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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ppp6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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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煙雨江南] 罪惡之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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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1 15:22:23 |只看該作者
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二 劃界之恥 下

  兩條線加在一起,扣除共同覆蓋的面積,等於直接切掉了神聖同盟超過四分之一的領土。一場舉國戰爭中徹底失敗,割出去的領地也差不多就這些了。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這次等於直接把屠刀架在了神聖同盟的脖子上!

  這就是支柱崩塌的後果。

  沒有超級強者制衡,如果給予足夠時間和耐心的話,藏劍一人就可以殺掉浮世德大半強者。

  這種時候,需要有人站出來了。

  鐵血大公哼了一聲,緩緩站起,說:「兩位這次做得有些過分了。我不認為這是你們帝君的意思!就算你們忘記了身為人族的本分,忘記陛下孤身打下旭日初升之所的偉業,也不應該如此過分。在歷史上,類似的先例不止一次,三大帝國都有一時困頓的時刻。但是沒有一次會象現在這樣過份。你們,這是想要戰爭嗎?!」

  李察心頭一陣熱血湧動,深深佩服鐵血大公。在這關鍵時候,在明顯不利的局面下,鐵血大公依然能夠喊出戰爭,不是誰都能有這樣的勇氣。大多數時候,明哲保身看上去會是不錯的選擇,特別是他們這些身家基業都已成形的大貴族。貴族就是貴族,即使是歸入聖樹王朝或是千年帝國治下,領主們對領地的權利也不會被削弱太多,核心幾大權利都是在的。

  所以,就是李察其實也在猶豫著,因為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能夠象以往那樣沖動。他每一個決定,都涉及到成千上萬的阿克蒙德。

  米拉內斯侯爵卻是一笑,淡淡地說:「奧爾良閣下,我很佩服您的勇氣。但是我只能很遺憾地說,在我來到浮世德之前,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全部授權。我在這裡,就等如是陛下親臨!這條線,即是聖樹王朝的條件。如果這一定意味著戰爭……」

  說著,米拉內斯又向金貝葉伯爵看了一眼,說:「……那麼我相信,很多人並不介意三大帝國變成兩大帝國。」

  幾乎所有家主臉上都泛起無法掩飾的憤怒!這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在三大帝國中,神聖同盟本就弱於其它兩個帝國,更不可能抵抗兩大帝國的聯手進攻。然而在這個時候,在菲利浦因為絕域戰場重傷難愈的時候,兩大帝國卻如此赤/裸相逼!連遮羞布都不准備一塊,儼然一副吃定了同盟的模樣。

  李察緩緩閉上了雙眼,他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吹出一口藍火炎息,直接把米拉內斯燒成灰燼。米拉內斯再讓人厭惡,也只是一個使節,他代表的其實是整個聖樹王朝,殺了他根本沒有意義,聖樹王朝立刻還能再派一個使節過來,那時的條件只會更加苛刻。

  李察是如此,其它家主有同樣心思的自然也不少。好象是猜到了眾人的想法,米拉內斯忽然呵呵一笑,說:「就是你們現在把我殺了,也改變不了大局,相反會把整個神聖同盟推入深淵。如果哪位閣下想要動手的話,我倒是可以配合,絕不還手。各位以為如何?」

  鐵血大公哼了一聲,緩緩坐下,開始沉思。熟悉大公的人都知道,他已經燃起真正的怒火,此刻考慮的必定是是否開戰的利弊。

  「哪怕改變不了大局,我也想把你殺了!」會議室外忽然傳來一個沉穩如山的聲音。

  李察一怔,這是龍德施泰德元帥的聲音,不,現在已經是龍德施泰德伯爵了。只是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元帥推門而入,只是向米拉內斯隨意地看了一眼,就讓侯爵從容的微笑瞬間僵硬扭曲。身在絕域戰場多年,元帥的個人實力或許不算特別強,但若論氣勢凌厲殺機濃郁,卻沒有幾人能夠比得上常年身臨殺戮第一線的龍德施泰德。

  元帥目光如電,在眾豪門家主臉上掃過,喝道:「神聖同盟可以守住我們自己的軍團要塞!我雖然老了,也變得糊涂了,不夠資格統領一個要塞。但當一個戰士還是合格的。我願意去日不落之都看守城門!想要攻入日不落之都的人,都要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一眾豪門家主都是心頭一凜,居然開始認真考慮是否傾盡家族全力防守軍團要塞。以往會時時計較的那些得失,現在好像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米拉內斯忽然鼓掌,然後笑道:「果然是英雄人物!可惜,達克索達斯人並不懂得尊重英雄。象您這樣的英雄人物,也差點被達克索達斯人把手下給殺光了。聽說守衛戰之後,活下來的聖域強者有不少人都離開了日不落之都,我們聖樹王朝也接收了不少。象您這樣的英雄人物,只想著慷慨赴死,當然用不著去考慮死後會怎麼樣。如果日不落之都落到達克索達斯人手裡,您覺得,光是戰死就可以免責了嗎?」

  龍德施泰德臉上青氣一閃,一大步已到了米拉內斯侯爵面前,抬手扼住侯爵的咽喉,一把就把他提了起來。在身材極度高大的元帥面前,已經十九級的侯爵竟象只小雞,毫無還手之力。

  聖樹王朝使節團的人全都站起,手按到了兵器上。

  但是米拉內斯侯爵向使節團的人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妄動。然後盯著龍德施泰德元帥,盡管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但仍艱難地說:「你盡管……殺了我!帝國會換一個使者……要求會更多……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每提我一分鐘,我就會……把分界線向前推進一公裡!」

  元帥大手手背上青筋跳動不停,眼中射出寒冽光芒!時刻都有可能爆發斗氣,將侯爵的脖子捏碎!

  威靈堡公爵終於站了起來,冷冷地說:「元帥!這裡不是你展示威嚴的場所。特別是因為你的行為,而導致我們多割讓領地的話!」

  龍德施泰德橫了一眾豪門家主一眼,哼了一聲,手一松,終還是把米拉內斯侯爵放開。侯爵落地,立刻劇烈咳嗽,從嘴裡噴出不少血點。聖樹王朝的護衛急忙沖上,把侯爵扶了起來,有人就送上了治傷的藥劑,卻被侯爵一把推開。

  米拉內斯搖晃著走到魔法地圖前,射出一道忽明忽暗的光,修改起分界線。只被元帥提了一會,侯爵就受傷不輕,此刻斗氣明顯紊亂,放射出的光芒也搖晃不定。但是他全神貫注,一分一分地修改著原本的分界線。

  新的分界線和舊線幾乎重合,但這是因為魔法地圖比例尺的緣故。在場眾人幾乎都是聖域以上的強者,眼力敏銳,早已看出新分界線平移了極其微小的一點。這點距離若是放大到實地,正好是三公裡。元帥提了侯爵三分鐘,侯爵確實把分界線向內挪了三公裡。

  威靈堡公爵咳嗽了一聲,說:「侯爵閣下,劃界是件很嚴肅的事。您這樣不太好吧?」

  侯爵又咳嗽了幾聲,才說:「我站在這裡,代表著聖樹王朝和皇帝陛下!王朝和陛下的尊嚴也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任何冒犯都要付出代價,既然龍德施泰德元帥付不出來,那當然要由神聖同盟,也就是在座的諸位替他支付這個代價。要我說的話,我是覺得元帥過去是被你們給寵壞了,就象個不懂事的孩子。孩子犯了錯,家長當然要負責。」

  UJJ元帥臉上又泛上青氣,米拉內斯屢次侮辱他的尊嚴,而且絲毫不留情面。

  會議廳中的溫度徐徐降低,層層威壓正從元帥身上散發出來。會議廳內的傳奇強者都感到陣陣凜然,其中還停留在聖域或以下的人們甚至都發覺身體的反應正在變得遲鈍。這就是傳奇強者的威壓!

  但是再強烈的威壓,對於不畏死亡的人來說都是全無意義的。米拉內斯侯爵擺明要不惜一死,也要為聖樹王朝多切割利益的做派,反而讓眾家主都有所顧忌。鐵血大公和幾位六層浮島的家主都交換了一下眼色,威靈堡公爵就起身,把龍德施泰德伯爵拉出了會議廳,一路上小聲說著什麼。昔日的元帥額頭青筋賁張,顯然怒不可遏,但終是默默忍受下來,隨著威靈堡公爵離去。

  米拉內斯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隨即說:「剛才的事情我很遺憾。不過如果各位還想要展示武力的話,沒必要向著我們這些下人發威。千年帝國的藏劍殿下,王朝的華文主教以及米伽勒殿下都隨時願意迎接各位的挑戰。」

  這句話一出,眾家主心中又是一沉。現在的情況下,神聖同盟確實找不到能夠抗衡對方超級強者的人物。就算蘇海倫能夠醒來,她其實也不算是神聖同盟的一員。神聖同盟守護者更多是敬稱,是對她建立深藍,擋住了極地灰矮人南下之路這一偉業的紀念和尊重,而不代表她就對神聖同盟負有什麼義務。若說交情,和蘇海倫交情最深的就是歌頓,此時此刻,這個男人早已沉寂在世界的最深處。

  鐵血大公緩緩地說:「米拉內斯侯爵,認真地說,這個條件我們根本無法接受。與其接受,還不如直接退出一個軍團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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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1 15:22:54 |只看該作者
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三 公平

  「尊敬的奧爾良閣下,我們兩大帝國的底線是,無論如何不能讓軍團要塞落入達克索達斯人之手,這是對整個人族的背叛,直接放棄的行為是絕對不會被容忍的。」侯爵微笑著回答,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這時在千年帝國使團內,一名幕僚在金貝葉伯爵耳邊輕聲說:「大人,米拉內斯在利用您。」

  年輕的伯爵卻擺了擺手,沉默不語,看他並不在意的樣子,好像沒有把幕僚的提醒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對侯爵使用「我們」這個詞提出什麼異議。但若真以為他可以隨意被人哄騙利用,那就是天真了。

  米拉內斯侯爵顯然不是天真的人,他擺出一副極高的姿態,就是打算利用兩大帝國聯合起來的強勢爭取最大利益,而且清晰地暗示了爭來的利益願意公平分配。這對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而言明顯是雙贏的局面。

  所以金貝葉伯爵安坐不動,坐看米拉內斯侯爵上竄下跳,然後再把侯爵拼命爭取來的利益分走一半。用拼命來形容米拉內斯,其實是再貼切不過,侯爵從被龍德施泰德扼在手心中的時候起,就表現出了不惜一死的決心。這種決心在一場戰爭幾率不高的談判中是比較少見的。

  李察敏銳地覺察到了這點異常,他表情安然地坐在席中,聽著米拉內斯和鐵血大公的往來言辭交鋒,同時把侯爵和金貝葉伯爵的表現都收入眼底。在他心中,會前剛收到的兩位使節的出身資料正迅速流過。

  米拉內斯侯爵出身一個普通貴族世家,家族最高爵位原本只是子爵。在整個王朝中屬於中下層的貴族。在米拉內斯的一生中,充滿了拼搏、奮斗和智慧這一類褒義詞,也有同樣數量的陰謀、狡詐和投機之類的貶義詞。但是侯爵的信譽卻是無可挑剔。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從下層一路奮斗上來,並且拼命抓住了每一個機會的人。

  現在,出使神聖同盟這個任務,無疑被侯爵看作人生最大的機遇。因為象他這種依靠政務受封的宮廷侯爵是不能世襲的,如果下一代沒有足夠亮眼的人物接班,整個家族就又會被打回原形。如果米拉內斯想把自己奮斗成果保留下來的話,就要抓住這類為國家拓展疆土的重要機遇,只有這樣的功績才會得到實地分封的獎勵,而不僅僅是空頭爵位。

