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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rowa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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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廖士頡] 偵緝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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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9 21:4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四)

      次日上午周洛佛盥洗出來,知客道人前來告知,說道昨天來了一對母子,自稱是本縣捕頭李乾通的家眷,已經在八仙閣等了他一天一夜。周洛佛錯愕,一股憤怒而無奈的情緒油然而生,不禁緊緊捏住拳頭,又穨然鬆手。

      來到八仙閣,見廳堂裡坐著一個青衣婦人,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立在旁邊。那婦人見周洛佛進來,忙站起身,周洛佛道:「是李夫人麼?在下周洛佛,請坐。」

      兩人分別坐定,那少年仍立在母親身邊。不一會兒知客道人送上茶來,周洛佛喝了一口,等知客道人離開,開口說道:「李神補廉潔正直,不畏權勢,在下和他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十分佩服他的為人,可惜天不假年,不幸身遭大難,實是本縣一大損失。」

      那李夫人四十多歲年紀,相貌清秀,她神情哀傷,緩緩說道:「先夫多年前離家之後,便音訊全無,我母子二人,守著祖上留下的幾畝田產,日子過得倒也還平靜。幾年來,日日夜夜期盼便是有一天先夫能夠回來一家團聚,誰知盼了多年,盼到的卻是先夫的死訊。」

      周洛佛一陣心酸,抬起頭來,見那少年雙唇緊閉,眼中有悲憤之色,不禁悚然一驚,心中有愧,低頭不敢看那少年,訥訥問道:「夫人何以得悉李神補的死訊。」

      李夫人道:「日前有一位賴先生前來告知。」

      周洛佛道:「賴先生……」心裡沉吟:「難道是鐵鴉會的賴鋒笑?」

      李夫人又道:「那位賴先生還說,有關先夫的死因,可以來問周先生。」

      周洛佛一震,乾咳兩聲,喝一口茶,道:「李神補的死因,咳,我其實還在追查……咳,還在追查,如果查明了,一定告訴夫人。」

      李夫人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道:「如此有勞周先生了。」站起身來,拉著那少年,向周洛佛拜倒,周洛佛連忙將二人扶起,道:「夫人切莫如此。」頓了一頓,心裡有了決定,道:「夫人不妨先回去等我消息,無論如何,李神補之死……周某但教還有一口氣在,一定給夫人和世兄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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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2 1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五)

      李家母子離去後,周洛佛在院中悄立良久,正要轉身入內,突然皺起眉頭,一個黑臉兇漢颼地一聲自圍牆外翻了進來,卻是霍紫竹。

      周洛佛還沒開口,霍紫竹大步一跨,搶到他身前,伸手便抓。周洛佛揮手格開,怒道:「霍紫竹,你有大門不走,翻牆進來想偷東西!」

      霍紫竹道:「你這座破道觀,有什麼東西好偷!走,跟我去銀燕堡大通錢莊洛陽分號,有人死了!」

      周洛佛沒什麼好氣,道:「他奶奶的!那個地方不死人,大通錢莊有人死了關我鳥事。」

      霍紫竹道:「死的人是楚先鏡的寶貝兒子楚吉星。」

      周洛佛愕然,道:「楚二先生的兒子死了!怎麼死的?」

      霍紫竹道:「被人幹掉的。」

      周洛佛道:「好傢伙,是那一路的人馬,膽子這麼大,敢動楚二先生的兒子!」

      霍紫竹道:「可能是鐵鴉會。」

      周洛佛道:「又是鐵鴉會!」

      霍紫竹道:「不過照我看這其中大有蹊蹺。大通錢莊已經派人去通知楚先鏡;楚吉星有個妹妹,生得十分標緻,也在大通錢莊,她託我來請你過去。」

      周洛佛沉吟道:「楚吉星的妹妹,嗯,楚衛葭。」

      霍紫竹笑道:「嘿嘿,周洛佛,真有你的,這回就看你的了。楚吉星死了,楚先鏡就剩這個女兒,你若能破了此案,找出殺死楚吉星的真兇,替楚先鏡報了殺子之仇,楚先鏡非重重酬謝你不可,說不定……嘿嘿,到時你當了楚先鏡的乘龍快婿,可別忘了我,哈哈,哈哈!」

      周洛佛道:「你想巴結楚先鏡,不會自己去破了此案!辦案緝兇你也在行。」

      霍紫竹道:「你我過命的交情,有好處當然要算你一份,何況……人家指名要找你,我怎麼好意思搶了你的風頭。」

      周洛佛冷哼一聲,道:「老子沒空。」

      霍紫竹一怔,道:「你沒空?」

      周洛佛道:「以楚二先生的財勢,不知多少高手肯替他賣命,還怕破不了案!也不差我一個。」

      霍紫竹道:「你這不是為難我,我拍胸口保證一定請到你。」

      周洛佛嘿嘿一笑,道:「要我去瞧瞧也行,你先把欠我的錢還清了,我便答應你。」

      霍紫竹道:「我早知你一定要與我算舊帳。」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遞過去,道:「拿去,這裡是兩萬兩大通的銀票,多出五千兩算是利息。」

      周洛佛錯愕,道:「這……」

      霍紫竹笑道:「楚小姐這美貌姑娘很上道,她託我過來請你,我說我和你有一筆舊帳未清,有些不便,她二話不說,便教帳房拿兩萬兩給我,還問我夠不夠,嘿嘿,當真難得。哈哈,你沒話說了吧!」將銀票往周洛佛手裡一塞,拉他的手往門口走,道:「走吧!」

      周洛佛怒道:「走就走,拉拉扯扯幹什麼。」走出幾步,又停下道:「你老實說,你究竟揩了楚小姐多少錢?扣掉這兩萬兩,多出的你我二一添做五,不然待會我見到楚小姐,一定告訴她,你只欠我一萬五千兩。」

