在窩棚區邊緣,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看著慌張失措的議員和貴族們,不由得吐了口唾沫,罵道:“一群賣屁股的兔子!”

  他的聲音很大,肯定傳入不少議員們的耳朵,卻沒有人敢來找他的岔。因為在這片窩棚區裡呆著的都是等候招募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起碼都達到了步戰騎士的標準,而且全都是從各種戰場上回來的狠角色。

  就連守衛將軍都不願意招惹這些戰士,而他們肯聽從議會徵召只是少數,還是被騙過去的。當李察的新消息傳來,就連那些已經加入了議會軍的戰士也都回到了窩棚區。

  守衛將軍知道,他們就是一個隨時可以噴發的火山,但卻束手無策。步戰騎士太多了,一旦他們要真正爆發起來,完全可以淹沒他那只千人左右的守軍。而且在這些自由阿克蒙德戰士中間,還隱藏著許多候選構裝騎士。將軍不知道數量有多少,只知道一定很多。

  而在黑玫瑰古堡城外,李察看著城頭上的議員、貴族以及普通的戰士們,緩緩地說:“我是李察,李察.阿克蒙德。你們都應該知道我和歌頓的關係。現在,我來了。在我過來的路上,曾經有門薩、索倫和哥利亞想要阻止我,但是我還是來了,而且是在預定的時間站在了這裡!”

魔法的力量將李察的聲音擴散開去,在黑玫瑰古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黑玫瑰古堡是阿克蒙德的象徵。它有輝煌的過去,在歌頓手中更加燦爛奪目。但是現在,它卻掌握在一群無能且懦弱的傢伙手裡!這些傢伙,稱自己為議員。但是!我們阿克蒙德的王座從來都是用烈火與鋼鐵鑄就,何時能夠忍受一群連戰場都沒有上過的廢物盤踞在上面?”

  李察此時更是緩緩升空,聲音也越來越大:“戰士們,法師們,強者們,每一個姓阿克蒙德的人,你們的勇氣到哪裡去了?那些為了我而聚集在這裡的戰士們,你們現在又在哪裡?讓我看看你們的勇氣!如果索倫真敢登上阿克蒙德的王座,他就應該出現在這裡,和我決一死戰!但是現在,索倫又在哪裡?!”

  李察的聲音如雷鳴般回蕩在黑玫瑰城堡的上空,更激蕩在每個阿克蒙德的心底!在窩棚區,一個個自由阿克蒙德戰士紛紛站起,仰望著天空。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李察的聲音。

  李察此刻已升上高空,就連黑玫瑰古堡最高的迪斯克拉之怒都已在他的腳下。而他的聲音更是此刻城堡世界裡惟一的聲音。

  “阿克蒙德們,歌頓走了,但沒關係,因為我來了。我將帶領你們將阿克蒙德的燃燒戰旗插遍無數位面!”

  李察的手指向前方,在他手指的方向上,不光有黑玫瑰古堡,還有大海,天空,以及天空之外的無窮位面。

  “從今天起,我,李察,就是阿克蒙德之王。”

  黑玫瑰古堡中驟然燃起烈火,騷亂四起,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如潮水般從窩棚區湧出,沖向古堡各處要害。而原本隸屬於歌頓的守衛戰士也紛紛倒戈,撲向平時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私軍戰士。那些在酒桌上可以屠龍弑神的私軍戰士們,此刻卻紛紛跪在地上,哭號著乞求饒命。

  從李察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黑玫瑰古堡內的混亂,於是他知道,收復古堡的戰爭已經結束了。其實這場戰爭,從他率領著規模空前的構裝騎士團從位面傳送門中走出時,就已經結束了。他無需與城堡堅固的防禦搏鬥,永不陷落的黑玫瑰會從裡面為他盛開。

  在黑玫瑰古堡內的一處空地上,守衛將軍全身浴血,已經被逼到了死角裡。他握緊了長劍,背靠著岩石砌成的牆壁,已經無路可逃。

  在他面前,是四五個形態各異,氣勢卻都淩厲逼人的阿克蒙德。他們都有著接近聖域的戰力,顯然是候選構裝騎士中的領袖人物。將軍雖然本身是聖域強者,可是以一敵眾,對手又全是經年在各處戰場上廝殺的強者,他早被壓制得沒有還手之力。

  看著步步緊逼,但全然不露絲毫破綻的對手,將軍臉上露出慘澹的苦笑。他忽然說:“我可以拉你們中的一個人一起走,但是我現在不想這麼做。去告訴李察,如果他願意,就……”

  將軍話說了一半,卻沒有把最後的要求說出口,而是長歎一聲,倒轉長劍,一劍刺入自己的心口!

  對面的阿克蒙德們盡皆愕然。他們和將軍纏戰了許久,深知將軍所說的話沒有虛假。只不過在漫長的冒險和征戰之後,他們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相互之間只是想看看誰會那麼倒楣,被將軍選中了墊背而已。

  倒楣的人也不會覺得委屈,因為其它人一定會為自己報仇的。而戰死,是每一個選擇了血與火之路的阿克蒙德最合適的歸宿。

  李察已經從空中落下,負手站著,靜靜地看著黑玫瑰古堡。他沒有等多久,古堡的吊橋就緩緩放下,城門洞開。

  李察沒有急於進入黑玫瑰古堡,而是回頭看了看。在大道的盡頭,是一片翠綠的平原,更遠處的城市升騰著嫋嫋青煙,一片安寧平靜,看不到半點軍隊的影子。

  李察搖了搖頭,淡淡地道:“索倫,你真讓我失望。”

  “騎士們,前進!”

  沿著李察手指的方向,一隊隊精英黯鋒騎士踏上了城堡的吊橋,進入黑玫瑰古堡。在黯鋒騎士之後,則是數量驚人的構裝騎士。

許多自由阿克蒙德戰士湧到道路兩邊,在箭塔、城牆、和門樓之類的要害地方,也都有自由阿克蒙德戰士佔據著。但他們知道自己的職責,只是趴在箭牆上向下看著。看到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構裝騎士,所有阿克蒙德的眼中都燃起了熾烈的火。

  這些構裝騎士,或許就是他們的明天。至少在這一刻,李察已經在他們眼前展示了一幅神奇的畫卷。

  在城堡主樓前的廣場上,所有的議員、擔任各種職務的貴族,以及私軍將領們都被抓了起來,沒在反抗中被殺死的都集中在廣場上,等候李察的處置。

  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在哪裡都是受歡迎的戰士,他們中許多人在戰場上已經擔任了高級的軍官,此時這些軍官都自發地站了出來,將整個行動組織得迅猛而又有序。

  李察走上了廣場,目光在十幾位議員身上掃過。這些人同樣讓他失望,裡面沒有一個可以讓人覺得看得過去的人物,甚至沒有一個敢和他視線對碰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都是必死無疑,難道還不敢展現一些勇氣嗎?

  不過李察也知道這其實是正常的,因為索倫只想把家族議會作為一個工具,一個操控整個阿克蒙德,蠶食歌頓留下的遺產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有智慧,更不需要有勇氣。

  而索倫,即使在歌頓失蹤,李察又還稚嫩的時候,也沒有挺身而出,坐上阿克蒙德族長的位置。說到底,他究竟還是不敢承擔那份責任。

  阿克蒙德之王,這是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但在王座之下,卻是一座時刻會噴湧的火山。

  就在這時,從跪在地上的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年輕人!他向著李察狂奔數步,然後就在衛兵的刀劍揮來前撲地伏在地上,大叫道:“李察大人,您還記得我嗎?”

  李察揮了揮手,讓衛兵們放下刀劍,微笑著說:“我當然記得你,貝當。如果不是你把風暴之瞳交給我,我恐怕不會如此順利地收回黑玫瑰城堡。好了,起來吧,回頭我會仔細考慮如何來獎賞你的貢獻。”

  阿西瑞斯、麗娜和森馬這時才恍然,為何李察會如此肯定迪斯克拉之怒根本用不了。原來李察回到浮島後按兵不動的那幾天,並非無所事事,而是在暗中有了許多安排。這位剛剛達到成人禮年齡的幼主,不僅是一名位面戰爭的領袖,更在日益成長為合格的領主。

  老議長也在人群中,他看到那個名叫貝當的年輕人,眼前一黑,差點昏了過去。他從沒想過,這個喜歡穿貴族衣服,虛榮浮誇,除了拍馬屁之外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居然會做出這種大事。

  當這個年輕人殷勤無比地端來那杯無比難喝的紅茶時,誰也看不出他會是盜竊了風暴之瞳,並且把它賣給了李察的人。

  迪斯克拉之怒一旦運轉,就需要消耗價值不菲的魔晶。議員們沒事哪肯輕易啟動這具戰爭利器?而且他們看到傳奇巨弩時,心裡想到的只是如何把它賣了換錢,誰也沒有那個耐心去保養和檢查。如果不是歌頓留下的備用魔晶早就內置在弩座裡,取出來需要專業的煉金師,說不定就算風暴之瞳還在原處,迪斯克拉之怒依然無法啟動。

  安置了貝當後,李察看都懶得看廣場上的議員,而是登上了黑玫瑰古堡的頂部平臺,將風暴之瞳安放在迪斯克拉之怒上。隨後,他走到平臺邊緣,微眯雙眼,眺望著遠方。

  李察望著的方向,是大海與天空。

  第二天,在通向黑玫瑰古堡的道路上,豎起了幾十個絞架,上面吊著阿克蒙德家族議會的議員,一些擔任重要職務的貴族,以及幾個私軍的頭目。但是另一個比老議長更加讓人矚目的人物,守衛將軍,卻在城堡後山的墓地上得到了一塊普通的墓地,象個普通阿克蒙德戰士一樣埋葬在這裡。

