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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冰水比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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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柳暗花溟]大明西遊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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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三章 喪鐘為誰而鳴(中)
  敵軍見船帆著火,又是張落著救火,免得船隻被毀,又是張落著把其他船隻的帆降下來,免得再度成為被攻擊的目標。只是這樣一來,他們的速度就慢了,衝擊力大減,明軍的壓力也大減。
  高闖在一邊又是暗自高興擾亂了敵軍,又暗自後怕對方船隻著火後如果向明軍衝撞過來,會毀了處於下風的本方的船。他沒有找過真正的戰爭,這一下是成功了,對方的船即降了帆又沒有完全成為火船,不會孤注一擲,假如不成功,他魯莽的行為就會招致本方的損失。
  條的一下,一隻箭向著正的高闖飛來。他本能的一蹲身,那只箭幾乎擦著他的臉頰掠過,勁風灼得他面頰發燙,那箭近得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連箭的鐵頭上所帶著的血腥味似乎都能聞得到,越過他後,咚的一下釘在他身後的桅桿上,箭頭整個沒入木頭,箭尾還顫動不衰。
  「操他媽的海烏龜,想把他爹射個透心兒涼啊!」高闖半跪在地上,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亂跳,雖然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但感覺這麼突然的可是第一次,心裡感覺又後怕,又過癮,彷彿和閻王爺他老人家拉了拉手,然後又溜掉了一樣。
  噹噹噹噹!一陣急鑼聲起,是整個先鋒船隊已經全部進入了敵軍的一箭之地內。聽到鑼響,訓練有素的大明水師不用有人指揮,士兵立即聽著鑼聲行動。一排盾牌手紛紛躍前,把用堅韌的粗籐所製成的高大盾牌加高在船舷上,搭在舷邊特製的鉤子上。
  後面,一排排的弓箭手也已經準備好了,等鑼鼓聲給出信號,盾牌手立即把盾牌翻倒,第一排弓箭手就把手中的箭射向敵船,因為想也不想,只是堅定的執行命令,聽從盾牌手的頭目所指定的方向,所以盾牌撤掉和羽箭射出幾乎是同時完成,配合得天衣無縫。一排射畢,即彎身退下,第二排弓箭手馬上頂上來了,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高闖不是弓箭手,只能躲在船舷邊上放冷箭,同時趁機會觀察一下周圍的局勢。就見先鋒船隊已經接近第二批賊船,雖然他所在的船隻看來受創不小,但也正因為如此,其後的兩隻五桅戰船和五隻八櫓巡遊艇才能在它的掩護下順利向前。況且敵船的損失也不小,他們以一敵六,能夠成平手之局,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了。
  可是,就在他們艱難前進的時候,第三批賊船和緊隨其後的小漁船都揚起了帆,借助風勢,迅速追近了。再回過頭去看,見陳祖義所率領的第一批五隻賊船在猶豫過後,選擇了調轉船頭圍攻先鋒船隊。
  他們距先鋒船隊有一段距離,身後的明軍大部船隊正在迅速迫近,如果他們不能在明軍大部隊追上來前消滅先鋒船隊,就會被明軍全體吞沒,所以正瘋狂的圍了過來。
  現在真的是你死我活之勢,先鋒船必須突圍,衝到賊船的後方,搶佔上風口。那時,明軍大部隊也追上來了,先鋒船隊和明軍大部隊成合圍之勢,敵船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不是被圍,就是圍困對方,不用選擇,每個人都知道怎麼做。況且,收兵的鑼聲未響,明軍的船就一往無前,別說前面是敵軍的船隊,就是刀山火海也要硬闖進去!
  半空中,雙方的羽箭齊發,勢急如蝗,抬頭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形成一片陰雲,晴朗的天空變得灰暗了,明亮的陽光像是被阻隔在了另一個世界。耳邊,嗖嗖之聲不絕於耳,疾射而來的箭帶起的風把人的頭髮都吹得飄動了起來,還有的箭頭帶著響哨,像凶悍的海鳥,瘋狂地尖叫著衝向船身、桅桿和人的血肉之軀。
  船下被碾壓的海浪聲,羽箭的破空之聲、人中箭後的長聲慘叫,以鑼鼓和螺號傳遞的軍令;溫熱的鮮血,濺起的冰涼水滴,血腥的味道。這一刻,高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戰場。
  四處都是死亡的陷阱,他已經來不及分辨目標了,只要是在眼前閃過的東西就一箭射過去,戰前他自備了很多袋箭,可此時竟然已經沒了大半。
  呯的一聲響和盾牌兵的慘叫聲傳來,高闖只覺得眼前一亮,就見那盾牌陣從中間缺了一塊,一名盾牌兵倒在血泊之中,手中還緊握著盾牌,一隻巨大的弩箭已經連盾帶人一起穿透了。從那個缺口中,羽箭和投擲的短槍像瀉了閘的水一樣急湧了進來,幾個人躲閃不及,被射倒了。
  高闖一步躍了過去,腳下的血水差點滑了他一跤。他在狂風暴雨中踩在濕滑的甲板上也不曾搖晃過,可是腳下踩著弟兄的血,他不由得打顫。
  一咬牙,他拔下了那只弩箭,感覺這不知名兄弟的溫熱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燒得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他不管不顧的一手握緊盾牌,一手抄起一塊殘破的厚木板堵在盾牌的洞上,合身撲到了缺口處,感覺從盾牌上傳來的陣陣抖動,撲撲的悶響不止,似乎那密集的箭就要穿透盾牌、刺入他的肉裡。
  「再來!」他大喝一聲,聲音在瞬間竟然蓋過了嘈雜的聲響,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
  忽拉一下,還活著的士兵重新排成一行,還有人抬出了本方的強弩,隨著鑼聲的指揮,高闖協同身邊的士兵閃開一條通路,明軍的弩箭也飛向了敵方。
  海盜們畢竟沒有系統的指揮,全憑一股悍勇之氣,他們使用強弩的時機早了,所以雖然傷害了盾牌和士兵,但效果不大。他們不明白,強弩的作用並非只是遠距離的攻擊,還可以給對方以近距離的沉重打擊,弩的箭很難裝好,往往一戰中只能使用一、兩回,所以必須要用在最適當的時機和地方。
  相比之下,明軍可就沉著多了,在兩軍的一箭之距剩下半箭的時候下手,疾飛出去的強力弩箭生生穿透了兩個前後站在一起的海盜,還撞斷了一根桅桿。第二去弩箭更是把一隻賊船的船頭穿了一個大洞,海水大量灌入賊船,眼看就要沉沒了!
  先鋒船爆發出一陣歡呼,高闖這也才發現鑼鼓聲的區別。原來除了開戰前的那聲鑼響外,鑼聲是本船自己的命令,而主船上發出的命令會用鼓聲來傳達,士兵們只要分辨鑼聲即可,只有本船的指揮才會聽鼓聲來選擇自己所在船隻的戰術。
  又一聲慢鑼響畢,從船艙中跳出兩個小兵,每人手裡提著一個大木桶。他們冒著槍林彈雨在甲板上四處跑,讓每個士兵都從桶中拿出兩塊濕淋淋的布來,一塊是方巾,一塊是像紗布一樣的透明布條。
  一見到這舉動,高闖知道他們就要與敵船短兵相接了。由於對方可能會使用火器和毒煙,處在下風口的明軍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因此必須做好防範措施。那方巾和紗布是用解毒草藥的藥汁浸過的,方巾蒙在口鼻上,透明的紗布蒙在眼睛上,不會妨礙士兵看東西。
  箭,又放了幾輪,隨著鑼聲的指揮,高闖放下了盾牌,從堆放武器的地方抱起一捆投擲用短槍,對著已經近在咫尺的賊船擲了過去。短槍在他手裡帶起嗖嗖的風聲,帶著不顧一切的氣勢飛向了敵船,在一片混亂中,他的鎮定、他的力量都使手中的武器發揮了最大的作用,連聲的慘叫聲中,敵人紛紛倒下。
  綁!
  鑼聲短而堅定,意味著與敵船即將交錯船身。高闖迅速抓起一條前端極其尖銳的鐵質長槍,衝到了船側舷,就見眼前黑影一閃,敵船藉著風浪的勢頭疾衝了過來,雙方船隻的船幫之間相距不過兩尺,險險的差點撞上。
  一瞬間,雙方船上的人同時出手,短槍、碎石、柴火亂投,火器、炸藥、鳥銃齊發,爆炸聲、喊殺聲、哭叫聲、咒罵聲、肉體被武器刺中後的痛呼聲混雜在一起,聲震海面,山海同憾。炸飛的船隻殘片,打空的彈藥落入水中,紛亂如一場急雨。
  高闖穩穩的站著,在這生死的關頭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周圍所有的紛亂都已經不在他的眼裡,聲音也不能進入他的耳裡,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穩定的跳動著,證明他還活著,還可以殺敵!眼前敵船上的景象和那些凶悍的海匪在他眼裡像一部慢放的黑白無聲影片,清晰無比。
  一低頭,閃過了一道掠向他脖子的寒光,高闖想也不想,只是憑藉著本能把手中長槍刺了出去,正中一名海匪的心窩。兩船交錯的力量很大,高闖一槍刺出後來不及回手,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隨著本船前行之力向前,而手中長槍之力則猛力向後拉扯,攪得他手臂生疼,槍頭一沉,把那名還差一口氣就見閻王的匪徒挑了起來。
  他大喝一聲,把鐵槍豎起,匪徒破布偶一樣的屍體就掛在槍尖上,彷彿是象徵勝利的旗幟,然後連屍體帶槍向下一砸,藉著行船之力,橫掃倒下好幾名海匪。交錯之力極大,就算力量是他的長項,也絞得他的臂膀差點脫臼,鐵槍幾乎脫手,虎口迸裂,鮮血流了出來。
  他渾然不覺,毫無章法的揮舞手中之槍,憑藉著蠻力和沉著,以一當十,殺得海匪連連退到鐵槍的攻擊範圍之外。身上,挨了好幾下,鮮血染紅了衣服,但他覺不到疼痛:身邊,火光沖天,敵船的火器使先鋒船四處起火:不遠處,一股濃煙撲面而來,就算他的口鼻和眼睛上蒙著草藥浸過的布,也還是感覺喉嚨如刀剮一樣,眼睛更是流淚不止。
  可是,他不退!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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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41: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四章 喪鐘為誰而鳴(下)
  在這個敵眾我寡的時刻,明軍顯示出了超群的軍事素質,雖然戰局吃緊,明顯落了下風,但全體水師官兵慌而不亂,起火處,自有專門的人去滅火;船與槳的破損,自有人去簡單地修補和更換;有專門的醫務兵把死傷的士兵拖到艙下;有人會補充上用光的武器彈藥;敵方施放火器,盾牌兵拿塗沫了防火液的鐵盾牌阻攔,如果是一般的箭就用籐盾;舵手、槳手自有一套單獨的聯絡信號,其餘的人就聽船上主將的鑼聲號令,總之水師眾將各司其職,在與敵船的交手初期,因為以一擋六,先鋒船顯得比較狼狽,但時間一長,長年訓練的戰術素養就顯現了出來。
  先鋒船靈活的左突右衝,危而不倒,硬是擺脫了第二批賊船的阻擊,帶著殘破而英勇的身軀掩護著其他的明軍戰船衝入了最後一批賊船的攻擊範圍。
  從大方向上講,所有的海戰都是一樣,遠距離先是弓箭和強弩的攻擊,距離一接近,就進入了硬碰硬的戰法,明軍因為在下風口,所以不宜使用火器和毒煙,於是採取了敵攻我守的策略。
  但是由於第三批賊船數量眾多,而且有很多的小船,雙方一接近後,明軍的戰船突然加快了速度,先採用了撞擊戰術,充分發揮了本方戰船的船頭高而堅硬,特別耐衝撞的特點和轉向靈活的優勢,在海面上橫衝直撞,驚得那些據說如海蛇一樣凶狠難纏的小漁船遠遠散開,然後深深扎入敵軍船隊的中間,瘋狂的向上風口衝去。
  曾經讓高闖驕傲的明軍火器全被這群海賊招呼到了先鋒船隊的戰船上,明軍嚴防死守,更多的士兵加入到滅火和阻攔火器的行列,泡過解毒藥汁的布條也更多的被送上來,以備士兵隨時更換。高闖和剩下的士兵則趁亂偷襲賊船。
  片刻間,煙霧越來越濃了,遮天蔽日的翻滾著灰黃的雲,籠罩在明軍船隻的上空,似乎要把明軍落了單的先鋒船隊吞沒。各種火器在不同的地方炸響,震得人耳朵發漲,聽不見除爆炸聲外的其他聲響。
  高闖已經什麼也看不見了,不是因為眼睛被熏壞,而是因為煙霧太大,能見度相當的低。既然看不見,他乾脆不看,只憑感覺,覺得敵軍從哪個方向來,他就一箭射過去。剛才的戰鬥中,士兵們看到了高闖英勇的表現,自然而然的就以他為先,看他把箭射向哪裡,他們也射向哪裡。所以當高闖選中一個方向,明軍士兵就一通箭招呼過去,十之八九會有所斬獲。
  毒煙可怕,火器也可怕,可是這些東西全是明軍本來就有的裝備,因此他們在防守上自然也有豐富的經驗。敵軍攻的雖猛,但效果卻不大,甚至不如第二批賊船對明軍先鋒船隊造成的傷害大,因為此時先鋒船隊已經衝起來了。明軍的船防衝撞的能力強,一衝起來就好像是寶馬良駒在鬧市上跑得撒了歡兒,縱使集市上有多少想攔住馬的人和絆馬索也沒有半點用處。
  對於高闖而言,他見到那麼多船圍了過來,心裡是有點緊張的,不過這戰爭的場面刺激了他,讓他憑著悍勇之氣一直站在戰場的最前面。他沒想過這第三輪與敵船交手竟然並不很難,因為他們沖的猛,準備育充分,毒煙的效力又很快消散在空中,所以他們竟然沒有遇到太過強力的阻攔就過去了,他身上的傷甚至都沒有在這一輪戰鬥中再加上幾道。
  煙霧淡去的海面一片寬闊,看得高闖的心情分外舒暢。他第一次感受到衝出重圍的感覺如此美好,也第一次深刻的體會到大海原來意味著生命,當他看到大片的海面,就明白了只要一個人豁得出去,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們殺回去!宰了那些海龜王八蛋!」還沒等鑼響,高闖先振臂一呼。他的興奮感染了這些一路抱著團衝過來的士兵們,也隨著他大叫了一聲。
  高闖只是一時感慨,聽士兵們隨自己高叫,覺得自己有點得意忘形,怕影響了先鋒船上的指揮權威,連忙抬頭看去,就見那名張姓軍官對著他笑,也是一臉舒暢,似乎也為終於可以反攻而開心不已。
  就見張指揮使揮了一下手,傳令兵立即興高采烈的把鑼敲得又亮又急,眾士兵聽到鑼聲後齊聲吶喊,武器全部指向後方。他們是強大的大明水師,是無敵的英雄水師,他們有著摧枯拉朽般的強大實力,從來沒有過只守不攻的時候。因為戰術的原因,他們已經憋了半天的火了,現在要全部向賊船討回來!