      霍紫竹道:「這……這……」惱羞成怒,道:「姓周的,你講不講江湖道義!」

      周洛佛哈的一笑,道:「江湖道義,老子講江湖道義,也是跟楚小姐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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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4 17:3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六)

      兩人一路爭吵,來到大通錢莊洛陽分號,只見大門裡外都是人,想是消息已經傳出去,衙門官差,附近同業,江湖上的朋友,混水摸魚的閒漢,全都上門來湊熱鬧。楚家的僕役家人,穿著白衣,進進出出,忙的不可開交。

      周洛佛這時已經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十幾天前,金雀門、銀燕堡、銅駝幫的首腦人物,在『賽孟嘗』龔臥雲龔老英雄府中聚會,商議許九爺六十大壽的獻刀人選。這龔臥雲是洛陽最負盛名的武林人物,武功高強,富甲一方,門徒子弟眾多,勢力龐大。楚先鏡在赴會之前,想到楚吉星雖不受教,但將來終是要繼承家業,須得多見見世面,於是攜了楚吉星同行。龔府會後,楚先鏡另有要事須到京師,本要楚吉星也一同前往,但楚吉星卻推說要留在大通錢莊洛陽分號學做生意,不肯上京。楚先鏡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來洛陽幾天,多半又迷戀上不知那家堂子的姑娘,所以不願離開,什麼學做生意只是藉口。他對這個兒子極是頭痛,但也拿他沒輒,只得由他。

      後來楚衛葭也到洛陽,兄妹相聚,自有一番歡喜。楚衛葭一直惦記著周洛佛的救命之恩,本要楚吉星陪她一起去仙源宮,向周洛佛當面致謝,但楚吉星總推說沒空。這日楚吉星和龔老英雄的三個兒子相約,一同去郊外打獵,一大清早便帶了八名隨從出門。不料辰牌時分,龔家三兄弟卻到大通錢莊來找楚衛葭,說道楚吉星不知因何原故失約,沒到約定地點與三人碰面。楚衛葭十分訝異,擔心楚吉星出了什麼事,連忙派人出去尋找,沒想到竟在西門外一座樹林子裡,發現楚吉星和他八名隨從盡數斃命於斯。現場一片狼藉,慘不忍睹,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一段被剝去樹皮的樹幹上,赫然大書十六個血字:「殺人者鐵鴉會之鐵暮鐘、賴鋒笑、郭北兒!」

      時近中午,霍紫竹見前門人多,便道:「咱們走別的門。」兩人避開人群,繞了一大圈,拐進一條巷子,在巷底一個窄窄的黑漆門前停下,霍紫竹伸手敲門,敲了三下,停一停,再敲三下,停一停,又敲了兩下。過了半晌,一個白衣漢子打開門,見是霍紫竹,恭敬的施了一禮,看了周洛佛一眼,露出疑問之色,霍紫竹道:「他是周洛佛。」那漢子面露喜色,連忙躬身施禮,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周先生恕罪。」退開兩步,讓在一旁。

      跨進門內,裡頭卻是一座花園,雖然地段不寬,卻有池沼一方,亭台幾座,園中花木繁茂,奇石錯落。周洛佛與霍紫竹隨那漢子走向內院,但見四處都有手持刀劍的漢子,全是一身白衣,二人一組,來回巡查。周洛佛心想:「這裡不過是銀燕堡一個錢莊分號,居然便養了這麼多護院武師;果然有錢能使鬼推墨。」

      穿廊繞屋,來到一座花廳之中,只見上首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中年美婦,兩旁坐了八、九個人,封雪娘也在其中,楚衛葭一身白衣素裙,坐在下首主位。眾人見二人進來,有幾人便起身招呼,楚衛葭也站起來。周洛佛見她神情哀傷,心裡很替她難過,走到她面前,道:「楚姑娘……」楚衛葭抬起頭,周洛佛想了一想,想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只好說道:「請節哀順變。」

      楚衛葭輕聲道:「謝謝。」她身旁一個身材微胖,財主模樣的中年人道:「我楚賢姪不幸遭奸人所害,含冤待雪,承周先生撥冗前來,相助查緝真兇,實在感激不盡。」

      周洛佛抱拳道:「江湖義氣,份所當為,台端不必客氣。」楚衛葭道:「周先生,這位是我胡四叔。」周洛佛微微一驚,道:「原來是胡四爺,久仰,久仰。」心想:「想不到這其貌不揚的胖子,便是銀燕堡坐第三把交椅的胡四掌櫃胡販愚,不說還真看不出來。」
  

      胡販愚請霍紫竹和周洛佛坐下,周洛佛瞧了封雪娘一眼,見她面容平靜,不禁有些心虛。那中年美婦目光望過來,微微一笑,眼中有嘲弄之色,好似知道他和封雪娘的事。周洛佛一臉尷尬,搔了搔臉頰。他見在座盡是洛陽左近的知名人士,胡販愚之外,還有好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卻讓那美婦一人獨居首位,不禁有些奇怪,摸不清她是什麼來頭,低聲問霍紫竹:「這個女人是誰?」霍紫竹道:「什麼這個女人,你說話客氣點。」周洛佛道:「她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霍紫竹道:「你這不長眼的傢伙……」頓了一頓,低聲道:「她是許九爺的女公子,不過你別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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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3 22:04:2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七)

