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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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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柳暗花溟]大明西遊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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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55: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三章 怪音洞
  「你說有山洞,就一定有山洞,我相信你。」高闖拍拍朱允文的肩膀,看著朱允文感動的目光,知道他信任自己,於是繼續道:「洞口一定是在隱秘的地方,如果太容易找到,也不是藏佛寶的地方了。別急,等我們找一找。」
  「可是,山神不會再丟石頭了嗎?」朱允文擔心地看看山體。
  「我琢磨著不會了。」老鐵插嘴道:「你想啊,我們射箭還有射完的時候哪,難道這邊的山神爺爺要弄塌一座山嗎?啊,老高?」
  高闖點點頭,給夥伴們信心,其實他自己並不確定。如果從科學的角度講,一定是山體滑坡一類的天災,可是這些日子天氣很好,沒有接連不斷的暴雨,怎麼可能是山體滑坡呢?而且昨天給他的感覺,好像是有人搬著石頭故意往下砸似的。
  但如果說是此處的山神故意報復他們,怪他們打擾了此地的平靜,他感覺更不可信,所以他乾脆不去想。他的原則就是——想不通的東西就不想,時間早晚會解決一切謎題。
  高闖囑咐了幾句,大家就分別去找山洞口了。高闖沒有忙著行動,反正這小山谷的地方有限,時間也很充裕,他先站在原地觀察了一下,想找到有什麼獨特的地方沒有,看了半天,只覺得此處風景秀麗、宛如仙境,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突兀的地方。
  除了那幾條瀑布。
  想到這兒,他突然靈機一動,想起花果山水簾洞來。他急忙跳入潭水之中,游到瀑布那邊去。因為瀑布周圍的浮力不大,所以他繞開了瀑布落下之處的水面,從旁邊攀到巖壁上看。
  就見瀑布後都是平滑的山壁,只有中間一條瀑布的後面突出了兩塊尖石。像兩扇半掩的門一樣,因為兩塊石頭互有重疊,從外面根本看不到石頭後有什麼。有可能是山洞,也有可能什麼也沒有,當然也可能有個怪物。
  看好情況,他游了回去。此時大家都回到了空地上,互相一問,誰也沒有找到洞口。
  「別在水底就好。」光軍來了一句。
  「快拉倒吧,佛牙是什麼?聖物,珍貴得很。怎麼會放在水底,讓魚在上面拉屎。」老鐵道。因為再一次說了粗話,雙手合十,心中暗自禱告。
  「鐵哥說的也對。」光軍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那就只有看水洞裡面有沒有套著小水洞了。大哥,你說呢?」
  高闖微微一笑。心裡很高興光軍現在已經開始會分析事情了,「你說的對,不過我剛才倒有點發現,如果我發現的地方還不是藏著佛寶的山洞,我們再去探水洞不遲。」
  「哦?高兄有發現?」朱允文問,掩飾不住有點興奮。
  高闖把瀑布後面的情況簡單描述了一遍,「一會兒我過去探探,但我需要你們來幫我。瀑布底下,人是浮不起來的,氧氣——」他住了口。因為這個時代的人不懂氧氣一說,「總之是砸到水面上的水量越大,被淹死在水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光軍一聽嚇了一跳,禁不住扭頭看了看那幾條瀑布,見那些亮銀一樣的瀑布雖然美極。水量倒不大,不禁放下了心。
  「大哥要我們拿繩子拴著你嗎?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即拉你出來,對不對?」他說。
  高闖猛點頭道:「聰明啊,就是這麼回事,這些瀑布比較小。人在下面應該還是可以浮一下的。但我們的口號就是安全第一。何況那邊的石頭有點奇怪,我得帶個幫手。你們誰來。」
  幾個人同時吆喝著要跟去,最後高闖還是帶著老鐵,畢竟他有壁虎功,如果有什麼,還多一條生路。
  兩人在腰上拴了繩索,一條繩子平均有兩個人拉著,向瀑布游了過去,還是照樣繞著邊走,不過高闖試驗了一下,感覺人游在這種小流量的瀑布下還能將就忍耐,並非一點生機沒有,只是那瀑布從遠處看著不大,真正站到底下,身上還是被水柱砸得生疼。
  「我先上去看看,如果沒什麼怪東西,再拉你。」老鐵對高闖說了一句,然後搶先攀上了那條瀑布後的兩塊尖石。
  高闖在下面看著他,由於水氣瀰散,看不太清楚,只看到老鐵乾瘦的屁股在他眼前晃動了幾下,之後就消失了,等了好幾秒也沒出現。
  高闖有點急了,連忙叫著老鐵的名字,但被嘩嘩的水聲壓得什麼也聽不見。他手腳並用地想爬上去看看,卻見眼前有一個乾瘦的圓東西向他接近,卻是老鐵的臉。他正從石後探出身子,伸出一對瘦長的手臂,看樣子要拉他上去。
  「你一會兒給我看屁股,一會兒給我看臉,你倒是言語一聲啊,我還以為你遭了難了。」高闖一顆心放了下來,笑罵道:「上面有新鮮玩意兒嗎?」
  「別說,還真有。你自己上來看吧。」
  高闖把一手遞給老鐵,另一手扒住巖壁上的縫隙,雙腳同時用力,三兩下就爬了上去。上來後才發現,這兩塊大石頭果然是一前一後錯開位置的,老鐵就站在兩塊石頭間,鬼頭鬼腦地看著自己,一看就知道石後別有洞天,不然他也不會這個神色。
  他往前一步,老鐵讓開了身子,不過因為他的胸肌比較發達,通過那個小小的間隙時有點費力,幾乎是擠過去的,而繞開石頭後,他眼前出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山洞。
  水簾的掩蓋,石頭的擋光,洞口處已經是黑得不得了了,很近的距離才能和老鐵互相看到,洞的深處看來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而奇怪的是,這是隱藏在瀑布後的山洞,但卻沒有潮濕之氣,只有一股幹幹的灰塵味撲面而來。
  「進嗎?」老鐵問。
  「進!」高闖咬牙道,「不過麻煩鐵哥先出去跟弟兄們說一聲,讓他們不要著急,更不要冒然行動。誰讓鐵哥苗條呢,穿來穿去的方便。」他開個玩笑,趕走心中的不安定感。
  「那沒問題,不過你自己也別動,等我一起。」老鐵答應著,從山縫中鑽了出去,傳達了高闖的命令後馬上就回來了。他人還沒到洞口,就聽到高闖大喊大叫,嚇了一跳,還以為高闖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三步並作兩步跳了進去。
  一拐過兩塊大石頭,就看到高闖把手捲成喇叭型,對著洞內喊叫,看樣子是通過回音測試洞的深度。
  「這是演的哪一出?回頭真招了什麼東西出來可怎麼辦?就像占城那條大蟒似的。他娘的,那回生生把老子嚇了個屁滾尿流。」
  高闖笑笑,沒有說話,只是打開隨身攜帶的、以防水布包裹的背包,從中拿出牛油蠟燭點上,抬步就往裡走。老鐵哪料到他說走就走,急忙也點了一隻牛油燭,追了上去。
  「這樣,不太冒失了嗎?」老鐵問。
  「如果這真是存放佛牙的山洞,那麼我相信不會有很多的機關。」高闖肯定地道:「我佛慈悲,暫時存放佛牙的地方一定是祥和、神聖之地,即使有機關,也肯定是防禦為主的,不會殺傷力很強,更不會傷害人性命。」
  「說的也是。那如果這山洞不是存放佛牙的地方呢?」
  「那就是我判斷錯誤,與人無憂,只是鐵哥跟著我可倒了霉了。」高闖笑了一下,「不過我琢磨著我沒有猜錯,一定不會有意外的。」
  他話音未落,餘音裊裊,兩隻牛油蠟燭突然毫無徵兆的滅了,彷彿故意和他作對一樣。沒有風,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人,這燃燒力極強的牛油蠟燭就是無緣無故的滅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兩人呆站了一會兒,說心裡不發毛那是假的,任誰遇到這種情況也會害怕,但高闖逼自己冷靜下來,拿出他那個無往不利的打火機,再度點燃蠟燭。
  「還往裡走嗎?」老鐵問,神色有些緊張。
  「走啊!」高闖高舉著蠟燭,前後左右仔細地看了一遍,就見山洞內乾燥,山壁光滑乾淨,一點奇怪的東西也沒有,顯然蠟燭的熄滅是意外,只是這意外也太奇怪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忐忑不安的繼續向前走,沒走了十幾步,蠟燭再一次同時熄滅了。
  「真他媽的邪門。」老鐵也顧不得不在佛祖面前說粗話的自我要求了,隱約的恐懼必須通過這種方式來舒緩。不過這句話才說完,他突然啊的驚叫了一聲,把高闖嚇了一大跳。
  「我明白了。」他說,「我們不該拿牛油蠟燭的,這是葷燭,佛祖所在之地多麼潔淨,怎麼能讓牛油蠟燭通過。」
  高闖細想一下,也覺得有點道理,於是說:「那我們把蠟燭收起來,跟我這點火光走吧。」他點燃了打火機,向前方大約照了一下,見山洞還是深不見底,真不知道到底有多長。而兩人同時認識到事情並不簡單,因此也不說笑了,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而這一次,打火機的光雖然沒有熄滅,但是在他們走了十幾步,兩人都聽到了一陣怪聲。開始時,高闖奇怪的並沒有聽到,是老鐵先聽到的。他拉住高闖問,可高闖根本不知道他說了什麼,還以為老鐵是在壓力下發生了幻聽,就像幽閉恐懼症一類的。但走出幾米後,他也聽到了那個怪聲。
  說不清是什麼發出的聲音,像一個人打鼾的聲音,又像是水面上冒著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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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55: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四章  初探
  高闖和老鐵對視一眼,打火機閃動的藍光下,兩人的臉色陰晴不定,顯然都有些不安。
  而他們一停下,那怪聲就停住了。
  老鐵的眼睛向裡瞟了瞟,高闖明白他的意思,略點了點頭,表示還是要往裡探探,可他們才一挪動步子,怪聲又響了起來。
  忽——忽——
  停下,聲音停,走動,聲音起。
  高闖蹲在地上摸了摸,感覺觸手堅硬粗糙、乾燥微涼,是沒有任何異常的石頭甬道,但為什麼每走一步就會出現這麼奇怪的聲音呢,而且來源未知、方位未知?是有什麼東西搞怪?還是這洞中的機關就是以聲音來布下的?