  甲板上,到處是燒焦的痕跡,桅桿也斷了一根,其餘幾根也釘滿了羽箭,顯示著他們曾經遇到過多麼強烈的攻擊;船舷處有一處船幫全部被打爛了,站在底艙的出口可以毫無阻擋的看到海水;兄弟們的熱血灑得遍地都是,還站著的人沒有一個不帶傷的,臉上都又是黑、又是紅、又是綠,黑的是煙熏的,紅的是自己與兄弟們的血,綠的是布巾上的藥汁;但大家雖然模樣狼狽,可眼神卻火熱,充滿了要去追殺敵人的興奮和決心!
  八櫓巡遊艇的兩端皆可做船頭,只要改變划槳的方向即可,所以他們先沖了回去。而五桅戰船調頭靈活,也沒有費很大的力氣。在戰船調頭的時間,高闖觀察了一下敵船的意圖,見那些敵船在先鋒船隊衝過了三道防守,已經搶佔了上風口後,表現得比較慌亂,指揮也不一致。
  有的見先鋒船隊在調頭,看樣子是要反攻,而遠處明軍的大部船隊也在慢慢迫近。如果人家兩邊合圍,他們就將如同甕中之鱉一樣,只有死路一條,一條死路,於是想趁明軍大部未到之前先行逃跑。
  還有一些異常悍勇凶狠、見機不明的海匪,在這片海上橫行霸道慣了,根本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不服明軍的先鋒船隊闖過他們的合圍,也正調轉了船頭要迎上來,和明軍再硬打一場。
  而呆在賊船船隊最後排的幾隻船是陳祖義的降船,他們顯得還有點素質,行動一致的繼續向先鋒船隊的方向突進。有的賊船看到他們的老大一副豪氣干雲,天不怕,地不怕,要把皇帝拉下馬的架式,似乎受到了激勵,也吵嚷著調轉船頭和明軍決鬥。
  遠遠看去,明軍這一方的船目標一致,每隻船之間都間隔著適當的距離,即可相互呼應,又不到於落了單,排成了蛇型陣,顯示出極高的戰術素質;而陳祖義的賊船一方則毫無章法,船隻之間,有的距離很近,有的又離得太遠:有的船頭朝向先鋒船隊,有的朝向明軍大部船隊的方向;有的朝向陸地一側,有的朝向遠海,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跑。他們自己的船縱橫交錯在一起,互相之間相隔遠的還可自由行船,距離近的連船也行不起來了。
  就這?高闖心裡暗笑。
  如果只拼狠的話,這海裡有誰打得過鯊魚?關鍵是要有腦子,陳祖義的人搶東西時團結,拚命的時候就像一盤散沙一樣,他能成了氣候是因為其他海盜更沒腦子,不然他也不可能一人獨大?虧鄭和還那麼小心謹慎,其實和陳祖義硬碰硬也一定能將他一舉拿下。
  不過話說回來,鄭和畢竟與他不同,他是一介莽夫,只求殺個痛快就行,鄭和可還要考慮朝廷的面子,考慮以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報,考慮要以這件小事立威,殺雞儆猴,讓這裡的蠻夷小國心悅誠服,真心歸順。
  其實在高闖看來,強盛的大明本來就是一個偉大的存在,對任何一個小國都有絕對的壓迫力,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小國搶著當大明天朝的屬國,似乎那也是一種榮耀,就算遠隔萬里,只要是大明罩著的,就好像沒人敢欺侮了一樣。
  正想著,五桅戰船已經迅速掉頭成功,其餘船隻的隊形也已排好,在鑼聲的指示下向敵船進發。
  雙方的船越來越接近,處在上風的先鋒船隊把一直藏著不用的火器和毒煙都拿了上來,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一點不帶含糊的全用在了最先迎上來的賊船身上,好像這些武器不要錢似的。
  這些賊船的船長和船員都好像腦子缺根筋,他們的火器和毒煙都是陳祖義從明軍的武器製造廠裡私販來的,明軍怎麼會不備下這些厲害的武器呢?剛才明軍一味死守,拚命要衝到上風來,不就是為了使用這些頂級的好東西嗎?可他們頭腦發熱,想也不想的就衝上來,只高闖所在的先鋒船就一下子幹掉了賊船中的三隻,讓其餘的賊船終於明白了明軍的真實力量,想要逃跑。
  可是,明軍怎麼會錯過這個一舉剿滅海盜的好機會,蛇形隊形不知不覺中散成了半圓形,阻住了賊船的一半逃生路,而另一半,已經由逐漸趕上的明軍水師大部包圍了。
  綁綁綁!
  敵軍的船隊已經被擠壓得停在海上動不了了,下面雙方馬上就要進入舷戰肉搏。只在經過剛才一番火器和毒煙的急攻後,賊船已經如強弩之末。這鑼聲是明軍的衝鋒號,也是海盜們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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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五章 短兵相接
  接舷之戰、短兵相接!
  兩側船舷處,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成排的士兵,他們手裡緊握著長槍和弓箭,對準敵船,全身都處於緊張的狀態,雙方的戰船才一互相逼近,海面上就傳來了漫天遍海的喊殺聲。
  賊船在明軍的火器和毒煙攻之下損失慘重,現在又被團團包圍,漸漸陷入了死局。但也正因為知道自己已無幸理,這些橫行的海盜們反而被激發出了凶性,與明軍的戰船展開了殊死血戰!
  先鋒船和賊船中最凶悍的一隻平行而泊,相距不過兩、三米,在面對面的一瞬間,雙方幾乎同時出手,以槍桿超長的槊槍互刺,弓箭亂射,還有人拿著各式各樣的鐵鉤子、鐵頭上有倒鉤的大型鏈槍,牢牢搭上敵船的船幫,深深地扎入敵船的船體,把兩船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高闖站在士兵中間,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觀察,只是憑藉著本能殺死敵人,保護自己和身邊的弟兄。在戰爭中,人類做為個體實在是太渺小了,生存還是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得使人都感覺不到死亡的恐懼,就算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也不過是人類受創後的本能。
  一切都不能猶豫,否則就再沒有機會站著。頭頂的陽光耀眼、飛舞著的兵器耀眼,殷紅的血是唯一的顏色,鹹濕的海風中混雜著血腥之氣,這一刻,人類不過是被戰爭機器碾壓著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
  高闖揮舞手中的鐵槍,一連刺倒了六、七個海匪,因為他的悍勇無匹,使他這一側的壓力大減,有士兵騰下手來搭上了連接兩船的舷板。
  板子一搭好,就有幾個士兵以大盾為擋,將身體縮在盾牌後面,試圖通過舷板攻到敵船上去。此舉動招來了敵船上的弓箭手對著舷板上的明軍一通亂射,成排的短槍和飛矢也擲了過來,更不用說還有長槍手埋伏在另一側,準備隨時狙擊了。
  海匪想阻止明軍,明軍當然要掩護自己的人攻上去,於是船舷邊的士兵打得更急,恨不得胳膊再長出三尺,能夠直接取敵軍的項上人頭,能夠直接飲對方的心頭之血。弓箭手、長槍、短槍手對敵軍發起了瘋狂的攻擊,半空中羽箭如蝗,破空之聲四起,激起一輪輪的血雨和尖銳的慘叫!
  舷板搭好了一塊又一塊,有更多的人湧了上去,場面和攻城極其類似。開始時,還有海匪試圖掀掉或者以刀劈砍舷板,但到後來他們來不及這樣做了,如果他們攻擊舷板上的明軍,先鋒船上就有明軍攻擊他們,而當他們防守或者反攻,舷板上就會上來更多的人!
  但是,海匪們的困獸猶斗也給明軍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一直沒有人能攻到對方船上去。明軍的士兵站在舷板上時,沒有任何反擊能力,相當於靶子一樣,只能被動挨打。他們雖然以盾牌護身,但那只能護住頭、胸等要害部位,小腿和腳卻在保護之外。對方箭勢急惶,儘管有許多羽箭和短槍、飛矢落入了水中和船幫上,但也有射中他們腿部的,他們劇痛之下,站立不穩,無一例外的落入水中。
  他們一落水,本方的弓箭手就拚命把手中之箭射向對方,掩護他們迅速潛入水中,游得遠些,方便被游弋著進攻的八櫓巡遊艇救起。有的人動作慢,對方卻反應快,結果才一落水就被射死,浮屍於海。
  就算有人躲過了箭雨的襲擊,卻衝不過長槍手那一關。海匪的那些長槍手就躲在堅實的船幫之下,明軍的弓箭手射不到他們,而他們等舷板上的人走近時,就利用地利的優勢揮槍攻擊。就連借助桅桿上的繩索,試圖蕩到賊船上的明軍士兵,不是被長槍手刺死在半空中,就是為了躲避這致命的攻擊而落水。
  舷板只有幾米長,卻如同長長的索橋一樣,上板、前行、受傷和落水,不過是在幾秒鐘內發生,打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衝到賊船上。
  儘管明軍攻得艱難,但絕對的實力還是壓迫得賊船露出了不支之勢。他們的羽箭射光了,明軍搭好的舷板卻越來越多,長槍手無法兼顧那麼多的地方,落水的明軍中傷勢不重的人,由八櫓巡遊艇救起後又濕淋淋的返回戰船參與進攻。
  一時之間,混戰之局!
  高闖在一邊看得發急。他明白登船之戰,易守難攻,對方的一個悍將,就能守住一個方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但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一人攻破對方的拚死防守,整個賊船的防守體系就會倒塌,這就是千里長堤,毀於蚊穴的道理。
  只要有一個人能躍到賊船上就好!