      周洛佛一怔,心想:「原來她就是許霜青。她來幹什麼?嗯,是了,兇手留書:殺人者鐵鴉會之鐵暮鐘、賴鋒笑、郭北兒。她是鐵鴉會的首腦之一,無論是否鐵鴉會所為,她都得查個究竟。」霍紫竹道:「等會萬一有人問起,你記得說她是封雪娘和我們二人的頂頭上司,可別穿幫了。」周洛佛道:「我早已不在偵緝營,和偵緝營一點關係也沒有,封雪娘和你的頂頭上司,可不是我的頂頭上司。」霍紫竹道:「我早知你這人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哼,你想與偵緝營一刀兩斷麼!可沒那麼容易!」周洛佛道:「怎麼偵緝營是黑道幫會麼!是不是得開香堂,三刀六洞,才能離開。」霍紫竹道:「偵緝營本來便是黑道幫會,只不過幫主是朝廷大內,皇帝老兒,你到現在才知道。」
  

      那中年美婦許霜青道:「紫竹兄與洛佛兄私下議論,不知在談些什麼?何不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參酌。」

      周洛佛心裡嘀咕:「我們在說你爹爹許九爺把持的偵緝營是黑道幫會,你很喜歡聽麼!」霍紫竹卻恭恭敬敬的說道:「是,啟稟大人,屬下是問洛佛兄對兇案現場所留下的血字有何看法。」許霜青道:「哦!洛佛兄怎麼看?」霍紫竹道:「洛佛兄對這十六個血字,有一番獨到見解,使我發覺本案並非全無頭緒,仍有脈絡可循,只要循線追查,定能查明真相,揪出原兇。我看,是不是就請洛佛兄把他的精闢見解說出來,好讓大人和各位好朋友參酌。」
  

      周洛佛身子一歪,差一點翻落椅下,心裡大罵:「殺千刀的霍紫竹,你他媽的擺我一道,老子跟你沒完。」見眾人目光都向自己看來,楚衛葭和封雪娘睜著兩雙美目,神情尤其專注。周洛佛心想:「這兩個美貌姑娘,還以為我真有什麼精闢見解。我是來看熱鬧的,那裡有什麼精闢見解,這下要教她們二人失望了。」乾咳兩聲,清清嗓門,道:「這十六個血字,咳,照我看,有可能是嫁禍,有可能是立威。倘若是立威,兇手便是鐵鴉會;鐵鴉會為何要殺害楚公子,原因須得查明。倘若是嫁禍,兇手為何不嫁禍給別人,而要嫁禍給鐵鴉會,其中亦必有原故。因此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楚公子之死,其中必有內情,兇手留下這十六個血字,依我辦案多年的經驗,應該有可能是要轉移視聽,讓查案之人以為和鐵鴉會有關,而忽略了真正的線索。」
  

      許霜青道:「依你看,兇手只是借用鐵鴉會之名,本案應與鐵鴉會無關!」
  

      周洛佛道:「不錯。」
  

      一個貌似殺豬屠夫的中年壯漢道:「不然,依屬下之見,本案與鐵鴉會絕對脫不了關係。」
   
      許霜青道:「簡大人有何高見?」周洛佛識得這壯漢是河南名捕簡武成,使一把撲風刀,是六扇門一等一的好手,也是洛陽城舉足輕重的人物。
  

      簡武成道:「在座都是自己人,有些話本來是不該說的,但現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不說也不行了。敢問楚小姐,在下聽說楚小姐曾在鐵鴉會待過一段時日,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楚衛葭道:「是的。」
  

      簡武成道:「我輩江湖中人,混迹敵窩,刺探機密,乃是常事。鐵鴉會陰毒狡詐,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害人,早已引起公憤。楚小姐膽識過人,巾幗不讓鬚眉,深入虎穴,查探匪情,當真教我們這些男兒漢好生汗顏。」
  

      楚衛葭道:「簡大人過譽了,民女愧不敢當。」
  

      簡武成道:「楚小姐在鐵鴉會這段時日,究竟查到什麼,在下不便過問。但楚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鐵鴉會的機密情事,鐵鴉會生怕楚小姐對他們不利,是以先下手為強,殺了楚小姐的兄長,立威示警,教楚小姐不敢輕舉妄動。」
  

      楚衛葭看了許霜青一眼,許霜青點點頭,道:「簡大人言之有理,但倘若鐵鴉會當真是為此殺人,何以不直接殺了楚小姐滅口?」
  

      簡武成道:「想來鐵鴉會有什麼重要事物落在楚小姐手上,鐵鴉會要追回這件事物,因此還不能加害楚小姐。」
  

      許霜青嗯了一聲,道:「簡大人思慮縝密周延,合情合理,不愧名捕之稱,佩服佩服。」
  

      簡武成十分得意,道:「不敢。」周洛佛心裡偷笑:「這簡武成若知道許霜青是鐵鴉會首腦,不知還會不會這麼得意。」
  

      許霜青道:「依簡大人之見,殺害楚公子的,既是鐵鴉會無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簡武成道:「屬下以為,鐵鴉會無法無天,目無法紀,咱們應該立即派人到城裡城外各處查察,全面搜捕鐵鴉會的黨羽,這事可交給屬下來辦。再請偵緝營派出人手,調取附近州縣衛兵,在各交通要道設下關卡,凡有可疑人物一律搜身盤查。並貼出榜文,捉拿鐵暮鐘、賴鋒笑、郭北兒三人。」

      許霜青道:「簡大人辦事有條有理,明白了當,果然才堪大用。」

      簡武成連忙站起來,躬身道:「大人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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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6 23:1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八)

      霍紫竹用手肘撞了周洛佛一下,兩人低聲交談:

      「簡武成為何一口咬定是鐵鴉會幹的?」

      「聽說簡武成與河北名捕褚山達是死黨,褚山達被鐵鴉會搞得差點丟官,我猜他大約是想替褚山達出這口氣。」

      「原來如此。」

      「你怎麼看?」

      「照現場情形來看,他們是遇上伏襲。不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和楚吉星一起被殺的八名隨從,個個都是好手,要一口氣幹掉八名好手,即使是偷襲,也絕不是普通盜匪能夠辦到。」