  而金貝葉伯爵出身顯赫,在千年帝國中亦屬於頂級大貴族,這種出使任務成功了對他來說不過是些錦上添花的榮譽,他目前擁有的頭銜和封地,已經到了他所處地位的頂峰,一場超乎預期的成功談判不能再給他帶來太多的實質性好處。反正現在的形勢下,談判失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由是兩人態度自然不同,金貝葉伯爵更加沉得住氣,更能保持住貴族風度。這就是出身的不同。

  然而米拉內斯侯爵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自己拼命蹦跳,出了大半力氣,需要金貝葉伯爵做的,只是為他的方案背書支持而已。不管怎麼說,事實上兩大帝國在這張談判桌上暫時結成了同盟。

  只不過李察還是覺得金貝葉伯爵似乎安靜從容得有些過分了,這個年輕伯爵滿不在乎的外表後面,似乎另有底牌。

  這時鐵血大公和米拉內斯已經談到了關鍵地步,鐵血大公肅容說:「如果這就是你們最後底線的話,那我就不得不選擇戰爭了。這種條件,在過去的幾百年中都未曾有過先例。」

  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刻,米拉內斯卻是從容不迫,說:「自查爾斯大帝創立神聖同盟之時起,在過去的幾百年中,三大帝國也未出現過舉國沒有超級強者坐鎮的先例。」

  一句話就讓鐵血大公氣勢為之一挫,大公沉吟了一下,以有些緩慢的語速說:「但是我們還有蘇海倫殿下。」

  蘇海倫還沒有證明過自己是超級強者,也從未有和諾蘭德其它超級強者對戰的紀錄。

  然而提到傳奇法師的名字,連龍德施泰德也不放在眼裡的米拉內斯卻是面容一整,神態也變得恭謹起來,正色說:「蘇海倫殿下……不能算是神聖同盟的人吧,如果殿下願意為神聖同盟負擔起責任,哪怕只是說上一句話,那麼我立刻修改劃界方案!」

  李察頗為意外,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兼生平第一個女人,並且給他留下一份永不磨滅的光輝燦爛陰影的蘇海倫,居然在聖樹王朝也能夠得到如此高的評價。這說明聖樹王朝已經完全把她視為超級強者,盡管這點還從未有過直接的證據。

  這一次,鐵血大公氣勢再次受挫。他沉吟良久,終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至此,雙方底牌均已掀開,神聖同盟還是沒能找出坐鎮的超級強者。

  米拉內斯來到魔法地圖前,開始重新標定分界線。新的分界線自然不會象開始一條那樣咄咄逼人,但是同樣的凶狠殘忍。雖然比原始方案退後了一半,可是依舊劃走了神聖同盟超過一百五十萬平方公裡的領土。

  金貝葉伯爵隨後走上,也劃定了千年帝國的分界線,同樣讓出了一百五十萬平方公裡的領地。這樣算上雙方交叉覆蓋的部分,這次神聖同盟將要失去近兩百五十萬平方公裡的領地,佔整個帝國面積的八分之一。

  鐵血大公認真地看過兩條分界線,然後走到魔法地圖前,劃掉一些重要區域,重新標定分界線。這些重要區域有的是戰略要地,有的存有重要礦產資源,還有一些則是一些大家族的核心或者歷史領地。

  一眾豪門家主的臉色都很黯然。到了這一步,就意味著對現有分界線范圍的基本認可,只是就其中一些細節進行討價還價罷了。

  整個談判過程中,由始至終,李察都沒有插口說話,只是在聆聽和觀察著。這種層面的政龘治交鋒,阿克蒙德還是一個新人,李察也是一個新人。

  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經過仔細斟酌,手指在地圖上的任何一點退讓,在實地上,就會是幾千甚至是上萬平方公裡的領地損失,以及相應重要資源的流失。分界線的任何一公分挪動,其實都是幕後雙方強者、軍力以及戰爭決心的綜合較量,並不是動動嘴皮那麼簡單。

  看到平日地位超然的鐵血大公也赤膊上陣,親自和對方使節一分一釐地討價還價,李察心底忽然掠過濃濃的一陣悲涼。無論是內戰還是位面戰場上,即使已經在法羅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了深紅公國,然而李察從未如現在般清晰地感受到「國家」這兩個字的真正份量。

  正是擁有如菲利浦這根巨柱的默默支撐,一眾豪門才能夠安然生活、發展,甚至是內訌。而現在巨柱倒塌,世界也為之傾覆,當壓力真的落到肩上時,眾人才發現竟是如此的沉重。

  一瞬間,李察又想到了龍德施泰德。元帥是一個充滿了爭議的人物。他是純粹的軍人,也並不計較自身的利弊得失。甚至在受到審判、剝奪了元帥職銜以及大部分領地之後,在同盟的危機關頭,他還依然願意回日不落之都守衛,直至戰死。只是到了元帥的位置,許多決定都會帶來相應的後果。就象米拉內斯所說的,有些後果,並不是戰死了就能夠承擔下來的。如果不是元帥的莫名堅守,菲利浦也不會走出要塞,挑戰達克索達斯的兩名超級強者。

  血親、家族、國家、位面,每一個名詞背後不僅僅是耀眼的權力,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責任。爵位、軍銜、職階亦都如此。

  神聖同盟的十四豪門看似強橫,放在其它兩大帝國中卻是遠不夠看。無論聖樹王朝還是千年帝國,真若傾國來攻,肯定能夠滅掉神聖同盟。只是哪家滅掉神聖同盟,必然隨後就被另一家滅掉。同時,在人類帝國周圍還有三大異族帝國虎視眈眈,蒼青大陸上的精靈帝國也時刻夢想著重歸諾蘭德大陸。

  談判已經接近尾聲,三方正在就最後一塊爭議區域商議著。出乎意料,就這塊土地,三方竟然都是異常的堅持。無論米拉內斯還是金貝葉,都要把它劃入自己一方,而鐵血大公則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在整場談判中,這也是米拉內斯和金貝葉伯爵第一次產生分歧和爭執。

  沉思中的李察也被三人的爭執所吸引,向魔法地圖上望去,看到三方爭執焦點正是遠望半島。那裡有亞山城,有黑玫瑰古堡,正是阿克蒙德家徽所在的地方。談判進行到現在,李察已經有足夠的心理准備,所以當三人若有意若無意地目光分別掃過他時,李察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鐵血大公皺著眉,手指不斷在遠望半島旁邊劃出一片片更大、也更肥沃富饒的土地,就是不肯放棄亞山領。在那些分割出去的土地上,有大片熊彼德家族的傳統核心領地,還有約瑟夫家族的幾處領地,其中一塊還是爵位初封時就擁有的最古老的土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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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6 21:13:01 |只看該作者
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四 無光之夜 上


形勢很明顯,鐵血大公寧可犧牲掉熊彼德和約瑟夫家族的更多利益,也要把阿克蒙德的核心領地完整地留在神聖同盟。

  熊彼德已經不再是浮島豪門,可是約瑟夫公爵就在這個會議廳內,面對鐵血大公赤/裸/裸的利益輸送,公爵也只是苦笑了一下,絲毫沒有抗議的意思。

  阿克蒙德的核心人物是李察,一名大構裝師,戰力接近傳奇的大魔導師,目前又處於急速上升勢頭,相比之下,在與阿克蒙德戰爭中元氣大傷的約瑟夫就被毫不留情地犧牲了,以換取阿克蒙德不會被分割出去。至於約瑟夫的感受,此刻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談判之所以由鐵血大公本人親自主持進行,也就是為了在目前情況下,能夠以整個鐵血家族的實力,保證不出現反對的聲音。

  至於公平,只有在實力這一維度上,才會有公平。

  亞山是阿克蒙德的核心領地。一塊領地被劃入其它帝國後,轉移的只是這塊領地的宗主龘權,而領主對領地的大部分權利都會保留。也就是說,一個侯爵的所有領地如果從神聖同盟劃入聖樹王朝,那麼他還是侯爵,擁有的還是那些領地。只是他交稅、派兵參戰的對象由神聖同盟變為了聖樹王朝。

  在三大帝國中,幾百年來隨著邊界線不斷變遷,許多歷史悠久的大家族在三大帝國中都有相應領地。比如說艾莉婕打下的一些領地,就還屬於聖樹王朝,領地稅依然要交給聖樹王朝,由於累計面積沒有突破伯爵的位階,所以在聖樹王朝只用代理人就可以了。

  而李察現在面對的情況則比較複雜,簡單的說就是會被拆分爵位。歌頓的侯爵領地中,亞山領就其本身面積和出產來說其實是個伯爵領,如果劃入其他帝國,就會在那個帝國裡被授予相應的伯爵爵位。而歌頓留下的其他領地加上李察自己獲得的部分,勉強還夠一個伯爵領。

  因此,如果分割成功,李察將來就會身兼同盟伯爵和其他帝國伯爵,這是一個極為微妙的局面。伯爵爵位是大貴族和小貴族的分水嶺,實地伯爵則自動取得上議院席位,三大帝國皆同。

  而米拉內斯和金貝葉爭取遠望半島歸屬時,都堅持取得完整的亞山領,堅決不同意再拆分。至此,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的目的呼之慾出,顯然他們都盯上了李察。只要把阿克蒙德的核心領地弄過去,再慢慢的接觸拉攏,總有機會把李察從神聖同盟給挖走。而鐵血大公亦看到了其中的關鍵,所以堅決不肯讓步,絲毫不給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任何機會。

  三方在亞山上的爭執出人意料的激烈,而且各不退讓。一直表現得漫不經心的金貝葉伯爵突然顯示出了志在必得的氣勢,說什麼也不肯讓步,哪怕擺在另一邊的是幾倍領土和一座儲量不低的魔晶礦也沒有絲毫猶豫和動搖。

  激烈爭論了近一個小時,也沒有得到最終的結果,於是三方決定暫時休會,在接下來的幾天中繼續商討劃界的細節。

  離開會議廳時,金貝葉伯爵快步來到李察身邊,親手遞過來一張鍍了暗金的邀請函,微笑著說:「李察閣下,明天能一起喝個下午茶嗎?如果你肯帶我參觀一下瑰麗的浮世德,那就更好了。」

  李察沒有伸手去接,搖搖頭坦率地說:「我覺得在這個時候和您一起下午茶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實在抱歉。」

  這時兩人已經落到了最後面,而豪門家主們似乎都對伯爵的行為視而不見,沒有人投過來多餘的目光。金貝葉望著眾人的背影,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說:「我們遲早都會是千年帝國之下的領主,一起喝個茶又有什麼關係?」

  李察也笑了,說:「你就那麼有信心?」

  金貝葉伯爵自如地回答:「當然!信心不僅僅來自於帝國對一位未來聖構裝師的重視和誠意,還包括那位來自卡蘭多的殿下。李察閣下,不要忘記,山與海殿下身上也流著帝君的血脈。你實際上已經是半個帝國人了。」

  李察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而伯爵這時才拋出了最具份量的話:「在神聖同盟,我沒有看到他們象對待自己人一樣的待你,而只看到了排斥、陰謀、搆陷,甚至於,謀殺。」伯爵的聲音與他平凡的容貌截然相反,極為悅耳動聽,即使說到謀殺這樣嚴重的詞彙時,依然像在唱讚美詩,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