  而李察則第一次沒能兌現自己公開的承諾,他放過了守衛將軍的家人。

  這一天,也算是一個頗為特殊的紀念日。正是在一年前的這一天,歌頓率領著大軍開進了珞琪位面。一年後,李察收回了黑玫瑰古堡,並自任阿克蒙德之主。而公認的阿克蒙德三巨頭,索倫、哥利亞和艾莉婕,都對李察的宣言保持了緘默。

  那是對新王的敬畏。

  卷四 擁抱廣闊世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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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一 永遠的王
  
  
  是夜。

  夜幕在燃燒,天穹中到處都是燃燒著的雲,不斷地改變著形狀,聚聚散散,好象大群行空天馬在永不知疲倦地奔馳,然而雲間不再有光金線般投射下來。

  大地已是一片瘡痍,黑與紅的雙色成為僅有的色調,那是正在燃燒的世界,或是余燼後死寂的焦土。

  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世界,在這里找不到水、綠色和生命,只有火焰與灰燼。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平靜,它剛剛死去,因為烈焰仍然在燃燒。

  世界忽然顫動了一下,可以看到燃燒的天穹上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裂口,露出漆黑如墨的獠牙,幾乎橫亙了小半個天空!有無數的火從裂口中無聲傾泄,如一面流火的垂瀑,緩緩降落在大地上。

  於是焦土再次被席卷而過,余燼成灰。一切都發生在最深沈的寂靜之中,因為這個世界所有的能量,可見的不可見的,虛無的有形質的,都在每一個角落劇烈地沸騰著。

  若站在這個世界的中央,聽不到聲音,卻能夠感覺到世界的顫抖,如同垂死前的絕望掙紮。

  而實際上,世界已死。

  大地上有一道道深深龜裂,並且時時會從里面噴射出深黑色的濁浪。但那不是水,而是混濁濃稠的能量,一離開地面,它們就會猛烈地燃燒,形成一道道數千米粗的恐怖火柱,然而當溫度繼續升高,深紅的火焰漸漸透明,最後褪色成世界最後的呼吸。

  沒有風,只有熾熱的無形氣流,當它從大地上滾滾而過時,一切稍微脆弱的物體都會毀滅。

  這個世界是有山的,有舊的山,也有大地開裂震顫後形成新的高地。就這樣一個又一個最矮也有幾公里高的隆起在大地上縱橫交錯,形狀千奇百怪,互相糾纏在一起,恍若世界心臟上猙獰的疤痕。

  在遠方的平原上,依稀還可以看到城市的廢墟與幹涸的河床。曾經也有無數的生靈在這里生活過,並在大地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烙印。

  然而這些走過了長長歲月的烙印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經不起毀滅風火的稍稍摧殘。可以預見,當世界徹底停止呼吸,最後一記致命的吐息將會抹去所有痕跡。

  燃燒的天穹也仿佛乏力起來,開始出現一道道或大或小的傷口,有的還在傾泄火,有的則在顫抖著愈合,然而已經可以窺見,其後除了最濃重的黑暗,空無一物。

  在地與天之間,卻有大片大片瑰麗的光帶,它們飄浮飛舞著,毫無征兆地出現,又會無聲無息地消失。但是光帶掠過的地方,就會出現大片的空白,在這個紅黑雙色的世界里切割出虛無,仿佛被一只無形卻萬能的手給抹去了一樣。

  任何一個來自主位面的強大生命,都會認出這些光帶的來歷,從而驚恐。那是代表著時光亂流的光帶,那一片片絢爛的光幕之後,其實已是另一個世界。可能是生機盎然的新位面,也可能是一個死去已久的絕地,更可能是單純由狂暴能量構成的空間。

  實際上,從大地噴湧而出的,和從天空傾倒而下的,都不是火,而是維持位面存在的本源。當本源受到創傷時,位面就已死去。

  在世界的中央,有一座山,山並不高,也不雄偉,卻在此刻顯得格外醒目。因為在這正在死亡著的世界里,這座山卻似受到無形的力量保護,仍然維持著原本的大致模樣。山上甚至還有草,有樹。

  但是草葉浸著血,樹幹上也染著血。

  山坡上,到處都是屍體,有人類,更多是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類人種族。

  人類和異族的屍體交纏在一起,肢體重重疊疊,已經看不到完整的甲胄或衣物,而武器常常從一個身體透出,紮進另一個身體。

  不過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每一具人類屍體的旁邊,都會有好幾具異族屍體堆疊。

  越靠近山頂,屍體就越是密集,身上的傷口數量也越多。戰士們的盔甲裝備明顯更好,許多不用裝備的異族也顯然比山下的同族更為強橫。

  從山腰處,強者出現的比率就越來越高,他們能夠承受住更多的傷害,也可以造成更多的毀滅。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已經死亡多時。

  這是一片無比慘烈的戰場。

  在一方明顯出現了一些本不應該出現在普通位面上的種族,它們不論外形如何,都流著金色的血液。此時,那些血也一樣潑散在大地上,但是和凡生暗紅幹涸成黑的血液凝結在土壤中不同,金子般的細流在地面爬淌著,好象是天穹早已消失星辰的光芒,不斷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神力氣息。

  戰場以山頂為圓心,形成了大半個圓,但是在一面上卻有著一個天然的缺口。

  如果從空中俯瞰大地,有一道巨大創痕宛蜒而來,直接爬上山頂,然後停止。巖石的地面開裂出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起初近地部分還能看到不知摩擦了幾億萬年的地殼裸露出來,再往下就全是翻騰的能量波濤,火焰濺起來,然而最炙熱的卻是烈炎末梢通明的氣霧。要何等恐怖的攻擊才能夠斬開大地留下這道傷痕!

  然而在傷痕最前端,山頂小小的平坡上,屹立著一個並不如何高大,卻會讓眾生仰視的身影。那是一個男人,拄劍而立,雙眼正凝望著遠方。

  這道恐怖的攻擊在他腳下戛然而止。

  而在他身邊,一個全身深黑猙獰甲胄的高大男人單膝跪地,盔甲上根根豎起的尖刺大多已經損毀,可見曾經過一場如何慘烈的激戰。

  在一立一跪的兩個身影周圍,是一片空地,居然還有如茵的綠草。

  但在草地的邊緣,就是慘烈的戰場,交錯的屍堆內,兩具厚重巨大的鎧甲武士格外讓人矚目,在他們的前方,異族的屍體甚至堆積成山!

  那是凱蘭與凱德,歌頓十三騎士中的兩位。如果再繼續看過去,還能夠搜尋到十三騎士中其它成員的身影。他們現在都變成了屍體,但和凱蘭與凱德一樣,周圍全都堆積著如山般強悍異族的屍身。

  這是一場無法形容的戰爭。戰爭之始,就是那道撕裂了天空與大地的神罰之擊!

  而歌頓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了最前方,把所有的追隨者和戰士都擋在了身後。

  接下來,敵人才如潮水般出現,一浪一浪地沖刷著這座孤山,然後消逝在通向峰頂的道路上。戰士與騎士們都一一戰死,倒在這座神奇的孤山上。

  戰爭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歌頓依然站立著,他就象過往一樣,站在最高處,站在最前方,站在所有人都不敢踏足的地方,站在只屬於王的地方。

  他無所畏懼,他是永遠的王。

  世界已經死了,但有一個人卻還活著,那是莫德雷德。

  有著魔王之稱的男人跪著,耐心地等待,時間長河似乎在世界死去的剎那已經停止流淌。在他同樣戰痕累累的靴子邊,滾落著幾顆頭顱。

  那面容與人類極為相似,卻又有著區別,他們容貌威嚴,氣勢天成,哪怕是死了,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膜拜。他們有著金色的眼眸,斷口流著金色的血,頭發也是金色的,而且還在無風飛舞。不,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根本不是金發,而是燃燒著的神力。

  這樣的幾顆頭顱,卻被隨意扔在草上,泥里,甚至有一顆還踩在莫德雷德的鋼鐵戰靴下,大半張臉孔都沒進了泥土里。

  每顆頭顱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都是在拼命燃燒著神力,想要徹底把自己化為灰燼。它們散發出的神力無比純凈強大,就象軀殼是完全由神力凝聚而成的一樣。其實,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頭顱內的神格已經消散,隨著位面的行將消亡,神職也早已湮滅。它們甚至不求永眠星界,只想要歸於虛無,卻被恐怖的力量禁錮住,只能維持物質狀的形態,接受踐踏和染泥的羞辱。

  莫德雷德動了動。

  他緩緩擡起了頭,就有灰塵從頭盔上落下,顯然他已保持著這個姿勢不知多久了,以至身體已積塵。他面罩後深不見底的雙眼不再是濃得象血漿般的暗紅,幽黑如頭頂已經沒有星辰的蒼穹。他看著歌頓,許久之後,眼瞳深處才泛起一縷絕望,然後從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一聲嘆息。

  “我的王……”

  莫德雷德終於站了起來,他的動作生澀僵硬,不光甲胄鏈接處相互碰撞著發出鏗鏘的聲音,身體冇內部的骨節更是劈劈啪啪作響,不知道多久沒有活動過了。

  他終於站了起來,腳步沈重地落在大地上,似乎整座山峰都為之震顫。而原本踏在腳下的那顆頭顱,則啪的一聲爆裂開來,金色的血液腦漿四下迸散,神力燃燒形成的金色火焰騰騰升起。

  但它還是無法消散。已經被擠壓得幾乎成為一團殘渣的頭顱,仍然絕望地保持著物質狀,似乎將以這樣恥辱的形態永生。

  隨著莫德雷德的動作,山體震動著,也讓歌頓的身體受到波及,晃動了一下。莫德雷德雙眼一瞋,向歌頓伸出了手。可是他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歌頓晃了一晃,就又站在那里,而他拄著的巨劍,卻在莫德雷德眼前化為飛灰,然後隨風湮滅。

  許久之後,山頂上才又響起一聲沈重嘆息。

  其實莫德雷德早就知道,歌頓的身體冇內已經沒有任何生機,可是他還是想要等待,等待奇跡出現的一刻。他相信,自己的王總會創造出奇跡的。

  只是這一次,似乎沒有奇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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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二   世界的最深處
  
  
“我的王,讓我為您展示剛剛獲得的能力。我將用它撕開空間,帶您回到混亂的起源,冥河的盡頭,永恒聖戰發生之地。在那里,您必將不朽!”