  他咬著牙往前又走了十幾米,那聲音越來越大,他的心跳聲也越來直大,似乎與怪聲呼應一樣。
  而且他覺得那怪聲不是通過耳朵讓他聽到的,而是從他的每個毛孔滲透到他的身體裡,讓他的血管不停地發漲,血液好像要衝破血管和皮膚噴灑出來,難受極了。
  呯的一聲,老鐵狠狠撞到了巖壁上,額頭上的鮮血登時湧出,半邊臉都花了,可他自己卻渾然不覺,眼神散亂著,似乎被這聲音攪得心煩意亂,已經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疼痛了。
  高闖一看不能再走下去了,他還能忍耐著堅持一下,老鐵可受不了,於是連忙一手拉住老鐵,強忍著心中難以言明的噁心和煩躁感,快步退了出去。
  越接近洞口,那種怪聲越小,對他們的影響也越弱,直到走到洞口,兩人已經完全正常了。
  「娘的,腦袋怎麼破了?」老鐵恢復了神智。用手抹了抹一臉的血。
  高闖不知道怎麼解釋,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看不見盡頭的山洞,沒感覺有什麼妖異和凶氣,但是卻透著說不出的古怪,而老鐵目前這個樣子實在需要處理一下,也只有先回去再說。
  艱難地游過水潭,岸邊的人見老鐵掛了彩,都嚇了一跳,七嘴八舌的詢問他們遇到了什麼。
  「就是他媽的什麼也沒遇到才奇怪呢!」老鐵有點惱怒地說著,任由一名士兵給他以濕布擦去血跡。再抹上金創藥,簡單地包紮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我這腦袋就雞蛋打補丁了。」
  「什麼也沒看到?難道是隱身的?」光軍參與了高闖所有的冒險活動,提出了一種猜測。
  「有這種可能,可是我感覺似乎不是。」高闖皺眉沉思,「就是一陣一陣的怪聲,我和鐵哥聽到的時間也不一樣。鐵哥早我一步聽到。我是又向洞裡走了會兒才聽到。而且,我覺得這個洞的古怪之處不在於它的凶險,而是它不凶險,似乎只是為了阻止我們進去似的。」
  「那是什麼聲音呢?」一個士兵問。
  「我形容不出,聽了後就覺得身子發熱、發漲,恨不得全身都裂開才舒服,鐵哥完全被迷了心智,不然怎麼會撞到巖壁上,鬧得最後光榮負傷。」高闖開了一句玩笑,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辛巴達航海中的女妖。水手們被她們的歌聲蠱惑,紛紛被害。
  「那一定是有妖怪。」一個士兵說:「高大人,我們還是速速離開這裡的好。」
  「這山洞如此古怪,十有八九是保存佛牙的地方,不可能有妖物。怎麼能說這麼大不敬的話!」高闖還沒有說話,朱允文就先道。他是做過皇帝的人,雖然性格溫和,但自有一股卓而不群的貴氣,此刻因為為佛祖辯護,神色非常嚴肅,看起來居然不怒自威。
  士兵們都沒說話,也沒有反駁朱允文,只是看向高闖。
  高闖道:「允——畫師說得對。我也覺得不是妖怪,但是不是神靈所為就不知道了。神可能是考驗我們,也可能是阻止我們,但無論如何,我們不能就那麼放棄,如果佛牙真的在裡面,讓這麼珍貴的佛寶毀在戰亂的蠻夷之國裡豈不可惜?!如果佛祖知道我們的心意,一定不會太為難我們,但我們也必須要付出努力才行。弟兄們,這是佛寶啊,哪有那麼容易得的。」
  「那麼是要再試嘍?」光軍問,「大哥,如果你說是,我們就準備一下,這回大家一起去。」
  高闖抬頭看了看山頂,見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因為天氣晴朗,強烈的日光沒有任何遮蔽地照射了下來,晃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而山頂穩穩的,靜靜的,好像真如他所猜測的一樣,一種危險只會有一次。
  「行動吧,大家一起。」他站起身來,「鐵哥你行嗎?」
  「你把那個『嗎』字去了。」老鐵逞強地站起來,站得太猛了,有一點頭暈,高闖不露痕跡的扶了老鐵一把,微笑道:「既然如此,還得麻煩鐵哥帶隊,只要提防頭傷口不要浸了水才好。咱們兩人一組,光軍你和小丁來斷後。」他指了指一名看來很精幹的小兵。
  他們先是把牛油蠟燭收了出來,做了幾隻簡單的松油火把,然後結起了一條長繩,由老鐵帶著一名水性好的士兵先洇過了水潭,等第二組的人一到,他們就先進入了山洞,而第二組則站在瀑布旁邊接應。第三組是高闖和朱允文,這些人中只有朱允文是不會游泳的,所以高闖要親自帶他。
  好在那條長繩由第二組和呆在岸邊的第四組人的手中拉著,他可以帶著朱允文順著繩子渡水,並不很費力。但儘管如此,高闖仍然感到朱允文又害怕又緊張,握著繩子的手連指節都發白了。這時候他有點佩服朱允文,這個從沒有經過風雨的廢帝雖然身體狀況不佳,但意志力還是很不錯的。
  好不容易到了瀑布邊,花費了比其他組多三倍的時間,高闖才指揮第二組人把朱允文帶進了洞,他自己則等第四組的人也到了後才上去。幾個人站在昏黑的洞口,面面相覷,感覺出這山洞的與眾不同,只有朱允文一臉興奮,不用說,高闖也明白這山洞正是他夢境中的。
  看來,朱允文真是佛祖選定的有緣人啊!可就算是有緣人,高闖也不能讓他輕易冒險。當初他在占城秘密神殿的時候,不也是那只怪眼選中的人嗎?但選中歸選中,其中的凶險可一樣沒讓他少受,好幾次徘徊在生死的邊緣,如果不是他命硬,又玩命抗爭,現在早就與萬物同朽了。
  所以說這些神啊佛啊的就是不講理,既然選中了幸運兒,就痛痛快快的把東西拿出來唄,可這些神佛大人們偏偏不這樣做,非要考驗不可,而且每回考驗還都非常可怕,果然應了那句話:你有命拿,還不一定有命花啊!
  朱允文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他想幫他,這才帶他來這一趟,假如他是佛祖的有緣人,那麼冥冥之中或者是有安排的。不過,他高闖有一個原則,是他帶出來的人,他一定要把他帶回去,所以他是不會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犯險的。
  「你們每個人都單獨走幾步看看,鐵哥就不必了。」高闖指揮,「要記好走到第幾步時聽到的怪聲,而且千萬記著一件事,不要勉強自己,感覺特別難受的時候立即退出來。這可不是衝鋒,也不是看誰勇敢,我們是探洞,搜集了洞中的情況後再做打算。」
  眾人應了一聲,光軍第一個走進了洞裡。
  高闖站在後面看著,就見光軍的身子好像被墨染了一樣,先是頭和腳,接著是四肢,直到慢慢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是被吞了進去,讓人感覺相當不舒服。
  而且高闖從旁觀者的角度也感覺出不對勁來了。光軍可是拿著火把的,如果這個洞是直的,那麼火光會在光軍走到很遠的地方時才看不到,而從光軍進洞時間看,顯然沒有達到那個距離,而且他感覺這個洞確實沒有大的轉彎,應該是直直的伸進去的,那為什麼火光會突然沒了呢?
  不會是洞中的巖壁上有什麼吸光的材料吧,就算是有,火光消失的也太突然了,那是什麼強力的吸光材料啊!別回頭再帶點輻射,回船後大家生癌。
  還有,為什麼光軍的身影消失了一會兒了,他的腳步聲卻還聽得到呢?為什麼他的腳步聲聽著不遠也不近,就像是原地踏步一樣。另外,如果洞中的傳音效果那麼好,為什麼只聽得到腳步聲而聽不到那種怪聲?不知道身在洞中的光軍怎麼樣?
  「光軍!」見光軍進入良久卻還沒有出來,他直著嗓子朝洞內大喊一聲,由於事先沒通知,倒嚇了其他人一跳。不過通過這一叫喊,他又發現了奇怪的事——他的叫喊沒有回音。在這種空蕩的、深不見底的山洞裡,輕輕說一句話都是有回音的,何況是這麼大聲的叫。
  而剛才,他說話時分明是有回音的。
  「鐵哥。」他輕輕叫了一聲,但沒有理會老鐵疑惑的目光,只凝視細聽,發覺小聲說話是有回音的,再大叫一聲光軍,照樣沒有回音。這可奇怪了,為什麼小聲說有回音,大聲說倒沒有了呢?這是科學現象還是神的惡作劇?
  這一刻,他再度想起了花想容,心想如果她在,一定會有所解釋,那可是個大才女啊!
  他感歎著,疑惑著,而這時光軍的身影出現了,他從洞中走了出來,黑臉上全是汗水,在火把的光芒下都能看得出面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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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五章 集體幻覺
  「怎麼樣?」高闖急問。
  「五十三步的時候聽到的聲音,後面走了多少步我不記得了,因為我被吵得數不了數,但大約是走了不久,就感覺身子要被割成兩半了,不得不退回來。前面,好像還有很遠,看不透。」
  「我沒數我走了多少步,不過和光軍應該差不多。」老鐵插話,「要不我再走一趟看看?」
  高闖搖搖頭,「我們進去的時候,我數了步子了,你聽到怪聲的時間和光軍差不多,我是八十多步的時候聽到的。對了,光軍,你在洞裡聽到我叫你了嗎?」
  光軍一愣,隨即搖搖頭,「開始時什麼也聽不到,到後來,腦子裡就只剩下那個怪聲了,聽起來像是一個巨人在打鼾,其他什麼都聽不到。」
  高闖沒有說話,不明白他喊的那麼大聲,光軍為什麼沒有聽見。而且他注意到,光軍說「腦子裡」有怪聲,而沒說聽見了怪聲,這就說明他的感覺是正確的,那聲音是直接傳入人的內心的。
  不過,為了正確的判斷,他還是讓其他人挨個兒走了一遍,果然每個人聽到聲音的位置是不同的,一個士兵走了十步時就聽到了怪聲,走得最遠的人差不多到一百五十步時才聽到,而他們中沒有一個人看到了山洞的盡頭。
  弟兄們一個接一個試驗的時候,高闖一直站在洞口仔細觀察,見他們身影也會在某處奇怪的消失,但消失的地方不盡相同,與他們聽到怪聲時所處的位置是一樣的。這就是說,一旦他們聽到怪聲,他們的身影就會消失,燈火也消失。
  這個洞中一切都透著古怪,高闖雖然無法解釋。但他明白一點,這山洞並不傷害人,只要他們適時退出就不會有任何身體傷害。
  「我還沒有走一趟呢!」一直沉默的朱允文開口。
  「不急,我會再試探一輪,然後才輪上你。」高闖道。
  「高兄也拿我當無用的廢人嗎?」朱允文感覺有點受傷害,鬱悶地問。
  高闖連忙擺手:「並不是那個意思,是我考慮到你可能是佛祖的有緣人,所以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你要聽明白,我們現在不是一個在行動,而是大家一條船。個人想法微不足道,要從大局出發。我相信你明白這一點。這個洞可能有危險,也可能沒有,我必須弄清楚這一點,才好讓你進去。」
  朱允文哦了一聲,聽高闖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禁暗中歡喜。
  「畫師公子啊。如果你以後想獨立,必須明白一件事,不要輕易灰心喪氣,也不要沉不住氣,好多事情要到最後才有轉機。」高闖逮住機會做了一回老師,之後吩咐手下以布條塞住耳朵,再走一遍。他已經感覺這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讓人「聽」到的,但他要證實一下。
  這一回,他自己打的頭陣,但還是在走到八十來步的時候「聽」到怪聲了。奇怪的是因為堵住了耳朵,反而「聽」得更清楚。而且光軍形容的非常對,那聲音像是巨人打鼾。
  難道真的有一位巨人天神在守護佛寶嗎?還是這裡根本就是外星人基地,有高級的聲學武器?
  為了朱允文的安全,高闖硬著頭皮再往前走幾步。盡力看清周圍的情況。山洞內,乾淨得除了石頭和灰塵,連一隻小蟲也沒有。而且這一次他依然感到了那種身體上極度不適感,那種渾身發漲,煩心欲嘔的感覺,只得退了回來。
  之後其他人依次實驗。情況是一樣的。
  「畫師公子。現在輪到你了。」所有的方法都試了一遍後,高闖終於決定派朱允文出馬。「但是你不要勉強,如果感覺難受就快點退出,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不然你在裡面出事,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強行救你的話,傷害的可是兩條人命。」高闖知道這位廢帝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以前還動不動就想自戕以救萬民,這陣子好點了,別回頭又生出什麼必死的決心就壞了。
  朱允文鄭重地點頭,高闖又吩咐其他人道:「我們護送有緣人進山洞,但你們一樣不要勉強,感覺身體受不了就回到洞口來,等在這裡,注意警戒。」
  眾人答應下來,排成一個縱隊向洞中走去。高闖走在最前面,然後是光軍、朱允文,四個士兵,還是老鐵斷後。
  這一次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走到十幾步遠時,應該有人能聽到怪聲了,可是那個士兵卻沒有聽到,隨後所有人都沒有聽到怪聲了。
  難道是因為朱允文的關係,跟著佛祖的有緣人就不會有事嗎?