  「過來幾個人,頂住這邊!」他大喝一聲。
  因為他的異常勇猛,所以一個人頂替了好幾個人的位置,使得其他士兵可以增援比較弱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他在與對面賊船上的海匪纏鬥時也未落下風,殺傷海匪無數人,不僅保住了一側船舷的安全,也纏住了對方幾個勇悍的兵力,不讓他們去傷害攻船的明軍。
  只是明軍久攻不下,這樣下去會帶來更大的傷亡,他不願意再有軍中的兄弟死在他的腳下,動了念頭要親自去衝鋒。
  戰場上的威信是靠運籌帷幄或者是在戰鬥中搏命才能獲得的,高闖雖然第一次參加戰鬥,但他以前在占城和爪哇國所做的事已經博得了士兵們的好感,而在這一戰中,他的兇猛和無畏更是令人欽佩不已,所以話一出口就立即有幾個人聽命,前來補上他的空缺。
  高闖把槍一收,反手背在身後,左手中的短槍在離開前的一刻又擲中一名海匪的心窩。他其實已經非常疲勞了,因為他不懂武功,揮舞長槍時根本沒有招式,憑的就是蠻力和現代搏擊術中相通的地方,甚至還用了點竹槍的技法,這樣時間一長,體力的消耗非常巨大。
  但面對著每一秒鐘都在變幻的生死,人的腎上腺素強烈分泌,除了血脈賁張的感覺,其他的感覺都意識不到,明明已經很疲勞了,但還是可以拚殺,透支著自己的體力。
  眼見一塊舷板上的兩名明軍又落入了水中,高闖攔住一個要上板的士兵,自己跳了上去。
  從賊船上射來的箭已經很稀落了,所以他連盾牌也沒拿,而且他也不是小心的走,而是大步闖。兩船相距很近,如果沒有阻擋,大約幾大步就可以過去。可是他才走一步,一隻冷箭嗖的一下飛了過來,讓他窒了一窒,然後是第二隻箭,他這才明白,海匪的箭雖然所剩無幾,但對於舷板上的靶子來說,一隻就足以致命了。
  第一隻箭射得沒有準頭,在他身前一米外就歪落到了海裡,第二箭可是貨真價實直衝他心窩而來。他站在舷板上,避無可避,本能地揮著鐵槍撥打。噹的一聲響,第二隻箭被他磕飛了。
  一瞬間,他忽然想仰天大笑。平常偶爾看個電影,每當看到其中的人物以武器擋箭時,總覺得不可思議,現在面臨生死、精神高度緊張時才發現,也許他擋不了大批飛箭,但是偶爾一隻半隻還是可以的。
  這種想法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還沒等他回過神,第三隻箭又到了。這一次箭是從下方而來,當他眼角的餘光掃到有一縷黑影向他竄來時,已經來不及揮槍阻擋,只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但他的動作要遠遠慢於箭的飛行速度,所以他根本避不開,好在因為角度的關係,那箭射不到他的要害。
  他只覺得小腿肚上一涼,似乎有一個灼熱的東西扎到了他的肌肉裡,並一直努力往裡鑽。瞬間,他沒有感到疼痛,只覺得腳下被一股外力撞得一晃,差點從舷板上掉到水裡。他連忙雙腳用力,勉強保持自己站在舷板上,而這時,火燒一樣的疼痛隨著他的用力而漫延了開來,
  「高大人,退後!」身後傳來百夫長的呼喊聲,同時大批的碎石塊從先鋒船上砸到了下面。
  射中高闖的一箭是擠入幾條大船間的海盜小漁船射出的。戰前曾經有人告訴高闖,敵軍中的小漁船很有作用,很厲害,本來他還不相信,但當雙方船隊進入混戰時,他才瞭解這些小漁船的確不容忽視。
  這些小漁船的防守力幾乎為零,即怕衝撞又怕碾壓,大船打他們有著居高臨下之勢,看起來似乎不堪一擊,不過它們藏在敵軍的大船之後,等本方大船與對方的戰船成角力之勢時,它們就衝出來圍攻對方的船隻,好像一群蝗蟲一樣,雖然弱,但勝在數量多,而且不怕死也不怕棄船。
  剛才高闖在舷邊與敵軍纏鬥時,這些小船就圍在先鋒船的另一側,一邊用大鐵忤拚力猛戳先鋒船的船體,試圖讓先鋒船漏水沉沒,一邊亂箭齊飛,阻止稍微小些的八櫓巡遊艇救起落入水中的明軍。有好幾個落水明軍本已經獲救,卻在爬上船的時候被他們射死。
  他們就像兇猛的山蚊子,表面看來危害不大,但卻總在暗中等待機會。機會一來就立即追上窮追猛打,施放冷箭也是他們的專長,這一次高闖就著了道。
  「砸死這幫狗娘養的小爬蟲!」高闖疼得額頭冒汗,心裡惱怒萬分。他本就是個越挫越勇的人,何況現在他已經殺得性起,怎麼會退?不但沒退,還忍痛向前猛竄幾下,把槍放在身前,和身向舷板的另一頭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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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六章 勝利
  人在空中,就看到兩桿長槍驀地從角落裡竄了出來,還沒有看到持槍的人,一個槍尖已經對準他的心窩要害,另一個對準了他的小腹。
  高闖早就提防著這一點,心想老子不會武功招式,可是老子知道無敵的一招,叫小腳踢球橫劃拉,管他是偷襲還是正面進攻,他拼著一股剛猛之氣,把那桿槍掄圓了一掃。
  這鐵槍不知道是哪個武將的專用武器,和一般士兵用的長槍不同,是特意打造的,不僅比普通長槍長大,而且自重也大,握在手裡頗有些份量。力氣小的人拎不起這桿槍,但如果是力氣大的人使用,強強聯合,威力巨大。
  先鋒船上的將士都是精英,但是高闖和他們不熟悉,因此也不知道這槍是誰的。他只是想用最強力的武器,看著這槍順眼,直接拿來就用了。也正是憑藉著這有利的武器和他橫衝直撞的蠻力,還有他天生在混亂中還能保持的冷靜與機智,才能以一擋十,給了海匪們最大的威脅。
  現在他帶著憤怒與狂熱,還有誓要躍過舷板、一往無前的信念把這鐵槍掄起來,就聽啪啪兩聲連續的脆響,海匪的兩桿槍一柄折斷,一柄飛出,沒有攔截住高闖。
  高闖這一槍之力是把全身的力量都用上了,包括自己的體重,這簡直就是玩命的架式,人槍合一的撲向對方,如果對方還有埋伏,他就等於把自己送到人家的槍口刀刃上。可對方哪裡知道會冒出他這麼一號悍不畏死的人物,橫蠻又勇猛的打法讓兩名長槍手守在這兒都沒能攔住他。
  不過高闖雖然沖的勇敢,落地可就不那麼好看了,差不多是像一堵泥牆一樣橫拍在地上,立即碎裂成八瓣,身上的大小傷口全部迸裂了開,還帶著箭的那隻小腿更是疼得鑽心。他恨不得滿地滾上幾滾才能緩解一下疼痛,但是海匪可不給他這個機會,兩名長槍手雖然失了槍,卻迅速拔出腰間的佩刀,對著他劈頭蓋臉的砍了過來。
  好在高闖知道在戰爭中武器就是生命,所以雖然虎口再度流血,卻死抓著鐵槍不放,見兩道寒光兜頭罩來,急忙舉起鐵槍招架。不過他剛才那一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此刻渾身有脫力之感,連舉起那桿鐵槍都覺得很費勁,雙臂酸軟。
  對方來得太快,他沒有來得及起身,還仰面躺在甲板上,而對方兩人是居高臨下,他用不上力,對方力量加大,兩下一對比,他立即落了絕對下風。
  只聽噹的一聲,他伸直的雙臂頓時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不可抑制的軟下來,在鐵槍就要脫手的一瞬間勉強支撐住,牙齒都咬的出血了,才抗住那兩道下壓之力,那兩柄帶著血腥味的殺人刀就擺在他的眼前,只要再向下一寸就能砍掉他的頭。
  他大喊一聲,借此激發出身體的力量,雖然把鐵槍上的壓力彈開了少許,讓他可以滾開了些,但那兩名海匪立即就追了過來!而且這一次,他們距離高闖很近,近到鐵槍無法施展,高闖只能抬起鐵槍磕住砍他頭的刀,卻無瑕顧及砍向他胸口的刀了。
  老子要歸天!在這連眼睛也來不及眨的時間裡,他突然想。希望那個海匪的力氣夠大,一刀砍死他了事,千萬別讓他半死不活的難受。他甚至想到了現代的事情,想自己死後的魂魄會怎麼樣?是在古代繼續漂泊還是會回到現代去。花想容又怎麼辦?沒有了他,她是回不去的,她一個人在古代該有多麼孤單啊。
  生死關頭,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花想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竟然去擔心別人。這叫不叫替古人擔憂?!可是,他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怎麼會束手待斃,就是死也要英勇!
  哈!他再度大喝一聲,一手以鐵槍擋住頭頂上的下落之刀,一手抓住海匪的腳用力一掀,把他掀翻在地。再一轉頭,已經來不及抵擋另一名海匪的拚力一刀!
  他向上瞪著那個海匪,想要親眼看著自己的血噴出來,絕不做閉眼等死的人。可眼見那個人的鋼刀就要落下時,他卻哆嗦了一下,舉著刀像定格擺POSE一樣不動了,接著哆嗦了第二下、第三下,然後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眼神中的獰笑變成了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高闖心中大叫不妙,慌忙向一側滾去,連長槍都扔下了,就在他滾開的一瞬間,那名海匪轟然倒在高闖原來躺倒的地方,後背上插著三支羽箭,顯然是海匪只顧著追殺高闖,結果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地,被明軍的弓箭手射死了。
  一秒鐘的時間,高闖深刻的感受到了生死兩重天。
  那名被掀倒的海匪迅速爬了起來,但他已經沒有能力對付高闖,因為自從高闖成功躍上敵船後,這一點的豁口已經打開了,從舷板上又跳過來了幾名明軍,向他砍殺過去。
  「高大人,如何?」又是那名百夫長帶頭跳上了賊船。
  「不礙事。」高闖一骨碌爬起來,這個時候還力求姿勢要帥一點。但他為了這個帥姿勢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不僅耗盡了好不容易才積攢了一點的力氣,還碰到了腿上的箭,疼得他眼前一黑,差點第二跤坐倒。可他不能坐,還要保持單膝跪地,一手扶著船幫的英勇造型。
  百夫長點了點頭,看來根本沒有注意到高闖的形象,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對高闖的佩服,還是讓高闖平生出一些力氣。每個人都需要被承認,他雖然是第一次經歷戰鬥,但他迅速獲得了同船將士的認可,這讓他疲憊之極的身體平生出新的一股力量。
  他一彎身拿起了那桿鐵槍,拄在地面上支撐身體,另一隻手隨手撿起地上的刀,一揮手砍掉了腿上的箭桿。肌肉牽動的疼痛讓他悶哼一聲,可他的心裡暢快。
  按中醫學的理論來講,意念很重要!所以,他現在似乎又能打了。
  他才想到這兒,一名海匪喊叫著向他撲了過來,看模樣是個日本人,因為他雙手握著長柄窄刀,一臉欠揍的表情,一身欠揍的架式。
  「你他媽的,都不讓老子喘口氣兒,趕著來送死。」他大叫一聲,揮槍迎了上去。
  陳祖義統治了這一片海域,手下的海盜不只有中國人,還有各國的海盜前來投靠,東亞、西亞、南亞的人都有,參加這一回海戰,高闖感覺好像打了一回新版八國聯軍似的。
  日本人凶狠、動作也靈活,不過可惜他面對的是高闖,雖然高闖已經快到體力的極限,剛才已經崩潰一回了,但再疲憊的獅子也不會害怕一隻狗。況且日本人的搏擊術就是開始凶狠,挺能震乎人,抗過了他那三板斧,後面想扁想圓就要看高闖的意思了。
  腿上的疼、周圍的喊殺聲和慘叫聲、濃重的血腥味、閃著寒光的兵器,都刺激得高闖熱血沸騰。當他一槍結果了這個日本人後,抬頭一看,就見越來越多的明軍從舷板跳到了賊船上,先鋒船上兵士稀少,只留下少數後力施放冷箭,保護本船,並把那些妄圖攀上大船的海盜小漁船擊沉。
  這樣一來,賊船上就擁擠了。高闖的長鐵槍再也施展不開,乾脆拿了日本刀砍殺,只要是海匪,他看也不看,一刀一個結果掉。這個時候,所有的行為都不是殺人,所有的人都是戰場上的一粒沙,只是掙扎著不被其他的沙淹沒。
  高闖殺得眼珠子都紅了,刀砍斷了就隨手再撿一把,摧毀完一條船就躍到另一隻賊船上。甲板上到處是死傷者,海面上浮屍片片,海匪和明軍混在一起,不過明軍少而海匪多,這些橫行海上、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惡徒此刻如同上岸的魚一樣,吐著血泡等待著上天的懲罰。
  不知過了多久,刀砍上人肉的感覺,和其他刀砍到自己身上的感覺都麻木了,高闖終於聽到了勝利的號角和急召追擊船的小鑼聲。
  高闖倚在船舷邊大口的喘著粗氣,就見硝煙一片的海面已經逐漸平靜,十幾艘海盜大船冒著沖天的黑煙和火光延燒在一處;周圍的小漁船沉沒無數,只剩下海面上的漩渦;另有七、八隻賊船整齊地停泊在一處,船頭早已經插上了明軍的旗幟,顯然是被俘獲的船。
  只有小股海盜還在負隅頑抗,不過轉瞬也被剿滅。勝利後的疲憊和喜悅、興奮混雜在一起,凝成一種失落感流連在高闖的心頭。不過他沒有時間回味自己的心態,因為一支跟在明軍大部船隊後的追擊船隊正迅速向先鋒船駛來,要接高闖一起去追擊海盜餘孽。
  不出高闖所料,陳祖義見勢不妙,果然在戰事最吃緊的時候跑了。那時候明軍的大部船隊才布好包圍圈,他竟然不顧手下的死活,引燃了自己的一條船,藉著上風的優勢向明軍船隊衝撞過去。明軍為了避免自己的船被燒,不得已閃出一條通路,也沒想到陳祖義竟然躲在火船後面衝出包圍圈,然後憑借熟悉水紋海浪的優勢逃之夭夭了。
  好在明軍對此有準備,所以追擊船立即出動。
  在登上追擊船之前,高闖再度看了一眼海面,就見那曾經橫行霸道的船隊,如今變成了海上漂浮著的爛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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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4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七章 緊追不捨
  寶藏,我來了!