  莫德雷德掀開已有些微變形的面罩,露出線條堅毅的面孔,然後向上方伸出雙手,在他雙手之間,有一點黑色出現。那是最深沈,也是最純凈的黑色。

  隨著這點黑色的出現,空中又有了風,山上所有的屍體都開始緩緩振動起來。黑色迅速擴張,風也變得更大了,從四面八方向他手中的黑色光點匯聚而來,並且註入到黑色光點中,就此消失。

  黑色光點離開了莫德雷德的雙手,飛上天空,並且迅速擴大,化為一個純黑色的圓。風已狂暴,瘋狂湧入到黑球中,山上開始有細小的物體飄浮起來,然後是稍大些的兵器,再後來就連套著沈重盔甲的屍體都徐徐從地上飄起,然後升上天空,向那已擴張到桌面大小的黑色光球飛去!

  那不是黑色的球,而是一個內核正在急速轉動的漩渦,貪婪地吞噬著一切,連光都逃逸不出去,於是只能看到核心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這個黑洞還在快速擴張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武器、乃至草木飛向黑洞,再被吸入,就此消失。

  莫德雷德靜靜站著,看著空中還在不斷擴大的黑洞,眼中全是深沈流轉的熔巖。

  黑洞的吸力越來越大,就連凱蘭和凱德那樣沈重的身軀都開始晃動了。

  而莫德雷德腳邊那幾顆神性凝聚而成的頭顱也紛紛飄起,飛向黑洞,越飛越快。那幾顆本該已死的頭顱忽然睜開眼睛,臉上露出極度恐懼和憤怒交織的神色,嘴巴開合著,不斷沖莫德雷德咆哮吼叫著什麽,可是在這個已經寂滅的世界里,沒有聲音,而很快黑洞籠罩了他們,於是連神力燃燒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最終消失。

  莫德雷德冷笑著看這幾顆頭顱,毫不在意它們的詛咒,目送著它們一一被黑洞卷入。由始至終,他的力量都鎖定著這幾顆頭顱,讓它們永生都無法解脫。

  世界以這座小山為中心,已經形成了一場無比恐怖的巨大龍卷風暴。不光是泥土碎石都被黑洞吸入,而且地面噴出的和空中流泄的火柱也都明顯在向黑洞偏斜著,大片的火焰甚至被從瀑布上撕下,再被黑洞吸入,更有不知多少虛空中奔流的無形能量被掃了進去。

  “我的王,時間已經到了,啟程吧。”莫德雷德說。

  這個已是名符其實的魔王橫抱起歌頓,舉步向前。他的腳步無比沈重,每一步落下,山與大地都會顫抖。莫德雷德向前走了幾步,腳步就落在了空中,如踏著無形的階梯,拾級而上,走向空中的黑洞。

  凱蘭與凱德的屍體一先一後掠過了莫德雷德,被黑洞吸入,他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在莫德雷德眼中,一直就只有歌頓,其余的騎士們僅僅是並肩作戰過的人,如此而已。能夠埋葬在莫德雷德的黑洞深處,已經對得起他們的身份了。

  莫德雷德走向了黑洞的中央,然後兩個被鋼鐵和鮮血包裹著的身影,就此消失在黑洞的最深處,離開了已死的世界。

  這個世界曾經很美麗,曾經生機盎然,更曾經有過一個美麗的名字:珞琪。

  這一刻,傳奇之城浮世德里的人們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普通人只是莫名其妙,而強者們則心有所感,紛紛趕往露臺和窗前,向天空中望去。

  不知道是誰驚叫了一聲:“七月彩虹!七月彩虹怎麽不見了?!”

  驚叫聲在突然寂靜的浮世德遠遠傳開,不知道多少人同時擡頭,望向天空。入眼之處是一片澄澈晶瑩的湛藍,顯得格外高遠而空曠。一個美麗的晴朗天空,若放在其它地方,總會讓人心情舒暢,但是在浮世德,這卻讓人恐慌。

  永遠橫亙在天幕上的七月彩虹,不知何時已消失。在神聖同盟建國以來,諾蘭德真實的陽光第一次照射進了這座傳奇之城。

  “浮島!快看浮島!”又是一聲近似慘號的驚叫。

  人們的目光又落在大大小小的浮島上。所有的浮島都靜止在空中,沒有再遵循軌道移動。

片刻後,大大小小的驚呼從浮世德各處響起,匯聚成一片喧囂的海洋,然後又神奇般的平息下來。

  人們默默地走出房門,走上街頭,看著天空,看著浮島,也有許多人開始望向一座座隱藏在林木疏影後的神殿。

  他們這時才想起,浮世德這座城市是早就存在的奇跡之城,人類只是後來才發現了它,並且以此作為神聖同盟的首都。直到現在,這座城市還有太多的不解之謎等待挖掘。直到此時此刻,七月彩虹消失,浮島也停止了移動,許多人才驀然醒覺,他們從來都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奇跡之城,是有什麽要發生了嗎?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止了,而實際上,它依然在流動。只是人們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什麽事情的發生。

  天空中驟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然後一個身影從光中走出。他大步走著,如同腳下有一條無形的路,承載著他的腳步不斷向前。他的懷中橫抱著一個人,就這樣在空中大步前進。他的身體在冒著烈火,每走一步,都會在空中留下一個燃燒的身影。在他的前方,又出現了另一道光,他踏入了這道光,然後就此消失。

  這一刻,無數人屏住了呼吸,看到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是莫德雷德!”又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可是只發出了一半的音節,聲音就立刻消失,象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莫德雷德原本就有魔王之稱,許多人,哪怕是一些實力不弱於他的強者也都對他有著莫名的恐懼。

  在莫德雷德消失後,天空中似乎有了一陣漣漪,許多強者都感覺到了不知從何而起的魔力潮汐湧動,緩緩漫過天穹。七月彩虹又出現在天空中,而浮島也開始重新按照各自的軌跡移動。

  莫德雷德來了,又走了。整個過程都是如此的詭異。直到他徹底消失後,人們才想起,他不是和歌頓一起消失在珞琪位面了嗎?難道歌頓要回來了?

  永恒龍殿的後殿中庭,梵琳大神官站在那里,同樣目睹了浮世德上空發生的詭異一幕。

  她雙眉微皺,思索了一下,快步走回到屬於自己的曦光之殿。大殿中充滿了柔和明亮的晨曦光芒,在殿頂處懸浮著一個時光沙漏,里面一顆顆淡金色的砂粒正在依序滑落。

  梵琳站在時光沙漏下,右手前指,指尖上射出一道淡金色的時光之力,落在沙漏上。時光沙漏中本來落下的時砂竟然向上飄起,一顆顆重新回到了沙漏的上半部分。

  在梵琳面前,出現了浮世德天空的幻象。先是一道耀眼的強光出現,莫德雷德隨即從里面倒退出來,然後一步步退後,直到退回到另一片強光內。

  梵琳又射出一道時光之力,於是場景重新出現,這次時光是順流的,而且景物變得清晰了許多。

  當時光流速成倍放緩後,狂烈能量引起的光線扭曲對視覺的影響也減輕。於是可以看出,空中出現的強光,其實是一道光幕,與普通魔法構築的位面傳送門不同,那是用極為強悍的力量直接溝通空間法則,因此引起的能量震蕩和共鳴也尤為劇烈。這是屬於戰職者的位面穿梭。

  梵琳微微挑了挑眉,本體直接跨越位面,那是傳奇強者才有的能力,而且只有掌握空間法則的傳奇強者才能做到。

  她繼續註視著眼前的影像,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正在回放的幻象里,莫德雷德懷抱著一具人體,從傳送門中踏出。眼看著傳送門一陣閃動,就要消失,梵琳立刻又在沙漏中投註進時光之力。於是莫德雷德走出的傳送門再次放大,並且變得更加清晰。透過傳送門,可以看到一個正在崩壞的世界一角。

  畫面繼續向前,莫德雷德大步走著,在他面前又出現了另一座傳送門,梵琳再次傾註時光之力,把傳送門放大,在這一瞬間,可以窺見那是一個充滿了熔漿的世界,天空都是黑紅的。

  梵琳又一咬牙,再次傾註了寶貴的時光之力,於是傳送門又被放大了近一倍,這次可以清晰地看到傳送門後的世界到處流淌著巖漿。

  就在畫面的一角,伸出一叢深紅色的水晶晶體。那些水晶很奇特,上面纏繞著深黑色的花紋,如一片片神秘的符文,不時閃過一道反光。在已知的位面中,只有一個地方會出產這樣的水晶。每一小片,在諾蘭德都是天價。

  看到這叢水晶,梵琳的臉色禁不住變了,低呼道:“深淵之底!他們的目的地竟然是那里!”