  高闖一邊猜測,一邊警惕地留意周圍的動靜,然而在深入洞中三百多步的時候,忽然又聽到聲音了。這次的聲音不像巨人的打鼾聲了,而是像微風吹過林地的沙沙聲,聽來很美妙、很舒服、很涼爽。
  「都聽到了嗎?」他低聲問。
  大家全部點頭,看來在同一時間和地點,大家全部聽到了。
  「是風吹草木的聲音嗎?」
  大家再度點頭,只除了朱允文。他臉上露出喜悅和悲傷摻雜在一起的神色,低語道:「是梵樂!是梵樂聲!」
  高闖豎著耳朵聽,聽來聽去也是風聲,看了看光軍,見他也很茫然,心想大概人家有緣人聽到就是神聖的梵樂,他們這些粗鄙的俗人,聽到的只能是風聲。
  不過這風聲既然無害,也沒什麼好怕的了,帶隊繼續向裡走,可是這洞還是走不到頭,回頭望去,彷彿路被掐斷了一樣,感覺四周都是黑暗,如果不是因為有地面在,似乎是走在半空中一樣。
  走著走著,眼前突然閃過一條人影,急匆匆地從前方朝左拐了過去。高闖嚇了一跳,不知道這洞裡怎麼會有人的,也不知道一直筆直深到山腹中的山洞在前方居然能轉彎了。瞪大了眼睛細看,見那身影苗條可愛,是那般的熟悉,甚至是那般動他的心弦,竟然是花想容!
  「花——容書記官!」他不禁大叫了一聲,想也不想地就追了過去。這裡太危險了,她怎麼會來?難道是偷偷跟來了?可她怎麼會跑到他前面去的?
  他跑得很快,但是追了一百多米出去也沒追到花想容,他大叫了幾聲她的名字,她也不理,又追出不知道多遠,就看到她定定地站一塊石頭邊,不知從哪裡來地風吹拂得她的頭髮揚起,露出雪白的後頸,從後面看來,整個人被漆黑的山洞和拂動的微風襯得特別嬌柔,看來分外美麗。
  他從身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這才看到她就站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邊,向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嚇得趕緊往後拉她,「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想跟著我就說啊,一個人跑來跑去多危險!」他很生氣的責備。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只覺得她這麼不愛惜自己就是在傷害他。
  花想容不說話,在他胸前垂著頭。他氣得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他,結果卻嚇了自己一跳。
  她不是花想容!雖然有著花想容的身子,花想容的臉,卻不是她,或者說不是真實的她,而是一個石雕的女人,石雕的花想容。
  「什麼妖怪,別來煩老子!」他不怕反怒,大喝了一聲,「你把老子的女人弄到哪裡去了?」
  咕咚一聲,石人突然倒了下來,從帶起的風聲看,那重量至少也要以噸來計算。如果被砸到,就等著連腸子也被擠出來吧。
  高闖急忙向後一跳,可是他忘記後面是萬丈深淵了,所以像一塊大石頭似的急速墜落了下去!他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面臨生死也沒變過色,可這次太突然了,禁不住大叫出聲。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落了地,或者根本一直往下跳,根本沒有落地,總之他眼前一黑,暈了!他高闖從十六歲到現在,什麼風浪沒有見過,什麼可怕的事沒有經歷過,差點被人打死的時候也沒有昏過,這一刻居然這麼簡單就人事不知了。
  覺得身下硌得很疼的時候,他才有了意識,只覺得渾身很舒服,可是卻很無力,甚至連眼睛也不想睜開,只覺得眼前明晃晃的閃著溫柔的光,非常受用,很想這麼再睡一會兒,不過了卻突然想起落崖前的所見,猛得睜開眼睛。
  頭頂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青灰色,天色已近黃昏了。周圍,入眼的景色非常熟悉,竟然是那個狹窄山谷,再放眼一看,其他六個人散躺在不遠處,動也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高闖有一瞬間的茫然,不能確定他是做了一個夢,還是確定進到山洞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明明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怎麼會躺到了水潭邊上?難道是在洞中出現了什麼幻覺嗎?為什麼跟著朱允文一起進去就聽不到怪聲,而是聽到了類似風聲的梵音?可這些都可以忽略,不可忽略的是,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急忙爬起來,想看看躺在附近的弟兄們有沒有事,站起來的時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那種無力感遲遲不退。他甩甩頭,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了一點,然後把每個人都檢查了一遍,確定他們都沒事,不過是呼呼大睡而已。
  「這可奇了怪了!」他喃喃自語,突然覺得不對。朱允文呢?每個人都在,為什麼朱允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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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六章 有緣人
  「高兄,醒了?」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因為出現得太突然了,高闖本能地拔出配刀,迅速轉身,架在身後人的脖子上,等看清楚來人驚得雪白的臉,無奈地歎了口氣,「允文,人嚇人,嚇死人,以後不要突然在我身後說話,刀劍無眼,回頭傷了你,我可不好意思了。」他收回刀。
  「對不住,下回會注意的。」朱允文舉舉手中的水囊,「我見你們久也不醒,想喂點水看看。高兄不是說過嗎?山林中,野獸一到夜晚就會出來了,我看天色已晚,怕——」原來他蹲在大石後取水,高闖一時沒有看見。
  「做的好。」高闖舔了舔嘴唇,剛才急著檢查弟兄們的情況沒有意識到,現在才感覺確實幹渴得很。
  「高兄不要擔心,我略通一點醫術,早把過脈了,你們都是睡了而已,不過是疲勞過度。」
  疲勞過度?比這更強的體力消耗也沒讓他這樣過,一定是有古怪,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但是朱允文既然看來清醒,也許知道點什麼。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不記得我們從洞裡出來了?」
  朱允文把水囊遞到高闖的手裡,讓他喝水,慢慢地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們著實嚇了我一跳。本來走的好好的,我覺得前面的路有些亮了,正要告訴你這個感覺,卻發現你們都不對勁。」
  「我們?每個人都不對勁嗎?」
  朱允文認真地點頭,高闖知道他沒有撒謊。
  「你們全都眼睛發直,臉上表情各不相同,高兄你突然叫了一聲『花——容書記官』就返身向洞口跑。」朱允文溫文的笑了起來,但眼神中有些調侃。
  高闖知道一定是他和花想容的緋聞傳到了朱允文的耳朵裡,很懷疑連他都知道了,船上的人一定人人皆知。甚至連水裡的魚都知道了。可笑他還一本正經的掩飾,不知道花想容是不是因為怕羞才不見他的。話說回來,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美國,怎麼那麼會怕羞!
  「媽的,老子精蟲上腦,到這地方還想著她!」他低罵了一聲。
  朱允文不明白精蟲是一種什麼蟲,但大致明白高闖的意思,微笑道:「心裡記掛著一個女子也沒什麼啊,容書記官可是美女加才女,高兄好福氣。」他和高闖在一起。開朗許多,竟然開了句玩笑。「只是當時高兄的表現可是嚇壞我了。跑得飛快,我根本追不上。而就在高兄跑開的同時,他們也跑了起來。我以為你們是被山精石怪所迷,怕出事,拚命在後面追,結果看到你們雖然神志不清。不過從洞口爬出去,游水回岸,就好像正常人一樣。老鐵甚至還沒忘記帶上我,就那麼直眉瞪眼的把我也扯到了岸上,而你們一到岸上倒頭就睡,從正午一直到現在。唉,想來我真是佛心不誠,佛祖留跡之地,怎麼會有妖魔鬼怪呢?」
  「也是,不過佛祖不太好客。擺明不讓我們進洞,不然為什麼只有你沒事。」高闖道:「真小氣,我們雖然不是有緣人,可看看佛祖他老人家的院子有什麼關係,哪想到連大門也不讓進。」
  「高兄。不得怨怪佛祖。如果真如高兄所講,一定是另有深意。」朱允文正色道:「再說我也不一定是有緣人,也許我曾經潛心學佛,能有一些通悟吧!」
  高闖不置可否。到現在,整件事都讓他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神跡、佛跡、還是哪位有大智慧的人利用了自然界中某些未知的力量。保護著這個地方。而只有朱允文這種心靈純淨的人才能避免被迷。不過他雖然不明白這件事,卻明白他們剛才是被集體催眠了。之後全體陷入夢遊狀態,結果跑回到水潭邊睡覺。
  他聽說過,夢遊的人什麼事都會做,甚至做得非常好,只是本人並不在清醒狀態。
  「還要迎佛牙嗎?」這回是他問朱允文,因為他們顯然是進不了那個山洞地,也許只有朱允文才可以,那樣的話,迎不迎佛牙就是朱允文個人的決定了。假如朱允文為此損失生命,是他自己的決定,與人無怨。朱允文這一生都在別人的控制中,這次他給他自主選擇的權利。
  不出他所料,朱允文非常堅定地點頭,「我要迎回佛牙,這樣就可以平息這裡的戰亂。我曾經試圖做個好皇——唉,可是我沒做到,而且也再沒有機會,那麼我至少可以解救這裡的百姓於水火。天下的人都是老天的子民,佛門無邊,信佛之人都應該得到佛祖的庇護,我願意以一身之力為之。如果我沒有那個能力,死而無憾。」
  又來了!又來了!是不是搞政治的都愛演講啊,才給他一個機會,他馬上又要為萬民犧牲了!高闖心裡歎道,不知道說什麼好。但很怕朱允文長篇大論,嘰嘰歪歪,連忙打斷他道:「你自己決定了就好。但是今天天色晚了,我認為明天一早進洞為好。現在把他們都叫醒,大家紮營休息,明天一早我送你到洞口,你一個人進去。為了表示對佛祖的尊敬,我覺得你應該去水洞中好好淨身更衣,這樣才顯得心誠啊。」
  朱允文眼前一亮,點頭道:「高兄所說不錯,是我疏忽了,可見我敬佛之心不誠,不如高兄有慧根。或許,我應該戒食為好,免得五穀之濁氣污了神跡之地。」
  我哪是有慧根,是怕你給我讓佛學教育課。再說,安營紮寨、埋鍋造飯這回事你也不會,轉來轉去倒礙事,不如打發你自己靜修去。高闖心道。但嘴裡卻說道:「戒食倒不必了吧?那個山洞還不知有多深,沒有體力,就算佛祖肯讓你迎回佛牙你也沒力氣走到了。不如我讓他們給你摘點野果,半戒食好了。」
  朱允文除了迎佛牙和想自戕以救萬民這兩事上堅定外,基本上是個沒主意的人,所以對高闖言聽計從,同意吃些野果子,然後就到水洞中淨身淨心去了。
  高闖一個個把其他人叫醒,把他們所經歷的事說了一遍。這些人都是古人,自然不懂什麼叫夢遊,什麼叫幻覺,只覺得因為他們是俗人,所以才被佛祖踢了出來。
  既然如此,大家也斷了念性,一心聽著高闖的吩咐,準備明天由「畫師公子」自己去迎佛牙。如果真的能迎來,他們也算沾了佛光,至少可以平安回大明去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高闖就送朱允文來到瀑布後的山洞。朱允文從昨晚開始就一直低聲背誦佛經,除了吃了點野果,喝了點清水外,什麼也沒吃,而且也不和人說話,真是虔誠得很。早上從水潭過來的時候,他只穿著內衣,一點也不顧皇家禮儀,到了山洞後才換上昨晚就洗好晾乾的外衣。
  這樣整理打扮一番後,高闖終於明白了玉樹臨風是什麼意思。
  「記著,不要勉強。」他最後囑咐,感覺像送自己的弟弟上戰場一樣。
  朱允文點了點頭,施施然走了進去。
  高闖沒有離開,坐在洞口等,見朱允文走了不到一百步就消失了蹤影,但腳步聲卻不斷傳來,噠噠噠地,一步一步,像扣在他心上似的。
  他看了下腕表,正是早上七點鐘,然後他就一直坐在那兒不動,等到了快晚上七點,腳步聲一直沒停,也不知道朱允文怎麼樣了。
  腳步聲不停,就證明朱允文在走,可是誰能走上十二個小時不停步?就算是能不停地走,腳步聲也不可能是一個頻率和節奏,不遠又不近啊。
  他曾經懷疑朱允文也出現了幻覺,正在原地踏步,於是向洞內走了走,結果那怪聲再度出現,他也再度停留在八十多步的地方,無法前行。
  難道是這個洞內的石頭含有什麼特殊的礦物,因此能夠有錄音功能嗎?是這個巨大的錄音機在反覆播放著不知何時錄下的腳步聲嗎?朱允文在哪?是生是死?佛牙真的在裡面嗎?