      「有沒有辦法從屍體的傷口,看出什麼端倪?」

      「屍體身上每一個傷口都被通得亂七八糟,我看就是經驗再老道的行家,也很難找出什麼線索。」

      「這麼說,兇手不想讓人從屍體傷口,看出他們的武功門派,或所用兵器。」

      「不錯。」

      「那便不是鐵鴉會幹的。倘若是鐵鴉會幹的,他們既敢留下血字,又何必擔心屍體傷口會留下什麼線索。」

      「咦,有道理。你方才為何不說。」

      「剛才還沒想到。」

      許霜青有意無意瞥了瞥。霍紫竹見她眼神靈動,好似少女一般活潑明亮,不禁有些心動。周洛佛本想說出自己的見解,見許霜青似胸有成竹,心念一動,便住口不語。

      只聽許霜青道:「還不知四爺打算如何處置?」
  

      胡販愚道:「無論兇手是誰,銀燕堡都不能善罷干休,只不過如何辦案緝兇,在下實在是外行,幸好現下有大人主持,再加上封姑娘、霍大俠、周先生、簡大人從旁相助,相信定能夠查出真相,讓楚賢姪沉冤得雪。」

      許霜青目光朝向楚衛葭,道:「楚姑娘?」

      楚衛葭道:「我……我此刻毫無頭緒……」想到兄長死得如此悽慘,忍不住低聲啜泣,眾人見了,都覺十分不忍。好一會兒,楚衛葭才收淚道:「只要能為家兄報仇,不管許大人、封姑娘、霍大俠、周先生、簡大人打算怎麼做,我都同意。」

      許霜青頷首,道:「好,既然如此,咱們便先照簡大人說的,立即派人分赴各處查訪;同時去鄰近州縣調兵,設關卡盤查可疑。請簡大人和黃統領馬上分頭行事。簡大人要貼榜文緝兇,也不妨一併去辦。」簡武成和一個瘦瘦小小的漢子齊聲答應,一起離座步出廳外。簡武成沾沾自喜,邊走邊想:「難得有長官如此賞識我;而且還是個女的,對我言聽計從,我說什麼便是什麼,看來往後升官發財,飛黃騰達,便看能不能破了這個案子了。他媽的!老子把洛陽城翻過來,就不信一個鐵鴉會都抓不到。」想到這裡,忍不住斜睨那瘦小漢子黃統領一眼,他知此人是偵緝營裡一名十分幹練的好手,心中有些猜忌,又想:「可別教這傢伙先把兇手抓去,搶了功勞才好。」

      霍紫竹卻想:「老子還以為許霜青有多了不起,原來也不過如此!自己一點主意也沒有,事事都聽簡武成的,真是虛有其表,一點眼光都沒有,連周洛佛都不如。」他想是這樣想,臉上可不敢露出半分輕視不屑之色。
  

      許霜青接著向花廳中其他武林人士說道:「龔老英雄,韋長老,范莊主,沖陽道長也請多多費心。」排教韋長老道:「一定,一定。」藏劍山莊范莊主道:「鐵鴉會作惡多端,這次一定要教他們得到報應。」真元宮沖陽道長道「楚二先生對貧道有恩,楚二先生的事,就是貧道的事,貧道一定全力以赴。」
   
      許霜青續道:「陳鏢頭、王舵主回去,還請轉知葛門主、駱幫主。」金雀門陳鏢頭道:「是。葛門主知道了,一定義不容辭,鼎力相助。」銅駝幫王舵主心想:「楚吉星究竟是不是鐵鴉會殺的,還很難說。銅駝幫和楚老二頗有嫌隙,萬一偵緝營查不到真兇,楚老二胡思亂想,懷疑到銅駝幫頭上,豈不冤枉。只不過現下無論說什麼,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反而惹人懷疑。」微一遲疑,道:「駱幫主也是一樣。」頓了一頓,又道:「楚小姐如果有什麼用得著銅駝幫的地方,請不要客氣,儘管開口。」楚衛葭道:「多謝王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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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 20:59: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九)

      眾人對鐵鴉會到底是不是兇手,仍無定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個六十來歲年紀,身材魁梧的老者坐在一旁,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神情木然。周洛佛素知這位人稱蓋孟嘗的龔臥雲龔老英雄一向慷慨豪邁,仗義疏財,平生最喜抱打不平,為人排解糾紛,周洛佛曾經和他喝過幾次酒,每次都被灌得大醉,此時見他目光呆滯,神不守舍,不禁有些起疑,心想:「龔老兒怎麼了,又不是他兒子死了,為何這般死樣活氣?莫非……」

      韋長老、范莊主等人談了一會,便一一起身告辭。胡販愚代楚衛葭送客出門,周洛佛看看沒自己的事,也跟著起身,霍紫竹按住他,道:「我們還不急著走」周洛佛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要留下來是你的事,我可是要回去了。」霍紫竹道:「你收了人家的銀子,什麼事都沒做,便想拍拍屁股回家,天底下那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周洛佛一怔,勃然大怒,又不便當場發作,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霍紫竹道:「我騙你的。那兩萬兩銀子是銀燕堡請你幫忙查案的訂金。」周洛佛道:「好,既然如此,我把銀票還給楚小姐便是。」霍紫竹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不敢再激他,陪著笑臉,低聲下氣的道:「你這是何必,又不是要你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不過要你幫幫忙出個主意,你幹嘛這麼認真,跟錢過不去。再說銀錢入手,那有退回之理;你給人解夢,解十年也賺不了兩萬兩。反正現在是許霜青在做主,就是抓不到真兇,自有許霜青擔待,楚小姐也不會怪你。你放心,上一趟生意,你走油跑馬(按:意指失財),我不會看冷舖(按:袖手旁觀),那一萬五千兩,我一定賠給你,但你總得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想想法子。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你我聯手,破了此案,放一個天大的人情給楚先鏡,嘿嘿,到時候……」