  高闖登上追擊船的時候,心中大喊著。在他看來,此行最重要的當然是寶藏,逮到陳祖義這個海烏龜只是個添頭兒。
  一上船他就先看了光軍一眼,光軍極其輕微的點點頭,高闖一喜,知道他籌劃的事完全成功了,下面就要看他怎麼把寶藏弄到手了。
  「陳祖義向哪個方向去了?」他問。
  光軍向右側方一指,高闖循勢一望,就見大約有五、六隻船隨著陳祖義的主船倉皇逃竄,跑得倒挺快的,看來不容易追上。
  高闖明白這是一場拉鋸戰,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恐怕最少也要十幾天,多則要好幾個月才行,這樣的話就肯定趕不上與鄭和去古裡了。
  不過他對些並不在意,古裡和船隊要去的其他地方不一樣,據說那是這些蠻夷小國中比較文明的一個,政治制度和市場系統也比較發達,對大明天朝相當友好。古裡國和柯枝國一樣,盛產胡椒等香料,船隊這一趟的貿易是以香料為主,還要協助古裡王登基,並承認古裡王的合法地位。
  香料是好東西,有著巨額的利潤,可惜他帶不走,所以興趣不大。其實去古裡的目的,無論政治目的還是經濟目的,對高闖而言都沒有搞頭,倒不如讓他來追海盜,順便抄了賊窩更實惠,更刺激。
  抄賊窩從來都是個肥差啊!
  「別含糊他的,一個字,追;兩個字,死追;三個字,玩命追。把船上的兄弟分為四班,每班三個時辰,停人不停船,要逼得老陳頭兒恨不得扎海裡死了算了。」他話一說完,跟在身邊的傳令兵和一名下級軍官立即應了一聲,轉身去辦了。
  高闖嚇了一跳,沒想到他說的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命令,成為一眾水師士兵的最高指示。其實他這麼大喊大叫有點自言自語的意思,沒想到馬上有人恭敬的去執行了。雖然他一直是個有品級的武官,但他從沒把自己當做軍官看過,吃住也和士兵在一起,看樣子其他人雖然嘴裡叫著他高大人,但也沒怎麼把他當回事過,如今真有了點大人的樣子,他這現代來的土包子還真不太適應。
  在船隊裡,每隻船上的船長才有最大的權威。每一位船長都是御封的,皇上御准他們可以在危急的時候做出靈活的判斷,對自己船上的人行使先斬後奏的權利。這一次,五隻追擊船是由高闖統一指揮的,他相當於五隻船的總船長,權威無比巨大,他在這一刻才感受得到。
  本來他是不在意這些的,不過男人大概都是愛權利的動物,那種絕對支配感的滋味相當好,不是憑想像可以感受得到的,就連兩隻眼睛都掉在錢眼兒裡的高闖都感覺無比受用。
  追擊船隊向陳祖義逃跑的方向追去,在沒追上前,暫時沒有「最高指揮官」高闖什麼事了,所以他被他的「近侍」光軍扶到了船艙內。臨入艙前,他看了一眼船隊的後方,見一縷幾不可見的輕煙從留在後方的商船處升起,顯然想要沉的船已經沉沒。
  「沒波及到其他船吧?」看左右無人,高闖低聲問。
  光軍肯定的點點頭,當初那個羞澀的鐵匠經過這一番出海的歷練已經有了些兵痞的樣子,雖然還是很忠厚,並且每回見到看過他屁股的小弓就臉紅,連路也走不動,不過卻完全可以獨擋一面了。
  「大哥你算無遺策。」光軍有點興奮,「我照大哥說的,又審問了一遍那三個人,然後把他們單獨押起來,等陳祖義一逃跑,就放了李勝和滿堂紅那兩個王八蛋。我告訴他們有本事就自己游回去,是死是活聽天由命,還告訴他們要沿著水船走,別走彈藥船那邊,因為那邊看守多。果然不出大哥所料,越不讓他們走哪邊,他們就越走哪邊,等他們走到空彈藥船那兒,我就一隻火箭射過去。本來我還擔心船雖然毀了,這兩個王八蛋還有救,可是他們見船頭擺著一隻箱子,大概以為是財物什麼的,居然爬上去想偷拿,結果直接給炸死了。」
  「確定死了?」
  「大哥放心,我親眼看到的,落海時都翻了白了!」
  高闖讚許的拍拍光軍的肩,心裡長歎一聲:我的那個腦子啊,我的那個壞心眼兒啊,費了多少才弄到這一箱寶貝。
  他從秘密神殿中弄來的寶貝都被裝在一隻大木箱中放在主船的倉庫裡,而這些東西太少,不值得沉一條船,但自從他知道陳祖義的事以後就覺得機會來了。他想盡辦法搶到了追擊海盜的活兒,然後又想辦法把這箱東西導出來。
  在被嚴密看管的條件下導出那箱寶貝,除了他的精心策劃,還需要各方配合才行,沒想到大夥兒那麼客氣,事情完全按照他預想的發展,讓他可以順利實施自己的計劃。他說服鄭和在寶船上放些彈藥,以備不時之需,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往寶船上裝運彈藥的事很秘密,高闖趁機導來導去把寶物放到了自己的船上,卻告訴鄭和放到了一隻彈藥船上。
  寶庫每天都有人清點封好的寶箱的數目,放入一箱彈藥就要拿走一箱寶物,他利用的就是這一點,而且在神殿中的寶貝放入寶庫時,他已經在箱子上做好了沒人能發現得了的記號。
  然後就是找替罪羊了。他需要兩隻羊,一隻會小小的挨上一鞭子,另一隻是死羊。正當他發愁怎麼找到羊的時候,李勝等三個人送上了門,他留下了膽小怕事,容易說實話的麻桿,用其餘兩個人當做了死羊。放走他們當然是故意,他們會游到彈藥船那邊也早就預料到了。
  那只彈藥船早就搬空了,除非開船,在停泊時是沒人守著的,而彈藥船又是與水船間隔混排的,所以不用擔心會引燃其他彈藥船,所有的一切就在於火候的把握。船隊開拔前,花想容要偷上光軍所在的追擊船,她是文職人員,又住在禁區,根本沒人會注意到,然後在鄭和下令讓追擊船出發的時候,光軍立即放出死羊。死羊為了逃命會游得很快,等光軍乘的船開始加速,死羊正好游到那只在船頭擺了一箱火藥的空船邊。
  這個時候,只要光軍把火箭射到那只火藥箱上就行。
  在這個麻煩的計劃中,如果有其中一個環節出錯,高闖就要再想辦法矇混過關。可正如人們所說,有幾分膽色就有幾分福氣,所有環節都很給勁兒,時機恰到好處,只要光軍能把握得住就行。
  光軍面對守神殿的巨蟒時,最關鍵的一箭射偏了,但高闖依然信任他,而這一次,光軍沒有辜負信任,當死羊游近那只做了記號的彈藥船,他準確的放箭,把那只不存在的寶箱和兩名逃犯一起炸到想找都沒地方找的海裡去,然後指揮旗手通知主船,告訴他們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候,追擊船已經加速成功,鄭和不能叫光軍來問話,等他們回到主船隊,時間過那麼久,又有陳祖義當獻禮,鄭和會忽略這件事。一箱寶物,一條船對於寵大的船隊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但對於高闖而言卻是第一桶金!
  還有一隻小小的、只會挨點小鞭子的小羊——花想容。看守俘虜,卻讓其逃脫是有罪責的,特別是因此而損失了一條船和一箱寶物,而如果把事情說成是花想容偷偷上船造成的疏忽就可以過關了,雖然花想容可能會受到一點小小的懲罰,但肯定不會太嚴重。
  鄭和極其欣賞花想容的才華,船隊龐大的貿易往來和旅程耗資全是她來做,她用現代科學的觀念和手法來做這些古代的賬目,當然異常出色。
  「咱們是一字長蛇陣,老鐵哥在最前面一隻船,舒老大押後,大哥你放心休息,要不要調三船上的醫官來看看你的傷?」兩人站在艙門口又說了幾句後,光軍問。
  「你不是把小弓帶來了吧?」光軍不說還好,一問之下他覺得渾身都疼,小腿上那只斷箭剛才被先鋒船上的軍醫以極快的手法拿出來了,麻藥的藥勁兒還沒過,可現在卻來感覺了,疼得發木。
  「不是!」光軍的臉漲得通紅,雙手亂搖。
  「沒出息的,讓一個女人嚇成這樣。大哥教你個乖,女人是很奇怪的,她還不是你的人的時候,就怕你碰她,可是你一旦得了手,她以後就一直怕你不碰她。所以,想辦法把小弓變成你的人,回大明後這房老婆就跑不掉了。小弓長得那麼秀氣,一定要咬住了不放手。」
  光軍窘得不得了,雖然在做事上沉穩很多,不過在情事上還真是天真,比那個現代的傻叉二子不知純潔多少倍,光軍那位不知道是第多少代的玄孫就擅長兩件事——魚和女人。
  「軍醫就不要了,有個丫頭侍候一下還不錯。」高闖不再逗光軍,自己發了一回白日夢。
  可是他的運氣實在好,夢想成真了,艙門開處,一個穿著男裝的女人突然出現,抓住高闖的衣領用力一扯。高闖正下盤不穩,踉蹌著衝進艙內。回頭一看,光軍那張幸災樂禍的臉被關上的門擋在了外頭,看那眼神是說:怎麼樣,大哥,你對女人又有什麼辦法?
  高闖對女人一直很有辦法,但對眼前的這位花想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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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八章 落網
  「幹什麼?想強姦我?」看花想容把門鎖上,高闖以調笑來掩飾尷尬道:「來吧,我不會反抗的。」
  花想容瞪著高闖,雙手叉在腰上。因為在艙內,她只穿了一件細布的文官制服,沒在衣服裡加那些掩蓋身材的東西,一條兩寸寬的束帶紮在她柔韌的腰肢上,更顯示出豐胸美臀,那致命的曲線令封閉的船艙內的氣氛突然曖昧起來,高闖嚥口水的聲音在寂靜的船艙內顯得特別響亮,讓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花想容看高闖的眼睛賊溜溜的在自己身上轉,臉瞬間漲紅了,急忙跳到床邊去,拿出一件外衣披在身上,「不許你的腦子轉著有色念頭!」
  看花想容一臉又羞又氣的瞪著自己,高闖費力地坐到凳子上,身上的大小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快脫了吧,想長痱子還是怎麼著?你這個人就是不純潔,思想太複雜,明明是你對我起了壞心,又誣賴上我。算了,不和你計較。說吧,什麼事?」他說著忍不住又瞄了花想容一眼,見她遲遲疑疑的把外衣放下,臉上還是氣鼓鼓的,模樣有幾分可愛。
  不知道小弓是不是幫她治過臉了,總之她臉上那些可怕的黑斑已經變得很淡了,雖然臉上還花花的像個小貓,但五官已經突出了起來。以前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讓人都不想多看她一眼,現在細一看,眉清目秀的,神色間還有些天然的嫵媚。
  雲想衣是艷冠群芳的極品美人、六公主是氣質天真高貴美少女,但如今這麼一對比,高闖才發現花想容也有自己的美麗,清秀、知性、甜美、純淨,那種內心溫柔而偏要裝得強悍的樣子格外動人。
  看著此刻的她,高闖才知道一個身材好的女人穿著男裝極其性感,也才知道一個成熟的女人帶著點孩子氣的模樣是多麼誘人,那種反差刺激著他的感官和慾望,心裡一直在想,如果花想容脫掉這衣服該有多美。他看到過她的部分身體,現在突然很想看全部。
  「你又在想什麼?」花想容見高闖的目光把她牢牢鎖住,似乎用眼神就已經把她扒光了,感覺非常不自在。
  口水流出來了嗎?還是眼珠子掉下來了?高闖忍不住摸摸臉。還好,眼珠子還在,下巴也沒有濕。
  花想容懷疑的看著高闖的動作,終於歎了口氣,在水盆中浸濕了一條乾淨的布巾,走過去輕輕擦試他滿是血污的臉,看他身上雖然只是皮外傷,但傷口又多又深,可他卻混不在意,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鐵打的。
  她身上的皮膚很光滑,可臉上卻一直有問題,試過很多方法都沒有用。為此,她從小到大備受嘲笑和諷刺,還有人說她是前生做了壞事,這一生才變得這麼醜。所以她習慣於把自己隱藏起來,男人不喜歡她沒關係,她事業成功就好。
  可事實上,就算她讀書是個天才,她也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快樂,對於男人的眼光她是無法完全不在意的。沒想到會穿越到大明,更沒想到和高闖的關係從對立走上了融洽,最沒想到的是現代美容科技沒能做到的事,竟然讓小弓以草藥調理好了。小弓說,再過個把月,她的臉就會完全好了。
  看到高闖的目光,她雖然表面生氣,心裡卻有一絲喜歡。他這樣的男人如果能用欣賞的目光看她,不是一種很大的證明嗎?雖然她痛恨以貌取人,也深受容貌帶來的傷害,但女為悅己者容,她心裡對這個男人的感覺早就發生了變化。
  開始時,以為他是個粗野、貪婪、沒有責任心的、下三濫的黑心海盜,通過這麼多事才瞭解到他只是野性難馴而已。其實他的內心堅強又正直、勇敢又驕傲。所以她決定支持他了,因為知道他絕不會放棄任何東西,不只是財富,還有信念和朋友。雖然他有很多缺點,但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她幫嗎?