  「就在幾天前,我親眼目睹了你被整個浮世德的下層貴族追殺,卻沒有一個豪門真正站出來。李察,你是知道歷史的,應該清楚這樣縱容下層貴族襲擊上層貴族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他們根本沒有把你當成自己人,你為何還一定要在這樣的國家呆著呢?」

  面對伯爵的置疑,李察其實很難回答。如果要追溯歷史的話,三大帝國同種同源,人族在諾蘭德這個多種族的大陸上逐漸繁衍強大之後,無數領主在悠長的歲月裡交戰爭鬥、合縱連橫最後形成了三個不同的帝國。在這一過程中,領主們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改換陣營的舉動多得數不勝數。

  然而以李察現在的政龘治智慧也能看出伯爵的話中其實也有不盡翔實之處。圈子已經穩固的上層貴族對新面孔的排斥到處都一樣,如果神聖同盟的浮島豪門加入千年帝國,不見得不會遇到類似的事情。關鍵在於伯爵最開始的那句話「對一位未來聖構裝師的重視和誠意」,這才是帝國眼中李察的最大價值所在。

  另外,伯爵看上去似乎還有另有底牌,只是此時還沒有拿出來。

  不過李察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堅決地搖了搖頭,向伯爵略略躬身行禮,然後徑直離開。金貝葉伯爵垂下目光,看看手中那張沒能送出去的邀請函,然後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上議院內滿是貴族,他們都在議事大廳內坐著,等待著從小會議廳內出來的結果。

  今天難得沒有人演講辯論,也沒有喧囂吵鬧,所有貴族都在安靜地等著,議事大廳中竟是奇蹟般的寂靜。看到一眾豪門家主從小會議廳內走出,所有貴族呼的一聲全都站了起來,紛紛圍了上來,有能和豪門攀上關係的直接開問,不夠資格攀關係就在外圍等著。

  這個時候就看得出人脈和底蘊的區別,就連阿南公爵身邊圍著的人都有十幾個,但幾乎沒有人來問李察消息。

  消息就像長了翅膀,轉眼間所有的貴族就知道了初步的劃界方案。一時間,人們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雖然這還不是最終的方案,但是也差不多了。兩條分界線不光是兩根絞索,更是兩根恥辱柱,把所有神聖同盟的貴族都釘在了上面。

  李察走出上議院的時候,覺得腳步很沉重。神聖同盟中有許多阿克蒙德的敵人,也有許多對不起他的過往。可是在另一方面,也有菲利浦、梵琳這樣始終在照顧著李察的人,也有蘇海倫、流砂這樣在他心中佔龘據了重要位置的人,更有白夜、阿伽門農、尼瑞斯這些朋友。這裡,也是李察成長起來的地方。

  在這一刻,那種深沉的無力與恥辱感覺,是李察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此時此刻,李察忽然發覺自己對神聖同盟竟然有了真正的認同感,第一次想要真正為它做點什麼。可是眼下的局勢,卻讓李察感覺有力難使。

  黑玫瑰古堡就是被劃到其它兩大帝國,對李察來說也沒有受太大影響,他依然會是神聖同盟的浮島豪門,只是領地跨了兩大帝國而已。只要三國的制衡局面一直存在,不爆發龘國戰,那麼李察就不會面臨陣營選擇問題。

  然而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現在願意為得到亞山領支付幾倍於此的利益,如果堅持不肯送出亞山領,那麼相應地神聖同盟就要多割讓出十幾萬平方公里的領地。這種情況下,李察做為爭議焦點的領主,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表態,只能把一切都交到鐵血大公的手上。

  接下來的幾天,依然在激烈談判中度過。大部分邊界已經劃分完畢,只剩下寥寥幾個爭議點,黑玫瑰古堡所在的亞山領即是其中最大的一處。

  但是貴族們的注意力已經逐漸被吸引到另外的地方,再過一天,就是投票選擇皇位繼承人的時候了。

  於是種種暗流又開始湧動,一些不甘寂寞的傢伙活躍起來,一夜之間,浮世德的刺殺事龘件就多達十幾起。在一片驚悚氣氛中,阿克蒙德反而變成風暴的中心,平靜得異乎尋常。現在誰都知道了阿克蒙德在這次選擇中根本沒有投票權,也就沒興趣來招惹李察。

  選舉皇位繼承人的前夜,整個天穹都似乎在瀰漫著血光。浮世德內人人自危,只有帶著任務的殺手四處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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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6 21:13:34 |只看該作者
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五 無光之夜 下



在這樣的夜裡,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獨自走在浮世德的道路上,就顯得格外醒目。他身材高大,骨架棱角分明,身上披著一件平民常見的棉布長袍,微顯凌亂的短髮如鋼針般根根豎立,滿臉的鬍子顯得有幾天沒有剃過了。

  大漢身上的力量氣息並不明顯,看上去連聖域都沒有到。但是暗中埋伏著的無數殺手看到他時,卻莫名地感到陣陣不安,然而不安源自何處,這些聖域甚至是傳奇的強橫殺手卻都說不清楚。

  雖然他們當中許多人得到的命令是發現任何可疑目標不用辨別身份一概清除,然而直到這名大漢穿過了整個浮世德,竟然沒有一個人出手。他們只要生了殺心,就會莫名地給自己找出一堆不應該出手的理由。

  眾多殺手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這名陌生面孔的大漢登上了通向永恆龍殿的梯道。

  沒有人肯承認,自己沒有出手是因為恐懼。

  這是一個陰暗的夜,只剩下六輪弦月的七月彩虹也暗淡無光。

  大漢手長腳長,腳步邁得極大。可是在上山的時候,他卻是一級級地走上去的,沒有錯過任何一級台階。他雖然力量並不強大,卻自然而然地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概,讓人明確感覺到他這樣老老實實地拾級而上,並不是對永恆龍殿的恭敬,而是在表達著一種紀念。

  大漢走到永恆龍殿大門前,逕自步進殿堂。一名年輕的女神官看到了他,不覺一怔,快步走過來,問:「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想要獻祭的話,需要明天才行。」

  大漢衣著普通,但無以倫比的氣度就讓女神官不敢怠慢輕忽。

  大漢看了看女神官,忽然說:「去告訴梵琳,就說我來了。」

  這根本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若是換了一個人說出來,女神官立刻會叫來神殿騎士,直接把他轟出去。可是大漢說了,她卻自然地答了聲是,就匆匆向梵琳專屬的神殿奔去。

  疾行的過程中,女神官的心中也泛起一絲疑惑,不明白為何自己竟然會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大漢如此服從,就好像大漢是她的主人一樣。

  年輕的女神官一路奔到梵琳的神殿前,輕叩殿門。門內響起梵琳柔和的聲音:「他來了?」

  女神官一陣迷糊,本能地答道:「是的,他已經來了。」

  殿內的梵琳說:「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己會去見他的。」

  年輕的女神官依言退下。

  永恆龍殿的大殿中,那名中年大漢負手站著,隨意地打量著殿內帶著悠久歲月氣息的華美裝飾。除了比正常魁梧男人還要高出整整一頭的身高外,從他身上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可是他就那麼站在大殿裡,往來的無論是神官還是神殿騎士,都不自覺地繞開了他,也沒有人上前盤詰,好像絲毫不覺得這名大漢站在那裡有什麼不對的。

  片刻後,梵琳從神殿內走出。看到中年大漢時,忽然怔住。

  這名中年大漢也看到了梵琳,然後神情爽朗地笑了,說:「怎麼,已經認不出我了嗎?三十年前,我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梵琳怔怔站著,眼淚忽然流下,可她卻渾然不覺,只是顫聲叫著:「菲利浦……」

  大漢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恍然道:「啊!我都忘了,三十年過去了,我也變老了呢!」

  梵琳忽然飛奔,躍起,撲入大漢懷裡,用力抱緊了他,雙手幾乎要陷進他如鐵般的肌肉裡去,哽咽說著:「不,你還和當初一樣,一模一樣!」

  淚水如止不住的洪水,轉眼間打濕了菲利浦胸前的衣袍。

  菲利浦抱著梵琳,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說:「你才沒有變化。我差點以為,這三十年根本沒有過去,只是做了場夢而已。」

  梵琳不肯抬頭,手也在顫抖著,死死抓著菲利浦,什麼話都不說。

  反倒是菲利浦先說:「帶我到你現在呆的地方看看吧。我還有些時間,我們可以聊一會。另外,我很想念提克鎮。」

  片刻之後,梵琳的神殿內已經換過一副景象。

  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鎮口有一座不大卻頗有格調的小酒館。梵琳和菲利浦就坐在小酒館外的露天座位上,相視而笑。


 此時此景,正是當初外出冒險遊歷的菲利浦和梵琳初次相遇之時。所有的細節都還記在梵琳的心底,以她此時的能力,又是在時空之力鑄就的神殿內,所有記得的片段都會在現實中重現出來。

  三十年過去了,時光沒能在梵琳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卻讓菲利浦的臉上有了滄桑和刻痕。現在的菲利浦,說不上英俊,但是自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度。那似乎是自知終將踏上人類巔峰的豪邁。當年出現在提克小鎮的菲利浦連聖域都不是,身上卻已有了這種奇妙的氣度。至於曾經的一身贅肉,只在皇帝菲利浦的身上才會出現。

  梵琳看著菲利浦,微笑著說:「你老了。」

  菲利浦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情緒,感慨說:「是啊,確實老了。我讓容貌隨著時間流逝,是怕你沉浸在神殿空間內,忘記了經過的時間。不過你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梵琳淺淺一笑,說:「我不變,是怕你認不出我。」

  菲利浦咧開大嘴,呵呵笑了幾聲,指了指心口,說:「你在這裡,不會認錯的。」

  梵琳白了他一眼,說:「就不知道換點花樣。」

  菲利浦抓了抓頭,憨笑著說:「不會。」

  安靜了一刻,梵琳才說:「你怎麼……突然就來了?」

  「我以為自己可以等一百年,但是只等了三十年,就忍不住想見你了。」

  梵琳的頭微微低了下去,忽然間一滴水珠就從她臉上滴落,在手背上摔得粉碎。但她的聲音卻沒有任何變化,平靜地問:「我聽說,你是被一些人給陷害了,是這樣的嗎?」

  菲利浦低沉一笑,大手一揮,就像掃開了一些蟲蟻灰塵那樣,毫不在意地說:「就憑那些蠢貨,還有什麼陰謀能瞞得過我?我只是實在忍受不了一個人等待的日子,才隨意找個機會打兩次狠的,然後給自己一個理由來見你而已。」

  梵琳把自己的手放在菲利浦的大手裡,頭依然沒有抬起,只是說:「你這個笨蛋,才三十年,怎麼就等不了了?」

  「我這裡三十年,你那邊可能就是三百年,五百年。你讓我怎麼等得下去?」

  梵琳的神殿和流砂的時砂之殿一樣,都有自如調節時光的能力。外間一瞬,神殿內可能已是過去了十年。兩代的神眷者用同樣的方式壓抑著自己,希望能夠在時光的流逝中暫時麻木,換取短暫的平靜。只是無論時光如何沖刷,心上的痛就像是錨定的燈塔般依然清晰。

  他們兩個,一個度日如年,一個度年如日。

  梵琳將兩隻手都放在菲利浦的大手裡,輕聲問:「神聖同盟那邊,你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菲利浦搖了搖頭,說:「我打下旭日初昇之所,就算對得起祖先和整個人族了。其它的事我不想管了,隨便他們去吧。死了的就是該死的,只有活下來的獅子才能成為萬獸之王。」