      周洛佛怒道:「到時候,到時候便怎麼樣,你以為……哼!等你有本事查出真兇再說。」他本想說:「你以為幫忙抓到兇手,楚先鏡便會替你收拾安平錢莊那爛攤子!」總算看楚衛葭在場,給霍紫竹留三分餘地,話到嘴邊,畢竟沒說出口。

      霍紫竹道:「周洛佛,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忘了當年你進偵緝營,上面是怎麼教你的。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們為朝廷辦事,時時刻刻都該以百姓社稷為念,為世間主持公道。楚姑娘的兄長死得這麼慘,莫說你出身偵緝營,只要稍有俠義之心的,都會想替他伸冤雪恨,你居然想袖手不理!幸好在座都是自己人,明白偵緝營平日的所作所為;不然事情傳出去,讓人說上一句:偵緝營是怎麼教的!偵緝營的招牌就給你砸了。」

      周洛佛好生不耐,道:「你開口偵緝營,閉口偵緝營,口沫橫飛,鬼話連篇,他媽的!走油跑馬看冷舖,你自己都當自已是江湖黑幫了,還好意思提偵緝營。你在偵緝營,又主持過什麼公道了!」

      霍紫竹道:「想當年我單掌劈雙煞……」

      周洛佛更加不耐,截斷他的話,道:「不錯,你曾經單掌劈雙煞,破了武威鏢局監守自盜一案,但武威鏢局為何勾結黃山雙煞強盜殺人,你難道不知麼!武威鏢局一向正派經營,鏢旗行走十省,稱得上是『招牌響亮,黃金萬兩』,他們為什麼要砸了自己招牌?是誰逼得他們如此?難道就因他們不肯加入金雀門,實在太不上道,大家就可以一起聯手整他麼!騙他接下一單大生意後,卻去向偵緝營告密,說那是賊贓,教他鏢車出門是死,不出門一樣是死!倘若我是武威鏢局局主,又知道這個局根本就是金雀門設下的,我也一定如此,反正招牌砸了,一樣是沒辦法做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便是落草為寇,也不向你金雀門低頭。不錯,你辦了這個案子,立下大功,獲傳紅葉奪命手,可是那是在主持公道麼?」

      霍紫竹道:「武威鏢局正派經營!我呸!武威鏢局為什麼不肯加入金雀門,你知道麼!他們和黃山雙煞早就有所勾結,我們早在查這件事了,你什麼事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

      周洛佛道:「你知道很多事又怎樣!裝神弄鬼,神秘兮兮,自以為高人一等,其實鬼頭鬼腦,教人瞧了就討厭。我聽說武威鏢局局主已經寫了一封稟帖,準備上呈都察院,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你迫不及待,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骨腦把所有嫌犯殺個精光;究竟人家是真的拒捕,還是因為這封稟帖?你生怕案子給都察院接手,辦不下去,到手的大功勞飛了,所以乾脆來個一了百了,一律格殺兀論。黃山雙煞雖然心狠手辣,聲名不佳,卻也沒聽說幹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你為了立功,如此趕盡殺絕,難道就不怕這個案子裡還有什麼冤屈,以後會良心不安麼!」

      霍紫竹怒道:「這個案子證據確鑿,鐵證如山,還會有什麼冤屈!我為什麼要良心不安!你又怎麼知道黃山雙煞沒幹過傷天害理之事!很多事情講給你聽,你囉哩囉嗦歪理一大堆,不說給你聽,你又說我裝神弄鬼,故作神秘。他們強盜殺人就是不對,那裡來那麼多道理好說。那個違法犯紀的沒有他們自己的一番道理,倘若殺了人都可以振振有詞,那要朝廷律法何用。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在偵緝營,明明也辦過不少出色的大案子,為什麼上面連大紅葉手都不肯傳你,便是因為你老是頭腦不清,不知在想什麼!只要職責所在,上面吩咐我們做什麼,我們聽命行事便是,那有那麼多廢話!」

      胡販愚回到廳中,周洛佛和霍紫竹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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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6 15:2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

      只聽周洛佛道:「偵緝營滿口仁義道德,其實說一套做一套。我寧願上面不要傳我大紅葉手,免得作孽。」

      霍紫竹道:「周洛佛,你以為天底下就只有你一個人是好人!別人都是口是心非,就你最俠義正直!你他媽的那麼清高,為什麼又和銅駝幫的魏黎陽稱兄道弟?銅駝幫殺人放火,強盜勒索、逼良為娼,無惡不做,無所不為,魏黎陽是副幫主,既然你自命俠義,為什麼不先誅首惡,去把魏黎陽宰了,為千百個被銅駝幫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討回公道!」

      周洛佛怒道:「那是你們偵緝營的事,你們縱容銅駝幫為惡,卻怪我不行俠仗義!你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霍紫竹道:「你視若無睹,便是幫兇!你明知魏黎陽做惡多端,卻吭也不吭一聲;倘若你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平凡老百姓,倒還情有可原,但你一身本事,見人做惡卻不阻止,那和親手為惡又有什麼不同?又憑什麼說人家滿口仁義道德,說一套做一套!」

      周洛佛反唇相譏,道:「你自己欺心,便說別人也欺心。說來說去,不過就是要拖我下水,哈,隨你怎麼說,總而言之,我已經不是偵緝營的人,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霍紫竹還要再說,許霜青插口道:「好了,紫竹,不要再說了。」