  高闖焦急萬分,一看表已經七點半了,一咬牙抽出了短刀,準備再度進入洞中。如果聽到可怕的聲音或者發現自己出現幻覺以及被催眠的徵兆,他就給自己一刀,保持清醒,不能把朱允文扔到洞裡就不管了。
  走了大約三十步,就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團紅乎乎的東西,飄飄悠悠地突然出現,著實嚇了他一跳,定睛細看,居然是火光,當下大喜過望。
  「允文,是你嗎?」他喊。
  「高兄,是我。」黑暗中傳來的聲音感覺詭異非常,不過高闖只有開心,並無膽怯。
  「你還好吧?」不等朱允文現身,高闖急問。
  朱允文沒有回答,但腳步聲加快了,片刻後身影就出現了。他赤著膊,身上的衣服斜捆在肩上,顯然是背著什麼東西。臉上並無一絲疲憊之感,反而安靜祥和。
  「高兄久等了,佛牙已經迎回,我們回去吧。」朱允文感激地看著高闖。
  高闖只是一介草民,無意間闖到了宮中,與他結下了交情。可在他看來,這個高大強橫得像個海盜一樣的男人卻是他生命裡的貴人。如果沒有他,他大概會在那個冷宮裡淒清冷寂到死,不會知道天下四海是如此之廣闊,不會逃出他天定的宿命,更不會找到心靈的歸宿。
  沒錯,他就是佛的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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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七章 佛寶
  朱允文背的是一個石匣。
  大約一尺長,半尺寬,由平滑的青石製成,石料相當普通,內襯著青色粗布,整個石匣不但一點也不華麗,反而有些簡陋。而就在那青色底襯上,安放著一枚雪白的佛牙骨舍利,在石匣被打開的一瞬間,沒有發光,沒有閃耀,但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聖潔的光輝,不禁全體跪了下來,包括高闖在內,雖然他是單膝跪地,還昂著脖子,看來不那麼虔誠,其實他的心也在顫抖。
  真正的聖物大概就是這樣震撼人心的,它不需要華麗的裝飾,也不需要香煙繚繞、置放得高高在上、受人們的頂禮膜拜,它只要存在就是神聖,哪怕被扔在泥裡,照樣能使滿天花雨落,污泥變成香。
  這就是真正宗教的、心靈的力量!
  小隊中的八個人都為迎回佛牙激動著,為了怕被有心之人搶走,當即往船隊趕。路上,高闖問起朱允文是如何迎到佛牙的,佛牙又是安放在何處,洞內有什麼奇特之處,朱允文一直含糊其詞,不肯正面回答,臉色中滿是歉疚之意。
  高闖隱約覺得他有難言之隱,猜測他遇到了奇遇或者奇事,只是不方便說出口,於是也不再問。各有機緣莫羨人,這是朱允文的機緣,他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假如這對朱允文有幫助,他何必要刨根問底呢?在後世人的眼中,朱允文的去向是個謎,如果他不穿越到大明,他根本也不會知道朱允文的結局。那個石洞也是個謎,為什麼會有那些奇怪的現象,他無從得知,如果真有興趣,也只能是回到現代後。再到斯里蘭卡研究。既然有這麼多謎未解,何妨在多一個、兩個呢?
  「高兄不好奇嗎?」他不問了,朱允文倒奇怪起來了。
  「天底下說不通的事多了,我事事追究,豈不要累死我?」高闖爽朗的一笑,「難得糊塗啊老弟,事事不求甚解,多麼快活逍遙!」這是他的投資人、那個蘇老頭子常說的話,現在被他搬了出來,聽得朱允文連連點頭。又引發了內心中的一陣感慨。
  他是遇到了佛跡,也受了佛祖的點化。不是他不肯告訴高闖,只是有些事是不可說的。
  「我早說高兄有慧根。」見高闖根本不以為意,朱允文頗為釋懷,輕聲道:「其實如果高兄修佛,悟性必然奇佳,恐怕比我要強得多呢!」
  高闖連忙擺手。「可別!可別!我愛吃肉,不是佛門中人。我什麼肉都吃的,尤其——嘿嘿,人肉,實話告訴老弟你說,容書記官——我惦記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老想著怎麼才能把她拆吃入腹,這樣我也就踏實了。」他半真半假地說,逗得朱允文的心更加開朗了一點。高闖就是為了讓他別有那麼重心理負擔,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他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不是也沒告訴其他人嗎?
  朱允文迎了佛牙歸來,看神色似乎非常平靜喜樂,感覺他被禁錮的心一下子解放了出來,他為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計較一點隱瞞不說的事,再說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其實,我可以說一點。」朱允文沉默了半晌後,突然開口,「山洞的最裡面,山頂豁出了一個大洞。陽光風雨可以從其中傾入。在那裡——有一棵菩提樹,當年佛祖成佛之地的菩提樹。石匣就擺在樹下——其餘的,恕我不能明言。」
  「說了沒有關係,難道老弟不相信我?我可不是矯情的人。」高闖笑道,但聽朱允文說起洞中景色,還是覺得這地貌分外奇特,只是不知道六百年後,這地方還存在嗎?如果朱允文真受了什麼點化,他為他開心,僅此而已。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拉著隊伍,開開心心地回到了船上,把事情和鄭和一報告,鄭和大喜過望,立即沐浴更衣,迎接佛牙。
  哈三掌教,智光大師都來了,又是誦經又是念佛,折騰了半天才把佛牙請到了主船上最豪華清靜的一個房間內,房門外還派了重兵把守。鄭和領著這些大人物禮拜完畢,才把佛牙暫時供奉起來,並順便觀賞。
  高闖越看就越覺得自己大逆不道,因為他帶領幾個手下觀看佛牙的時候,似乎連手也沒洗,就直接打開來看了。不過他覺得佛祖不會計較,不做天理難容的事,佛祖自然保佑,而一邊喪盡天良,一邊虔誠禮佛,估計照樣被天打雷劈。
  智光大師恭敬的把佛牙供奉在一個精緻的檀香木台上後,掀開了那塊青色粗布,之後重重地驚咦了一聲。高闖立即跳起來看,差點把鄭和撞到一邊去,沒大沒小到了極點。可是鄭和卻沒有注意,所有人都沒有注意,都盯著智光大師的手,看他把盒子下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片折疊得四四方方、黑顏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皮質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不過以古代人愛用羊皮當紙的習慣還看,應該是羊皮。
  「智光大師,小心!」高闖見老和尚的手一直發抖,而這羊皮看來脆弱得很,不禁提醒到。
  智光大師看了一下眾人,見圍著的人都很緊張,就只有高闖一臉好奇,雙手穩穩地抱在胸前,想了一下後哆嗦著把手中之物遞給高闖道:「這位將軍,煩勞您打開看看。」
  高闖看看鄭和,隔了好幾步遠都能看到他鼻尖處的汗珠,知道在場之人都是非常崇信宗教之人,不管是佛教還是伊斯蘭教,全部非常虔誠,只有他一個白丁,於是也不等鄭和同意,伸手就拿過羊皮紙。他動作隨意,驚得在場的人都發出了低低地一聲驚呼。
  不過高闖雖然下手隨便,但指間的力道還是拿捏得很好。他早看出這是件古物,很容易損壞,當然不會那麼大意了。
  他把紙卷放在桌子上,以極輕的力道慢慢打開那張羊皮,平鋪開來,就見羊皮紙外黑內白,因為年代久遠而變成了黃色。而就在這黃色的羊皮紙捲上,以極純極正的紅顏色寫了很多看不懂的文字。
  咻的一聲,身邊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響,高闖活活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正見到智光大師雙眼翻白,身體後倒的情況,顯然是被這羊皮卷驚的,而周圍的人全盯著羊皮卷,居然沒有人去扶,還是他眼疾手快,免得大師的老骨頭連斷幾根。
  「這是怎麼了這是?」他懊惱地自言自語。
  但是有人回答他了,聲音傳自己他的手臂處,又嚇了他一跳。他冒險的時候沒有被嚇到,這麼會兒功夫差點被嚇死兩回。
  「佛祖聖經!佛祖聖經!」智光大師虛弱地叫,原來在昏倒的一瞬,因為對羊皮卷強烈的惦記,又立即清醒了過來,「快,讓我看看!快!」他老人家大概受刺激太大,平時一向健朗的身子這會兒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好像翻了殼的烏龜一樣起不了身,高闖只好半扶半抱的把他拖到桌邊。
  「智光大師,真的——是佛祖聖經嗎?」哈三掌教激動地問,一叢鬍子抖得像就要脫落的樹葉。他雖然是長安清真寺的掌教,和鄭和一樣是伊斯蘭教徒,但也聽過這佛寶的傳說,知道這佛寶的珍貴,或者這不是用珍貴二字可以形容的。
  「待我細看!待我細看!」智光大師現在說話全部用重句。
  高闖拖著這隨時會倒的老和尚,看了看一直不發一言的朱允文,見他臉色蒼白,目光閃爍,顯然也不知道石匣內藏著比佛牙還要珍貴的佛家至寶。對於朱允文,除了朱棣派來照顧他兼監視他的兩個手下外,就只有高闖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其他的高官和太監都是隨朱棣登基後任用的新臣,沒有人見過他,所以都以為他是畫師,並不太引人注意。
  智光大師手掌虛浮在羊皮捲上半寸,隔空撫摸著,奇異發亮的雙眼在紙捲上快速溜來溜去,「沒錯,應該沒錯!我懂梵文。看這下面的特殊標記,還有其中記敘的事情,和傳說中一模一樣。這麼多年了,血色一點未褪。看,這血字中含的金粉,是藍金之粉,沒錯!沒錯!就是佛祖聖經!」他說著向後退了一大步,瘦小枯乾的老和尚,差點把下盤極穩的高闖撞了個跟頭。
  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的人也立即跪倒一地,高闖也只好從眾。他尊敬佛祖,可是他搞不清為什麼要跪。
  「鄭大人,我們立了大功業,遇到了大歡喜。這佛教聖寶可是千年難求啊!」智光大師激動地說:「此經乃佛祖當年成佛之前,突然有所感悟,以己身之血,混和金粉寫成。書寫經卷之時,西方有藍鳥飛來,繞佛祖盤旋,羽帶微晶,落入金粉之中,所以寫出的字體紅中帶金,金中帶藍,而且歷經千年而不變色。這是大智慧、大喜悅,這個我敢肯定就是佛祖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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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八章 又被派苦工了  

鄭和認真地聽著,而高闖的一雙眼睛則對著佛經瞄了又瞄。他不是貪圖這寶物想據為己有,而是看這些字體是不是如智光大師所說的那樣紅中帶金,金中帶藍。大師剛才說的特殊標記,他卻沒有看到,只看到兩個萬字不到頭兒的圖案,現在不免有些懷疑,怕智光大師激動之下出錯。
  因為他是跪著的,眼睛和桌面平行,斜眼看去,果然不像正面看的那麼普通,也許是被不同光線照射的緣故,居然給人流光溢彩之感,好像從經捲上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似的,也確實是紅中帶金,金中帶藍,果然不是凡物!