  回溯時光影像,梵琳也要付出沈重的代價。此刻她的臉上就開始出現淡淡的倦意,而體內的時光之力已經枯竭,需要慢慢補充。但是梵琳已經看清,那被烈火與鋼鐵包裹的男人確實是莫德雷德,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堅毅威嚴,而雙眼中流淌的卻是熾熱的熔巖,鎧甲的縫隙中不再無時無刻地氤氳出血氣,然而淩人的威壓卻有增無減。

  在莫德雷德懷中的人,是歌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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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三   族長的義務
  
  
  歌頓雙眼合著,面目宛然,似乎只是在沈睡,但是很明顯已經完全沒有了生機,然而梵琳卻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影子。那是個極為模糊的虛影,看上去和歌頓的身體重疊得絲毫不爽,卻隨著莫德雷德的腳步而搖晃著,時時會從歌頓身體里溢出一部分來。

  “這是什麽?他們為什麽要去深淵之底?”梵琳站在時光沙漏下,心中不知不覺總有些隱約的不安。

  梵琳心頭的那一小塊陰影總是揮之不去。歌頓也好,莫德雷德也罷,原本都不會對她的心境產生影響。他們活著,他們死去,亦應只是在歷史上留下過一筆的英雄或者是梟雄。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莫德雷德的出現,甚至讓浮世德為之停轉,這是否意味著,他的命運已經與永恒龍殿交錯在了一起?

  這個被稱為魔王的男人,在浮世德的出現或許只是一個巧合,再強悍的傳奇穿梭位面時也需要坐標,而浮世德無疑是諾蘭德位面最耀眼的燈塔之一。他或許只不過是先回到一個熟悉的地方,才能找到前往目的地的路。

  深淵之底,世界的最深處,混亂之始。

  梵琳終於擡起手,又射出一道時光之力,她想要看看歌頓未來的命運軌跡。然而時光沙漏吞噬了梵琳的時光之力,震動了一下,內部的時砂竟然出現了混亂,那個小小世界里掀起一場短暫而狂亂的風暴,根本無法形成任何關於歌頓的影像!

  梵琳身體一震,唇角就流下了一道鮮血。她的身體內部傳來陣陣灼痛,那是時光之力反噬造成的傷害,極難愈合。

  但是身體上的傷痛無法掩蓋她內心的震驚,在曦光之殿內,她付出重大代價,居然無法看到歌頓命運的軌跡,這說明要麽是有極為強大的力量掩蓋了未來,要麽就是歌頓此刻已在永恒與時光之龍力量所及的範圍之外。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讓人震驚。

  梵琳輕嘆一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就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雖然她確實看到了很多,但還是所知有限。

  在珞琪位面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出現位面毀滅的景象,只能成為一個謎,要再見到莫德雷德,或許才能弄清楚。

  不過她的心中忽然掠過了一個剛剛曾被忽略掉的細節,那就是在回溯莫德雷德穿越兩個傳送門的過程時,畫面一角出現了魔龍達拉魔阿的部分頭顱。在那一瞬間,達拉魔阿的許多眼睛里似乎有一道隱約的光芒閃過。

  大神官美麗的雙眉緊緊地蹙到了一起,她怎麽都無法確認這個細節是不是真正出現過,這是極為不尋常的情況。但是現在她的時光之力已經枯竭,再也無力回溯當時的情景。

  時光回溯是無比強大的特殊能力,即使是永恒與時光之龍的神眷者,漫長的歲月里,也只有少數人才曾經得到過。而和所有過於強大的能力一樣,時光回溯也有著嚴格的限制,有些限制甚至難以用規則來解釋。

  比如說梵琳在回溯某一場景時,就只能使用那個時間點上所擁有的時光之力。一旦時光之力耗盡,就再也不能回溯這一景象。如這種限制,就只能以永恒與時光之龍的意誌,或者是時光法則來解釋了。

  此時此刻,李察正在黑玫瑰古堡內四處巡視著,一點一滴地清理著家族議會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黑玫瑰古堡只剩下了外殼,內部的藝術品和古董被洗劫一空,就連贗品也沒有放過。但讓李察頗為意外的是,黑玫瑰古堡真正最有價值的東西,多達二十具的城防巨弩以及它們的備用配件和弩箭,都完好無損。

  這要歸功於守衛將軍的堅持,也有部分原因是索倫的退讓。索倫始終沒有作好奪取整個阿克蒙德領導權的準備,也因此沒有去動迪斯克拉之怒。

  黑玫瑰古堡是阿克蒙德族長的象征與傳統封地,迪斯克拉之怒則是歌頓掌控下的黑玫瑰古堡的象征。如果索倫侯爵垂涎這具傳奇巨弩的價值,而把它掠走的話。那麽在李察成功進駐黑玫瑰古堡之後,必然會由此引發和李察的戰爭。

  實際上,阿克蒙德族長的好處,或許只有黑玫瑰古堡及亞山城這塊不算大,也不算富饒的領地。而它所背負的義務,卻往往在領地收入之上。

  李察現在就正面對著自己應該背負的義務。他已經巡視完了古堡,站在領主演講的露臺上,向下面黑壓壓的阿克蒙德自由戰士宣布招募的方案。

  在黑玫瑰古堡內,前來應募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約有三千余人。他們中大多數都具有合格步戰騎士的能力,少數級別還沒達到的,實戰能力其實也差不多了。

  李察承諾過無限量招募步戰騎士,也承諾過他們的待遇將與其它豪門相當,而現在李察準備完全兌現這個承諾。按每個步戰騎士千余的初次置裝費用,以及每年近三百的軍餉和與軍餉相當的食宿費用計,光是這一塊,李察今年的軍費就要增加五百萬,以後每年還要支出額外的兩百多萬軍費。

  而在歌頓時代,同樣數量的步戰騎士花費只要八十萬。那還要算上歌頓後期培訓政策向支系家族傾斜的支出。

  不過讓李察驚喜的是,在這些阿克蒙德中,候選構裝騎士的數量竟接近兩百人!他們大部分都達到了十五級,有十余人甚至已經越過了十七級。雖然他們中絕大多數的天賦已經止步於此,沒有絕佳機遇不可能成為聖域強者,但卻是最佳構裝騎士的人選。

  李察依照等級,為這些候選構裝騎士開出了從五千到一萬不等的薪水。這個待遇和其它豪門相比算不上太好,只能說是中等水準,但在阿克蒙德的歷史上卻是前所未有的高薪。

  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匯聚在黑玫瑰古堡,更多是為了血脈中對家族的認同,以及對血火榮耀的渴望。不然歌頓也無法以如此低廉到清貧的待遇招募到那麽多忠誠的戰士。但即使如此,歌頓也受限於財力,無法招募太多的戰士。

  在李察手上,卻在開辟著阿克蒙德的新時代。

  聽到李察宣布的數字,下面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人懷疑李察說的不是諾蘭德人類通用語。確實,從李察口中跳出的一個個數字是如此的驚心動魄,是他們此前作夢都沒有想到過的。

  當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彼此確認過確實沒有聽錯後,廣場上立刻爆發出一陣如海潮般的歡呼!

  然而當歡呼聲漸漸平息,一名臉上帶著交叉刀疤的男人走出了隊列。他回身向下壓了壓雙手,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就安靜下來,顯然他非常具備號召力。

  李察認出這個男人名叫布洛林,屬於自由戰士中的一位傳奇人物。他能征善戰,有著出眾的膽識和智慧。十七級的等級雖然還算不上強者,但要知道他原本天賦並不出眾,至多只能到十五級為止。

  然而一年又一年,布洛林憑藉超人的毅力與膽識,在戰場上浴血廝殺,在絕地中探索求生,竟然奇跡般地兩次突破瓶頸,達到了目前的境界。如他這樣的人,實際戰力要遠遠超過同級的對手,甚至可與一些聖域強者相媲美。

  自由戰士們敬重布洛林的地方,卻不在於實力,而是他的品質與堅韌不拔的精神。

  布洛林仰頭看著李察,沈穩的聲音傳遍了全場:“李察大人,我無意置疑您的權威,但還是想提出一個建議。我們來到這里,確實有為了求取一碗可以糊口食物的想法,但也僅此而已。您完全可以給我們您剛才承諾數字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都沒關系。多余的錢,您可以拿來招募更多的軍隊,打造更多的構裝騎士,購買更多的武器和座騎。我們這些人,更願意您兌現昨天那一句承諾,那就是帶領我們,將燃燒戰旗插到無數位面上!”

  布洛林一句話說罷,身後的自由戰士們既已血脈賁張,發出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戰吼!那沖天而起的殺氣,激得阿克蒙德的燃燒戰旗都在逆風飛揚。不過此刻在黑玫瑰古堡旗桿上飄揚的燃燒戰旗,中央徽記已經換成了李察的火山世界樹標識。

  等戰士們發泄完了胸中沸騰的戰意,李察才用雙手往下按了按,讓大家安靜。他露出迷人的微笑,說:“阿克蒙德們,從此之後,你們不光和以往一樣擁有阿克蒙德與生俱來的驕傲,還將會讓你們的家人都過上安定與體面的生活。要讓妻子與孩子們為你們感到驕傲,卻不僅僅是因為你們的勇敢!”