      霍紫竹立即恭敬的道:「是。不過這小子不識抬舉,要他辦點事情,便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起來,屬下便是看不慣他這種小人嘴臉;不給他一點教訓,他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

      周洛佛怒極,霍地起身,本想掏出懷中兩萬兩銀子的銀票,擲還給霍紫竹,手動了動,終究還是不捨,重重坐回椅上,說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讓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周某大好男兒,可不是人家養的走狗奴才。」

      霍紫竹勃然變色。許霜青見他目露兇光,顯是動了殺機;這兩人一見面就吵架,她早已從封雪娘口中得悉,也知道兩人均是武功卓絕,一但打起來,只怕難以收拾,不等霍紫竹開口,便道:「洛佛兄。」

      周洛佛橫了霍紫竹一眼,暗自戒備,道:「是。」

      許霜青道:「洛佛兄,你我雖然今天才初次相見,但我久聞你的大名。有一句不入耳的言語,還請你不要見怪?」

      周洛佛道:「大人有何吩咐?」

      許霜青道:「你出身偵緝營,縱然上面處理一些事情的做法讓你不滿,但你也不須就此自絕於偵緝營!難道你當真以出身偵緝營為恥麼?」

      周洛佛沉默不語,許霜青又道:「刀筆為官幾十年,是是非非有萬千,一家飽暖千家怨,半世功名百世冤。我知道你對自己過去在偵緝營的所作所為,心存質疑;但不謀全局,不足以謀一隅,偵緝營辦過許多攸關重大,牽連複雜的案子,其中的好壞對錯、是非善惡,不錯,有時候確實也沒法分辨清楚。那怎麼辦?不是把別人說得很不堪,自己就可以好過些。而是當捫心自問,是不是盡心盡力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至於是非毀譽,每人心中都有一把尺,無論如何,公道自在人心。」

      周洛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是儒家的說法,說穿了,不過就是朝廷的治術。」

      許霜青用神看了他一會,不置可否,道:「朝廷推崇孔孟之道,其意在於教化。儒家的禮教要人安於其位,安分守己,有時卻是解決紛爭的不二法門。當然禮教須得出乎自發自覺,才有其真正的用處。但規矩是人定的,不免有強迫的意思在,如何教人願意自發自覺的去守規矩,可說是一門大學問。這也是儒家和法家的不同。」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當真說起來,偵緝營其實是法家,一貫師法的是韓非子,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周洛佛抬眼看她,忽覺這女人有些難纏,半點不肯落在下風。念頭轉了轉,道:「還請大人示之。」

      霍紫竹冷眼旁觀,心想:「許霜青真囉嗦,這種桀驁不馴之徒,跟他浪費唇舌幹麼!」

      但聽許雙青說道:「韓非是荀卿的弟子,而荀卿是儒家,你可知為何韓非卻入為法家?」

      周洛佛笑笑,道:「這些書本上的東西,已經很久沒碰了。」

      許霜青臉上露出凝思之色,道:「這幾年我多在外頭辦事,見了不少地方的風土人情,常聽百姓講起官府,不過泰半沒什麼好話。公門之中,還是有不少勇於任事之人,但往往只顧著做事,卻把書本上的東西丟在一邊,以致有所偏失……韓非何以入為法家,這當中的道理,真要說起來,只有幾句話而已。荀卿傳子夏之六經,而特重禮文,其言曰:『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故其徒乃一轉而為法家者矣。所謂『任法以致治』,偵緝營的所作所為,一言以蔽之,其實也就是這句話。」略一沉吟,續道:「總之,朝廷有朝廷的律法,道上有道上的規矩,你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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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8 18:4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一)

      周洛佛點點頭,心下尋思:「許雙青引經據典,拉東扯西,其實要講的就是最後這兩句話,偏偏這也能扯到荀子和韓非子,真有一套。居然把孔老夫子講的『禮』,解成道上的規矩;還好她沒來洛陽解夢,不然我的生意準被她搶光。嗯,倘若她的武功也是如此,那就高明得很,當勝過霍紫竹一籌。」目光掃過霍紫竹、許霜青二人,又想起當年武威鏢局一案,另有傳聞說道武威鏢局局主其實知道那趟鏢保的是賊贓,卻依然接鏢,不想被身邊親信出賣,而這親信乃是偵緝營早佈置多年的眼線云云。若據此對許霜青的言語再深思一層,其不肯講明的言外之意便呼之欲出:「當初創立金雀門,就是要定下規矩,偏偏武威鑣局為了黃山雙煞而一意孤行,才會將之翦除,那是立威,教大家以後都要照規矩辦事。」然則江湖上自有了金雀門,確實少了諸多糾紛,如此推之,武威鏢局一案縱有冤曲,也是不得不然了……周洛佛悚然一震,驀地明白諸多爭端的癥結所在:

      其實所謂金雀門、銀燕堡、銅駝幫的背後,就是偵緝營按照禮法慣例定下的規矩,偵緝營藉此掌控黑白兩道,天下武林。而為了確保在這個規矩底下,江湖上不出亂子,遇上某些難以擺平的糾紛,勢必有人會被犧牲,當然,這其中也必然會有人的私心在,鐵鴉會或者為此而設,以補其不足,但歸根究底,在這個規矩底下,若不想成為犧牲者,便只有依附強者,或者成為強者。想到這裡,周洛佛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他很想問許霜青一句:「你們創立鐵鴉會的初衷,究竟是什麼!」但畢竟沒問出口,當下說道:「是。大人所言,草民受教了。草民也不是自絕於偵緝營,只不過霍紫竹這傢伙欠錢不還,又惡意中傷,有損我洛佛居士周先生的清譽,他若不向我賠不是,我絕不與他善罷干休。」