  現在看著他,來大明時短短的頭髮已經長長了,但又沒長到可以束髮的地步,就那麼散著,身上又是泥又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流的,還是敵人的,更顯他整個人散發著危險的魅力,看得她的心呯呯亂跳。
  「脫掉上衣,我學過一些急救知識,我幫你包紮一下吧。」看他的臉終於露出了本色,花想容無奈地說。
  「這麼快就脫衣服了?」高闖不知死活的調笑了一句。他就是愛逗花想容,喜歡看她又窘又羞的樣子,大女人會害羞,那才叫天然風情,這是他閱女無數得來的經驗。也不知為什麼,雲想衣那樣的美人,他只想要推倒,但不想去逗弄她;六公主那樣天真的少女喜歡上他,他只覺得得意和好笑,可是對花想容,總是有點不同,或者他們都是從現代來的,她的存在彌補了他的孤獨感,證明了他的存在感。
  花想容用力在高闖的胳膊上按了一下,高闖疼得大叫一聲。若在平時,比這再深的傷口他也能忍耐,現在卻故意大聲叫出來,倒把花想容嚇了一跳,一臉緊張的看著他臂上那道刀傷,雪白的脖子從深色的細布衣服中露了出來,害得高闖差點摟著她咬上一口。
  「這次是有點對不起你了。」看花想容關心他的傷勢,高闖也有點感動,收起色臉,正正經經地道:「可是我為了把東西導出來,還要保著光軍,才不得已而為之。」
  「哼,我就知道你陷害我,可憐我到現在才想明白。」花想容一邊說一邊拿出個弓式小醫箱,幫高闖處理傷口,小心翼翼不碰疼他,嘴裡雖然說得凶,臉上卻一臉平靜。
  「嘿嘿,我把那個什麼象牙的蓆子也拿出來了,回頭送給你,算做補償。我是知道你不會受到很大的懲罰才這麼對你啊,否則我哪捨得。」高闖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樣:「你是鄭和所倚重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女的,說不定會賞你個大官做。光軍就不同了,看守要犯,卻讓要犯逃脫,還為此炸了一條船,至少要打八十軍棍,這種天氣,二十軍棍就死人了。花大妹妹,你可是好人,能忍心光軍一條小命送在這裡嗎?」
  「誰是你妹妹,我是你的上司。」
  「好好,你是老大行了吧?」
  「哼,你就是會騙我上當。還讓我留書一封,什麼原因也不提,然後再偷跑上追擊船。你就是想讓鄭大人以為我——以為我看上你了,所以為了追隨情郎才偷跑對不對?這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的,我腦子當時沒有轉過彎來。」
  「你不喜歡我嗎?真沒眼光。」高闖打個哈哈,岔開這個話題。
  兩個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嘴,花想容早忘記了質問高闖的事,而高闖突然覺得環境很舒服,呆在花想容身邊有一種愜意輕鬆的感覺。
  ……………………
  追了一天一夜,追擊船隊才靠近了陳祖義所帶領的海盜殘部,之後的十幾天,雙方的船隊就如在海上捉迷藏一樣,你追我逃的鬥來鬥去。
  本來大明的八櫓巡遊艇雖然較小,但速度卻很快,加上船上的兵士訓練有素,應該可以很快追上陳祖義的,可是只有行船的人才能瞭解到水紋波濤對船速的影響。陳祖義在這裡橫行霸道了二十多年,差不多瞭解這片水域的每一個浪花、每一條水流,所以他總能在明軍就要追上他時逃走。
  其實他的船比明軍的大,人也比明軍的多,如果拚死力戰,未必沒有一條生路,至少也能讓明軍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所謂做賊心虛,陳祖義本來以為能使詐吞掉大明船隊的,沒想到反而落入了算計,因此心態倉皇,而且也沒有準備遠逃的必備給養,所以不敢與追擊船對抗,只是一味的跑。
  高闖也不著急,採取了蠶食的作戰方法,每回雙方一接近,他就瞄準了一隻賊船窮追猛打,漸漸剿得賊船就剩下陳祖義所指揮的唯一一隻了,其餘全部被擊沉,海匪也被打死大半,俘虜全部集中關押起來。
  沒想到陳祖義這老海龜求生的意志相當頑強,就剩下他一條船了,高闖也整整追了七天才追上。當時他的船和船上的海盜已經筋疲力盡了,士氣又低落,所以明軍雖然也很疲憊,但卻沒有費多大力氣就俘虜了這條賊船。
  當高闖昂首登上這條專屬於陳祖義的賊船之首,就等於宣告了這侵擾了滿刺加海峽多年的海患正式平息,這群劫掠船隻的惡徒正式覆滅了。
  除了陳祖義和他的左右手金志名、武騰俊一外,高闖把其他海盜還是集中關押在一起,他自己則在這條堅固、內艙還有些豪華的賊船上轉了一圈,發現這船受創不重,修補一下完全可以再用,於是動了念頭把賊船作為自己的船。
  這船夠大,裝起寶貝來比較方便,而且沉了海盜的船他比較不會內疚。老天爺對他不是一般二般的好,而是實在太好了,不僅給了他寶貝,連裝寶貝的傢伙都備下了。
  做好了決定,他決定審問陳祖義,打聽一下這老傢伙存放寶藏的具體位置。他知道這不容易,不過硬碰硬的事他從來不怕。
  三個人是一起被提審的。
  高闖不喜歡單獨審問,他更喜歡看多個俘虜當場串供不成,那種互相使眼色,又急又慌的樣子,何況還可以殺雞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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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二十九章 寶庫具體位置
  審問果然持續了很久,陳祖義老奸巨猾、金志名死不開口,武騰俊一假裝不會中國話,一直嗚哩哇拉的說日語。
  高闖並不著急,讓船隊泊在一個無人的避風港修整三天,反正士兵們這些日子裡不眠不休的追擊賊船都累得很了,大勝之下都露出了疲態。
  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日內瓦公約,但高闖對俘虜還是優待的,每天提供少量飲水和糧食,讓他們不至餓死渴死,卻又不至於吃飽了生事。他不想感化這些殺人越貨的混賬王八蛋,也不想幹虐待俘虜那種喪良心的事。有一句話說的好: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現在,這些海盜正在為他們劫掠的罪惡償還血債。
  不過他對那三個頭目可就沒那麼客氣了,活活餓了他們三天,扔在甲板上暴曬,每回在他們還剩一口氣的時候就把他們放到水裡浸浸,並給點水喝,讓這三個滿手鮮血的匪徒屢次嘗到將死而又復生的滋味,一寸一寸地瓦解他們的意志。
  求死?哪那麼容易,活受著吧!
  三天下來,再問起來就輕鬆多了。麻桿沒有撒謊,陳祖義多年積攢的家底果然是在一個叫知知島的地方,不過要去知知島,必須要穿過一個叫渣子灘的地方,因為知知島就在渣子灘的中間,是這大片珊瑚礁形成的島嶼中最大的一個。
  聽名字就知道,渣子灘暗礁叢生,水流複雜,對船隻來講是極危險的所在。
  「沒有幾十年的行船經驗是過不了渣子灘的,你帶我們去,我陳祖義說話算話,保證你好生生的拿到東西,連個金子渣也拿走,但是你要放了我們。」陳祖義坐在地上,斜抬著頭看高闖。
  高闖沒讓他們跪著,士可殺不可辱,雖然他們是海匪,他也不屑以折辱別人來獲得心理上的優越感。
  「你腦子有病啊?」高闖坐在椅子上,雙腳架在桌子上,輕蔑地笑了一下,「你覺得你有資格討價還價嗎?真是見事不明,怪不得這麼容易就被剿了。」
  陳祖義面色鐵青,哼了一聲道:「成王敗寇,我沒有話說。可是沒有我,你絕穿不過渣子灘。那裡十船九沉,就算你們從我嘴裡掏出寶藏放在知知島,你也沒有能耐拿走!」
  「是嗎?我倒要看看,你沒命花的錢,我高闖拿不拿得到手。」
  「高大人,大家都是在海上混的,何必如此呢?」金志名看他們生機要斷,連忙插嘴道:「您也行船高手,應該知道,就算您拿到渣子灘的海圖也不行,海流是動的,必須要有經驗的人親自掌舵操槳才行。那麼多好東西,死在那兒也是可惜,不如您拿了去,大家省心,不過是放我們一條活路罷了。」
  高闖不說話,饒有興味的看著這三名海盜頭子,心裡才明白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大概是看他摒退左右,以為他起了貪心,打算著可以用金錢買三條命。他是想要這批寶藏,可也沒想放過他們,天底下的好東西多了去了,能不能拿到手就看各人的本事,他可不拿這些民族敗類做交換。
  「你總不是錢也要,命也要吧?」看他半天不說話,陳祖義忍不住道。
  高闖放下了雙腳,俯下身子,瞇著眼睛看他,看得這橫行海上多年的霸王有點心生寒意,眼睛閃爍著躲開,「你劫船時還不是命也要,錢也要嗎?聽說你一出手,連一個活口也不留,女人更慘,先姦後殺,直接扔到海裡餵魚。哦,難道許你這麼做,不許我這麼做?你怎麼就那麼厲害,你媽生你的時候,是天下紅雨還是有真龍現世?還是你他媽的長了三頭六臂?要依著我,根本不用把你押到大明去正法,就把你綁在船頭千刀萬剮,就像做生魚片似的,每一刀片下來的肉都是透明的,你說你能有多少片兒?割一刀喊一下這海上的亡靈,你讓他們死於你的刀下,你靠這片海生活,不該也用你的髒血爛肉、狼心狗肺、連帶一副全套的下水祭了海神嗎!」說到後來,他有點來火,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陳祖義是好勇鬥狠之徒,殺人如麻,本來是不怕這些的,可是他在一敗塗地之下早就被奪了氣勢,高闖又說得字字見血,理直氣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高大人,我們帶您去了寶庫,就此隱姓埋名,就在這滿刺加做漁民了。您也知道,我們能有今天這個規模是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如今廣廈千間傾如瓦礫,再想建是不成的了,不過三條小命,您手一鬆也就過了。而您呢,順順當當拿了寶藏走人,這樣不好嗎?」金志名再度軟求,和陳祖義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默契。
  高闖瞄了一眼那個日本人,看他裝得傻傻的,似乎聽不懂中文,但他眼神閃爍,顯然不僅聽得懂,心裡還打著什麼歪主意。
  「高大人,我不是危言聳聽,如果沒人帶路,您就算知道寶藏在知知島上,也未必找得到。我知道您抓了我們那三個臥底,可他們是低級下屬,能知道什麼呢?怎麼樣,高大人,同意嗎?」
  「我同意!放了你們沒關係,你們又沒有惹我。」高闖點點頭,神態認真,但就在那三個海匪面露喜色之時又轉口道:「但是那些海上冤魂不答應,那些被你們禍害的過往商旅不答應,我答應又有什麼用?我還怕將來會不得好死,生兒子沒屁眼兒呢!你們以為,手上沾滿的血就那麼容易洗乾淨嗎?」
  「原來高大人不會放過我們,一直逗我們來著。」金志名又是生氣又是害怕,頹然坐在地上。
  「我有時間餵狗,可沒時間陪你們玩。你們以為你們很重要嗎?」高闖坐直了身子,「我知道寶藏在知知島上,不過要你們證實一下佈局。知知島或者只有你們這些賊頭子能上去,可從渣子灘的海圖上看,最大的島也沒有多大,還怕我找不到嗎?你們認罪態度好,就會少受點兒罪,囫圇個兒的回到大明去受死,表現不好,死前多受點苦楚罷了。這死路,你們是逃不了的,當初你們殺人放火,姦淫婦女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點!」
  「海圖?」陳祖義一驚。
  「你想,我們為什麼在去爪哇國之前不滅了你們,而是回來才打?你以為知道渣子灘的就你一個?那附近就沒有其他漁民往來?笑話!要不怎麼說你是土鱉抗槍呢,一點也不懂這裡的道道兒,打仗之前要做好一切的情報工作,探知對方的兵力、部署是最小兒科的,地理、天氣、甚至日落的時辰都研究的仔仔細細,你以為派幾個小嘍囉就行了?還是你以為在被俘前撕了海圖我就沒辦法了?」說到這兒,高闖拍拍手掌,立即有兩個士兵走了進來。
  「把容書記官請來!」他吩咐。這狗日本不是裝著不懂中文嗎?花想容的日文比日本人還溜,叫來嚇唬這三個王八蛋一下子。現在知知島上有海盜寶庫是確定了,如果能知道具體方位就更好了,當然他不會全信他們的話,這些人臨死也要擺人一道的可能性很大,只當作參考就好。
  花想容進來時,還沒有引起三個海賊的注意,但當她一連串日語說出來,立即震驚了他們,不再互相使眼色,而是齊刷刷看向花想容,沒想到一條追擊船上也配有譯官。大明的船隊強大到如此地步嗎?怪不得他們這樣就敗了,二十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想想他們多麼可笑啊,還曾以為可以和明軍抗衡,還貪圖著船隊的巨額財富,簡直是以卵擊石。
  「問問他寶庫的具體地點,他要是說了,我好吃好吃喝的把他押到大明,否則把他的胳膊腿兒做成生魚片兒,就著海水的鹹味兒,讓他自己吃了,日本人不就得意這一口嗎?」
  雖然明知道武騰俊一是聽得懂中文的,但高闖還是讓花想容翻譯了一遍。他以為這小日本不會這麼快招出來的,沒想到他一下子就告訴高闖,寶庫能在知知島的最高處的平地上找到入口。
  「那個地方是要漲潮才能進得去的。」金志名搶著說。武騰俊一已經招了,他們自認有籌碼時,高闖也不放在眼裡,現在沒有籌碼了,反正左右活不成,不如爭取主動,死前落個好待遇。
  高闖輕蔑地看了一眼陳祖義,見他已經臉如死灰,輕笑道:「看到了嗎?你一輩子強橫,可這個世界不是夠狠就行的,一定要明智,可惜你懂得太晚了。」
  一轉眼,見花想容臉有怒容,一個勁往他身後躲,原來她來得匆忙,沒有掩蓋身姿,明顯是個美妞的樣子,那日本人一雙色眼一直看向花想容。
  高闖大怒,上前狠狠一拳,當場把武騰俊一揍昏,「媽的,看老子的女人,把你狗眼挖出來當泡兒踩!來人,把他們三個單獨關起來,重兵把守,手銬腳鐐侍候,一天一頓食水,打罵隨意,但不許弄死了。」
  「高大人,你說要善待我們的。」金志名嚷道。
  「我騙你的,海烏龜。」高闖罵了一句,隨後吩咐船隊分為兩部分,三十人跟著他,坐陳祖義的船去渣子灘,其餘的人乘五條完好的八櫓巡遊艇去滿刺加國,找三佛齊王子拜裡迷蘇刺,在那裡等高闖從渣子灘回來會合,然後再一起去追鄭和的大部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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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三十章 夜渡
  船行一日,到達了渣子灘。
  來到了這片水域,高闖才真正理解了這名字的含義。整片海上,暗礁星羅密佈,有的露出水面,有的暗藏在水底,在碧藍一片的海水中閃著暗沉的褐影,像不懷好意的刺客一般。遠遠一望,大點的珊瑚礁島都集中在渣子灘的中間,就是說,如果想上島,必須通過這些外圍的「槍林彈雨」不可。
  「大哥,舒老大讓我來支會一聲,水面看來很鬆,波浪沉而無力,恐怕不出兩日就要有風暴,請大哥早做定奪。」光軍傳來了話。
  高闖抬頭看看天空,晴空一片,夕陽下的海面景色奇美,天氣好得不得了,可是他明白熱帶風暴不可捉摸,來得快、去得也快,舒老大行船經驗豐富,絕不會看錯。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迅速調轉航向,就近到附近的天然港口去,避過這場風暴後再回到渣子灘來,但那樣在時間上又會耽誤不少,於他的整體計劃有衝突,而且明軍在剿滅海匪時,不可能抓得一個不留,至少陳祖義的老巢中會有匪徒漏網。
  這些人是小角色,本不足為患,可他們中很可能有人知道寶庫的事,如果搶先了一步,他這一趟就白折騰了。他追擊陳祖義就用了快一個月,估計這段時間足夠小賊們動手腳的了,算計一下時間,真有人打寶庫主意的話,他現在還來得及阻止,再晚兩天可就保不準了。
  另一條路是盡快通過渣子灘,在風暴來臨之前到達知知島,以大島為避風之所。可是現在天色已經黑了,在黑夜裡走一條暗礁遍佈的海域是明智的嗎?