  停頓了一下,菲利浦無奈地一笑,說:「三十年來,惟一讓我遺憾的事,就是始終沒辦法把你從老龍手裡帶出來……」

  菲利浦的聲音漸漸低沉,梵琳依然低著頭,眼淚卻突然若流瀑,不斷奔湧而下,再也抑止不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抬起了頭,眼前已是空空如也,菲利浦、酒館和小鎮都已消失不見,周圍只是一片茫茫沙漠,沒有邊際,天也沒有盡頭。她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依舊緊緊握著,可是抓住的不是菲利浦的大手,而只是一把淡金色的時砂。

  梵琳忽然撲倒在沙漠中,用力痛哭。幾百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哭出聲來。

  沙漠的景像在不斷變幻著,天空漸漸陰暗,遠方出現了一片茫茫的黑暗,正緩慢而堅定地推進過來,吞噬著一切。

  那是一片無光的世界。

  浮世德的天亮了,新的一天重新開始。在這座浮華迷醉的城市中生活著的大小貴族們,並不知道昨夜在永恆龍殿中發生了什麼,就是知道了他們也不關心,頂層大人物們的事情就像傳說般遙遠,和眾多下午茶會上的談資一樣,最多用來搏取美麗夫人小龘姐們的一聲驚呼。上層的大貴族們,則有讓他們更為憂心忡忡的事情,那就是今天選舉帝國繼承人的會議。

  十四個浮島豪門,一共十三票,共計四位候選人,變數可以無窮的多。血腥陰暗的謀殺之夜背後,是無數的新舊盟約和交鋒,但是不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檯面下的交易,是否最終會在台上兌現。

  會議將在上議院的議事大廳中舉行,除了浮島豪門和候選人全部到場外,所有伯爵以上的貴族都可以列席會議,以親眼見證整個選舉過程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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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六 帝王之選 上

  其實許久以來,尼祿、尼瑞斯的性格、能力和事蹟早已為貴族們所熟知,瑞安雖然年幼,也因為這次事件躍入人們的視野。最大的變數則來自無定長公主,她派濁流回來宣佈參加帝位候選之後,就再也沒了消息。茫然間,有些人都產生了錯覺,似乎無定長公主的回歸就只是一個玩笑而已。

  快到十點了,陸續進場的貴族已經坐滿了大半的位置。今時不同以往,皇家衛士控制了整個會場,每個座位上都寫著特定的名字。沒有列在名單上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允許進入會場。

  在這一刻,沒有人情,也沒有例外。哪個家族真有實力人脈,哪個家族徒有虛名,一目瞭然。如果說浮島豪門是頂級的貴族,那麼能夠列名會場的人,就是上流社會,也是整個神聖同盟的中堅力量。

  李察步入會場時,浮島豪門已經有一半家主就座。李察面色凝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

  在浮島豪門中,阿克蒙德是唯一一個沒有投票權的,所以李察出現時,旁聽的貴族中不免出現了刻意壓低的議論聲。不過他們只是在討論整件事背後的陰謀,卻沒有絲毫嘲笑的意思。不管李察是否具有公爵資格,但他表現出的實力卻貨真價實,阿克蒙德可是打殘了好幾個浮島豪門,掃平他們這些二流家族更是不在話下。

  候選人區域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擺放了四把椅子。看來儘管無定長公主屬於自行宣佈參加帝位候選,程序上並不符合神聖同盟的律法,但是眾豪門和皇室依然承認了她有資格參加候選。

  看到四把高椅,李察心中又再次確認,規則的約束力,只是對能夠被約束的人才有效。假如李察已經是傳奇強者,又或成為真正的聖構裝師,也不會有坎南男爵這種炮灰跳出來。就是他真的跳出來,提案也根本不會被上議院討論。而無定長公主只是派了個隨從來說了一句話,就讓候選台上擺了四把高椅。

  十點整,候選人們準時入場,坐到了相應的位置上。這是應該的程序,按照選舉程度,在十點鐘還沒有坐到相應位置上的候選人,就會自動失去候選資格。但是當鐘聲響起時,走進議會大廳的只有尼祿、尼瑞斯和瑞安,無定長公主卻是不見蹤影。

  三位皇子都是一身盛裝,走上高台,然後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定。尼祿依然是那副和善無害的模樣,瑞安則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少年,只是臉上還帶著些稚氣,此刻被眾人目光注視著,也流露出些許的不安。尼祿和瑞安都很正常,可是尼瑞斯卻是讓人不知該如何形容。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今天的四皇子居然是一身偏向中性的打扮,那些放在男人身上會顯得過於輕浮的花邊配飾,以及禮服上搶眼跳躍的亮藍基色,在尼瑞斯身上居然襯出了無法形容的魅力,彷彿就是為他天然訂製的一樣。只是這樣一來,尼瑞斯就徹底的中性化了,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帶著凜冽殺氣、並且削短了頭髮的絶世美女。

  菲利浦在指定候選人時早就說過了尼瑞斯的性格問題,在這種時刻這種場合,尼瑞斯本該儘量展示男人氣概才對,沒想到他非但絲毫不改,反而變本加厲。換上這樣一身裝束,簡直就是在刻意宣示著自己性格上的問題。這身衣服放在尼瑞斯身上,和女裝也沒什麼差別了。

  皇帝不同於其它貴族,還有一個神聖同盟臉面象徵的問題。像尼瑞斯這樣性格逐漸向女生扭曲的人如果是豪門家主還算勉強,坐到皇位上就立刻會引來無數非議。其實過去如菲利浦那樣吃了睡、睡了吃,把自己養得像一座山一樣,也很是不妥。但菲利浦的皇位是打出來的,是真真實實擊退了人人畏懼的無定長公主後才到手的,這樣得來的皇位沒有任何人能夠非議。

  但是尼瑞斯可沒有菲利浦那樣壓倒性的優勢和實力,他現在僅僅是個聖域而已,就算很強,也到不了李察那種十九級就敢喊出傳奇之下無敵的地步。對豪門家主來說,因為實力的緣故選擇尼瑞斯,那還不如選擇瑞安。瑞安血脈天賦不比尼瑞斯差,而且是個正常的少年,選擇他的代價不過是等上十幾年而已。豪門家主們動輒可用數十年甚至上百年時光去佈局一件大事,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李察也在看著尼瑞斯,他總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在這種場合,在聖樹王朝和千年帝國使節的見證下,尼瑞斯穿這身衣服出來,簡直等於在對各大豪門說千萬不要投票給我。這卻是何用意?

  疑惑之餘,李察仍然不得不承認,這身衣服確實適合尼瑞斯,一個不小心,就連他的心思都會有些飄動。

  候選人進場的時間已經過了。儀式主持本該敲響金鐘,鐘聲一響,沒有抵達會場的候選人就會失去資格。但是主持人似乎已經得到了什麼暗示,竟然就那麼站著,根本不去敲響金鐘,只是空等著時間流逝。

  這個奇異的舉動有最好的解釋,屬於無定長公主的那張座椅還空著。

  議會大廳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張空椅上。既然有投票權的浮島豪門都沒有發出異議,旁觀的貴族也就樂得看戲。只不過真正年長、知道當年一些秘史的老貴族們,卻都隱隱有憂色。

  這時從大門處忽然走進一個人,正是濁流。他顯得行色匆匆,快步來到大廳中央,先是向所有到場貴族行了一禮,才嚴肅地說:“非常抱歉,無定長公主殿下剛剛傳來消息,她已於一小時前從外域出發。但是路上遇到了些小麻煩,恐怕要耽誤幾分鐘才能到達。”

  這句話一出,頓時全場轟動,

  凡是有些見識的,都知道從外域回到諾蘭德,絶不是建個傳送門就能回來的。外域和諾蘭德屬於不同法則的世界體系,想要回來得經過一系列的空間跨越,路經數十個中轉位面才行。有些中轉地點還是出了名的危險。無論從諾蘭德去外域,還是從外域回諾蘭德,傳奇強者要花費的時間也要以年來計算,這還得運氣夠好,沒有在路上受到重傷。現在無定長公主居然只要一個多小時就能從外域回來?

  大多數人第一個反應是不信。可是李察冷眼觀察,卻發現包括鐵血大公在內,幾位著名強者的表情不是譏諷,而是駭然,於是知道這位無定殿下或許真能夠在一小時左右就從外域趕回諾蘭德,至少是有這種可能的。

  這時托爾走進議會大廳,環視一週,用低沉的聲音說:“在選舉下一任皇帝之前,請允許我代表皇室宣佈一個不幸的消息。同盟的皇帝,孤身打下旭日初昇之所的菲利浦陛下,已經於昨夜永遠的離開了我們。陛下留下遺命,他的遺體將在永恆龍殿歸入時光洪流,就不用舉行葬禮和儀式了。”

  議會大廳中頓時一聲轟鳴,所有貴族都同時站了起來,就連李察也從座位上驚起,一時竟是茫然,

  菲利浦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雖然皇帝親口說過他的力量很快就要維持不住聖域,而且傷勢還在不斷惡化,可是包括李察在內的所有豪門家主其實都還抱有希望。菲利浦沉寂三十年,就只是一頭一尾作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打跑了無定公主,第二件則是打下旭日初昇之所,其後戰敗達克索達斯兩大超級強者,亦可算半件大事。

  菲利浦一生中沒幹過幾件事,但是他幹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一般人能夠達成的奇蹟。所以這一次,豪門家主其實還在暗中期盼著奇蹟發生。

  嗜血的菲利浦,只要他坐在那裡,哪怕一點力量都不存在,都會讓人莫名的生起信心。

  畢竟同盟還有皇帝陛下在……以前許多人在絶望中,都會這樣想。

  可是現在,陛下竟然真的走了。

  一陣喧鬧之後,議會大廳突然一片死寂。人們多是茫然,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只是忽然覺得同盟的前景一片灰暗,彷彿天也是陰的。

  金貝葉伯爵這時站了起來,向托爾致意,然後朗聲說:“為了表達對菲利浦陛下的敬意,我們千年帝國願意將此前議定的利益讓出一半。”

  伯爵的話又激起了一陣反響,許多同盟貴族都投以感激的目光,但另一側的米拉內斯侯爵臉色就有些難看了。遲疑了片刻,米拉內斯侯爵終於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說:“我們聖樹王朝也願意讓出一半利益,以作為對陛下偉業的致意。”

  輕飄飄的一句承諾,兩大帝國就等於吐出了一百餘萬平方公里的領地。金貝葉伯爵毫不在乎,他說得嚴肅認真,確實是在向菲利浦的偉業致意。米拉內斯心中卻在滴血,他有心不跟隨伯爵的提議,卻知一旦這樣做了,立刻會成千年帝國和神聖同盟的敵人。

  只是米拉內斯餘音未落,議會大廳的空中突然響起一陣張揚得有些瘋狂的大笑:“什麼一半利益?問過了我的意思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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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若煙火般絢爛 章二十七 帝王之選 下


  笑聲越來越高亢瘋狂,轉眼間竟是轟轟隆隆響亮得有如雷鳴。整個大廳內,凡是聖域以下的貴族都覺得好似有千萬根尖針刺入耳朵,頭痛得如要炸開,一個個直接滾倒在地。就是聖域強者也感覺到十分難受,驚駭之下紛紛運起斗氣全力抵抗,這才好過些,沒有倒地出丑。

  李察臉色也是一陣蒼白,這時蒼藍之月吐出一縷月力,這才堪堪抵抗住笑聲的侵襲。

  議會大廳的空中忽然飄起陣陣黑色的條紋,看上去就象憑空出現的煙氣。可是李察臉色卻赫然大變,再也不敢坐在座位上,而是閃電般向後躍出,避過了橫掃過來的一條黑色條紋。這些黑色條紋可都是空間裂隙,一旦被掃中後果難料。雖然李察現在實力今非昔比,就是被掃中也未必受到重創,可是他也沒有興趣用自己的身體去測試這些空間裂隙的威力。