      霍紫竹哈哈大笑,道:「你又有什麼清譽了。誰不知道你周洛佛見錢眼開,脾氣古怪,又喜歡擺臭架子,這也算清譽麼?哈哈,哈哈!那是事實,怎會是惡意中傷。」

      周洛佛嘿嘿冷笑兩聲,正要開罵,眼睛一瞥,見楚衛葭目孕淚光,看著自己的眼神既似親近,又是傷感。她當是心生感觸,視線與周洛佛相對片刻,移往一旁,跟著淚水從臉頰滑落。周洛佛頓時啞口無言。他原已打定主意,半真半假與霍紫竹吵一架,便負氣離開,然後拿自己和霍紫竹不和當擋箭牌,藉此置身事外。他在倉促之間想到這麼一條脫身之計,本來對自己的心計手段甚感得意,這時被楚衛葭的悲戚之情所感,只覺心都快碎了,那還有心思理會霍紫竹,忍不住柔聲問道:「楚姑娘,你……沒事吧?」

      楚衛葭抿著嘴,拭去淚水,讓情緒平復下來,才道:「不。我沒事。只不過方才聆聽許大人與周先生一番談話,受益良多,心想以周先生的智慧,定當有更深一層的體悟。我明白周先生的為人,周先生其實和家兄一樣,都是性情中人,不是喜歡擺架子。我在想,倘若家兄有周先生這樣一位良朋益友,說不定便能避開此劫。」

      霍紫竹暗地裡嗤之以鼻,心想:「你哥哥楚吉星是個紈絝,喜歡喝酒玩女人,周洛佛也喜歡喝酒玩女人,兩人興趣相投是真的。你哥哥如果有周先生這麼一個酒肉朋友,只會被當成冤大頭,不會有其他好處。」

      周洛佛見楚衛葭強忍悲痛的模樣,更是不捨,暗自慚愧,尷尬說道:「楚姑娘……在下其實並非正人君子,也不是性情中人。令兄之事,令兄之事……唉!實在令人遺憾。」

      胡販愚打圓場道:「凡是有本事的人,大都有點脾氣,沒有脾氣的,好像我這樣,就庸庸碌碌,一點本事也沒有。」

      許霜青道:「四爺太謙了。」

      周洛佛和霍紫竹互相瞪了一眼,同時冷哼一聲,一起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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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2 20:34: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二)

      許霜青微微一笑,不再管他們,隨即收起笑容,說道:「我們還是談談案子。衛葭,令兄和龔家是不是有什麼過節?照我看,這個案子,只怕和龔家脫不了關係。」

      霍紫竹一拍大腿,道:「不錯,我也覺得奇怪,龔臥雲這老兒,平常話最多,不知今日為何轉了性,屁……話也不多說一句!原來是心裡有鬼。」他本想說:「屁也不放一個。」臨時改口。周洛佛冷笑一聲,道:「到現在才發現,真是後知後覺,腦筋遲鈍,真不曉得你以前是怎麼辦案的。」

      霍紫竹怒道:「你早發現了,為何不說?馬後炮誰不會放。」

      許霜青擺擺手,道:「好了。」

      楚衛葭頗為震驚,道:「家兄和龔家,應當不致於有什麼過節吧?早上他才和龔家三位公子約好了一起去打獵。」

      許霜青道:「不錯,他們三個約了令兄一起去打獵,過了時間,令兄沒到,他們到大通錢莊來,卻不是找令兄,而是找你,由此可知,他們三個根本早已經知道令兄不在。」

      眾人同時醒悟,都點頭稱是,其實大家心裡本就在懷疑龔家,只是瞧不出那裡不對,又礙於龔臥雲的情面,不願說出口。周洛佛大是佩服,暗忖:「許霜青果然精明,不愧是許九爺的女兒,人家說老吏斷獄,大概便是如此了。」

      只聽許霜青續道:「不過沒憑沒證,咱們暫時還只能按兵不動。我要簡武成大張旗鼓去查鐵鴉會,讓龔家的人以為我們並未懷疑他們,不致於對我們處處提防,這樣我們才能想法子找出線索,查明楚公子到底怎生得罪了龔家,令龔家非致他於死命不可。」

      周洛佛一驚,尋思:「原來這個案子要怎麼查,許霜青早已經有通盤考量,方才只是在做戲給龔老兒看。龔老兒勢力雖然不小,但惹上銀燕堡,又遇上這麼厲害的對手,只怕大事不妙。」

      胡販愚道:「既然知道是龔家的人下的毒手,事情便好辦了。我看龔家除了龔臥雲和他三個兒子,也沒人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楚賢侄,龔臥雲是老江湖,行事不會這麼莽撞,主謀行兇的,一定是他那三個兒子。他們三人騙楚賢侄出去打獵,卻暗中埋伏人手,害死楚賢侄,再嫁禍給鐵鴉會,然後裝作沒事人一般,上門找衛葭姪女,以撇清關係,嘿嘿,果然是計畫周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殺害楚賢侄之人,銀燕堡一個都不會放過,龔臥雲若是想要包庇兇手,飾詞抵賴,銀燕堡就是挑了洛陽龔家,也在所不惜。」

      許霜青道:「我不能阻止你們報仇,但龔老英雄是中原武林道上的領袖人物,你們兩方面火拼起來,茲事體大,偵緝營不能坐視不理。」

      胡販愚道:「偵緝營要替我們主持公道,我們感激都來不及,怎敢不從,但楚賢侄死的太冤,我這做叔叔的,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