  「只聽說錫蘭有佛牙了,沒聽說過有經卷啊!」鄭和喘了口氣道,他一直屏住呼吸,這一刻才敢放心呼吸。
  「事實上,這經卷早就失蹤,不知道流落到哪裡。我小時候常聽師傅說起,卻從沒有見過,哪想到今天有這樣的機緣,直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智光大師還在激動,「佛祖聖經只知出處,不知歸處啊!」
  鄭和直起了身子,似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高闖見他起身,也站了起來,也沒經過任何人批准,走到桌邊,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把羊皮經卷小心翼翼地折好,再度放入石匣中。
  「佛牙是錫蘭的,經卷是我大明的!」他斬釘截鐵地說,聽起來像命令,同時看了看屋裡的人。
  因為佛牙是佛寶,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所以舉行儀式、焚香禱告時差不多是全船人都發動了,但是真正進入到佛寶室觀看佛寶的人並不多,只有哈三掌教、智光大師、鄭和本人、他最信任的手下王貴通、再有就是迎佛寶的功臣高闖和朱允文了,加在一起,不過六個人。
  眾人面面相覷。被高闖大膽的說法嚇到了。其實他們都想把這珍貴的經卷帶回大明,好好供奉,可是他們敢這麼想,更沒人敢這麼說,因為這些人都是宗教領柚,或者是注重禮節的人。高闖就不同了,他是無法無天的狂徒,凡事都順著自己的心意,不受任何規則的束縛。
  「這本來就是我大明的,不過後來流落到了海外。現在我們迎回去也沒什麼不對。話說,只聽說過錫蘭佛牙。誰聽過佛祖聖經,所以連他們那個什麼什麼六世的也未必知道。」高闖繼續道,「我們大明把佛牙請回,送還給錫蘭人已經是極大的恩德了,佛經自然由我大明保管。」
  「這——」智光大師心裡歡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看經卷,又看看哈三掌教。
  高闖以為他還在猶豫,又道:「您也不想想,錫蘭佛寶失蹤了這麼多年,他們幾派人馬一直在找,那個什麼亞烈苦奈爾王的人都找到狹窄山谷了,死了無數人,也得不到佛寶,可見佛寶是在等待有緣人。依著我說,連佛牙帶佛寶一起帶回大明,他們也沒有話說。不過皇上仁厚。為免這地方的戰亂,把咱們千辛萬苦、拼著人員傷亡迎回的佛牙送還他們,讓佛牙的神聖光芒鎮壓邪惡之氣。這就已經是天恩浩蕩了,把佛經請回大明再正常不過了。退一萬步說,這地方這麼混亂。這經卷這麼珍貴,如果毀壞了,咱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哪!智光大師,哈三掌教,鄭大人,這責任。您們誰擔得起?」
  「擔不起!擔不起!我佛慈悲。阿彌陀佛!」智光大師緊誦佛號,聲音充滿喜悅。要是依著本心,早就跳起來把經卷藏在懷裡了。
  「高兄所言有理。」朱允文突然插話,「我迎佛寶之時,曾感覺到佛喻。戰亂之地污濁,佛寶只會被惡人搶掠,還是有能之人護之吧。如果佛牙能平息紛爭自然是好,但經卷必要放到安全之地才好。」
  「真的嗎?」哈三掌教問,臉上現出羨慕之色。
  朱允文正色點頭。
  高闖看著朱允文,見他臉色平和,眼神堅定,覺得他所說的雖然可能與事實有點出入,可也不像完全撒謊,不禁對他的經歷有些好奇。不過他再轉頭一望,看其他人又是想把經卷帶回大明,又要保持風度,非要說個合理的理由,一點不痛快,不由得心裡發急。
  佛教在亞洲遍佈很廣,佛教的聖物自然屬於所有信佛的人,那麼誰得到,誰能更好的供奉就由誰保管有什麼不對?再說大明本來就沒有貪圖佛牙,從傳說來看,經卷並不是錫蘭之物,說不定真是佛跡使然,就是讓大明迎回的。他們又沒有偷,又沒有搶,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猶豫地。
  「佛教不是講究隨緣嗎?」他有點不耐煩,「既然隨緣,經卷即到了大明的船上,帶回去就是。智光大師,哈三掌教,您們有大智慧,怎麼這會進了執念了。」
  他話音一落,室內有一瞬間的寂靜,除了呼吸聲也聽不到。正當高闖煩得想轉身離開,出艙去換換悶氣時,智光大師突然跳了起來,其速度之快,嚇了高闖第三跳,不知道這個人和那個剛才昏倒的人是同一個不是?
  「善哉善哉,高將軍所言甚是。」他手撫石匣,「老納倒愚鈍了,幸虧將軍提醒。經卷定要請回我大明,供奉在寺廟之內,受萬千信徒的香火,佑天下蒼生不受離亂之苦。」
  他既然這麼說,哈三掌教也開開心心地道賀,說恭喜大明得到無上至寶,天下必將太平云云。他們高興,鄭和自不必說。朱棣崇尚佛教,本人就很信佛,這樣一來,朱棣會非常高興。鄭和這樣對朱棣並不是溜鬚拍馬,而是真心希望他能開心,他們君臣之間是從年青時代就培養起來的深厚感情。
  幾個人又興奮的談了一會兒,高闖早就退到一邊去了,感覺累個半死,和這樣不痛快的人說話就是浪費氣力。他還是喜歡和老鐵他們在一起,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沒那麼多忌諱,暢情適意。再看朱允文,靜靜的站在一邊,恬淡溫雅,舉止雍容,感覺這一趟佛山之行,他收穫很大,甚至有脫胎換骨之感。
  折騰了半天,終於「散會」了,高闖恨不得快點逃走,沒想到鄭和卻把他單獨留下了。他以為鄭和是要秋後算賬了,治他私自帶公主和朱允文下船之罪。但他這一次沒有猜對,鄭和沒有責怪他,也沒有把他的官職一捋到底,甚至連提也沒有提,鄭和找他是另有其事。
  據他分析,不追究他的責任主要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就是因為公主和朱允文都安全的回來了,這一趟沒出一點大事。
  其次就是公主回船後突然變得很文靜,不像平常,總是纏著鄭和要到各種船上去逛逛,或者要求船到港口就上岸。這讓鄭和很欣慰,覺得迎佛牙這一趟,讓公主變得懂事了許多。
  第三就是雲想衣雲大姑娘,她受傷最重,幸好治療及時,不至落下殘疾,但是一大片美麗的香肩可能要落下疤痕了。
  高闖在迎佛寶儀式前,曾經匆匆去看過重傷的人,見幾個人恢復得都很好,只是昏睡中的雲想衣卻憔悴許多,一張粉嫩含春的小臉瘦得顴骨都突出了,臉上也沒有血色,聽說是發了幾天燒了,才剛剛退熱。想來她身子弱,要想身體好起來,恐怕還要好一段時間。
  高闖雖然氣質很男性化,但卻不是個粗魯、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心裡對雲想衣也有一分憐惜。無論是否接受,一個美麗的女子對一個男人抱有好感,任何一個男人對這女子也多少會有點不同。只是冷眼旁觀之下,他發現芒速沙蘇丹正為雲想衣鞍前馬後的效勞,表現出對她極大的好感和路人皆知的目的。
  回頭再一細想,高闖隱約猜到了這件事也是鄭和對他私帶人下船而不予追究的原因之一。當初公主剛被發現藏身在船隊中的時候,船隊正好趕上了一場可怕的風暴,雖然最後安然渡過,但鄭和為了安撫士兵們害怕船隻會因女人而沉的驚恐情緒,稱公主是為了秘密和親而去的。
  其實以大明的實力,哪裡會以和親來換取和平,但是下層的小兵們不知道這些,有幾位高官心裡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也不敢明說。按鄭和的意思,到時候可以說對方和親的誠意不足,再把公主帶回金陵就是。可這畢竟會落人垢病和口舌,現在能有新人來頂槓,鄭和當然求之不得。
  芒速沙蘇丹明顯對雲想衣非常愛慕,到時候代天子封雲為公主,嫁出去了事,即圓了前面說的話,又擺脫了一個累贅,還能與一個南洋小國建立友好關係,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呢!
  高闖看明白這些,心裡有了計較,打算看看情況在說。如果雲想衣和芒速沙兩情相悅,他沒有話講,如果雲想衣不願意嫁到蠻夷番邦,鄭和硬要逼迫,他可什麼也不管,救了雲想衣再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和雲想衣好歹相識一場,他不會放任不管。
  最重要就是他終究是為大明迎回了佛寶,不僅是佛牙,還有那佛祖聖經。
  而鄭和要和他說的事,是深入錫蘭內部與錫蘭的正宗王室、毗伽耶·胡拔六世會面的事。鄭和本來決定自己去,可最後仍然在各方的勸阻下決定放棄,因為錫蘭正在戰亂,尤其那個亞烈苦奈爾特別不講理且凶悍,船隊主帥冒然進入錫蘭腹地,太不明智了。
  這一次的使者派的是鄭和最信任,而高闖最討厭的王貴通,軍隊的指揮方面是高闖和費信。高闖雖然沒有帶大隊人馬,不過軍職已經很高了,不得不再一次被支使做苦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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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十九章 外交大使
  綜合考慮了錫蘭國內的所有局勢,雖然亞烈苦奈爾王實力強大,很有謀朝篡位的可能,北部印度教的泰米爾人,還有試圖把伊斯蘭教變成國教的穆斯林人也很強悍,但鄭和最後還是決定要與錫蘭的正統王室接觸,如果毗伽耶·胡拔六世明白正理,肯承認大明是其宗主國的地位,大明會給予他保護,甚至可以幫他平息國內的叛亂。
  為了表示誠意,大明船隊會把佛牙做為禮物送給毗伽耶·胡拔六世,但為了避免被亞烈苦奈爾及他方勢力覬覦,徒生事端,這件事並沒有事先告知對方。
  高闖千不願、萬不願,做為軍中的一員也不能違抗命令。這趟錫蘭之行,他早知道沒有油水可撈,並沒打算能攤上什麼好事,可鄭和總是派他衝鋒陷陣,也令他有些無可奈何。他明白鄭和是潛心栽培他,大概是打算著回到大明,讓他成為一名可用之將,可是他回到大明後是要穿越回現代的啊,這樣每天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去。
  好歹,算是給大明做點貢獻吧!這樣想著,他心裡舒服了很多。
  三天後就要出發,他算是得了空休息了,先是悶睡了一天,然後和一群兄弟胡吹亂侃了半天,這才晃到禁區去,看了看朱允文,見他氣色非常好,人也快樂,不禁頗感欣慰。接著就是聽公主之宣,陪公主說了會兒話。
  看著公主,高闖不禁感慨,女孩的成長怎麼就那麼快呢?簡直一天一個樣!從才見面到現在不過一年光景,以前還是個小搗蛋的樣子,現在已經露出了小女人之態,圓圓的臉變尖了。那雙神采飛揚的大眼也流露出嬌羞和柔媚,活脫脫是美人的模樣,再過兩年,姿色必不下於雲想衣。
  不過他對公主的感覺相當奇怪,對這麼個粉嫩的小羅莉,他沒有一點色心,感覺就像看自己的女兒似的,為她的成長而開心,為她的任性哭笑不得。眼見著公主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他,顯然頗有情意。心裡暗歎一聲,知道必將辜負這小姑娘的一片心。
  「說到雲想衣姑娘。我還要去探望一下,這就告辭了。」
  高闖站起起,本以為公主會不開心,甚至發脾氣,沒想到公主只是說:「小蝙蝠,拿我的玫瑰玉露來。吃起來很開胃的。雲姑娘傷重,聽說一直吃不下東西,麻煩高老大給送一趟吧。」
  「咦,轉了性了?」因為艙內沒有其他人,高闖開起玩笑,差點捏捏公主粉嫩的小臉,不過感覺這動作太過親暱了,生生忍住。
  「難道你以為我是壞心之人嗎?」公主撒嬌樣地哼了一聲,「她都那樣了,我犯得著和她計較嗎?以前我看不慣他。還不是因為她對你——」公主沒往下說,可高闖明白,公主對雲想衣的惡感消失,除了因為雲想衣的受傷外,還因為芒速沙的態度世人皆知。考慮到雲想衣有可能有新的心上人,公主的氣自然消了一點。
  「是啊,公主最善良了。」高闖接過一個小小的瓷瓶,一看是上好的甜白,心裡琢磨著,等下隨便換個粗瓷瓶給雲想衣。
  反正裡面的藥膏不變就行了。這個瓶子,他就老實不客氣地先收下了。