  自由戰士們怔怔地聽著,許多已經上了年紀的戰士胸中莫名地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情緒。他們忽然發現自己的眼角有些潮濕,這可是比流血還要可怕的事情,於是立刻用力擠著眼睛,或者是假裝看天與地,總之做什麽的都有,可是掩飾得卻是同樣的笨拙。

  李察再次讓人群安靜下來,然後說:“我現在有一個夢想,那就是讓所有勇敢的阿克蒙德能夠不再為衣食煩惱。當我們踏上戰場,勇敢地沖向敵人時,不會再為身後的家人擔憂。哪怕我們最終戰死沙場,也會知道我們的妻子和父母能夠很好的生活,我們的孩子可以順利長大。從今以後,我們阿克蒙德或許依然會被稱為暴發戶,但不會有人再說我們是窮鬼!”

  許久之後,廣場上響起一陣山崩海嘯般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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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四
  
  
  布洛林搖了搖頭,退回到人群內,立刻與普通的阿克蒙德們融為一體.

  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對李察、對阿克蒙德,乃至對所有阿克蒙德有關的人,都是如此。李察在黑玫瑰古堡的宣言,也將流傳開來,假如李察能夠走得夠遠的話。

  那些對阿克蒙德抱有敵意的人,卻要寢食難安了,因為李察在黑玫瑰古堡頃刻間就建立起一支讓人畏懼的武裝力量。

  三千余名步戰騎士,近二百名候選構裝騎士,在浮島豪門也是一支中堅力量,再加上李察本身就有的精英黯鋒騎士和多達一百五十騎的構裝騎士團,他現在擁有的力量可說已經追近歌頓了。

  這樣一支部隊掌握在李察手中,格外的讓人驚懼,因為在正面擊潰別里諾夫伯爵一役中,李察更展示出了不可思議的指揮能力。這是阿克蒙德家的新主人第一次在位面內戰里小試牛刀。

  只是在頂級戰力方面,李察還有所欠缺,而且是較大的欠缺。當歌頓和十三騎士在的時候,縱是傳奇強者也不願意輕易招惹這群瘋子。李察自己的班底還需要時間成長,歌頓留下來的騎士只有麗娜和李察走得較近,阿西瑞斯和森馬依然保持著距離。塞爾冬與拳鬥士更是根本不聽李察的命令。

  接下來的幾天,李察忙得天昏地暗,幾乎跌進了領主的事務堆里。

  他要重新整編軍隊,聯系補給和裝備。最讓他頭疼的,則是如何安排黑玫瑰古堡的鎮守人選。這座古堡不容有失,其意義幾乎和一個位面相當。

  最終反複權衡,李察決定把龍法師放在這里,麗娜可以輕易操縱迪斯克拉之怒,另外她也是歌頓時代的十三騎士之一,更能夠得到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的認同,亞山的小領主們也對她表示出應有的敬意。

  另外,李察還要在黑玫瑰古堡重建一系列的傳送陣,包括通往浮島、各個位面以及深藍的傳送陣。在修建傳送陣方面,麗娜也是不二人選。

  同時,李察還派出了使者,與緊鄰亞山的幾個小貴族談判,試圖購買或者是置換他們的領地,以便將亞山和從加迪夫伯爵手中贏來的那塊子爵領地合並到一起。如此一來,遠望半島將會向延伸出大陸延伸出一個觸角,即能做為緩沖帶,又是前哨站,更加便於布置軍事防禦,此外,按面積大小計算,勉強達到一塊伯爵領了。

  就在李察忙碌之時,一則消息從浮世德傳到了黑玫瑰古堡。

  看到了這則消息後,李察發了半天呆,然後只匆匆吩咐追隨者們按照預定的計劃監督各項工作,自己就帶上四頭獅鷲,繼續以晝夜不息的方式飛向浮世德。

  這時黑玫瑰古堡通向浮世德的魔法陣還沒有修複。

  獅鷲一落在阿克蒙德浮島上,李察就直奔永恒龍殿。在龍殿內,他如願見到了梵琳大神官。

  “大神官……”

  李察剛剛開口,就被梵琳所打斷:“李察,你也是為了莫德雷德和你父親的傳聞而來的吧?”

  “是為了歌頓.阿克蒙德而來。”李察糾正著梵琳的稱呼。

  梵琳看著李察,忽然嘆了口氣,說:“李察,你和歌頓之間有問題,我們都是看得出的。但是歌頓為你付出了很多,而現在,有什麽樣的仇恨更應該化解了。畢竟……他已經死了。”

  李察臉色陡然一陣發白,身體更是晃了一晃,只有聲音還能維持正常,除了語速放緩了許多,說:“您是說,他已經死了?”

  “至少我在時光回溯中看到的情景,是如此。”梵琳說。

  李察沈默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寂靜的大殿中,都可以聽到他沈重的心跳,一下一下,如上古蠻族的戰鼓。

  當李察再次擡起頭時,他的臉色很平靜,聲音也很平靜:“歌頓的屍體呢,是被莫德雷德帶走了嗎?他去了哪里?”

  梵琳在猶豫。李察也看出了梵琳的猶豫,於是說:“您有什麽顧忌的嗎,我需要知道這個消息,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

  梵琳又是一聲輕輕嘆息,說:“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的話,那就支付相應的代價吧。一件頂級祭品。”

“可以。”李察回答得毫不猶豫。

  “但是,李察,這有意義嗎?你就是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現在也去不了。”梵琳勸說道。

  “現在去不了也沒關系,以後總能去的。而且我絕域戰場都已經去過了,相信沒有多少地方是去不了的。”李察說得很是淡然。

  “那里比絕域戰場更可怕。”梵琳說。

  李察微微一笑,說:“不管那是什麽地方,我都要去一次。我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只是為了歌頓曾經是阿克蒙德的王,這樣的人,應該回到家族墓地中長眠,僅此而已。而這,也是我現在應盡的責任。所以您不必擔心我,另外祭品我立刻就給您送過來。現在,請告訴我,莫德雷德帶著歌頓去了哪里?”

  “深淵之底。”

  深淵之底?李察在聽到這個詞時,也有些失神。這是一個有點耳熟,卻全然陌生的地方。

  耳熟是因為諾蘭德對深淵和地獄這兩個強大的位面都不陌生,深藍圖書館里更是有一整排書架是關於這兩處世界的詳細資料。那是因為傳奇法師經常光顧深淵和地獄,並且由於她的時常造訪,而被數量眾多的大領主深深地痛恨著。

  李察知道深淵和地獄一樣,都分為許多層。每一層都有一個統治一切的大領主,在本層環境下,大領主幾乎擁有可以和諸神一戰的威能。

  誰也不知道深淵和地獄各自分為多少層,有人說是上百層,更有人說有成千上萬層。雖然最常被采用的說法是,深淵無底,並且層數會不斷變化,而地獄九域,雖然層數再多,也歸屬於九個領域。

  但這種說法實際上更多的是一種學術假設,不論數字是多少,也不管如何定義,都只是學者們的猜測,來源於最最古老的文字典籍上一些模糊不清的記載,大部分時候那些東西看起來更象傳說。

  另外一個資料來源就是冒險者們的片言只語了,而前往探索並且有幸能夠帶回記錄的強者,無一不僅僅是看到那無比遼闊世界的小小一角。

  即使以蘇海倫殿下之能也無法給出準確的層數,她經常光顧的不過是兩大世界中的數十個層面而已。

  深淵之底?諾蘭德現在連深淵有多少層都不清楚,並且主流空間學派還假設深淵最底層是常常會發生變化的,又怎麽會知道深淵之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所在?

  “那里是什麽地方?”李察問。

  “據說,那里是晶壁世界的最深處,是永恒與時光之龍的威能也不曾觸及的地方。那是一個奇特的世界,有著自己的規則,並且無比遼闊。我知道的只有這麽多,但我建議你可以去尋找一種名為昂比斯之淚的水晶,那是只有在深淵之底才會出現的水晶,通過它,或許你可以了解一點深淵之底的奧秘。但昂比斯之淚在諾蘭德很少出現,每顆昂比斯之淚都是傳奇強者競相追逐的產物,它的價值,大約是十顆貝瑟拉斯蛛晶。”

  梵琳這段話中無論名稱、說明、還是數字,都沈甸甸得讓人無法呼吸。李察最終點了點頭,說聲:“我知道了。”就離開了永恒龍殿。

  沒過多久,一個頂級祭品就被送到了梵琳大神官面前。

  在李察之前或者是之後,亦有許多豪門的代表,甚至家主親自來到了永恒龍殿,想要求見梵琳一面,以指點疑惑迷津。但梵琳一個也不見,也不回答任何有關莫德雷德的問題。

  她這種態度反而有著奇妙的作用。

  浮世德一切都在正常運轉,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梵琳又沒有任何表示,這從側面說明前日的事件至少對永恒龍殿沒有什麽影響,那也就不會影響到浮島上生存著的人們。所以人們的心就漸漸安定下來。

  但是此役之後,不止一位豪門領袖開始思索,是不是應該再行深入研究一下浮世德,畢竟這座奇跡之城中仍然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之謎。

  當李察走後不久,宮廷近臣就來到了永恒龍殿。他見到了梵琳大神官後,謙卑地彎下了身體,說:“陛下決定出去走走,過幾天就要離開浮世德了。”