      許霜青道:「那是當然,不過咱們還是等楚二先生和岳大當家都到了,再行定奪。」

      胡販愚道:「是。大人放心,在下不會輕舉妄動。」許霜青見他面色凝重,猜想他多半已在盤算如何調派人手,邀約能人,等楚二先生和岳大當家一到,便要齊赴龔家尋仇,楚二先生遭受喪子之痛,只怕更不只要龔家交出殺人兇手而已,一言不合,甚至血洗洛陽龔家,也不無可能。江湖仇殺,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原屬稀鬆平常,她早已司空見慣,當下也不再多說。

      霍紫竹道:「喂,周洛佛,我知道你和龔老兒有些交情,不過這回是龔老兒不講江湖規矩,縱容兒子行兇殺人;血債血償,到時候你可別想逞強去幫他!」

      周洛佛冷哼一聲,心想:「此中必有重大緣由,不然龔老兒不會縱容兒子幹下這等事來。倘若其曲在楚吉星,難道我還幫你們銀燕堡?其實你們早就疑心龔家了,卻偏要等許霜青來主持公道才肯說出口。你們擔心日後尋仇,說不定有一場大火拼,因此上先拿兩萬兩銀子拉攏我,以防我被龔家拉攏過去;中原武林道上,真正的頂尖高手,大約也只有我和霍紫竹了。能一口氣幹掉楚吉星和他八名隨從,數來數去,倒還真的沒幾人,你們說是請我幫忙查察真兇,其實也是在試探我;我既然坦然收下這兩萬兩,那表示我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嘿,兩萬兩銀子幹這麼多事,胡四掌櫃果然會做生意!」

      楚衛葭見周洛佛沉吟不語,並不表態,四叔胡販愚看他的眼光頗有疑忌之意,不禁有些心急,開口說道:「周先生……」

      周洛佛見楚衛葭有話要說,便起身走到她身邊。楚衛葭站起身來,兩人走到一旁,楚衛葭道:「周先生,讓你跑這一趟,當真過意不去。」周洛佛道:「楚姑娘快別這麼說。」楚衛葭微一猶豫,道:「周先生,這關頭我若付你診金,恐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待此間事了,我定當連本帶利奉還,不知你意下如何?」周洛佛有些錯愕,想不到她會提起這件事,隨即明白過來。自己於她有恩,她和洛陽龔家已結下深仇,卻不知自己和龔臥雲的交情如何,她實不願讓自己為難,但希望自己能夠袖手旁觀,不理會這件事。周洛佛嘆了一口氣,道:「如此甚好。」心想一碼歸一碼,楚衛葭要付自己診金,自己收之無妨,但被霍紫竹擺道,收下銀燕堡兩萬兩銀票,無功不受祿,這兩萬兩卻不能拿,只是現下歸還,怕會引起楚衛葭、胡販愚誤會,以為自己要去幫龔臥雲,看來只有待他們報了仇,再還給楚衛葭。轉過身,抱拳向眾人團團行了一禮,道:「楚公子被害之事,現下案情已經明朗,真兇是誰呼之欲出;在下一定守口如瓶,不會洩露半點風聲出去,希望各位早日查明真相,將兇徒繩之以法,還楚公子一個公道。在下先行告辭。」胡販愚點點頭,道:「多謝周先生。」送周洛佛到中門,道:「我衛葭姪女……日前遭鐵鴉會陰謀陷害,險些性命不保,蒙周先生搭救,銀燕堡上下同感恩德。待此間事了,我兄弟三人定當親自陪同衛葭姪女到仙源宮,向先生道謝。」周洛佛道:「不敢,在下何德何能,敢勞三位大駕。四爺請留步。」

      兩人又說了些客套話,這才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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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3 22:00: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

      離開大通錢莊,周洛佛想起那日曾聽楚衛葭言道:她之去鐵鴉會,是因楚二和銅駝幫有過節之故,當時楚二有意向銅駝幫開戰,但岳大和胡四並不同意。言下之意,似乎楚二和岳大、胡四之間頗有些齟齬。但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麼回事,最少表面上,胡四對楚二還是很夠義氣。至於楚二和銅駝幫的過節,後來問魏黎陽,才知那也不過是一筆九千兩銀子便可解決的賭債糾紛,為了九千兩,楚二竟甘願自己女兒身入險地?周洛佛腦海中浮現出楚衛葭清冷秀麗的容顏,胸口一熱,搖了搖頭,尋思:「他媽的!這美貌小妞說話不盡不實,她去鐵鴉會,一定另有原因。」

      他久在官場上打滾,雖知楚衛葭的言語有所保留,卻也不甚在意,在官場上人人如此,他早已習以為常,倘若楚衛葭坦誠將實情相告,他反倒要疑神疑鬼,懷疑她另有所圖。

      正思量間,突然心生警覺,抬眼往對街瞧去,只見街角一間店舖前,立著三個形貌不一的漢子,當中一人壯碩粗橫,一臉霸悍之色,見周洛佛往他們看來,便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招呼。壯漢右邊是個身材頗為高大、神情有些拘謹的中年人,另外那人年紀較輕,也是人高馬大,模樣比較斯文。

      周洛佛識得這三人正是龔臥雲的三個兒子龔鎮海、龔鎮山、龔鎮遠。這三人在中州武林道上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物,非是徒仗父蔭之輩如楚吉星者流可比,尤其那霸悍的龔家老二龔鎮海,武功已不在盛年的龔臥雲之下,周洛佛隱隱感覺龔鎮海對他動了殺機,卻不知是何緣故。周洛佛暗自警惕,向三人點頭致意,邁步離開,心想:「龔家老大龔鎮山唯唯諾諾,老三龔鎮遠也不像有主見的人,倘若楚吉星之事與龔家有關,主謀者定是老二龔鎮海。近來聽說龔鎮海和銅駝幫走的很近,看來他們是有恃無恐,才敢動楚吉星,這下偵緝營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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