  看著空中彌漫的大片黑紋,李察不禁駭然。浮世德是永恆與時光之龍的神殿所在地,周圍時空無比穩固,上議院的議會大廳又經過特別加固,幾重防御魔法陣都是出自傳奇法師之手,就是為了防御一切空間傳送類的能力。可是看空中如此之多的裂隙條紋,分明是有人正試圖撕裂空間,跨界而來的跡象。

  空中突然響起玻璃破碎的聲音,一條空間裂隙猛然擴大,從中猛然伸出了一只手。這只手突兀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它骨肉勻稱,五指纖長,比例接近完美,然而那五片漆黑如墨的指甲卻是觸目驚心。

  這只手突然抓住空間裂隙邊緣,狠狠一撕。空間裂隙頓時被生生撕開,變成了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巨大裂隙。

  議會大廳內接連響起沉悶的爆炸聲,四壁、巨柱和天花板上紛紛爆出火光,防御魔法陣一層層崩潰瓦解,傳奇法師們十數年的心血,竟然毀於一旦。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空間裂隙裡擠出來的一個人。

  確切點說,這是一個女人,一個雖然非常狼狽、卻依然非常美麗的女人。她有著黑色的短發,刀刻般的線條勾勒出一張絕色的臉,紫黑色的雙唇和她深紫色的雙瞳同樣醒目。她身上穿著一身根本說不上好的緊身甲,只是盔甲已是破破爛爛,露出大片肌膚和整條的大腿。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青腫,甚至有的傷口還有蒼白之火在燃燒著,另外一些傷口則不斷有黑色小蟲在鑽進鑽出。

  她並不如何高大,反而可以稱得上窈窕。當她從空間裂隙中跳出時,左手還留在空間斷層中,仿佛在抓著什麼東西。

  她四下掃了一眼,凡是觸到她目光的人都如遭電擊。

  看過周圍環境之後,她才自語道:「看來沒走錯地方。」

  說完,她忽然轉身,右手也伸入空間裂隙,仿佛抓住了什麼東西。一聲深沉的咆哮從空間裂隙中傳出,凡是聽到這聲咆哮的人,心髒剎那間都漏跳了一拍,仿佛那一刻的時間被莫名地偷走了,只有傳奇強者才不受影響。

  她一聲冷笑,忽然發出一聲尖厲的嘶喊,驟然發力,空間裂隙忽然擴大,竟然從裡面拉出了一顆比她身體還要大的猙獰獸頭。這頭巨獸的身體都卡在空間的另一邊,只有頭落在她手裡,顯得無比痛苦,不斷瘋狂吼叫掙扎著,每一聲吼叫,就會讓大廳內的眾人感到靈魂都在飄搖。

  大廳內幾乎沒有人認得那個獸頭,濁流卻是一聲驚叫:「領主馬拉馬斯。」

  那個女人雙手忽然一錯,把獸頭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她雙手隨即回錯,又把獸頭向反方向扭了一周。如是擰了幾下,再用力一拔,竟是把獸頭活生生地拔了下來。深紫色的腥血如瀑布般從空間裂隙中噴出,淋在女人身上,居然讓她露出了陶醉癲狂般的笑。

  濁流立刻單膝跪地,以誇張之極的語調贊嘆著:「無定殿下,領主馬拉馬斯也隕落在您手裡,您的偉業必將在外域永遠傳頌。。」

  濁流的話雖然稍嫌誇張,可也不算太過火。眾目睽睽之下,一頭強大的傳奇級別的異域領主居然就死在無定長公主手裡,這等戰績,確實足夠震憾人心。

  如果說有什麼比傳奇強者更加有威懾力,無疑就是斬殺傳奇強者。

  無定公主一聲冷笑:「這頭蠢貨,居然追了我十幾個位面,還以為我怕了它。要不是我要趕時間,哪還能讓它活到現在。」

  說完,她抬起左腿,一腳踹進空間裂隙,將還卡在那裡巨獸獸軀踹飛,彌合了空間裂隙。然後手忽然一松,咣當一聲巨響,巨獸獸頭就從空中掉落,狠狠砸在候選人高台上。獸頭出人意料的沉重,把頂級硬木制成的高台砸得粉碎,而且在硬岩鋪就的地板上活活砸出一個近一米的深坑。看這墜勢,這顆獸頭恐怕有數百噸重。

  四把候選人高背椅自然也隨著化為木屑。至於椅上原本坐著的三位皇子,自然及時逃開,只是臉色顯得非常難看。無定長公主這一下,說好聽點是立威,說難聽了,或許就只是隨手一扔,根本沒看下面有沒有人。就是有人,壓死了也是白死。

  無定公主隨手一抓,居然從虛空中抓出一縷時光之力。她看了看,說:「還不錯,我只遲到了七分鐘。濁流,皇帝選出來了沒有?」

  濁流依然跪地不起,恭敬道:「殿下,還沒有開始投票。」

  無定公主臉色稍稍緩和,說:「這次算他們聰明。」說罷,她的視線掃過金貝葉伯爵和米拉內斯侯爵,又道:「剛才是你們兩個說什麼一半利益是吧?說。這是怎麼回事?」

  金貝葉伯爵此時竟能坦然面對,言簡意賅,不到三分鐘就把前因後果以及分界方案解釋得清清楚楚。能夠在無定公主面前這樣說話可是不容易的,眾貴族這才發現,原本這位年輕伯爵其實也是深藏不露。

  無定公主聽完,只是手一揮,淡淡地說:「放屁的一半利益。你們回去吧,告訴那些老家伙,就按原先的國界線來。要是有誰不服的話,盡管來找我。」

  金貝葉雙眉一皺,隨即舒張開來,恭敬地說:「您的意思,我一定會帶到。」

  米拉內斯侯爵卻急了,眼見拼死爭得的天大利益轉眼間竟成畫餅,就只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他上前一步,喝道:「兩國之間的劃界已經議定,豈能隨意更改?這可是涉及聖樹王朝的利益和尊嚴,不管你是誰,都最好慎重。」

  無定公主的目光落在米拉內斯侯爵身上,雙眉漸漸豎起,森然道:「你算什麼東西?」

  米拉內斯侯爵心中寒意驟生,全身剎那間僵硬,幾乎動彈不得。這並不是無定對他作了什麼,而只是本能的恐懼而已。就象許多弱小動物驟然看到天敵時會嚇得全身癱軟一樣。

  然而米拉內斯一咬牙,猛然一挺胸膛,昂然道:「我是王朝使者。我站在這裡,就代表聖樹王朝,就代表皇帝陛下。你想殺我很容易,但是殺了我,王朝會再派使者過來,提出的條件會更加苛刻,你可想清楚了?」

  這一番話,他曾經說過,當時就曾逼得龍德施泰德元帥和鐵血大公退讓。此番侯爵又押上了自己作為賭注,賭對方不敢和聖樹王朝真正撕破臉皮。

  無定公主忽然露出一個恐怖的笑容,手一伸一縮,竟已把米拉內斯侯爵的心髒挖了出來。

  看著一臉難以置信的侯爵,無定公主一聲冷笑:「你還真自己當個東西。我想殺就殺了,你又能怎麼樣?」

  米拉內斯侯爵艱難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恐怖的血洞,顫抖著抬起手,指著無定公主,說:「你……王朝不會放過你的……」

  侯爵畢竟是十九級的強者,生命力非常強大,就是心髒被挖出,也一時不會便死。但也只是能多支撐一會而已,特別是當他眼睜睜看著無定手一緊,輕描淡寫的就把自己的心髒捏成肉末,侯爵最後一線生機希望也就此被扼殺。

  鼓起最後的生命力,侯爵眼中噴火,死盯著無定公主,咬牙說:「你……你還不是超級強者……」

  「那又怎樣?」無定長公主一臉譏笑,說:「你去問問華文那老東西,敢來和我打一架嗎?我或許不一定能打贏,但一定可以拖著他一起死。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濁流。」

  濁流搶上兩步,又單膝跪倒,問:「長公主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無定公主淡淡地說:「去找一平方公裡的地,割讓給聖樹王朝,就算對我殺了這位什麼侯爵的補償吧。隨便挑塊地就行,別找太肥的。」

  侯爵的臉脹得通紅,一半是因為羞辱,一半是因為生命走到了盡頭,他盯著無定,以近似呢喃般的聲音說:「你……真是個瘋子……」

  一句話沒有說完,侯爵就一頭撲倒在地,再也不動了。這位聖樹王朝的權臣,終於玩火玩到了焚身的地步。

  「說對了。我就是個瘋子!」無定長公主的視線掃過聖樹王朝使節團的一眾人,讓他們瞬間驚懼到動彈不得的地步。在這位恐怖的長公主面前,傳奇之下簡直就是任憑宰割的對象。

  無定長公主冷冷地道:「國界一切照舊,這就是我的方案!你們回去就把我的原話告訴華文那老東西,還有米伽勒那個小白臉。他們想要打架的話,盡管過來。我現在身上還有傷,大約三個月左右就會好了,想要佔便宜就趁早。」

  說完,無定又看向金貝葉伯爵,說:「同樣的話,你也帶給藏劍那位始終裝嫩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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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章 二十八 一圈輪迴 上


“一定為您帶到。”金貝葉伯爵十分恭敬,就像面對一個真正的超級強者,這種讓態度讓他的屬下很不,卻也讓無定長公主稍稍正眼看了看他,

長公主的目光隨即從一群浮島豪  家主臉上掃過,忽然哼了一聲,說:“一群廢物,都讓人欺負到家  口了,都不敢打上一架,這他/媽/的還叫男人。 ”

她的目光掃過李察,意外地停了停,然後搖頭,曬道:“原來也是一個廢物。”

李察瞳孔微縮,沒有說話,

金貝葉伯爵回到座位坐定時,旁邊一位在帝國內地位不下於他的年老侯爵輕聲問:“伯爵,這位無定長公主不是還沒到超級強者的程度嗎,為什麼要讓這麼大的步。”

這句話已經有些責問的味道了,

“直覺。”伯爵回答,

老侯爵頓時一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問了一遍:“你說什麼,直覺。”

“就是直覺。”伯爵再次肯定,

“這,這麼大的事怎麼能夠靠直覺,,真是胡鬧,現在立刻把提案改回去。”老侯爵氣得鬍子都要起來了,

金貝葉伯爵神態輕鬆地說:“想改分界線的話,你自己去提,我可不想死,我的命可比你值錢多了。”

“你,……”老侯爵其實地位和伯爵相當,也出身豪  ,因此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金貝葉伯爵指了指自己的頭,輕鬆笑著說:“我有直覺,而你沒有,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千年帝國的使團內訌並沒有引起其它人的關注,因為這時無定長公主已經把手一揮,說:“開始投票吧。”

這時濁流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長公主側後方,手中捧著不知從哪來的一襲猩紅大麾,說:“殿下,請換衣。”

無定長公主伸手接過披上,遮住了滿是創傷的身體,

濁流消失然後又出現,手中捧著一把不知從哪裡來的華麗高背椅,放在無定長公主身後,說:“殿下,請就座。”

無定長公主坐在椅中,身體自然而然地就側靠著,手臂放在扶手上,支著下頜,竟有了幾分慵懶  麗的味道,濁流等無定長公主坐定,雙手抓住椅  ,居然把高背椅給扛到了肩上,