  從公主依依不捨的眼神中脫身。高闖去了雲想衣那兒,不出所料的,芒速沙也在,不知說了什麼,逗得三三咯咯地笑,雲想衣虛弱的躺在床上,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紋,有點心不在焉,整個人被大紅錦被襯得更加脆弱,一隻手軟軟的搭在床邊,如上好的官窯白瓷,美麗嬌弱,惹人憐愛,別說芒速沙這種番幫的王子,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他,也不禁起了憐惜之意。
  「啊,高兄來了?」芒速沙率先發現了高闖,起身相迎,好像他是這裡的男主人一樣。
  高闖心想:你少和老子來這套,這裡還輪不到你宣佈主權呢!於是隨便和芒速沙客氣了兩句,故意一屁股做到床邊,也不避嫌,輕輕一擺手道:「你身子弱,不必起來。」
  眼角餘光一掃,果然見芒速沙神色有些不悅,而雲想衣卻眼中帶笑,抿起了嘴。
  想必她在青樓之時一定掩飾了自己的聰明,不然不可能紅遍金陵,有這樣的玲瓏心肝,男人都會害怕的,不可能太過親近,當然她也不能成為捧著金山銀山也不得見一面的花魁。
  「好些了嗎?」他問,語氣居然很溫柔。
  雲想衣微微一笑,「還沒謝高大人救命之恩呢。」聲音那叫一個嬌弱無力,男人聽了會恨不得想好好疼愛她一番才好。她傷得這樣重,不會是故意做作,可見是天生的尤物,就算出身不好,配這個南蠻土包子也富餘了。
  「雲姑娘也太客氣了,這樣說來是我要道歉,畢竟是我帶的隊。」高闖道,「我現在恨不得受傷的人是我,我這粗皮老肉的,傷也就傷了,可你畢竟是個女孩子。
  唉!算我欠你一次,以後有機會用我,你一句話,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雲想衣點點頭,看著他曬得黝黑的臉,感覺他坐在那兒,天塌下來也沒有關係,眼睛裡突然湧出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沒錯,她是花魁,會金陵的男人捧在手心裡的人,可實際上她不過是個下賤的女子,就算她以清倌人的身份從良,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個如夫人。好多男人說願意為她生、為她死,她從來不信,不過是貪圖她的美貌,嘴裡說說罷了。在青樓那個虛情假意的地方,如果她信了這些海誓山盟,那就真成了傻子了。
  直到遇到了高闖。
  開始時她只是不相信有男人會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故意逗弄他。在名利場中混多了,虛榮心很盛,哪想到這男人就像一塊海中的礁石,任她化做千形萬狀的水去撩撥他,他就是巋然不動。就算冒著殺頭的風險,偷跑到船上來,嘴裡說是為了看看四海天下,不過也是為了一己任性,為了把這個男人的心把玩在自己的掌中。
  只是這樣一來,她為了征服他就更加接近他,結果他沒有上鉤,她卻一步一步陷了進去。
  他是多麼特殊的男人啊!她在別人嘴裡從來沒有聽過類似於眾生平等一類的話,在別的男人眼裡也從來沒有看過一點點平等的尊重。可是他有,他雖然不喜歡她,多次拒絕她的示好,但他拿她當個人看。這世界上,大概只有他一個人會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去教訓公主,告訴公主,她當了妓女,向男人賣笑,也是有著不得己的苦衷。
  他說:她為生活所迫而為妓,沒什麼好輕視的!
  為了這句話,她真心地愛上了他,因為他拿她當人看,而不是一件美麗的裝飾品。當她開始倚門賣笑的第一天起,當她看到一個姐妹被騙後悲慘的死去,她曾發誓不愛上任何人,可現在卻不得不違誓了,她甚至想,給他當個妾也可以,只要他能有一點點愛她。
  可是,她不知道他的感情。他是個浪子,有的時候很回護她,這次更是拼著性命去救她,可有時候,他對她淡然得很,那是一種別樣的冷漠。她不怪他先救了公主,因為她明白當時的局勢,救公主是因為公主距離他更近,假如她和公主的位置互換一下,他是會先救她的。
  還有他的勇敢、他的信義、他敢於與天地爭鬥的豪情、他對權貴的不屑一顧,哪一樣都讓她動心,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讓他對她也有一點愛,對付其他男人的招數,在他這裡全然不靈。
  「別哭哇,這樣我更覺得罪過大了。」高闖看到眼淚在雲想衣的眼眶裡轉,立即慌了神,「是不是傷口又疼了,三三,快去找小弓。」
  「三三別去,傷口沒事。」雲想衣微笑道:「不過是看到救命恩人一時感慨罷了。高大人原諒衣衣失禮啦!」
  高闖站起身來,坐到桌邊的椅子上,感覺他這番噓寒問暖有點過了,雖然他是真心的,但卻怕被人誤會,病中的女人脆弱著呢。
  「放心,一點也不醜。我頭一回見人哭也哭那麼漂亮呢!」看雲想衣叫三三幫她理鏡梳妝,高闖道,怕她亂動,讓接好的骨頭再斷開。
  說完這樣一番話,無意間瞄到芒速沙沉默的站在一邊,被他的到來擠得像個外人似的,雖然還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微笑不語,但臉色都白了。
  在雲想衣這兒又呆了會兒,眼見天色已晚,鄭和派人給芒速沙送來了貴賓飯,給雲想衣送來了病號飯,他起身告辭。大概因為正在病中,雲想衣戀戀不捨,害得高闖心一軟,差點留下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送他出來的時候,芒速沙磨嘰了半天才道:「高兄,你和雲姑娘她——我是很想娶雲姑娘為妻的,不知道高兄你——我的意思是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表現得很明顯。」高闖拍拍芒速沙的肩,「雲姑娘我是當妹妹看的,所以我可不容許別人對我妹妹逼婚,就算他抬出天王老子來保媒也一樣。所以最重要是我雲妹妹的心,她說願意,萬事OK。」說完,他也不管芒速沙懂不懂OK是個什麼意思,轉身就走,拐到禁區盡頭的一個房間,呼吸了半天才舉手敲門。
  「外交大使來啦?」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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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二十章 綺念
  高闖心裡一哆嗦。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明白為什麼聽到她的聲音就一哆嗦,甚至有一瞬間想掉頭就走。
  不是因為怕,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情緒。
  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四處轉了半天,只是為了到這裡來,不過一直為自己找借口。她說他是「外交大使」,是說他被派去和毗伽耶·胡拔六世會面,還是說他在禁區溜了一圈才找她?
  「怎麼不進來?」她又問。
  高闖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才一抬眼,花想容的身影就映入了他的眼簾。他眼前一亮,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也同時湧進了他的胸中。
  花想容的臉已經徹底好了,清秀的五官再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而且她看來好像是特意梳妝了一番,給人感覺清新自然,那股天生的嫵媚幽幽然的綻放了開。
  她平時都是男裝的,今天卻穿了女裝,只是一件淡藍色的單衣,襯得她肌膚勝雪,頭髮半長著隨意披散,看慣了古代女子的長髮束頂後,顯得格外特別,一條束腰帶緊紮在腰間,那玲瓏有致的身材一覽無餘,高闖清清楚楚聽到自己嚥口水的聲音。
  「以後不許在外人面前這樣穿。」他反手把門關好,心裡猜測著她今天穿的是肚兜還是現代的內衣,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像一個妒忌的丈夫,偷眼看一下花想容,以為她會發脾氣。
  可是花想容竟然只是點點頭,柔順的答應了。
  高闖的賊眼在花想容身上轉了好幾圈,看得她面頰漲紅,下意識的往房間裡面挪了挪。只是她這一挪就到了床邊,還腳下一絆,跌坐到了床上,驚慌的模樣使高闖立即想起了那晚他們差點走火的情形。當場慾火中燒,連忙轉移注意力。
  向四週一看,就見房間內特意收拾過了,非常乾淨,但是裝飾即不像六公主那裡那麼豪華、有氣派,也不像雲想衣那裡那麼女性化和舒適,而是有些簡陋,像個男人的房間一樣,沒有女人們喜歡的小玩意兒,沒有梳妝鏡。連床單也是深色粗布的。
  高闖一瞬間有點心疼。
  她是從物質環境很好的現代來的,而且是物質極大豐富、人民為所欲為的美國。可是到了這個地方後卻一直生活在粗陋的環境中,為了掩蓋曼妙的身材,還要穿上許多層衣服,受的罪就不用提了。可她也是個女人哪,這麼多困難、這麼多壓力讓她一個人面對,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幫過她呢?
  她沒有小丫頭可以使喚。也沒有男人照顧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古代生活的不適,不知道能否回現代的隍惑,對家人的思念、被人忽視的寂寞,她就是一個人挺了下來。她有沒有偷偷的哭呢?為什麼他從來沒注意到這些?
  「過來給我抱抱。」他伸出了手。
  「幹嘛?」花想容戒備地看著他。
  「不幹嘛,只是抱抱。你乖乖過來,不然等我過去,你就沒好果子吃了!」他語氣凶狠,但神色溫柔。
  花想空迷惑於高闖的眼神,慢慢走過來,投入他的懷中。
  她以為只是個朋友間的擁抱罷了,哪想到高闖死抱著她不放開,一個勁地說著什麼,嘴裡呢呢喃喃著也聽不清楚。她被他的體溫烘得迷迷糊糊,感覺他呼出的熱氣穿透她的頭髮。整個人都酥軟到他懷裡,半天才聽清楚他說的是:對不起。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卻格外貪戀他的懷抱,於是深深的鑽入他的懷抱中。兩人就那麼靜靜的相擁,感覺很溫馨,從二十一世紀到古代的大明。他們之間第一次有這樣溫柔雋永的感覺。似乎時間為此停止,光陰在此留住。天地間只有兩個人的存在,沒有什麼能讓他們分開。
  除了——高闖的肚子。
  他進行了半天的「外交活動」,肚子早就餓了,本想找花想容一起晚餐,哪想到意亂情迷之下忘記了這基本的生理需要,這會兒肚子咕咕咕的抗議起來。但他還是抱著花想容不放,覺得她軟軟的身體抱起來特別舒服,根本捨不得放手,琢磨著餓上一、兩頓應該不算什麼。
  可是花想容卻被高闖肚子的鳴叫從迷夢中驚醒,恍然想起自己準備了很久的事,於是費了一番力氣輕推開高闖,略有點喘息地道:「沒吃東西吧?如果沒有別的事,一起吃好嗎?」
  高闖只覺得懷中的溫暖驟然一涼,空空的沒著沒落的,再看花想容面色紅潤,顯得格外嫵媚,回答了一聲:吃。但拿不住自己是要吃飯還是要吃人。
  和花想容越接觸,他靈魂深處地渴望和慾望越是撩撥得他無法自制,雖然他不明白內心的渴望是什麼,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以前常聽人說起,男人身體的背叛要早於心靈的背叛,身體的吸引也早於心靈的吸引,現在的花想容顯然就是那個引誘他背叛自己的人。
  可是從男性本能來看,按理說他應該對風情萬種的雲想衣更有慾望,對高貴可愛的六公主更有推倒的念頭,但他偏偏對她們沒有興趣。開始時是因為不想惹來麻煩,他是個強盜、不是個騙子,他不想做始亂終棄的無恥之徒。但後來,這種心理變了,他的全副身心都被繫在了花想容身上。
  是兩人同生共死那麼多次造成的嗎?男人確實容易對與自己一起工作到深夜的女人產生慾望。是兩人共同的背景使他們親近了嗎?是花想容從外表到心裡的大變身刺激得他失去了理智?還是無意中看到她美麗的身體後,產生的自然反應?