  梵琳嗯了一聲,示意知道了,近臣就退出了永恒龍殿。

  而在阿克蒙德浮島中,李察浪費了一整天的時間,把自己關在魔法實驗室里,誰也不見,也不處理任何事情。他喝掉了整整一打的烈酒,頭痛欲裂,身體更是有些不受控制,酒氣陣陣從身體內湧出、泛濫,可是怎麽都沒有辦法醉過去。

  所有的回憶都變得格外清晰,從他懂事時起開始回放,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最後定格在他得到的那個消息。

  李察把最後一個空酒瓶放在地上。

  已經沒有酒了,所以他開始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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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五 神戰之始

  在法羅,時局如深海,表面平靜,其下的暗湧卻突然多了。

  三女神的神官們這幾天格外的緊張,因為女神們不斷有神諭頒佈,所以他們走路都像飛一樣。

  狩獵與森林女神的主神殿遷移還沒有完成,兩座新的宏偉神殿正在修建。單以兩位女神的教會是無力修建如此規模神殿的,全靠李察對每位女神捐獻了二十萬金幣才得以完成。

  另外為了對已經是微弱神力的泉水女神表示尊重,兩位女神的主神殿要比泉水女神的神殿規模略小一些。

  這幾天,泉水女神的教皇菲倫顯得心事重重,只有她才能聽到某些最重要的神諭。她連續幾天不眠不休,在大神殿內查閲著一切能夠找到的典藉。終於,這一天她換上便裝,匆匆趕到李察的營地,找米托、克拉克和山德魯秘議。

  席間還坐著一位高大的安列卡拉將軍,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披著極為厚重的鐵甲,似乎隨時都可以出征,而臉上則永遠沒有任何表情。

  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來歷,而是在李察臨走之前突然出現的一個人。將軍十三級的戰鬥力說不上強大,但是李察卻對他頗為重視,特意交待一切會議他都要參加,並且讓追隨者重視他的意見,假如他有意見的話。

  實際上,所謂安列卡拉不過是一個精英黯鋒騎士,只不過外表作了個性化的處理,以更為貼近人類。站在這個精英單位背後的是分腦,是母巢。

  菲倫首先開口:“各位!根據女神的神諭以及一些其它跡象,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一場新的神戰正在醞釀之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神戰雙方,將會是三女神與勇氣之神內安。我已經查閲過勇氣之神的教義,神戰爆發的可能性非常大。在神戰中,世俗教會之間的戰爭將會是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甚至有可能決定神國戰爭的勝敗。因此一旦神戰爆發,李察大人將是戰爭的關鍵。現在我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想知道李察大人去了哪裡,我們必須在教會戰爭中獲得勝利。”

  當李察走後,指定的臨時負責人是克拉克。他因為持續的服務,積累的時光之力已經達到了十四級。作為曾經高地戰神的大神官,克拉克對神戰並不陌生。他鎖緊了眉,和山德魯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又望向安列卡拉。

  安列卡拉面無表情,顯然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

  “如果確如菲倫殿下所言,那麼確實有必要通知李察大人。勇氣之神在凡間至少會有一個神子或是化身,我們未必能夠阻擋得住。”克拉克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山德魯如今也是十四級的亡靈法師,但是他幾乎全部心思都在魔法世界裡,根本不懂政治,更遑論神戰,對於他的職業來說,神明本來是要竭力躲避的存在。

  聽了克拉克的話,安列卡拉卻點了點頭,於是克拉克叫進來一個阿克蒙德步戰騎士,讓他帶上兩個隨從,立刻回諾蘭德去通知李察。李察走的時候,幾乎帶走了全部追隨者以及所有的高端戰力,現在染血之地兵力沒有多大變化,綜合戰力卻大幅下降。

  如今每天都有大量的移民湧入染血之地,更是不斷有新人為了獲得領民身份而加入軍隊。在這種混亂複雜的情況下,有心人想要得到李察的相關情報並不困難。

  李察也不是十分在意,他的本意就是把大部分實力都亮出來,好震懾一些沒長腦子的傢伙,免得平時麻煩。反正政治就是這樣一種遊戲,當李察需要戰爭的時候,總能找出一些藉口的。

  通知了李察後,克拉克就開始動員軍隊,並且加強各個方向的防禦。

  在接下來的幾天,局勢開始變得讓人擔憂。紅杉王國王室和鐵三角帝國都在秘密動員和移動軍隊,巴洛克王國也陳重兵於邊境。大大小小的公國動向詭異,境內軍隊調動頻繁。

  這幾天中,許多大人物都非常的忙碌。

  比如說紅杉國王就與勇氣之神教會的三位樞機主教密議了整整兩天,讓這位已經上了年紀的國王筋疲力盡。王儲的死對他打擊還是很大,這麼短的時間裡無法馬上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來,於是很多事情只能親力親為。但是最終,雙方還是達成了一致。

  促使雙方下了決心的重要一點就是,李察和他所有的追隨者以及最精鋭的部隊突然消失了,現在染血之地只剩下一位鎮國強者級別的大魔導師,實力可謂無比空虛。顯然,李察被某件重要的事情給絆住了,所以才會傾力出擊。沒有李察和他那些可怕的追隨者們,染血之地那兩萬軍隊還不放在這些人的眼裡。

  而此次神戰,只要一舉剷平三女神的大神殿,就算勝利了。吞併了三女神的神職神力,勇氣之神就有可能晉階為強大神力,那時就算李察身後的秘教神明再怎麼強大,也奈何不了內安。

  何況那位神祇既然不在染血之地發展信徒,顯然另有領地,說不定就和李察被纏住的事件有關,那就更加不用擔心了。

  類似的秘密會談,不止一處,而且同樣的緊迫。

  空前虛弱的染血之地,像一位脫了衣服的少女,吸引了無數窺探的目光。而少女的魅力,則與這塊土地所產生的收入相等。現在在許多貴族的口中,染血之地已經被改名為流金之地,可以想見她的魅力。

  在多重力量的作用下,就在菲倫與克拉克會議的第十天,內安吹響了戰爭的號角。星獸入侵之役後,法羅第六次神戰自此爆發。

  虛空中,內安的神國正向三女神的神國靠近,無數神國戰士如密密麻麻的流瑩,飛撲進三女神的神國內。三女神的神國則近一步互相靠攏,依靠集體的力量壓制著內安的神國戰士。

  因為泉水女神剛剛晉陞了微弱神力,而內安的神國戰士數量明顯比正常的要少,三女神才頂住了第一輪的攻勢,進入到互相消耗神力神性的相持階段。

  而在凡間,由紅杉王國、鐵三角帝國一個整編軍團、六個公國的聯軍以及教會的神官團和神殿騎士組成的聯軍,則分成四路,分頭殺入染血之地!

  各路聯軍勢如破竹,一路攻破克拉克所設置的防線,兵鋒直指各大綠洲城。克拉克雖然在神職人員中已經算是頗為擅長戰爭的了,卻還達不到名將的水準。他親自指揮的戰線還能勉強擋住對手,但其它方向就會出現潰敗。

  因為紅杉王室的參戰,李察本人又遲遲不曾露面,原本聽命於李察的大多數貴族私軍都選擇了中立,這就讓克拉克手上可用之兵還不到兩萬人。

  各條戰線中,讓人有意外之喜的或許就是安列卡拉。這位神秘的將軍展示了出眾的戰場操控能力,在指揮母巢兵種上猶為出色,而且極為狠辣無情,每戰之後不留俘虜,也幾乎沒有傷兵。

  但即使如此,他更多能做到的也只是拖延,儘量延遲對方推進的速度。兵力上的巨大劣勢,已經很難彌補。但是安列卡拉的缺點也同樣明顯,他雖然長於戰術,接觸戰往往打得十分漂亮,可是縱觀戰局,在戰略佈置上卻頗有問題,有時是神來之筆,有時卻又顯得頗為愚蠢。

  轉眼之間,戰爭已經進行了大半個月。克拉克已經拼盡了全力,但內安方面聯軍的進展雖然算不上十分順利,可還是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的部隊和土地。

  李察始終毫無音訊。

  這段時間中,第二批,甚至第三批使者都被派回了諾蘭德,但那位面傳送門始終像無風的湖面,平滑如鏡,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回來。

  隨著時間推移,戰事日益嚴峻,克拉克的心也在緩緩下沉。他畢竟更為瞭解神戰,已經猜到了可能的原因,那就是所有派出的使者全都遇到了‘失去的時間’。

  綠洲城還保持著相對的平靜,裡面仍然有極少數人的生活沒有受到影響。始終在小院中寫意生活的雷蒙就是其中之一。

  這天下午,寧靜小院的院門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送飯的侍者,而是大魔導師米托。

  “米託大師!您怎麼來了。”雷蒙放下手中的地圖,迎了上來。儘管米托已經投靠了李察,但雷蒙對他的態度依然不變。

  按照傳統,聖域和大魔導師級別的強者原本就不必為某個家族效死,米托在戰爭到了絶望的地步再投降,已經屬於儘力。而且在過去,米托不止一次救過雷蒙的命。

  米托掃了一眼桌上的地圖,發現是一幅染血之地和周邊地區的地圖,說:“你也關心這場戰爭?”