  猶豫了一會兒,高闖決定連夜過渣子灘。雖然這樣比較危險,但現在已經接近傍晚。晚上看模樣是個晴朗無風的月夜,如果小心航行,是可以安全通過的。可是如果調轉航向,風暴在兩天內隨時會來,他們離最近的天然港最少要一天,假如風暴提前來臨,他們會得不償失。
  前往知知島,據目測只需要一夜就能到達,當然這是因為在渣子灘航行時需要船速極慢造成的。
  「過渣子灘要萬分小心,大傢伙兒都要提著神。這會兒無風無浪。讓船先泊在這兒,讓兄弟們休整一下。但動作要快,兩柱香後就開拔。」高闖吩咐完光軍,就到艙下去準備,並未意識到自己舉手投足間已經有了些威嚴和大將風範。
  這一船人加上他共有三十人,除了花想容和光軍外,老鐵、舒老大、小老虎牙和小星都在。剩下的人都是高闖讓老鐵挑選的,無一不是戰場上打滾慣了的老兵油子。事先高闖已經和這些人交待過,這次為「大明」效力,去抄海賊的老巢是很危險的,但一旦事成,功名和賞賜就包在他身上,他定會在鄭大人面前力保。
  這些人都是誰啊,都是從軍中摸爬滾打過來的,有什麼不懂的,於是全體當場領命。抄家本來就是肥差。更別說抄了海盜的寶庫了。高闖說的客氣,但大夥兒心裡明鏡似的,包括對鄭和死忠的老鐵在內,明白這一趟如果成了,一筆小財是發定了的。賞賜不敢領,中途能刮點油水就值了這辛苦,而鄭大人根本不會管,簡直是奉旨明搶啊!更不用說對自己的功名也是有利的,也算一件大功!
  他們當然知道這是有危險的,但他們也知道就算天上掉陷餅也可能燙嘴。天底下就沒有白來的好事。冒險值得就好,所謂富貴險中求嘛!
  對於高闖而言。他希望能把三十個人都完整的帶回去,畢竟開啟海盜寶庫的事是為他的一己之私,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他不想連累別人,何況這些都是生死與共過的兄弟,所以他才提前把事情挑明。他需要人手,可是如果沒人敢跟他來,他也不強迫,了不起就自己乘小船、帶著花想容和光軍過來。
  他雖然愛財,不過這些人既然肯跟他來,開啟了寶庫後他絕不會吝嗇,每人發一筆財是沒問題的,而且他在大船上人還備下了三隻救生小艇,只要能順利出了知知島就萬事大吉,大船沉,小船走。
  怕只怕,在路上出問題。那是海盜們千挑萬選的藏寶之地,不可能任人隨便來去的,一定有凶險。
  「你在幹什麼?」一進艙,就見花想容慌慌張張的藏東西,似乎有什麼事瞞著他。倉促間,高闖只看到她藏在床裡的是一張上好的紙,她手中還握著那只據說是她父親送的鋼筆沒有藏起來。
  「你現在看來非常奸詐。」高闖瞇起眼睛打量花想容,見她臉上的皮膚越來越好,讓他突然想起她身上那誘人的白膩,那黑色內衣中撩人的春色,登時有點口乾舌燥,不禁暗罵一聲男人真沒出息。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男人要做大事切忌不能與有合作關係的女人扯不清。
  「快告訴船長,不然打屁股。」
  「不是要瞞你,是——再過十天就是你的生日。」花想容嚇了一跳,以為高闖真要打人,「我想送你件禮物——是出於禮貌。」
  「你怎麼記得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忘記了。」高闖有些意外,心底有一絲小小的開心,自從父母去世後就沒人給他過過生日了。
  「我會調查合作夥伴的一切。」花想容低低地說,有點不好意思,和以前的生硬、冷漠頗有不同。
  完蛋了!習慣了她橫眉立目,現在看她這樣溫柔,小心肝跳得不成話了。果然是當兵三年,母豬賽貂嬋,何況花想容漸漸露出了美人的氣息,男人太久沒有女人果然是不行的。女人了不起,她們沒有男人可以活下去,可男人離了女人是不成的。
  高闖又暗罵自己一聲,然後道:「巴結我也沒用,除了合同上規定的,你多拿不走一分錢。」他掩飾著自己的失態,「我來是要告訴你正事,我們一會兒就過渣子灘,你老實呆在艙裡別出去。我問過麻桿,他沒來過渣子灘,只是聽說這裡就算是風平浪靜的時候水流也不正常,所以船會有些顛簸,如果有撞擊,你也別怕,天塌下來也呆在這裡,有事我自會來救你。聽到了嗎?」
  花想容乖巧地點點頭,下意識地把手中鋼筆倒來倒去。其實高闖不說,她也不會出艙去的,因為她受不了其他士兵有點調笑的眼神。她是女人的秘密早已經暴露,而高闖時常不注意言行舉止,不是突然和她勾肩搭背,就是呆在她艙裡不出來。
  這在現代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在大明,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她是高闖的女人,看她的時候多了一些曖昧和其他意味,讓她非常窘迫。何況,那天在審問武騰俊一的時候,那個日本多看了自己幾眼,高闖立即大發雷霆,當著兩個士兵的面大喊她為他的女人!
  花想容一想到這兒,心裡就甜絲絲的。她不是小孩子,又來自開放的二十一世紀,當然明白自己心中的變化意味著什麼,可是她不敢想。高闖是個野性難馴的人,似乎什麼也套不住他,高貴的六公主和絕代佳人云想衣又明顯對高闖有好感,自己又算什麼呢?他和自己比較親近,大概就是因為他們從同一個地方來,彼此感覺親切吧。
  高闖見花想容答應後就一直不說話,感覺氣氛有點尷尬,急忙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出艙。一出艙,就見光軍一臉曖昧地笑,知道全船的人都誤會了他和花想容的關係,當下也不在意,看時間差不多了,走到船頭去,指揮全船的人一起向渣子灘進發。
  自從上了鄭和的船隊,他閒來無事的時候和主船上的老船長和舵師學過古代帆船的航行方法,但面對這麼複雜危險的水流,他還是菜鳥,所以他把指揮權臨時交給了舒老大和一位經驗極其豐富的舵師。他自己站在船頭用望遠鏡觀察周圍的情況。
  他們出發時,鄭和把望遠鏡配給了高闖使用,這遠遠高於時代的設備在追擊陳祖義時起了很大的作用,現在又被高闖用來觀察水紋。眼見著船漸漸駛進了渣子灘的範圍,高闖有些緊張,感覺船速慢了些,幾乎是一點一點往裡面蹭。
  帆全降了下來,就算有風,此刻也不能張帆,船行全憑著槳手的划動和水流緩慢的推送。船舷兩側站了好幾個士兵,手拿著繫好長繩的鉛墜,根據傳令兵的號令把鉛墜扔到水中,然後再提上來給傳令兵帶走給舒老大和舵師看。這兩個行船經驗豐富的人僅憑借鉛墜上附著的泥沙和一些生物就能判斷出附近有沒有隱藏在海面下的可怕暗礁。
  還有士兵在船頭丟下木頭,然後以一定的速度跟隨飄浮的木頭走到船尾,以確定船速是否合適。他們與傳令兵往來穿梭,槳手與舵師指揮下的舵手之間,以一種類似於非常有節奏的歌唱聲來交換著彼此的信息,站在他們中間,高闖只覺得整只船雖然忙碌緊張,卻有序和穩定。
  船繞開了外圍幾塊危險不大的礁石,進入渣子灘真正的範圍。高闖抬頭一看,一輪明亮的圓月掛在了繁星點點的深藍色夜空上,照亮了大片海面,天氣果然如他所料,是個大晴天。
  夜色下的海是非常美麗的,可還沒等高闖有心情欣賞,就感覺腳下一震,船頭猛然向一側扭去,差點把站在船頭的他甩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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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三十一章 妖霧(上)
  是水流!
  高闖緊緊抓住船舷,向水中望去。
  就見遠處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水流整齊的閃爍著向一個方向湧動,而船附近的水面卻如灑滿了碎金一樣,扭得一團一縷的,打著轉東衝西突,顯然水面下有運動著的大漩渦。
  他長年生活在海上,雖然駕駛的是現代的船隻,但無論古今,對水流的感覺是一樣的,知道水看似柔弱,但激盪在一處卻有著摧毀性的力量。好在風暴還沒有來,這些大漩渦的威脅只在於讓船隻航行的方向出現誤差,但在這種暗礁密佈的地方,一點小小的差距都可能使船隻觸礁沉沒。
  好在舒老大經驗豐富,臨危不亂,宏亮的聲音響徹全船,指揮全體船員同心協力的扳回了船頭的方向,高闖只聽到船體在與水流的角力中發出吱呀呀的呻吟,不停的顫抖,好像隨時會被暗流撕扯得散了架一樣。
  船上的每一個都在緊張忙碌著,只有高闖沒有具體任務,於是他乾脆替下來一名槳手,讓有經驗的槳手去幫舵師,自己賣一把苦力氣。
  海面上,呼喝聲四起,在海風的吹送下遠遠的散播了開去,相信附近如果有船一定會聽得到。也許別人會嘲笑這隻船在深夜穿越渣子灘的行為太過瘋狂,可這只被戰火熏得黑黝黝的戰船卻硬是以極慢的速度,在叢生的礁石中前行著,一路左拐右避,雖然有些小的衝撞,卻也小心翼翼地通過了。
  過了星羅密佈的環礁地帶,前面的海面寬闊多了,儘管還沒有脫離危險,但船員們還是集體鬆了一口氣,夜過渣子灘。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那不是能想像得出來的,只有自己走一趟,才會明白其中的凶險。
  高闖和其他人一樣渾身濕透,兩個膀子酸得似乎要動不了了,雙手也因過度握槳而有些紅腫。抬頭一看,見海面一絲風也沒有,金燦燦的月亮也變成了一團淡淡的淺黃印子,深藍的夜空已經變得淡了,於是下令停船。讓大家休息一下。
  在風暴中下錨停船是自尋死路,不過在風平浪靜的時候卻沒有問題。趁熱打鐵當然好,可是在船員都疲憊之極的情況下勉強航行,一個疏忽就可能導致前面的努力都白廢了,這和疲勞駕駛是一樣的。
  他一聲令下,船員們立即執行命令,可是過了一陣子。他才發現天色變得灰濛濛的,預期中海上日出的美景和晴朗的海天一色景象並沒有到來。時間似乎停止了,一切還是和停船前一個樣,並且如果細心地觀察,就會看見從四周的海面上飄來淡淡的一層乳白色氣體,初看之下還以為是晨靄,但細看就知道是一團奇怪的霧氣。
  「邪門了。」坐高闖左邊的老鐵咕噥了一句。
  高闖站起身,看著這不合理的自然現象,心中警惕了起來。這確實邪門,夜晚天氣晴好。他們趁著月色連渣子灘上的環礁都過了,月亮上連一點風暈都沒有,明明預示著今天會是個好天氣,大早上的怎麼會起霧呢?