  不否認自從在占城神殿看過她的半裸體後,他一直暗自流口水多日了,一見花想容就色心大起。但無論如何,他已經很克制了,不想因為自己或者自覺、或者被逼無奈的、一年多的禁慾生活而去找她。他一直想讓她做自己的夥伴,對夥伴要尊重,不能當做洩慾的工具。
  沒錯。他是有過很多女人,很多段露水姻緣,但他尊重女人,從不騙他們。他不要愛上一個人,也不要婚姻,他要找遍這世界所有的寶藏,所以他不要感情的羈絆和糾纏。
  可是此刻面對花想容,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能控制自己的心嗎?真的能和往常一樣做到靈肉分離嗎?
  咕,肚子又叫了一聲,提醒著他。飢餓感並不只來自於某些特殊的部位,還有正常的身體代謝。不過他並不尷尬。笑嘻嘻的左右看了一下,驚奇的發現桌上早已擺滿了杯盤,大約有七、八盤之多,不過菜上倒扣著盤子防止菜冷掉,他不知道花想容給他備下的是什麼飯。
  「知道我會來?」他歪著頭看花想容,見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可愛誘人到暴,讓他綺念叢生。
  「我不知道啊。」花想容搖搖頭,「但是我想,當您這樣的婦女之友做完您的親善外交,說不定會到同類這裡來,覓點食吃!」
  高闖覺得她髮絲的波動都很漂亮,禁不住親暱地彈了彈她光潔的額頭道:「如果我不來呢?準備把自己吃成豬,還是把好飯好菜倒掉,等著老天劈你這個糟蹋糧食的惡劣現代人。咦,說不定你一下就穿越回去了。我聽說有被雷劈走的。」他雙手插腰,提醒自己不要再碰她,感覺一接觸她的皮膚,他就要變人狼了。
  「我吃成豬好了。」花想容皺了皺鼻子,「我只是個書記官。你當我有權勢到可以隨便點菜嗎?我寧願撐死也不會浪費。」說著,一一把倒扣的盤子打開,露出下面精美的菜品來。
  雞皮鱘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酥姜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共八道菜,擺在一起琳琅滿目,聞起來香味撲鼻,著實震住了高闖。
  這菜品太奢華了。他只吃過兩回相同檔次的。一次是在出海前皇上親賜的那場大盛宴上,另一次是航行中鄭和生辰。大太監楊敏和王貴通為鄭和籌辦的壽宴。他小時候窮,長大了又長年混在海上,沒機會吃大餐,而平時吃西餐又比中餐多,所以和鄉巴佬一樣,一個菜也不知道,於是當場請教了同席的人,而且記在了心裡。這些菜的菜名和味道一樣很好,讓人記憶猶新,所以他一眼就認出這八道菜是宮裡的御膳。
  「怎麼?要饞死了?」花想容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示意高闖到桌邊來。
  高闖到桌邊一看,覺得這些菜雖然不是新出鍋的,但也還熱著,沒被熱氣悶得變色,顯然花想容時間上拿捏得很好,似乎就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來。
  「快吃吧。」花想容把筷子遞給他,還給他倒了一杯桂花釀,登時房間內香味撲鼻。
  高闖拿過筷子,忽然有點被妻子照顧的幸福感,心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覺得娶個可心可意的老婆也不錯,並不是他想像中那樣恐怖。
  「下回有好事就提前通知我,如果我不來呢?豈不是浪費你一番心意。」他夾了一口酥炸鯽魚,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咬了。
  這是在船上,不比陸地,他又和士兵吃住在一起,所以吃得雖然還算有營養,海鮮和豆芽搭配著來,但烹飪的方法極其簡單,每每讓他想起上高中時的食堂,雖然高中他只讀了不到兩年,照樣記憶深刻,而這桌菜的食材和烹飪都極其講究,一看就是出自船隊中唯一一名御廚之手。
  這名御廚架子極大,只給公主和鄭和起一個小灶,平時傲得像一品大員似的,花想容是怎麼請得動他,又是怎麼瞞過他人的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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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二十一章 最珍貴的生日禮物
  「有錢能使鬼推磨唄。」花想容解釋了這桌菜的來歷。
  「你這花了多少銀子?」高闖把桂花釀一飲而盡,感覺口感甜爽之極,才要再倒一杯,花想容卻攔住他:「慢點喝,我聽說這酒後勁兒很大,你這還空著肚子呢。」
  「那你陪我喝吧,一個人喝酒,沒勁!」高闖找了個杯子,也給花想容滿上。
  花想容懷疑地看著他,高闖壞壞的一笑,「你看,你思想又不純潔了,你們在美國長大的人,就是一腦子腐朽思想。如果我要推倒你,還用得著這個招數嗎?你這小胳膊小腿,我一隻手就治服你了。」
  他餓壞了,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一桌子好菜,不大功夫就風捲殘雲的消失了一半,好像茉莉花餵牛一樣,珍饈美味頃刻入肚。
  花想容陪著他,看他吃得開心,感覺自己準備了那麼久,付出了相當的代價也是值得的。而她的吃相極其文雅,教養非常好,讓高闖對她又有了一層瞭解。
  只是他越吃越覺得情況不對,就算是她為他接風,也不至於搞這麼豐盛一桌啊。難道有什麼事?
  「這回為什麼對我那麼好?我可懷疑了,哦,你對我有企圖,有壞心!」他逗她。花想容雖然是個才女,年紀也不算小了,不過特別容易被人拿話拐帶走,極其天真純良,這也是她讓他動心的原因之一。
  果然,花想容瞪他道:「還說我沒有好心眼,你才沒有呢!你忘記了,上回我說要送你生日禮物。可是你頭幾天去迎佛牙時,生日已經過了,今天算給你補過。大家一起來的,我就當隨便關心你一下吧。」
  花想容唯恐顯得對高闖太好。一個勁解釋,讓高闖不由得好笑。不過,一股暖流也自他的心裡慢慢流淌而過,讓他的整顆心都熱了起來,自從父母去世後,十二年了,沒人記得過他的生日。上次在去渣子灘的路上,她讓他感動了一回,但這次感覺更真實。
  「那個是什麼?」他眼睛一瞄,見到舷窗邊的小桌上放著一個沒有打開的食盒。
  「你先吃嘛。一會兒再說。」花想容嬌嗔地說。
  高闖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不過為了花想容高興也不說破。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有隨船隊出海來的趣聞,也有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事,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高闖漸漸有了家庭的幸福感覺。再看花想容,因為喝了一點酒。臉上紅撲撲的,顯出了與眾不同的媚態,看得高闖耳熱心跳,連忙轉移注意力,再度提起了那個食盒。
  花想容像獻寶一樣把食盒拿來,擺在桌子正中,雖然高闖已經料到是生日蛋糕,但還是被感動了。方方胖胖的一塊糕,是咖啡色的,蜜餞果子香撲鼻而來。糕上用翠綠的瓜絲拼成了四個字——生日快樂。不過,沒有插蠟燭,大概是不想在船上吹燈拔蠟,那樣不吉利。
  「沒有奶油和巧克力,只有一點豬油、棗子和紅糖。也沒有方便的烤箱,所以可能口味不太好。不過我加了一點貢品蜜餞,你嘗嘗看,還將就可以入口。」花想容有點不好意思,殷切地切了一塊,以竹籤叉上。遞到高闖嘴邊。
  「你親手做的?」高闖張口吃掉,低低地問。
  他一向不愛吃甜,但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甜美滋味從舌頭一直傳到心底。到內心深處的時候和一些不知名的東西中和了,變成了酸,讓他所有的力量和意志全被腐蝕了。
  「是啊,試驗了好久呢!生活在古代,還真不方便。」花想容沒有注意高闖變得格外溫柔的語氣,歡快中帶點羞赧的解釋,「怎麼樣?還可以吃吧。」
  高闖沒說話,而是拿起花想容的手反覆觀看。她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長,因為沒做過重體力勞動,掌心也一樣細嫩,掌文清晰。
  他的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劃來劃去,弄得她怪癢癢的,想抽出手,可是他不放,看過了她的手,又去捋她的袖子,花想容笑著躲開,「我不是不做家務的嬌小姐,所以沒有弄傷。」
  「那也不對啊,你才多少餉銀,還不夠食材的錢,你不是把那個象牙蓆子當了吧?」高闖突然想這件事,嚇了一跳。
  「你傻了。象牙簟不是讓你——沉了嗎?」說到後面幾個字,花想空不由得靠近了高闖,壓低了聲音。
  高闖想向一邊挪一挪,可是又捨不得她突然湊過來時的氣息,她的頭髮蹭到了他的下巴上,她的胸差點貼上他的胸膛,她的芬芳的呼吸噴到了他的脖子
  「那是什麼?告訴我,別讓我去逼問那個廚子。」
  「不要去,不要去!你這男人怎麼這麼愛闖禍呢?」花想容有點發急,雙手抱住高闖的胳膊,「是我要給你慶生的,你管這些幹什麼呢?你看,好好的,讓你鬧得不開心。」
  「不是啊。如果你拿了什麼東西給了那廚子,我手頭還有金子,可以幫你換回來。這份情,我記在心裡了。可是咱們不能讓人敲詐不是?你這人是老實人,肯定吃虧了。快說,是什麼東西。」當高闖突然意識到花想容給他慶這個生有多麼不容易時,感動之餘,就想把她的損失補回來。
  花想容不肯說,高闖卻執意追問不止,最後花想容還是沒有擰過他,告訴他是用那只水筆換的。這答案讓高闖的心又柔軟了一些,因為他知道那水筆對花想容是多麼重要,她居然用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來給他換來一頓晚餐的快樂。
  「我沒說給他了啊,我說我會用我回到大明後所有的封賞來換。皇上說過,所有平安歸來的人都會得到封賞。以我的品級——應該不會太少。」
  「笨哦!」高闖伸指點了點花想容的額頭,「那東西在這個時代是多麼稀奇,你拿了出來,還指望能收回嗎?何況是那個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廚子。話說他識字嗎?要一隻筆幹什麼?」
  「他不會反悔吧?」花想容有些緊張,那只筆對她是很重要的。雖然其重要性被高闖一個快樂的生日壓了下去,可她還是捨不得那只筆。
  高闖一笑,看起來就像個土匪,霸道、強橫、自信,「放心,有我在,就算他說把筆丟到了海裡,我也有本事逼他跳海撿回來。哈,朱棣親自來了也攔不住我。所以說,有什麼事和我說。有商有量得多好。今天這麼開心,再給一個生日吻吧!」他瞄了一眼花想容的紅唇。有點調笑地說。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氣氛的原因,花想容想也沒想,踮起腳在高闖唇上用力一吻。
  高闖愣了,感覺著她柔軟的唇和略帶甜味的氣息,之後身體的反應快於大腦。一把扯住要離開的花想容,緊緊貼了上去。這一晚上,他一直忍耐著心靈的飢渴,躲避著無意的春情撩撥,好像心裡放了一堆浸了油的柴火,看著平靜,只要一點火星就瘋狂的燃燒起來。
  而微醺的花想容正是扔下了這一點星火,讓理智已經非常脆弱的兩人,衝動地陷入最真實的渴望中。
  高闖不自覺地闔上眼,陶醉在這足以融化鋼鐵的熾熱親吻裡。他的自制力逐漸崩潰,當男性腺體分泌的荷爾蒙終於戰勝邏輯理智時,他開始幾近瘋狂地蹂躪著花想容柔嫩的紅唇,身體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摩蹭著,雙手奮力撕開她的單衣。隨手扔在地上。桌椅翻了,飯菜灑了,他全然不管,抱她到床上。
  她劇烈起伏的肚兜裡有著掩藏不住的春色,讓他呼吸急促,大手一扯。將她的肚兜丟置一旁。然後抬高她的身子,吻住那高聳雪白的綿乳。花想容來不及抗議,只能發出令人銷魂地嚶嚀聲,指甲掐進他肩部的肌肉,做最後的掙扎:「停下來……」
  他不理,坐起身,以最短的時間讓兩人的身軀完全裸裎,再次俯下身飢渴地掠奪那兩片紅唇,唇舌糾纏著,兩手的擁抱越來越用力,像是想將她揉進他體內。
  她無助的拱起背,估起的乳房緊抵著他結實的胸肌,隨著兩具身軀的扭動、廝磨,人已經陷入狂亂之中。
  什麼過去,什麼將來,什麼自尊與責任,這一刻,一切都無比忠實地讓位於內心的激情的身體地反應。
  就給了他吧!儘管他是個浪子,儘管不明白他的真心,但她那麼愛著他,所要的也不過是他的關注和一點點愛而已,那麼還有什麼放不開的。所有的,都向他敞開吧!