  “反正也是閒著。”雷蒙笑道,一邊為米托準備茶,一邊說:“神戰的機會可不多見,我也只是經歷過一次神戰,那次還不算是踏足主戰場,只是在戰爭後期才去撈了點好處而已。”

  米托點了點頭,忽然嘆了口氣,說:“雷蒙,我是來向你道別的。下午我就要動身去前線了。”

  雷蒙大吃一驚,抬頭問:“什麼?您也要參戰?局勢已經惡化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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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6 20:56:02 |只看該作者

章六 意外的合作
  米托作為法羅鎮國強者級別的大魔導師,更多是一種戰略威懾。只要他不動,那麼對方數量更多的鎮國強者也就沒法動。同為鎮國強者級別,大魔導師在戰場上的瞬間破壞力要遠遠強過戰職者,而在李察之前的巡獵中,王國貴族們也親眼見識了米托比一般法職者更恐怖的殺傷力。

  但是現在米托已經不得不上前線了,他的行蹤一旦被確定,內安的聯軍就可以放手進攻。雷蒙有多年位面戰爭的經驗,一聽就知道這場神戰的局勢不容樂觀。

  「李察呢?為什麼不把他叫回來?」雷蒙覺得很不可思議,當初他率領大軍來到法羅,可是直接打殘了戰神的教會。現在李察的實力不比他當初帶到法羅的那支軍隊差多少,又有本位面三女神幫助,怎麼會連一個小小的內安都搞不定?

  米托嘆了口氣,說:「已經派出去六批使者了,卻沒有一點消息。」

  雷蒙臉色嚴肅起來,他一下就明白了,法羅位面這是已經進入了『失去的時間』狀態。位面偶爾會出現這種狀態,一切位面傳送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一段時間。但是在那些傳送的人感覺中,一切如常,進入和跨出傳送門僅僅過去了眨眼般的一瞬而已。和平時期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尚不可知,神戰的時候則多半是因為位面外層神國戰爭的緣故,干擾到了位面通道的穩定性。

  如果是這樣,那麼局勢就真的危險了,因為誰也不知道李察究竟收沒收到消息,更不知道他什麼時間會出現。

  雷蒙思索了很久,才緩緩地說:「米託大師,您確定真的要出戰嗎?按照您前段時間給我的兵力對比看,局勢應該還沒有緊張到這種地步才對。甚至李察留下的兵力稍稍多一些的話,都有可能守住綠洲城的。而您一旦出現在前線,就有可能遭到對方鎮國強者的圍攻。法羅這些人雖然沒有構裝,但是戰鬥技藝卻不差。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先殺了您的。」

  「我知道。」米托淡然一笑,說:「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決一死戰。這次我們的對手是法羅的教會,可不是同樣來自諾蘭德的李察,沒有投降的餘地。」

  等米托走後,雷蒙猶豫了片刻,在意識中發出召喚。

  一會功夫,那隻巨大的吸血蚊就飛入了院落,停在雷蒙面前。它腹部鼓蕩,居然用諾蘭德通用語發出了聲音,說:「你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現在可還不到更新維生液的時間。」

  「我應該叫你分腦,還是母巢?」雷蒙坐直,淡淡地問。

  巨蚊沉默了一會,聲音一變,由另一個柔和得更傾向於女聲,又不失威嚴的聲音取代,說:「現在是母巢。雷蒙,你很讓我感到意外。」

  雷蒙淡然一笑,說:「所羅門堡學者法師一向以探尋世界的真實為已任。戰爭與毀滅之種雖然罕見,卻並不是惟一。和李察決戰之後,我就在懷疑了,當你利用吸血蚊維持住我的生命後,基本就可以確定你的身份。」

  母巢說:「那麼你突然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雷蒙說:「我覺得,在這場神戰上,或許我們可以合作一次……」

  院落裡,雷蒙和一隻巨大的蚊子談了許久,誰也不知道它們之間究竟達成了怎樣的協議。只不過在黃昏之前,一隊人形騎士就來到雷蒙的小院,然後又離去。

  米托提前到了前線,但不是按原定計劃與克拉克會合,而是來到了安列卡拉的部隊裡,並且從這一天起,安列卡拉身邊多了一個全身黑袍,並以面具遮住了容貌的神秘人物。同時,數百騎新的人形騎士從動盪之地出發,加入了安列卡拉的軍隊。

  也即是在這一天,安列卡拉的用兵風格忽然變了,變得讓人捉摸不定。接觸戰依然取得很大優勢,而戰略方向卻讓他的對手完全感到撲簌迷離。他的部隊始終在運動,並時不時會在出人意料的時間和地點發起出人意料的猛攻。

  安列卡拉對面的兩萬大軍在連續被伏擊和偷襲之後,開始變得小心謹慎,不敢輕舉妄動,並且他們每個夜晚都難以入眠,因為偷襲總是在晚上最鬆懈的那一刻到來。

  法羅的強者們確認了米托的行蹤,開始向這邊集結時,安列卡拉的部隊卻又突然失蹤了。一連幾天都絲毫找不到這支部隊存在的跡象。這是極為不可思議的,當大半個染血之地都陷入戰火時,幾乎不可能有什麼地方還會被內安聯軍的耳目忽略過去。

  但是幾天後,安列卡拉突然出現在兩百公里之外,並且突襲了一支毫無防備的公國聯合軍。在人形騎士的迅猛突擊下,這支過萬的軍隊很快就陷入了混亂。米托的大範圍魔法恰到好處地籠罩了公國聯合軍的中軍,暫時切斷了他們的指揮。

  這是一場堪稱經典的突襲,公國聯合軍很快就陷入潰敗,並且當他們發現出現在面前的是安列卡拉的部隊後,更是陷入極度恐慌,拚命潰逃。因為誰都知道,安列卡拉從來不留俘虜。

  這一戰過後,克拉克將最高指揮權交給了安列卡拉。這也是李察臨走前的安排,當安列卡拉要求時,就可以得到最高指揮權。

  隨後,染血之地的局面就變了。

  偌大的染血之地就像是籠罩在重重迷霧下的迷宮,李察的部隊變得神出鬼沒,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突然出現,並且總能找到相對薄弱的敵人,以迅猛有力的攻擊加以殲滅。

  無奈之下,內安的聯合軍開始集結,但是在這一過程中又遭到了連續的偷襲、伏擊和夜襲。他們的補給更是被連連端掉,以至於距離下一個綠洲城不到三十公里時,一路聯合軍都不得不停了下來,以等待補給運上來。餓著肚子的戰士再多,在戰場上也是沒用的。

  然而就在這一夜,李察軍隊悄然間集結了上萬人,發起了決戰。這是一場半偷襲性質的戰鬥,李察的部隊數量依然處於劣勢,卻依靠精妙的臨戰指揮佔據了優勢,直至將敵人擊潰。這不是雷蒙的長處,卻是分腦的強項。

  雷蒙選擇戰機,分腦甚至是母巢直接指揮戰鬥,就這樣形成了宛然天衣無縫的配合。

  當數百隻以啄木鴉為原型的破甲烏鴉從蟲巢內飛出時,聯合軍就發現自己陷入了泥沼。

  法羅的強者們在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找到機會,和米託大戰了一場。諾蘭德的大魔導師發揮了法羅強者們難以想像的巨大威力。而且破甲烏鴉和分腦突然加入了戰場,那些破甲烏鴉自殺式的瘋狂攻擊就是鎮國強者也承受不住,普通法羅聖域或魔法師更是被它一啄就是一個大洞。尤其是身體相對脆弱的魔法師,受傷後就幾乎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

  在無比混亂的戰場上,分腦的精神衝擊陰險無比,凡是被擊中的強者,接下來身上幾乎就撲滿了破甲烏鴉。隨後,母巢也趕到了戰場。

  是役米托重傷,分腦重傷,破甲烏鴉幾乎死光,母巢也承受了不輕的傷害。然而在母巢兵種捨生忘死的攻擊下,聯合軍的強者死傷超過三分之二,而讓他們士氣崩潰的是,內安的神子也在此役重傷,好不容易才被神殿騎士用幾乎全滅的代價拚死從破甲烏鴉的口裡救下來。

  此戰之後,米托回到綠洲城養傷,母巢回到動盪之地,而分腦繼續留下,它是統合所有母巢單位的樞紐,並不是每戰都需要親自出戰的。

  而內安的聯合軍卻不肯罷休,他另一位不為人知的神子悄然出現,率領殘餘的強者們追蹤母巢,一路進入了動盪之地。綜合入侵者戰爭和此戰的結果,戰爭巨獸安其拉甲蟲女王的危險性,飆升到了李察追隨者中的第一位,必須優先翦除。這隊強者共計三位鎮國強者,十位法羅聖域,以及一位神子。

  內安的神子和勇氣之神很相似,都有著金色的長發和英俊的面容。他身上流著勇氣之神的神血,也就承繼了勇氣之神的某些能力。

  這位神子的能力是鼓舞和血戰到底,鼓舞可以大幅提升隊友的戰鬥力,而血戰到底則是一個特性,可以讓神子戰鬥到死,也不會出現戰力下降的情況。

  動盪之地神秘而危險,天空中美麗的時光光帶提醒著人們這裡其實是有滅絕危險的死地。神子也需要小心謹慎,不要說是他,就是勇氣之神親自降臨,也抵抗不了時光光帶的掃掠。

  當他們最終穿過時光光帶最密集的區域時,隊伍中已經少了兩名聖域,一名鎮國強者也少了一條手臂。

  然後,神子就看到了母巢。

  母巢靜靜地伏在淡淡的霧氣中,數十隻複眼緊緊盯著神子,有如在看著一盤美味大餐。神子有敏銳的直覺,當下停住了腳步,莫名地覺得全身都在發涼!

  這是恐懼?