  唰地一聲,高闖右邊的光軍把刀拔了出來。弄得高闖啼笑皆非,「你想要砍誰?」
  光軍訕訕的低聲說了幾個字,也沒聽明白說的什麼。高闖吩咐小星道:「你速速下去,弄出三十塊濕布巾來,就用海水浸濕,然後每個人發一塊。」
  「這有什麼用?」小老虎牙眨馬了一下眼睛。好奇心還是那麼旺盛。
  「怕霧有毒。解毒用的。」高闖解釋著,同時也說給別人聽。「這霧起得奇怪,也可能是海底的什麼東西散發出的,我不確定,但一物降一物,海中散發的東西,海水就能相剋,不見得有什麼事,不過小心一點罷了。」
  小星應了一聲離開了,高闖則走去船頭,看那些霧氣逐漸逼近了,決定先不行船,再等上一、兩個時辰。昨天他們夜闖渣子灘,說的雖然可怕,但畢竟明月當頭,海面上的可見度非常好,可是如果他真的下令在霧中闖渣子攤那就是瘋了。
  是霧氣就怕陽光,只要太陽升起後到達一定的亮度,什麼黑暗與陰霾也得一掃而空。
  「我還是覺得邪門。」老鐵又道,「我才問過老舒,他行船這麼久也沒見過這景致,別是他媽的什麼海妖吧,老高啊,早準備點好。」
  高闖是不信海妖那一套的,不過如果說有什麼大型海獸倒是有可能。他呆的時代可是六百多年前,生態環境還好得很,誰知道海裡暗藏著什麼玩意兒。
  「也好,早做準備早有譜。讓弟兄們都拿上趁手的傢伙,然後你帶幾個人把鏈弩抬出來,不,還是拿些火器為好。」萬物皆怕火,有了火器就安心多了。
  老鐵也領命下去了,高闖繼續站在船頭,見那團白霧輕輕翻滾著,好像被什麼東西吹著,又像是海浪一樣,一層層向船包圍了過來。
  雖然這霧起的奇怪,可高闖來自現代,知道有好多海底的有害氣體會衝出水面散發出來,形成一定的霧氣,所以他一直不相信什麼海妖的話。不過等這霧纏繞過來,他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了。氣體衝出海面所形成的霧氣是很薄弱的,淡淡的一層,聞起來會有硫磺或者微臭的味道。可是這霧卻相當濃,好像半空中摻了牛奶一樣,幾米外竟然不見人。
  「點火把。」高闖下令。
  片刻間,船上火光點點,從白霧中透了過來,互相之間是可以確定位置了,可是只看得見火光卻看不到人,更襯得鬼氣森森,好像他們的船是一條幽靈船。
  高闖大聲喊話,讓大家蒙上浸濕了的布巾,小心戒備四周,有問題就直接叫喊,千萬不要慌亂。隨後他在床頭站穩,瞪大眼睛看向濃霧之中,雖然明知道看不出幾米遠,但還是把全身的感官全調動了起來。
  嘩!有一股大浪湧了過來,輕輕拍打著船身,發出水花的激響,同時船體好像被什麼碰了一下,微微向左側歪斜了些,引得船員們一陣低呼。
  高闖心時一緊,心想海面上平靜得很,怎麼會突然有浪湧出,除非,水裡有龐大的東西。他這麼想著,就下意識的看向水裡,模模糊糊間,感覺有一個巨大的東西,從船身邊柔軟的滑過。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三十二章 妖霧(下)
  「海妖!」高闖身邊有人尖叫一聲,給高闖的驚嚇比海中的不明物體更甚。
  轉頭一看,卻是麻桿。他被高闖帶到了船上,本想在尋找海盜寶藏時有點用處,沒想到麻桿就等同於廢物,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能和李勝等小頭目混在一起,完全靠的是溜鬚拍馬和一點親戚關係。或者帶著他這樣的人在身邊會有點心理驕傲感,因為欺侮他、喝斥他實在太容易了。因為他沒有一點用,膽子又小得實在可以,所以目前在船上只做點雜役的工作,允許他自由活動,其他人基本無視他的存在。
  「再妖言惑眾,我把你扔到水裡去,你再說個試試!」高闖故意惡狠狠地說,麻桿聲音小起來,但並沒有住嘴,拖著高闖後退了幾步。
  「我的闖爺,您老小心點啊,真的是——海妖!」麻桿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其實此時大霧瀰漫,幾米內看不見人,高闖所在的船頭只有小老虎牙和小星在,光軍在船尾警戒。
  「你去說書吧。」高闖急於回到船頭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想甩開麻桿,沒想到他死死抱著高闖的胳膊,被高闖一拉,整個人都被拎了起來。
  「闖爺闖爺,我說真的。我雖然沒來過知知島,可是聽勝爺——不是,聽李勝說過。他可是陳祖義的心腹,知道不少事呢。他有時候喝醉,什麼都告訴我!」麻桿急了,「您剛才沒看到嗎?」
  「是大魚。」高闖道,再次想甩開麻桿,可他竟然和螞蝗一樣,牢牢粘在高闖的手臂上。
  「不是大魚!是海妖。」麻桿堅持道:「李勝說過,陳祖義放心把寶藏放在知知島上,就是因為知知島附近有海妖。他每回來都會帶幾名搶掠來的女子,到了此地後,一遇到濃霧就會把女子祭了海妖爺爺,這樣才能平安到達知知島上。」
  「他媽媽生他的時候一定是把他生在糞坑裡了,這麼喪盡天良的事他也做?」高闖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陳祖義竟然拿人祭海。剛才船邊出現的大傢伙也嚇了他一跳,所以他急著到船邊看仔細,如果真是海底巨獸,他們就要早做準備,一條稍微大點的魚在水中的力量都奇大無比。這麼大的東西如果真來撞船,後果是很嚴重的。尤其他們現在又泊在這裡。
  可是他沒想到麻桿說出這番話來,如果水裡真有海獸活動,把掠來的女子扔到水裡,這明明就是用活人喂啊,這是人幹的事嗎?他在海上劫掠頻繁,來知知島的次數就頻繁。這要傷害多少女子的生命?當那些女子被扔到海裡,面對海獸的吞噬時,該多麼驚恐?迷信點講,被吃的人是最悲慘的孤魂野鬼,連投胎都投不了,陳祖義怎麼能幹得出這樣的事?!把他送到大明去正法,果然是太便宜他了,應該在海上凌遲處死,割下來的肉做成肉乾餵魚!
  退一步講,陳祖義每回來這一手。等於給海獸一個信息,只要有船經過就有美食,就好像魚缸裡的魚一樣,到點兒餵食,它們就會聚過來。這樣只會給以後的行船帶來更大的風險,真是愚蠢又愚昧。
  不過,這地方暗礁密佈,並非深水區,也非外海,會有什麼東西浮上來呢?
  呯的一下。船又被撞了一下。船體一歪,高闖雖然雙腿極穩。可麻桿卻不是。他全身的重量墜在高闖身上,船被碰撞後又哆嗦著驚叫一聲,帶得高闖一踉蹌。
  「再叫一聲,我就扔你下去祭海怪,找個地方趴著去,別煩我。」高闖兇惡地叫了一句,駭得麻桿連滾帶爬地跑到桅桿處,四肢都抱著桅桿,就像要跳鋼管舞一樣。
  「水裡有大魚,大家站穩小心!」高闖喊了一聲,又跑到船頭去看。
  霧太濃了,水面雖然勉強可以看到,但並不清楚。麻桿雖然說的振振有詞,但高闖卻仍然認為是有大型海獸出現。這是在大明王朝的時代,世界還自然野生得很,有什麼奇怪的動物出現都不奇怪,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發現怪獸的事情也屢有發生。他走船的時候聽人說過,好多走在外洋上的船都看到過巨型的海獸出現,有的長達二十幾米,有的像巨大的海龜,有的像奇形的海蛇,甚至有人說是恐龍沉入了水底生活,但沒有一樁怪獸攻擊人類的事故出現,大部分還被船隻嚇走了,戈斯拉的出現只是想像而已。
  所以他覺得那是一種大型的魚或者海蟒什麼的,雖然也很危險,但還是可以對付。這些奇怪的妖霧就可能是大型海獸貼近海底游戈,結果把一些氣體攪了上來。
  呯的一下,船隻又被撞了一下,這下子撞得比較重,船上立即傳來水手們的怒罵和驚叫聲,小老虎牙和小星甚至拿出了武器,準備向水裡射箭,卻讓高闖攔住了。
  「弟兄們別慌,準備銅鑼和長篙,不要向水裡放箭。」高闖大聲吩咐,決定採取嚇阻的方式,能不驚了這海獸就不驚動,否則吃虧的是人類。
  「小星,你去,和每個人再說一遍,告訴他們不要慌,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許輕舉妄動,更不能隨便攻擊。把銅鑼給老鐵,他腳底下穩,讓他沿著船走,一邊走一邊用力敲鑼,然後讓其他人把火把綁在長篙上,伸長一點在海面上晃動,同時高聲吶喊,但切記不要攻擊海怪,聽到沒?」小星口齒伶俐,於是高闖派他去幹這件事。
  吩咐完手下,他雙手抓緊船舷,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那海怪不知是什麼東西,但看到船隻到來,以為有吃的東西,一直圍著船不走,時間一長,難免會出問題。再說,如果他推斷的不錯,妖霧是海怪攪動海底的氣體造成的,它或者它們不走,這霧也散不了,就算外面是晴天也沒有用。
  等了一會兒,高闖又感覺到海浪不正常的湧動了起來。一波一波的從後向前推進。高闖一手把自己和船舷上的纜繩綁在一起,另一手調整望遠鏡的焦距,向水中看去。
  就見有一條黑影在水面下不到兩米的地方緩緩游過,外形圓滾滾的,呈流線形,看不見頭尾,也看不清它游動的姿勢,就那麼緩緩地滑過,無聲無息的。它與船平行遊過,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似乎是在偵查著什麼,在就要超過船頭的一瞬間。尾部突然向左一甩,一下拍在了船頭。
  它一拍之力就讓船輕微搖晃了一下,如果真是拼了命的撞,此船必翻。高闖這才看見海怪的尾巴呈三片的半圓形,好像螺旋槳一樣,模樣奇特。害他當場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還以為是美國的什麼高科技潛艇也穿越過來了,跑到這裡來和大明天朝挑釁。
  「是海蟒,不要怕,一會兒它再過來,我們把它嚇走。」因為大家在一條船上,霧中又靜得要命,高闖不用傳令兵,只需要大聲喊叫,全船人就聽得到他的命令。
  聽最高指揮官說得篤定。全船士兵安下了心,齊聲應答。高闖暗出一口氣,把精神又集中到海面上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不過那東西看來攻擊性不強,能嚇走最好。不能嚇走——那就大家糟糕。
  「準備,它又來了!舵師穩住嘍!」高闖凝神靜氣,看那黑影再次向船靠近,當它游到船體的一半時,立即下令。
  登時,銅鑼聲急促的響了起來。好像天上落下了一陣金屬急雨一樣。那銅鑼是為了指揮海戰用的。每隻船上都備有兩面,高闖領著三十個人徵用了海盜船時帶過來一面。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鑼聲嘹亮,甚至是刺耳的,別說海獸了,就連有了心理準備的高闖也嚇了一跳,同時水手們的高聲吶喊響徹了海面,很多火把也在海面上晃動了起來。
  那海怪被突然這麼一嚇,顯然受驚不小,猛然向前一竄,差點撞到一片礁石上。但它這麼大個體積,卻靈活至極,身子幾乎彎了四十五度,嗖的一下從船頭的方向拐開了。它躲的靈活,可船就不那麼舒服了,湧動的水流掀得船身劇烈晃動,再加上它轉向時狠狠撞了船頭一下,船整個打了個橫,若不是舵師有準備,差點發生側翻。
  全船的人都驚呼一聲,高闖穩住身體,大叫道:「不要停,繼續繼續!」
  慌亂中,他聲音穩定的發命令,讓船員們感覺心安,證明船並沒有失控,於是紛紛拿起放下的長篙繼續吶喊和晃動,老鐵乾脆跑到船頭,對著海怪跑走的方向拚命敲鑼,震得高闖耳膜都要破了。
  「鐵哥,東西是船隊的,力氣可是自個兒的,小心閃了膀子!」高闖摀住耳朵,叫道。
  老鐵嘿嘿一笑,手下不停,看樣子沒有恐懼,反而很興奮,「管他娘的,這主意真好,若真是拼,只怕還拼不過。媽的,幸好陳祖義的船頭也加了防撞板,不然這一下子非得——」他後面的話沒說,因為不吉利,可是高闖明白他的意思。
  「嚇得它不回來最好,但願這不是個記仇的。」老鐵再說,手上用力,又狠敲了起來。
  這下高闖倒不怎麼緊張了,首先那海怪沒有主動的攻擊性,其次是受到了這番驚嚇後跑了,三來這驚嚇還在持續,想來它頂多是在外圍溜噠溜噠,不敢再接近了。
  嚇唬海獸的行動還在繼續,但霧卻在突然加重後,慢慢淡了起來。高闖很高興自己判斷對了,又有驚無險的渡過這一關。而就在這時,一直盯著濃霧的小老虎牙突然指著前方大叫了一聲,「快看,有金子!那邊的礁石上有一堆金子!」
  高闖心裡一凜,以為是有殘餘的海盜搶先一步打開了寶庫,在這裡觸礁或者把東西搬到礁石上了,急忙跑過來看,卻什麼也沒看到。他知道小老虎牙目力好,可是他拿著望遠鏡,不可能比不上小老虎牙的裸眼。
  「小子,別慌報軍情。」
  「沒有啊,就在那裡,大哥沒看見嗎?啊,是個金娃娃,他在向我招手呢!好大的金娃娃,他叫我快過去,快過去!」小老虎牙指著一個地方又跳又叫。
  「是啊,是有金娃娃啊。」又一個士兵衝了過來,興奮得雙眼發紅,「他也在向我招手呢!他說寶藏在那邊。」話音未落,又跑過來一個士兵,不到片刻功夫,有七、八個士兵歡欣雀躍的聲稱看到金娃娃向他們招手,害得高闖以為自己眼花了。
  難道有鬼?是迷了自己的眼睛還是他們的?