無定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在議會大廳中央,現在被濁流舉在空中,天然就高出一眾浮島豪  家主,氣勢更是徹底壓倒一旁站著的尼瑞斯、尼祿和瑞安,而身為傳奇強者的濁流,對於給無定長公主當座椅支架這件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臉榮耀的樣子,

一眾豪  家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所有在場的傳奇強者看到濁流那副樣子,臉上都有些火辣辣的,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滋味,

鐵血大公站了起來,說:“長公主殿下,在投票之前,能否讓我們再確認一下您的實力。”

無定公主冷笑道:“還不死心嗎,好,只要你不怕丟臉,那就上來吧,這次我回來,沒立刻殺了你們已經算是很忍耐了,別指望我會給你留面子,不打到你們哭,看來你們根本記不住三十年前的教訓。”

鐵血大公自嘲地一笑,說:“反正已經敗過一次,就是再敗一次又有何妨。”

大公突然一聲沉喝,身周驟然爆起耀眼的鬥氣光芒,但是光芒一閃即收,居然反而向身體周圍聚集,最後竟凝成一件光輝奪目的戰衣,

大公邁開大步,向無定公主  去,從第二步起,他的腳步就虛踏在空中,一步步越  越高,向無定公主  去,

大公鬥氣已徹底激發出來,氣勢直如淵如海,剎時間周圍的人竟有種錯覺,好像大公已經變成了堪比山岳的巨人,比整個議會大廳還要高大,有見識的人立刻意識到,這是鐵血大公氣勢太過強大,以至於影響到了自己的神和靈所致,然而議會大廳中的所有人,包括同坐在豪  席上的家主,身體上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顯然這是大公已經將鬥氣收斂到極致,才沒有對周圍人造成實質上的影響,否則的話以鐵血大公的實力,鬥氣全力爆發之下整個議會大廳都會不保,

無定長公主一看大公的狀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冷笑道:“這是怕我收不住手,好,要是一會有一個人被我們的戰鬥及受了傷,那就算我輸,不過現在我更討厭你了。”

無定公主忽然從座椅上飛身而起,無聲無息地撲向鐵血大公,兩道身影在空中一觸即分,整個議會大廳竟突然劇烈搖晃了一下,華麗的穹頂立刻喀的一聲出現一條巨大裂縫​​,一塊巨大石雕​​就翻滾著砸下,

無定公主的身影忽然清晰了一瞬,反手一揮,一縷黑光過處,那塊石雕竟悄然化為石粉,

她在空中轉身,又向鐵血大公撲去,剎那間又和大公鬥了數十記,鐵血大公舉手投足間聲威赫赫,動作乾淨無比,每一擊都沉重如山,而無定公主則有如鬼魅,繞著大公飛轉,攻勢如狂風驟雨,雙方偶有拳**擊,竟然是鐵血大公全身劇震,似乎無定公主輕飄飄如鬼魅的攻擊力量居然比他還要大,

無定公主臉上漸漸出獰笑,攻擊越來越猛,也越來越沉重,可是外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攻擊有什麼威力,只有從招架擋格得越來越吃力的鐵血大公身上,才能看出她隨手一擊有多沉重,

轉眼間,鐵血大公就像暴風雨中的小樹,被風浪吹打得飄搖不定,

無定公主忽然動作一收,臉上獰笑盡去,肅容凝立,鐵血大公臉上淡定盡去,面  凝重之極,知道接下來就該是真正的殺招了,

無定公主  角上勾,竟浮上一個魅盡顯的笑,輕飄飄的就向鐵血大公撲去,

鐵血大公吐氣開聲,一拳正面轟擊,拳鋒周圍居然現出數道空間裂隙,什麼叫一拳擊碎了空間,這就是了,

這一拳的威力不止是拳鋒本身的力量,那些空間裂隙的殺傷力其實更加強大,據說遠古巨人一拳能夠砸斷山峰,鐵血大公這一拳已經有了真正遠古巨人的幾分味道,敢在人群密集的議會大廳中轟出如此一拳,而且威力絲毫不出拳鋒數分之地,可見鐵血大公對力量的控制已到何種地步,

然而無定公主忽然像是失去了全部重量,宛若一片落葉隨著鐵血大公的拳風而動,雙手如蝴蝶般飛舞,瞬間已在鐵血大公的拳上拍了十幾記,每一下拍擊都拍掉了一道空間縫隙,所有的空間縫隙都被拍掉後,無定公主雙手已細膩無比地搭上了鐵血大公的手臂,

下一刻,鐵血大公就如流星般墜落,狠狠砸在議會大廳的中央,直接在地上砸出一個數米深的大坑,

陣陣轟鳴聲中,宛若一片落葉隨著鐵血大公的拳風而動,雙手如蝴蝶般飛舞,瞬間已在鐵血大公的拳上拍了十幾記,每一下拍擊都拍掉了一道空間縫隙,所有的空間縫隙都被拍掉後,無定公主雙手已細膩無比地搭上了鐵血大公的手臂,

下一刻,鐵血大公就如流星般墜落,狠狠砸在議會大廳的中央,直接在地上砸出一個數米深的大坑,

陣陣轟鳴聲中,上議院最後一個法防禦陣轟然崩散,

鐵血大公猛然站起,抖落身上的碎石塵土,一言不發又向無定公主撲上,

長公主繼續以無以倫比的細膩風格和鐵血大公纏在一起,數秒後又是一拳重重砸在大公臉上,將他重新砸回坑里,

鐵血大公滿面是血,再次飛起,和長公主戰在一起,兩人攻防極快,傳奇以下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雙方的動作,但數秒後,無定公主又是一腳踹在鐵血大公後背上,

這一腳威力就大到不可思議,鐵血大公如隕石般飛出,轟然撞穿上議院的牆壁,竟直接飛出了浮世德,

轉眼間,大公又出現在無定長公主面前,長公主臉  已是森寒,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已失去耐心的標誌,

鐵血大公忽然長嘆一聲,飽含苦澀地說:“我又輸了。”

這個又字,卻是引人遐思,

無定公主曬然一笑,說:“你沒可能贏我的,現在的我脾氣已經非常好了,不然第一下就殺了你。”

“確實。”鐵血大公像是突然老了幾十歲,默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整個上議院大廳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處於呆滯狀態,大多聖域強者其實根本都沒有看出什麼來,只知道這一架的水準已是登峰造極,只有傳奇強者和少數天位聖域才能夠看出其中的奧秘和凶險,所以他們也和其它人一樣,滿臉呆滯,

金貝葉伯爵早就在不知不覺中站了起來,張大了嘴,手裡拿著把玩的一塊翡翠獅子不知何時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雙手冰冷,身上卻在不斷出著虛汗,

只有濁流扛著座椅站在原處,仰望著無定公主,滿臉狂熱,

打到這時,真正的強者確實看出無定公主本身實力距離超級強者還差了一點,然而她在瞬間爆發出的攻擊力絲毫不下於真正的超級強者,和鐵血大公纏戰時的細膩戰法又展示出極致的戰鬥藝術,進退趨避時快得宛若瞬移,毫無徵兆,又顯示出對諾蘭德空間法則的極高掌控,

集極詭異速度,極細膩戰技,極沉重攻擊於一體的無定公主,一身戰力實已驚天動地,不在超級強者之下,若只是因為她的鬥氣等級還不到超級強者就輕視她的話,必然橫死,無定公主到最後才展示出專屬於她的戰鬥風格,那是上手就要分生死,倒是和李察有幾分相似,

這句話卻是應該倒過來說,李察和無定公主有些相似才對,李察此時從駭然中醒來,細細回想,倒是覺得白夜或許就是承襲、或者說是刻意模仿了無定公主的戰鬥風格,

不知是誰喃喃說了一句:“殿下不是……還有傷嗎。”

此言一出,一時滿場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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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二十九 一圈輪回 下

無定公主輕飄飄落回高椅,慵懶坐定,說:「都他媽的看夠戲了吧,看夠了就趕快投票,別磨磨蹭蹭的,想找死啊!」

慵懶坐著的無定殿下確實有驚人魅力,然而卻和脫口而出的彪悍粗口形成巨大反差,一時眾貴族手足無措,還是鐵血大公第一個站了起來,拿起象征著鐵血家族選擇權的金色權杖,走到無定公主面前,將權杖放在濁流腳前的地上。

濁流還一動不動地高高扛著座椅,站直的鐵血大公頭頂不過到無定公主的小腿處,所以大公放下代表著投票權的權杖後,需要仰望才能看到無定公主的臉,他深深地看了無定公主一眼,說:「在忍受來自他國的屈辱與內部的血腥殺戮之間,我寧可選擇血腥。」

這句話讓無數貴族為之動容,在過去的幾天中,所有神聖同盟有頭有臉的貴族們都深深感受著那種無法形容的恥辱。

大公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走到半途時忽然回頭,慨然說:「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能夠擊敗你,哪怕只有一次。」

「這輩子都沒可能,除非我快死了。」無定公主冷冷地說。

大公笑了笑,就坐回到座位上,神態恢復正常,或許是三十年的壓抑,才讓他有了一剎那的失控,但是無定公主的強勢轉眼間就讓大公清醒過來。

有了鐵血大公為首,威靈堡公爵、圖蘭公爵先後將金色權杖放在濁流身前,他們很不喜歡這種匍匐在無定公主腳下的感覺,所以放下權杖後就匆匆回到座位,其它浮島豪門也一個個走上,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只有李察始終端坐不動。

十三把權杖,全都放在無定公主腳下,代表著十三家浮島豪門的臣服。

干淨利落擊敗了鐵血大公,讓眾豪門看清了無定公主絕對可和超級強者抗衡的戰力,如此選擇也就順理成章,而且此次從外域回歸後,無定公主確實如她自己所說那樣脾氣變好了很多,否則按照她三十年前的性格,恐怕第一件事先是大殺一場,把看不順眼的家伙全都宰了,而現在,無定公主只是用這種略帶羞辱的投票方式報復了一下,確實出人意料。

在一旁站著的三位皇子此刻完全成了陪襯,尼瑞斯和尼祿神色如常,瑞安的小臉上卻流露著迷茫、不安和怨憤,他畢竟還太小,還不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的心事。

儀式主持拉起嗓子,高聲叫道:「按照神聖同盟盟約,經過浮島豪門投票,神聖同盟的現任皇帝將是……無定陛下,。」

在這一刻,所有神聖同盟的貴族全都起立,向神聖同盟新的皇帝致敬,並獻上自己的忠誠。

「啊哈哈哈哈,。」在這原本該是神聖的時刻,無定公主突然大笑起來,狀若瘋癲,她甚至浮上天空,笑得整個人都蜷成了一團。

她忽然挺直身體,向上一拳,轟飛了整個議會大廳的殿頂。

無定公主指著浮世德的天空,大笑道:「終於讓我等到這一天了,神聖同盟的皇位終於到我手上了,老東西,你看到了嗎?你到死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吧。」

她拼命地笑著,罵著,甚至都笑出了眼淚,只有三十年前的豪門貴族,才隱約知道她罵的是神聖同盟的上一代皇帝,也是她和菲利浦的父親。

無定的聲音越來越高,音量也越來越大,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又再次出現,覆蓋了整個浮世德的天空,牆壁或門戶窗戶,都無法阻擋她的聲音。

「菲利浦,你躲在哪裡,出來,和我決一死戰,我知道你受了傷,我會只用和你相同的力量的,梵琳呢?你這個賤人,敢從永恆龍殿走出來嗎?我回來了,你出來,,出來殺我啊!」

一眾貴族全都呆住,完全沒想到無定公主剛剛拿到皇位,竟就開始發瘋,居然去找永恆龍殿的麻煩,梵琳是神眷者,找她的麻煩就等如是挑戰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權威。