  神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流著勇氣之神神血的自己,居然會恐懼?他究竟在畏懼什麼?是眼前的安其拉戰爭巨蟲嗎?可是另一位神子已經與它死戰過,並且成功地擊傷了它。它雖然難纏,卻並不值得畏懼,要不然他也不會率領餘下的強者追襲而來。神子很清楚,只要殺死甚至是捕獲了母巢,這場神戰的凡間篇章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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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3-16 20:56:23 |只看該作者
卷五  燃燒的永夜  章七  神戰的落幕
  
  
  神子握緊長劍。步步向前。母巢周圍的霧氣有強烈的酸蝕和劇毒,但是神子的力量卻對酸毒有很強的抵抗能力。

  他在霧氣中步步前進,長劍劍鋒上開始泛起奪目的金色光芒,迷霧被破開,掃蕩出一片安全領域。在神子的帶領下,強者們魚貫進入霧氣。隨著他們不斷深入,眼前的視界也變得開闊起來,一個比母巢還要龐大的巨物逐漸在霧氣中浮現。

  那是一個構造類似於蜂巢,體積卻放大了何止百倍的龐然大物,上面開著無數孔洞。最頂端則是深沈的黑色。一看到那黑色,神子就猛然泛上一種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看到過這種濃稠得似乎有質量的黑。

  母巢沒有動,深黑色的蟲巢卻打開無數孔洞,數以百計千奇百怪的猙獰怪物從里面飛了出來。它們毫無對稱和美感可言,完全是集隨機和扭曲的大成,看著那些形體,甚至會懷疑它們是怎麽飛起來的,完全顛覆了平衡的概念,有如夢魘中才會出現的扭曲造物。

  一看到這些怪物,神子猛然想起了什麽,發出一聲尖叫:“神孽!!”

  淒厲的尖叫響徹了動蕩之地,神子還沒有發現,在蟲巢底部又打開了兩扇門一樣的開口,走出一個猙獰的黑甲武士,長長的黑發從頭盔下方伸出,隨風飄揚著,那種深濃的黑色竟然流淌出一道艷光。

  這一天,在內安聯軍而言是災難的一日。先是在巔峰之戰中隕落了過半的強者,接下來另一名隱藏的神子率領余下的所有強者出擊了動蕩之地,就此再無消息。

  凡間的戰爭,於此陷入膠著。而動蕩之地時光亂流後的世界,恍若從漫長沈眠中蘇醒的太古魔獸張開了猙獰大口,讓勇氣之神教會一想起來,就感到極為強烈的不安。

  戰爭開始近兩個月後,李察才得消息,匆匆率領追隨者們趕回了法羅。不過當他出現時,染血之地全境都已收複。可以說,世俗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除了法斯琪之外,李察沒有帶任何隨從,因為所有的追隨者,包括流砂在內,此刻都仍在黑玫瑰古堡里。他得到了消息後,立刻在第一時間趕回了法羅,並通知追隨者們隨後趕來。

  當時浮島上,出現在李察面前的一共有六個使者。他們雖然在不同時間出發,但卻是在同一時刻跨出了諾蘭德的傳送門。至此,李察知道了法羅位面正處於‘失去的時間’狀態。

  李察立刻找到諾蘭,舉行了一次簡短的獻祭儀式,似乎關系到爭奪位面主控權的神恩比較容易獲得,他用比預想中少的代價順利消除了法羅‘失去的時間’狀態,然後就在第一時間趕回了法羅。

  此刻他身邊並無其它強者,於是就將法斯琪帶上。現在李察和艾莉婕已經正式結盟,並有伴侶的身份作為雙重牽掛,因此法斯琪在他心目中已經成為可以信任的人。

  李察知道,他留在法羅的力量並不多,但其實也不算少,有米托和克拉克在,應付一般局面綽綽有余。就算有意外情況發生,也隨時可以派人回諾蘭德來通知他,那時李察帶著構裝騎士返回法羅,立刻就能把敵人給滅了。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法羅出現了“失去的時間”。

  這是穿越位面最危險的陷阱之一,當初雷蒙就是這樣被拖住失卻了戰機,而讓李察得到機會能夠選擇決戰之地。雖然傳送門那邊平靜如常,沒有一絲能量的異常波動,但這並不能讓李察稍稍釋然。

  當從位面傳送門走出時,李察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法羅的時間。得到的回答立刻讓他心里一沈,原來從使者離開時算起,法羅竟然已經是三個多月過去了。神戰已經進行三個月了?

  李察臉上掠過了一絲陰霾,走出時光燈塔,擡頭向天空望去。

  此刻已近黃昏,天上雲層很厚,紅彤彤的,從西邊一直燒到東邊,好像是著了火似的,在染血之地,這是十分常見的景象。

  隨後他又直接騰空而起,俯瞰著藍水綠洲城。在重建已經接近尾聲,整體煥然一新的城市中,三女神的大神殿顯得格外醒目,列柱回廊式的建築群和普通民居截然不同,離得很遠就能清晰看到殿前諸神階梯,高高佇立於殿頂的神徵和雕塑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整個城市一片寧靜詳和,看得李察當場怔住。哪怕他入眼的是一片廢墟,都不會有現在這樣驚訝。

  不是正在進行神戰嗎?李察說什麽也不認為以克拉克或者是分腦的能力能夠阻擋得住多國聯合軍的進攻。說到底,他們都不是名將級別的統帥,不具備以弱勝強的能力。

  這是怎麽回事?城市不象經歷過戰火的樣子,甚至沒有半點備戰的氣息。

  李察呆呆地註視了半天,才想起來溝通母巢。

  法斯琪看到李察久久停在空中一動不動,於是也升空飛起。她首先是深深為綠洲城的繁榮和規模所震驚,隨即看到三女神的神殿,這次就是震憾了!

  在短短時間,李察能夠把前進基地發展到綠洲城的規模就已經是不可思議,而他居然還能夠在城市里建造起本位面神明的神殿!

  這意味著他要麽就是收伏了三女神,要麽就是徹底地欺騙了三女神,無論哪一種情況,都同樣的讓人震驚。這是在位面開拓到了後期才可能出現的局面。

  看守傳送門的戰士已經叫來了值班軍官,但是克拉克和山德魯都還帶兵在外,米托大師據說是重傷閉門靜養,眼前這個級別不高的中級軍官顯然也不是詢問情況的好對象。

  李察顧不上法斯琪的震驚,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上,一邊向自己的小樓快步走去,一邊開始聯系母巢。然而他連續在意識中呼喚了數次,母巢才懶洋洋地開始回應。

  “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有點小麻煩,已經解決了。”母巢的聲音說不出的慵懶,就象一頭吃飽了的獅子。李察覺得它只想睡覺。

  “小麻煩?你是說神戰?”李察追問。

  母巢卻很是懶得回答,先是斷斷續續地傳送過來一大堆關於自己的資料,如此拖延了整整十分鐘,終於成功地分散了李察的註意力,然後才說:“似乎是叫神戰吧,反正來了很多人。但是現在都已經被打回去了。三女神的神國聽說也守住了,內安應該損失慘重。”

  “都打回去了?他們來了多少人,有沒有神子或者是化身?強者有多少?我們的損失呢?”李察一邊飛速翻閱著母巢的資料,一邊詢問著一系列的關鍵問題。

  “染血之地內已經沒有敵人的部隊了,我們還打進去了幾十公里,然後又退了回來。敵**致有幾萬吧,神子和化身是什麽?強者有點,不過死了幾個後,就都跑了。您的普通戰士戰死了幾千人,而我的戰鬥單元損失已經補充完畢。”

  母巢的回答讓李察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分腦是掌控全局的,每個戰鬥單位都相當於母巢的一只眼睛。而以母巢的超卓智慧,對數字的把握甚至還在李察之上,往日分析戰場傷亡的時候都要精確到個位數的,哪象這次全然沒有一個精確點的數字,幾十、幾千、幾萬,就象只迷糊的菜鳥。就是戰場上的菜鳥也不至於這麽糊塗!

  不過李察還沒來得及斥責母巢,就被資料中的一行所吸引住。那是神性,母巢的神性儲備居然達到了三百七十單位!李察明明記得自己走之前,母巢剛剛晉升九階,神性幾乎消耗殆盡,殘余的神性連十個都沒有。怎麽突然之間變成三百七十了?

  李察高興之余極為驚訝地問:“母巢,這麽多的神性是從哪來的?”

  “某天,一個奇怪的家夥突然闖進了動蕩之地,被我吃了,然後就多出來許多神性。”母巢的回答依然模糊得讓人想撞墻。

  “什麽樣的家夥?”李察繼續追問。

  母巢的回答卻越來越遲緩,用詞越來越簡短,甚至會單調的重複好幾遍,“一個很奇怪的家夥而已,很奇怪,主人,我現在非常的困,非常困,需要睡一段時間。睡眠對我,非常有益……”

  李察還來不及說什麽,來自母巢那邊的聯系就嘎然中斷了。但是在聯系斷開前的一瞬,李察忽然發現母巢的神性又跳動了一下,變成了三百七十一!他很確定先前自己肯定沒有弄錯,難道睡覺也能睡出神性來?

  不過強大的生物在晉階或者是某些關鍵時候,都喜歡沈眠。李察自然知道這些習性,母巢的沈眠也不是第一次了,於是他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始試著尋找其它人來詢問在過去的三個月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和李察有靈魂聯系的追隨者全部都在諾蘭德,他一時竟然有些不適應,第一次感覺到心中空空蕩蕩的。以往總能夠感應到眾多追隨者的情緒和位置,現在母巢沈睡後,李察的靈魂一下子變得如此空曠,讓他猛然間有種孤獨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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