  「拿冷水潑!他們中了毒了,出現集體認知幻覺!」一個可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花想容跑了出來。
  高闖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被海獸攪起的海底氣體有致幻的成分,而所謂集體認識幻覺就是一個人產生了幻覺,喊出了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其餘陷入精神迷濛狀態的人會下意識的跟隨「看到」。
  船上三十個人,除了這七、八個熱切的聲稱看到了金娃娃的人,其餘的人都是一臉茫然,可見中毒的只有這幾個人,再細看,才發現出現幻覺的人的臉上都沒有蒙上濕布巾,有的人的耳朵上掛著布條,顯然是嫌鑼聲太響,一直用布團堵住耳朵,現在才拿下來的。
  「快打海水,潑醒這幾個不服從命令的。混帳小子,怎麼不蒙布巾呢!」
  「他說——他說戴著布巾悶氣,喊叫起來的聲音不大。」小星怯生生地說,和其他幾個人一起拉住中毒的人。這些人現在越來越興奮,開始爬船幫,想要去找金娃娃。
  「人家都能戴著布巾喊,獨他不能?別人都不嫌鑼響,就他嬌貴?」高闖有點生氣,「出了渣子攤,每人打十棍,就這樣違抗軍令嗎?」
  這是他攔住了,不然這幾個小子跳到水裡,游到還在外圍游戈的海獸嘴裡那可不是好玩的。這海獸可能沒有明顯攻擊性,但送到嘴邊的食物可不會松嘴的。
  冷水提來,一桶桶地潑到中毒士兵的臉上,激得他們立即清醒了,不知道自己一秒鐘前在做什麼。
  「你們幹了什麼?問問其他兄弟就知道,回頭別忘記每人去領十棍。」高闖一把取下臉上的面巾,一看四周的霧氣已經淡得可以忽略不記了,立即下令離開這塊事非之地。
  船起錨的一瞬間,高闖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嚇了他一跳。那聲音似乎是從船底直鑽上來,直鑽入他耳朵裡。轉頭看看海上,一點沒有異常,也不知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還是這海上真有什麼古怪。
  再轉頭就看到花想容在那裡站著,立即轉移話題道:「你想想挨十軍棍嗎?誰讓你出來的,快回去,不然我親自行刑。」


薪車杯水實不濟
水漲那船徧不高
不欲捉襟卻見肘
足不出戶省開銷

智天使(八級)

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你一理財,財就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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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9:4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爪哇篇之帝國雄威 第三十三章 落潮
  青天白日下,高闖的船驚險但又順利地通過了渣子灘,來到這片水域中心的一座大島前,對照了半天地圖,才能確定這就是知知島。
  不過,這個珊瑚礁島比較奇特,直溜溜的拔出水面很高,四壁光禿禿的,頂上是斜平的,像是一棵從水底長出的石頭樹,被人把樹冠斜砍了去,如果改名叫斷頭島會比較合適。
  粗糙無物的巖壁上連個山洞也沒有,是不能存放任何東西的,料想寶庫一定在島頂的某個地方,問題是爬這種直上直下的巖壁是需要超高的技巧的,不是每個人都攀得上去,只有專業的攀巖運動員才可以。
  「會不會一點點背上去的。」舒老大紅著眼珠子站在一邊,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昨夜他是船隊中最累的,雖然名義上高闖是船長,是最高指揮,但論起行船,還是要靠經驗豐富的舒老大。
  「除非陳祖義能變成猴。」老鐵叉著腰,仰頭看著山頂,「就是海賊全體練壁虎功也沒用啊,這山上東一個尖兒、西一個刺兒的,根本貼不上。再說了,他們空身爬上去都費勁兒了,再背上東西爬,那不是大白天說夢話嘛!那是什麼東西啊,金銀珠寶、珍珠瑪瑙,越是動人心的財寶,越是老沉老沉的,能墜人個死。」
  「老鐵很哲學啊。」高闖讚了一句,在甲板上倒退了幾步,方便觀察知知島的全貌。
  「哲學?什麼玩意兒?」
  「什麼玩意兒也不是。我是說,這個島一定還有其它通路,陳祖義就是通過那個通路把搶來的東西藏起來的,要找幾個人乘小船繞島走一圈看看。」
  老鐵和舒老大一聽也是,馬上自告奮勇要求去探路,可高闖說暗礁區還沒過,那海怪也不知道是否還尾隨著船在走。大船上需要舒老大和老鐵坐陣,所以他要自己親自帶人去。略商量了一下,最後他帶著小老虎牙和小星,外加兩名經驗豐富的水兵乘小船去探路,大船則原地等待。
  高闖以前常聽人說:看山跑死馬。是說山地看著近,可走起來就遠了,沒想到在海裡也是一樣。遠看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但真正要繞島一周,才能感覺到知知島可不是個小島,花了足足兩個多時辰。好在這一片的水面還平靜。暗礁也不太多,他們在島地北面還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水洞。
  說是水洞。其實更確切點說是島被掏空了一半,兩側高高的拱起,中間四了進去,巨大的山體有如穹頂一樣。這是個死洞,與各處都不相通,但水面頗為寬闊。高闖他們乘坐的那種大船完全可以在裡面調頭,而在洞的最深處,有一個長方形的平台延伸到水中,是天然的棧橋,也是天然的洞內碼頭。
  高闖命令小船划進了水洞,洞內的水面很平靜,由於洞口大,洞內也不黑,大約前行了兩千米左右的樣子,小船停靠在了天然棧橋上。他吩咐其他人等在這兒。他自己則獨自順著棧橋向水洞深處走去。
  他拔出了佩刀,謹慎的前行,小心地提防有異物從任何一個地方竄出來。前方的洞頂上有一道明亮的光柱照射了下來,看著很像舞台上的燈光,但高闖明白那是從山頂上透下來的光。這意味著棧橋後面別有洞天,果然繞過一塊突出的岩石,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條長長地石梯,坡度很緩,和外面的棧橋一樣,都是天然的。
  讓人不得不歎服大自然之手的造物能力。台階很乾燥。並沒有預想中濕滑的苔蘚,一看就是常常被踩踏的緣故。這個發現讓高闖興奮不已。因為這證明他們沒有找錯,否則誰會常常來這麼個地方?這裡又沒有豐富的水產資源,又沒有美麗的景色。
  沿階而上,出奇的順利,高闖沒遇到任何人為的、或者非人為的障礙,就那麼直接上了山頂,四下裡一看,自己正是站在那片斜削的平頂上。因為地勢高、天氣好,整個渣子灘都盡收眼低。就見大海和天空藍得好像一敲就碎一樣,黑色的礁石和礁石島散落在知知島周圍,只見風景的優美,卻不見驚險,果然是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感受就不一樣啊!
  再看這片平頂,到處都是粗糙地碎石和雜草,一點沒有出奇險峻的樣子,大塊的石頭都沒有一塊,難道寶庫是在地下嗎?他有心想立即找,但這片平頂面積不小,他一個人搜尋顯然是不明智的,於是在島頂向停在南面的大船揮揮手,就回到了水洞中,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見他。
  從石階上一下來,就看到四名手下也上了棧橋,此刻正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出什麼事了?」高闖忙問。
  四個人面面相覷,似乎不知道要怎麼說,最後還是口齒清楚的小星說:「其實——也沒什麼,至少我們什麼也沒看見,但大哥你走後沒多久,我們一直聽到卡卡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卡卡聲?」
  「就像刀劍相擊的聲音,不過聲音很低,我一直懷疑——」小星沒有說下去。
  高闖明白他的意思,天快亮時經過那場妖霧,每個人都對自己的感覺不確定了,不過除了小老虎牙以外,其餘三個人清晨時都沒有中毒的症狀,所以那種奇怪的聲音也許是真的。
  「上船吧,不必在意,這個島的內部到處是貫通的洞,說不定是海風吹過時的風鳴。」高闖向四處看了看,水洞內大而寬闊,視線一覽無餘,並沒有什麼可以掩藏的,「但你們做的是對的,在情況未知的情況下登上陸地是明智的選擇,做的好。」
  那四個士兵本來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小鼠小膽了,頗為不好意思,此刻聽高闖那麼說立即輕鬆了起來,張羅著登船離開,而這個時候那陣卡卡聲又傳了來,雖然聲音極小,但高闖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那不是風聲,真的有兵戈相交的感覺,不過小星形容得並不貼切,那聲音中沒有金屬質感,聽來有些發悶,似乎是有人用木棒在械鬥,很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再仔細聽,聲音又沒有了。
  他有些疑惑,看了看其餘四人,就見他們忙著解開纜繩和架好船槳,似乎沒有聽到,這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受了妖霧的影響,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大哥,走嗎?」小老虎牙問。
  高闖本想留下一探究竟的,但他不想傳遞給士兵們不良信息,而且他感覺海風中散發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微微嗅到了風暴的味道,於是決定立即回大船,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舒老大說兩天內必有風暴,已經過了一天了,雖然現在晴空萬里,但海上的風暴是說來就來的,半點不容人,尤其是熱帶地區,大船還夾在暗礁之間,應該盡快到這個水洞來避避。
  他在海上久了,大海就是他的生命之源,有時不用現代的氣象預報也能感受到天氣的異常,這幾乎成了他的本能。
  指揮士兵們快速划著小船,只用了來時的一半時間,高闖等人就回到了大船上,然後馬不停蹄的再返回水洞。為躲避暗礁,大船走的慢,到達水洞的時候,天已經迅速陰暗了起來。大家正慶幸趕得及進入這個天然的避風港,卻發現大船根本進不了水洞,因為在這三、四個時辰內,水洞內的水位迅速下降了大約十幾米,大船進不去了。
  「怪我,沒有考慮到潮汐的問題。」高闖一拍額頭,「這是什麼破地方啊,潮落的差距那麼大。」他看了一眼洞口邊那兩塊巨大的蘑菇形的石頭,暗歎了一口氣。剛才他乘小船過來時可完全沒看見,怪不得金志名說要找到寶庫必須要漲潮才行,原來在落潮時大船進不去。
  乘小船進去也不是不行,但陳祖義的積蓄可能為數不少,以小船倒來倒去,需要太多的時間,而且一想到那來源不明的卡卡聲,就感覺還是大船安全點。
  世界各地漲潮和落潮的次數、時間和潮距都不盡相同,有的地方潮距相當小,還不到一米,有的地方卻有十幾米,接近二十米,看來這個地方潮距算大的。
  「但願這是半日潮。」舒老大搔搔頭,「不過也沒關係,風從南邊來,這個島足夠保護我們了,我們靠過去就行。天可憐見,幸虧高大人決定連夜過渣子灘,不然這場風暴我們就沒地方躲了。」
  高闖看了看天色和海面,見幾小時前還碧藍的大海此刻已經成了淡灰之色,眼看風暴就要來臨,不過他們既然已經找到了避風港,這看來又是一場急風急雨,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如果這裡是半日潮,一個太陰日內就會有兩次漲潮,每次潮漲潮落持續六個多小時,就是說不久後大船就能進入水洞。只要進了水洞,就算六個小時內出不來、擱淺在裡面也沒關係,等漲潮時再出來就行。
  問題是:寶庫在哪裡呢?陳祖義又是怎麼把東西運進運出的呢?那個沉悶的卡卡聲又是什麼?陳祖義把他的家當全放在這裡而不派人看守,除了渣子灘難以行船,水中還有不明生物游戈外,還有什麼保護措施呢?一定有問題,不然陳賊不會那麼膽大妄為。
  註:約24小時50分鐘,天文學上稱一個太陰日,即月球連續兩次經過上中天所需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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