無定在空中越飛越高,這時一條條金色的時光光帶從虛空中探出,根根纏向空中的她,這是浮世德的禁空機制開始有所反應,此刻最好的辦法要麼是落地,要麼就是速度飛離浮世德,傳奇強者短暫在浮世德上空飛行還是可以的,一旦被時光光帶纏住,後果就難以預料,畢竟時間與空間法則通行於各個位面,是僅次於位面本源法則的最高級法則,而在許多位面裡,時空法則原本就是本源法則之一。

然而無定卻凝立空中,毫不閃避,只是一遍遍地嘶喊著,只見她雙手飛舞,將纏繞上來的時光光帶一一拍得粉碎,下方的一眾強者又是看得駭然,這些時光光帶根本無人敢碰,可是她卻敢徒手拍擊,還能夠將它拍碎,雖然她的雙手已是鮮血淋漓,可是依然完整。

這意味著什麼,無定陛下對時光法則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越來越多的時光光帶從虛空中探出,空中開始響起低沉的轟鳴,隱約有絞鏈和齒輪運轉的聲音,這聲音無處不在,是浮世德防御機制開始逐漸啟動的標記,空中同時出現的時光光帶迅速增多,轉眼間已多達數百條,就以無定一身無可匹敵的戰技也無法盡數格擋,全身被切割得鮮血淋漓,眼看再過片刻,她就會隕落當場,變成神聖同盟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

浮世德的禁空機制還未全開,威力就可以將超級強者逼入絕境,全開時又不知會怎樣。

即使在浮世德中,永恆龍殿也是最特殊的地方,一旦進入龍殿大門,就相當於進入另一個時空,一個完全由時空法則支配的世界,即使是無定公主也不敢貿然進入,三十年過去了,現在就是在永恆龍殿之外,她也不知道是否能夠戰勝梵琳,鏡之雙面的梵琳,在回歸永恆龍殿之前就是無定的生平大敵,而在永恆龍殿之內,梵琳根本就是無敵的,無定雖然瘋狂,卻絕不愚蠢。

這時永恆龍殿大門中走出希茜,她遙遙對著空中的無定說:「陛下,梵琳殿下有請。」

空中的無定忽然一聲穿金裂石的清嘯,嘯音直沖天的盡頭。

她握拳,緩緩向前方擊出,一圈淡淡血光以她為中心散出,瞬間擴散百米,在血色范圍內,所有的時光之力竟都被滌蕩一空。

無定的聲音轉為低沉,緩緩地說:「菲利浦,梵琳,這一拳你們看到了嗎?如果不是我對手的話,那就趁早走了吧,以後都別在我面前出現。」

無定陛下一拳即出,整個浮世德頓時一片死寂,越是強者,就越是面如死灰,強如鐵血大公,此刻也終於知道,無定那句「第一下就殺了你」,根本不是虛言,三十年前的無定公主,就從不說謊。

一拳之下,空間為之肅清,這種威力,這種掌控,簡直超乎想象,在一眾傳奇強者的眼中,這一刻的無定陛下,身影已和菲利浦同樣高大。

希茜臉色也有些蒼白,無定陛下一擊掃盡時光之力,余波也傷到了她,但她仍然站著,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陛下,梵琳殿下有請。」

希茜話音剛落,無定就出現在她面前,一手將她撥到旁邊,向永恆龍殿深邃的大門內望去,透過大門,可以看到永恆龍殿內宏偉瑰麗的殿堂,只有無定這種等級的強者才知道,一踏入殿門,就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而不是象普通人以為的那樣,只有祭壇空間才是獨立的空間,這種認知,也是當年她差點付出生命才換回來的。

無定唇角浮上若有若無的笑,輕聲道:「梵琳,你就那麼想我進來嗎?那好,我就如你的願。」

無定一步邁出,已進了永恆龍殿。

希茜神色復雜,跟在無定身後進入永恆龍殿,龍殿大門隨即在她身後關上。

當無定站在龍殿中央時,殿頂忽然灑下大片時光之力,大殿四壁、穹頂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無盡的深邃虛空,只是在上方不斷有時光之力源源而下,化作淡金色的雨,星星點點落在無定身上,無定一怔,閉目抬頭,感受著雨滴打在臉上、身上的感覺,一時竟有了迷茫。

她緩緩張開雙眼,看到無數雨滴匯聚一處,在前方數米處凝成一封信,就飄浮在虛空中。

無定幾十年來第一次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拿那封信,快碰到那封信了,她的手卻不爭氣地開始顫抖,她有預感,三十年的痛苦掙扎,所有的答案,都會在這一封信裡,這封信明顯是梵琳一貫的手法,這也是無定討厭她的一個重要原因,不得不承認,這樣做確實很酷,當年也迷住了不少人,包括菲利浦。

無定定了定神,拿過信封,小心拆開,從裡面拿出一張淡金色的信紙,隨著她的目光掃過,信紙上自動出現一行行字,字跡優雅完美,一看就知是梵琳的手筆。

信是如此開頭的:「無定,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也覺得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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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三十 還有美麗青春

  無定罕見地沒有發怒,只是輕嘆一聲。

  信上的字跡開始逐行顯現。

  「諾蘭德已經過去了三十年,不管這期間你我身上各有多少時光流逝,那種漫長的感覺都是一樣的。你會回來,因為菲利浦不想等了,他要見我。現在,他已經融入時光洪流,化為虛無。無論我,還是你,從此都再找不到他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三十年前,我以我的全部,換來他的百年時光。但沒想到他等不了一百年,才三十年,他就來了。我這才明白,這三十年對他來說,也是煎熬,難以忍受的煎熬。我們自己以為最好的方式,原來並不是他想要的。」

  「這就是那一戰的結果嗎?」

  「在神殿的一千年中,我不止一次想過,當初如果我退讓一步,把他讓給你,又會怎麼樣?會不會更好一些?」

  「直到他來找我的那一刻,我才確定,當年我的決定就是最好的選擇。兩個人安寧幸福,總比三個人一起痛苦要好。或許還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是直接殺了你,可惜他不肯。你並不知道,當年我就能用出永恆凝視。」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在無光之域。那裡將是我永恆的歸宿。」

  「都結束了。」

  「現在,你會空虛嗎?」

  最後一行字緩緩消失,信紙燃燒,在無定手上化為虛無。

  她靜靜站著,忽然兩滴滾熱水珠落下,墜入虛空,永遠也找不到盡頭。眼淚這種東西,三十年前,她就本以為再不會有了。

  隨著這封信重新化為時光之力,周圍又變為虛空,只有金色的雨不斷飄落。雨從虛無從來,落在她身上,滾落後,又向虛無中去。

  上一代最驚才絕豔的三個天才之間所有的糾纏恩怨,都隨著這一封信回歸時光長河,仿若從未發生過。他們就如劃過天際的三顆流星,即使璀璨到足以撕破夜的黑色,也只是一時,在飛逝之後終會消失。

  永恆的,只有虛無。

  此時此刻,在無定心中徘徊的,只有梵琳最後的那句話:「你會空虛嗎?」

  我會空虛嗎……

  她也這樣在問著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無定忽然放聲大笑,用全身的力量叫著:「空虛?放/屁!老娘還有大把美麗青春,總要活得精彩燦爛,讓你這個老女人好好看看!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無定轉身,瞬間就出現在永恆龍殿的大門,一腳踹開殿門,揚長而去。

  在她離開後,虛空處才浮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是梵琳。她看著一路遠去的無定,浮上淺笑,笑道:「還不是一樣的笨?」

  此時此刻,無定也哼了一聲,心中暗自想著:「那個該死的陰險老女人,現在一定還以為我很笨!」

  無定忽然覺得,自己更討厭梵琳了。

  這時在阿克蒙德浮島上,無面騎士站在城堡的露台上,正望著浮世德的方向。從這個位置看過去,浮世德大部分城區都掩在山勢林木中,其實什麼都看不到。不過無面騎士卻象是看到了什麼,聳聳肩,就轉身回到城堡裡。

  李察沉著臉從傳送陣走出,正好看到無面騎士站在訓練場邊,靜靜地看著年輕步戰騎士的訓練。幾乎每次看到無面,她都是站在這裡,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以她對時光之力的掌控,還用得著看這些最基礎的戰技訓練?

  李察向無面招了招手,說:「跟我來。」就徑自向城堡內走去。

  李察帶著無面走進書房,把房門關好,才跌坐在座椅裡,長出了一口氣。他心神一松,立刻出了一身大汗,只覺得無比虛弱,好象經過一場大戰。

  自從無定公主出現,李察總覺得她有一縷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因此極為緊張,始終處於臨戰狀態,直到現在才能真正放松下來。不用真正面對無定公主,李察已能感覺到她的可怕。

  李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無面說:「你怎麼總在訓練場上?那些預備役步戰騎士現在都是基礎訓練吧,有什麼好看的。」

  無面似乎笑了一下,說:「我在學習這裡的規則。」

  「學習規則?」李察一怔。學習規則,只這一句就可以隱約看出無面的實力大致到了什麼境界。可是從一群年輕步戰騎士身上能夠學到什麼規則?如果不是親歷過召喚無面的過程,李察肯定會以為她在吹牛。

  無面說:「那些步戰騎士練習的都是最基本的戰技。這些基礎戰技經過多年洗練,已經接近完美,從中就可以看到規則的影子。除非……」

  說完,無面不懷好意地補了一句:「除非阿克蒙德家族傳承的戰技很水。我這幾天聽說你們阿克蒙德就是個暴發戶,沒有什麼象樣的傳承。」

  李察只是無奈一笑,沒有心情和力氣應對無面的嘲諷,只是怔怔地想著心事。片刻之後,李察問:「無面,如果我想要變得更加強大,有什麼辦法嗎?」

  「多長時間?一個月是一種方案,一年又是另一種方案。」

  李察沉吟了一下,說:「都說來聽聽。」

  「一個月的話,提升戰力最快的方式就是提升我的等級上限到聖域。我的戰爭狂徒能力那時會晉階為戰爭王者。用過了你就知道好處。」

  又是獻祭!這個無面,簡直就象一個祭品的無底洞。可是李察現在手裡又哪有祭品?不要說他,整個神聖同盟的傳奇法師手中的祭品存貨都沒多少了,早被李察用魔動武裝換走,然後換了那一瓶炎之魔藥。

  李察揉著額頭,無奈地說:「那一年的方案呢?」

  「一年的話,最快的方式就是提升我的等級上限到傳奇以上。至少得是傳奇,以上的話,多少不限。那時我的專屬能力會從戰爭王者變成毀滅投影。」

  「毀滅投影?」

  「這個能力離你還太遙遠了,現在沒必要知道。你努力准備祭品吧!」

  「我就知道問你沒用!」李察嘆了口氣。

  無面的面具上突然活動起來,勾出一個微笑的圖樣,說:「強者的道路原本只能靠自己探索。何況要我指導的話,費用會非常非常的高。至少你現在根本支付不起!」

  「是吧,好,我知道了。現在我去冥想一會,累得太狠了。」李察揮手讓無面退下,自己就向城堡頂層的冥想室走去。

  這一次冥想好象沒過多久,李察就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外面傳來可可的聲音:「李察大人,有皇宮來的緊急消息,需要您親自處理。」

  李察看了看天色,浮世德剛剛迎來一天的清晨。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拖著尚在疲累的身體站了起來,走出修煉室。李察回來之後就吩咐過,一旦有和皇室相關的消息就第一時間通知他。現在無定成了同盟皇帝,從此浮世德將是人人自危,並不是在浮島上就安全了。