  從什麼時候呢?她對他的厭惡變成了深刻的愛和依戀,一切只為他想,只要他快樂,她就快樂,是因為這個世界裡,她只有他嗎?還是因為瞭解了他後,清楚了他是天底下最講情義、最了不起的男人?反正他就那麼嵌入了她的心底,無論如何也挖不掉了。
  在占城神殿時,他的勇敢和決斷;危急關頭,他對她的不離不棄;在爪哇時,他為了死去弟兄報仇時的冷酷;在渣子灘時,兩人共同安靜的面對生死。經歷了這一切,她怎麼能不愛他?!
  所以不管結局如何,她都不後悔,哪怕只有這一夜也是一樣。
  就算滄海桑田、海枯石爛,這一夜是無法抹去的,這一夜是永遠存在的,見證著她的初戀、她的蛻變,她的盛開和枯萎。
  感覺他無比飢渴又熱烈的撫摸親吻她的身體,熱流在她全身亂竄,她已經完全不能思考,根本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只任由他擺弄,直到他向她俯下身子,直到他的入侵使她疼的叫了起來。
  而這時,高闖的心正迷戀著她,她羞澀的風情讓他神魂顛倒。他克制著興奮,用他從沒有過的溫柔態度對待著她,就像他抱在懷裡的是全天下最珍貴的寶貝。當她適應了他後,才狂吼著動作起來,宣洩著他瘋狂的熱情,在許久後才來臨的那最後的一刻,在一次強有力的衝刺後,他痛快淋漓在她的身體裡深深注入了寶貴的種子……
  她是他的了,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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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漲那船徧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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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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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59: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雲 第二十二章 旖旎風光
  高闖在極度的幸福和滿足中醒來。
  懷裡,空空的,昨夜那個讓他傾盡了所有的熱情,也向他展現了所有嫵媚的可愛女人不見了,但是懷中餘溫猶存。他不禁輕輕撫摸她躺過的地方,面露微笑。他從見過比她更會怕羞的女人,而且一怕羞的時候就像個小烏龜一樣躲到殼裡。
  這種行為孩子氣、笨拙、可笑,但也可愛極了。
  看看舷船外,眼見天光已經大亮,早上點卯的時刻早就過去了。不過他經常違反紀律,又常常往禁區跑,人人知道他和大人物有些秘密的交往,估計沒人會計較他的遲到。所以他乾脆躺在床上不起,舒服地伸長了四肢,一邊回憶昨晚的種種旖旎風光,一邊等著那個怕羞的女人回來。
  一想到她本以為他已經離去,卻突然四目相對時臉蛋紅紅的羞窘樣子,他的心都跳亂了。這讓他感到奇怪和陌生。他得到了她,通常,他與女人春風一度後就會興趣缺缺了,為什麼現在他還在想她,彷彿感覺她又往他的心裡鑽入了一分,拔不出來了似的。他突然有種永遠把她帶在身邊的衝動,因為他一想到她離開他的視線,想到她會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裡,心就火燒火燎的疼,疼到他難以忍受。
  不然,就留她在身邊吧!
  這想法驀然從心底升上來的時候嚇了他一跳。他是不想要束縛的男人,所以他交往的女人都是那種很大方、很不介意肉體的戀愛、分手時能隨意道別的女人。他的感情生活一向就像遊戲一樣,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想被個女人拴住。可今天這想法有些變了,讓他極不適應。
  他被自己嚇得從床上跳起來,想找衣服穿,先離開這裡好好地想一想。左右一看。就見昨天房間內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床前的椅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衣服和靴子,拿起來一看是乾淨的,上面還有皂粉的清香味,恍然想起上回他們一起追陳祖義的時候,他的衣服和靴子隨手亂扔,花想容幫他整理過,沒想到她全都洗好了,等著他再拿回去。
  她一定能當個好老婆!高闖心裡想,又嚇了自己一跳。而此時門開了。花想容大概以為高闖已經離開,所以偷偷地回到自己艙裡。沒想到他還沒走,赤條條地站在地上。
  四目相對,花想容又是尷尬,又是羞澀,特別是想到面前這個一絲不掛的強壯身體,昨晚還抱著她無限溫存。她低下頭。羞得連脖子都紅了,看得高闖又是一陣心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抱起她扔到床上。
  花想容不敢大聲呼叫,微弱的抵抗也很快就鎮壓,被高闖糾纏了好一陣子才停止。她喘息著掙扎了一下,發現高闖的四肢都纏在她身上,根本動彈不得。
  「鬆開點啦,我有東西給你。」花想容低聲軟求,還是不敢正視高闖的眼睛。
  把自己都當禮物送給他了,還能有什麼好東西?高闖心裡暗笑,放開了一隻胳膊一條腿,讓她可以稍微有點行動自由。
  花想容費力的半轉過身體,以雪白光滑的後背對著他,伸手在枕下摸索了一陣。拿出兩把刀來。
  「謀殺親夫啊你,難道想割了我?」高闖連忙又手腳並用,把花想容纏得死死的。
  「你放手啦,是給你的禮物。」
  「保證不會血濺春床?」
  「高闖!」
  「叫親親高大人也不行。給我保證。」
  「好吧,我保證!」花想容非常無奈,想不到高大強壯得像個土匪的男人是這樣孩子氣的。
  「這還差不多。」高闖放開了腳。手卻還摟著花想容。感覺貼著她身上光滑的肌膚特別舒服,捨不得放開:「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送我刀?」
  「你的水手刀不是丟了嗎?我看你一直很遺憾似的,所以畫了圖樣,讓隨船的鐵匠精製的。可是你也知道,工藝上終究有點不同,先將就一下吧。」
  高闖拿過刀,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磨蹭,花想容怕他割傷臉,又不敢拉他,只好伏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緊張地看他把刀從臉上拿下來,放到床邊的椅子上。
  「容容小寶貝,怎麼這麼貼心呢?」高闖笑道:「沒了水手刀,我還真有點折手,這下好了,來親個嘴表示感謝。」
  花想容邊笑邊躲著他的狼吻,「肉麻死了,還容容小寶貝,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麼嚴重?!居然全身都是啊,那我要檢查一下了。」他的雙手開始不老實的亂摸,更逗得花想容輕笑著躲個不停。
  這只是兩把小刀而已,和他用得趁手的現代水手刀差得遠,可是花想容的心意讓他的心底一直泛上暖意來。水手刀丟了,他當然彆扭,但是時間一久也就忘記了,沒想到花想容注意到了,並且一直記得,還當真找鐵匠給他做了一對出來。
  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他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感謝,為了掩飾心中的漣漪,他故意擺出色迷迷的樣子來。可是這半真半假的調笑,片刻就讓兩人動了真情,正當高闖想要進一步行動時,艙外卻突然傳來小鼓的聲音,仔細一聽,是召集軍官開會的鼓聲。
  他不想放開她,但必須聽從命令,於是只得咒罵著起床,迅速穿衣。他坐在床邊穿靴子時,花想容從背後抱住了他,白皙的手臂水蛇一樣纏在他的腰上,柔軟的身體也貼緊他的背。
  「唉,你這樣,我可走不了了。」高闖撫著花想容的手,「回頭挨了軍棍,你幫我在屁屁上藥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這次你出使錫蘭王室,帶著我一起吧?」
  高闖先是有些奇怪,因為派他去錫蘭的事,鄭和還沒有正式下達命令,花想容怎麼會知道呢?但轉念一想,這又不是什麼機密的事,她每天呆在禁區內,難保消息不透露出來。
  「我這次可是作使者,沒什麼好玩的。」高闖輕聲道:「再說錫蘭這樣亂,這一趟也不安全,說不定到了人家的地盤,被人卡嚓一刀——」
  花想容嚶地一聲,更緊地抱住高闖,「別說這不吉利的!我要跟你去,一定要去不可。假如你不帶著我,我就偷跟!」
  她是個大方懂事的女人,這是她第一次任性,高闖明白她在擔心他的安危,所以一點也沒覺得她不聽話,只覺得心裡柔軟著快樂。
  如果不讓她去,花想容骨子裡的執拗會讓她什麼都做地出來,錫蘭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女人到處跑,不僅會危及到生命,到時候她再被什麼亞烈苦奈爾王或者什麼穆斯林人、泰米爾人抓走做了壓寨夫人,他可受不了這個,估計會發瘋的。
  如果讓她去,也是有危險的。他有預感,這一趟絕對沒有那麼平靜。
  可讓她呆在身邊總比放任她一個人亂跑強,只是要怎麼和鄭和說呢!
  「死丫頭,學會威脅我了,要我想個辦法治治你嗎?」高闖反身摸了花想容的腰間一把,花想容癢的直躲,可還是不放開他,顯然要跟著去出使的決心非常大,「你非要去,總要想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這還不簡單,咱們到哪裡都是要進行貿易的,讓鄭大人派個類似於貿易代表的人不就行了,還有誰比我更合適嗎?」
  「原來你都想好了,那還問我幹什麼啊?」
  「我想讓你答應。」
  這回答讓高闖心裡美滋滋的,因為這證明花想容重視他的意見。
  「這事說來也容易,我去說就好了。就是船上的人都知道你是女人了,你跟著我,難免讓人遐想。不過這幫笨蛋根本想不到,你已經讓我吃干抹淨了。嘿嘿,香哪!」
  花想容輕嗔了高闖一句,把話題導到正事上來,「我自己會去說的,你只要答應就好。」
  「我當然答應,長途漫漫,我們隨時可以背著人偷偷拉拉小手,親親小嘴,或者找個沒人的地方——唉唉,疼啊!」高闖怕花想容還是羞澀,一直插科打諢、調笑不止,感覺她的小手在他背上擰了一下,知道她終於放鬆了一點。
  「你那麼會怕羞,怎麼和鄭和張口。算啦,還是我去說,就算他疑我有私,我為他出生入死那麼多回了,這點面子還是會給我,再說你去了也確實有好處。但是,為了感謝我,親一個嘴不為過吧?」
  花想容遲疑了一下,從高闖的肩膀上伸過頭來,輕輕吻他的唇角。高闖哪裡肯放過她,反過身去捉住她熱吻,一下子讓兩人的氣息再度紊亂炙熱了起來。
  咚咚咚咚!
  小鼓響了第二遍,高闖不得不爬起來穿靴子,再把衣服整理好。不知道是他太久沒有女人還是怎麼的,他一碰花想容就慾火中燒,再回頭看她一眼就肯定會捨不得走,非要犯了軍規不可。
  「哪兒也別去,一會兒我就回來。」他頭也不回的吩咐,臨走時沒有忘記那一對水手刀。這是她特意送給他的,當然要貼身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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