  「從皇宮來了一位名叫濁流的大人,他正在客廳裡等您。」可可說。

  「濁流?」李察頓時雙眉一皺。濁流現在可是無定陛下身邊的第一近臣,就是不知道他親自過來是有公事,還只是想報私怨。

  走進會客廳時,濁流即刻站了起來,向李察露出一個燦爛之極的笑,躬身行禮,說:「李察閣下,又見面了。」

  李察微笑回禮,說:「是啊,又見面了。濁流大人,這次過來有什麼事嗎?還對我的蒼藍之月念念不忘?」

  濁流笑得更燦爛了,說:「蒼藍之月是我替無定陛下要的。現在無定陛下點名要見你,現在就跟我去皇宮吧?」

  李察微微皺眉,道:「陛下的登位典禮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舉行吧?這個時候召我去干什麼?」

  濁流聳肩攤手,露出一個玩味的笑,說:「誰知道呢?也許陛下看上你了也說不定。」

  李察雙眉皺得更緊了,又問:「現在?」

  「現在!最好快些,陛下從來沒有耐心。」濁流笑道。

  李察點頭道:「好,我們這就走吧。」

  片刻後,李察就在皇宮內的一間小會客廳內看到了神聖同盟現任的皇帝,無定陛下。此刻的無定不再是剛剛從外域歸來時的狼狽,早已把自己收拾干淨。她的黑色短發筆直垂著,依然參差不齊的邊緣於不經意中顯露著殺氣。紫色的瞳和黑色的指甲,才會讓人把此刻的她和昨天那個驚動了整個浮世德的長公主聯系在一起。

  李察記得過去曾經在這間小會客廳內見過菲利浦,當時的皇帝陛下也是坐在無定現在的位置上。只不過被菲利浦一個人就填得滿滿的沙發,現在無定坐了上去,只佔了一半不到的地方。從李察的角度看過去,沉思中的女皇陛下居然顯得有些纖弱,而她無意中流露出的迷茫和孤寂,讓李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如此沉默許久,新任的女皇才忽然問:「你和菲利浦一起吃過飯?」

  李察答道:「是的。」

  這時李察注意到在無定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份菜單,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幾十道菜,而且一頁都還沒有寫完。這份菜單看上去已經有些歷史了。不知為什麼,李察忽然想起,傳說菲利浦生前時經常經年也不更換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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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5-6 13:41:49

卷七 那時浮華染流年 章三十一 麻煩


無定站了起來,說:“我還沒好好看過皇宮,你們兩個陪我走走吧。”淡金色的光芒從身後的落地長窗照進來,背光站著的女皇略略垂著頭,從側面看不清她的臉,只留下一個窈窕得帶幾分脆弱的剪影。

  無論濁流還是李察,都顯得十分意外。李察保持了貴族風度,略略躬身答應了。濁流則屬於對無定任何決定都完全盲從到底的主,當下也無異議,就和李察跟在無定身後,開始巡視整個皇宮。

  神聖同盟的皇宮規模宏偉,上上下下足有數百間大小房間。無定信步走著,足跡踏遍了皇宮的每個角落。她有時走得快,從迷宮般的回廊上一掠而過,有時卻會在某個地方駐足,久久不動。

  那些珍稀古董不見她有多麼欣賞,偶爾一頂帶鏽鐵盔的卻會把玩半天。漸漸的,李察看出了一點規律。武器、盔甲、凝結了血漬的戰利品,這些應該都是菲力浦陛下品味的陳設,似乎菲利浦停留多的地方,無定也會多呆一會。

  就這樣走走停停,等到無定將整個皇宮看完,已經接近晚飯時分了。無定信步走進菲利浦生前最喜歡的餐廳。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侍女和近臣都在一旁侍立著。無定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然後抬頭四顧,開始打量整間餐廳。

  李察對桌上的菜式記憶猶新,正和他曾經吃過的一模一樣。想要記錯也不容易,那些幾乎全生的龍肋排,確實只此一家。

  無定走到近臣面前,上上下下地看著他。

  近臣露出一個諂媚的笑,腰彎得幾乎要斷掉了,說:“陛下,快進餐吧。再過會湯可就要涼了。您要是不習慣這些菜的口味,我立刻叫人重新做!如果您願意,我可以親自下廚,只要您不嫌棄我手藝生疏了。”

  無定平靜地問:“你跟著菲利浦多少年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十年前你就在皇宮裡了。”

  近臣一怔,隨後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傷感。他立刻把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藏起,說:“陛下,我有幸貼身服侍菲利浦陛下已經二十九年了。”

  “二十九年,確實不短了。聽說菲利浦原本封了你伯爵,你不回去照顧領地,怎麼還留在宮裡?”

  近臣答道:“當時陛下受了傷,小臣擔心新人照顧不了陛下的口味,就一時沒走。”

  無定點了點頭,說:“我現在晉封你為侯爵,領地會從皇室領地中分配。等這一餐結束後,你就可以退休了。”

  近臣又是一怔,低下頭,有些不成聲調地說:“謝謝……無定陛下!”

  無定說:“濁流,明天你接替他的工作吧。”

  “榮幸之至!!”濁流立刻昂首挺胸地站直了身體,看他的樣子,確實是由心底感覺到榮耀,絲毫不覺得一名傳奇強者去當一名打理瑣事的總管有何屈辱。

  無定坐在餐桌旁,恰好又是當初菲利浦的位置。她向李察招了招手,說:“你也坐,一起吃吧!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共進晚餐了。”

  李察從容坐下,問:“可以問一下是為什麼嗎?”

  無定笑了笑,回答:“因為我也只會正常這麼一天而已。等到明天黎明的時候,我又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李察沒有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正常一天,如果無定願意說,自然會告訴他。看過了她昨日的瘋狂,李察早已心有戒備,哪怕現在她表現得象個正常人,也絕不敢大意。

  無定和李察開始埋頭苦吃。李察早就知道菲利浦專用的菜譜都是好東西,即使是現在的他,吃一頓體質也會有不小的提升。而無定似乎幾輩子沒有吃過東西一樣,進食速度極快,有時候簡直是硬把一塊塊生肉塞進嘴裡,消滅食物的速度簡直直追菲利浦。

  近臣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濁流也肅立在桌邊,雖然眼中也流露出對龍肉的渴望,可是卻老實地站著,動也不動,像是一隻等著主人扔骨頭的狗。

  李察現在絕不肯放過每一分增長力量的機會,用盡全力大吃特吃。

  無定吃著吃著,動作忽然慢了下來,然後含著滿口的生龍肉,就那樣怔住了。近臣偷偷望了一眼,忽然看到無定眼角似乎有晶瑩的光點一閃,嚇得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連近臣都注意到了無定的異樣,和她面面相對的李察又怎麼會看不到,可是聰明的做法自然是視而不見。所以李察繼續埋頭苦吃,目光牢牢釘在龍肋排上,似乎那些毫無加工亮晶晶的堅韌肌理是最漂亮的圖案。

  過了不知多久,無定才又開始吃。只是這滿滿一口龍肉,卻是難以下嚥。她一口口嚼著,可怎麼都咽不下去。她忽然一發狠,直接用鋼叉往嘴裡捅了幾下,硬把一口肉全都捅了下去!

  李察繼續苦吃,什麼都沒有看到。

  無定解決了龍肉,放下刀叉,坐直了身體,說:“濁流,去把所有的皇妃和皇子都召回浮島。不管他們現在待在什麼地方,都必須在明天天亮之前回來。我明天要見他們。”

  濁流躬身道:“如您所願。”

  無定看了一眼繼續苦吃的李察,說:“行了,別裝了!你早就吃不下去了吧。就這樣吧!”

  李察長出一口氣,立刻放下刀叉。

  無定看著李察,緩緩地問:“你怕我?”

  “是。”李察老老實實地回答。

  無定輕歎了一口氣,說:“怕是對的。不知道怕的,其實都是看不清楚對手的真正力量。你比菲利浦那些兒子女兒強得多了……你是構裝師吧?你的老師是誰?”

  “蘇海倫殿下。”李察的回答盡可能簡潔。

  無定臉上閃過一抹驚訝,說:“蘇海倫?她還在深藍嗎?還沒有離開?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時濁流上前一步,低聲在無定耳邊說著什麼。看來這段時間,他對神聖同盟的局勢下了不少苦功,並不是只懂得殘暴荒淫。雖然濁流自詡為無定腳邊的一條狗,但是這條狗無論以哪個標準來衡量,確實非常好用。

  無定聽了一會,看著李察,深紫色雙瞳中忽然暗流湧動,然後神色一動,說:“你確實是蘇海倫的學生,應該還不到三十年吧,深藍冥想居然被你修煉到這種地步,比那個叫什麼虛骸的還要強了。”

  李察眼中寒光一閃而逝,若無其事地問:“虛骸?您見過他?”

  無定點頭道:“他在外域呆過一段時間。剛開始來的時候還很張狂,然後讓我教訓了個狠的,就乖多了。不過外域的人族實在太少,就連人形都沒有幾個,這才捨不得殺他。要不然早就把他拆了。濁流可是饞他很久了。”

  “外域中往往好幾個月也找不到一口吃的,任何帶肉的都是無上美味。”濁流微笑著補充,神色間沒有半絲波動,甚至不是示威,只不過是附和自己主人說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兩個人簡單的對答之間,李察卻已窺見了外域的極端艱苦。在那種環境下,人不瘋已經算是堅強的了。

  無定忽然若有所思,然後對李察說:“你和虛骸有仇?”

  “是。”李察坦然道。

  無定淡淡地說:“那你有麻煩了。虛骸剛剛來到諾蘭德,位置就在深藍。聽說蘇海倫正在沉睡?”

  李察騰地站起,然後又緩緩坐下,說:“感謝陛下提醒,這份情我記下了。現在,我要立刻趕往深藍,不能繼續陪您了。虛骸既然找死,我會好好招待他的!”

  無定居然溫婉地笑了笑,和顏悅色地道:“我說你有麻煩了。因為虛骸不是一個人來的,有一個很強大的氣息和他一起出現。那個傢伙,就是我也會覺得有點小小的麻煩。你可不是對手。”

  李察已然起身,向無定深深一禮,說:“再次感謝陛下您的好意,不過我會準時出發。”

  “那我就不留你了。”無定淡淡地說。

  李察哪裡還肯停留,他一奔出皇宮的範圍,就直接拉開了短距離傳送門。在生出感應的時光之力還沒來得及形成干擾前,他就出現在阿克蒙德浮島上,然後低頭躲過了出現在鼻尖的鋒銳刀鋒。那是水花的永眠指引者。

  李察來不及對自己追隨者做出解釋,立刻鳴響了緊急集冇合的戰號。駐守浮島的百騎構士訓練有素,僅僅半個小時就披掛集結完畢,等候李察的命令。而此時李察站在城堡地下的傳送廳內,臉色鐵青,死盯著面前全無反應的超遠端傳送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可以直通深藍,是李察留著應急之用。只要浮島這邊啟動,整個傳送陣就能夠運轉。可是現在傳送陣全無反應,只能說明深藍那邊的傳送出口不是被破壞了,就是已經被遮罩。

  李察忽然轉身出了傳送大廳,吩咐衛兵:“準備獅鷲!要九頭,以最快速度準備好!十五分鐘後我就要出發!”

  浮島上又是一陣忙亂,現在能夠調動的獅鷲總共只有九頭。以接力形式長途飛行的話,每個人最少也要三頭獅鷲。李察瞬間就做出決定,吩咐道:“叫水花和無面過來,跟我一起去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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